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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明末美僮传奇txt下载     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三:主子的心思奴才永远不懂

    田雄的五百步军很快冲了上去,他们快接近寨墙约莫二十丈时,寨墙后面的安国军长枪兵突然蹲了下去,从他们后面冒出了三百火铳兵!

    九江营的火铳兵、大铳兵加在一起有九千人,这次李安国带了一半,四千五百人,牛头山镇、牛头山、铜山镇各一千五百人。

    一千五百火铳兵排成了五排,打头的是三百大铳兵,重达十八斤、装填了一两二钱铅弹、用药一两二钱的隧发大铳鸣响的声势也很骇人,中了这种铅弹,重则当场毙命,轻的也会受重伤残废。

    十八斤大铳的有效射程达五十丈,三十丈可以击穿重甲,田雄手下的这些人兴冲冲地冲上来,以为会躲过火炮的轰击,没想到却迎来了大铳的点射!

    寨墙宽达一里多,田雄的这五百人不可能一起往上扑,而是大致排成了四排,每排一百人,准备集中攻击一个方向,他们的身后便是另外五百人,一旦第一个五百人受挫,第二个便很快跟上,让安国军应接不暇。

    一两二钱的铅弹击在人身上,被击中的人被推出数步后才倒下,第一排倒下的人又影响了后面的人,一时这五百人阵型大乱,而对面安国军的火铳声却源源不绝,五排五轮射击过后,只有寥寥数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时第二个五百人上来了,田雄也是军中宿将,见安国军火铳厉害,这次干脆没有没有排成队形,而是东一簇、西一群地朝前冲,这次终于在伤亡一半人后有两百多人冲到了寨墙面前,田雄一看之下不禁大喜——寨墙要破了!

    不过他高兴的太早了,刚才缩在下面的那几百长枪兵突然又冒了出来,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刺!”,好不容易来到寨墙面前的敌军几乎一个照面便被刺倒在寨墙下面。

    田雄冷冷地瞧着这一幕,他依旧不动声色,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取胜的希望,随着他大手一挥,另外第三个波次的五百人又冲上去了。

    不过这次安国军也进行了改变,他们将火铳兵一千五百人分成了三排,每排五百人,几乎将整个寨墙铺满了。

    三轮射击过后,这个波次的五百人侥幸冲到寨墙面前的只有几十人,这些人看着那如林的长枪,簇拥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随着安国军这边第一排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兵又来到前面,这些人“呼啦”一下拼命向后跑。

    不过跑的再快也不如铅弹快,最终回到己方阵地的寥寥无几。

    田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自己整整三千人马就没了!

    现在他手头只有三千人了!

    他暂停了攻击,坐在自己的大帐里苦思冥想对策,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招数,正彷徨间,尼堪大帐开始鸣金收兵了。

    田雄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来到尼堪的大帐,一进到大帐,只见马得功、刘良佐两人都跪在里面,以头碰地。

    田雄又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人的攻势也受挫了。

    与他想的差不多,马得功进攻牛头山,在损失了近三千人后铩羽而归,刘良佐也相差仿佛,在铜山镇丢下两千多人后被尼堪招了回来。

    田雄赶紧在马得功、刘良佐二人身后跪下。

    不到半天功夫,清军已经损失了万余人,连尼堪也看不下去了,这些汉军虽然都是炮灰,不过那也是我大清的炮灰啊,损失这么多他也有些心疼。

    “都起来吧”

    尼堪冷哼了一声。

    尼堪是努尔哈赤的孙子,褚英的第三子,今年才三十出头,与多铎部东路军的统帅、阿巴泰的第三子博洛年岁相仿,他想到自己虽然俘虏了明国的皇帝,可若是在牛头山失败的话,对褚英家族今后的地位还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降将们都是忠心耿耿,死伤了这么多人马还拼命向前冲,自己也不能太过责怪,通过刚才的战事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阿济格的大军会在汉阳附近碰了一个大钉子,看来这安国贼军的火器确实异常犀利啊,可惜他这次出兵并没有带上红夷大炮,否则也不会让贼军如此猖狂!

    多铎大军的红夷大炮都在孔有德、耿忠明、李率泰三人手里,这次尼堪出兵之前以为拿下了南京,明国剩余的城池就会迎风而下,没想到竟然在区区牛头山吃了一个大亏。

    不过不到紧急时刻,他是不会派人回去请救兵的,这仗还有的打。

    “田总兵半天损失近六千人,不过你每次进攻都想了不同的策略,有勇有谋,怪就怪贼军的火器太过犀利,田总兵你先坐下歇着”

    田雄半天的进攻尼堪都看在眼里,在他心里像他这样的降将才是我大清需要的好奴才,这样的人也不可让他将兵马拼光了,必须得鼓励。

    “刘总兵放在山下的一万人分五千给田总兵,下午继续进攻”

    田雄一听,先是一咯噔,接着便是一喜,“这花马刘的人马,拼光了也无所谓,只要主子喜欢就行,不过下午还是得想一个法子,将人马拼光容易,没有成效自己这脸面也不好看”,他暗忖着。

    尼堪准备将刘良佐的人马拼到五千人左右时才放手,那时估计贼军的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马总兵下午再进攻一次,一次投入三千人!”

    “这……”,听了尼堪此言,马得功心里一咯噔,“贝勒,牛头山有好几个山头,奴才是……”

    “你个笨蛋,我可是听探子说了,牛头山山顶有三个山头,两个小山头只有五百人左右,山顶的大寨有两千人左右,你在上午同时向三处发起进攻,焉能不败?这样,你下午用三千人集中攻击一个小山头,也不要一次性将人马全部派上去,像田总兵那样分成几拨,轮番攻击,让贼军没有喘息之机,今日务必要拿下一个山头!”

    “嗻!”,马得功学着刘良臣在拜见满人主子时那样行了一礼,说完之后心里微微有些别扭,不过他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刘总兵!”

    “奴才在!”,刘良佐赶紧应道。

    “铜山附近地域广阔,你何不从山后绕到贼军后面,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刘良佐心里暗骂,“老子也是打过多年仗的老行伍,难道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嘴上却说道:“回禀贝勒爷,进入铜山只有一条路,其后面的大山奴才已经探过,根本无法通过,要绕道也要走很远”

    尼堪白眼一翻,“有多远?”

    “只怕有几十里地”

    “那你就绕吧,下午你亲自带着三千人绕道,让手下的将领继续攻击”

    刘良佐不禁也舒了一口气,绕就绕吧,安国军的大军都云集在牛头山一带,后方必定空虚,就算不能绕到铜山后面,突然占了东流县抑或建德县也是好的。贼军听闻后方失守必定心惊肉跳,举止失措之下就会露出破绽,那时自然有满洲大兵觅得战机一举而破之,自己也是有功之臣。

    等三人退下后,尼堪对一边的亲卫说道:“即刻去池州,让刘良臣将那万余刚投降过来的步军调过来,我就不信了,以前我大清连松山、杏山都攻下了,区区一个牛头山还能挡了本贝勒的路?”

    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图赖笑道:“贝勒爷,您真准备让这些刚降过来的明军全部拼掉?”

    尼堪摇摇头,“有几个原因,一来汉军人数众多,最终还是要找我大清要粮,而彼等战力却是不堪得很,就不能留下太多的人数,按照豫亲王的的盘算,像在辽东就投靠我大清、已经入旗的汉军,诸如刘之源、李国翰、李率泰以及三顺王、平西王等人自然要予以优待,汉军数量在禀报朝廷后,根据实情酌情增加”

    “至于刚刚归顺我等的降将就要多一份心眼,彼等尚未领会到做旗人的好处,我大清法度森严,彼等一向散漫惯了,旦夕之间就可能又投靠他处,所以这些人自然要用,还要给高官厚禄,不过手下的兵丁就不能太多,否则岂不是由我大清的钱粮养了他人的军队?”

    尼堪一口一个“我大清的钱粮”,好像这大清已经攻占了全国似的,另外几人也似乎有同样的看法,听了尼堪的话,赶紧奉承道:“还是贝勒爷明见万里!”

    尼堪淡淡一笑,“这些都是豫亲王殿下筹划的,本贝勒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说完他又正色道:“这安国军实在不可小觑,彼等不敢出来与我大清的铁骑野战,偏生躲在营寨里依托工事发挥其火器优势,我等也不可大意,汉军虽然要裁减数目,不过像田雄这样忠心耿耿的人也不可能寒了他的心,他的手下只有三千人了,就不要再催逼着上了,等刘良佐的人马消耗到五千左右,马得功的人马也到三千左右就行了”

    “等卢光祖等人一到,再消耗个一两天,让他们三人手下兵马的总数减少到总共三千人左右,就让卢光祖做总兵,其他两人都做副将,没了人手这两人也无话可说”

    “到那时,估计贼军的弹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估计派两三百巴牙喇一冲便可一鼓而下”

    “贝勒高明!”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四:忠心耿耿的降将

    下午,安国军又先后击退了清军的多次进攻,不过清军的这次进攻学乖了,完全是散兵阵型往上冲,这样的话火炮、火铳的打击效果就不如上午了,不过这样一来能冲到安国军阵地前的兵卒也有限,最终还是抵挡住了清军的冲击。

    李安国看到马得功用三千人猛攻牛头山前的一个小山头,干脆将这个山头的人马全部撤到山顶的大寨,又将山前另一处小寨的人马也撤回大寨,集中全部兵马守卫大寨。

    马得功一日连下两砦,还只伤亡了一千多人,尼堪也很高兴,当即嘉勉有加,不过田雄督战的牛头山镇方向又伤亡了两千多人,刘良佐部攻击铜山镇也伤亡了一千多,整个下午有五千余人的伤亡,尼堪便收兵回营,准备等到池州的卢光祖等人过来后第二日再进攻。

    当晚,李安国在自己的营房里接见了已经占领青阳县,正计划攻占池州的贺云龙的人。

    “大都督,池州城四面环水,城里还有一万余兵马,实在难以攻打”

    来人向李安国禀道。

    李安国听了眉头一皱,如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敌方在安国军的阵地前死亡了大批的士卒,晚上也没有见他们拖回去掩埋,照这样下去,迟早会发生瘟疫,最后还是安国军在阵地前十多丈处铺了一些树枝和干草,喷上香油后烧了,勉强形成了一道十多丈的隔离带。

    不过按照他后世的经验,这依旧不保险,想要避免此事,还得深埋了事,不过安国军的士卒想将尸体拖回己方掩埋却受到了满奴骑兵的阻扰。

    如今唯有尽快结束牛头山的战事才能处理此事。

    按照李安国的计划,有了黄得功这五千骑后,他决定将鞑子的这一路兵马全部歼灭,牛头山附近的三大阵地稳如泰山,唯一可虑的便是池州了,池州到牛头山不过六十里,鞑子就算被围,其骑兵也可以很快撤退到池州,然后在那里或战或退都行。

    所以想要全歼这股鞑子,必须得拿下池州。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黄得功,“黄将军,池州的粮草还有多少?”

    黄得功答道:“以前我的部下乱七八糟加起来有近五万人马,耗粮巨大,一般只储存三个月的粮食,池州左近的粮食完全不敷用,都是从江南一带运过来的,按照常理,鞑子又增加了人马,这粮草应该很快就要用完了”

    “那鞑子这次可有随身携带粮草过来?”

    “有,鞑子的骑兵走的是陆路,可粮草、部分步军走的却是水路,当时由于我军与鞑子激战正酣,便没顾得上那装运粮草的船队,按照之琪的说法,彼等有大小船只一两百艘,当时都停靠在池州对面约莫二十多里的源子港”

    李安国听了眼睛一亮,“那也就是说,鞑子的大部分粮草都在池州,对面的营地里只有少部分?”

