第464章其实真是一道考验
“淮水廊桥旁有一处院落，那里是我们今日要去的地方。”黎清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的天是一半白一半蓝，分色很明显。
“廊桥？”那可是自己经常去的地方。云及仔细回忆，他没见到过那里有什么大宅院啊？那边热闹倒是真的。要不是见娘亲严肃的面貌，云及真心怀疑今天是去扫荡廊桥一众小吃店的。
云及主动帮黎清提了她手上的箱子。
这不提不知道，一提往下掉。
“娘亲，箱子里放的石头吗？”饶是云及练过武，力气比一般人大多了，仍旧觉得怀中抱的箱子重如石。
“你猜啊。”黎清双手抱胸眉毛一挑看着云及。这个姿势一点儿也不雅观，但在云及眼中还蛮有气势的，云及不由得花了眼。
“……”算了，我不猜。
反正也猜不到。
但为什么娘亲方才提着那般轻松？娘亲啥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这也不怪云及，黎清的大力buff只有姜氏一人知道，她从未在云及面亲展示过。
云及是个喜欢跟自己暗中较劲儿的性子，当然他也不想在黎清面前显示他在这箱子是个弱鸡的模样，所以一路咬牙抱着不松手。
黎清唇角缓缓勾起，这次去廊桥黎清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他们走路去的。从姜府出发，脚程快的，走大半个时辰就到了，脚程慢的的则要走一个多时辰。
现在云及抱着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而显得非常重的箱子，自然成了脚程慢的。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云及还是熬不动了，主动停了下来。
“娘，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为什么今日有如此笨重的东西我们不坐马车呢？”云及倒没有怨言，只是疑惑。
黎清转过身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广袖衣衫，梳的发髻上点缀着几株天蓝色的花朵。虽是妇人髻却能感觉出些仙味儿来。腰间挂着姜氏给她用同色布料绣的小荷包，里面装着些香花。风一蹭过，荷包里面的香花会散发出清幽幽的香味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云及。
这让云及无法决断她的意思。
难道这是一次考验？云及迅速在脑中过滤，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娘从未给他出过考题，而且又有什么好考的呢？
好半晌之后，黎清开口道：“一切由你决定，若你拿不动，也可以让我来。”
云及迅速摇摇头，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可以让娘亲拿呢？
在他的意识里，男子就不应该让女子受苦。更何况对方还是他老娘，这就更不应该了。
见云及摇头，黎清又闭口不言了。过了一会儿，黎清才又说话。
“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吧。”
“好的。”云及应道。顺便有些吃力的抱起箱子。
他越发的好奇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石头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体力不支，休息一会儿继续走之后，才走不久云及又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过他咬牙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坚持不下来，主动投降，要求歇会儿。
“没事儿吧？还能走吗？”黎清还是同样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云及百思不得其解。
阿娘今日也有些不一样啊！莫不是中邪了？正当云及胡思乱想之时，一小民推着小推车从云及身旁经过。
云及心里仿佛点亮了一根蜡烛。
阿娘可没说不能用小推车。
“大爷，您这小车要推到哪儿去呀？”云及拦住了那推车的人。
“老朽正要去舞音坊给张大家的送东西，不知小相公拦老朽干啥呢？”大爷虽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耐心答了云及。
舞音坊？离廊桥有一段距离，但也比这儿好呀！
云及瞬间敲定了要借车的想法。
“大爷，您看我借您车用用可行？我可以付钱的。”云及道。
“借车？不知小相公要去往何处？运送什么东西？只是我这车不算干净，你真的要借？”大爷丝毫不提银子的事儿。
“是这样的，在下有个箱子很重，今日出门又没弄到车架，这本，没力气弄走了，恰好此时见到大爷的推车，如见救命稻草一般，在下要去的正是那廊桥旁。”云及道。
“廊桥？和舞音坊可有段路哇，不借不借，小相公还是另寻高明吧。”大爷说完，招呼着云及别靠近他的推车，以免伤到。
“诶，大爷您别走呀，我可以付钱，甚至自己推过去，不用您动手的。”云及扫视了四周，哪里还有空的车架可用啊。
这里杂乱的很。
他不知道，黎清故意走的这样的的巷子，为的就是让云及无法租到马车。
云及走了半天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一直以来盲目的相信黎清，从未思考过廊桥那么大个地标，通它的大路多的是，不止这一条。
大爷又被云及给拦了下来，他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这人，怎生的如此无礼，看你穿的富贵，可礼教半点都无。”
云及也不生气，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不对。
“大爷您就帮帮我吧，我一个人是在拿不起那箱子了，我不能让我娘搬啊，我来推车行不？大爷车上的东西我也亲自帮您送达。”云及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黎清道。
大爷仔细瞧了，两个人似乎有那么点儿想像的意思。但两人衣着都不俗，为何走的却是这条路去廊桥？
在云及的几番劝说下，大爷答应将推车借给云及，不过他坚决不要钱，只要云及说的那句话，亲自帮他把货物送到舞音坊张大家的后门边儿去。
云及跑去跟黎清说了说，黎清没有表态，但给了他一个笑容。云及知道有戏，欢欢喜喜的抱了箱子搁在拖车上。
拖车上的货物不过是一些纸扎的玩意儿，不占分量。所以他推起来格外清松，至少比单个的抱东西来的安逸。
大爷不放心，觉得这个富家少爷就是个毛手毛脚的，怕把他东西弄坏了，一路摸着推车走。
黎清依旧走在前面，隔云及有一段距离。
第465章学会心狠
很快出了这条巷子，外面的视野便开阔了。小型马车以及大型马车穿梭在大路上。云及见了，有些后悔的同时又觉得这是自己的选择，不能对它有任何的不当看法。
于是他收了大部分心思，专心推起推车来。
这推车常年使用，历经了寒冬酷暑，下雨阴晴，所以不算干净。
云及又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儿的，在大路上推了一会儿后发现很多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的已经认出来他是新科状元姜云及了。
他的面子上逐渐有些挂不住了。但黎清又在一旁，他不敢撂挑子不干。很快一股子热气从背部开始蔓延，逐渐布满了全身。
云及觉得他的脸一定红成了猴屁股。但他还是忍耐，一路推着车子艰难的行走。
舞音坊和廊桥有一个岔路口，往南方走便是舞音坊，往西方走才是廊桥。
综合一下之后，云及决定向母亲请求帮助。他将箱子留在岔路口，让黎清守着，自己独自帮大爷把车推到舞音坊张大家的去。
黎清答应了，并且很乖巧的守在原地。
好一会儿之后，云及看到黎清的身影，急忙走过去道：“对不起娘亲，我回来的有些晚。”
“没事，没等多久，你的办事效率很高嘛。”黎清笑着说道。
云及做了个深呼吸，一把抱起墙边的箱子，一口气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吐出。
接着他说道：“张大家的就在舞音坊的巷子口，很近，不碍事儿。”
“嗯。”黎清语气淡淡的，云及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意思不高兴。
娘亲近日是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又很熟悉，云及估计自己抓头抓到头秃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还不如交给时间，会水落石出的。
廊桥就在不远处了，云及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忽然觉得动力十足，手中抱着的箱子也没那么重了。
“你不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黎清边走边问道。
“好奇呀。”
当然好奇，他恨不得半路扔掉的箱子里到底装了个什么玩意儿。要真是石头，他一定要拦着娘亲问出个所以然来。
“好奇这就对了，有没有想要现在就打开它一探究竟的冲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钥匙。”黎清从袖子里的暗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在云及眼睛荡了荡。
“现在吗？那可不行。”云及坚决回答了不。
黎清问为什么。
“首先大庭广众之下这种行为并不明智，万一里面装的不是石头，是金子呢？这其次嘛，当然是有损全面，现在上京很多人都认识我，我要是做出有碍观瞻之事出来，又得惹出些麻烦事儿。”云及答道。
“那行，我们继续，娘不勉强你，你可以放下我来拿，其实这东西在我手中一点儿也不重，恰如纸张一样轻。”黎清说罢伸手就要让云及把箱子给她。
云及可不干了，他怎么能够让娘亲去搬动这么重的东西呢？他才是男子汉，娘亲是柔弱女子。云及越发的笃定，娘亲出门前提起这个箱子是强装镇静，不让他一路受苦罢了。
“你真的不愿意放手？”
“还是我来吧，娘在前面带路，反正也不远了。”云及死拽着不放手，心中却期盼着黎清快些走，他真怕一会儿又坚持不住了，在她面前显露出了弱小的一面，让她觉得自己不足以挑大梁就不妙了。
黎清放手走在前面，时常回头看看自家娃子的表现。
这孩子啊，还是缺了点儿东西。必须要遭到社会毒打才能逐渐强大起来。
不过牵涉一些暗门事务还是足够了。
云及走一路，歇一路，磕磕碰碰终于到了黎清所说的目的地。在他的记忆里，廊桥这边是没有大院的，几乎上都是小门小户，稍微大点儿的就只有青楼酒家了。
黎清带云及来到一个小院子，院子外观有些破旧，不像是有钱人待的地方。由此云及越发的好奇了。
“到了。”黎清让云及将箱子放下，待他放下之后，黎清轻而易举的提起了那箱子。
云及目瞪口呆。。。
“这……”
“我不是早和你说过，这箱子对我来说轻薄如纸。”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黎清把箱子给抛了起来，顺手又接住手提，抡起手臂在空中甩了几圈儿。
服了服了。
黎清轻松的提着箱子进了门，云及也跟上。
“对此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黎清站在小院子问道。
进了院子，外面的喧闹仿佛被隔绝了一般，云及耳边只剩下了自家阿娘的声音。
“即便是如此，云及也不会把箱子交给娘亲，娘亲就应该美美的，这些活儿应该我来做。”爹爹没了，他要继续宠着娘亲。
