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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明末美僮传奇txt下载     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杳无踪影

    不过,他的船队刚刚驶入汉水便被后面追上来的小船叫停了。

    “杜总管,大都督有令,你部出击承天、襄阳的任务取消,请即刻返回武昌,大都督在那里等你”

    杜虎长舒了一口气,此去襄阳,水路不下五百里,汉水的水况他们又不熟悉,万一闯营在途中埋一些暗桩,拉一些铁链,再在两岸架起红夷炮,彼等就欲哭无泪了。

    抵达武昌后,杜虎见到李安国便说道:“大都督,为何又不去襄阳了?”

    李安国笑道:“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愿?”

    杜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末将只是感觉攻打友军有些不太……”

    “不太合适?”,李安国冷笑道,“如今闯王贵为大顺天子,其虽被满奴追着到处跑,毕竟是一朝皇帝,任何挡在他面前的都会被他视为仇敌,如果他尽起大军渡过长江,你让我军如何处之?你忘了曹操、革里眼、老回回等人的下场?”

    杜虎一听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闯营白旺部有近十万之众,闯王南下至少也有一二十万,彼等可不是军纪涣散的左良玉,一旦渡过长江,安国军还真不一定抵挡得住,届时安国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便毁之一旦了。

    这时王自羽、宋江、汤志几个水师将领,以及武昌营的都督王二喜、监军黄元凯都在场,听了李安国的话也是暗自心惊。

    “我的意图,不妨告诉你等,就是让闯营的大军在江北好好与满奴打一场,若是闯营胜利,自然是好事,若是满奴胜了,彼等在闯营的消耗之下也会筋疲力尽,届时便是我安国军出击的时候!”

    黄元凯一听不禁眼睛一亮,“大都督,若是闯营一路向东,直接跑到凤庐地界呢?”

    李安国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听闻满奴有两路大军,一路由其摄政王多尔衮之弟豫亲王多铎率领,一路由其兄英亲王阿济格率领,两路人马都有十来万,彼等由一路追击闯营就行了,何须两路?另外一路必定通过淮河,直指南京!诸位,这可是这可是满奴倾国之力,骑兵就不用说了,更有汉奸孔有德等人的汉军火器营伍,听说彼等攻打潼关时还使用了两万斤的红夷炮”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两万斤,那可是何等的威势?!”

    “以目前的实力来看,安国军尚不是满奴的对手,让闯营在江北消耗彼等乃是上上之策!”

    说完又看向杜虎,“承天、襄阳的船只就由按察司的人想办法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闯营安安稳稳渡过长江”

    黄元凯又问道:“大都督,这便是您放弃黄州府,扼守长江一线的原因吧”

    李安国笑道:“只是其中之一”

    王二喜问道:“二娃,如果彼等利用竹筏过来呢?”

    “那也由得他,区区竹筏,用我大船一撞便粉身碎骨,何足畏惧?”

    ……

    襄阳。

    汉水流到襄阳,有北面来的唐白河汇入,襄阳便位于唐白河与汉水交汇之处,汉水流经襄阳附近时,几乎围绕襄阳城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湾,将城池紧紧包裹在里面。

    襄阳附近的汉江水域,水面宽阔,几乎都在三百丈以上,加之水深浪小,历来是汉江船帮的重要据点。

    闯营攻占襄阳后,将汉江船帮的大船都编入水师,任命镇守襄阳的两名威武将军之一的杨彦昌兼水师总管,任命原汉江上最大的船帮、诨号“混江龙”的刘金龙任副总管,封刘金龙为都尉(大顺建国之后,将军职衔依次是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官,目前湖北地区的最高长官便是封为果毅将军的白旺)。

    自发生安国军水师清扫闯营长江水师的事情后,白旺大怒若狂,可惜由于自身水师实力有限,最后不得不按下滔天怒火,又惧怕安国军船只沿着汉水北上,赶紧将汉水上汉川县、钟祥县、宜城县的大小船只都汇集到襄阳附近,除了水师部队外,还专门让镇守襄阳的另一名威武将军冯雄分出三千步军日夜守卫。

    这还不算,他又在襄阳附近鹿门山的汉水江面拉了一根铁链子,生怕安国军水师逆流而上毁了自己的船只。

    如今从襄阳到汉阳只有小渔船行驶了,不过白旺倒不在乎,闯营在湖北地区分为几大方向,最西面是夷陵州,北面便是襄阳,东面是黄州府,南面是荆州府,每地都驻有重兵,湖北大部分地方都是平原地带,物产富饶,当地的出产足以供养大军,无须往来调拨物资,这汉水的航运也基本上没用。

    白旺倒是想尽起大军渡江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不过如今安国军水师强大,又攻占了江西之地,将以前连李自成都颇有些顾忌的左良玉部也打得落花流水,便自忖还没有这个实力去挑战安国军,加上前不久他接到大顺国军师宋献策的来信,让他准备好船只以备不测,便知晓皇上有渡江的想法了,便隐忍不动,静等皇上大军的到来。

    眼下停泊在襄阳附近的大小船只有近五百艘,都是以前汉水船帮的运输船只改成的,除了将船帮的水手全部纳入水师,也抽调了部分闯营士兵进入,火炮彼等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练习操帆掌舵,以及在起伏不定的船上舞枪弄棒还是可以的。

    五百艘大小船只都挤在襄阳附近,操练是不成了,白旺也没指望彼等能在水上打仗,能完成运送大军的任务就不错了,故此这些船只自从入冬之后便几乎没有动过,都窝在码头上静静地躺着。

    在襄阳城池北面的码头上,有一间三进小院,闯营水师都尉刘金龙正窝在后院愁眉不展。

    他愁的并不是如今大顺军兵败如山倒,马上要败退到湖北来了,而是自己的私事。

    前不久襄阳城玉仙楼来了一位绝色女子,说是以前荆王府的宫女,荆王府被西营攻破后便辗转来到了襄阳,此女来到襄阳之后,闯营大小头目都是趋之若鹜,不够她却对刘金龙青眼有加,最后被刘金龙赎了身收在房里。

    没想到的是,原本去安陆向白旺汇报军情的襄阳最高长官冯雄听说后便有意无意地向刘金龙透露了自己也对此女有意的心思。

    此时的闯营军纪还是很不错的,强抢民女自然不行,侵夺他人的妻妾也要受重罚,不过如果是别人心甘情愿送上门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女名叫嫣红,嫁给刘金龙后又介绍了自己的亲戚,一个叫赵骏的人给刘金龙,听说赵骏以前也跑过船行,还在修船所待过,便让他去了襄阳修船所,专司修葺闯营的水师船只。

    今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刘金龙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着眼睛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将嫣红送给冯雄,闯营虽然大败,不过手底下还有几十万人马,不是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船帮头子能惹得起。

    女人嘛,今后遇到合适的再买一个便是。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向嫣红开口,此女不仅生的娇媚,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上上之选,真要将她送出去他还有些舍不得。

    最后他还是打定主意与她分说清楚。

    嫣红听了刘金龙的话,顿时哭哭啼啼的,死活也不愿离开他。

    刘金龙劝道:“想那冯将军不到三十,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你跟着他也算一桩好事,再说了,人家位高权重,不是我一个小小的都尉能比得上的”

    嫣红最后答应了,不过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老爷,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虽然到您这里还不到一月的时间,总算有些恩情,我自小进了荆王府,家里全靠表兄撑着,如今他跟着你干又没有多少活计,呜呜呜……”

    刘金龙一听便劝道:“无妨,如今已是一月份了,我估摸着船只马上就要大用了,这些船只已经一年多没有修葺了,我这就去禀告杨将军,让他拨下银两进行修葺、保养,不说别的,这桐油、石灰两项你那表兄就可以赚上千两银子”

    嫣红破涕为笑,“那今后呢?”

    “今后?谁能想那么远?今后你跟着杨将军,赵骏想在我这里干自然可以继续干,不想干了,你跟杨将军说一声不就行了”

    嫣红点点头,“老爷,奴家一个弱女子,还能怎样?一切听从老爷的,不过奴家跟着你还不到一个月,干脆满了一个月再送过去吧,也算一段恩情”

    刘金龙颇有些感动,便点头同意了。

    几日后,赵骏带着几十人开始给船只检查起来,由于船只开始修葺、保养,船上的人都撤了下去。

    不到十日,所有的船只便修葺完成了,这日下午,赵骏带着这些人做最后一次检查——所谓修葺,将每艘船架起来进行大保养是不可能的,彼等也就是做了做表面的保养,闯营的人也不懂,便由得他们。

    这些人每人拎着一个大竹筒,一旁的士兵查问这是何物,赵骏打开了一只竹筒,那士兵闻了闻,原来是桐油,便摆摆手放他们过去了。

    这些人来到码头后,不理会小船,都直接奔向那大船,来到大船后也不检查甲板、船帮,直奔底仓。

    这些人忙乎了半天才将所有的大船检查完毕。

    等他们回到岸上时,那士兵又问道:“完了?”

    赵骏笑道:“完了,可最近三日不可上船,我等又补了一遍桐油,这几日正好是晴天,等干了之后之后才能上船”

    那士兵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第三日一早,嫣红说马上就要十日了,她想去鹿门寺敬香许愿,刘金龙也同意了,还派了几个护卫跟着她。

    不过到了晚上,嫣红一行人还未回来,这下刘金龙着急了,他连忙带了几十人赶到鹿门寺一问,嫣红等人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难道半道被别人抢了?”

    他寻思着,不大可能啊,他刘金龙虽然只是一个区区都尉,不过在这襄阳附近大小也是一号人物,再说了,满城的人都知道他刚刚收在房里的小妾马上就要送给冯雄了,冯雄是谁?那可是襄阳头一号人物!谁敢碰他的女人?

    他现在惶恐的不是嫣红,而是冯雄,如果冯雄认为他故意将嫣红藏起来了,恼怒之下,指不定要如何编排他。

    他赶紧亲自去找赵骏,修船所有一座小院,专门是赵骏等人居住的,他急急忙忙来到小院,一看也傻眼了,小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赶紧问修船所原来的船工,那当班的人说:“昨日谷城的人过来说他们那里的船只也需要修葺,赵头便带人过去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谷城,这里倒是有十几艘水师的小船,不过一打听之下,赵骏等人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这里的人也没有叫赵骏过来修船!

    阴谋!赤裸裸的阴谋!

    刘金龙一时有些天旋地转,他连夜赶回襄阳,见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以他的直觉知道其中必定有事,赶紧连夜收拾了包裹,带着家人跑了。

    刘金龙估计的不错,等到第四日时,襄阳城的人起来一看,只见停靠在码头附近的所有的大船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小船孤零零地散落在江面上。

    冯雄一听不禁大惊失色,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刘金龙等人偷偷将船只开跑了,下游有铁链拦着,那就只能去上游或者唐白河了,结果他派出快马沿着汉水、唐白河疾驰了两百多里,根本就没有看到船只,沿途的官府和居民也都说没有发现船只。

    这时他的手下又过来报告,“将军,水师都尉刘金龙以及他的小妾嫣红、嫣红在修船所的亲戚带的船工都不见了!”

    冯雄一听便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发出一声。

    最后他醒悟过来,“赶紧派人下到江底!”

    在他的重赏之下,有几个船工喝了几大口烧酒后潜到江底,冯雄、杨彦昌两人都有些忐忑不安。

    半晌,一个船工上来了。

    冯雄一把抓住他,“如何?”

    那船工点点头,“都在江底!”

    冯雄赶紧问他:“可以打捞出来吗?”

    那船工摇摇头,“如果有大船,用好几艘大船打捞一艘船只还有可能,可如今大船都沉到了江底,便无计可施了”

    冯雄一听便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叶扁舟

    “哈哈哈!”

    而在遥远的武昌府,李安国听闻此事后开心地大笑,他亲自接见了一帮人,其中为首的两人正是嫣红与赵骏,那嫣红正是跟着吴继嗣在吉安掀起大案的那位,事后在葛嫩娘的劝说下加入按察司,而赵骏实际上是按察司的赵静,跟着他们的船工倒是安国军船场的。

    至于他们是如何将那三百多艘大船神不知鬼不觉地沉到了江底,其中李安国也出力不少。

    原来赵骏等人上船后,便将舱底凿了一个大洞,不过很快便用一块木板补上了,前不久他们去“检查”时,又将木板扒了,放上一张铁网,在铁网上放上一大块用松脂、牛油制作的蜡,蜡上还有一根灯芯,一开始蜡的上面用绳索绑着,虽不能保证不漏水,不过也是微乎其微,不过在这根巨大的蜡烛燃烧完了之后,大水便从船底涌上来了。

    至于他们检查船只带着的那些大竹筒,只有一个里面装的是桐油,其它几个装的都是油蜡。

    “大都督,此事过后,我可不想按再做别人的小妾了”

    嫣红在一旁说道。

    李安国一怔,随即笑道:“那是自然,下不为例,你今后就跟着嫩娘好好干吧”

    就在李安国等人谈笑风生时,从汉阳那边过来了一艘渔船。

    渔船上就两人,一人摇橹,一人带着斗笠坐在船上,只见这人身材矮小,按后世的标准来看,只有一米四左右,穿着一身道袍,老鼠须,约莫四十多岁,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见有船只过来,武昌这边也驶出两艘小战船,很快便将那艘小船夹在中间。

    只见那矮子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乃大顺国军师宋献策,前来拜会安国军大都督”

    战船上的士兵一听也不敢怠慢,便领着渔船往武昌码头驶去,不多久便来到了码头,宋献策走上码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码头上一字摆开了大约二十门火炮,有大有小,大的越有上千斤,小的也有四五百斤,火炮固定在石台上,上面还搭着棚子,每门火炮附近有四五人正在操作快速装填弹药事宜。

    他刚刚走到炮台附近,只见一门火炮开火了,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炮猛地向后一缩,不过却被固定在两根石柱上的网兜挡住了。

    再向江面上看时,并没有见到炮弹落入水中激起浪花的景象。

    “难道此炮竟能打过江去?”,宋献策一边走着一边暗忖着,心里也是许久未能平息。

    他很快被水师的士兵领到了楚王府,李安国一听宋献策来了,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此人应该还在陕西啊,怎地这么早便来到湖北了?”

    不过此人身为大顺国的军事,在文官中的地位与牛金星相仿,面子上还是不可怠慢了。

    “哦?原来是宋军师,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了?”

    随即便想到这肯定是李自成的安排,让他提前来此安排湖北的战守事宜。

    宋献策甫一见到李安国也是吃了一惊,他加入大顺军较晚,以前没见过李安国,不过八大王麾下诸人他在闯营时也时常听李自成讲过,什么十二义子等等,其中便有这位李安国,没想到此人竟在武昌、湖南闯下了偌大的局面。

    闯营诸将都比较迷信,宋献策除了精通兵书战策以外,最擅长的便是占卜易术了,听了李安国的话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李安国仔细瞧了一会儿。

    “大都督,你好大的福气啊”

    李安国一听,呵呵,戏码来了!

    “哦?这是为何?”

    “大都督明明是已死之人,可偏偏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常言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大都督谁欤?”

    李安国心里暗暗惊讶,此人不亏是精通易术之人,这一眼便瞧出来了。

    “呵呵,岂止是已死之人,还死过两次,可惜我这人估计不受待见,阎王爷两次都不收我,硬是将本督从鬼门关前推了回来”

    双方叙过茶水后,宋献策便单刀直入,“大都督,你是西营的人,如今伪明尚在,满奴又南下了,你怎地向我大顺军动手了?”

    李安国笑道:“友军?若是友军的话,请问闯王为何杀了罗汝才、贺一龙、袁时中?何况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就如元末朱元璋攻打陈友谅、张士诚一样,又有何稀奇?”

    宋献策心念转动,“难道大都督马上要对我军大举进攻?”

    李安国忽地站起来,他来到宋献策面前,盯着他说道:“非也,只要你等不过长江,安国军便不会动手”

    宋献策心里恼怒,一拍桌子也站起来了,可惜他身材矮小,与李安国相对,就如孩童之于大人,难怪江湖上给他起了个诨号“宋孩儿”。

    “长江难道是安国军独有的?我大顺军麾下尚有兵马七八十万!长江沿岸的码头渡口不知凡几,你难道全部守得过来?届时我大军一南下,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各地,你识相的话赶紧将毁坏的我军船只偿还,否则大军一到,你等即时化为齑粉!”

    “七八十万?”,李安国嘴角带着一丝讽刺。

    “你等从西安过来的最多十多万,陕北的李过、高一功部也最多十多万,加上湖北的白旺部,加起来最多三十万,何来七八十万?你以为本督是三岁小孩?”

    宋献策闻言一惊,“你……你如何得知?”

    “哈哈,说中了吧,你不用管我,我自有消息来源,给你明说了吧,你等留在北岸,我不管,如要麾师南下,先要问我的水师同不同意,话又说回来,湖北地大物博,足以供养几十万大军,你等何不就在此地稳守城池与满奴周旋?非得要跑到南边来?!”

    宋献策撇撇嘴,“此乃我大顺军国大计,不足为外人道”

    李安国也针锋相对,“想要从湖北一带过江,门都没有!你等愿意的话,可去南直隶那一带过江啊,抑或就占了凤阳、庐州一带,岂不更好?”

    宋献策哼了一声,“我军如何行事自有主张,这么来说贵军已经打定了主意?”

    李安国也冷冷地说道:“我军也自有主意,想过长江,不行!就算你等从某地偷偷过了长江,我安国军誓必与你等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你等可想好了,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都被我干掉了,就不怕区区闯营!”