    黄得功点点头,“应该如此”

    只见贺云龙派过来的那人又说道:“大都督,听城里的探子说,池州城里下午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他们一打听,听说鞑子又要将刚刚投降鞑子的卢光祖等部调到牛头山这里来”

    ……

    当夜,彭泽的翁之琪船队出发了,船只吃水很深,一看就装有重物,船队抵达牛头山镇后,杜虎、陈文盛部的一百艘大船也跟在后面。

    汇集后的船队于凌晨前抵达池州附近,这时杜虎、陈文盛的船队直接在沙镇附近停了下来,而翁之琪的船队却贴着长江北岸继续行驶。

    池州附近大小沙洲很多,翁之琪的船队便在沙洲之间隐藏起来。

    天色大亮后,从池州西门城里开出来一支人马,看方向应该是去往牛头山的。

    一个时辰过后,池州下游方向驶来一支船队,船队直接驶向了池州的北门码头,听说下游有船队过来,驻守城池的刘良臣赶紧来到城头,只见城下已经站了几个人。

    “将军,我等乃是芜湖总兵邓林奇麾下的军卒,遵照王爷之命,芜湖副将汪硕画将军携带三千劲旅以及一批粮草前来支援”

    刘良臣一听大喜,尼堪将城里的降将抽调一空后,他手里头就只有他从辽东带过来的三千汉军了,虽说也足以应付大小事项,不过左近的石埭县、青阳县尚未攻占,一旦有事,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他可是听说了,以前的石埭县的文人吴应萁纠集了一批乡丁正在池州左近的大山上蠢蠢欲动。

    更为关键的是,如今池州的粮草已经不多了,有了汪硕画的这批粮草,就能缓一阵子了。

    饶是如此,刘良臣还是很谨慎,他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将水师王千总叫过来”

    等那王千总跑着爬上城墙,刘良臣对他说:“昨夜你的船只可有在池州附近江面巡逻?”

    王千总以前是黄蜚手下的一个水师把总,投降满清后便升为千总,上次尼堪过来装载粮草的船队就是他率领的,一听刘良臣问起,他不禁心里一嘀咕。

    明军水师船只从来没有在夜里巡逻的习惯,最多在战时安排几艘小船沿着江边勉强巡视一下,而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安排,全部在池州的码头上睡大觉。

    不过眼前的这位可是很早“从龙”的旗人,须臾怠慢不得,如今投降我大清的总兵、副将一大堆,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千总刘良臣抬抬手就灭了,于是他生怕刘良臣怪罪他,“大人,有的,沿江两岸都有小船昼夜巡逻不停”

    刘良臣点点头,“那这些船只是从何处来的你可知晓?”

    王千总这下傻眼了,嗫嚅半天才说道:“大人,末将的巡逻船只最远的也只开到十里以外……”

    见刘良臣面色不虞,赶紧说道:“大人,这些船只一看就是以前明军的水师船只,旗号、应对都与我等相仿,应该就是芜湖那边过来的”

    刘良臣这才放下心来,“开门、搬粮!”

    这时他身边一个幕僚说道:“大人,城里的青壮男丁一部分被贝勒爷带到牛头山去了,剩下的也被卢光祖他们带走了,如今可没有人手啊”

    刘良臣皱了一下眉头,“那就出动一千军卒出来帮着搬粮”

    王千总说道:“大人,何不让船只直接开到护城河,直接将粮食卸到城里?”

    原来池州城北面的护城河实际上就是长江的一部分,以前的人将北门附近的土地挖开后引入长江水而成,不过在战时这北门附近的护城河两侧都有水闸,想直接开进来是不成的。

    刘良臣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好吧,就依你所说,你下去给汪硕画交代一下,就说是我说的,他们那三千兵丁也必须参与搬运粮食,事了给他们加一餐饭”

    他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从辽东带过来的旗兵干这些苦力的活计,就让汪硕画手下的兵丁来干吧,反正是刚刚投降的人,怎么着也该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吧。

    面向北城门的护城河长达五里,只见汪硕画的船队一艘接一艘开了进来,几乎将整个护城河都铺满了,驶入护城河后,只见船上的人纷纷从船上取出大木板,一头搁在船上,一头搁在地上,船上的军卒便开始卸货。

    不多时,城门外都堆起了一个个小山包似的粮包,汪硕画的士兵正要扛着粮包往里面走,刘良臣却大喊一声:“慢着!”

    他在城墙上对一个士兵说道:“你们的汪将军呢,怎地还没见人影?”

    那士兵说道:“禀大人,我家将军正在江面上指挥船只呢”

    刘良臣抬头一看,只见码头上许多小船中有一艘大船,上面正站着一人,面目看不清楚,不过那人一身将领打扮,正大呼小叫着安排船只向护城河里开。

    “不错”,刘良臣点点头,这人还真是对我大清忠心耿耿,换了旁人,绝对会安排自己的手下指挥,自己肯定会跑到城里享清福。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他走下城墙,让手下的人打开了一包粮食,打开一看,乖乖,全是上好的白米,他用手掏了掏,竟无半点杂质在里面。

    连续打开了几包,全部是如此。

    他不禁有些感动了,“邓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一定禀报王爷的”

    那士兵笑道:“回禀将军,这些粮食可是邓总兵安排了一万夫子连夜淘换出来的,听说一宿未睡,全在用筛子筛粮食,生怕满洲大兵吃到石子儿”

    刘良臣点点头,“进去吧,全部运到府城粮仓”

    一百条船只,整整一万石大米花了半天功夫才搬到了城里。

    这时,那汪硕画才来到刘良臣面前,满脸络腮胡子,五短身材,学着旗人的样子给刘良臣行了一礼,样子很是笨拙,刘良臣不禁也莞儿一笑,这人他有些面熟,估计是在芜湖见过。

    “汪副将辛苦了,今天下午就歇息半天吧,你等在南营驻扎,晚上上城墙值守”

    前几日尼堪大军在池州时都是田雄、马得功部守城,昨夜是卢光祖等人的部下值守,如今城里的降兵都走光了,今天刘良臣还有些担心自己的人手不够呢,幸好汪硕画来了。

    那汪硕画却有些不乐意,“大人,我这儿郎们忙了半天,要不歇息一夜,明日再……”

    “嗯?!”,刘良臣冷哼一声,给个梯子你就准备上墙?不过他转念一想也不能做的太过,“晚上加一餐饭,杀两头猪,就这样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五:刘氏兄弟殊途同归

    半夜,刘良臣在睡梦中被叫醒了。

    “大人,不好了,贼军进城了!”

    “啊?!”,刘良臣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睡意一下全醒了。

    “怎么回事?城墙上不是有汪硕画的人在守着吗?”

    “大人,不知怎地,北城门打开了,城外的贼军全进来了!如今已经包围了我等的军营!”

    刘良臣三两下披挂好,自从尼堪的大军西去后,他一直住在军营里,等他登上军营的望楼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军营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贼军,都戴着铜盔,军营四门附近还有火炮,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从望楼上掉下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狗日的汪硕画,必定早就跟贼军暗通曲款了”

    刘良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便镇定下来,自己这三千人都是从以前在辽东被俘的明军中精挑细选的,又日常操练不辍,战力远在一般明军之上,其中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分之一,一想到自己的军卒,他慌乱的心稍稍定了定。

    “你,你,你,几个赶紧伺机摸出城去,向贝勒爷禀告这里的情形,就说我刘良臣为大清尽忠了,请贝勒爷为我报仇!”

    他指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如今城池在贼军手里,怎么摸出城去?不过彼等也不敢忤逆刘良臣的意思,一个个赶紧打千应道:“嗻!”。

    来的自然是贺云龙那九千饶州营的士兵了,而白天运粮过来的也并不是汪硕画,而是翁之瑜手下的一个把总,驻守铜山的翁之瑜的五千人马被翁之琪的水师运了三千过来,翁之瑜也在其中!

    彼等先是埋伏在池州东北面的木排洲后面,等卢光祖的部队出城后便继续向前行驶,绕过木排洲后掉头向上游行驶,竟然瞒过了驻守池州码头的清军水师。

    以下就水到渠成了,饶是刘良臣精明过人,还是着了安国军的道。

    那一万石粮食全是真的,反正安国军自己要用,何必用沙袋隐瞒呢?

    “轰……”,营门外的安国军开炮了,几轮火炮之后,营门全部倒下了,饶州营的士兵又对准营门放了一轮散弹,接着在刀盾兵的遮护下,火铳兵一拥而入。

    刘良臣的辽东汉军确实悍勇,竟然让饶州营付出了近千人的代价才全歼这三千人,刘良臣也没于此役。

    占领池州后,贺云龙让翁之瑜的三千人镇守城池,自己带着饶州营的士兵全部全部布置在城池西侧的秋浦河边上,秋浦河是护卫池州西侧的一条大河,紧挨着池州城注入长江,秋浦河上原本有一道浮桥,被贺云龙毫不客气地拆除了。

    在池州北面的大山与秋浦河的交汇处,还有吴候的两千山地营士兵驻守,上万的人马,几乎将池州西侧防护得水泄不通,尼堪想要从此处回到宣城、芜湖无异于异想天开。

    而在码头上,天亮之后杜虎、陈文盛的船队逼近之后,几轮火炮过后,王千总一看力量悬殊,干脆也投降了,鞑子想从水路逃跑也不可得,唯有向南窜入大山一途,不过秋浦河却是绕着大山流过的,彼等即使想要窜入大山也得能过河才行。

    秋浦河是从铜山镇附近的大山流下来的,彼等还有一个出口,那就是拿下铜山镇,从那里窜入大山,可尼堪的满洲兵多为骑兵,想安安稳稳进入大山绕回芜湖谈何容易。

    贺云龙占领池州后,立即封锁城门,城池许进不许出。

    回到牛头山那边,田雄、马得功、刘良佐的部队对牛头山镇、牛头山、铜山的进攻依旧劳而无功,不过下午卢光祖等人的部队来了之后尼堪又暂停了进攻,准备明日让卢光祖等人上。

    却说刘良佐亲自带着三千步军绕过铜山,沿着秋浦河向西南方向行军,在独山河汇入秋浦河的交界处转向西南,期间他倒是越过铜山北面向安国军的背后发动了攻击,可惜由于山高林密,加上安国军早有防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于是刘良佐便决定沿着独山河一路向西南行军,走了一天后抵达唐田镇。

    唐田镇是位于池州南边升金湖东南侧的一个山间小镇,位于流入升金湖的唐田河的西侧,从唐田镇出发向前再走二三十里便是东流县了。

    不过刘良佐在抵达唐田镇后便嗅到了一丝异样。

    唐田镇空无一人!

    难道是镇子上的居民提前发现有大军来到,都跑到左近的山上去了?这也是明末常有的事,如果镇子上有猎户,彼等提前知晓有大军过境,抄小路知会居民提前撤离也是应有之意。

    饶是如此,刘良佐还是有些不太安心。

    当夜,他这三千人就在唐田镇驻扎,为以防万一,他安排了一千人值守。

    半夜时分,唐田镇南侧的大山上突然锣鼓喧天,大片的火把也出现在山上,刘良佐从睡梦中醒来,见了这个动静也吓了一跳,赶紧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在镇子四周严阵以待。

    这时山上又传来几声火炮轰击的声音,有些炮弹还落到了镇子里头,这下刘良佐有些发毛了,不过如今四周黑漆漆一片,他也不敢冒然上山清剿,生怕中了埋伏,便命令在镇子四周都点上火把,所有人都枕戈待旦。

    不多久,锣鼓声停止了,火把也熄灭了,不过刘良佐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让兵卒时刻警惕着。

    一个时辰过后,刘良佐见山上没有动静了,不禁冷哼一声,“贼子必定兵力不多,否则也不会使这疲兵之计”

    便下令让那两千人继续休息。

    不多久,山上的锣鼓声又响起来了,火炮也开始轰响了。

    刘良佐无奈,只得让刚刚睡着的士兵又爬起来。

    就这样,在天明之前,他这三千士兵几乎没有睡着,一直醒着的那一千人还好说,一直醒着第二天反而兴奋,没睡够的人则是一脸疲相,一个个呵欠连天的。

    看来不解决这股贼军想安安稳稳绕道到牛头山附近是不行了,刘良佐干脆让昨夜值守那一千人上山搜剿,另外两千人一半人马值守,一半人马睡觉。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一千人正万分不情不愿地在镇子西侧列队,准备上山清剿时,从山上突然冲下来几百人,这些人前面是拿着盾牌的刀盾兵,后面跟着端着火铳的士兵。

    这些人自然是吴候亲自带领的武功营士兵了,他的两千人布置在池州附近,他自己带了一千人在牛头山背后到东流的山路上驻扎,防备的就是万一敌军绕过铜山侧击东流。

    他这一千人都有佛朗机铳,当下在盾牌手的遮护下对着正在列队的清兵一阵射击,刘良佐这一千人兴奋是兴奋,不过一宿没睡觉,走路都有些飘,带队的千总在刘良佐的重赏之下勉强逼着手下的弟兄去搜山,真要他们对敌却是力有未逮。

    于是这一千人“呼啦啦”一下全跑进了镇子,吴候带着几百人便跟了上去。

    刘良佐早就知道贼军下山了,他已经让所有的人都起床迎敌,并在镇子中间摆好了架势,不幸的是,被那一千人一冲,带的他这两千人也不住地后退。

    所谓镇子,也就是沿着道路两侧有两排房舍而已,他的人数虽多,不过在这个地界儿也施展不开,于是他决定干脆冲出镇子,准备在镇子东侧与唐田河之间的开阔地上迎敌。

    说是开阔地,实际上也不大,也就是相当于后世一个足球场大小,两侧还是大片的竹林,紧挨着开阔地的便是唐田河上的木桥。

    刘良佐带着这两千多人一直退到木桥那边,他打的算盘是一旦不敌便从木桥撤回去。

    不过当他来到木桥边上向对面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木桥的对面,也有约莫一两百人正严阵以待,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面前竟一字排开了十门小火炮,火炮有两门正对着木桥,其它火炮分列两边。

    “轰……”,就在刘良佐的错愕中,火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将木桥周围的清兵横扫一空。

    刘良佐骑在他钟爱的斑点马上(其诨号花马刘),侥幸没有被击中,他也是军中宿将,一刹那便有了决断,“冲过去!彼等装填炮子需要一阵功夫!”