以前是自己没有能力，现在他有能力了，为什么还要让娘亲为他操心一切呢？他该加倍对娘亲好了。
可为啥箱子在自己手上那么重呢？云及还想找个机会试一试。
黎清微微摇头，表示不赞同云及的话，“倘若我是你上头的人呢？我不是你娘，是给你发号施令的人，亦或者，我就是你的同伴，我们两个在同样的位子上，做同样的事。”
“如果是上司，这箱子肯定落在我身上，至于我用什么方式运送那是我分内的了。”云及眼睛一亮，运送箱子的方式，他今天只用了两种，一个是自己靠力气，另一个是借了个车，四舍五入还是靠力气，但第二种明显省力的多。
“但若是同伴的话，我会与之合力。”云及不假思索回答道。
“如果同伴不配合呢？他与你有主张上的分歧，他甚至恨你，因为你们两个存在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竞争关系。”黎清追问。
“这……”
黎清此举意在提醒云及，别生出圣母心。
云及有圣母心，这一点在他小时候黎清就发现了。黎清也怀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主标配？
“我明白娘的意思，做人要学会心狠，如果意见不合，在判定对错的基础上，错的那自然不可听取，倘若对方心思不正，那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云及说着捏紧拳头给黎清展示了一下。
第466章暗门启示录
“嘴上是这么说，实际还得看情况呢。”黎清拍了拍手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灰尘，继续说道：“这次你再试试，这箱子还重吗？”
“嗯？”
云及做出要般重物的样子，将两只手臂灌注力量，一下抱起箱子。本以为会重如泰山，没想到轻如蝉翼。
其实这样说夸张了些，箱子还是有重量的，但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有千斤的样子，自己抱了一路累的够呛。
“怎么会这样？”
云及在询问的当时，黎清将钥匙递到他面前。
“打开看看。”黎清微笑着说。云及接过钥匙，找到锁。
“你大可以仔细的思考一下今日的经历，把它套进你未来将要经历的事中，娘还是那句哈，莫要让人伤害你，你就要留个心眼儿，顺便再给自己留条后路，至于这箱子为何变了重量，等时机成熟你方能知晓，此处便不再言。”
“嗯嗯。”云及的手上动作未停，很快便打开了箱子。
里面除了几个账本和一张地图，就剩棉花了。
？？？
合着今天上午就抱着这些东西走了一路啊，但为啥那么重？云及又想起方才阿娘说时机成熟自己就知道到了。
算了，不计较了。
“好了，进入正题，今日我要交给你的就是这些东西，不妨打开看看。”黎清道。
难道娘亲要把家族产业交给自己吗？可从政者不能从商啊。
云及拿起第一本，封面上写着：暗门启示录
翻开第一页，上面记录的不是流水账，而是暗门的开始。
“暗门之始，灭黑势力，吞并周糟，网罗天下善恶英杰，亦不忘民之实情。得之于恶，失之举善。惶惶兮若泥重之蚯蚓，飘渺兮若无影之回风。无关乎政事，无阻于官体，唯挂心于小民之日生，集天下之善，成其英名。”
暗门在燕青手下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好事，当然都不是暗门的名义去做的。暗门在明面上有个组织叫“淮水廊桥七贤”，他们有的文采学识斐然（柳熙），有的精通于商道（孔隐达），有的是名医（王洛）……
他这才知道自家娘亲和燕青有多么厉害。云及本就崇拜自家娘亲，现在尤甚。不对，还得加上一个燕青。他决定以后绝不直呼其名，燕青在这一刻，在云及的口中改成了燕叔。
这时燕青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方才观察四周有些尾巴在东张西望，解决了这些人之后，他才进来的。现在云及新科状元的身份一出来，很多人都会盯上他。这次黎清带人出来又没做任何掩饰，这些尾巴跟着也光明正大了些。
燕青和黎清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暗门建立已经有好些年头，从最初的散乱，到现在的体系一统，期间历经艰辛，基本上网罗了整个天齐一半的地下的势力，与之接洽，以情报为生。”燕青眼神触及到云及身上。
这个十七岁生辰还没到的小伙子，是他这些年看着长大的。
现在要将培植多年的暗门交给他一部分，这是助力，也是考验。
云及震惊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暗门，他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日日在娘亲身旁，却半点儿也不知，是他们太会隐藏了吗？
燕青在这间小院儿里设置了隔音障碍，他们说的话没有第四个人能够听到。
“这只是我提议，其实基本上靠燕青做出来的，燕青表面上是武功高强的护卫，其实他做远比你看到的多。”黎清解释道。
要建立一个地下情报组织是多么艰难的事，要掩盖不叫任何人知道，就更难了。
“为什么要做这个呢？”云及有些迷糊。是为了让他以后的路走的更顺吗？
“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伙儿罢了，我们是为你铺路。”燕青第一次对云及道出了长辈的口气。“今日让你来此，目的是让你熟悉熟悉暗门的一套流程，这将会是你未来的助力。”
燕青继续说道：“说他是一个组织呢，他又显得虚无缥缈，因此很少有人真正的知道它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燕青的话音一落，这个破旧的小院儿内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孔隐达从中走了出来。
“燕主、东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带少东家进去了。”孔隐达上前一礼之后说道。
“嗯。”
云及感觉今日他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明明离他很近，却又感觉很远。
廊桥确实没有成座儿的院落，那只是做给世人看得而已，其实这里有大片的院子是打通了的，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而这里只是暗门的一个临时总部罢了。
“这是东山，以后你出门在外便是由他跟着你，至于照顾你起居的，秋彤一人足以，淮安我将他安置到别出去。”黎清指着一汉子道。
云及触眼过去，正见一黑衣汉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得很普通，眸中却带有光。
“好。”云及在这里几个时辰，暗门历史云及运行体系都弄了个明白。他也知道，以后这也将是他的底牌。
“与这里不要太过密切，也不要告知他人，这里算是家族产业，你来这里当是以过问家族产业为由。”
“嗯嗯，我省得。”今日获得的消息量实在太巨大了，他需要几天时间来消化消化。
燕青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要留下来安排“淮水廊桥七贤”与云及见上一面。后面的对云及的工作交接以及适应还需要很久。
做老大也很烦的，要处理很多重大事件，做出判定。而且运转整个暗门庞大的资金，当初燕青一人灭掉了好几个臭名昭著的山寨土匪窝子搞来了大量银钱，这笔钱才把暗门支起来。暗门在暗道上以倒卖消息为生，黎清今年正月才将三年前投出去的那二十几人并入暗门，成为一个新的部门。
这下让云及有的忙了。
想到十七岁的娃子就要肩负起管理暗门的重任，黎清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在压榨童工，反而有些高兴，终于有人来分担了，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第467章管尚轩买房子
“哎呀，我的阿清嘞，你不知道今日有好些媒婆子上门说亲哦。”刚进家门，姜氏就提着裙子冲出来，拉着黎清的手臂诉说着。
云及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来说自己的？
“给谁说亲呢？”该不会是自家蠢儿子吧？
“是给轩哥儿，不过我看那些说亲的几乎不是什么好人家，竟然还有商户人家来，你说我能答应吗？真是瞧不起咱轩哥儿一表人材。”姜氏气呼呼的。
好在今日轩哥儿有事未归，不然得气死。
殿试高中者唯有自家两个哥儿身份显得单薄，其余着家里条件再不好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诅咒。轩哥儿完全是被他们姜给拖累的，虽然轩哥儿的父亲被贬荆州，可他自己的前途也可做抵。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便没有好人家愿意相看了。
“原来是这样。”黎清以为来给自家云及说亲的呢。
看来古代是真的很看中背景和名声哦。
“明日咱两去顾丞相家再探探口风，我可不想表面上他们愿意得很，实则暗地里嫌弃，有什么话咱说明咯，免得背地里狗模狗样的。”
黎清听得出来，姜氏很气愤，于是点了点头道：“好，立刻修拜帖叫人送过去。”
“可是轩哥儿又怎么办呀？我总不可能真的答应吧，眼下这个情况真是急人。”姜氏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从黎清手弯子里抽不来挠了挠头。
“我觉得还是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愿，今日的事与他说清楚吧，听听他的想法才好，原本钟姐姐是想在锦州给他找一个的，可又怕他不喜欢。”
“行，再等等看，万一有好一点的人家呢。”
姜氏想的是自己拖累了管尚轩，实则不然，出现这种情况反而是因为管飞鸿的那桩“樊楼诗案”。天齐不斩文人这是从建国就约定好了的，可樊楼诗案却破了例。
这无疑是一个风向标，受到此事牵连的人，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年也无法令人忘怀。
除非真的有不介意的，始于管尚轩颜值而又尊重他的才华的人家。
就像现在顾家对云及的态度一样。
管尚轩已经知道云及和顾家孙子辈顾二的婚事多半能成了，他正在奔波找房子呢。总不能一直住在姜家，待新妇进来了，他这个外男相处起来很尴尬的。
他娘托人给他带了五千两银子，加上他这些年帮人办事，抄录文集所获。他手上差不多有七八千两银子。
买个几间屋子的小院儿住还能有余钱呢。
当然，清姨那边的关系不能生分了，偶尔可以蹭吃蹭喝。小巷跟着管尚轩在牙行处转悠，他知道自家主子这些年虽然吃穿不愁，书也读进去了，但心里却没能得到蕴藉。
主子过的苦啊。
因此主子想要搬出姜家，他赞同。王婆和他会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的。
寻寻觅觅许久，管尚轩终于看中了个满意的院子。是个二手的，离皇宫稍微有些偏远，但胜在环境清幽，周围住的几乎是朝中官员，只是职位不太高。
有同类，那就是好的。
管尚轩立即敲定了这处院子，与牙子一同骑马去看了看。
那院子的前主人刚因为调离上京而搬走不久，走的匆忙，好多物什都没带走。一共三间正屋，两间侧屋，附带厨房茅厕以及墙边两个遮雨棚。
牙子要五千五百两。
管尚轩四处看过之后，觉得这屋子还算不错，他一家人住进去刚刚好。院子里可以学着清姨那样种上葡萄，搭上架子好喝茶看书。
“你这屋子是二手的，我每日上宫中值班还得天不亮就起骑马前去，诸事不方便呢，你要五千五百两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牙子道：“相公是嫌贵了呀，这屋子前主人定下的价，咱也不好让啊。”