    “你!”,宋献策指着李安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又软了下来,“就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李安国也不想将双方的关系闹得太僵,李自成自山海关失败后,一直处于情绪极不稳定的状态,届时如果他孤注一掷拼死过了长江并与安国军死战,李安国倒不怕他,不过平白便宜了满奴就不好了。

    “也不是没有,念到同为义军一脉,你等在江北与满奴作战,我这边也可以呼应一下子”

    “就这些?”

    “湖北东部的大山闯营也熟悉,一旦作战不利,便可转进大山”

    “如何呼应?”

    “到时便知”

    ……

    宋献策恹恹地回到渔船上,看到自己座下的小舸,又看看停泊在武昌码头那些高大的船只,心里又急又气,暗自下定决心,等皇上过来后,一定要力劝他麾兵南下,将那个该死的李安国碎尸万段!

    不过如今大船都在李安国手里,闯营也就有一些渔船,如何能过得了大江?

    船到江心,他也渐渐冷静起来,这李安国说的也不错,如果占了凤阳、庐州,从那里渡过长江,届时一举攻占南京,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就看满奴给不给他们这个时间了。

    李安国站在武昌城头,看着远去的小舟,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这宋献策可是李自成跟前的红人,地位甚至还在牛金星之上,得罪了他值不值得?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来,只见江中那艘小船突然倾倒在江中,李安国一见赶紧向左右喊道:“即可让水师救人!”

    其实不用安国军的水师救,那艘小船上的摇橹的人竟然也是一个高手,只见他在水里一人就将小船翻了过来,随即又游到远处将宋献策救起,又将船帆落下,仅靠摇橹向对岸驶去。

    宋献策这一落水,冰冷的江水加上刺骨的寒风,刚刚冷静的心情瞬间又升起了滔天怒火,他可是闯营的神算子,军中的细作也是他掌管的,这场怒火最后竟转化成了李安国的另一场灾难。

    此乃后话,暂且揭过不提。

    李安国在城墙上见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让水师送了一些珍贵的药材以及一件裘皮大衣给宋献策送了过去。

    不多久,送东西的人回来了。

    “宋先生如何?”

    “大都督,我等到了汉阳,宋先生正躺在床上,估计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烧了”

    “哦?那些个礼物他收下了?”

    “收下了,还说要感谢大都督”

    “这真是他说的?”

    “是的,职部亲耳所闻,没有半句虚言”

    李安国一听也有些诧异,这宋献策怎地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如今也想不了太多,就随他去吧。

第一百四十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中午,李安国将李汉堂、万机也叫了过来一起吃饭,这两人都住在大都督府

    附近,如今都是亲戚,也算万宁回门了。

    李安国也没有那许多讲究,一家人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喜梅的肚子已经隆了

    起来,身边自有丫环服侍。

    饭吃到一半,李汉堂说道:“二娃,如今我等已有两省之地,丁口过千万,

    人马近二十万,要不你就自立一国得了”

    万机也是若有所动,看着李安国的眼神很是期盼。

    李安国却长叹一声,“我知晓你等的心思,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若我估料不错的话,还有两三个月闯营、满奴大军就要抵达湖北一带了,想利用这长江的,不光是我安国军,我估摸着闯王也在这么想,如今满奴将闯营当成了生平最大的敌人,闯营一过江,满奴必定尾随而来,届时安国军境内便要生灵涂炭了,要自立一国,怎么着也要解决了这两股大敌再说,最少也要将彼等阻隔在长江以北”

    李汉堂一听却双眉紧锁,“自宜都县到富池口,彼等能过江的地方一定不少,我等是防不胜防啊”

    李安国笑道:“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看了看喜梅,有看了看万宁,便接着说道:“如今我等已经是一家人了,正好两位都在,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我与喜梅自小相识,结为夫妻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宁儿也不是外人,在我这里并没有正妻、小妾之分,如今形势危急,这内宅之内还是安稳些好”

    喜梅一听便急了,“二娃,你……”

    李汉堂赶紧止住她,不过他也有些疑惑,“二娃,你这是何意,你毕竟迎娶梅儿在前啊”

    李安国正色道:“这自然不假,梅儿与宁儿年岁相仿,就做一个姐姐吧,以后你二人以姐妹相称,姐妹和睦不是很好?你等也知道,我安国军这一摊子实际上不比天下任何一家差,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不仅需要军民一心战胜强敌,更需要内宅安宁……”

    说到这里又看了一下喜梅,“梅儿,你这做姐姐的平日里多担待一些,如今又怀着身孕,务必以安定为要,切不可……伤了身子,影响了胎儿可不好”

    喜梅一噘嘴,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要是个小子就好了,就怕是一个丫头”

    李安国笑道:“丫头有什么不好,我一样疼她”

    喜梅冷哼一声,“如今你家大业大,总得有一个小子来继承你的基业……”

    李安国哈哈一声大笑,“梅儿,你想多了,就算你生了一个丫头,只要她出息,我还是可以立她为我的继承人”

    喜梅冷笑道:“你这便是诳我了,丫头如何使得?”

    李安国说道:“前朝不是有一个武则天,干的不比男儿差多少,再说了,如果生了一个丫头,便让她跟你姓,你看如何?”

    喜梅掐了李安国一把,“你这没良心的,咱俩不都是姓李吗?”

    李安国咧了一下嘴,“这不就是了?就算我生一群丫头,将来她找了夫家,生下的孩儿都姓李便是”

    说完便一脸严肃,“如今正是我安国军的紧要关头,我最近有许多大事要办,须臾分不得心,我可不希望内宅不宁影响了我的筹划”

    喜梅撇撇嘴,“知道了,我今后便将宁儿当亲妹妹一样看待,这总行了吧”

    李安国点点头,“如果满奴一到,彼等手下的汉军都有红衣大炮,立在江那边就可以打到九江城里,我决定了,大都督府的一切政事衙门全部搬到南昌去,九江就留一个九江营,梅儿,再过一个月你就动身吧,李叔也过去”

    接着又将办两座学院的事跟他们讲了,“南昌城有府学、贡院,占地颇广,府学靠着宁王府,你两人正好在那里办学,我李安国的女人也不能老在内宅待着,有一些事情做,既给境内军民做一个榜样,又不会闷得慌”

    李安国行事古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李汉堂、万机听了也不以为意。

    饭后,众人在前厅喝茶,万机说道:“安国,若是我军击退了闯营、满奴,能稳守长江一线那自然是好,可那样我军便成了众矢之的,你想继续韬光养晦也不可得呀”

    李安国点点头,“如今我也在为此事头疼,若是长江以南都是我安国军的辖地那也没什么,不过左近还有朝廷的大军,若不是记挂着闯营和满奴,我早就将南京拿下来了,可我等拿下江西还不到半年,总要休养生息,稳定内部,若是我军现在就向彼等开战,平白便宜了满奴,何况驻扎在池州的黄得功部也不是好相与的”

    李汉堂说道:“二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否与我等说一说”

    李安国想了想,“好吧,你们也不是外人,就说一说吧”

    “如今安国军坐拥武昌府、湖南、江西三地,寻常百姓我一点都不担心,彼等有田地可种,孩童还能免费就学,军卒也按时足额发放薪饷,承蒙上天眷顾,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我等又在长江、湘江、赣江、鄱阳湖、洞庭湖等主要河流、湖泊附近修葺了水利设施,以往大水一来就是一片汪洋的景象肯定会好上许多”

    “小民、军卒都有奔头,境内除了一些个失去田地的士绅,应该没有敌视我军的了,放眼天下,升斗小民、寻常军卒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在我安国军麾下不仅能吃饱饭,家里还有一些余粮、余钱可用,不是我夸口,估计在整个大明境内这还是独一份”

    “所以,这内部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我军管辖这几地为时稍短,安国军的恩惠在彼等心里还不是根深蒂固,尚需假以时日才行,特别是刚刚拿下来的赣州府、建昌府,我等的好处彼等尚需慢慢领会”

    “如果有五年的时间,这几地将会成为安国军真正的根本之地,就算没有我李安国,只要还是安国军的人掌管,彼等一定依旧会感恩戴德,他人想要染指,不要说安国军的文武官员了,境内的小民一个也不会答应”

    “至于外面嘛,南京朝廷不足为惧,不过彼等麾下仍有几十万大军,你如果现在就称王称帝,又与他接壤,彼等肯定会主动攻打过来,但如果能以安国军一军之力独抗闯营、满奴而不倒,彼等也得思忖着有没有这个实力来与我军角力”

    “说实话吧,无论是闯营还是满奴,彼等现在的实力都强于我军,这两者骑兵众多,都在五万以上,彼等就算损耗几千骑也可以很快杀到眼前,届时我军就要吃大亏了”

    “不过幸好有长江的封锁,彼等骑兵想要过江,非得有大船不可,否则只能望江兴叹,两者都在江北,势必有一场死战,如果满奴获胜,我等自然要稳守长江一线,继续厉兵秣马”

    “如果闯营侥幸获胜,势必又要将天下的目光聚集到彼等身上,若我估料不错的话,满奴必定会兵分两路南下,一路自然是尾随着闯营,一路则是越过淮河直指南京,届时这一路的人马的视线也会吸引到湖北一带来,闯营就算战胜了满奴,也会元气大伤,肯定不是另一路满奴的对手”

    “就在他们又开始大打出手的时候,我安国军突然介入,就算不能大败满奴,最少也要将彼等逐出淮河以北,能一战而定乾坤那自然好,可惜依照彼等之实力,多半做不到,不过有五年时间,期间我等拿下江南之地,稳守长江一线,等时机成熟了再大举北进,那时我想天下已经没有安国军的对手了”

    李汉堂说道:“就怕长江一线守不住,彼等可渡江的地点实在太多了,何况如果按照二娃说的,彼等另一路人马若是很快击破了朝廷大军,长江天险便与我军共有,若是彼等又将黄蜚、郑鸿逵的水师收编了,更是如虎添翼”

    李安国笑道:“李叔勿忧,我亲自在长江一线走过了,能容纳大军渡江的地点,除开重要城池的码头,无非就是三个地方,一是以前西营渡江的黄州团风附近,二是松滋附近,三是沔阳州的沙湖附近,此三处我已有所安排”

    “至于黄斐、郑鸿逵的水师,彼等欲下南京,必先攻扬州,届时我军也不妨助黄斐、郑鸿逵一臂之力,让彼等也能稳守就是了”

    李汉堂说道:“二娃,如果你不想自立为王,干脆接受朝廷的招安得了,不过必须有一个王位,还得是一字王,将来实力到了,咱就学那曹操或者司马懿……”

    万机听了眼睛大亮,李安国见了便笑道:“这事我也没有最后想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无论如何,先解决了眼前这两股强敌再说”

    万机说道:“其实接受招安也不见得是好事,届时一切都要听从朝廷的,若是有半点忤逆之处,又会引得天下侧目,若是此时有好事者从中煽风点火反倒不美,还不如凭自己的双手硬生生打出一个天下,今后史书上也……”

    李安国笑道:“你想的也太远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等好久未能聚在一起,不如就聊些家常……”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自成来了!

    “大都督,闯营已进入湖北!”

    ……

    “大都督,闯营已全部进入承天府”

    “哦?可探查清楚了旗号?”

    “探查清楚了,有五面大旗,分别为黑色、黄色、白色、红色、青色,按照

    大都督之前跟我等的说法,闯营前、后、左、右、中五营人马应该全部到了承天府。”

    ……

    “大都督,闯营已经来到沔阳州附近!”

    “哦?具体部署如何?”

    “如今闯营的大队人马全部堆在荆门州、潜江县、沔阳州三地,根据旗号来看,驻扎荆门州的旗号是白色,又有‘刘’字样,应该是闯营的左辅营刘芳亮部”

    “左辅营的人马大约在两万左右,中有大约五千骑兵”

    “驻扎沔阳州的旗号是黑色,又有‘袁’、‘谢’、“田”字样,应该是闯营的前锋营袁宗第部,谢字多半是谢君友部,田字应该是田虎部”

    “前锋营的人马也在两万左右,亦有骑兵近五千”

    “其它人马全部堆在潜江县附近,各色旗号都有,以青色为主,应该就是彼等之中老营了,总数约有六七万,其中骑兵也有一两万,具体数目尚不清楚”

    三月底,李安国已经将大都督府搬到了了武昌,他每天都要接到燕厥中的信报。

    来到武昌的同时,他将九江营的全部人马也调到了武昌,九江则由凌风的原南昌营驻守,同时在宝庆营、衡州营各抽调了四千五百人马分别补充到常德营、岳州营,李思文也带了三千雪峰营进驻到宜都县。

    他同时将辖内所有骑兵抽调到了武昌,由于南方天气以及缺少草场的原因,战马病死不少,原本有上万骑的安国军如今只有剩下八千骑左右。

    如此一来,聚集在武昌附近的安国军就有近三万人马,加上从鄱阳湖水师抽调过来的陈文盛一百艘大船,武昌附近便有汤志、陈文盛的大船两百五十艘,小船一百艘。

    这日,李安国又在大都督府听按察司燕厥中的汇报。

    一听闯营的布置,他心里暗暗有些兴奋!

    与历史上一样,按照闯营目前的情形,彼等必定准备在沔阳州附近的沙湖以及嘉鱼县的篺洲镇一带渡江,那里的长江先是向东奔流,到了篺洲镇附近又掉头向西,接着又向北,最后折向东去,是长江上唯一一处向西奔流的地方。

    由于此地长江突然转向,两岸堆挤了大量的泥沙,造成坡势平缓,有一处约莫五里路长、最适合小船冲滩的河岸。

    “有什么发现没有?”

    “大都督,闯营很是狡猾,在夷陵州到武昌一带都派了大量的探子巡视河岸,不过按照彼等兵力集结的情形来看,必定是准备在沙湖-篺洲镇附近渡江无疑”

    “白旺那边呢?”

    “彼等已经放弃大的城池,开始向靠近黄州府东边大山的方向转移,昨日白旺手下的威武将军王体中已经率领两万步骑击破了驻扎在黄梅-太湖-宿松一带的左梦庚部,正向安庆方向攻击前进”

    “哦?”,李安国一听眼睛一亮。

    这应该是自己以前对宋献策说的话起作用了,李自成从西安带来的主力部队肯定是想从篺洲镇过江,一来准备找自己“算账”,二来可以从武昌、九江一线杀到南京去,同时也留了后手,万一渡江不成,有白旺的七万劲旅在江北,如果占了安庆、庐州一线,还可以从那里过江。

    不过这万一渡不成江,他这近十万人马岂不是憋死在长江、汉水之间不到两百里的狭窄地带?以闯王的智慧,他必定留了后手!

    “还有呢?”

    “大都督,就在前日,突然有几十万人丁从汉阳府来到了黄州府附近,其中军卒约有两万,骑兵加起来也约几千骑,旗号是红色,字号都是刘字,按照大都督此前跟我等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这红色旗帜应该是闯营右翼营刘体纯部”

    “其他几十万人丁多半是是闯营从陕西带过来的家属,彼等在黄州府,一旦白旺部攻占了安庆、庐州一带,彼等就可以继续向东走”

    “那闯王呢?”

    “大都督,我等探子在沔阳州见到了金龙的旗帜,不出意外的的话闯王应该在跟着中老营在沔阳州,准备从那里渡江”

    “啪!”,李安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正在汇报的燕厥中吓了一跳。

    历史已经大大改变了!

    原本历史上,李自成的所有人马,包括白旺部在内在江北与阿济格部大战数场后就是从篺洲镇渡过了长江,接着便占领了武昌,最后在兴国州至瑞昌一带被阿济格手下的悍将鳌拜打败,部下星散到附近的幕府山上,被封死东进南京的路线后,李自成带着少数人马辗转来到九宫山附近,最后被当地团练杀死。

    如今有了安国军这个异数的存在,李自成虽然自山海关之败后一直冲动嗜杀,不过在现实面前,总算保留了几分理智,他的二十余万人马如今一分为二,白旺的人马在前面猛冲猛打,家属继之,自己亲率大军寻机过江,南北两路齐头并进,一路遭遇不测,还可以投奔另一路,这也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满奴呢?”

    “其大队人马刚刚拿下襄阳,据探子的消息,彼等已经任命已经投降满奴的原朝廷郧竹总兵王光恩担任湖广总兵镇守襄阳,抵达襄阳后,其大军也分成两路,东路去承天、德安的人马约有六七万,旗号驳杂,不过从字号来看,好像是以汉军为主”

    “按照大都督之前给我等的说法,这为首的将领应该就是吴三桂、尚可喜这两人,不过也有两路小股的真鞑子,一路旗号镶红,人数不多,约莫千骑左右,一路镶白,约莫三千骑”

    “汉军人数众多,骑兵总数在五千左右”

    “这么说鞑子的大队已经知晓了闯营主力的去向?”

    “应该如此,其前锋约莫三千骑已经抵达荆门州附近,旗号镶黄,大队人马仍在襄阳至荆门州之间的路上,总数在四万左右,骑兵至少占一半”

    听到这里,李安国不仅沉思起来。

    根据自己的记忆,阿济格带的这一路有谭泰的正黄旗一万左右的人马,陈泰的镶黄旗一万人马,加上伊拜率领的一万蒙古骑兵,以及老牌汉奸李国翰、刘之源、金砺的汉军,总数在四万左右。

    吴三桂、尚可喜带领的本部兵马加上从宣大、陕北投降过来的明军,总数也应该在五万左右。

    看样子,鞑子是准备让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带领少量满洲八旗兵以及多数的汉军旗去追击白旺部,而阿济格本人这带领满洲八旗主力追赶李自成。

    “南京方面有何动静?”