    话音未落,第二阵火炮也轰响了,原来刚才只有五门火炮发射,还有五门没有发射,就在第二轮五门火炮发射完毕时,第一轮的五门火炮也装填好了,这便是佛朗机炮抑或佛朗机铳的好处,发射一轮,除了清理炮膛以外,剩下的便是换一个已经装填好的子铳就行了,而无须其它步骤。

    第二轮火炮击中了跟了刘良佐七八年的斑点马,将他掀翻在地上,一看这佛朗机炮骇人的威力,刘良佐周围的人一哄而散,拼命向后跑,不过此时吴候带的五百人已经将镇子的东口封住了,端着佛朗机铳也是几轮的射击。

    这时桥这头的十门三百斤重的小炮换上了实弹,不停地轰向乱哄哄的人群,看见敌军阵势已乱,吴候干脆只派了几十人封锁住东口,他亲自带着四百多人杀入开阔地。

    唐田镇的北侧便是升金湖,向那里跑是死路一条,故此绝大多数人都往南侧的山上跑。

    其实这时如果刘良佐还在的话,纠集兵力奋起一搏未尝没有扭转败局的机会,不过刘良佐被他的大花马掀翻后,一条腿被大花马压断了,正伏在大花马后面瑟瑟发抖,何谈组织人马?

    不多时,只见冲上山的清兵又惊慌失措地退了下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三百双手握着苗刀的山地营士兵,这些人以逸待劳,将上山的清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当前的情形是,军中主将刘良佐不见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到处乱跑,而吴候的人却是井然有序,见哪里人多便杀向那里。

    敌军中还是有清醒的人,一个千总组织了几百人马,勉强组织了一个阵型杀向吴候那队端着佛朗机铳的人,不过这时桥那头的两百人已经用独轮车推着火炮进到开阔地了,在身后火铳兵和刀盾兵的遮护下很快摆好了火炮。

    “轰……”,随着火炮的再次响起,一宿没有睡觉,一个个筋疲力尽的清兵终于彻底崩溃了,大片大片的士兵都将武器扔在地上,自己也跪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此役,吴候的山地营千人只牺牲了区区百人左右便杀死敌军一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还俘虏了敌军的大将刘良佐,可算是大获全胜。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六:心动不如行动

    牛头山镇攻防战第三日。

    尼堪终于如愿以偿将刘良佐、马得功、卢光祖三人的人马完美的降到了三千

    人左右,不过一天的战斗也结束了。

    “主子,贼军的火炮以前很紧凑,短时间里就能发出几发铅弹,火铳也是如此,不过到今日傍晚时分,彼等的铅弹、铅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装填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是不是……”

    田雄手下还有刘良佐的两千人,看在他为我大清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尼堪决定网开一面,让他有独领五千人营头的殊荣。

    这晚,尼堪破例让田雄与图赖、阿山、屯齐、阿尔津等几名满洲贵人一起共进晚餐,田雄自然是欣喜万分,这几杯酒一下肚,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

    (不是笔者瞎编,历史上的田雄、马得功、李成栋等人带兵从浙江南下攻略浙江、福建、广东等地,最多的也就是五千人马,多半在三千人左右)

    “呵呵,贝勒爷明见万里,早已预料到贼军的铅弹、铅子如此用法,最多三

    天便烟消云散”,一边的图赖笑道,到如今他可是对尼堪相当佩服。

    几天的战斗下来,不禁消耗了贼军的弹药,还将尾大不掉的原明军降将的兵力减少到可控的数目,简直是一举两得。

    “哈哈”,尼堪也是有些飘飘然了,“像这种散子,制作殊为不易,本贝勒曾经在兵部督办过军械制作,大的铅弹制作容易,小的铅子反而不易,特别是能放在火炮里的铅子,铅锭的品色、铅子的大小、圆润等都有很高的要求”

    “我大清一向重视火器诸物,难道就不知晓利用散子大量杀伤敌军,非不为,实则不能也,铅子若是大小不一,或者制作不均匀,杀伤反不如火铳,何也,漏气也,贼军这几日估计已经将其好不容易储存的上好的铅子都用完了”

    “明日一早,田总兵用一千人分成两个波次再攻一次,将贼军最后的铅子消耗完毕,我在彼等后面安排三百巴牙喇,必定一鼓而下!”

    田雄赶紧奉上马屁,“主子高明,非我等能及也”

    尼堪哈哈大笑,摸了一下后脑勺的猪尾巴,“田总兵,你这几日在前线拼杀,可否了解彼等步战的实力?”

    田雄笑道:“与我的中军差不多,还是有些实力的”

    尼堪一听眼睛一亮,田雄的中军实力如何他可是门清,也就是比一般明军强一些,真比较起来的话,多半还不如刘良臣的汉军旗。

    “主子,还是不能大意,以前黄闯子最精锐的兵马便是那五千骑,那可是他从辽东带过来的,很是有些战力,黄闯子曾凭借这五千骑大败过张献忠,生擒过献贼手下头号勇将王兴国,还大败如今我等眼下的敌人李安国,更俘虏了他”

    尼堪与图赖、阿山、屯齐、阿尔津等人相视一笑。

    “辽东?辽东最强的便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吧,黄闯子那五千骑我看由我们的阿尔津大人的一千五百巴牙喇骑一冲也就散了”

    “那是,那是”,田雄这时突然隐隐有些不安,满人的强横他自然知晓,可对面的安国军基本实力未减,消耗的全是铅弹、炮子,大人们如此心气儿,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一旁的屯齐也提醒道:“贝勒爷,听说这安国贼军在汉阳……”

    尼堪一摆手,“具体战况英亲王已经传过来了,贼军也是用火炮、火铳埋伏在大山两侧打了鳌拜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骑战他们就不行了,听说贼军出动了八千骑围攻我两黄旗不到三千骑,最终贼军死伤不下三千,而我军不到一千”

    “加上在潜江县与闯贼几万骑兵作战阵亡的,前前后后不到两千,反倒是被火炮杀伤了两千多”

    说到这里尼堪的心里不禁一咯噔,前前后后近五千骑,满洲骑兵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五千骑啊,心里不禁对对面的贼军恼怒起来。

    “明日巴牙喇破阵后,图赖你的五千骑迅速出动,一定要抓住那李安国,到时候押到京城碎尸万段!”

    “嗻!”

    等田雄回到自己的营帐,只见马得功、卢光祖、徐恩盛、徐育贤四人都在他的营帐附近徘徊。

    田雄一见心里不禁有些自得,原本的历史上,田雄一直是黄得功部的中军将领,乃几大总兵之首,不过自李安国横空出世,在大别山送了他一败之后,他的地位便不如马得功了,黄得功后来让马得功做了中军总兵。

    “田大人!”

    见四人对自己都是礼敬有加,田雄不禁笑道:“诸位切不可如此,我等都是大清旗下的总兵爷,田某何德何能让诸位行此大礼”

    马得功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不过他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田大人,主子们有何吩咐?”

    “哦,我等进账说话吧”

    等四人在营帐里坐下了,那卢光祖急急地说道:“田大人,如今天气炎热,阵亡的士卒若是不尽快掩埋的话,恐怕会有瘟疫之祸”

    田雄这几日也在为此事挠头,想了想便说道:“也是,瘟疫能影响贼军,也能影响我等,不可不防,我这就去禀告主子……”

    徐恩盛却说道:“听说往日我军去收拢士卒遗体时满洲大兵都出面阻拦,可今日小的让手下去收拢遗体,主子们并没有阻拦,您看……”

    田雄说道:“当真?那就赶紧去吧,我看对面对我等收拢遗体也没阻拦,估计彼等也怕瘟疫”

    马得功说道:“田大人,若是再不掩埋遗体,瘟疫倒是其次,这手下的弟兄倒沸反盈天了”

    田雄听了听了心里一凛,这倒是最迫切的,战死了都被扔到荒郊野地没人理会,这谁还卖力杀敌啊。

    “那还愣着作甚,赶紧安排人手挖坑的挖坑,收拢的收拢,对了,反正营里的夫子有好几千,就让彼等去办吧,免得兄弟们沾染了尸气!”

    就在田雄等人连夜挖坑埋尸时,牛头山镇又过来的两百多艘大船,与刚刚驶到此地的杜虎、陈文盛、翁之瑜船队一起,加起来共有大小船只近五百,只见包括黄得功那五千骑在内,加上安国军自己的五千骑,一共上万骑兵都上了战船。

    就在鞑子的大营周围一片寂静时,船队悄然从牛头山镇的码头出发,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了沙镇。

    沙镇离牛头山镇也有三十多里路,鞑子在这里本来安排有水师驻守,可惜白天王千总的船队已经投降了安国军,里面的部分水兵已经换成了安国军水师的人马,鞑子的哨探过来巡逻略略看了一下后看没什么异样便走了。

    沙镇离鞑子的“中军”,也就是尼堪一万多骑兵所在的地方只有不到二十里,安国军这一万骑从沙镇上岸后便在原地歇息,马匹都上了嚼子,骑兵也是衔枚而坐。

    而在牛头山镇这边,李安国与自己亲兵以及九江营下面的几个将领并没有睡觉。

    李振国如今正带着九江营的一半人马,以及加强了武昌营的四千五百人马防守安庆,他手下几个将领却都跟着李安国来到了牛头山。

    胡一鸣,原郝效忠手下的火铳把总,如今是九江营的火铳兵总管。

    何万盛,何万强的弟弟,也善使长枪,如今是九江营长枪营的总管。

    张勋,刀盾营的总管。

    沈云英,李安国的亲军总管;

    彭家声,李安国的亲军千总;

    梅义,炮营总管;

    另一人赫然是杨天星,他从赣州带来了三千精锐。

    几日下来,由于火炮、火铳之利器,九江营的损失不大,伤亡的人数还不到千人。

    原本的安排是胡一鸣带着四千五百人镇守牛头山镇,何万盛带着四千五百人镇守牛头山,张勋带着一千五百人镇守铜山镇的山口,铜山镇方向还有翁之瑜的两千人。

    “现在已经是丑时中刻时分(凌晨两点)了,再过半个时辰(凌晨三点),各方准时行动,杨天星的三千人直扑田雄的营盘,胡一鸣带三千人直扑马得功的营盘,何万盛带三千人直扑刘良佐的营盘,张勋带三千人直扑卢光祖的营盘,各处营寨只留五百人把守就行了”

    安排完四路后,李安国身边还有两千多人,作为后备力量。

    看着沈云英、彭家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安国笑道:“他们几路的攻击也不见得一帆风顺,我的亲军一千人都是骑兵,若是哪一方不太顺利,便由你等出动”

    “不可!”,杨天星说道,“大都督,你的亲兵是护卫您的周全的,如何能轻易调动,要出动也是九江营的士卒”

    李安国摇摇头,“此战至关重要,关乎安国军的前途,只能胜,不能败,若是败了,安国军这几年的努力便付诸东流,放心吧,经过几日的消耗,鞑子的汉军已经不多了,彼等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由于鞑子的骑兵相隔五里路远,你等攻击营寨时一定要猛冲猛打,彼等大多数尚在睡梦中,抑或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肯定不是你等之对手”

    “再说了,有黄得功、王二喜的一万骑兵缠着,鞑子的骑兵一定不会过来,你等就放心攻击吧”

    李安国自从又将王二喜调回骑兵大营后,便将宝庆营的副都督张勇调到武昌主持大局,仍为副都督一职,王二喜自己也乐意,毕竟他以前就是纯粹的骑兵。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一:新骑兵VS巴牙喇

    沙镇。

    黄得功率领的万骑比牛头山那边提前小半个时辰出发了。

    沙镇到牛头山一带都是大片的平地,二十里的路程,骑兵的话下小半个时辰也

    就到了。

    此时骑兵就没有伪装了,而是放开了跑,想想也是,上万的骑兵,无论怎样掩盖行踪也不大可能。

    满清的军纪还是相当可观的,尼堪自在牛头山后面扎营后,白日是由普通骑兵巡守,晚上则是那一千五百巴牙喇骑兵值守,这一千五百巴牙喇骑兵除了有五百人在大营附近驻守,剩下的全撒出去了。

    不多久,黄得功的骑兵大队便遇到了一队人数约莫百骑的巴牙喇兵,这些鞑子骑兵早就听到附近轰隆隆的声音了,他们是主动过来探个究竟的,甫一见到那铺天盖地的万骑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再是悍勇,也不敢以区区百骑冲击万骑,领头的那牛录章京打了一个唿哨,扭转马头便向自己的大营跑去。

    此时离尼堪的大营还有十里路!