“别欺负我不是上京房价昂，这地段，看看这环境，还有这屋子也是年成久远的那种，五千五百两我换个牙行都能买两座了了。”管尚轩说完，叫了小巷就要离开这里。
见管尚轩走的那是个毅然决然，牙子可不想到嘴的鸭子给飞了。赶紧小跑上去拦着他，有些为难道：“诶诶，相公莫要急着走啊，咱还有商量的余地，哈哈，您说您出的起哪个价位的，我看看行不行？”
管尚轩一听有戏，眼珠子一转道：“二千两。”
牙子差点没被口水给呛到：“什么？二千两，哎哟喂，相公您还真敢想，在上京您能在这个地段用二千两买一个独立小院儿？买两个房间还差不多。”
“怎么不行？我家云弟在淮水旁还有个院子呢，条件和你的也差不多，但人家才一千多两，你这个一开口就是五千五，你说我心里能平衡得下来吗？”
“真的，买不到的，一千多两买个院子，骗谁呢？鄙人卖房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这样的呢。”牙子颠了颠脑袋，表示一点儿也不相信，肯定是哄他的。
“你不信，那院子却是一千多两，白纸黑字在圣旨上写着呢。”管尚轩一副你不信我就算了的样子，招呼着小巷就要走出去。
圣……圣旨？
有没有搞错，好端端的怎么又跟圣旨扯上关系了。牙子都被搞糊涂了。
看到管尚轩似乎打定主意要离开了，牙子急了。能卖出去一个是一个。
“相公还真莫及，鄙人不是不信，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看您呀是真心想要买下这个院子，不如这样，我便宜点儿，五千两怎么样？”
“二千五百两。”
“四千五，不能再少了。”牙子故作心痛道。
“三千，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不卖我找别家去。”管尚轩真的转身了。
……
“行，三千就三千。”牙子咬牙应道。分成只剩五百两，还是挺不错的。又可以大吃大喝半年了。
付钱画押过户之后，管尚轩仍然觉得有还价的余地，特喵的他还付了三百多两的房税呢。
太亏了。
亏死了。
管尚轩走出衙门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现在房子有了，应该装修房子了。一定要在云及定亲之前搬出去，免得给他们添麻烦。
第468章有所顾虑
“你要搬出去？”
听了管尚轩的话，半晌之后，黎清才反应过来而后继续说道：“去哪里呢？为什么突然想走了？”
管尚轩居然想搬出去一个人住，想来是因为能够独自养活自己了吧。对此黎清也不是不赞同。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想法了，她会帮他打点好一切的。
“已经找到地方了，我去看过，环境挺好，稍微收拾收拾就能住进去了，只是有点儿远，只是想到以后为公家做事，所以才想着搬出去方便些。”管尚轩平静的说道。
黎清低头看着管尚轩的脚上的靴子，上面沾染了些许枯叶，随着管尚轩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多阻拦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清姨一直都会支持你，这边的屋子我都给你留着，想家了就回来住，想吃什么清姨给你做，现在时间看起来还早，我要过去看看说的那地儿，也好让我放心。”说罢，黎清让管尚轩带她去看了屋子。
原本管尚轩以为清姨会对他多做挽留，没想到会如此的爽快，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他知道清姨就是这样的人，从不会断掉他的任何想法。何况房子他自己买的，不是清姨要赶他走。
不过一个时辰，黎清便站在了管尚轩买的那处院子里了。
“环境不错，明日我派人过来帮你收拾妥当，有什么要求吗？一并说与我听。”黎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不叫管尚轩多想了去。
管尚轩也不客气，粗略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黎清表示都记住了，会按照他想的来做。
“王婆年纪大了，我把淮安给你，他会厨，可以帮到你。”
回到姜府之后，黎清召来了淮安，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淮安便正式成了管尚轩的人。
“这怎么好意思？我不用照顾的，小巷和王婆两个就够了，多谢清姨，真的不用淮安了。”管尚轩不住的推辞道。淮安一直以来照顾的都是云及，这么贸然的来照顾他，肯定不会太适应。
“淮安你必须带走，不然清姨可不放心，本来我想把秋彤一同给你的，考虑到院子不够大，也就没法子了。”
在黎清的坚持下，管尚轩只能留下淮安。等屋子倒腾好了，再让他跟着王婆与小巷搬进去。
很快，姜家与顾家小辈的事儿也得到了两家家长的明言。
顾家明显有与姜家结亲的心思。
但姜氏是有顾虑的。
为了避免误会，姜氏说明了自家几代男丁都死于非命的事，她仔细的观察了秦老夫人和顾袁氏的神色。她们微微有些凝重，片刻之后却又恢复正常。
正当姜氏以为没戏之时，顾袁氏却和她大谈阔谈一切都是意外，起于天灾人祸，不应当归结到命运之上。两个孩子的路应该是由他们自己走出来的，什么诅咒都是子虚乌有的，不用在乎外界的风言风语。
姜氏当时那个感动啊，要不是在顾府，面子绷着，她都险些哭了。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那几个好友，就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何况对方还是即将要成为自己亲家的人，亲家都不怕自家孩子将来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呸呸呸，怎么能这样想呢？云及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就这么说定了，妹子我回去之后便寻了道长算个良辰，请媒人上门了。”姜氏笑道。这门亲事进行的简直不要太顺利，真好。
“好说好说，就等姜妹子的好消息了。”秦老夫人喜笑颜开，多年扎在心上的一桩事总算落下了帷幕。
黎清也于顾袁氏对视片刻，相互留下笑容。
两家的事就这么成了。
云及得知此事之后，激动的关上房门给九卿写了封长书，叫淮安帮他送到丞相府去。
淮安欲言又止的看了云及许久，云及抬眸见之问道：“淮安你怎么了？”
“淮安就要离开公子了，娘子将我派给了管少爷。”淮安有些哭腔，他陪伴云及多年，临别分外不舍。
“嗯？”云及有些不明白，轩哥有小巷啊，在家又不缺帮手，怎么需要淮安了呢？
“管少爷要搬出去住了。”淮安道。看来少爷不知道管少爷就要搬出去了，淮安心想。其实他不太愿意去照顾管少爷的，去了管少爷那边，他和既定的儿媳妇秋彤就得分开了。这不是拆散鸳鸯么？淮安有苦说不出。
“他搬到哪儿？咱家不好吗？”云及情绪有些激动，显然是急了。
这住的好好的搬出去干啥？
不明白。
“少爷有所不知，管少爷已经二十了，他怎么会还愿意住在姜家呢？”淮安一说，云及瞬间就明白了。若是换作了他，说不定早就不会愿意寄居在别人家了，哪怕这家是他亲近的人。
“我娘有没有特意交代你什么？”
淮安摇摇头，表示没有。
“轩哥若是搬出去的话，他那边人手一定是不够的，之所以派你去是因为你知道轩哥的喜好，你去了与我们联系一定会很紧密，不用担心回不来了，我娘是想让你跑腿呢。”云及道。
多的云及不说了，淮安会想出来的。淮安与秋彤两口子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每日小暧昧绝对不少，瞒不住的。娘亲派淮安去，一定考虑到了这一点，她不是一个喜欢拆散姻缘的人。这是利用淮安一定会跑回来这一点给轩哥送好处呢。
事实果然和云及想的一模一样，秋彤接下来的日子开始训练另一个丫鬟，这分明有接盘的意思。
淮安这才安心跟着管尚轩。
与之磨合了一段日子，管尚轩那边的屋子也重新布置好了。
在翰林院当值几日之后，管尚轩搬去了自己买的屋子里。
这边姜氏也也请了道长算了个媒婆上门的吉日。
那日正好云及轮休。
黎清寻了个空当偷偷去了无名道长那里，询问了云及的婚事。没办法，不信这些“迷信”也不能啊，万一某日云及真的步了他爹后尘……黎清不敢再想。
第469章正中下怀
无名道长对黎清突然出现早就免疫了，他知晓黎清命格奇特，命中有异数，绝不可能像个普通妇人。
掐指算了片刻，无名道长翻出许久不用的龟甲铜钱。
黎清后退几步，不敢再打扰无名道长占卜。
无名道长盯着龟壳上烧出的裂痕许久。又撒了几枚铜钱出去，得到了正反的结果。
又是一阵掐算。
“这……唉……命格有些奇特呀，此女子若是掺入，倒是多了一份生机，不过坎坷也会多起来，总的来说致命是赶不上，却小麻烦不断。”
“方才道长说有一线生机，此话当真？”什么小麻烦不断直接被黎清给忽视了，她只要云及能够平安，一些个小东西，有她在翻不出浪子来。
“的确，从卦象上来看，你家那娃子对那女子算是种了情根，不过种的不深，所以只算一线生机，想要更多，还得再进一步才行。”
黎清总算是明白了，合着是因为云及有了牵挂所以才一线生机的啊。
不过听道长的话说的，云及对九卿的感情也不像是他说的那么深呢。这是云及自己的选择，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把个关还能做啥。
而且依照姜家这样的情况，云及能混上一个媳妇已经很不错了，那孩子还是先喜欢上的云及。黎清都在猜测，那孩子事先应该看上的是云及那张脸，后面得知真相之后一颗心都丢了，无法挽回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罢。
哈哈哈，哪有她这样做娘的，简直见不得孩子好。
“六礼只肖按周期来就是了，至于婚期，短期内恐怕都不算吉日。”无名道长遗憾似的摇了摇头，具体时间他算到了，但他不会说。
实在是太离奇了。
“短期内？有多短？”其实她也不想云及这么快就娶媳妇，娶回来不是祸害小女孩儿吗？尽管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接受不了两个未成年（咳咳，其中一个实际岁数十四岁）。
“咳咳，大概最近两三年都不太合适吧。”
无名道长此话正中黎清下怀，这真是及时雨呀。黎清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婆婆想要早些抱孙子，这个想法莫得错。
但十四岁的孩子生孩子？这就是在挑战她黎清的底线。
“这样哦，烦请道长帮忙写个手书，咱也好拿回去交差呀。”黎清厚着脸皮说道。
无名道长没好气的看了黎清一眼，道：“就知道你打这个主意，老夫去去就来。”无名道长说完，收起占卜装备转身去书案旁写了一贴判词。
既然回了锦州，黎清还有一桩心愿。
前不久她想起了当年的姜妙玉来，那瞬间袭崛上来的愧疚感到现在还残留在身上。她想去看看姜妙玉是否安好。
这些年不是没有偷偷回来过，却没有去看过她。
黎清拿到了无名道长的判词之后，一个瞬移消失在无名道观。而无名道长见怪不怪了，这次院儿里黎清留下了不少灵气，足够他修炼到重阳节啦。黎清故意将身上的玉笛拿下来了一息，才漏出了灵气。
这些年她收到的灵气越来越多，若不是她没有任何异常，仍然和普通人一样，她都怀疑自己要突破飞升了。
待黎清再次出现时，位置换到了一个草垛子后边儿。
这会儿四下无人，只有不远处院子里的人声。黎清竖耳听着，姜妙玉的声音多年以来除了变得有些浑厚外，没什么差别。
“过几日孩子该上村学了，家里还有余钱吗？”男子问妙玉。
妙玉道：“有的，二郎莫要担心。”
“那就好，没钱了你和我说，我多去打几头山货有钱了。”二郎嘿嘿的一笑。
“别去，去年村头的王五家的把命搭在里头，叫那一家子成了孤儿寡母，你要是出了啥事儿，可叫我咋办？”、
妙玉有些哭腔了，二郎赶紧安慰道：“媳妇，别，我不去，不去就是了。”二郎见自家媳妇这样，顿然有些手足无措。
“你保证！”
“好，我保证!”