    “彼等能有何动静?战战兢兢紧守城池罢了,南直隶境内尚未有鞑子的消息,据我等安排在亳州的探子的消息,听说最近河南归德一带大军云集,估计就是大都督所说的另一路鞑子大军了,不过归德方面安国军没有派驻细作,尚没有具体的消息”

    李安国点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地搜索隐藏的记忆。

    大的方面来说,鞑子在这一路是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率领的,占领陕西后,多铎便与阿济格分兵,多铎亲率主力出虎牢关,一路出龙门关,一路趋向南阳,三路同趋归德,南下后在泗州附近汇集了从山东南下的佟图赖、石廷柱的人马,最后几路大军直驱扬州。

    而驻扎在淮安、寿州一带的刘泽清、刘良佐不是逃跑便是投降,多铎这一路受到的阻击远不如阿济格那一路,最后只是在扬州城下稍稍受挫。

    而阿济格这一路作为鞑子的主力,其中更有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满洲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侄子鳌拜,可别小看这鳌拜,历史上在山海关一片石作为满奴前锋击破闯营,在湖广兴国州富池口再一次作为前锋击破闯营,逼得李自成上了大山,最后被团练杀死,在四川西充又亲手射杀了张献忠,可以说明末两大农民军领袖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的手里。

    而闯营里威望最高、最勇猛的将领刘宗敏就是从山海关对上了鳌拜便一蹶不振,最后则是屡败屡战,最终在富池口一战兵败被俘身死。

    按照历史记载,鳌拜时常带着正黄旗、镶黄旗一千五百巴牙喇精锐作为先锋,加上一千五百精骑,以区区三千骑,或骑战,或步战,在南下追击李自成的战斗中,常常以三千骑便直攻闯营几万大军,而无往而不胜,令闯营闻风丧胆。

    满奴的巴牙喇精锐一个牛录(三百人)只抽调十人,全部是重甲、重骑、重型武器,战力、装备、待遇为全军之冠,三千骑都是一人两骑,整个正黄旗、镶黄旗的巴牙喇精兵加起来才两千人,鳌拜就带了大半,而另一路多铎麾下的巴牙喇精锐多是两白旗的人马。

    李安国沉吟半饷,“池州的黄得功部有什么动静?”

    “禀大都督,尚没有,不过芜湖的黄蜚部已经将一半船只调到了南京附近”

    “哦?”

    李安国心想,南京朝廷必定是收到了多铎部大军云集归德的消息,将黄蜚的一半船只调到南京,也是加强护卫之意。

    “嗯,继续密切关注湖北、南直隶方向,对了,也要密切留意施州、巴东到夷陵州这一带,若我估计不错的话,闯营还有一路大军正在川东,也不能让彼等从那里渡过长江!”

    “是,大都督”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与其望风而逃,何不奋死一搏?

    几日后,袁宗第的前锋营果然在篺洲镇的对面开始准备渡江了,彼等不知在

    哪里搜刮了几百条小船,小船全部是从沙湖及其附近的湖上抬过来的,加上一些大竹筏,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开始渡江了。

    彼等刚驶入大江,只见对面传来了隆隆的火炮声,沙湖附近的江面由于泥沙淤积,江面只有两百多丈长,篺洲镇那边火炮的轰鸣声在沙湖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袁宗第正在岸边指挥过江,听到这炮声不禁眉头一皱,他这时正骑在一匹高

    头大马上,向对面仔细一看,只见原本篺洲镇岸边的一个个小山包突然都不见了,而火炮的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狗日的安国军,竟然将火炮伪装起来了!”

    袁宗第心里恼怒,正欲命令士兵继续向对岸划去,突然一颗铅弹飞到了他身后的人群中,紧接着便是一阵骚乱,袁宗第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一个亲卫竟然被那颗炮弹削去了半个脑袋,炮弹击中那亲卫后余势未减,竟又击中了一匹战马和一名士兵,

    他身边的亲卫拉着他向后退,便他狠狠地推开了,“狗日的,要死老子早就死了”

    他不退反进,策马向江边又走进了几步,再向江上一望,一颗心不禁凉到了谷底。

    只见从篺洲镇上下游各开来上百条大船,将刚开始驶入大江的几百艘小船围在中间。

    他的脑子在快速飞转着。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冒着被敌人大船撞沉的风险,继续向前划,拼掉前锋营右营果毅将军田虎的一半人马抢占篺洲镇渡口。

    二是赶紧退回来,另想其它的招数。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只见大船上的火炮也开始轰响了,袁宗第见状赶紧下令鸣金收兵。

    最终前锋营在损失了几十条船、上千人后又灰溜溜地退回到岸上,这时只见一条大船驶近了靠近沙湖这一头的岸边,船上站着几十人,一人拿着一个铁皮大筒正在向前锋营大喊着。

    “闯营的兄弟们,不是我等不义,大都督说了,你等后面最近的鞑子才三千骑,襄阳的鞑子加起来也只有四五万,你等十万大军竟然不战而逃,实在有损大顺国的威风”

    “大都督说了,想过江,门儿都没有,送你等一句话,请转告闯王,与其望风而逃,不如奋死一搏!”

    袁宗第的手下听了个个愤怒不已,正要组织弓箭营向那大船射去,袁宗第一把手止住了他们,“算了,你等没看到吗?他们的大船上有两层火炮,刚才他们还是留了一手,如果他们所有的船只全部发炮,恐怕田虎的右营七千人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袁宗第带着几百骑兵回到了沔阳州,这时闯营的的中营大军也从潜江县赶到这里,闯王,不,大顺国皇帝李自成的行辕也搬到了沔阳州城。

    此时,原知州衙门的正堂,坐满了大顺国的文臣武将,身着黄袍的李自成一脸忧愁地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只见他一只眼睛瞎了,只有一只眼睛睁着,不过从这只眼睛里射出来的怒火还是清晰可见。

    袁宗第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沙湖岸边的情形汇报给李自成,他一边汇报着,一边也是忐忑不安,皇上自山海关之败后一直喜怒无常,经常无缘无故地杀人,自己虽然是他的亲信,不过也不敢保证眼前的皇帝能念旧情。

    大堂两侧,坐着中营的各大将领,刘宗敏、田见秀、张鼐、党守素、辛思忠、李友、任继荣、吴汝义全部在列,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重要文官也在座。

    半晌,李自成终于平息下来。

    “你们的意思呢?”

    只见宋献策当先说道:“陛下,如今鞑子的大军离我等只有不到三百里路,骑兵快的话一日即到,以微臣之意,唯有拼死渡过长江,依托长江与鞑子周旋……”

    “万万不可!”

    只见顾君恩站了起来,“陛下,如今安国军用大船、火炮封锁了江面,大江那头彼等肯定也有防备,如果孤注一掷,恐怕袁将军的前锋营就完了,微臣倒是觉得那安国军头目说得有些道理,既然过不了长江,过去也是折损大半,还不如让前锋营反身去杀鞑子,拼的一个算一个,总比无端端横死在江面上好”

    顾君恩目前是李自成的副军师,一直被宋献策压着,此时自然要别出蹊径,否则就一辈子在宋献策面前抬不起头来。

    牛金星虽是大顺国的丞相,不过他与军事一途并不擅长,此时坐看宋献策、顾君恩两人斗法,也乐得逍遥。

    李自成见状便将目光投向刘宗敏、田见秀、张鼐三人,此三人为中营之首,又是他绝对的亲信。

    刘宗敏身材中等,年岁与李自成相仿,不过却雄壮的多,田见秀却是一副儒雅的相貌,张鼐才二十多岁,是李自成最器重的义子,目前领着中营一万最精锐的人马,连老成持重的党守素也只能给他做副手。

    刘宗敏此时心里却五味杂陈,自山海关之败后,他的心里已经对鞑子的军队有了阴影,特别是鳌拜的那几千人马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从山海关一直湖广,他已经与鳌拜大战过多次,几乎全是败仗,令中营原本的八万精锐也锐减到目前的四万多人。

    田见秀是闯营的好好先生,一直以擅抚诸将著称,与刘宗敏二人是李自成军事上的左右手,也是大顺军仅有的两个权将军,他见刘宗敏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他自南逃以来,经常作为殿后大军的统帅,对鞑子军卒的战力一清二楚,现在反身杀回去,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便大势已去了。

    故此他也有些沉吟不定。

    宋献策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心里还有更好的策略,不过李安国对他的羞辱在他心里一直挥之不去(虽然是江风将他的小船吹翻的,不过笃信鬼神的他自然不会怪罪上天,而将李安国记挂上了),故此他只要逮到机会便劝说李自成占了武昌,从江南东下南京。

    刚才顾君恩与他唱反调,他的心里也有些恼怒,不过有李自成在座,他也不敢做的太过。

    “父皇,孩儿同意顾军师的看法,我等尚有十万精锐,这一路南下,与鞑子大小十几仗,都以失败告终,军卒们的士气也跌倒了谷地,再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头?还不如反身一搏,如果赢了,士卒们必定士气大振,届时便将湖北作为根基,同时修造大船,再一举南下,击破那安国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还是年轻气盛的张鼐说话了。

    “如果败了呢?将致皇上于何地?”,如果是刘宗敏、田见秀起身说话,宋献策绝对不敢反驳,不过张鼐就另当别论了。

    “这……”

    “陛下”,田见秀终于开口了,“双喜说的有些道理,如今我大顺国的东路大军势如破竹,安庆指日可下,末将建议,皇上带走中营一半人马立刻东进,与黄州的家属一起去安庆,我等尚有五六万人马,就在这沔阳州与鞑子决一死战”

    “我等与鞑子迟早有一战,就是到了安庆、庐州,彼等还得追上来,不如就在此地与彼等大战一场,若是胜了,便以双喜所说,若是不幸败了,我等殿后勇士也必将一命换一命,多多杀伤狗鞑子,让彼等不敢全力追赶皇上”

    宋献策说道:“权将军,东路也有几万鞑子兵,领头的还是与我等有深仇大恨的吴三桂,东路也不见得安全”

    张鼐是他的原名,跟了李自成后便改成了李双喜,以下便以李双喜称之。

    听到这里,刘宗敏身上久违的武将血性涌了上来,“皇上,俺觉得不能再跑了,就在此地与鞑子决一死战吧,俺就是战死了也乐意!”

    宋献策一见这个状况,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唱反调了,否则自己在大顺军将士的心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

    “既然诸位将军都同意战,那便战吧,不过皇上你还是带着双喜去黄州吧,趁鞑子的大军尚没有围过来,现在走还来得及”

    “啪!”,李自成听了众人的言论,一巴掌猛地击在椅子的扶手上。

    “娘的,我意已决,就在沔阳州与狗鞑子决一死战,我也不走,我身边除了双喜,其它的营头全部派上去!”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还要劝说他撤往黄州,被他止住了。

    “打仗是武将们的事,顾军师留下,丞相、军师,你带着文官们赶紧撤吧”

    “皇上!”

    “皇上!”

    “.…..”

    就在李自成等人为战与跑争论不休时,远在荆门州的左辅营刘芳亮部已经跟鳌拜接战了。

    当时鳌拜带着三千骑兵大摇大摆地从荆门州城下路过,城上的左辅营制将军刘芳亮见了便让果毅将军刘汝魁守城,自己毫不犹豫地带着五千骑兵出去了。

    李自成给他的命令是拖住鞑子,如果让鳌拜部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南下,何谈“拖住”?

    鳌拜今年三十四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龙精虎猛的时候,他身材高大雄壮,十五岁便单独上山徒手与野猪搏斗,十八岁时便能带着武器单人与黑熊周旋,二十岁那年甚至一人杀了一只凶猛的老虎,被誉为满洲第一勇士,皇太极还亲赐“巴图鲁”的名号。

    他是镶黄旗的人,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侄子,隶属于固山额真陈泰,如今是镶黄旗的巴牙喇章京,而陈泰则是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的孙子,不过比他还大十岁。

    费英东、额亦都的后代都隶属于以前皇太极亲领的两黄旗,一直以力保皇太极的后人闻名,故此此次南下用兵,多尔衮几乎将两黄旗的精锐抽调一空,而多尔衮、多铎统领的两白旗却只抽掉了少量人马,其中之用心自不待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战(1)

    鳌拜这三千人全部是铁盔和淡黄色的棉甲,脖子上也围着淡黄色的护颈,其

    中的一千五百巴牙喇还多穿了一身铁甲,战马的前胸也围着锁子甲,战马全部是遴选的高头大马,不禁冲刺能力强,耐力也非凡,何况每人还有两匹马,这一千五百人遇到山地等崎岖地形时还能下马步战,步战之力不亚于马战。

    鳌拜自己手里提着一杆重达十五斤的虎牙枪,冷冷地看着从城门冲出来的大

    顺军。

    大顺军在山海关之战前也是兵强马壮,可惜山海关败绩之后,在河北、山西、陕西、河南连番大战后精良的战马、铠甲损失太多,如今虽还拥有大量的骑兵,战马的质量却不可同日而语,与巴牙喇骑兵相比就差得更远了。

    鳌拜略看了看,便对身边自己的亲弟弟卓布泰说道:“此等骑军,与刘宗敏的中营相比差的太远,你带一千五百骑出击吧,给你半个时辰,能否击破敌军?”

    卓布泰便是另外一千五百骑的统领,满洲人称为甲喇章京的便是,听了哥哥的话便笑道:“兄长尽请放心,此等骑兵,弟弟我只需两刻便可击破,何须半个时辰?”

    卓布泰这一千五百人与巴牙喇相比,也就是装备略差一些,不过战力在陈泰镶黄旗中也是位居前列的。

    卓布泰带着一千五百骑快速迎了上去,在接近刘芳亮的骑军时,只见排在前面的满洲骑兵突然甩出铁骨朵、短斧等武器,等闯营骑兵纷纷避让时,彼等便加速切了进去。

    战局很快便出现了一边倒,一方是士气高昂,一方是畏首畏尾,卓布泰的一千五百骑很快便将刘芳亮的五千骑压得向后退。

    正在这时,鳌拜向身边一人说了几句,只见那人点点头,带着五百巴牙喇骑兵也冲了出去。

    这五百骑很快像一把凿子一样狠狠地切进了闯营正在后退的骑兵队伍,并瞬间将闯营的骑兵切成了两半,这时鳌拜亲自带着剩下的巴牙喇骑兵也冲了上去。

    结局一早便注定了,不到半个时辰,刘芳亮的五千骑被满洲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战场上到处是鞑子骑兵追杀闯营骑兵的情形,甚至一个鞑子骑兵也敢追着十几个闯营骑兵跑。

    最终闯营骑兵大败,由于鞑子骑兵跟得太紧,刘芳亮竟然无法安全退入城内,最后只能带着剩下来的一千多骑往潜江方向撤去。

    此役,鳌拜的骑兵以轻微的代价几乎全歼刘芳亮的五千骑,此战过后,鳌拜也不南下了,干脆就在荆门州城下扎下营盘,静等后面陈泰的大军。

    却说阿济格占领襄阳后,除了让吴三桂带着几万人马去东路追赶白旺部,自己身边还有谭泰的正黄旗一万骑,陈泰的镶黄旗一万骑,伊拜的一万蒙古骑兵,加上汉军镶黄旗的两位固山额真李国翰、刘之源从辽东带来的步军以及沿途拣选的精锐降兵,总共五万劲旅。

    李国翰、刘之源的汉军还带着一些火炮,行走不快,阿济格便让谭泰的正黄旗人马跟着这两部汉军行走、殿后,自己却带着陈泰的八千五百骑兵、伊拜的一万蒙古骑兵紧紧跟着鳌拜的前锋,与鳌拜之间的路程只有一日。

    弘光元年四月初五日,阿济格亲自带着的两万骑也抵达了荆门州,与鳌拜汇合后便继续向南走,而荆门州城则留给了后面的谭泰大军——有红夷炮在手,不愁城池攻不下来。

    四月初六日,阿济格的大军与刘宗敏亲领的闯营大军在潜江县附近相遇了,一方人马才两万出头,另一方的闯营除了李双喜的那一万精兵护卫李自成仍在沔阳州,剩余的五万人马全部来到了潜江县,其中也有两万骑兵。

    刘宗敏亲自带着闯营最精锐的一万精骑站在大队最前面,看着对面鳌拜的那三千骑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大手一挥,中营前标营的果毅将军任继荣带着五千骑缓缓压了上去。

    阿济格,今年四十岁,身材异常高大,按照后世的标准,几乎有一米九五的身高,在爱新觉罗家族中勇力最强,此时却并没有派出他最精锐的鳌拜部,而是将伊拜麾下察哈尔部的五千蒙古骑兵派了上去。

    此次跟着伊拜南下的蒙古骑兵来自两部,一部自然是与满洲向来亲近的科尔沁部,札萨克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他带着科尔沁部五千骑兵,另一路是首任奈曼旗札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衮楚克,他带着五千察哈尔骑兵。

    衮楚克今年三十余岁,一副典型蒙古人相貌,宽头大脸、小眼睛,得令后心里不禁有些埋怨,眼前闯贼这五千骑明摆着是其精锐的营头,怎地还将自己这五千骑派上去迎战,满洲骑兵任何一个三千人的营头都能将其轻松击破,何苦派他上去?

    不过阿济格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犹豫半晌后他还是带着五千骑迎了上去。

    两支五千骑的大军眼看就要碰上了,衮楚克的骑兵却一分为二,从任继荣骑军的两侧冲了过去,边冲便射出箭只。

    等任继荣的队伍有些慌乱时,衮楚克再从其两翼杀入,不过刘宗敏也不是白痴,岂能眼看着任继荣的队伍被打乱?