    一刻时间过后,尼堪的大营已经跃入视线,只见整座大营灯火通明,几乎都沸腾起来了,而从大营那里又飞过来千骑,看样子是要阻拦安国军骑兵冲击大营。

    黄得功对王二喜说道:“王都督,鞑子还是大意了,看这个样子,多半刚刚起身,我在辽东待过,听老一辈的人说,鞑子视马匹如命,分外爱惜,晚上都要下鞍歇马,看来此次也不例外,彼等想要完全准备好估计还要一会儿功夫”

    “这迎过来的一千骑应该就是彼等晚上值守的骑兵,我带人上前迎战,你带着人马直接冲击大营如何?”

    王二喜摇摇头,“将军,本来二娃让我一切都听您的,不过上次在汉阳一战后,我等又改进了作战方法,眼下正想试一试,还是由将军带队冲击鞑子大营吧”

    王二喜也不是执拗的人,他参加过上次的汉阳之战,亲身经历了鞑子的巴牙喇骑兵的厉害,估计黄得功的骑兵也讨不了好去。

    上次骑战后,李安国迅速在骑兵里进行了战后的检讨,最后一致认为,无论从身材、气力、武艺、装备、马匹、经验哪方面鞑子骑兵都大大占优,想单对单地战胜他们难度实在太大了。

    上次汉阳之战,安国军的骑兵本来还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迎敌,不过被鞑子的精骑一冲便散了,最后又回归到以前西营的老战法,最终大败亏输。

    所以后来李安国在检讨会上几次强调,“我等的骑兵不仅远不如鞑子,连闯营的精骑也颇有不如,按照常规法子迎战必输无疑”

    李安国也没有什么法宝,那就是“结呆阵,打硬仗”。

    黄得功一听便点了点头,他刚刚加入安国军,虽然被李安国任命为骑兵营都督,不过王二喜可是二娃最嫡系的人,既然人家有信心迎战,自己再劝阻也不太好,何况王二喜手下有五千骑,对付一千骑就算不能战胜,也能自保吧。

    于是他便带着自己从辽东、蓟镇、京营带到江南的五千精骑越过鞑子的一千骑直奔大营而去。

    鞑子迎战的骑兵当然不能让他们从容过去,不过彼等也无可奈何——从他们的前面、左面、右面各奔来一千多骑,这三支骑队看上去有些奇怪,大晚上的还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为首的骑兵竟然人手一支虎牙枪!

    上次汉阳骑战后,李安国痛定思痛,觉得鞑子不但骑术骑术好,武艺高,气力大,更关键的是人家的武器也好,巴牙喇兵人手一杆一丈长的虎牙枪,可刺、可砸、可钩,比安国军骑兵普通的骑枪要好多了,虎牙枪折损后,这些巴牙喇身边还有重剑,加上强弓、铁骨朵、短斧等物,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堡垒。

    巴牙喇骑兵的战马也是精挑细选的,多为蒙古马中的高大者,鞑子征服蒙古诸部后,又从西边引进了不少高头大马,全部配给了巴牙喇骑兵,以往在北方作战时,这些马匹的马头、脖子、胸部还裹有一层棉甲,如今在江南作战,天气炎热,棉甲便去掉了。

    这一千骑的首领正是巴牙喇章京和托,他见自己的前面以及左右两侧都奔过来一千多骑兵,心里也在暗骂,“想围歼你满洲大爷的巴牙喇骑兵?做梦吧”

    和托是镶红旗人,以区区二十出头便身居巴牙喇章京的高位,除了一身武勇出类拔萃外,自然也有统兵之能。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三面各分出三百骑去分别对敌,自己带着百骑在外伺机而动。

    正面迎敌的是王二喜,左面是张啸虎,右面是靳统武,安国军骑战最强的三人几乎全在这里了。

    三队中,为首的两排都是新提拔的“领头子”,配置也比照鞑子的巴牙喇兵,虎牙枪、铁甲,重剑彼等多半使不了,不过彼等携带的骑刀却比寻常骑兵稍重一些,弓箭也多为一石左右的。

    他们也携带了两三把短斧,原本李安国还想配置标枪来者,试了几次后觉得还是短斧好使。

    马匹的半身也被一层细鳞甲包裹着,头部只露出眼睛——这可是李安国花在骑兵身上最大的一项支出了,全部骑兵只配了五百骑,全部配给了领头子。

    几乎同时,敌我两方都抛出了短斧,巴牙喇兵那边还夹杂着一些浑身是刺的铁骨朵。

    与巴牙喇兵不同,安国军骑兵的短斧是从后面的骑兵那里抛出去的,而巴牙喇兵却是前几排抛出去的。

    “咯嘣!”、“砰!”,短斧、铁骨朵在空中碰撞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分外刺耳,瞬间便将四处的马蹄声盖了下去。

    王二喜全身披挂、手持虎牙枪与第一排的其他七十四个人整整齐齐排在最前面,按照李安国的布置,每人都是右臂夹着虎牙枪,右手紧紧握着,七十五杆长达一丈的虎牙枪都正对着前方,在朦胧的月色下反射着反射着瘆人的银色。

    巴牙喇兵却是一个锥形阵型,最厉害的几人在前面,还是他们惯常的打法,锥形突破以后将敌军阵型打乱,然后分而歼之。

    刚才的一阵短斧、铁骨朵攻击,对双方造成的损伤微乎其微,都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神以便让自己有机可乘,百战精锐巴牙喇兵自然对对方扔过来的短斧熟视无睹,不但如此,有的身上中了一柄短斧依旧奋勇向前。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对面的安国军骑兵竟然也是如此。

    “就算打不过,也要在气势上、忍耐上不属于对方!”

    这就是李安国对自己麾下骑兵的唯一要求。

    双方很快就要碰上了,王二喜已经看到了他的对面领头的那个骑兵异常高大雄壮的身材,以及在月色下狰狞残忍的面孔。

    “砰!!!”,两支大小不一的骑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咣当!”,“嘶嘶……”

    夜空中几乎只有这两种声音。

    前者是鞑子骑兵的武器砸在安国军骑兵头上的声音,而后者则是安国军骑兵夹着的虎牙枪刺中地方马匹后,战马的惨叫声!

    在与敌骑照面的一刹那,安国军的骑兵纷纷猫低身体,将上半身藏在马脖子后面,而眼睛却盯着对方的马匹,直到虎牙枪刺中对方马匹的那一刹那才将头抬起。

    鞑子爱惜马匹的毛病在这一刹那吃了大亏,当头的几十名骑兵纷纷跌落马下,而砸向、刺向安国军骑兵的武器却由于铜盔、铁甲的遮护收效甚微,特别是在铜盔里还有网兜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饶是如此,安国军这边仍有不少骑兵被砸晕、刺疼跌下马。

    刺中马匹后,身手好的立即将虎牙枪抽出——这便是虎牙枪的好处了,与寻常骑枪相比,虎牙枪的枪尖下端还有两个形似虎牙的倒钩,就是由于这两个倒钩的存在,才避免了枪尖在高速之下穿透马匹的脖子,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不过在一刹那能刺中马匹并能迅速抽出虎牙枪的安国军骑兵也不多,领头子也不行,王二喜自然不在此列,他瞬间便抽出了虎牙枪,并第一时间对上了敌人后面的骑兵。

    以王二喜的身手,到了鞑子那里也可以进入巴牙喇兵,不过整个安国军像他这样的也不多,最多有十人左右。

    其他人就没有王二喜这样幸运了,有的还在慌慌张张拔枪呢,喉咙上瞬间便出现了一刻窟窿,不过大多数骑兵此时舍弃了拔枪的动作,而是按照李安国之前给他们准备的战术逃出了一物。

    装填好的隧发短铳!

    领头子每人两支,全部在事前装填好,眼见着来不及拔枪了,举起短铳给对面就是一下。

    于是在这夜晚的骑兵大战中竟然出现了火铳的声音,其可怪也欤?

    有被短铳击中落马的,也有敌兵枪尖几乎与火铳的铅弹同时到达对方身上的,更有还没来得及拔铳就被敌骑刺倒的。

    饶是如此,一个照面过后,安国军骑兵的伤亡几乎与巴牙喇兵相差无几。

    两轮短铳过后,三队、九百巴牙喇骑兵只有区区百人人了,而安国军的领头子除了像王二喜、靳统武、张啸虎等武艺高强的人侥幸在刚才的骑战中逃得一命,四百五十名领头子几乎全军覆没!

    可安国军仍然四千多骑,而巴牙喇兵加起来包括在后面观战的和托百骑在内也就两百多骑。

    安国军剩下的骑兵大举扑上,还是熟悉的战法。

    五六个安国军骑兵围着一人,却多指向马匹,如此卑劣的战法让后面的和托看得睚眦欲裂,不过他睚眦欲裂也没有用,战场的形势陡变,安国军骑兵在歼灭了那九百巴牙喇兵后已经全部围了上来。

    整个安国军骑兵与鞑子巴牙喇骑兵的接战,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已完全分出了胜负。

    安国军骑兵以牺牲千骑的代价全歼包括和托在内的巴牙喇骑兵!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二:娘子军VS巴牙喇

    黄得功这边杀得正酣时,牛头山镇那边的步军也展开了进攻,各处都有一两

    门佛朗机炮跟着,用于轰倒敌军的寨门。

    一开始何处都是顺风顺水,一来安国军是攻敌之不备,二来几日来田雄等人

    的步军完全被安国军犀利的火器吓坏了,加上满洲人又不准许他们收拢遗体掩埋,这仗还有什么打头?

    不过正在攻击田雄大营的杨天星部很快遇到了困难。

    自然不是田雄的步军,而是正在附近巡逻的尼堪巴牙喇骑兵,这边的骑兵加起来有三百人,正好在田雄大营附近汇合了。

    三百巴牙喇一冲,刚刚冲进田雄大寨的杨天星部还有一半人马在外面,这些人马顿时四分五裂,很快便只有四散逃命的份儿了。

    李安国见状,立即带着自己的亲兵出动了。

    他原本让沈云英带着女兵跟着彭家声一起行动,结果却被她拒绝了。

    “大都督,如此一来,我等女兵还是躲在男兵的护卫之下,这样的话大都督您组建一支女兵部队又有何用,还不如回到南昌守卫您的后院”

    李安国想想也是,不过这战场上可不是演武场,这些女兵在平时的演练中丝毫不逊色于男兵,不过在这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彼等能行吗?何况对面还是三百异常精锐的巴牙喇骑兵。

    沈云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向后甩了甩,“行不行,我等战场上走着瞧”

    李安国忙道:“千万不可鲁莽,这些鞑子骑兵着实凶悍”

    沈云英笑道:“大都督你就放心吧,我等又不是白痴,敌得过便接战,敌不过末将自有主张”

    李安国见她执意如此便道:“那也行,不过还是让我跟着你等一起出战吧”

    沈云英心里一动,心里隐隐有些期盼,不过嘴上却说:“那可不行,等会儿我等分身乏术,可没有余力来保护大都督”

    李安国笑道:“谁说要你等来保护?我就藏在你等中间,由我做你的护卫如何?”