得到了男子的保证，姜妙玉面上这才有了笑容。
……
看来生活并不是特别好，黎清摸了摸荷包，里面有几锭银子和两张银票。不过有男人爱他，就是好消息。
黎清觉得自己的心理负担可以降低些了。
几百两银子应该够她生活很久了。黎清瞧瞧把银子放到姜妙玉的织机旁，她发现织机上纺织的正是棉布，这花色不就是自家的吗？看到了这些，黎清就更放心了。
回到上京，黎清动了点手段，将判词装作是无名道长托人给她送来的。为了“证实”无名道长说的话，黎清又去上京有名的佛寺与道观再占卜了几次。
结果，得到的结果都大同小异，完全将黎清的下一步动作给省了。
姜氏得知后，差点气的捶地。
“没法子啊，都这么说，想必顾家那边得到的结果也一样。”黎清一点儿也不罪恶的说道。
事实和她想的一样，顾家的秦老夫人亲自去了大慈恩寺，找到方丈给顾九卿算了算，判词和云及的一模一样。
于是两家又合计了一下，流程走到最后一步，先把婚给定了，至于成亲，择日吧。
云及可以心安理得的醉心于官场了，媳妇还得他岳家先养着呢。
差不多两个月之后，两家人一起围在芋头酒楼的包厢里吃顿饭，这婚事就算订下来了。其实也没有严格按照礼俗，毕竟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趣味也相投，完全看得开。
就在这时，朝中局势开始紧张起来。
皇帝本来就卧床了，现在竟然在病床上说胡话了，整个人完全提不起来，就要不行了（殡天了）。皇后上官氏日日陪在皇帝身旁侍疾，朝中诸多事宜已经交给太子处理。
大皇子坐不住了。
皇帝身旁全是太子的人怎么行？
于是靳贵妃打着皇后侍疾，又要管理后宫的旗号，在后宫弄了点乱子，夺了皇后侍疾的权利，逼着皇后专心治理后宫。靳贵妃上位，朝中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大皇子党开始活跃了起来。
第470章你给我等着
“老师，陛下真的就快要……”朝会过后，云及与顾长风一同出了朝阳门。翰林院虽在宫中，但他们这批新进的却没有直接面见皇帝的资格。云及想要知道皇帝的情况，还得问顾长风。这批人才能真正的面见皇帝。
“别胡说，陛下天命所归，老天定然会待他不薄，你们这群小孩子就不要乱掺和了，小心惹祸上身。”顾长风呵斥云及道。他是经历过两朝的元老级别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群刚上岗的孩子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收敛。
要是被人盯上了可咋办？
“是。”云及低下了头，待到顾长风离去后，转身去了翰林院。
管尚轩迎面而来，拉着云及进了角落里，急匆匆道：“云弟，我……我今日见到了佳元公主身边的女侍，她给了我一个这个。”管尚轩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荷包，上面绣着鸳鸯，还用了金丝线镶边。
？？？
云及接过来一看。
“莫不是那女侍对我有意思？”管尚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从未见过对方啊。
云及瞧过之后，将荷包塞回管尚轩手中，示意他赶紧收起来，莫要被他人看到。
“这布料乃是上好的云锦，且用金线缝制，宫女怎么用得起？”
云及一出口，管尚轩后知后觉，脑子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莫不是那佳元公主？
“那我该怎么办？”
“等，我们乃外臣，切不可随意打听内宫之事。”云及压低声音提醒道。如果事情不出意外，多半是佳元公主看中轩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好吧，最近万万不生事，一旦被盯上了，那将是后患无穷。”管尚轩赞同的说道。
“我今日问过老师，老师的意思是埋头做事别的别问。”云及担心管尚轩会沉不住气，再次出言提醒道。
“明白。”
今日云及要留下来当值，管尚轩先行出了宫。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另外一处。
那地方看起来隐蔽，远离喧嚣。
“宫中太医已然确诊，陛下的确时日不多，还请大皇子把握机会，等陛下一归天立刻拉太子下马。”魏西觉朝议之后甩开随从，便衣去了大皇子府。
他已经坐上了承恩侯的位置，虽然有皇帝的旨召，却仍就付出了代价。他以为一切都高枕无忧，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庶子而已。
魏西晨把承恩侯的位子让了出来，魏西觉的代价便是承恩侯府的绝大部分财产，包括房产在内。
依照天齐律法，魏西觉乃庶出之子，魏凌深身前除了承恩侯的位子之外，什么东西都没给他留下。不曾立过遗嘱，不曾交代后事。
本来魏西觉是有条件可以伪造这一切的，可他得意忘形，以至于让嫡兄给钻了空子。
悔不当初啊！
所以偌大的承恩侯府成了空壳子。
要不是梅姨娘这些年有些存货，恐怕魏西觉连一家子都养不活。
魏西晨还没有绝情到房子都要剥夺的地步，他只是按照市场价把整座承恩侯府卖给了魏西觉。失去了这座府邸，魏西觉一定会成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他没有法子，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而魏西晨则是举家搬迁到黎清隔壁的一座宅院里。等一年之后，朝廷再行征召他入朝为官。
届时官职可就不是原本的那个了。
因为没有钱财，魏西觉只好从国库里赊取。反正到时候这笔钱也会不了而了之，只要大皇子上位，他就是近庭第一大功臣，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区区一点国库钱财，就说是位大皇子花过的，大皇子一定不会计较，甚至还多加赏赐。
至于魏西晨，他不会放过他的。
还想再回来，做梦去吧！失去了爵位，现在有沦落为白身，不能做官，就只能做最低贱的商人。自古以来，商斗不过官，自己想要他灭亡，只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
现在还不能动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秋后算账。
魏西晨，你给我等着。
“知道了，后日大朝会本皇子已经准备妥当，你今夜暗中走访各大重臣，叫他们好生准备，后日一早我们便告他一状，届时宗室族老一定会介入其中，父皇适时咽气，再制造点儿意外，让太子缺点儿什么，其余皇子都给本皇子昏迷不醒，本皇子上位顺理成章。”
大皇子双手负在身后，迎着光，凸显出他“伟岸”的身躯来。
“可是殿下，臣总觉得有所不妥，难道他们不会怀疑是您做的吗？”魏西觉弓着腰有些担忧的说道。
“呵呵，怀疑又怎么样？整个皇城司都是本皇子的，边境还有十万大军，谁敢不服？”大皇子嗜血一笑，那浑身透露出来的肃杀之意吓得魏西觉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哈哈，大皇子英明。”魏西觉稳住了心神，谄媚道。旋即他又预祝大皇子荣登大位，恭敬的出了门。汗水已经打湿了他背上的衣衫，他长呼一口气，有些酿酿跄跄的上了马车。
大皇子齐武成表面上看起来狂煞的很，但那也是对内罢了。一旦对上了外族，便恨不得将裤子衣裳都脱下来给他们。但是太子那个懦弱之人比起来，大皇子相对来说气势更足一些。
能登大位之人怎么能够事事都听其父亲和左右谋士的呢？就太子那样的，还标榜天齐可以与北蛮一战。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大皇子能够将自己的胆子与太子换一换，这个太子是谁的还说不一定呢。不过综合比较起来，还是大皇子略胜一筹。
至于其于皇子，在朝中丝毫没有威胁。
因为在他们出生之时，前面两个皇子已经长大，朝中一切几乎被分刮了个干净。还能给他们剩下些什么？剩下些文疏学识可供后来的皇子成长。政治资源都没了，还能干啥？除非前面的皇子都在政治上把自己个作死了，宗室族老再出马，后来的才有机会。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天齐历史上还没发生过。
第471章陛下有难?