    随着他一声令下,中营的左标营威武将军辛思忠、右标营威武将军李友各带着三千骑分别迎了上去。

    这时阿济格又将满珠习礼的五千蒙古骑兵压上了,正对着任继荣的五千骑!

    刘宗敏此时有些犹豫了,他还有一万骑,不过对面也还有一万真鞑子还没动呢,犹豫半晌后他决定按兵不动,任继荣、辛思忠、李友这万余骑兵的战力虽说不能保证几击败这上万的蒙古鞑子,不过斗个不胜不败还是没有问题的,他忌惮的还是那万余满洲骑兵。

    “要是双喜那一万骑还在就好了”

    他心里不禁念叨着,李双喜那一万骑精锐程度为全军之冠,有他那一万骑在此,他虽不敢保证击败眼前的敌人,不过给敌军以大量杀伤然后全身而退还是做得到的。

    或许是他的念叨起了作用,场上两支骑军正在酣战不休时,闯营的身后又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刘宗敏回身一看,只见远处又来了大队的骑兵,一看那旗号,刘宗敏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双喜那万骑果然来了,惊的是皇上他居然也来了,一杆金色龙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李自成身边除了李双喜这一万骑,还有一千最精锐的骑兵,全部是高头大马,甲胄齐全,由李自成的另一义子李金龙统领,李金龙今年才十八岁,原名贺金龙,与安国军的的贺云龙、大明的陕西总兵贺一龙都出身米脂县北菜地峁贺家。

    对面的阿济格一见心里也是惊喜异常,李自成也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今日能一战生擒或杀死李自成,这天下便到手了一半!

    他很快便有了决断,让鳌拜带着三千骑绕过闯营的步军大阵去迎击李自成,陈泰带着五千骑去进攻刘宗敏,而自己带着剩余五千骑按兵不动,静待战场的变化。

    至于闯营的步军,他还真没看在眼里,他确信,自己只要出动一千骑兵即可将彼等击破。

    为了尽快实现抓住或杀死李自成的目标,他向身边的一个亲兵说了两句,那亲兵听完后便带着几骑向北边跑去。

    他带着阿济格的命令——让陈泰带领全部正黄旗的骑兵即刻南下,围剿李自成!

    其实不用阿济格吩咐,陈泰已经南下了。

    等李国翰、刘之源的步军赶到后,谭泰只留下了三千骑,自己亲自带着七千骑南下了,与抓住李自成相比,区区一个荆门州他实在看不在眼里。

    不过荆门州到潜江县有两百里路,谭泰的正黄旗骑兵刚刚走了五十里路,而此时闯营的西路大军几乎全部齐聚潜江。

    就在闯营与满奴在潜江附近大战正酣时,武昌附近有近三百艘大船、几十艘小船突然向西驶去,在武昌西面金口镇附近停了下来,此处的对岸并不适合大船停泊,与在赣江一样,大船停泊在靠近北岸的某处,小船排成一排快速搭起了浮桥。

    与此同时,在沌水(今东荆河)与长江交汇处,有几十艘小船也沿着沌水逆流而上,抵达军山附近时又搭起了一座浮桥。

    金口镇这边,与上次在赣州用网绳向下爬不同,大船与浮桥之间用了一道倾斜的木板。

    一个时辰后,从船上下来了大队的步军,正是安国军的九江营!

    由于闯营此时将兵力全部布置在潜江附近,汉阳只留了少数步军驻守,沿江地带根被就无人看管,九江营顺利的抵达了长江北岸,最后又沿着沌水上的浮桥一路北行,前后总共花了两个时辰抵达了汉阳府西面的唯一一条道路,其位于九真山与奓山之间,两山都很小。

    不过两山之间的那条长约十里的道路是唯一能从潜江抵达汉阳府的道路,其以南、以北到处是纵横的有大小湖泊、河流、溪流组成的水网,想从容通过并不是一件易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战(2)

    李自成抵达湖北后,在汉江以西只保留了四座城池——汉阳府、荆门州、沔阳州、潜江县,并在汉阳附近的汉水上架起了浮桥,打的便是一旦作战不利便从浮桥跑到黄州的主意。

    这条道路自然也被重视情报的安国军发现了,闯营不仅在汉水上架起了浮桥,在汉阳东面一直到黄州的地界上,凡是有河流的地方,或派兵看护原有的桥梁,或架设了浮桥,为的就是一路通达。

    而此时,白旺亲领的四万大军正在黄陂县附近与吴三桂的大军对峙,除了想阻止彼等继续东下,自然还有让西路军一旦失利能快速撤回黄州争取多一些的时间。

    白旺确实是闯营里少有的能征惯战的大将,除了王体中、王得仁率领三万人马在前面猛冲猛打,争取早日占领安庆以外,他这四万人虽多为步军,不过布置森严,防御得法。

    吴三桂这边虽然人马众多,还有镶白旗、镶红旗两路满洲骑兵四千人,其中更有一千两旗的巴牙喇兵,不过白旺却在以黄陂县为中心的地带布置了坚固的防线,吴三桂、尚可喜一时半会还耐活不了他。

    回到到九江营这边,原本的九江营有一千八百大铳兵、两千七百火铳兵、两千七百刀盾兵、两千七百长枪兵,一共九千九百人,俘获李成栋、胡茂祯部后将其中精壮者又挑选了九千九百人,最后九江营的每个兵种的人数增加了一倍,总数达到了一万九千八百人,加上监军、亲兵等,一共两万大军,战力位居安国军各营之冠。

    这次到九真山附近,李安国还带了梅义的炮营两千人,一共两百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大船卸下步军后又很快返回武昌,准备将那八千骑兵也运过来,彼等将在奓山以南的军山扎营,由王二喜、张啸虎、靳统武分别统领,等待李安国的下一步命令。

    潜江附近,由于由李自成亲自压阵,李双喜的万骑竟与鳌拜的三千精锐斗了个旗鼓相当,精锐的巴牙喇兵竟迟迟不能撕开闯营骑军的阵势冲到李自成那面金龙旗附近。

    就算彼等冲过去了,李自成身边还有李金龙的一千骑以及从荆门州退到潜江的刘芳亮一千骑,鳌拜想破阵斩将还有一段距离。

    而刘宗敏这边,任继荣、辛思忠、李友的一万骑与那一万蒙古骑兵也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陈泰叔父遏必隆(年纪比陈泰还小)亲领的五千骑却杀得刘宗敏派出的袁宗第五千骑节节后退。

    刘宗敏见状,又让田虎带了一千骑去支援袁宗第,不过这时阿济格出动了,他亲自带着五千精骑猛扑刘宗敏的本阵,其中更有他以前兼领镶白旗旗主的精锐两千人。

    刘宗敏一见对方那身材雄长的大将便知晓他就是鞑子的英亲王、靖远大将军阿济格,见他扑了上来,心里也怀着斩杀鞑子亲王的念头,一咬牙也迎了上去。

    阿济格在爱新觉罗家族号称“巴图鲁王子”,一身武勇自不消说,他提着一杆比鳌拜那杆还重的虎牙枪策马冲在前面,不过他贵为亲王,身边的护卫怎能让他以身试险?

    于是护卫们很快便超过了他,最后将他紧紧包裹在大队里面,阿济格无奈之下也只得作罢。

    此次阿济格、多铎率领大军南下,作为亲兄弟的多尔衮将两白旗里最精锐的五千精锐也给了他们,其中阿济格分到了两千骑,多铎分到了三千骑。

    这两千骑虽不是巴牙喇兵,不过装备却与巴牙喇兵差不多,加上镶黄旗的三千骑,刘宗敏这五千骑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可惜他现在已经无兵可派了。

    半天过后,战场上又出现了变化,任继荣那万骑在对蒙古骑兵的战斗中逐渐占了上风,逼得两路蒙古骑兵都节节后退,不过鳌拜的三千人竟然在与李双喜万骑的争斗中占了上风,随着鳌拜带领最后三百骑旋风般的杀入,李双喜这万骑竟有溃退之势。

    最后还是李自成身边的刘芳亮带着千骑杀入,堪堪稳住了局面,不过随着刘宗敏部队的崩溃,闯营的整个骑兵大军也产生了连锁反应,开始止不住的向后退!

    李自成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不禁睚眦欲裂,恨不得亲自冲上去与鞑子决斗,不过身边的李金龙紧紧地拉住了他的乌龙驹,并在己方大队溃逃到他们跟前让人夹着李自成提前撤了。

    闯营的骑兵一撤,原本在战场上无所作为的步军也“哗”的一声向后跑,阿济格见状冷笑一声,他让蒙古骑兵追剿步军,自己带着近万满洲骑兵继续朝闯营骑兵追去。

    “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战”,此话虽有些吹牛皮的成分,不过上万的满洲骑兵聚在一起,在如今的大明地界,如果硬碰硬的对抗,确实没有那支军队能战胜它,放在世界范围估计也是如此。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后世纵横西伯利亚、黑龙江一带的哥萨克骑兵也比不上。

    在刚才的战斗中,闯营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一半、约莫万骑左右的人马,而阿济格这边最多损失了三千骑,其中满洲骑兵最多损失一千,蒙古骑兵损失了两千左右。

    闯营的骑兵拼命向汉阳方向赶去,他们只要赶到汉阳浮桥附近,过了浮桥,然后拆了浮桥,后边的鞑子也只能望江兴叹。

    潜江到汉阳附近约莫三百里路,骑兵快的话一天时间便赶到了。

    就这样,一方在拼命奔逃,一方在拼命追赶,双方的距离也就是一两里路,渐渐地,后面追赶的阿济格大队又分出了两段,拥有一人双骑的鳌拜部以及阿济格麾下那两千镶白旗精锐逐渐冲到了前面,而其它骑兵则拖在了后面。

    前面奔逃的闯营骑兵也分成了两个部分,约莫六千骑护卫着李自成死命往前赶,而在刚才的战斗中大腿负伤的刘宗敏却带着同样有伤在身的三千多骑却故意拖在后面,彼等决定拼死再打一仗,以为前面的李自成大军顺利逃跑挤出时间。

    一个勇不可当,一个视死如归,就这样,双方在沔阳州附近又打了一仗,结果自然是有一人双骑的鳌拜部很轻松地就战胜了他们,不过此时闯营的骑兵包括刘宗敏在内并没有逃跑,而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兵一卒。

    饶是如此,包括刘宗敏在内的三千多骑全部战死也只给前面的李自成大军腾出了两刻的时间。

    不过,对于骑兵来说,两刻的时间足以拉出二十里路的差距了,就算你一人双骑也很难赶上了,不过鳌拜部和那两千镶白旗骑兵却是紧追不舍,此时阿济格带着后续骑兵也赶过来了,于是八千多纯满洲骑兵继续往汉阳方向猛追。

    “主子,这闯贼已经无路可逃了,彼等必定是东去汉阳,要不是躲进城里,要不就是通过汉水上的浮桥东去,与白旺部汇合,彼等若是进了汉阳城,自然是瓮中之鳖,若是渡过浮桥,只能下马慢慢渡过,我等保持目前的速度即可”

    鳌拜一边跑,一边对阿济格说道。

    “这吴三桂怎么搞的,连区区闯营偏师都拿不下,栋阿赍、车尔布不是有四千骑兵在那里嘛,如果彼等能拿下白旺,堵住汉水渡口,李自成必定无路可逃!”

    阿济格回道。

    他口中的栋阿赍是镶白旗的梅勒章京,是东路大军事实上的统帅,而车尔布则是镶红、镶蓝旗的一千巴牙喇兵的甲喇章京,那边除了这四千满洲骑兵,还有吴三桂麾下的五千关宁铁骑,加上尚可喜的人马以及搜罗的明军九边精锐,按说对付一个区区白旺应该不在话下。

    不过至今那边也没有大的消息传来,看来两军仍在黄陂一带对峙。

    前面的李自成大军很快在下午酉时初刻从九真山、奓山之间穿了过去,不过后面的阿济格大军依旧在紧追不舍。

    李自成望了望两侧的山体,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前面很快便是渡口了,不过不过如今后面的鞑子大军与他们之间只有十里路的距离了,十里路,骑兵快的话一刻时间便到,届时彼等可不会让他们轻轻松松渡河,可如果躲进汉阳城还是死路一条。

    心灰意冷之下,他竟准备反身杀回去,与鞑子拼个鱼死网破,袁宗第赶紧拦住他,“皇上,等会儿到了渡口,您和金龙先过河,我率领大军在后面拦着,大顺军只要陛下还在就有希望”

    李自成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现在再费口舌也只能徒增伤亡。

    于是长叹一声继续催马向前赶。

    后边的的满洲大军继续沿着闯营的足迹往前赶,到后来还是鳌拜带着的两黄旗、两白旗的精锐四千多精锐跑在前面,等他们赶到九真山附近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不过此时前面闯营拖在后面的骑兵的背影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了,鳌拜一咬牙便命令全体换一匹马继续猛追。

    鳌拜的这四千多骑马上就要越过两山之间的大路了,这时,一侧的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牛角号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战(3)

    九真山与奓山之间的道路很宽阔,可并排走三匹战马,四千多骑拉成了一条长达三里多路的纵队,当纵队完全进入两山之间时,埋伏在稍矮一些的奓山上的火炮先鸣响了。

    按照一门火炮的散弹能覆盖十丈左右距离的扇面,奓山这一侧鸣响了五十门。

    五十门火炮几乎同时鸣响,声势异常惊人,四千多骑一次至少有五六百骑落马!

    接着九真山那一侧的五十门火炮也鸣响了,接着又是奓山这一侧,然后再是九真山那一侧,等九真山那一侧的五十门火炮第二次鸣响后,奓山这一侧的火炮也清理好了炮膛,装填好了子铳!

    四轮火炮过后,四千多骑有几乎一半的骑兵连人带马被密集的散弹扫中,如此近的距离,加上九真山、奓山都是小山,最高的九真山也不不到一百丈,安国军埋伏的地点贴近两山之间的道路,被散弹扫中的骑兵和马匹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

    明末的骑兵不是没有在炮火连天的情形中战斗过,不过在如此近的距离被敌军埋伏、轰击应该还是第一次,在一刹那,几乎所有的骑兵都惊呆了。

    鳌拜在这四轮轰击中侥幸没有受伤,他在短暂地惊骇过后便做出了决定。

    队伍前面的骑兵继续往前跑追击李自成部,中间、后面的下马攻山!

    鞑子很狡猾,弯着腰向山上进攻,还很快形成有弓箭手保护的攻击阵型。

    李安国带着一半人马埋伏在九真山这一侧,见此情形不禁冷笑一声。

    “震天雷!”

    随着又是一阵不同声响的牛角号,九真山、奓山两侧的山上突然扔下了大批的震天雷,一个个约莫有五斤重,外形粗陋不堪,震天雷的一头,剪的短短的两根火绳还在燃烧。

    “轰…”

    “轰…”

    ……

    此起彼伏的震天雷轰响之后,山下一时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此时山体西侧的鞑子却攻上来了,李安国在东西两头并没有布置火炮,不过却各有八百大铳兵!

    “砰!”,随着射击的命令传出,密集的铅弹夺管而出,两侧的鞑子瞬间又倾倒了一片。

    鞑子还真是悍勇,剩下的人竟继续向上冲,安国军的火铳兵又是一轮射击,三轮过后鞑子也有些胆寒了,剩下的人全部退回去了,不过在回撤的途中又受到射程较远的大铳兵的打击,最终能回到远处的鞑子没有多少。

    鳌拜部后面的阿济格以及前面的李自成离九真山都不远,附近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也都听到了。

    “什么声响?”,此时的李自成部已经抵达汉阳浮桥,正准备过河,袁宗第带着三千骑在渡口附近严阵以待。

    “陛下,应该是九真山方向,那里怎么会有火炮的声响?”

    “派人过去瞧瞧”

    半晌,派出去哨探的骑兵回来了,他们后面跟着四五百巴牙喇骑兵!

    袁宗第一见眼神便凝重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田虎带了一千骑迎了上去。

    后面的阿济格部不多久也赶到了,彼等自然没有冒冒失失进入两山之间,鳌拜部后面的骑兵已经跑回去回禀了他。

    阿济格甫一听到此消息不禁大怒,“闯贼竟然在此处还有伏兵?”

    他立即命令陈泰的骑兵全部下马,准备从九真山、奓山西侧攻上去。

    李安国既然敢在此处埋伏,自然对此处的地形有过详细的了解,他在九真山、奓山西侧各埋伏了八百大铳兵、八百火铳兵,为的就是对付鞑子后面赶过来的援军。

    鞑子在丢下几百具尸体后便退了回去,远处的阿济格不禁睚眦欲裂,一边的陈泰说道:“主子,彼等有火炮、火铳之利,还能源源不绝的射击,多半不是闯贼的人马”

    “哦?”,阿济格心里本来也有些奇怪,闯贼有如此犀利之火器,怎地在潜江附近没有使用,反而是拼掉了近万骑兵、几万步军,最后落荒而逃,如果是诱敌,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陈泰接着说道:“主子,听闻大江对面还有一支流贼的营头,叫什么安国军,已经占了武昌、湖南、江西一带,与明军曾多次交手,明军都是大败亏输,这闯贼大军云集沔阳州一带,多半是想从那里的大江过去,不过彼等最后也反身杀回来了,估计是对面的贼军阻止了彼等”

    “那这安国军对我大清来说是敌是友?”