    沈云英笑了笑,回头对席鹊说道:“喜鹊,等会你安排十人紧紧护着大都督”

    席鹊点点头,对李安国说道:“大都督你就瞧好吧,看我等女兵是如何杀敌的”

    李安国也有些期待,便笑道:“好吧,我倒是要瞧瞧,看你等娘子军是如何

    大展神威的”

    一旁的彭家声却劝道:“大都督,这不妥当吧,还是来我的营头吧,娘子军跟在我等后面杀敌就行了”

    李安国摇摇头,“无妨,彼等平时演练也不输于你等,鞑子的骑兵有两三百,非你部一部之力可以抵挡,必须千骑尽出,好了,别废话了,再耽搁下去,杨天星就抵挡不住了”

    沈云英依着自己是李安国亲军总管的名头,带着李安国和五百娘子军一马当先走到前头,彭家声见状赶紧带着从梅山招募的五百山民骑兵跟了上去。

    巴牙喇兵见对方有骑兵过来,也放开了对步军的屠杀,纠集队伍迎了上来。

    李安国的这五百娘子军的配置与领头子相差无几,除了没有铁甲,铜盔、棉甲、虎牙枪一个不拉,同时也是一人两把短铳的配置。

    李安国跟在席鹊的身边,周围全是女人,他没有偎香依翠的感觉,反而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自信和杀气,自己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抵近鞑子巴牙喇骑兵时,沈云英喊了一声:“鞑子看枪!”

    接着身后的女兵一个个都跟着喊了起来,女人的声音在这战意浓浓、残忍的夜色中十分的不协调,对面的鞑子骑兵听了也是一愣,随即一个个勒停了马匹,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这安国军是无人可用了?怎地将女人也派了出来?”

    彼等顿时起了生擒这些女兵的念头,三百骑一分为三,一百骑去对付后面的男兵,两百骑准备将那几百女兵夹在中间。

    彼等还未行动,沈云英的娘子军就冲到了鞑子骑兵面前。

    “火铳准备!”

    随着她一声断喝,五百骑全部抽出了短铳,接着她带着两百多骑从鞑子骑兵左侧奔过,而席鹊却带着两百多骑从右侧疾驰而过,李安国被夹在席鹊这一边,只得催马跟了上去。

    “砰!”,就在鞑子目瞪口呆时,娘子军的火铳鸣响了,站在前排的鞑子骑兵纷纷落马。

    这下将剩下那些巴牙喇惹恼了,又分成两队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嘴里还喊着污秽不堪的语言。

    李安国跟着席鹊跑了一阵子,只见席鹊突然扭转马头朝追着她这一队的鞑子骑兵骑兵迎了上去,又是一阵短铳鸣响后,席鹊端着虎牙枪学着男兵那样冲了过去。

    还是对着马匹,席鹊的虎牙枪刺中了正对面那个鞑子的马匹,这时她已经没有时间拔枪了,只见她用左胳膊上的旁靠挡住了后面的鞑子骑兵势在必得的一击,同时将腰畔的骑刀抽了出来。

    席鹊一刀正好刺在那骑兵的腋下,疼得那骑几乎把持不住手中的虎牙枪,不过这些巴牙喇兵确实悍勇,左手拔出重剑就向她砍去。

    “咣当!”,重剑正好砸在席鹊的铜盔上,虽有网兜遮护,不过这一砸之力会让人短时间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对方的虎牙枪瞬间便向她咽喉部位刺去。

    李安国此时刚刚杀了一个巴牙喇骑兵,用眼睛的余光见到了这一幕,不过他此时离席鹊有一丈多远,想要援救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席鹊此时却对着那骑兵嫣然一笑,口里还娇滴滴说着:“大爷,来呀,刺这里”

    就在那骑兵错愕之际,席鹊突然双腿一夹,战马倏地从那骑兵一旁跑过,躲开了千钧一发的一击,同时她的右手也没闲着,高举的骑刀划了过那骑兵的脖子,不过鞑子骑兵的脖子上有一层比棉甲稍薄一些的护颈,席鹊这一刀也落空了。

    那骑兵大怒若狂,催马就追了上去,不过此时他感觉到后颈一谅,低头一看,只见一根箭尖从他的脖颈处露了出来。

    李安国张弓搭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感慨。

    女人啊,她最重要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女人本身。

    兴许是意识到周围还有他这样一位神箭手,李安国周围有几个巴牙喇骑兵围了上来,这时他身边的几个女兵也杀得兴起,竟然将他这位大都督给忘了。

    李安国摇摇头,端着虎牙枪便迎了上去,他一枪便刺中一骑的颈部,又抽抢一扫,将贴近他的一骑逼退,不过此时他的战马被另外一骑扫中了。

    他瞬间便落到了地上,而此时距离他最近的安国军骑兵也在几丈开外!

    看着刺过来的虎牙枪枪尖,李安国却微微一笑,他瞬间从腰畔拔出了一把短铳。

    随着“砰”的一声,那骑摇摇晃晃一阵后便跌落马下,而李安国立即抢了那匹战马,用另外一支短铳击倒了正想偷袭他的另外一骑——刚才沈云英安排放铳时,李安国被夹在中间还没来得及施放,这下刚好救了他一命。

    铳身也把沈云英、彭家声、席鹊等人惊醒了——大都督如今身边没人了!

    随着几个男女骑兵拼死跑到李安国的身边,李安国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多久彭家声也赶过来了,他埋怨沈云英道:“沈总管,你看你们的女兵,竟让大都督独自一人面对好几个鞑子”

    沈云英也有些羞愧,“.…..”

    李安国见状便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无妨,我等继续杀敌”

    最后沈云英和五个女兵护卫着李安国,彭家声带着其他人继续加入战团,而李安国此时终于放心地取出了自己两石的硬弓,不时地射向正在酣战中的鞑子骑兵。

    李安国的亲军人数占优,又有古怪的战法,不多时,除了少数几骑向鞑子的骑兵大营方向跑了,绝大多数在田雄大营附近被歼,而李安国的亲军也有三百多骑阵亡,男女兵各有一半。

    此时各处进攻的步军已经将清兵打得节节后退,最后这些人纷纷从寨墙上往外跑,这时李安国的亲军便又排上用场了,三五成群的到处击杀四处乱跑的清兵,不多时除了田雄、马得功、卢光祖等几个有战马的人在自己亲兵的护卫下拼死向尼堪大营方向跑了,剩下的人不是被杀死,便是跪地投降。

    李安国这时没有加入战斗了,他在彭家声、沈云英、席鹊三人的护卫下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观看着战局。

    半晌,李安国见大局已定,便准备催马去田雄的大营,这时席鹊却从马上跳了下来,在李安国马前跪下了,“大都督,末将刚才……,请治我护卫不力之罪”

    她现在隐隐有些后怕,一旦李安国有什么闪失,安国军必定大乱,届时她就是万死莫辞了。

    说实在的,李安国当时确实有些生气,倒不是她们都跑了没有做好护卫的职责,而是完全没有将法纪看在眼里,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演练中倒是有模有样,怎地上了上了战场又是一样?

    不过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席鹊,寻常女子都在家里有父兄的保护,如今彼等能上战场就不错了,自己将彼等像男兵一样看待确实有些过了。

    “无妨,吃一堑长一智,战场可不是演练场,那是要死人的,下次注意一下便是了”

    沈云英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了奇怪的感觉,眼神也热切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三:我张安国又回来了!

    “砰!”,尼堪大营的寨门怦然倒地。

    看着火光通明的大营,黄得功眼神有些迷离。

    他有一个习惯,战前必定喝上一壶酒,半醉半醒地作战状态最佳,就是在这

    种情形下他生擒了西营第一猛将王兴国。

    不过鞑子可不是西营,短短的时间里,尼堪已经组织了近三千人马,正准备

    出营迎战,没想到安国军先一步将寨门拉开了。

    “哈哈哈,鞑子,你也有今天!”,黄得功仰天大笑,手中的铁鞭一挥,一马

    当先杀了过去。

    “砰”,两支骑军碰上了,喝了酒的黄得功勇不可当,竟然比巴牙喇还厉害,瞬间便将鞑子的骑兵队伍撕开了一个口子,他身后的一千家丁也奋勇杀了进

    去。

    大营中央的望楼上,尼堪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说实话,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如果不采取削弱降军的策略,哪怕将一万步军布置在大营的周围,也可给他

    的骑兵准备挤出更多的时间来。

    “难道真像汉人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他对他手下的骑兵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只有三千骑,也能击败更多的汉军骑兵!

    果然,在挡住了一开始黄得功部的迅猛一击后,鞑子骑兵慢慢地稳住了阵脚,不过黄得功部胜在人多,加上一千家丁的实力,黄得功这五千骑竟与鞑子骑兵打了个不分胜负,双方互有损伤。

    小半个时辰过后,黄得功的酒劲也过去了,眼见鞑子的骑兵越聚越多,他的内心也隐隐有些担心。

    终于,当鞑子的骑兵恢复到六千骑时,黄得功部有些抵挡不住了,这时他手下家丁的伤亡了一半,连黄惟明也挂了彩,黄得功心里大急,可惜他的一壶酒在战前就喝完了,他就是想使劲也使不出来。

    “咣当!”,只见一杆虎牙枪闪电般刺来,黄得功用铁鞭一挡,没想到那人气力甚大,虎牙枪上的铁钩挂住铁鞭后用力一拖,已经鏖战了小半个时辰的黄得功竟然让铁鞭脱手了!

    黄得功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死在鞑子手里!”

    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等了半晌也没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位少年将军一枪击开了刚才刺向自己的虎牙枪,正与那骑厮杀在一起,那人一杆虎牙枪使得虎虎生威,几下便将敌骑击得节节后退。

    那人一边单手持着虎牙枪与敌骑厮杀,一手从腰畔扔出一个葫芦扔向黄得功。

    “老黄接着!”

    黄得功大喜过望,三两下将葫芦嘴揭开,就在战场上“咕隆隆”喝起来。

    不多时,黄得功喝完了酒,抄起一柄掉落在地上的鞑子骑兵的重剑重新杀入战团。

    “多谢大都督!”

    刚才来的正是李安国,他带着彭家声的三百多骑杀了过来,正好救了黄得功一命。

    刚喝完酒的黄得功一股狠劲儿又上来了,带着剩下的五百家丁,加上李安国那三百人,总共八百骑像一把锋利的锥子重新稳住了阵脚,又将鞑子骑兵击得节节后退。

    以前的张安国骑战还强过黄得功,不过李安国在杀了几骑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比鞑子的巴牙喇骑兵略强一些。

    “安国,还是让我来吧”

    一个久违的声音出现了,将正在与敌骑拼杀的李安国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随即慢了下来。

    他身边的彭家声见状赶紧接过战斗,口里还大喊着:“大都督,您到后面去吧”

    这时王二喜等人终于赶到了,近四千骑的突然杀入让鞑子骑兵本来就有些后退的势头更加厉害了。

    李安国见状便依言退到了后面,不过刚才彭家声那句“大都督”让附近的鞑子听到了,听到安国贼军最大的头目竟然也在这里,鞑子骑兵也也奋起余勇死命向他杀来,幸亏此时的黄得功状若疯虎,堪堪挡住了鞑子的猛扑。

    “二娃,你这是……”

    “安国,其实我早就回来了,不过一直没有现身而已”

    “你这厮!那我与喜梅、万宁的事你也知晓了”

    “自然,安国,我真的好喜欢……,你也知道,我以前……,自打你来到我的身体之后,那件事竟然也行了,苍天有眼啊,安国,不瞒你说,就是你在与喜梅成婚的那天晚上,我突然被激活了,不过我不敢现身,生怕你半途……”

    李安国一听便明白了,“生怕我半途突然萎了?”