“有小道消息，大皇子后日大朝会要弹劾太子，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苟银坐在小凳子上，对床上“昏迷不醒”的齐观小声说道。
“兄弟相争，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一方身亡，看他们两个谁能争过谁吧。”
“是，陛下。”苟银小心应和道。“哦，对了陛下，皇城司那边要不要打点一下，毕竟向将军还没到呢。”
“老向具体什么时候落在上京京郊？”
“若不出意外，四五日后方才能到，若是在这个时候，大皇子与太子他们当中有任何一方做出些违理之事，恐怕……”苟银不敢再说下去。
“呵呵，怕什么？就怕他们不敢。”齐观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下了榻。苟银立刻将鞋子取来给他穿上。
此时整个大殿出了苟银和齐观，以及暗处的几个大内高手之外，并未外人。大内高手都是皇帝的心腹，绝对不会泄露秘密。要是外界知道传说中病入膏肓、回天乏术的齐观皇帝竟然能够说话自如，还能下地走路，蹦蹦跳跳的话，一定会惊得嘴巴都掉到地下去。
“奴婢看，两位殿下无论哪一位恼羞成怒了，要干些不该干的事儿都是需要时间的，短短一两日还等得起，如此奴婢也就安下心了，就怕他们对官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苟银拍了拍胸脯，庆幸着。
“我不怕，你怕什么？朕觉得朕这身子骨还能撑两年，国事轮不到一群小子作主，不过朕就是要看看，是哪些个小子不争气，不孝顺还妄图杀父取位。”
这段时间他装病啊，装啊，越装越气。
他的皇位怎么来的？是父皇名正言顺的传给他的。斗啊，兄弟相争啊，他都经历过。现在算不算风水轮流转？现在他儿子也开始斗起来了。
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完完全全胜任这个皇位的。
倒是孙子还行。
若是这次儿子们的斗争两败俱伤了，正好便宜了孙子。
齐观在殿内走了走活动了身子骨之后，顺便处理了一些秘密政事，又躺回床上。
好戏当然要做足。
他都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不在乎最后这几天。苟银替齐观盖上被子，看着他入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殿，睡在小隔间里。
没有月光的夜晚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十万兵马驻扎在离上京城六百里的益州，这几万兵马先是要回京向皇帝述职，接着再去青州驻军。
篝火一堆堆，时不时的飘起些许火花，眨眼间那红色的如萤火虫一般的光芒散落在空气里，消失不见。
有随军帐篷的，就住帐篷里。没有的便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相互依偎着，围着一堆堆篝火进入梦乡。
最中间将领的帐篷，此时里面灯火通明。
“向将军，陛下旨意，不日将会有乱臣贼子企图逼宫，烦请向将军快些回去救驾，此乃陛下信物，见之如见陛下。”一身使臣制式的男子从随从手中拿过一盒子递给向将军。
“陛下有难？”
向将军一脸震惊，旋即握着佩刀的手松了下来，一把夺过盒子。三两下打开一看，正见一枚有灼烧痕迹的竹简，盒子下方还躺着一封信。
“将军不信，看信中内容便知，此乃陛下亲笔手书，如有作假必遭五雷轰顶。”男子毅然的发下誓言，以示自己的身份。
向将军真名向秀，乃是齐观亲信，一路提拔起来做了将领。他本人粗中有细，做事绝不含糊。更是对自己手底下的兵极度护短，所训兵士军纪严明，有他镇守边关，北蛮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正纳闷呢，好不容易自己镇守边关，强敌不敢轻易来犯，怎么能把他召回去呢？边境轮守，不正好给了强敌可乘之机吗？
原来是内部出现矛盾了。
陛下出事了。
他回来是来救驾的。
向秀看完信，不由得对来者信了个七八分。他折好信件，放回盒子里，半眯着眼睛睨视着男子。
“向将军知道就好，陛下身旁空空如也，皇城司已然是信不过了，就看向将军回去一举拿下反贼。”男子声音有些阴柔，在这个只有粗犷汉子的军营里显得格外柔弱，向秀最讨厌的就这种娘娘腔了。不过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陛下的安全最重要。
“明白。”向秀豪迈粗糙的声线刺进男子的耳朵里，刺得他耳朵生疼。
“如此，下官便告辞了，下官还得早些赶回去朝中最近有些混乱。”
“你去吧。”
向秀亲自送了那男子的车架离开临时驻扎的军营，而后回到帐篷里。
副将枚祈上前抱拳一礼道：“将军，陛下手书当真？”
向秀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枚祈不解其意。
“郭副将可在？”向秀忽然喊了帐篷外巡查的郭副将，郭副将掀开帐篷走进来道：“将军找末将何事？”
“你与马参将以及刘军师立刻带领七万兵马以及大部分粮草立刻返回凉州边境驻守，老子怀疑最近北蛮要蠢蠢欲动了。”向秀道。
“末将领命。”郭副将抱拳一礼，转身开始集合兵马。
当兵的就要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郭副将就算再有疑问也压在心中不说出来。
“枚副将。”向秀看向帐篷内还处在懵比状态的枚祈。
“你与我带领三万兵马回京述职，届时你可回家看看。”向秀说到那个家字，不由得软了半分。
他的妻子(妻子和孩子)还在上京呢，多年不见，不知道孩子长多高了。
“是……不过，末将愿回边境驻守，还请将军成全。”
“成全个狗屁，老子要你跟着老子去救驾，这个千裁难逢的好机会你都不要，还想回边境？不晓得你脑袋里装的什么豆腐渣渣！”
还以为向将军这暴脾气随着离上京越来越近会有所收敛呢，没想到他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枚祈被向秀一吼，瞬间不再说什么去边境的话了。他现在很好奇信中写了些什么，还没等他一探究竟，向秀已经把信投入了火堆。
第472章当庭逼问
最终向秀带了三万兵马日夜加急到皇城之外驻扎着，因为走的小路，所以朝中基本无人知晓向将军竟然提前回来了。向秀并未急着进城，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一个可以挖出一切的时机。
大朝会中，云及站在侧殿，如同当初做国子监监生那样旁听朝议。皇帝身体不好，皇后代为垂帘听政，太子暂理国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皇座上并无人坐，苟银这一嗓子不过是大朝会的标配罢了。皇帝没有驾崩，太子可没胆子坐上那把龙椅。他站在台阶底下，离王座比较近，对照身份显得合情合理。
片刻的沉静之后，朝堂之上出现了小小的嗡嗡声。有好些大臣们对视。
皇后上官氏坐在纱帐之后，她只能看得清底下大臣的影子。她看到好些人交头接耳，但由于距离较远，不太能听清楚蚊子般的声音。
“众位大臣今日无事么？”太子站在台阶上，脸上并没有笑容，保持着他一贯的严肃。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大臣站出来。
其实他们也没料到事实上会如此的尴尬，他们要参一本的人就是站在上头主持大朝会的太子殿下。
大皇子站在一群大臣的最前方，他掩饰住了自己的眼底的兴奋感。
“臣有本奏，此事事关陛下，臣就算冒死也要说出来。”
“哦？安臣工不知要参奏什么呢？”太子站在台阶上注视着站在大殿中间的安乐铭。
如果没猜错的话，安乐铭今日要争对他呢。
不光是安乐铭这个四品中书舍人，还有他背后的一众大皇子派的人今日会对他发难。
他这个太子做的可真够窝囊的。
“臣所奏之事事关重大，太子恐怕做不了主。”安乐铭双手执朝笏，眸光指向太子的官服底下露出来的脚。
“安臣工说笑了，本宫代政以来，除了些许小事自己做了主，其于大事一律经三省议过，最后敲定才下达指令，安臣工着话显得太过多余了。”
太子仍旧没什么表情，他单手垂下，另一只手背在背后。显然是想静静的看一群人表演。
“哼，太子殿下可还记得给陛下献过的药？”安乐铭冷哼一声，旋即开启今日话题。
“自然记得，当初父皇吃过此药之后，身体大好。”
“太子殿下记得就好，可那药分明就不是什么仙药，是毒药，那药吃下去，起初整个人都会生机焕发，强健不少，可若是等一段时日，便会迅速衰败，直至枯竭而死。”可以听出来，安乐铭语气不十分好，甚至是气愤，好似太子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什么？安臣工本宫敬重你是父皇身旁的重臣，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父皇吃那药是经过太医院一众太医联合验证过的，更何况顾太医还是药王弟子，你可以污蔑孤，那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庸医吗？”
太子说这话很有水平，直接把自己给摘了出去。他献药啊，肯定没错。这药最终要进了皇帝的口，还得太医院一众太医验证之后，最后皇帝点了头，才吃下肚。
能进入太医院的太医可都不是庸医，且不说还有个顾向晚来自药王谷，是药王弟子了，那才是国士无双。连他都看不出来了，那药得多厉害。
“正是因为如此，太医院多位太医为陛下诊治过，直言此乃当初服药中毒所致，太子殿下不信，可传召他们问个一二。”安乐铭怎么会被太子这一点点辩驳给打击到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完成任务。
“安臣工今日是迫切得想要给本宫安下弑父这个罪名了？”太子说罢，仰天一笑：“哈哈哈，可笑。”
皇后上官氏在屏障后头听着底下得臣子们为难自己儿子。
某些人已经等不及了么？上官氏眸底流过一丝冷光。
“就是对质又如何？本宫岂会随便被污蔑？”
太子话音落下不久，太医院的几个太医相互推嚷着进了大殿。
“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医们畏畏缩缩的行了礼。
“平身，本宫听说父皇的病是中毒所致，而那毒来自于本宫当年所献之药？”
为首的太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回太子话，那药极其霸道，太子殿下应该对自己所献要的出处很清楚吧？那根本就不是医者所配，乃炼丹士所出的半成品，炼丹士在我天齐朝廷本就是禁忌所在，可太子殿下将其药献给陛下……”太医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出口，可众人却能猜出一二。
太子真是居心不良呢。
“我所献之药先不论出处，你们这群庸医既然能判断出那是炼丹士炼制，为何还要点头给父皇服用？”太子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一旦他有所松动，必定会遭联合绝击。
“这……我等并非修炼之人，若不是太医院新来太医有过这方面的研究，恐怕也无法判断那是丹药半成品，服之濒死啊！我等庸医害了陛下，不配苟活于世啊。”说着说着，为首的太医竟然当庭哭了起来。
“是谁？哪位太医断定出来的？”大皇子身后的枢密使出言道。
几个太医中立刻有一人站出来道：“是下官。”
大皇子微微颔首，枢密使旋即问道：“太子所献之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臣敢以姓名担保，那药有问题，不知太子到底从何处得来的药？切勿再用之。”那太医说完，立刻有臣工进行补刀。
“太子殿下，此事关乎陛下安危，请你务必说出来源，害了陛下之人我等臣工绝不放过。”说话的正是上国柱。
“是啊，太子殿下莫非您藏着别的心思？”
“太子要害了陛下吗？”
“……”惊！
朝堂上局势愈演愈烈，最后大家对结论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敢多说话，生怕惹祸上身。
纱帐后的皇后急了，她想要冲出去替太子主持公道，可她终究是差了几分。而太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当初拿到了那药，还献给了齐观。
那感觉就好像中蛊了一样。
第473章宗室来人
“太子殿下是不知道还是有难言之隐呢？还是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殿下是想？嗯？”枢密使追问道。
如果知晓他们的身后人，一定会全然明白，这是一场有目的的争对。朝堂上跳的最凶的都是大皇子的人。
太子冷眼看着这一切。
既然你坐不住了，本宫不介意陪你们玩玩儿。