    “尚不清楚,不过彼等竟然放过了前面的闯营,单单对付我等,应该是敌军无疑”

    两人正在说话,只见前面一阵骚动,阿济格一看,只见鳌拜带着几百人过来了,他们都没骑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显得十分狼狈。

    鳌拜一见到阿济格便跪下了,“主子,奴才无能,竟然中了贼军的埋伏,请主子责罚”

    阿济格怒火攻心,一马鞭便抽了过去,鞭子正好抽在鳌拜光秃秃的大脑袋上,抽过之后,一条殷红的血痕清晰可见。

    “你的人马呢?”

    鳌拜也有些惶恐,遭受了这么大的败仗,自己的性命指定是保不住了。

    “主子,前面应该有几百骑去追击闯贼去了,剩下的都在这里……”

    阿济格一听不禁有些天旋地转,这可是大清最精锐的四千多人啊,一战过后竟然只剩下千人左右!

    他提起虎牙枪就想捅死鳌拜,陈泰赶紧拦住他,“主子息怒,贼军火器厉害,用我等八旗精锐下马硬攻实在有些不合算,干脆等后面的刘之源他们到了,用火器对付火器,加上俘虏的闯贼步军,敌军的的弹药有限,等彼等弹药打完了便是我等报仇雪恨的时候”

    阿济格看着那那两座小山,咬咬牙还是同意了陈泰的意见,我大清的旗兵宝贵,还是让俘虏来攻山吧。

    正在这时,山那边突然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阿济格、陈泰抬头一看,只见两山之间窜出了大队的骑兵,一个个头戴铜盔,一看就不是闯贼的骑兵!

    这自然是王二喜率领的八千安国军骑兵了,李安国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让自己的骑兵出战一场。

    刚才两山之间的埋伏战,自己这边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便消灭了三千多鞑子,可对方后续的人马短暂攻了一次后便撤回去了,如果他们等到了后续的人马,特别是步军大队来了,不计代价的进攻,自己这九江营最后能不能安全地撤回去还是一个问题。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原地扎营等候援兵。

    王二喜他们这八千骑其实早已到了山体的东侧,在两山之间的大半路程都是慢慢走着,快出山口时突然加速,竟一时瞒过了鞑子骑兵。

    此时除了阿济格、陈泰周围有两千人还在马上,其他人包括鳌拜那几百人在内还正在马下,刚才阿济格让他们下马去攻山还未上马。

    不过以满洲骑兵的能力,迅速回到马上倒不是难事,如今的局面却是,安国军的骑兵是蓄势待发,而满洲骑兵还在原地!

    陈泰很快带了一千骑迎了上去,九真山西侧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带,正适合骑兵作战,王二喜带着两千人正面对上了陈泰的那一千骑,张啸虎带着两千骑绕过陈泰的人马攻向鞑子大队的右侧,靳统武带着两千骑攻向鞑子大队的左侧,而李安国此时也回到了骑兵当中,他带着剩余两千骑按兵未动,准备哪里出现危机便向哪里支援。

    还是惯常的领头子战法,王二喜亲自带着三百骑冲在最前面,他提着一杆骑枪对上了一名鞑子骑兵,由于安国军的骑兵马速很快,王二喜又是蓄势已久,那名鞑子骑兵猛地伏在马背上躲过了王二喜势在必得的一枪。

    他刚刚回复身体,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心口一谅,低头看时,原来是王二喜后面的骑兵给了他一下子,他双眼一黑便跌落下马。

    西营这领头子的战术倒是与鞑子骑兵差不多,不过与鞑子骑兵相比,西营只有领头子有能力一往无前,而鞑子骑兵几乎人人都是领头子,所以,安国军的骑兵一开始还借着马速以及声势占了上风,不过在小半个时辰过后,鞑子骑兵逐渐稳住了阵脚,不断将安国军骑兵向后压。

    李安国骑在马上也是眉头紧皱,他这边一下子派出去了六千骑,被鞑子的三千多骑竟然打得一个劲的后退,这还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是两军正面摆开架势,安国军无论多少骑兵都是必败无疑!

    鳌拜这时也抢了一匹战马,正在马上大杀四方,小半个时辰过后,死在他手下的安国军骑兵起码有十多人。

    而他那边的安国军骑兵也是节节后退,眼看就要溃散了!

    李安国倒是想用弓箭射杀几名鞑子的将领,可惜如今双方骑兵都紧紧纠缠在一起,犬牙交错的,他倒是想射杀,可惜一直找不到目标。

    最终他让彭家声带着一千骑去支援被鳌拜杀得败象已定的靳统武骑队,自己带着剩下的一千骑仍在一边紧张地观战。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目标。

    只见一骑一身明晃晃的盔甲以及极为高大的身材,加上高头大马,在一众人群在分外显眼。

    李安国一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此人的身高只怕接近两米,在如今的大明地界极为罕见。

    高大的身材,勇悍的身手,一身不菲的盔甲,令他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阿济格!

    他取出了自己的两石硬弓,搭上了一支重箭,慢慢瞄准了那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死战(4)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拉开了大弓,眼前的阿济格浑然不觉,手中的虎牙枪不时带走一条生命。

    李安国慢慢将箭头对准了他,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他又将弓箭放低了。

    射死阿济格好说,不过一旦阿济格死了,他堂堂一个亲王,又是当今摄政王的亲哥哥,他手下这三千多骑必定死命战到最后一人,那样的话自己这八千骑还能不能保住便是一个问题,而一旦鞑子援军快速赶到,自己的九江营能否顺利撤回江南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射伤就没有问题了,一旦阿济格受伤,其必定会退出战斗,阿济格身后便是寸步不离举着大旗的掌旗手,鞑子的掌旗手一般也是由族里的巴图鲁担任,身材也非常高大雄健,射倒阿济格后再射倒掌旗手,鞑子必定会撤退。

    对,就是这样。

    李安国从箭囊里抽出了两根重箭,瞬间两箭便射了出去。

    只见一支重箭射中了阿济格座下那匹高大神骏的黑马马头,战马倏地便瘫倒在地上,另一支重箭正中那掌旗手的胸口,那人挣扎了几下也落下马去。

    李安国又从身边抽出一个铁皮大喇叭,高声叫喊道:“阿济格已死!”

    他一喊,身边的骑兵也跟着大喊起来,鞑子骑兵听了也不知真假,这时一个粗狂的声音也在战场上响起,“本王还在!”

    原来阿济格落地之前身边的护卫赶紧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他,此时他正骑在另一匹战马上大呼小叫。

    李安国将喇叭递给身边的亲卫,瞬间又发出一支重箭,不过此时阿济格身边的护卫已经警觉了,纷纷遮护在他的面前,不过李安国也不是吃素的,穿花蝴蝶般射出五箭,终于有一支重箭射中了阿济格的胳膊。

    阿济格见状便扭转马头撤向远方,他一撤,身边的骑兵都跟着撤,安国军骑兵的压力一轻,战场上的局面顿时扭转!

    此时的鳌拜已经看到阿济格撤走了,他倒是想留在原地多杀几人,不过英亲王的安危更加重要,自己丢掉两黄旗巴牙喇的帐还没算呢,一旦阿济格死了,自己绝对不能独活,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也扭转马头朝阿济格奔去。

    最终阿济格带着两千多骑跑了,安国军的骑兵追了两三里路便撤了回来。

    此役,安国军骑兵牺牲了近三千人,而鞑子骑兵却只阵亡千骑左右,李安国的心一下便凝重起来,。

    而在汉阳码头附近,袁宗第以三千骑终于抵挡住了五百巴牙喇骑兵的猛攻,不过为了保证李自成等人顺利渡江,他们死战不退,而鞑子的五百巴牙喇骑兵由于后路有安国军,也只得死命向前。

    最终袁宗第的三千骑与五百巴牙喇骑兵几乎同归于尽,让已经渡过汉水的李自成睚眦欲裂,最终他还是拆掉了浮桥,咬牙向黄州方向奔去了。

    潜江一战,他丢掉了一万三千多骑兵以及几乎全部的步军,可谓元气大伤,尚在荆门州的刘芳亮的左辅营刘汝魁部也估计凶多吉少了。

    等李安国带着骑兵赶到汉阳渡口附近,附近只剩下了到处乱窜的马匹,李安国将马匹收拢后,加上鞑子的马匹,至少有五六千匹,不过他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马匹再多,没有好的骑兵也是白搭。

    他回到九真山附近,将鞑子的阵亡士兵掩埋了,将自己的阵亡士兵全部带了回去。

    而正在路上狂奔的阿济格也是忧心忡忡,今日这两仗,满洲骑兵几乎损失了五千骑,蒙古骑兵损失了近两千骑,虽然击溃了闯贼,损失却是他们入关后最大的一次,特别是两黄旗的那一千多巴牙喇兵几乎丧失殆尽,一想到这个,他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打过长江,将那该死的安国军碎尸万段。

    不过他的实力还很强大,谭泰的一万正黄旗骑兵毫发无损,蒙古骑兵也还有近八千骑,加上自己带回来的近三千骑,在江北还是没有对手。

    回到潜江后,他狂性大发,将俘虏的闯营步军全部杀死,继续北上时又遇到南下的谭泰部,几路人马汇集在一起又撤到荆门州,攻下荆门州城后,这厮又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屠城。

    这也算是李安国的介入带来的另一个不利的情形,若是李安国知道了,他肯定会后悔自己这次的冒然出击。

    船队路过汉阳时,只见城头的守军正在大呼小叫,等李安国派了一艘小船过去一问,原来镇守汉阳城的冯雄见闯王败走了,浮桥也拆掉了,自己这汉阳城孤零零地在汉水西侧,便起了投靠安国军的心思,李安国自是求之不得,便让他们全部坐小船回到武昌,冯雄这一部人数不多,也就是三千步军。

    此时在东边,王体中的前锋王得仁五千骑大破驻守安庆的方国安、左梦庚部,方国安、左梦庚心胆俱裂之下也没有回城池,直接带兵跑向庐州了,安庆城剩下的守军一见主将跑了,便干脆投降了王得仁。

    安庆一下,周边的桐城、潜山、望江、宿松、太湖诸县纷纷不战而降,李自成听闻后不禁大喜,他留下刘体纯的右翼营五千骑兵继续镇守黄州,以接应白旺,自己带着右翼营的一万五千步军以及全部家属往安庆赶去。

    抵达安庆后,他立即封王体中为果毅将军,王得仁为威武将军,并将他们这两万多人马全部纳入中营。

    如此一来,闯营在安庆附近便有骑兵近八千,步军四万,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阿济格部在荆门州犯下滔天大罪后便带领全部人马杀向黄陂,这下白旺终于支撑不住了,最后他的四万大军有三万被鞑子军队歼灭,最终与刘体纯一起退到黄梅附近的只有万人左右。

    不过在刘体纯、白旺的人马退回来后,闯营的人手又恢复到骑兵一万多,步军五万多的局面,仍不是江北明军所能抵抗的。

    李自成最后终于得知了是安国军在九真山附近伏击了鞑子骑兵,还重创了他们,得知此事后他心里暗自庆幸,如果没有安国军的伏击,他最终能从汉水西边带回来的绝对只有千骑左右,而不是四千骑。

    想到这里,以前对安国军的愤恨也慢慢淡了下来。

    不过他目前的局面并没有好多少,就在近几日,一个惊人的消息又传来了——鞑子的另一支大军——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部也南下了,驻扎寿州的刘良佐在自己弟弟刘良臣的接洽下不战而降,而从山东南下的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部也击溃了驻守淮安的刘泽清部,刘泽清见势不妙,抢了漕船从海上跑了。

    闯营在安庆也搜罗了一些船只,想从池州黄得功的辖区渡江,不过被严阵以待的黄蜚水师击退了。

    由于多尔衮给多铎部的任务便是消灭残存的南明政权,多铎部与巴哈纳部汇合后,带着刘良佐等降将直驱扬州,这时,夹在多铎、阿济格两支大军之间的方国安、左梦庚又跑了,他们他舍弃了庐州,直接跑到了芜湖,从那里在黄蜚水师的接应下回到了江南。

    两支鞑子大军夹击,自己只有一府之地,粮草也不多了,李自成最后也没有占据庐州,最后还是决定进入英霍山区。

    安庆紧靠紧靠长江,李安国见了心里一动,与闯营商议后,将九江营安置到安庆,接替闯营防守。

    闯营进山之前,李安国安排船只给他们送来了十万石大米,李自成自是感激不尽。

    送粮的安国军头目是徐以显,他以前见过李自成,二人交谈一番后徐以显说:“闯王,你等在山里休养生息,不久我军会派一支部队前来襄助,届时还望闯王多多担待”

    徐以显并没有说“陛下”一词,李自成听了也不以为意,“当时二娃为何不让我军过江,届时两军合为一处,就算不能战胜鞑子,也可以稳守城池,待机而动”

    徐以显说道:“闯王,不是安国军不想让你等进来,上次在九真山设伏,我安国军八千骑兵对付鞑子骑兵三千多还被击得节节后退,最后还是大都督射伤鞑子的大头目才逼得他们撤退了,就是这样,安国军还损失了三千骑,而鞑子却只损失了千骑,其战力实在太过强悍”

    “如今能作为依托的,一个是大山,一个便是大江,此两处鞑子的骑兵都无法施展,缩在城池里鞑子还有红夷炮,也并不安稳,大都督说了,你等就在山里待着,不与鞑子硬碰硬,在山里与彼等转圈,瞅准机会给他们一下子,慢慢损耗其实力,等时机成熟了再与之决战”

    李自成点点头,“那就多谢二娃了,那粮草……”

    “闯王勿忧,安国军现在粮草还有一些,届时你等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军可以通过通过皖河运一些,不过大都督说了,潜山附近的大山你等一定要牢牢控制住,否则我等即使有粮也运不进来”

    “闯王,二娃还让我给你说一声”

    “何事?”

    “如今鞑子的两支大军都被吸引在南直隶一带,中原、西北都很空虚,你等何不沿着大别山向西,穿过河南回到陕西、甘肃去,届时重新控制西北一带……”

    “好了,别说了,容我仔细思量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战略

    让李自成重新控制西北是李安国突然产生的联想。

    后世的四方面军不就是从大别山一路沿着河南南部的伏牛山、桐柏山来到川

    陕交接的地方扎下根来?有安国军在江南牵制,特别是当满清意识到安国军是一个比闯营更强大的对手后,必定会将视线放在江南,西北一带全部是降将在镇守,以闯营的战力,打不过鞑奴,可对付明军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李自成最终是怎么想的,李安国目前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他现在对如何

    与满清作战有了新的想法。

    徐以显拜见了李自成后,又马不停蹄地到了池州。

    在池州靖南候黄得功的府邸,徐以显正在侃侃而谈。

    “侯爷,如今鞑子的两支大军都在长江北岸,一支正在黄州府,一支正向扬

    州开来,以侯爷来看,朝廷能保得住江北之地吗?”

    黄得功今年刚好四十岁,生的异常雄健,国字脸上一蓬浓密的络腮胡子,加上一对虎虎生威的大眼睛,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他对于安国军突然派人来到池州也有些诧异,听了徐以显的话便冷哼一声,“朝廷自有防御之法,不劳你等操心”

    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太过生硬了,“就算江北守不住,大江上我大明尚有两支水师劲旅,遮护江面,让鞑子过不了江还是办得到的”

    徐以显点点头,“侯爷,这江北之地肯定是保不住了,江北四镇,高杰部只

    剩下五千骑,刘良佐已经降了鞑子,刘泽清跑了,如今的四镇便只剩下侯爷您了,鞑子有几万斤的红夷大炮,扬州肯定守不了多久,扬州一下,对面的镇江便岌岌可危”

    “最关键的是,运河上有水师、还有大量的漕船,鞑子一旦偷袭镇江得手,南京便直接暴露在鞑子的大军面前……”

    他的话还没说完,黄得功便打断了他,“这些消息你等是如何得知的?”

    徐以显笑了笑,“侯爷不要管我军的消息来源,我军经营两省之地,自有专门的衙门负责消息打探之事,我想说的是,如果扬州一下,偌大江北便只有我军控制的安庆一地,届时必将成为鞑子的西路大军的众矢之的,我军倒是有信心依托安庆好好与鞑子打一仗,可如今安庆对面的东流、建德两县都在贵军手里……”

    黄得功讥笑道:“不用说了,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想让我让出东流、建德两县,门都没有,再说了,鞑子十几万大军,你等能守得住吗?届时还不是一走了之,平白占了东流、建德两县”

    徐以显也笑道:“侯爷可知最近在汉阳发生的战事?”