    “.…..,你这厮!哼,差不多,没想到成婚的滋味是那么好,我就是怕我现身后以前那状况又回来了,所以……”

    “哎呀,二娃,现在废话少说,行吧,你代替我去杀敌吧,我虽然继承了你全部的记忆,可惜武力尚没有完全达到你的巅峰状态”

    “安国,你就瞧好吧”

    如今已是张安国控制这幅身体了,成婚后张安国身体里雄性的本能终于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掂了掂手里的虎牙枪,感觉十分满意。

    他正了正头盔,将身后的披风往后一撩,看着眼前的酣斗,听着嘶吼声和惨叫声,一阵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更可喜的是,他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体、感觉也达到了比以前更高的水平,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充溢着他的全身。

    方才他也是在李安国的马战中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才突然醒来。

    以往李安国在骑战中,面对的对手都不是很强,上次在汉阳附近大战时李安国也没有亲自上场,故此张安国便没有现身,现在有了鞑子这种他以前没有见过的强大对手,身为武将的本能最终还是让他出现了。

    张安国又杀回去了,他很快杀到黄得功与彭家声的身边,一枪便将一名正在耀武扬威的敌骑刺落马上,又低头躲过另一名敌骑雷霆万钧的一击,反手一枪便刺在他的喉咙上,接着左手抽出骑刀砍在一名鞑子的大腿上,随即向上一撩,那人顿时了账。

    张安国瞬间便杀到了黄得功、彭家声的前面,看得二人目瞪口呆。

    以前的彭家声知道大都督武艺了得,不过几场战斗下来,也知道就是比自己略强一些,不过他现在的表现让他大开眼界,呼吸之间便有三名敌骑被他杀死,这份实力对他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过他终究有保护大都督的责任,赶紧也奋力杀了过去,紧紧跟在张安国的后面。

    远处的王二喜见了也喜极而泣,“那熟悉的二娃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自己也平添了几分勇气,带着为数不多的领头子死命向前冲杀。

    终于,鞑子的骑兵崩溃了,望楼上的尼堪看到这一切心如死灰,他知道大势已去,眼下唯有带着残存的骑兵赶回池州,依托城池与贼军周旋了。

    眼前这支安国军骑兵令他实在有些惊骇莫名——这天下竟然有胜过满洲精骑的骑军?

    实际上,如果是两军在野外都在正常情况下面对面地硬抗,就算张安国再神勇,安国军骑军加上黄得功部依旧不是鞑子骑兵的对手,不过一来安国军是出其不意,鞑子骑兵是被迫从睡梦中醒来,二来张安国那超人的武勇突然激发了安国军骑兵的斗志,此消彼长之下竟然击败了鞑子骑兵!

    尼堪在仅剩的两百巴牙喇骑兵的护卫下拼死向东门冲去,他的身后紧紧跟着图赖、屯齐、阿山以及各人的亲卫,加上刚刚准备加入战团的两千多骑,死命抽打着马匹,向池州方向狂奔。

    不过此时大营里还有四五千骑仍在与安国军酣斗不止,张安国就是想追也分不开身。

    主将的逃走终于成了压死剩余鞑子骑兵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刚刚还鏖战不休的他们一口气顿时泄了,不过想要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最终安国军骑兵又付出了几千骑的代价才将彼等消灭干净。

    此役,鞑子一万多骑兵最终逃脱了近五千骑,八千多骑被杀,而安国军的骑兵经此一役,又折损了近半人马,安国军骑兵与黄得功部各折损了一半,用惨胜来形容倒恰如其分。

    此役安国军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和盔甲,可惜重新占据了身体的李安国却半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没有好的骑兵,再好的战马和盔甲也没有用,何况自己刚刚损失了近五千骑!

    黄得功确实欣喜异常,他在辽东参加过战斗,虽然也有手刃鞑子,割了几个首级的“赫赫战功”,不过与眼前这惊人的功绩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又想到刚才李安国杀入战团的惊人神勇,心里隐隐有些敬畏。

    此役的另外一个收获便是,刚刚从步军大营逃到这里的田雄、马得功也被俘虏了,可惜卢光祖等人还是跟着尼堪跑了。

    黄得功挪到李安国面前,“大都督,老黄我平生除了卢督师以外没服过别人,今儿个真是开了眼界”

    李安国隐隐有些惭愧,若不是张安国突然现身,以一身惊人的武艺打开了局面,今日之战谁胜谁负还很难料,看来历史上记载的他“武艺绝伦”还真不是盖的,不过他嘴上却说:“卢督师也会武艺?”

    黄得功眉毛一拧,“大都督,你这是甚话?卢督师单手一把二十斤重的大刀莫说常人了,就算老黄我使起来也很费劲”

    又幽幽叹道:“当时在保定府,若是天雄军也有五千精骑,估计还能以少对多,灭了那鞑子的几万大军”

    此事李安国自然清楚,当时卢象升只有五千饥饿的步军,面对的是却是多尔衮亲领的三万满蒙精骑,最终不敌全军覆没也在情理之中。

    “我当时还小,不知晓卢督师的厉害,卢督师与我义军作战时,我还是一个小娃娃”

    黄得功却不想再说卢象升的事了,“大都督,可惜这鞑子逃走了,一旦彼等抵达池州就龙入大海了……”

    李安国笑道:“龙入大海,我看是龙困浅底还差不多”

    黄得功眼睛一亮,“大都督,难道……”

    “然也,池州已在我军手里了,我等不急,收拢阵亡士卒遗体,埋锅造饭,酒足饭饱歇息够了再追上去,届时彼等又累又饿,焉能是我军敌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四:尾声

    尼堪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东行,终于在天色刚刚放亮之时赶到了池州西侧的秋

    浦河边。

    刚刚来到秋浦河上唯一的一座木桥边,尼堪的眼神便凝固了。

    宽达三十多丈的秋浦河上空空如也,只有两岸的两个桥座还残留着,而在秋浦河的对岸,大批戴着铜盔的安国军士兵正严阵以待,每隔十丈左右还有两门佛朗机炮。

    尼堪、阿山、屯齐三人紧急商议起来。

    “贝勒,这刘良臣难道也降了贼军?”

    “应该不是,多半是被贼军趁虚而入了,哎呀,本贝勒还是失算了,应该早就想到贼军的水师厉害,可以方便地从水上进攻池州的呀”

    “贼军还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他们想将我等困死在此地?”

    “多半如此,不过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

    “那依贝勒爷来看呢?”

    “唉,如今之计,摆在我等眼前的只有三条路,一是反身与贼军决一死战,我等尚有五千余骑,刚才是贼军趁着我等不备,又在晚上,彼等侥幸得胜,如今这牛头山到池州之间都是平原地带,又是白天,只要我等拿出我大清铁骑的威风出来,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可惜……”

    “可惜什么?”

    “唉,我等一夜没有休息好,又丢了粮草,将士们又累又饿,就怕……”

    “不说这些了,还有一条路便是死命向前攻打,可惜我等没有船只,彼等火器犀利,就算我等打过去了肯定也是死伤惨重,这一节不提也罢”

    “再就是咱们的北边虽然也隔着河水,不过贼军不大可能将对岸全部封死,我等让谙熟水性的士卒游过河去探查,找一处渡河的地点,从山上返回南京去”

    “就这三条路,你等看……”

    阿山眉头一皱,“贝勒爷,第二条路不用说了,肯定不妥,第三条路倒是可行,可如今贼军转瞬即至,就怕彼等不会给我们从容寻找渡口,安排渡河的时间”

    屯齐也点点头,“贝勒爷,奴才也同意阿山大人的意见,想我等满洲骑兵以前是何等威风,贼军侥幸战胜了也是使了诡计,大白天的真刀真枪的硬拼,我等满洲铁骑何时输过他们?”

    “好!”,尼堪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你等都是我大清的好男儿,就这么定了,我等就在这秋浦河西岸来一个背水一战,只要击垮了彼等之骑兵,剩余的步军不足为虑,屯齐,你即可带人在附近村子四下搜索粮草,阿山,你安排你的正蓝旗的骑兵四处警戒”

    一个时辰过后,后面仍然没有见到安国军的身影,这时搜索粮草的屯齐回来了,尼堪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如何?”

    只见屯齐“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贝勒爷,恕奴才无用,这周围的村子都搜索过来,没见到一个人影,最后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七十多岁、行走不便的老婆子,经过我等的逼问,原来我等大军几天前刚过之后,彼等就拖家带口带着粮食跑到后面的大山上去了”

    “大山?”

    “贝勒爷,以前后面的秋浦河上也有一道浮桥,这些天杀的贱民过河后竟然将浮桥拆了!”

    尼堪一听心里大怒,他一拳打在一旁的一棵小树上,“娘的,还给我等来了一个坚壁清野!”

    不过他终究是大军的统帅,瞬间便恢复过来。

    “没有粮食,也得将马匹喂饱,这四处野草甚多,庄稼也多,赶紧抓紧时间喂马,我估计安国贼军很快就要过来了”

    他估计的不错,接近正午的时候,后面终于出现了安国军骑兵的身影。

    尼堪将所有骑兵都聚在一起,他自己也带着两百巴牙喇立在前头,神色凝重,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尼堪驱马来到一众骑兵的面前。

    “满洲的勇士们,你等都瞧见了,昨夜一战,彼等的骑兵也没剩多少了,如今附近都是旷野,正是我满洲勇士纵横驰骋的时候,本贝勒知晓你等又累又饿,可再累再饿比得上以前我等在辽东时卧冰饮雪,连续几日不吃不喝,最后大败明军吗?”

    “只要击溃了对面的骑兵,这江南还是我大清的天下!你等可有信心?”

    “有!”

    回答他的是一阵齐整的怒吼,尼堪点点头,心里也十分欣喜。

    有此勇士,何愁大事不成?

    “出发!”

    当尼堪带着大军反身杀过去时,安国军的骑兵突然向后退了,尼堪有些疑惑,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咬牙追了上去。

    安国军这一退就是三十里,一直退到靠近牛头山这一侧的木闸河,安国军的五千骑就在木闸河的那一头排着整整齐齐的大队等着满洲骑兵进攻。

    木闸河与秋浦河相比就小多了,骑着马就可以渡过去。

    “想半渡而击?”

    尼堪一看这情形,眉毛又拧了起来,安国军骑兵待的地方正是木闸河最浅的地方,尼堪他们从牛头山附近向池州方向奔逃时就是从这里过去的,最深处也就能浸到马肚子。

    他当即下定了决心,时间越往后拖越对他们不力,趁着尚不是最累最饿的时候还能一战,拖到最后先垮掉的一定是他们!

    木闸河两岸都是当地常见的柳树,加上一些灌木,一派初夏的浓绿景象,尼堪让几百骑兵手持大弓掩护,让自己的两百巴牙喇骑兵为先锋,身后跟着两千骑,准备一举击破安国军的骑兵大阵。

    果然,在满洲骑兵弓箭的威胁下,安国军骑兵的阵型开始向后退了,尼堪一见大喜,他赶紧让所有的骑兵都靠在岸边,准备在前锋人马击退敌骑时快速跟上,一举大破之!

    很快,此处的渡口铺满了鞑子骑兵,最前面的巴牙喇骑兵已经开始上岸了!

    尼堪一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身边的一个亲兵突然喊了一声,“大人,你看!”

    尼堪心里一凛,顺着那亲兵的手指往前一看,只见对面的河岸两侧原本“茂密”的灌木丛突然透亮起来,里面露出了一门门火炮!

    尼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出现了,斜指着渡口附近的一百门佛朗机炮中有三十门打响了,木闸河里、渡口附近的拥挤在一起的大队满洲骑兵就像秋日的落叶一样呼啦啦落到了水里。

    而最前面的两百巴牙喇骑兵几乎大半伤亡。

    “死命向前冲!”,尼堪用满语嘶声竭力地大喊着,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拖到最后他们连拿刀的力气都会没了。

    “轰!”,又有三十门火炮轰响了。

    三轮火炮过后,渡口附近铺面了鞑子的尸体,侥幸有一百余骑冲上了河岸,不过也被严阵以待的安国军骑兵围攻之下全军覆没。

    尼堪睚眦欲裂,不过他却毫无办法,从另外的地方迂回到安国军骑兵侧后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此处一马平川,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谈何容易?