“那药出处本宫并不知晓，唯一的线索来自于江湖术士，太子妃身体抱恙，最后拖成重病，顾太医都无法医治，吃了那江湖术士的药太子妃才好起来，既如此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父亲是应该的，再则太医院一群庸医判断不出来那药有问题，本宫虽难辞其咎，却不及太医。”
顾长风摇摇头，太子这番表现实在是太冷心冷情了。
自己的父亲已然是因为自己而生命垂危，他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内疚。不管是不是表面装作镇静，都会让人觉得不孝。
事实上太子确实是佯装镇静，父亲之病乃因他而起。他打算解决完朝堂上的事，立刻便去父亲床前请罪。
他大错特错了。
死不足惜。
“呵，太子这话里话外都在怪罪太医咯，我尊太子，可我不赞同太子的言论。”大皇子衣袖一拂，“你说药是你献上去的，父皇的病是因为庸医没有检查出那是毒药，可如果太子不献药，岂不啥事儿没有？分明就是太子的过错，太子别再狡辩了。”
“对啊，如果当初不是太子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所以太子殿下该有个交代。”
“太子殿下，请恕老臣无礼，按照天齐律例，此乃十恶不赦的弑父之罪，太子殿下形同弑父，绝不能轻易揭过去。”
“如今陛下无法朝议，此事往大了说，太子乃是对天下不敬，往小了说是皇族自己的家事，只能请皇族宗室族老来解决了。”
一张嘴如何能够说得过大朝会里几十个人？
太子又对这些人的话不多加反驳，任由他们说了去。这可急坏了上官氏。
“娘娘莫要急，此事您可不能出面，否则极有可能落得与太子同罪，后宫那位靳贵妃可高兴了呢。”高女侍及时安抚住了上官氏，没让她出头。
在她看来，太子殿下表现的这样仍人宰割必定有恃无恐。
“太子殿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父皇长命百岁乃我们做儿子的最大的心愿，可就连这小小的心愿你都要夺走，你好狠的心呐！”大皇子这下啥也不管了。
他以为太子没办法堵住众悠悠之口，加上证据确凿翻身无望了，所以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太子瞥过脸不说话，大皇子却穷追不舍。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默认了吗？可怜我们一直以为父皇选了个好太子，却没想到竟是个狼心狗肺的，若不是顾及这么多臣工的面儿，我这个做大哥的早就抽你了，你弑父，天下还有什么不是你敢做的？我告诉你，要是父皇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大皇子指着太子的鼻子放了一堆狠话，乍一看，还真是个为了父亲气急败坏的孝顺儿子。
“我等着那一天，大哥。”太子忽然悠悠的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入大皇子眼中，竟然让他有些心肝儿颤动。
“那一天不会远。”大皇子当然不怂，当场就反驳回去了。
几个皇帝的心腹旁观了这一切，内心已经打好草稿了。凭借多年的默契，他们就算一人一句也能把事情迅速说个七七八八。
“见了宗室族老再说吧。”太子又是轻飘飘一句话。大皇子这才回忆起自己这方全力输出的时候，太子那边基本没有动作，就连太子本人也只是反驳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刚开始到还不觉得，可现在他回味起来，发现整个朝堂中太子那边的人都保持着一种沉默。
难道其中有诈？
正当大皇子思考之时，宗室的老太爷来了。
这位老太爷可不得了，他历经了大半个天齐历史，也是天齐上下有名的长寿君。年纪九十的他长的如同七十岁，除了头发花白一些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而他来之前整个人都处在快乐之中。
当听到有人弑父时，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谁都严厉的很。
如今见到弑父的人，顿时心生厌恶。
“就是你妄图断送皇家血脉？”老太爷一来，直接推开扶着他的人，手中的拐杖当了藤条，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在太子身上。
“他们都说我弑父，可我知道我并没有。”太子如实说道。
老太爷看他面色诚恳，不像是作假，不由得冷静下来。
“此事还需调查，太子既然犯了错，有没有足够证据，就暂且呆在宫中，莫要出来吧，国事有忠心耿耿的臣工来办，太子以为如何？”
“族老说什么孤都赞同，还请族老明察了。”太子说完接着又交代了顾丞相几人一遍，内容都是关于如今天齐民生的。交代完后，太子立刻回了东宫。
不多时又来了几位族老，为了不妨碍大朝会，几位重量级的都纷纷去了偏殿。
被这件事情一闹，大朝会也没了意思。
唯一的便是大皇子没有憋住的得意洋洋的笑容。在这个关键时期，谁都不敢轻易露出笑来。怕帝王死，自己却因为笑而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
“立刻传信给我阿娘，叫他务必守在爹爹身边，绝不能让小人钻了空子，我一定会没事的，让他们别担心。”太子一到东宫便吩咐了下去。
呵呵，他这个大哥，说他傻呢，还抬举他了。
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愚蠢吗？
太子妃又怀了，太子怕她听闻此事受不了，勒令宫闱上下不许对太子妃提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其实只要没人作妖，太子还真不会做任何荒唐事来。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呢。
总有人企图置他于死地，他作为受害者不去杀了让他受苦受罪的人已经很仁慈了了。
上官氏接到太子的小条子之后，知晓儿子要行动了。她当下带着一堆补品去了皇帝寝宫！
第474章中庸之道
皇帝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他胸脯还有些起伏，大家都会以为他死了。
上官氏一进来，就见靳贵妃坐在齐观床前，一脸怜爱的看着他。上官氏差点没被靳贵妃的眼神给恶心死。
靳贵妃好不要脸啊！
但转眼一想，若是换在普通人家，靳贵妃就是个贵妾。她才是当家主母，再说靳贵妃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且由她去吧。
苟银上来迎接上官氏，接下了高女侍手中的补品递给身后的干儿子。
这几日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齐观并未阻止宫妃前来侍疾，但他却神奇的隔绝了皇子前来侍疾。
“官家今日情况如何？”上官氏盯着床上之人，瞬间双眸含泪。
苟银缓缓摇头道：“官家方才清醒过片刻，说要传召几位肱骨大臣，恐怕是要……”交代后事了。苟银边说边擦泪。
“！”
靳贵妃竖起耳朵听着这消息。如今太子弑父之罪海没定下来，若是陛下在这个时候抛出传位诏书，对她儿子是万分不利的。
不行。
必须要速战速决。
靳贵妃起身向上官氏款款走来，似乎是在炫耀，但她又收敛着，让上官氏寻不到一处错误。
“娘娘。”靳贵妃对上官氏行了礼。靳贵妃比皇后还要大几岁，面相也要显老一些。五十几岁的人了，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逼得上官氏不想看到她。
上官氏径直绕过了靳贵妃，走到齐观床前。
靳贵妃讨了个没趣，眼底流过一丝狠厉，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告知自己的儿子，绝不能意气用事。靳贵妃走出门去，她当然没有真的离开。
她知道一旦自己真的离开了大殿，将再也回不来了。只能找到心腹，告知儿子这个消息。
现在上官氏重新回到陛下身边，她还能挣得过吗？
争不过又如何？只要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还怕什么曾经的皇后。靳贵妃交代好了一切之后，去了侧殿。
不一会儿，齐观点名的那些大臣也到了侧殿。
上官氏很自觉地到了侧殿，不过苟银却将她们两人都请了回去。
虽不甘心，靳贵妃还是只能踏着小碎步回到自己的鹤庆宫。很快她便接收到了大皇子的回话，读者大皇子送来的条子，靳贵妃露出得逞般的笑容。
“陛下可还能起身？”顾长风担忧的问道。
苟银伤心欲绝的说道：“陛下时而清醒时而混混沌沌的，这次招诸位大人来，是想商量后来社稷之事，诸位大人且喝口水稍等，宗庙那边族老已经示下，陛下有四子，太子尚在，可作先考虑，若不出错，便是太子即位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顾长风又道：“未能得到陛下的亲肯，老夫无法相信，还请大内侍带我们亲自看到陛下。”
这时，苟银的干儿子慌忙跑进来，苟着身子说道：“陛下……陛下他醒了，召唤各位大人过去呢。”
“陛下醒了?”几位大人纷纷露出欣喜的笑来，各个提着衣裳往殿内跑，很快便将齐观的床给团团围住了。
齐观半眯着的眼睛看见了这一切，差点因此而暴露了自己装病的事实。这群老小子，真——调皮。
“陛下，陛下可能说的出话来？”一群大臣中最不靠谱的大司农先开了口。
为了贯彻自己是个病入膏肓之人的信条儿，齐观坚决不开口，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演技抬起了一只手指向苟银身后的桌子。
“陛下是想要什么东西？”顾长风看了半天，就在齐观即将放弃的时候，他一语道破齐观心之所想。齐观出了一身热汗，脸都憋红了，终于等到了顾长风所说的那句话。
苟银会意，立刻转身看向桌子，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卷纸张。别人不知道，苟银还不知道齐观想要什么嘛？不过做戏要做全套，苟银拿起一本书问道：“陛下是这个吗？”
齐观“艰难”的摇了摇头。
苟银又如此重复了两次，终于在第四次拿对了。
这下皆大欢喜。
齐观又指向顾长风，苟银将手上的书给顾长风。顾长风正疑惑着呢，又见齐观让他带走此书，他更加疑惑了。
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余人都露出了困顿的神情。
众人先抬眼看了看顾长风手中书的书封，就是一本寻常的《中庸》，而且看侧面，不像是在里边儿藏了东西的样子。
这就奇了怪了。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商量储君之事吗？
指完了书，齐观又陷入了昏睡当中，苟银立刻呼叫太医。顾向晚提了个药箱子匆忙进来，一众大臣很识趣的后退。
苟银道：“陛下今日怕是不能和诸位大人商量了，还请诸位大人到侧殿，这本书里藏着陛下的意思。”
“也好，咱们快去为陛下分忧。”
“顾相，快看看这书里写着什么？”
几个人来到侧殿，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了。《中庸》是本什么书？是儒家经典啊，上面的内容在场的几乎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还能直接作解。如今陛下拿一本《中庸》出来，是想暗示些什么吗？
所谓中庸，乃行中和之道而为之。符合自然，循循而导之。不慌不忙，不急不燥，不脱离常理，不违背道德。坚守于自己的责任，不逾矩，事事笃行之。
难道陛下是想让他们作为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两王相争吗？
“这本书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修改，没有图画，就是一本正经的《中庸》。”卢国公仔细端详之后说道。
“确实没有特别之处，不过老夫猜想陛下的用意恐怕就是叫我们几个老家伙行中庸之道了，将来无论是哪个上台，结局都不会坏到哪里去。”太尉在旁，语气有些笃定。
“既如此，看戏又何妨？”
“去问问陛下好些没，如果……我们还是先回去观望吧，太子那事儿就作为家事处理，宗室族老会查清楚的，届时咱们再出手。”卢国公适时又说道。
还好卫国公不在此，若不然，得闹翻天了不可。
谁叫他外孙就是太子呢。
第475章能者居之
卫国公这几天病了，只能告假，这次大朝会他并没来参加。他脾气好，不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来呢。
而朝堂上太子事先勒令过自己这边的人不许帮他辩解。虽不明白太子为何这么做，但大家还是自觉遵照太子的命令做。
看到太子被大皇子党步步紧逼，他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没想到大皇子竟然如此狠毒，连齐氏宗族族老都弄出来了。大皇子打什么主意，他们一个个的会看不出来。