    黄得功冷笑道:“还不是闯贼在那里大败于鞑子之手,最后窜到安庆一带,可惜闯贼不中用,几日功夫便又大败亏输,最后又跑到山上做了山贼”

    “非也!”,徐以显站了起来,“我说的不是鞑子与闯营之战”

    “就在十几日前,我安国军在汉阳西部的九真山、奓山一带设伏,尽歼鞑子正黄旗、镶黄旗精骑五千,其中更有鞑子最精锐的巴牙喇兵一千多……”

    “胡扯!”,黄得功也猛地站了起来,他以前这也在辽东参加过与鞑子的战事,以前的明军想消灭几百鞑子骑兵也是难上加难,巴牙喇兵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巴牙喇兵便可以追着几十个明军骑兵跑,五千精骑,白日做梦吧。

    “信不信由你,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东流、建德,我安国军上下也有信心打好安庆的防御战”

    徐以显回到九江后,李安国听了也没有动怒,他立即在九江召开了作战会议,与会的有九江营的都督李振国、南昌营的都督凌风、九龙营的都督花小山、水师提督王自羽以及湖南提督贺小石、工部户部礼部三部尚书奚鼎铉、兵部刑部吏部三部尚书兼江西省布政使周文江。

    “诸位,安庆保卫战是关系到安国军生死存亡的关键战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现在我就将具体部署分说清楚,云英……”

    大都督府的记室参军兼亲卫总管沈云英赶紧将李安国身后的布帘拉开,露出了一大张舆图,这张舆图还是李安国在九江缴获的南直隶舆图的基础上重新修订的,用了一大块白布,上面让秀坊的人用不同颜色的针线将城池、关隘、道路、山川一一标明。

    沈云英打开舆图后便望着李安国,李安国点点头,眼神也饱含鼓励,她便拿起一根细竹竿在舆图上点道:“这是安庆”

    “这是安庆西北面的大龙山,离城池约有十五里路,朝廷在此处设有巡检司,有一处关隘,九江营派一千五百人在此驻守”

    “这是大龙山与城池之间的集贤关,朝廷以前在此地设有重兵,九江营派三千人在此驻守”

    “这是安庆东面的枞阳县,枞阳县与安庆之间都是大湖,只有沿江一条路可通往府城,守住了枞阳县城便断绝了鞑子从东边进攻安庆府城的道路,此处九江营也派三千人驻守,配备佛朗机炮一百门、震天雷若干”

    “这是府城西面的七里湖和皖河,由鄱阳湖水师负责巡逻把守,安排大船十艘、小船三十艘”

    “这是大龙山与七里湖之间的大岭关,原本此地有一处关隘,可惜后来废弃了,限工部在五日内将关隘修复,由九江营安排一千人在此地驻守,此处有湖水阻隔,加上大岭关隘,鞑子想从山上越过湖水偷袭集贤关侧后便不可得了”

    “这是潜山县,潜水从其西侧流过,最终流入皖河,潜水东侧是天柱山,西侧是将军山,九龙营带六千人分驻两山,与企图攻山的鞑子展开山地战,只留一营驻守广信府,九龙营其余辖区分别由饶州营、建昌营接管”

    “鄱阳湖水师自即日起,从富池口到安庆一带部分昼夜巡逻,严防敌军从这一段江面渡江”

    “工部从即日起与江西布政司一起在彭泽县建立粮仓、军械库各一座,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提供物资,南昌营派三千人在彭泽、马垱镇一带布防”

    沈云英说完便看着李安国,这一段时间,李安国出门都带着彭家声,沈云英一直没有捞到事做,如今李安国让她布置安庆防御战,她可是熬了几个通宵并在实地勘察后才最终成稿,递给李安国后又修改了几次,今日总算能拿到会议上说了。

    李安国点点头,“诸位还有什么异议,没有的话赶紧去着手实施”

    李振国起身说道:“大都督,如今九江营几乎一半的兵力都布置在郊外,若是鞑子打破了四周的据点,直面府城,城里的守军就不足了”

    李安国摆摆手让他坐下,“安庆府城周边必须守卫,一旦鞑子突破周边防御直抵府城城下,彼等的几万斤红夷炮一轰,府城指定守不住,而刚才沈总管说的这些地方鞑子的大炮不容易上来,只能上小炮,我等便在这几处防御,总的原则便是,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为主”

    “诸位,鞑子总人口也才几十万,如果我等能在安庆防御战中大量杀伤他们,彼等绝对会退回去,甚至退到黄河以北也说不定,安庆四周不是山体,便是水网,鞑子的骑兵施展不开,正是我军大有作为之时!”

    见众人都没说话,便接着说道:“小山,你的山地营已经去了天柱山、将军山,会后你赶紧赶回去,我刚刚接到信报,鞑子的前锋已经抵达太湖了,再过两三日去山上就不易了,你去了之后,不要与敌军硬拼,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鞑子肯定是安排吴三桂、尚可喜等汉军攻山,彼等都出自辽东,特别是尚可喜部,爬山涉水、忍饥挨饿不比你等差,万事都要小心”

    花小山起身应命,“大都督,我等何不将潜山县城占下来,正好与安庆形成掎角之势”

    李安国摇摇头,“潜山县城狭小,又处于平原之地,鞑子的火炮很容易抵近轰击,我自然有犄角,那便是你的山地营”

    花小山又问道:“大都督,反正湘西如今没有什么战事,何不将李思文部调一些过来?”

    李安国说道:“我倒是想调过来,可惜根据燕厥中的消息,闯营另一至大军已经在川东了,彼等出山之后,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占了夷陵州、荆州等地,二是占了施州府,夷陵州、荆州如今都在鞑子手里,想攻占也没有那么容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彼等的第一选择一定是施州府”

    花小山点点头便坐下了,李安国又看向贺小石,“会后通知宋江等人,让他最近一段时间一定要做好江面的巡逻,最好将巡逻的方向提前到夔州一带,另外湖南区域陆上的防御重点要放在施州府、常德府,让李思文亲自带三千人加强到施州府”

    贺小石一听便急道:“大都督,夷陵州到夔州一带,水流湍急,礁石众多,这恐怕有些……”

    李安国说道:“我自然知晓这些,不过再难也要上,也为将来我等经略四川摸一摸底”

    贺小石只好点头坐下了。

    凌风问道:“大都督,何不占了安庆对面东流县一带,这样的话安庆便不是孤城一座了”

    李安国摇摇头,“以我军的实力打败黄得功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如今大敌当前,我等与明军能不起冲突最好,就算有冲突,也限于自卫反击,一切要等江北的形势安定下来再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历史的车轮

    就在李安国紧密筹划,布置安庆防御战时,事情却未按照他想象的那样进展。

    四月十五日,多铎部进抵扬州城下,与历史上相比还早了几日,这时扬州城里只有高杰部五千骑,淮扬总兵刘肇基的五千步军,加上凤阳、庐州、淮安溃散到扬州的明军,一共才一万五千人马。

    高杰倒是毫不畏惧,坚决请战,不过多铎这一部有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图赖、

    镶黄旗的固山额真拜音图、正蓝旗的固山额真阿山、多罗贝勒尼堪、多罗贝勒博罗、镶蓝旗的固山额真屯齐、固山贝子尚善、固山贝子和托。

    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哈纳,加上汉军孔有德、耿忠明、佟图赖、石廷柱、刘良佐以及在河南、山东南直隶收降的明军,实力之大,比西路阿济格的部队还强大。

    眼看鞑子就要攻城了,红夷大炮正在布置,史可法最终还是同意了高杰出城迎战的请命,不过高杰部还没跑到鞑子的炮兵阵地,就被图赖的巴牙喇兵以及一万蒙古兵围住了,高杰的骑兵先是被图赖的巴牙喇兵冲散,接着被一万蒙古骑兵紧紧围住,最后在杀伤三千多蒙古骑兵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高杰也没于此役,高杰一死,扬州城就更加势单力薄了,这时与历史上一样,城外的甘肃总兵李栖凤带领四千人马进入了扬州城,他的本意是准备挟持史可法向鞑子投降,以为自己在多铎面前邀功,结果被史可法严词拒绝了。

    史可法倒是严词拒绝了,可他并没有对李栖凤做出任何防备,结果李栖凤在城里大肆串联,又卷走了包括四川参将胡尚有、游击韩尚良在内的溃散明军三千多人,如此一来,扬州城内便只有刘肇基、何刚的忠贯营了,这点兵马,连偌大的扬州城墙都铺不满。

    四月二十五日,扬州城陷落了,刘肇基、何刚战死,史可法被俘。

    与历史上一样,由于史可法的抵抗,多铎在扬州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大屠杀一直进行了十日,史称“扬州十日”。

    远在九江的李安国自然自然知道历史的来龙去脉,不过如今的他既要面临阿济格大军,还要时刻提防川东的李过、高一功部以及左近的明军,想要援救扬州,先别说能不能救出盍城居民,走水路的话沿途还要经过黄蜚、郑鸿逵水师的拦截,这两部水师仍有上千艘战船,不是安国军水师能轻易战胜的。

    有人说既然这样,为何不一早接受朝廷的招安?以安国军的实力,稳守扬州应该不在话下吧,实际情况则是,想安国军这样出身“贼军”的营头即使投降了明军,在朝廷也不受待见,历史上李过、高一功的忠贞营便是明例,也许会接受安国军的投诚,封一个大官,不过让他节制所有明军出战完全没有可能。

    南京陷落,鞑子的暴行激起了民众的愤怒,加上多尔衮又颁布了“剃发令”,后来在唐王朱聿键当政时对农民军的态度才有所改观,不过到那时也有些晚了。

    再者,李安国却是想给南明小朝廷一个教训,否则彼等还会做着让贼军与满奴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的美梦。

    不过一想到挣扎在鞑子屠刀下的扬州民众,李安国最近几日也是茶饭不思、忧心忡忡。

    他的报应很快来了,五月初五日,由大汉奸李永芳的次子李率泰统领的汉军正蓝旗全部人马,加上投降的张天禄、张天福、杨承祖等部,趁着大雾一举渡过了长江,并在镇江码头附近击败郑鸿逵的水师,接着上岸占领了镇江。

    镇江水师一败,郑鸿逵麾下几百艘战船全部落到了鞑子手里,李安国的扼守长江一线的大计烟消云散。

    而此时,阿济格的大军从安庆的北、东、西三面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远在大别山的李自成部见到有两路鞑子大军在左近,心胆俱裂之下便听从了李安国的劝告,尽起大军向西撤退,不过其中也发生了一个插曲。

    就是这个插曲几乎让李安国的大计付诸东流。

    与历史上一样,原白旺的部下王体中见鞑子势大便起了投降的心思,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闯营的大军就在左近,他没敢杀害白旺,而是假惺惺地向李自成建议由自己留下来殿后,若追不上大军的话便留在大别山流动作战,也好支援安国军。

    李自成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同时在军师宋献策的强烈要求下也将他留了下来。

    李自成的大军西去后,宋献策、王体中、王得仁三人立即投靠了鞑子,并袭击了花小山在潜水西岸的部队,由于猝不及防,花小山的这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李过、高一功从陕北、甘肃带来的大军十余万也在夔州府巫山县一带聚集,意图从那里渡过长江去施州府。

    这便是摆在李安国面前的形势。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目前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

    不过他也不没有坐等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得知扬州失陷后,他立即从赣州营、建昌营、衡州营抽调了一万两千人马,又将吴候的武功营抽调了三千人,这一万五千人由吴候统一指挥,目前便驻扎在九江。

    大都督府,一场热烈的讨论结束后,李安国乾坤独断,源源不绝地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吴候,你赶紧将赣州营、建昌营的九千人运到安庆,再将城里的部队换出来,你的山地营就不用去了,换出来后全部安置在马垱镇!山地营也布置在那里”

    “徐军师,你赶紧再去一趟池州,就说如今形势危急,我愿与黄得功见上一面,有大事要与他商议”

    “自羽,你让已经调到你这里的杜虎部立即出发,沿江东去,碰到黄蜚的水师,就说去打鞑子,尽量避免与他冲突”

    王自羽一听心里一咯噔,“大都督,杜虎手下才五十条大船,是不是少了点”

    李安国摇摇头,“不少了,不是还有黄蜚嘛,要不这样,你让陈文盛也带上五十艘大船跟着去,见到黄蜚后尽量劝说他一起去打鞑子”

    “云龙,现在别管饶州了,你亲自带领饶州营全部人马,加上衡州营的三千人,立即上山,占了徽州府,饶州府就由当地团练来驻守”

    贺云龙许久没有捞到战功了,一听之下眼睛一亮,“大都督,占了徽州府以

    后呢?”

    “你一路上不要理县城,直奔徽州府,占了徽州府以后,留三千人驻守府城,然后带着剩余人马直奔宁国府,伺机占领宁国府,然后在宁国府等候我的命令”

    宁国府府城所在便是后世的宣城,与芜湖近在咫尺。

    见到贺云龙疑惑的目光,李安国说道:“鞑子占领镇江后,不多久便会占领南京,届时会一路向西,一来肯定是要消灭驻扎芜湖的黄蜚部、池州的黄得功部,二来嘛,自然是要对付我安国军的,既然彼等要来,我军不妨就在池州、太平一带与彼等决一死战”

    “你一路上就带十日干粮,佛朗机炮也带一些,占领徽州府后,粮草就在当地解决”

    就在李安国在九江布置大局时,将靖远大将军府设在潜江县的阿济格也展开了对安庆的攻击。

    由于有了王体中的降军,他在山上只派了尚可喜一路进剿的人马,五千步军与王体中的四千人马一起,一共九千人,对潜山县附近天柱山的花小山部展开围剿——此时的他尚不知晓李自成大军的去向,以为他还在以天堂寨为中心的大山上驻扎呢。

    他打的算盘是,等攻下了安庆,便将手下所有的汉军以及蒙古骑兵派出去围剿李自成的大军。

    至于安庆方面,他让吴三桂部从北面进攻,刘之源部从东面进攻,李国翰部进攻枞阳县。

    每一路除了汉军外,他还各派了两千蒙古骑兵,以及一千镶黄旗的骑兵作为监军在后面督战,他自己带着谭泰的一万正黄旗骑兵驻扎在潜山县,坐等各路传来的好消息。

    而东路方面,多铎打下镇江后便兵分两路,自己亲自带着尼堪、拜音图、阿山、孔有德、耿忠明、恩格图等,一共五万人马直指南京,多罗贝勒博罗带着朱玛喇、硕詹、尚善、阿尔津,加上李率泰、张天禄等汉军,一共四万大军向东进军,准备攻下太湖流域的城池。

    而巴哈纳、佟图赖、石廷柱则带着山东兵马进取江北之地。

    与历史上一样,多铎的大军进抵南京城下后,在南京守备勋臣忻城伯赵之龙的带领下,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久爵、隆平候张拱日、大学士王铎、蔡奕琛、礼部尚书钱谦益、左都御史李沾等三十余名高官显爵大开城门,出营于郊,全部降了满奴。

    而在城破以前,弘光帝朱由崧带着邹太后、首辅马士英,在马士英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马鸾带领的八千京营兵的护卫下仓皇向西逃去,逃到溧水县时,京营兵发生了营啸,兵卒大半星散,最后马鸾只带了两千多人马继续护送朱由崧去投奔黄得功。

    而此时马士英身边只有自己的家丁、四百贵州兵,他无奈之下只好护送邹太后去杭州。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徐以显的阴差阳错

    令李安国没有想到的是,池州的黄得功竟然没有理会徐以显,还把他扣了下

    来,李安国听闻后大怒,决定自己拿下东流县。

    如今在马垱镇的安国军有九江营的一万一千七百人(大铳兵一千八百、火铳

    兵四千五百、长枪兵两千七百、刀盾兵两千七百)、吴候的武功营三千人、五千骑兵,加上梅义的炮营两千人,一共两万余人。

    而镇守东流、建德两县的黄得功部只有田雄的一万步军,见到气势汹汹的安国军后,其不战而退,带着上万人马退回到了池州,黄得功也是恼怒异常,将田雄责骂一顿后,就着手整顿兵马准备带着大军南下收复二县。

    这时弘光帝仓皇逃到了池州,黄得功大惊失色,不禁有些埋怨这位皇帝,“陛下,南京城有三道城墙,城里还有几万大军,鞑子来了,只要紧守城池,四下召集勤王兵马,局势还有得救,现在好了,唉!”

    朱由崧以前就有些畏惧江北四镇的兵马,见黄得功如此说,也唯唯不敢反驳。

    黄得功无奈之下只得暂停了进攻安国军的念头,在池州附近整顿兵马,静等鞑子来攻,又想到徐以显的话,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将他放了。

    而李安国占领安庆对面的地带后,干脆将兵马推进到东流、池州之间的牛头山一带,准备在那里阻击鞑子的大军,又下令刚刚占领徽州府的贺云龙部不去宁国府了,留下驻守徽州府的人马后,让他带着九千人进抵池州府附近的青阳县等候他的下一步命令。

    由于黄得功将大军大多布置在沿江一线,深处大山的徽州府等地只有少量兵马,贺云龙部倒是很顺利地抵达了青阳县并攻占了县城。

    五月二十五日,多铎任命多罗贝勒尼堪为统帅,率领正黄旗固山额真图赖五千骑、正蓝旗固山额真阿山五千骑、镶蓝旗固山额真屯齐五千骑、巴牙喇章京和托率领的正黄旗、正蓝旗、镶蓝旗的巴牙喇兵一千五百骑,加上汉军镶黄旗梅勒额真刘良臣的三千汉军以及刚刚投降满清的刘良臣的哥哥刘良佐的两万大军,近四万人马进抵池州附近。

    朱由崧抵达池州后,黄得功将自己的府邸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另一所大宅。

    此时的黄府前却跪着一人。

    徐以显。

    徐以显被黄得功放走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池州,几次面见黄得功都没有收获,他很是不甘心。

    他听说黄得功平时很听他的妻子翁氏的话,又知晓黄得功没有儿子,后来将翁氏的兄长,如今的池州水师总兵翁之琪的次子温惟明过继到黄得功名下做了他的儿子,如今温惟明是黄得功一千精锐家丁的统领。

    “让黄得功提防田雄、马得功,根据探子的消息,此两人最近与刘良佐来往密切,刘良佐降清以后正在积极争取此两人也投靠满奴”

    这是李安国的原话,所谓“探子的消息”自然是一句诳言,不过徐以显却信以为真,在向黄得功提醒后却被他大骂了一顿,还说他居心叵测,挑拨他与部下的关系。

    徐以显决定拜见翁氏,希望能通过她向黄得功再一次提醒,不过却吃了闭门羹,徐以显无奈之下只得跪在黄府后门,期望翁氏能抽空接见他。

    他在黄府门口跪了已经半个时辰了,眼见着黄府并没有动静,心里也有些恼怒,自己好心好意来提醒你等,还不顾颜面跪下了,你等怎这么不知好歹?