    “呜……”,又挨了几轮火炮的轰击之后,满洲骑兵仍然没有办法大批地冲上对岸,短短小半个时辰前后又损失了一千多骑,阿山见状便没禀告尼堪便让人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贝勒爷!”,一旁的阿山拉住尼堪的马匹,“不能再这样硬冲了,再冲下去勇士们就要死光了”

    尼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退回去再想办法,或者利用晚上在其它地方渡河”

    尼堪摇摇头,“到了到了晚上,将士们疲累交加,还有死战的可能吗?”

    阿山却大声说道:“有!我等还有少量的干粮,将这些粮食全部交给决死的勇士,等天黑的时候偷偷渡河,这条河在附近有几十里路,贼军不可能都看得过来,只要勇士们勇士们偷袭得手,大军再继之,仍有转败为胜的希望!”

    尼堪此时六神无主,只得同意了阿山的意见,不过安国军也不是白痴,在鞑子骑兵退回去后,一百门火炮全部换成了实弹,一百颗铅弹呼啸着冲向对岸的鞑子骑兵,这下尼堪的大军大乱,他自己也在亲兵死命的拉扯下向后退去。

    火炮仍在继续轰击,不过此时炮口已经抬高了,安国军骑兵在李安国、黄得功黄得功得到亲自带领下从刚才那个堆满了鞑子尸体、几乎断流的渡口过河了。

    等安国军全部五千骑渡过了木闸河,火炮声也停止了。

    “二娃,该你了”

    “安国,你就瞧好吧”

    一旁的黄得功还在咕隆隆猛灌酒水,喝完将酒葫芦“啪”地仍在地上,“大都督,下令吧”

    张安国一举手中的虎牙枪,“儿郎们,冲啊!”

    说完自己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一旁的彭家声赶紧紧紧跟上。

    刚才的渡口之战,尼堪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一千五百骑,不过更为关键的是以往满洲大兵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后,刚刚提起来的士气也降到了谷底。

    饶是如此,尼堪还是带着这三千多骑反身杀了回来。

    有张安国和黄得功这两名勇将的身先士卒,安国军骑兵却是士气大振,一个个精神百倍,不多久便将鞑子骑兵杀得节节后退。

    终于,也不知是鞑子骑兵里是谁首先崩溃了,率先向后跑,随即两个、三个,最后残存的骑兵都开始向后跑。

    ……

    半天过后,散落在池州与牛头山附近的鞑子骑兵几乎被全歼,也有主动投降的,不过都被张安国拒绝了,尼堪、阿山、屯齐、卢光祖、徐恩盛、徐育贤全部没于此役。

第一百六十章 不可承受之重

    六月初,喜梅生了一个大胖丫头。

    得知喜讯后,二娃、李安国都是兴奋异常。

    “安国,你说这丫头是谁的种?”

    “这还用问,自然是我的”

    “不对,我也有与喜梅有那个……”

    “……,不过还是我做得多”

    “嗯,好吧,算我们俩的”

    “.…..”

    李安国此时心里别有一番滋味,这有两个灵魂在一副身体里,好是好,可像生孩子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他隐隐还觉得有些别扭。

    “二娃,你不是在第二次死后便消失了嘛,为何又出现了”

    “.…..,安国,不瞒你说,我以前估计是阳气不盛,与喜梅成婚后,我这阳气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做过那事之后便更盛了”

    李安国一听便急了,“二娃,我可告诉你,喜梅你可以碰,万宁你就别想了”

    “放心吧安国,那人我也不十分熟悉,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是不会碰的,再说你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阳气又远胜于我,我就是想碰亦不可得啊”

    “这还差不多”,李安国的心定了定。

    “安国,你想好给我俩的丫头取名字没有?”

    “嗯,就叫婉华吧,如今国势艰危,我等汉人的江山岌岌可危,正是汉人奋发图强,力挽狂澜之时,婉华亦是挽华,用作女儿之名正好”

    “好吧,婉华就婉华吧,可我还是想生一个儿子”

    “你这厮……”

    ……

    安国军全歼尼堪的西路军后,继续向东推进,一个月内又攻占了铜陵县、宁国府、广德州、太平府,由于鞑子大军的大败,沿途驻防的投降明军闻风而降。

    而在南京城驻扎的多铎此时终于收到了尼堪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消息是卢光祖手下一个汉军游过秋浦河后从大山上带到南京的。

    此时的东路博洛大军已经攻占了杭州,生擒了监国潞王朱常淓。

    在南京皇宫的武德殿,多铎、图赖、佟图赖、韩岱、拜音图、恩格图、尚善、叶臣、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孔有德、耿忠明、吴三桂、尚可喜、李率泰、张存仁等众多将领赫然在坐。

    还有四人也意外地出现在这里,一个便是西路大军的统领、靖远大将军、和硕英亲王阿济格,还有一个便是多铎这一路的东路军的统领多罗贝勒博洛,另一人刚刚从北京南下到南京,准备接替阿济格、多铎多铎统领南方诸军的代善孙子、年仅二十五岁的多罗贝勒勒克德浑。

    最后一位却是一位汉人,正是在松山大战中被俘的原蓟辽总督洪承畴。

    大殿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正位上,多铎与阿济格一左一右都是面色铁青。

    多铎今年才三十一岁,阿济格却是四十一岁,不过左尊右卑的规制,年纪小的多铎却坐在左边,可想而知多铎在多尔衮心里的地位。

    一万五千满洲精骑啊,加上阿济格在汉阳附近丢掉的五千骑,一共近两万精骑,我大清自立国一来尚没有遭受如此的惨败,更有甚者,还丢掉了一个贝勒,三个上三旗的固山额真,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败!

    满洲男女人口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万,能骑马打仗的最多十万人,其中的精锐也就是六七万,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便丢了三成,这让多铎、阿济格两位亲王回去之后如何向多尔衮交代?

    当然了,彼等还可以纠集全部人马与贼军决一死战,胜败还是两说,可彼等既然有大败满洲第一勇将鳌拜的精骑,还全歼满洲皇室素来以知兵著称的尼堪大军,明摆着也不是好相与的,就算胜了也多半又会折损许多满洲勇士。

    如今的满洲全部男女人口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万,其中青壮也就是六七万,如今都在两路大军之中,三成的青壮在短短几个月里便烟消云散,没了满洲八旗,彼等何以统领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没了汉军八旗,彼等又何以管辖偌大的汉人土地?

    此时正值夏季,南京的天气炎热无比,本来多铎、阿济格两人是准备将大军交给洪承畴,自己带着多数满洲精骑回北方去避暑去的,这下可好,看样子还得忍受这难耐的炎热一段时间。

    炎炎酷暑,大殿里却隐隐有一阵寒意在弥漫,加上无尽的沉默,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十二哥,你的意思呢?”,最后多铎还是开口了,眼下安国军已经占领了太平府,与南京接壤了,不尽快下定决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阿济格也有些犹豫,按照他以往的性子,那绝对是要尽起大军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以报一箭之仇的,不过他在安庆附近顿兵一个多月,却没有半点成效,满洲大兵虽没有多少损伤,却折损了许多汉军,如此一来他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不过他在安庆附近也不是寸功未立,在得知李自成大军转进河南之后,他立即给了鳌拜八千满蒙骑兵出襄阳,在新野附近追上了李自成的大军,一场大战过后,几乎将李自成的步军全部歼灭,骑兵也消灭了一大半,家属也被鳌拜俘获,最后李自成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剩余的人马向南逃进了桐柏山。

    “十五弟,摄政王临行前已经吩咐过,若是有东西两路大军之间诸事,都以十五弟马首是瞻,你一向比我聪明,就赶紧拿主意吧,为兄一切听从便是”

    多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洪承畴。

    洪承畴这次来可是带了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的头衔,统管江南军政事务,此时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不过以他的身份,想脱离我大清,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是不行了,也只能殚精竭虑为我大清运筹帷幄了。

    “豫亲王、英亲王、诸位大人”,他略施了施礼开口说道,按照往常的光景,他一定是要站起来向两位亲王行跪拜大礼的,不过今日不知怎么搞的,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以老朽的意思,赶紧将兵力退到江北方为上策,还要快,听闻那贼军的水师强大,一旦彼等封锁了长江,我等留在江南的人马就危险了”

    “你这老东西!我大清死在贼军手上勇士的大仇就不报了?!”,勒克德浑一拍椅子便站了起来,指着洪承畴的鼻子骂道。

    “老二,不得无礼!”,多铎一见立即出声呵斥。

    勒克德浑是代善之子和硕颖亲王萨哈璘第二子,故多铎如此称呼。

    “叔王!”,勒克德浑不满地看了多铎一眼,这时阿济格猛地将手中的折扇向他扔过来,正好砸在勒克德浑的头上。

    “你给老子老实地坐下!”,阿济格一声怒吼。

    勒克德浑平素谁都不怕,就怕这位身高体壮,勇猛过人的叔父,一听阿济格这话便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洪大人,您继续说”,多铎接着说道。

    洪承畴心念转动,“王爷,事已至此,剩下的王爷自有计较,就无须老朽多嘴了”

    多铎点点头,听了老成持重的洪承畴之言,他心里略略安稳了一些,这老东西还是在为我大清考虑,不过有些话是不好放在台面上来说罢了。

    “诸位,本王十分认同洪大人的意见,如今事情紧急,特下此令!”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除了阿济格。

    “其一,在江南的所有八旗兵,无论满蒙汉全部退到江北!”

    “其二,洪大人这次来也带来了皇上和摄政王的旨令,原本是要各位回京后面见皇上和摄政王后才宣布的,本王这次便越俎代庖了,吴三桂!”

    吴三桂赶紧跪下了,“臣在”

    “你部立即撤到陕西,今后陕西便由你平西王来镇守,伺机攻略四川!”

    “嗻!”

    “孔有德,今后你就是大清的定南王,正式诏书随后下达,你部驻扎汉阳,镇守湖北!伺机攻占湖南,王光恩部以及在湖北投降大清的汉军划到你的麾下”

    “尚可喜,今后你就是大清的平南王,正式诏书随后下达,你部驻扎庐州,镇守凤阳、滁州、庐州、和州,伺机攻占江南,王体中、刘良佐的余部部划入你的麾下”

    “耿忠明,今后你就是大清的靖南王,正是诏书随后下达,你部驻扎扬州,镇守淮安府、扬州府,在扬州附近投降大清的汉军全部划到你的麾下”

    “李国翰,你部进驻河南,将来续顺公沈志祥部也会抵达那里,就有你来辅佐续顺公镇守河南”

    “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你等三人继续驻扎山东,镇守山东全境”

    “刘之源部进驻山西平阳,与原山西投降大清的汉军一起镇守山西”

    “李率泰部进驻怀庆府,镇守怀庆、卫辉、彰德、大名四府”

    “张存仁部进驻河间,镇守河间、真定二府”

    洪承畴一听,也不禁为多铎的部署叫好,他将几个战力卓著的异姓王布置在长江北岸,就算大明、安国军想要拉拢彼等也不容易——已经封王了,再高也搞不到哪儿去。

    而将吴三桂的人马布置在陕西一带,自然是为了发挥他关宁骑兵的优势,防御张献忠、李自成。

    至于已经忠心耿耿跟着满清多年的李国翰、刘之源、李率泰、张存仁等人的汉军旗布置在京师周围,也可有效拱卫京城。

    而北方最重要、与辽东一海之隔的山东安排了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三路人马镇守,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其余的满洲大兵,则可放在北京附近,一旦有战事,可以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不过眼下尚有一个问题,那已经攻占的江南各地如何行事?