这么明显的发难。
这么不高明的法子。
太子一定是有解决办法才会如此忍气吞声的。
云及就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他自己做了分析。
如今大皇子步步紧逼，太子后退防守。太子一定有底牌才敢退一步，他一定在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
可是目前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太子，太子的处境堪忧。他在朝堂上真诚坦白使得族老放弃了对他的为难，安然回到东宫。
名声这东西显然荡然无存。
整个局势看似完全掌握在大皇子手中，可太子的底牌之一（太子派的大臣）一个都没暴露。反观大皇子这边，已经暴露了好几个五品四品官。太子是个记仇的，等到太子翻盘，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人。
换句话说，这次打群架，只是小喽啰挑衅了太子，太子选择被打而让对手以为他是个软柿子。
不得不说太子的高明。
云及把这次的朝廷大事件当作入朝第一课来做。反正他也是众多小喽啰之中的一员，虽然有新科状元的身份，可天齐的规矩在那里。
至少得在翰林院呆上个几年，才能派官。所以不管朝中怎么闹，对他影响还真不大。
他只消冷眼旁观即可。
有时候自己不去触碰麻烦，麻烦也是会找上门来的。这句话很好的诠释了云及现在的状态。
且说顾长风从宫中出去之前派人寻了云及，两人一同到了顾府。
“官家今日给了我一本《中庸》，大家都以为这是一本普通的儒经，可我与陛下多年情分，知晓他的性子，他绝不可能拿一本空书给我，所以叫你来参看参看。”顾长风从官服的宽袖中抽出那本《中庸》递给云及。
云及翻开书，左看右看都是《中庸》那三千多字。这本书不带注解，因此手感略薄。
内容和里面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显得就不那么特殊了。而且今日皇帝赐下一本书，这会子应该整个上京官宦之家都知道了。
所以这本书重点不在道理，而是在书本身。
“老师，拿到这本书时仔细检查过吗？里面或许夹着纸张。”
顾长风道：“好些老家伙都翻过这本书，里面除了字儿啥也没有。”
云及眼睛一点儿也没从书上离开，正当顾长风还要再说些什么时，云及眼尖的发现，字的眼色深浅好像不一样。
“这……老师，敢问宫中是否有密法可掩盖字迹？”
云及这么一说，顾长风恍然大悟了。
“你跟我来。”顾长风说完，拉着云及的手腕儿往密室而去。丞相府的密室在书架后头，如今顾长风很是信任云及，连密室都不对他做掩藏了。
不过云及有自知之明，顾长风不告诫他，他也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密室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更不黑，有小窗可以透出外面的光来。
云及能过目不忘，他记得屋子外面的景象。如果彻彻底底的仔细看是看不出这里藏着个密室的。可见其设计之精妙。
“如果没猜错，陛下用的是一种水墨汁在书上写了东西，这种墨汁需要特殊的药水处理后才能显现出来。”
顾长风说罢，小心翼翼的操作了起来。云及在一旁记录下上面出现的每一个字。他不仅写下来了，脑子也记下来了。
他总觉得这东西很重要。
只见上头一共四页有字，每页一个字，一共四个字。
“能者君之。”
顾长风在脑子里飞快过滤太子与大皇子。能者君之，难道是真要看着太子与大皇子兵戈相见吗？
之前陛下不一直在他面前嚷嚷着要太子继位吗？怎么突然变卦啊。
很快他便释然了。
是这次太子所献之药使得陛下对太子离了心啊。
怪不得陛下最近纵容了呢。
作为心腹大臣，顾长风之道奇观装病这事儿。他并非迂腐之人，既然陛下想玩儿，他都给做成全套的。
毕竟组合拳打着爽嘛。
云及在顾丞相这里拿到了一些可信消息，他迫不及待的回家想将进日所遇到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黎清。
黎清什么的啥也没做，就得到了云及带回来的一手资料。
这简直就是天凉了有人送夹袄啊！
而且最近凉州那边派过去种土豆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是最近边境将要不太平了。
也是，齐观病了这么久了，能安然无恙才怪呢。
“那句能者君之，我看着心都快跳出来了。”云及这话成功的逗笑了黎清。
“这是要你看戏的态度呢，这场戏就要落幕了，能者自然是扭转乾坤之人。”
“娘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知道，可组合起来成了一祖，我就看不懂了。”云及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看黎清。
“告诉你明哲保身，别招惹任何人，明白吗？”黎清看着云及这个年龄却在完成那些本该未来才做的事儿，心底还是蛮心疼的。
不过沉默一顺间，她感觉到什么东西悄然通畅了。
她似乎解脱了。
压在他身上多年的沉积的郁气也都消失不见。
“明白的阿娘，一会儿轩哥回来了，我也与轩哥说说。”云及道。
“你记住，鲨鱼打架两败俱伤，最后都活不成，你若是卷进两头鲨鱼之间，最后定会尸骨无存。”黎清分外严肃的告诫道。
“嗯嗯。”
云及对管尚轩说了今日之事，可私信心作祟，具体的云及有不肯说，包括那句能者居之云及也做了个大概的讲解。
他怕，怕管尚轩知道了这件事会做出某些冲动的事儿来。
第476章惨象，目不忍视
管尚轩在姜家吃了晚饭便回自家那边去了，他只在家门旁挂上了管姓标志，并未悬匾额。一来方便了前来寻他的人，二来又不失礼数。
自从前几天他收到了佳元公主的香囊之后，他就一直过着惴惴不安的日子。万一真的是公主看上了他，他以后除了有个驸马的名头之外，做不了多大的官儿了，那还如何能给父亲平反？
如果是皇家赐婚，他是万万不能推辞的。
一旦成了驸马，他想要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可就不行了。
他与云及这段时间都闭着锋芒，生怕斗卷入争斗，只期盼着这场风波早些过去。然后再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没想到还没开始，老天爷就和他开玩笑。
他心里还是存在着侥幸的，万一不是佳元公主呢？
如此一想，倒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
大朝会之后太子退居东宫，宗室族老介入调查此事，等待下次大朝会再出结果。那药虽然是太子所出，但皇帝隔了两年才出事，这其中的漏洞还是很多的。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经过了时间的沉积，便推敲不起了。
大皇子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于是他将更多证据摆在明面上，一时之间，太子所翻过的一切过错都旧事重提。所有的罪状一堆，得了，不是宗室那边能管得了的了。太子就等着大皇子做到这个程度呢。
于是新一次的大朝会，大皇子联合朝中几个二品大员一起向太子发难。这一次太子不再勒令自己这边的人闭嘴了。
一时之间，朝堂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大皇子有证据证明太子这些年犯了不少过错，其中还有人命，更重要的是他弑父，而且是证据确凿那种。
而太子这边自然也有给他洗脱罪名得一系列证据，至于弑父，太子这次坚决不承认。他没有像上次那样退避于东宫了。
由于皇帝不在，朝堂上得宗室族老组持正义，可宗室族老也有不可言说的得痛苦。一个要打，一个不让打，两方都有理，这可难断啊。于是他将目光放到几个皇帝心腹大臣身上，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选择回避。
最终由卫国公拖着病体跑到朝堂上大闹一番结束。
大皇子气急。
今日双方第二次正面交锋，他才体会到太子得厉害，心中更是坚定了要除去太子的决心。
要如何才能让太子丢掉尊位呢？
大皇子又动了点儿小心思，得知了太子即将出宫去接即将从药王谷归来的顾向晚，立刻就想出了对付太子的法子。
在宫里，本皇子对付不了你，在宫外，可就是本皇子的天下了。
太子其实是不想出宫的，这段时间出去不就是送靶子吗？
可是他的皇后娘要他去，顾向晚现在是皇帝爹唯一的希望。
十几天前顾向晚便辞行回了药王谷，说是给皇帝寻药，那药只有药王谷才有。走了十几天之后，眼见得他要回来了，保不齐在路上遇到什么谋害，皇后不放心就派了太子去护着。太子知道皇后安的什么心，他去就是了，大不了多带些人。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路上果然遇到了袭击，而且还不止一波儿。
太子一直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武功不太高的刺客与自己得护卫相打斗，连他的车架都进不了。
何必呢？
何必急着上来送死呢？
顾向晚全程冷眼旁观，太子不说话，他便不说话。他与太子接触不多，不过也能感受到，太子比大皇子强。
而太子又是命定储君，所以大皇子蹦跶来蹦跶去，上位之后大臣会听他的吗？宗室会认可吗？
天齐大官家又不止他一个皇子。而他仗着十万兵马就想在天齐作威作福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顾向晚向来是不介入皇家之事的，他是药王谷亲传弟子，天下人都不会对他不利。（谁敢愿意得罪一群神医呢？）
派人来刺杀的，不管是杀太子的还是杀他的，他都可以断定为脑子不正常。
这群刺客在禁军面前没什么战斗力，但异变总是有的。
忽然，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不好，火球。”瞬间一只火球在人群中爆炸开来，炸飞了不少人。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太子心道不好，这次出来他就是仗着人多，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火器。若是今日他真的交代在这里，恐怕朝中局势立刻就会翻盘，而他那些弟弟们全都得不到好下场。
“顾太医好生护着自己。”太子抛下一句话，转头拉开帘子，冲着外头的护卫说道：“快些离开这里，到内城便安全了。”
他想，内城人多，这些刺客断不可能在内城使用火器。
“是。”禁军头领领命，立刻组织内撤。
好些人被火球炸伤炸死，顾向晚不曾开窗看过一眼，他死命的抱着自己怀中的箱子。太子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以为他害怕了，不由得好心安慰道：“放心，本宫会保你安全。”
片刻后他又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道：“你必须安然见到父皇，也必须治好父皇。”
顾向晚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会武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身体比一般人强一些罢了，对不得敌人。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他逞强，他就故作弱鸡了。
因为对方一直使用火器，禁军折损了一半才勉强将他们送入内城。
太子这时候脸黑的不成样子了。
能让禁军折损一半，这得下多大的血本啊。
以为进入内城就安全了？
不可能。
更难受的还等着他呢，刚进入内城一大群不知所谓的人朝他们涌来，似乎在抢什么东西，很快便将太子的车架围了个团团转。
“肃静，太子归朝，肃静！一边儿去。”护卫们扯着嗓子大喊，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好像是被赶到这边来的，吵吵闹闹将护卫们的话都给淹没了。
太子眉皱如沟壑，顾向晚稍微揭开了帘子一看，外头已经乱做一团了。不少人被踩在脚底下，很快便发出惨叫，有的坚持不住，咽了气。
惨象，目不忍视。
第477章半路截杀
“太子殿下我们被包围了，而且人群迸发，实在制止不住。”禁军首领头痛似的说道。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主动杀人。否则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子看着不远处的酒旗眼珠子一转，对禁军首领说道：“去夺了那酒旗，动静儿大些。”