    正欲起身离去,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少年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向他奔来。

    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面相英俊,见了徐以显说道:“徐先生,何苦如此?家母生病了,不方便见人,你赶紧离开城池回九江吧,再晚了等鞑子的大军将城池围起来就出不去了”

    徐以显心里一动,他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原来是少将军,在下并不是为自己抑或安国军的事来的,而是为了侯爷的安危而来,还望公子通禀”

    那少年笑道:“我还以为先生又有何事要烦忧母亲大人,原来还是那件事,此事父亲大人已有决断,先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出城的时辰”

    徐以显在拜见黄得功时,温惟明正好在他身边,故此他也知晓此事。

    徐以显听了一咬牙说道:“公子,你可知我家大都督为何在被侯爷俘虏后起死回生,还大展宏图拿下了两省之地?”

    温惟明也有些好奇,掩埋李安国的两名家丁已经被黄得功杀了,这李安国他

    也见过,不过是刚刚及冠的一名与他差不多的少年,怎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打下偌大江山?

    拿下武昌府、湖南之地还可以理解,这两地毕竟是献贼的大军转交给他的,可连败赫赫有名的左镇数次,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于是他便问道:“何故?”

    徐以显见他上钩了,心中暗喜,“不瞒公子,我家大都督自死过一次后便有了一项异能……”

    “何能?”

    “能预知后事!”

    “哦?”,这下温惟明有些相信了,否则就不能解释李安国在死过一次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预见了我家大人的事?”

    “正是,他预见到侯爷最后被叛将所杀!”

    “啊?!是何人?”

    “正是我先前同侯爷所说的田雄、马得功”

    “还有呢?”

    其实李安国并没有同徐以显说这些,同他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徐以显情急之下便胡诌开了,他想到黄得功的麾下除了田雄、马得功,最信任的便是水师总兵,自己的大舅子翁之琪了,便继续胡诌道:“还预见到翁总兵落水而死”

    “啊?!”

    这下温惟明不禁大惊失色,他所说的两人一个是他现在的父亲,实际上的姑丈,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虽然徐以显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不过他说的斩金截铁,不像是胡诌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当即便下定了决心。

    “先生,请跟我来”

    徐以显在后院见到了翁氏,她果然是在病中,刚才完全是黄府的下人不想让他见她,她根本不知道外面还跪着一人。

    翁氏由于不能生育,一直笃信佛教,听了徐以显的话也有些天旋地转。

    “可有解救之法?”,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徐以显。

    徐以显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侃侃而谈:“夫人,眼下鞑子的大军近在咫尺,侯爷内部若是没有动乱,自可麾师与之大战一场,以侯爷的勇武,胜败尚未可知,可惜如今灾祸就在眼前,就怕凶多吉少啊”

    看着翁氏、温惟明两人焦急的眼色,徐以显心里好笑。

    “不过……”

    “明儿跪下”

    翁氏一听便让温惟明跪下。

    “快向徐先生讨教”

    徐以显哪能让堂堂的侯府公子给他跪下,连忙扶起他,“夫人,公子,听说侯爷手下除了田雄、马得功,尚有总兵多员,谁平日里与公子交好的,赶紧去联络,最好能让彼等划到公子手下听令”

    “另外,听说侯爷手下还有五千精骑,公子也要牢牢地握在手里”

    “按照我家大都督的预料,灾祸就在近几日,届时与鞑子接战时,公子让你能控制的人马放在后面,与接战的人马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事有不济,赶紧向牛头山方向撤退,我家大都督已经占了牛头山,肯定会在那里接应你等”

    “夫人最好尽快与公子出城,否则大祸一生就悔之晚矣”

    他看了看温惟明,“侯爷旗下还有什么营头公子可以直接掌握的?”

    温惟明答道:“也就是二舅那一营了,不过人马不多,也就五千步骑”

    “哦?那骑兵呢?”

    “先生,我能掌控的也就是一千家丁”

    徐以显点点头,“那翁总兵呢?”

    温惟明摇摇头,“大舅一向以家父之命是从,绝对不会听我的”

    徐以显想了想又说道:“公子,在下建议,公子不妨将你母亲、二舅的兵马以及一千家丁转移到池州西侧的沙镇,沙镇紧邻长江,如果侯爷侥幸没事,又击退了鞑子,你等自然可以回到城池”

    “一旦事情有变,你等就向牛头山撤退,来不及的话也可以坐上安国军水师的船只,此间事情一了,在下立即赶到牛头山向大都督回禀此事,届时自然有船只来接应你等,公子也可通知侯爷向沙镇撤退,同时提醒他出战时做好身边的防护”

    安国军在池州也有探子,徐以显自然也知晓了李安国已经亲自来到牛头山的事,不过船只的事就是他胡诌了,他想着只要让黄家母子与黄得功的大军隔开一段距离便可从容撤退,多少也是一件功劳。

    没想到错有错着,李安国确实安排了杜虎、陈文盛一百艘大船正向镇江方向驶去,估计明日就可能抵达池州附近。

    “那皇上呢?”

    温惟明突然想到城里还有大明的皇上以及众多的妃子、宫人。

    徐以显冷笑道:“其不等鞑子大军抵达便落荒而逃,平日里也是荒淫无道,有此君王,大明焉能不败,都什么时候了,公子还记挂着他?”

    朱由崧的昏庸温惟明自然知晓,不过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皇上的不是,便岔过话题,“先生,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等徐以显走后,黄家母子立即展开了行动,温惟明在家丁队伍里挑选了十人,都是对黄得功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之人,他让这些人去到黄得功的身边形影不离,这些人本来就是黄得功的亲兵,听了温惟明的话后自然点头应允。

    晚上,黄得功一脸怒容地回到府上,见了温惟明便厉声说道:“跪下!”

    温惟明知道白天的事发了,赶紧依言跪下。

    “说,为何将赵三等人安排到我的身边?”

    “是我让明儿做的”

    只见翁氏在两个丫环的扶持下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何意?”

    黄得功有些摸不着头脑。

    翁氏便将白天徐以显的一番话说了一遍,黄得功一听便大怒:“这厮真是多事,我让他离开池州便是宽宏大量了,没想到他竟然……”

    翁氏“扑通”一声也跪下了,“侯爷,如今鞑子的大军就在左近,您一心忠君保国我没有话说,不过黄家三代单传,我可不想在我这里便断了香火,我让明儿和他二舅驻扎在沙镇,也是为了黄家着想啊”

    黄得功对她这位夫人一向很敬重,听了他这话赶紧将她扶起来,“夫人,你尚在病中,何苦怠慢自己,好了,既然明儿已经将他二舅的营头调到了沙镇,就这样办吧,夫人,你和明儿都去那儿吧,一旦有事就去投靠李安国”

    翁氏听了有些不知所措,“侯爷,您想通了?”

    黄得功摇摇头,“我深受大明厚恩,自然不能投靠贼子,不过如今鞑子的大军在东面,北面是大江,南边是大山,一旦有变,你等就无路可走,只有投靠李安国一途,那李安国的治下政治清明,为人又仁厚,你等去了那里也不会受到怠慢”

    翁氏一听此话,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侯爷……,那您呢?”

    黄得功正色道:“本候自当与鞑子死战到底!”

    看到翁氏流泪了,便安慰他道:“夫人放心,我麾下尚有大军数万,又训练有素,不敢说能大败鞑子,不过自保还是有余”

    翁氏还是哭个不停,黄得功一跺脚,“夫人,最多让赵三他们寸步不离我左右便是”

    翁氏这才止住了眼泪。

第一百五十章 历史的车轮拐了一下弯

    次日,探知鞑子的大军已经抵近池州城后,黄得功可不想据城死守,他将大

    部分精锐兵力都开到了城池东门外,准备在那里与鞑子决一死战。

    估计是徐以显的话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他让田雄的一万人镇守城池,在城外摆开了三个大方阵,实力最强的马得功的万人居中,其它总兵的营头一左一右,将马得功夹在中间,就算马得功想要反水,有左右两个营头夹着也能勉强应付。

    他亲自带着五千骑殿后,这样一来,马得功部左、右、后三路都有人盯着,就是想战场倒戈也不容易。

    另外,他让水师总兵、自己的大舅子翁之琪率领大小船只上百艘在靠近池州一侧的江面上策应,战船上还有一些火炮,还能运送士兵迂回到鞑子大军的侧后,也算一路奇兵。

    鞑子的大军很快就到了,领头的多罗贝勒尼堪一看明军多为步军,便有些不屑一顾,自己的一万多骑兵一冲必定大获全胜,不过刘良佐投降后便一直向他建议招降田雄、马得功等人,如果能不战而胜自然更好。

    同时尼堪还存了一个心思,刘良佐投降时他手下的兵马有三万多人,队伍战力虽与他的弟弟刘良臣带的三千汉军旗兵差一些,不过在这大明地界还是不容小觑的,大清已经招揽了吴三桂、尚可喜、孔有德、耿忠明四个汉人王爷,以刘良佐的实力其实也可以封王,不过尼堪却不这么看。

    有四个汉人王爷就已经很过分了,他爱新觉罗家族的亲王也没几个,于是他便起了让刘良佐打头阵与黄得功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思。

    于是一场前江北四镇中间的两镇人马在池州城东门靠近长江的地方大战起来,两方人马的步军实力差不多,黄得功主要强在骑兵,不过此时双方的骑兵都没上,双方的步军斗得昏天黑地、煞是热闹。

    半个时辰过后,黄得功对身边的温惟明说:“明儿,如今前方杀得天昏地暗,我在后头也瞧不清楚,这骑兵你暂时统带着,我去去就来”

    “父亲,你要去哪里?”

    温惟明却一直战战兢兢的,他倒不是怕打仗,而是一直在担心徐以显的话不知在何时就应验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去你舅父的船上看看,很快就会回来”

    历史的车轮再一次显示了它的威力,历史上黄得功就是在船上指挥作战时被叛军射中,最后拔剑自刎的,不过如今他身边多了张三等十名勇悍的家将,还会出现历史上那一幕吗?

    黄得功带着张三等人骑马赶到长江边上,很快上了一艘大船,张三等人手持盾牌紧紧将他包裹在里面,又按照温惟明的吩咐,时刻盯着岸边己方军卒的状况。

    “抵近岸边!”

    大船在江心也看不清楚,黄得功便又下令了,历史的惯性在继续发威。

    等大船抵近岸边,离正在大战的东门附近只有十几丈远时,大船下锚停了下来,本来黄得功还要更靠近一些,不过被同在船上的翁之琪阻止了,不过就算现在也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

    此时双方依旧不分胜负,黄得功见了不禁忧急如焚,他心里也有些诧异,中军马得功的步军一向以强悍著称,怎地打到现在还是原地踏步?靠近江边的那个总兵的营头也是如此,反而靠近里侧的那个营头倒是大显神威,击得刘良佐的营头不断地后退。

    黄得功再仔细看时心里不禁一凛。

    靠近江边这个营头的部队表面上与对方杀得天昏地暗,不过他仔细一看便知晓双方都没有使出真功夫,死伤的人也微乎其微,中间马得功部的具体情形也不太清楚,不过以马得功的战力,就是对付刘良佐的中军也不在话下,而此时他在船上看了半天,马得功的号旗却一直岿然不动。

    “难道真是像徐以显所说的那样?”

    黄得功不禁有些狐疑。

    就在此时,突然从岸边射来了大片的箭只,其中一支又急又快,对准的正是黄得功!

    “狗日的吴老二……”

    黄得功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个人影护在他面前,这时其它护卫赶紧高举盾牌紧紧护住黄得功。

    黄得功将那人扳到自己面前,只见张三的脖子上插了一支重箭,重箭已经完全射穿了他的脖子,张三此时嘴里还在嘟囔着。

    黄得功凑近一听,“大人,公子所料的……不错,赶紧回……到后阵,将骑兵带走,鞑…..子还……有一万多骑……”

    黄得功睚眦欲裂,这时岸上又传来大片的喊声,“黄得功死了!”、“黄得功死了!”……

    喊声络绎不绝,黄得功这下心里透亮,喊声中最宏亮的就是马得功那厮的,而此时的战场上,马得功部突然向他旁边的友军发动袭击,战场形势突变!

    几乎在同时,城墙上出现了两人,一人正是田雄,另一人高大肥硕,一声明晃晃的黄袍,不是那弘光帝朱由崧是谁?

    不过此时的田雄并不是毕恭毕敬跟着朱由崧的身边,而是用一把雁翎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自黄得功离开骑兵大队去船上后,温惟明的心一直在七上八下,他十五岁便跟着黄得功征战厮杀,对于战场的嗅觉也丝毫不差,很快他便发现了异样,不过此时并没有明显的的破绽,饶是如此,他还是将骑兵大队悄悄向后撤了五十步。

    当他听到马得功那声宏亮的喊声,他的心突然像被撕裂了一样,不禁有些天旋地转,不过此时战场上形势大乱,他也不可能等到江上的情况传过来。

    他定了定心神,“撤!”

    温惟明带着黄得功五千最精锐的骑兵撤走了,他是从池州城北门靠近码头的道路撤走的,他一边策马飞奔,一边不断扭头看向大江。

    飞驰的快马上,他自然无法看清具体情形,不过他看到他的亲生父亲舅舅的船只正在全体逆流而上时,他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终于稍稍缓了下来。

    黄得功自然没死,当战场上形势大乱时,他还让船只尽快靠岸好回到骑兵大队身边去掌控大局,不过当他看到城墙上的田雄、弘光帝时便知晓大势已去,不过此时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那从辽东、京营带过来的五千精骑啊!

    大船快抵近岸边时,他看见温惟明带着五千精骑跑了,他一颗心也暂时安稳下来。

    “去牛头山!”

    他给水师下了命令,翁之琪此时也是忐忑不安,他也大概明白了岸上发生了何事,也有些庆幸黄得功当时正在船上,如果是岸上,多半也会被马得功后阵的弓箭手射杀,五千骑也会落到鞑子手里。

    就算黄得功没死,以他那火爆的脾气,非得催动骑兵与鞑子决一死战不可,而后面鞑子可是有一万多精骑正在虎视眈眈,还是胆小怕事的温惟明做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得功、翁之琪两人也不担心鞑子的骑兵会去追赶温惟明,因为眼下彼等最大的目标——弘光帝朱由崧正在城里,如此大功当然要第一时间庆贺,至于黄得功的那五千骑作为多罗贝勒的尼堪还没看在眼里。

    按照他的想法,让和托领着一千巴牙喇兵即可击破,何苦巴巴地追上去?

    俘获一国之君,这是多大的功绩啊!

    温惟明的五千骑很快便抵达了他的二舅翁之瑜五千步骑驻扎的沙镇,抵达后也不废话,带着他母亲以及翁之瑜的兵马就向牛头山镇赶。

    牛头山镇,前宋岳飞抗金的地方,其位于长江右侧,长约八里,宽不到两里,西侧一头是牛头山,一侧是马料湖(岳飞抗金留下来的名字),东侧便是长江,牛头山上还有一个叫铜山的小镇子,只要控制了马料湖、牛头山、铜山镇,清兵南线下的道路算是被锁死了。

    彼等自然可以翻越大山绕到安国军的后面,不过池州附近的大山东侧除了马料湖,还有南北长达六十里的连绵不绝的湖泊,大的有两个,一个是升金湖,一个是高桥湖,清兵就算绕过来了也要面临涉水的问题,高桥湖可直通长江,安国军水师的小船早就在那里严阵以待。

    沙镇到牛头镇也很近,温惟明、翁之瑜的人马很快便抵近了,不过长江边上穿过牛头山镇唯一一条官道已经被安国军封了起来,并在那里立了一间大寨,寨墙是用沙袋垒成,高约四尺,沙袋的前后都打着两排粗大的木桩,沙袋的后面是一座木寨的寨楼,

    令温惟明有些胆战心惊的是,在宽约一里路的寨墙上,几乎每隔一丈左右就有一门火炮,密密匝匝的,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李安国在此处布置一百门佛朗机炮。

    不多时,寨门打开了,所谓寨门,也就是一道五尺高的木门,刚才是用沙袋封死的,见到有人过来才搬开。

    从里面飞出来两骑,一人正是温惟明熟悉的徐以显,另一人他却不认识,年纪与他差不多,长得眉清目秀,秀逸洒脱,那人来到温惟明的面前停下了,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欢迎加入安国军,我便是李安国”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一:李安国分说天下事

    温惟明,不,应该叫黄惟明,见了李安国亲自出迎,心里也是有些欣喜,一

    旁的翁之瑜以前是一个书生,年约三十多岁,后来进到黄得功大营帮办军务,

    江北各镇都封侯伯后,彼等手下的总兵也多了起来,黄得功也为他讨了一个总兵的职位。

    两人赶紧下马拜见李安国,李安国却拦住他们,他一手握着黄惟明,一手握着翁之瑜,“无须多礼”

    李安国的大帐设在牛头山镇的码头上一座明军巡检司的宅子里,等几人坐下后他便问道:“池州?”

    黄惟明狠狠地骂道:“果不出大都督所料,田雄、马得功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果然反水了,不光是他们,还有好几个总兵,如今父亲大人的步军算是完了,幸好我见机快,将父亲的五千精骑带过来了,就是不知父亲……”

    话音未落,只见前厅走过来一个亲兵,来到李安国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安国听了心内大喜,他站起来抓住黄惟明的手说道:“黄公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黄惟明心里一动,“莫不是父亲有了消息?”

    李安国点点头,“正在码头上,我等前去迎接!”

    牛头山镇的码头,安国军自占领此地后又建了几十处栈桥,如今可停泊的船只是以前的几十倍,码头上,有两人正在四处观望着。

    黄惟明一见便飞奔上去,见了两人便跪下道:“父亲!舅舅!”

    这两人正是黄得功与翁之琪,话说翁之琪也算是一员忠勇之将,原本的历史上,黄得功被射杀自刎后水师大乱,马得功趁乱夺了船队,翁之琪最后跳水自杀,如今与黄得功双双生还,这历史的车轮总算小小地偏转了一下。

    黄得功也是百感交集,他将黄惟明扶起来,“明儿,悔不该没听你和你母亲的话,若是我早一点听你们的,夺了田雄、马得功等人的兵权,自当与鞑奴大战一场,如今,唉!”

    “侯爷无须烦忧,今后与鞑子大战的机会还多得是!”

    只见李安国一脸微笑地走了过来,黄得功见了此人却是五味杂陈,按说此人还在自己手下死过一次,可他依然一脸笑容,浑似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

    不过黄得功贵为朝廷的靖南候,为人又刚直,不可能一见面便顿首拜服。

    他冷哼一声,“我军只不过暂时寄居在贵军这里,等打退了鞑子,我便带军去找皇上”

    李安国不以为意,“也好,不过将军可要想清楚了,这弘光帝已经被俘,鞑奴绝对不会让他待在池州,这时恐怕已经派人押到南京去了,最终还可能押到北京,将军想要找他,可是要一路跟到北京?”

    黄得功咬牙说道:“大明皇室子孙不知凡几,左近的便有潞王、鲁王,都有雄武之资,大明尚有浙江、福建、两广之地,只要卧薪尝胆,未尝没有中兴之日!”

    李安国微微一笑,“侯爷,你可知我为何派徐军师去你那里?”

    黄得功摇摇头,“莫非安国军也在池州安插了探子?”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的侯府也有暗探,这眼皮底下的田雄、马得功反水一事自己怎地一点也不知晓,难道安国军的探子已经强大到如斯地步?

    李安国不置可否,“此乃万分机密之事,我等回房再谈吧”

    等一行人回到李安国的房里,喝过茶水之后,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安国。

    李安国微微一笑,“侯爷,自从我上次在你那里死过一次后,便拥有了一项异能,那边是能预知未来之事”

    在座的翁氏、黄惟明此一节已经从徐以显嘴里听说过了,不过李安国亲自说出来又不一样。

    “我预见侯爷在船上中了一箭,正中喉部,当时侯爷自知不保,又不想落到鞑子手里受折辱,便拔剑自刎”

    “啊!”

    一旁的翁氏听了忍不住大叫一声,虽然眼下已是时过境迁,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黄得功也是惊骇莫名,喉部中箭这一节此人竟然能预料到,更为诡异的是,如果是他而不是张三喉部中箭,按照他的性子,还真是想李安国说的一样只剩下拔剑自刎一途!

    “还有呢?”,黄得功忍不住问道。

    “翁大人最后跳水殉国”

    这下满座皆惊,翁之琪以前是士子,后来见到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便弃文从武,最后还考取了武进士,与黄得功相比,他拳拳保国、忧民之心也不遑多让,这个结局倒与他一贯的做法很像。

    “还有呢?”,这次是翁之琪开口了。

    “刚才在码头上侯爷不是说大明皇室子孙还很多嘛,不过根据我的预见,潞王最后投降,最后与当今皇上一起被鞑奴凌迟处死,鲁王倒是坚持了一阵子,不过最终继任皇位的却另有其人”

    “何人?”,这下所有人都在都在发问。

    李安国心里却有些犹豫,最终他还是含糊其辞地说了:“此人乃是皇亲远支,此乃天机,恕我不能明说,否则必遭天谴,不过此人也就是坚持了一年时间,最后倒是皇亲近支继位,不过也是飘零蹉跎,最后死在异国他乡”

    “那这天下?”

    “自然落入满奴手里”

    众人一听届时沉默不语,李安国见状便说道:“诸位无须烦忧,侯爷、翁大人之命已改,又有我这能预知未来之人,这鞑奴能否夺得天下还是两说,我等何不奋起一搏,逆天改命?!”

    见众人依旧神色凝重,他又说道:“我知晓你等在想着何事,这大明的治下官场昏庸腐败,民间水深火热,这样的朝廷要他有何用,你等的这位皇帝自继位后可干过一件为天下称颂之事?”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在厅里来回踱起步来。

    “为人君者,当心怀天下,以小民生计为念,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如今的大明怎能民心尽失,就好比元末时分,你等何苦还要为他效忠到底?”

    “侯爷,你在凤阳、庐州一带待过,不说别的,就说凤阳,这可是大明龙兴之地,实情如何想必侯爷最清楚,就算没有义军攻打,民间也是哀鸿遍野、苦苦挣扎,凤阳都是如此,何况其它地方?这样的朝廷还值得诸位效忠吗?”

    “反观我安国军治下,以两省一府之地缴纳的田赋便接近以前大明全国的数字了,但民间却依然衣食无忧,还多有余粮,此间的道理我想不用说你等便知晓是何原因”

    “不是我吹嘘,若不是预见到满奴、闯营要南下,安国军以两省之地早就将长江以南所有省份拿下了”

    黄得功此时微闭着双眼,久久未发一言,此时突然睁开眼睛说道:“这么说徐先生此前说的在汉阳打败鞑子的事情是真的呢”

    李安国点点头,“消灭两黄旗精骑近五千,其中更有一千多巴牙喇兵,不过我军也是死伤惨重,有三千骑阵亡,此乃我安国军自成军以来单次战役最大的损失”

    “侯爷,不是我轻狂,这天下的骑军,当以鞑奴最优,估计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一支骑军了,侯爷你当时在池州就算没有发生意外,倾尽全力与鞑子作战,最终还是会大败亏输”

    “接下来可能就是辽东、九边的精锐骑兵了,侯爷的这五千骑估计在此之列”

    “西营的老营骑兵次之”

    “闯营的老营骑兵再次”

    “普通明军的骑兵最次”

    黄得功点点头,这二娃看来是一个实在人,并没有夸大自己的西营人马。

    “那步军呢?”

    李安国笑道:“自然是安国军的步军举世最强”

    “鞑奴的满洲步军次之”

    “鞑奴的汉军步军再次”

    “部分明军的精锐营头再次”

    “余者皆羸弱不堪,不值一说”

    这时黄得功等人也没有反驳,安国军这几年声名鹊起,凭借的肯定不是骑军,那自然便是步军了。

    黄得功又问道:“如今鞑子的大军正在围攻安庆,大都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李安国笑道:“鞑子的大军已经攻打了三次,每次都是上万人马,不过都被我军击退了,我军伤亡寥寥,鞑子却损失惨重”

    说完他神色一凛,“我中华子弟,忠勇之辈居多,不过也不乏蝇营狗苟的人物,前不久在潜山附近,我军被已经投降鞑奴的原闯营王体中部偷袭,又损失了近三千人,几乎将一个整营打没了,我安国军不怕明刀明枪的作战,就怕背后的暗箭!”

    “鞑子全部人丁加起来也就几十万,而我大明治下的汉儿起码有几千万,可叹鞑子以区区几十万人丁竟然横扫长江以北的广大华夏国土,此间不是鞑子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些蝇营狗苟的汉奸!”

    黄得功点点头,“那二娃的意思?”

    “自然是依托安庆、牛头山,与鞑子持久作战,我等人丁众多,只要将满洲的旗兵消灭一半,彼等必定会退回去,届时我安国军尽收江南之地,继续厉兵秣马,一旦有变,自当大举北上,将鞑奴赶回深山老林去!”

    黄得功脸上变了几变,突然起身来到李安国面前,李安国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说道:“侯爷年纪比我长,坐着说就可以了,何必……”

    只见黄得功单膝跪下道:“大都督,想我老黄年近四十,与大都督相比完全是苟活了几十岁,若大都督不弃,今后黄某愿辅佐大都督平定天下,扫清丑类!”

    李安国一见大喜,赶紧将他扶起来,握着他的手正色道:“我李安国起兵反抗,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天下,将军不妨拭目以待!”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二:咆哮的散弹

    最后他看了看几位,“黄将军,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就任我安国军骑军都

    督一职,今后安国军的骑军都由你来指挥”

    黄得功心里一动,“末将敢不从命?不知大都督麾下还有多少骑兵”

    李安国说道:“本来有万骑,可惜这战马不服水土,这两年有近两千匹或死或病,在汉阳附近又损失了三千人,如今只剩下五千骑了”

    黄得功笑道:“不少了,你这五千骑,加上我的,就有万骑了,在这江南一带与鞑子相比颇有不如,不过也算独一份了”

    李安国点点头,“那就有劳黄将军了”

    又对翁之瑜说道:“翁大人的这五千人就驻扎在铜山吧,那里我只派了一千五百人防御,翁大人去后铜山便高枕无虞了,至于大人的职位,等战后再说吧,你看……”

    翁之瑜也施礼应命。

    李安国接着对翁之琪说道:“翁将军,我这里正好有一支水师部队即将去镇江附近,准备一举歼灭鞑子的水师,翁大人若是愿意的话,不妨跟着去瞧一瞧,不瞒诸位,我安国军里有两大精锐营头,第一便是步军,这第二便是水师了,至于职位,就先任水师副都督兼总管吧”

    翁之琪正想应命,突然有想到了什么,“大都督,职部有两个问题,一是我这水师船只……”

    李安国说道:“我略略看了一下,与安国军水师相差甚远,先到彭泽县待命吧,暂时作为运输船只”

    翁之琪点点头,“还有一事,刚才大都督也说了,鞑奴的骑兵天下无双,大都督想要水师东去,无非是想廓清江面,不过职部倒是有一个想法”

    “请讲”

    “这江南一带水网纵横,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不多,鞑子骑兵想要往来作战,肯定会用到水师船只……”

    听到这里,李安国突然想到了一事,“不知那黄蜚的水师……”

    翁之琪说道:“也败了,有逃到池州的船只向我分说了此事,不过听说黄总兵也保留了几百艘大船闯过鞑子水师的封锁,沿江东下去了”

    李安国点点头,按照历史的记载,最后黄蜚是在太湖一带与鞑子周旋,看来他的水师还有相当的实力。

    “大都督,既然安国军的水师强大无比,何不就在这江面上与鞑子决一死战?鞑子若是对安庆府久攻不下,必定会从长江上运来援兵,届时……”

    李安国一拍自己的脑袋,“若不是翁将军提醒,我几乎犯下大错”

    翁之琪又说道:“如果我军在牛头山附近大败鞑子,那什么多铎必定会将目光转向这边,很有可能暂缓进攻太湖附近,池州、太平一带的沿江地带水网纵横,鞑子最快的运兵途径便是这江上了,届时……”

    李安国大喜道:“确是如此,如此就不东去了,我等就在这牛头山附近与鞑子大战一场!”

    三日后,尼堪留下刘良臣带着万余降兵镇守池州,自己带着剩余的大军抵近了牛头山,他已经知晓对面与自己作对的就是在汉阳大败阿济格大军、新冒出来的什么安国军,决定带着所有的骑兵、刘良佐的两万大军、田雄的万人、马得功的万人,一共五万多步骑,决定在牛头山一举解决安国军。

    至于池州周边的州县,他决定在解决安国军后再分兵攻占,池州府辖下的州县,铜陵县的守军已经投降,东流、建德两县还在牛头山以西,剩下的青阳县、石埭县都在大山里,彼等目前尚没有精力去攻占这些县城。

    尼堪现在手下有四万汉军,自然无须劳动满洲大兵了,于是他以立功心切的田雄为前锋,马得功继之,刘良佐押后,满洲骑兵又在最后,听闻安国军在牛头山一线驻守后,不忧反喜,便让田雄等人加快了步伐,生怕安国军跑了。

    抵达牛头山镇附近后,尼堪便让田雄部主攻镇子,马得功部主攻山上,刘良佐的一部万人主攻铜山镇,剩余的一万人则在山下待机而动。

    而一万多满洲骑兵则在牛头山附近空旷的平原地带上就地歇息。

    青阳县,已经在县城驻扎多日的贺云龙部此时却接到了李安国的下一步命令。

    “攻占池州?”

    甫一接到这个命令,贺云龙也是一头雾水,他将目光投向送信的吴候部山地营的士兵。

    只见那士兵说道:“都督,按照此前进抵到牛头山附近的鞑子军力来看,鞑子的主力已经完全抵近牛头山,池州城估计只有少数降兵镇守,应该没有多久就会有具体消息传来”

    果然,山地营的的士兵刚过来没多久,从山上又摸过来一人,那人一身樵夫打扮,与贺云龙对过暗号之后便说道:“按察司派驻池州探员张二拜见都督”

    贺云龙点点头,“如今池州城里有多少兵马,配置如何,是何人统领?”

    那人说道:“回禀都督,池州城尚有一万多守军,不过鞑子的嫡系只有三千汉军旗,其余的多是以前黄得功的步军,领头的是一个叫刘良臣的梅勒额真,哦,也就是相当于大明的副将”

    “那降将里面都有哪些人?可否利用?”

    “禀都督,降将有三人,都是总兵头衔,分别叫卢光祖、徐恩盛、徐育贤,以前都是左良玉的部下,左良玉败绩后,这三人便投靠了黄得功,仍为总兵头衔,此三人中又以卢光祖为主,此人是辽东人,勇猛善战,徐恩盛、徐育贤二人在黄得功的营里时常以卢光祖马首是瞻,在此次田雄等人反水时,马得功便与卢光祖交往甚密”

    “这三人各有多少兵马?”

    “各领三千人左右”

    “好,你辛苦了,暂时不要回去,就留在我的营里,以便随时讨教”

    贺云龙有些愁眉不展,池州有一万多人,他手下只有九千人,按照刚才那按察司的消息,三名降将是主动投靠鞑子的,想从他们身上做文章希望不大,刘良臣就更不用说了。

    硬攻城墙肯定不行,一万多人的守军,他手下也没有大炮,只有三百斤的佛朗机炮,野战还行,攻城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再者,如果自己久攻城池不下的话,牛头山附近的鞑子肯定会知晓,届时鞑子的骑兵小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用骑兵一冲,自己这九千人肯定抵挡不住。

    怎么办?

    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就在贺云龙沉思时,牛头山附近的攻防战已经打响了。

    镇子这边,李安国让人将所有的火炮先盖起来,等田雄的第一拨三千人前来攻击时,突然撤掉包裹佛朗机炮的树枝等物,三十门火炮几乎同时轰响,咆哮的散弹几乎将田雄冲在前面的军卒一扫而光。

    李安国在此处布置的一百门火炮也有讲究,每一丈布置一门,由于散弹轰击形成的扇面宽达十丈,就无须同时打响一百门火炮了,一次三十门,就可以轰击三次,等到第四次时,第一次轰响的那三十门也基本上清理、装填、复位完毕。

    田雄为了立功,一次性上了三千人,这三千人是他最精锐的营头,打的就是一个猛冲猛打之后便夺占寨墙、冲进镇子,以在新主子面前露脸。

    一个照面之下,田雄这个精锐的营头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人马,让在后面坐镇指挥的田雄气的牙痒痒的,不过他很快调整了策略,他手里头也有十几门小炮,他计划用自己的小炮掩护,让其它营头每次以一千人为一个轮次轮番进攻,最后再上那精锐的一千五百人。

    不过他这些小炮的射程实在有限,火炮刚刚架好便迎来了对面铺天盖地的实弹攻击,最后田雄无奈之下便放弃了炮击的想法,他将自己旗下最弱的那个三千人的营头分成六拨,每拨五百人,在他的家丁威逼之下一拨接一拨地向前冲。

    “你等火炮总要歇炮吧”

    他的计划便是牺牲这三千人,反正这些人都是以前黄得功在接收了卢光祖等人的兵马后整编调拨到他的名下的,牺牲了也不可惜。

    他的麾下,核心便是刚才那三千人,如今损失了一半,还有三千人是他在霍山、霍邱一带招募的,算是半个主力,至于另外三千人,全部是卢光祖等三人收编的流贼部队。

    他的算盘几乎应验了。

    在牺牲了这三千人后,安国军确实要歇炮了,田雄一见大喜过望,不过他此时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让他那最精锐的一千五百人上去,而是将他在大别山区招募的三千人分成六个波次依次猛攻。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盯着前面的战事,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寨墙后面上来的普通步军,一个个端着长枪、刀盾在寨墙后面严阵以待。

    “哼,只要不是火炮就行”

    他这次打的算盘是,就算拼掉一半人马也值得,与敌军短兵相接后让彼等无暇发放火炮,拼掉一半人马后,再让自己的精锐营头上,一举攻下寨墙。

    至于人手,他倒是看得很开,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对于新主子心里的想法也门清,那就是你手头如果有太多的人马反而会招来忌惮,刘良佐便是明例,他自己琢磨着今后这大清的汉军总兵手下估计也就是三千人马,既能自保,又不会招来非议。

    此战过后,能有三四千人马活下来就不错了,经过这场历练之后还都是精兵,何乐而不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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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美僮传奇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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