“是。”毕竟是禁军首领，那是绝对有功夫在身的，踏马起身飞跃夺旗于他而言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要弄出大动静儿来，他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观察了两息周围的环境，他看到了二楼酒家悬挂了一张铜锣。
真是缺啥来啥。
铜锣一到手，平地起惊雷。不少狂躁的人因此而安宁了下来，仍然有少部分人还在往前冲。
这时候禁军再稍微一出手，整个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顾向晚想下车救治百姓，太子拦着他说道：“你的任务是救治父皇。”顾向晚被强行留在车上，可是空气中的气息告诉他，这群人不是正常的，他们中了药。
太子私下里可是个睚眦必报的，顾向晚不想他上伤害无辜，只好出言道：“他们不是自愿的，有人下毒控制了他们。”
“我知道了，我不会对一群无辜之人出手，但幕后之人我定要他付出代价。”太子说完，气愤的关上了窗帘子。
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想来是路被清理出来了。
可是没走几步，太子的车架又遇到了麻烦。
是皇城司的人。
太子身边的禁军是皇帝给他的，人数不过五百。他带出去二百，损失了一半，现在身边只剩下一百多人。
身后还有那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
禁军首领见对面来人是他的熟人，还以为是来解决这件事的，正当他笑脸相迎前去交涉时，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射出。禁军首领反应迅速，长枪一扫，冷箭被他截留下来。
“邹兄，你——”禁军首领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城司那边的领头。
“霍兄，别来无恙啊。”邹恒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眉毛一挑，一脸刁样儿。
禁军首领名叫霍甲，他预知事情不妙，赶忙翻身上了马。“邹兄来此不是为了解决民众暴动的吗？”霍甲很快恢复自己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方才是多么的震惊。
霍甲现在唯一还剩的就是对面是他的敌人，不再是朋友。
“你想杀太子殿下？”霍甲已经感觉出了邹恒满身的杀意，这个人被腐朽了。
“呵呵，我哪里敢啊，不过是想请太子殿下去看好戏而已。”邹恒发出一贯的欠扁的声音。
霍甲知道今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可邹恒身后少说也有五百人，自己这里一百个，还有些受过伤的，伤口没来得及包扎，还流着血，能打的不剩五十。
“太子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禁军首领从未有一刻如此窘迫过，他甚至觉得对不起太子殿下了，他太无能了。
“太子殿下，下官不会伤害太子殿下，只是想请太子殿下快些进宫看戏而已，还请太子殿下下车步行至羽泉宫。”邹恒高声喊道。
身后是出城的路，前面是豺狼虎豹。
不，他是太子，绝不能后退。
爹娘还在那座皇宫里生死不知呢。
他不过是出个城，城中的消息就断掉了，足以见得某些人已经控制了整个上京。他跑也是死，不跑还是死。
死不死，总得见见家人。
而且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
“你——邹恒你个龟儿子，你别欺人太甚！车内可是太子殿下，万金之躯，尔等岂敢做出此等无礼之事？”霍甲快要气死了，对方简直是太嚣张。
邹恒不因霍甲的攻击性言语而生气，反而规劝道：“霍兄，我劝你还是早些降了吧，现在整个天齐都是主子的了，皇宫也被占了，他这个太子还是太子吗？霍兄跟着他只能死路一条，还不如降了，咱哥俩儿还能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喝茶吃酒玩儿女人，若是不然，霍兄就是个死，说不定全家都得赔进去。”
“啊呸，心术不正的小人，我霍甲此生因交了你这么个朋友为耻。”
霍甲一脸嫌弃，甚至厌恶的样子。
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有人逼宫。在他心里，只有太子才是中宫正统，将来的皇帝，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是谋朝篡位。
“哈哈哈，霍甲你死到临头了。”邹恒大笑道。
邹恒今日的目的不是霍甲，而是霍甲身后马车里面的人。大皇子有言，只要活得太子，其于皆可忽略不计。
既然太子不配合，那他就不客气了。
“给我杀！”
“保护太子殿下和顾太医！”霍甲大声喊道。
方才涌来的人早在邹恒威胁霍甲的时候散的一干二净，连被踩死的尸体都抬走了。他们都跑到了城门口，结果发现城门被关闭了。
偌大一个上京城如今成为了“死城”，不许进也不许出。
很快两方人马交战在一起。
“顾太医，此处不安全，待会儿我会让霍甲掩护，我与你下马车骑马逃走。”太子指着马车外空着的两匹马道。那是刚才两个禁军卫侍让出来的。
“好，太子的安全更重要，太子不必在乎臣。”顾向晚将药箱跨在身上，又抽出袖子中的长手帕困扎了一圈，撕掉裙边迅速的加固绑在身上。
两人很默契的出了马车，翻身上了马。
“快抓住太子，其余生死不论。”见太子和顾向晚上了马，就要逃走，邹恒急忙下令。
他的任务是活捉太子，既然只说活这一个，那么其余人是生是死就不关他的事了。他知道太子的车架里还有个重要人物顾向晚，他死了，不过是个借口的事儿，没什么影响。
“杀呀！”
禁军的战斗力比皇城司的人可好的多，但他们才打过一场，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子跟比他们多数倍的打起来就显得吃力了许多。
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太子还是没有逃过被抓的命运。至于顾向晚，太子下意识的认为他有办法救自己的父亲，绝不能让他死了，便牺牲自己让他逃了。
也只有顾向晚逃出去，才能让追捕之人暂停下来。
第478章被迫卷入
顾向晚弃了马在巷子里穿梭，要不是他体力好，估计现在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感觉后面的追兵悉数没了踪迹，才敢慢下步伐来。
等慢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为今须得快些找到援兵才好，太子落入他们手中定然是讨不到好的。
他虽然对太子无感，但今日接触下来却发现太子是个冷静又果敢的人。
此人可为君。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听那皇城司的语气，似乎皇宫已经沦陷。该怎么办？皇城司两万兵马全然倒戈。宫中禁军不过两千人，现在估计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皇帝是清醒的，大皇子就算再狠心，也不可能亲手杀了他。他一定会借他人之手，而这个人就是太子，所以暂时太子暂时也不会遭受生命威胁。
从内城门到羽泉宫步行少说也得两个时辰，他要在这两个时辰内解救宫中于危难。顾向晚越想越急，他该到何处去寻呢？
今日是大朝会，大臣们都被拘在宫内了，包括他的父亲顾丞相。
“大皇子逼宫了，你亲儿子和干儿子护着顾长风和几位老臣带着齐观和他皇后躲在翰林院的藏书阁里，太子在内城门被围堵，此刻正像正被绑着游街呢，如今宫中溃散，上京百姓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街头随处可见死尸。”
燕青从后院围墙上跳下来，走到黎清身旁说道。
“大皇子就这般沉不住气么？”黎清抬头看向燕青。
“是的呢。”
燕青有些不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她不着急吗？自家两个娃娃都在宫里头呢。稍不注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就惨了，多年以来的投资顷刻间付诸东流。
“顾向晚呢？”黎清起身问道。
“没死，正在寻找解救机会，不过他离开了十几天，并不知道向将军驻扎在郊外，所以现在像只无头苍蝇在巷子里乱蹿。”燕青说时，一脸轻松，仿佛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现在上京被大皇子联合皇城司镇压，唯一能够打进宫内的只有向将军，恐怕向将军那边消息还不是很灵通，但他已经提前接到了旨意，而顾太医手中应该带着药王谷的某种延年益寿的药，以及局势翻盘的一线生机，否则太子也不会拼死保下他了。”
黎清心中迅速生成了一个方案。
燕青从黎清的神色看出，她想到办法了。
“把向将军的具体位置传给顾太医，我们两个进宫看戏去，关键时候暗中出手，再功遂身退。”黎清说完，立刻拉着燕青，用他的手写了一指手书。她只能告诉顾向晚向秀的位置，但不能给他任何宫中凭证。
所以顾向晚想要说服向秀恐怕还得费一番力气。
做完这些，黎清又紧急召唤姜府的人牢牢守着家门，绝不能让街上游荡的皇城司莽兵入了家门。
姜氏急忙问黎清发生了什么。她一直在内院刺绣，而德宁坊又安静，黎清又有意让她看到一片净世，因此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家里的细微变化她看得明白，黎清只好说道：“上京入了一批匪徒，正在外头肆虐，危险的很，因此死守家门。”
“啊？那孩子呢？云哥儿和轩哥儿还在外头呢！”姜氏急道。
“没事儿的娘，他们两个在皇宫，今日当值，不到半夜回不来的，那个时候，上京早就太平了。”黎清给姜氏顺了顺背，招来三娘道：“带老夫人去藏书阁的密室，外头有什么动静儿都不许出来，老夫人偏要出来，就瞪着她说我不许她出来。”
“你——”姜氏差点骂人，这是啥子儿媳妇？还瞪着她说不许出去，这是人话吗？
“快去！”黎清语气有些尖锐刺耳了。姜氏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缩了缩脑袋，跟着三娘走了。
随后，黎清又将魏家的妇孺一同接到了自家藏书阁密室。
魏西晨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没有派人跟着魏西晨，恐他已经出事，便只好提前转移魏家之人。魏西晨与魏西觉有仇，而今各占一方，魏西觉今日怎会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黎清才让传信回来的燕青给她隐了身形，两人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皇宫里。
此时这里已不再是之前那般恢弘，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尸体躺了一地，有侍卫的也有宫女太监的。
上午还在大朝会上吵吵闹闹，下午便成了一尊血骨，说的就是某些朝臣了吧。
黎清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不由得泪流满面。
“我以为你受的住。”燕青伸手替黎清挡住了眼睛，不让她看到疮痍。
黎清脸色有些苍白，背上也湿了一片。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看到一地的尸体，没吐已经很坚强了，饶是她心智坚定也没忍住泪意。
实在是太惨了。
“走吧，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看戏。”黎清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燕青暗中施法让黎清眼中的景象不再那么惨烈。
大皇子已经找到了云及所在的藏书阁，并且将一众君臣给弄了出来。
或许是急着为自己正名，大皇子将解决事情的地点放在了大朝会所在的坤极殿。
靳贵妃在后庭将一众的妃子给控制住了，就连昌平公主和她的孩子宁夜世子也在她手上。她并没有到坤极殿，而是在皇后的寝宫。
也幸亏皇后急着看齐观的情况，而早早的到了羽泉宫，只是可怜了昌平公主。
皇帝被人扶着坐上了皇位，皇后趴在他身旁
云及本想置之事外，却反而受到拖累，被迫卷进了这场流血的斗争中。
现在这群人当中只有他和管尚轩两个能抗的了，他们不出手，谁又出手呢？于是两人都警惕地盯着大皇子。
大皇子三十好几的人了，会将他们两个毛头孩子放在眼里吗？显然不可能。他身后可是皇城司的人，一群孔武有力的大汉。禁军都被干的差不多了，只是皇城司损失的也多，却不影响他现在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