    没想到多铎却早已胸有成竹。

    “洪大人,这南京、杭州两地,就这样拱手让给贼军本王实在心有不甘,您看这样如何,我等不是在杭州俘获了明国的潞王嘛,就让他在南京登基,听说他以前还与那肥王挣位来着,不妨扶持他登上帝位,如今明国在江南、浙江一带还有几万人马,太湖上还有一支水师,让彼等与我大清缔结盟约之后继续镇守江南”

    “如此一来,明国尚有江南、浙江、副将、广东、广西等地,贼军想一口气吞下这些地方也不易……”

    洪承畴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看似年轻气盛的王爷端地好手笔。

    如今明国虽然虽然颓势难改,不过心里仍在彼等这一边的人还不少,有明国在,安国军必定先要解决卧榻之侧的问题,届时大清坐山观虎斗,内修文德,外备武事,等贼军与明国两败俱伤之际再待机而动,怎么说也是万全之策。

    “如果洪大人没有意见的话,这督促朱常淓即位,与大清缔结盟约一事便有劳大人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的谋划

    李安国得知清军的动向又是十天以后了,在包围安庆的清军撤走后才有按察

    司的消息从南京传来。

    “大都督,鞑子的大军都撤到了江北,不过各路汉军旗都还在,按照旗号来

    看,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都还在,每人统领几路明军降兵,各有好几万人马”

    “鞑子离开江南之前扶持潞王朱常淓上位了,目前暂任监国”

    “鞑子让投降自己的卜从善部继续留在南京,加上方国安部、王之仁部、黄蜚部,以及浙江的一些人马,总人马仍在十万以上”

    “朱常淓可与鞑子达成了什么协议?”

    “尚不知晓,不过听说马士英、阮大铖、王铎等内阁大臣都回来了,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议论”

    “哼,鞑子这么好心,什么也没做便将江南让给明国?”

    “.…..,大都督,我等将继续探查”

    “罢了,估计不是儿皇帝便是以父兄侍之诸类的把戏,先别管了,还有其它消息吗?”

    “有,闯营在新野一带被鞑子骑兵击破,大败之后窜入了桐柏山,可巧的是,正像大都督预见的那样,闯营的另一部,李过、高一功的人马眼见在巫山、奉节一带过不了江,便又向北行,听说目前已经与李自成的余部在汉中平利县一带会师了,不出意外的话,彼等下一步必定是占领汉中”

    “嗯,如今重庆一带是什么情况?”

    “西营没有守住重庆,被明军总兵曾英部攻占了,如今大西军只占领了成.都附近……”

    “怎么会这样?”,李安国一听不禁有些奇怪,如今鞑子的大军都被自己牵制在江南一带,大西军按说在四川应该没有对手才是,怎地反而如此不堪?

    燕厥中有些犹豫,李安国见了便说道:“是否与我有关?赶紧说吧!”

    “是,大都督,西王占领成.都后,很快便得知了大都督您在江南威风八面的情形,听说他又气又急,便愈发狂躁起来,本来占了成.都,收了蜀王的财富应该高兴才是,当时大西军在成.都附近也打土豪分田地,忙得不亦乐乎”

    “一听说大都督您的事,这一下便变了,开始随意杀戮,加上以前流落在四川的义军,叫什么摇黄余部的对西营也是阳奉阴违,更加令西王暴躁欲狂,而西王的女婿汪兆龄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如今西王麾下的小民也开始心怀二意了”

    “.…..”

    “那大都督我等下一步如何行事?”

    “嗯,将各路将领都叫到九江,我等商议一下吧,在此之前,让花小山的人马赶紧撤回来”

    十日后,各路将领齐聚九江。

    “情况就是这样,你等有何看法?”,等燕厥中将安国军周边的情形一说,李安国开口问道。

    于是大家便七嘴八舌说起来,有的说立即麾师东进,占了江南的,有的说立即北上占了湖北的,也有的说南下占了两广、福建的,争得异常热烈。

    李安国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便将目光转向几位文人。

    只见杨廷麟站起来说道:“大都督,制订对策之前必须弄清敌人的意图,以前我在天雄军帮办军务时,曾与卢公谈起满洲的事情,卢公当时叹道,‘满奴人丁稀少,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万,不过彼等全民皆兵,乍一看精锐营头也不少,加上其凶悍耐战,看起来很难战胜’”

    “不过卢公也曾说过,只要明军万众一心,真正能集中二十万以上的精锐,就算这二十万人马全部损耗了,能将满奴的兵丁损耗五万左右明军也胜了,为何?五万人马的损耗对于满奴是切肤之痛,但对于人口众多的大明来说却是纤毫之芥”

    “如今我安国军先后在汉阳、池州大破满奴,特别是在池州全歼鞑子一路,尽歼其两万精骑,鞑子此时便有些彷徨了,何也?继续与安国军作战吧,胜了自然好,若是再败了,就是灭顶之灾,不但江北保不住,恐怕还得退回东北去”

    “不过彼等扶持潞王上位就不同了,安国军想再进一步,必定要占领南京,届时又要与明军大战一场,彼等便在江北坐山观虎斗,等我等两败俱伤之际突然杀出,坐收渔翁之利”

    “根据下官的判断,彼等将几个汉人王爷布置在江北一带,估计也是打得这个主意,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大都督刚才没有提到的吴三桂部必定布置在陕西、河南一带,为的是让他与西营、闯营硬拼,而自己的满洲骑兵一定布置在京畿一带”

    李安国眼睛一亮,“那依伯祥来看,我军该如何行事?”

    杨廷麟答道:“江南一带是人文荟萃之地,书香门第之乡,安国军即使占了,厘清两册之事也与在湖南、江西相比难度大得多,一旦内部不稳,鞑子便会趁虚而入,没准会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堂而皇之的南下,所以,江南自然要占领,不过不可骤下”

    “下官建议不妨先占领两广,两广与江北隔着江西、湖南,鞑子就是想有所动作也使不上力,而安国军一旦占领两广,再占领福建,江南便唾手可得!”

    “好!”,李安国站起来拍手叫好,“先生之言正合我意,诸位听清楚了,在制订任何对策之前,一定要摸清敌方的意图,如此方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督决定”

    “其一,撤出安庆,将安庆的人马撤回江南,就在九江补充、修整,花小山的九龙营也返回广信府补充、修整,此次战役中抽调的其它各营的人马仍返回原来的驻地补充、修整”

    “新设江左省,下辖新占领的池州府、徽州府、宁国府、广德府、太平府,由杨廷麟出任布政使,布政司驻地池州,江左省的头号政务便是尽快厘清两册,分田地、造田契”

    “九江营的一半人马前移到当涂、宣城,由李振国统领,再从降兵里招募同等数目的人马,贺云龙的饶州营驻扎广德州,扼控浙江方向,黄得功的骑兵营也移驻到宣城”

    “调贺小石到江左省,统一指挥当涂、宣城、广德州的人马”

    “杜虎的五十艘大船与陈文盛的五十艘大船一起编成新的芜湖水师,由陈文盛任都督,杜虎任副都督,翁之琪任监军,扼控当涂到彭泽一带的水面”

    “吴候的武功营增加三千人,仍驻扎在南安府”

    “礼部在江左省举行一次科举考试”

    “听闻徽州府的黄山一带盛产铁杉、红豆杉、银杏树,都是抗虫耐腐的上好船料,江西境内也又有一些,柱国,你将湘阴县的杨俊生调到鄱阳湖星子船场”

    李安国说到这里,几个水师将领皆是眼睛一亮,陈文盛抢先问道:“大都督,是不是又要建造船只了?”

    李安国点点头,“文盛我问你,你等在东江镇时,在海上作战的船只一般有多大”

    陈文盛答道:“大都督,若是近海的话,如今我等的船只也够用了,不过若要驶到深海,非得一千料以上的大船不可,我在皮岛时曾见过红毛夷去朝鲜的大船,都在一千五百料以上,当时我等还想抢一把,不过彼等就一艘船便将我等几十艘船只打得大败,彼等有三层甲板,每层都安置火炮多门,并且都是威力巨大的红夷炮”

    李安国点点头,“红夷船好是好,可惜我等没有建造之法,暂时就用福船和广船的技法吧,柱国,你同宋侍郎与杨俊生等大匠一起细细商议一下,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结合广船与福船的优点,建造能在海上跑的大船”

    “文盛你也参与一下,暂时布置两层火炮,都用红夷炮,不过红夷炮都是前装的,如何快速装填,又能避风避雨,得想个法子才行,海上作战,风大浪急,这佛朗机炮的散弹攻势恐怕就不行了”

    “另外海水是咸的,对木材的侵蚀又胜过江水,其甲板、底仓防护又与江面上不一样,诸多事务都要仔细思量”

    “你等商议完毕之后,拿出图纸来,我过目敲定之后才开始选择木料建造”

    “大都督,您这是要进军海上了?”

    “废话,无论是江南还是广东,都面临大海,没有能航行大海的战船遮护,如何守卫疆土?”

    杨廷麟突然想起一事,“大都督,这徽州府、宁国府一带,徽商云集,大宗便是茶叶、木材,不少商家家资巨万,更有不少林场、茶场,我安国军占领这一带后,如何与这些人相处?”

    李安国听了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伯祥可是想起了天启年间吴养春的事情?”

    这吴养春原本是徽州巨富,占有黄山林场三千亩,茶场几千亩,几代经营后,身价超过一百万两,后来被魏忠贤瞧上了,东厂番子一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

    “我等在江左省主要是厘清两册,分发新的田契,至于原有的商人,无论家资多少,一律不得肆扰,不过彼等占领的林场、茶场也得在当地官府办理新的契书”

    “听说彼等徽商除了木材、茶叶两宗,还是颇有声势的大盐商,我安国军也不妨与彼等交易,就用大米换木材、茶叶与食盐,双方熟络之后,再启用汇通号票”

    杨廷麟听了,心里不禁在盘算李安国的用意,半晌他也没想明白。

    “大都督,同是大户人家,大都督为何对占有田地多的人家毫不留情,而对身价巨万的商家却网开一面?”

    李安国笑道:“我以前说过,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这田地关乎千家万户的根本生计,务必要稳定下来,不过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何不经商?只要不是欺行霸市、违法乱纪的,在我安国军辖内一律大力支持,你等家族手上有闲钱的,也不妨鼓励彼等经商,不要将眼睛老盯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完全可以拿出来做生意嘛”

    杨廷麟仔细琢磨着,似乎有些明白了李安国的用意,于是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诸位,等秋收过后,九十月间,我军将大举南下,攻占两广!”

第一百六十二章 柳如是的闺蜜与旧情人

    与李安国料想的不同,清军并未与朱常淓达成什么“秘密”协议,多铎只是

    口头上与朱常淓“约为兄弟之国”便撤回江北去了。

    潞王与福王相比,除了体重大相径庭以外,其它各方面相差仿佛,在清兵兵临城下时,福王还知道提前开跑,而潞王却是主动投降,由这一节来看,朱常淓还不如福王朱由崧。

    不过朱常淓生得的一表人才,甫任监国之后也信誓旦旦要励精图治,一开始也是勤于政事,众大臣回归之后一看,都觉得祖宗大业“中兴有望”,便纷纷献计献策,连一向不受重视的原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由于频繁上书,也授了一个兵部左侍郎的高位。

    不过诸大臣环顾四周,满奴就在江北,贼军就在左近,明国尚还完整的也就是应天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加上一个浙江省,其余的福建省、两广、云贵等地,虽然名义上还在朝廷手里,不过都是鞭长莫及,左近的福建总兵郑芝龙又嚣张跋扈惯了,想要他尽起大军北上勤王也不是一件易事。

    两广总督丁魁楚现在正忙着贪金捞银,哪里顾得上区区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朝廷,至于更远的云贵之地,都是蛮荒偏隅之地,就算有忠臣义士,路途又遥不可及,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故此,小朝廷虽然勉强在满奴的虎口下喘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谈不上心安,得知满奴突然退到江北是因为在池州被安国军大败之后,彼等君臣便动了心思,加上新任兵部左侍郎陈子龙极力劝说,便让他这个始作俑者作为朝廷的使者,去一趟九江,劝说李安国归顺朝廷。

    这次朝廷下的本钱极大,一个郡王是最基本的,一字王也可以谈,陈子龙也满怀信心,认为此次招抚一定会成功。

    七月底,陈子龙坐上了黄蜚水师的一条中等战船,正准备起锚扬帆而去,岸边突然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年约四十左右,生得儒雅俊逸,一身生员打扮。

    “卧子兄,且慢!”

    陈子龙一见此人不禁眉头一皱。

    来人叫汪然明,徽州商人的代表人物,自从徽州吴家在“黄山大案”中被魏忠贤弄得家破人亡后便一蹶不振,而号称三大家的另外一家徽州黄氏由于分家的缘故也是日渐式微,如今这徽州汪家便是一枝独秀了,汪然明作为汪家长房嫡支,更是其中之集大成者。

    所谓徽州商人自然不是都住在徽州,彼等由于偏隅于山地,山多田少,无奈之下才从事这经营之道,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勤于经商的传统,到明末时分,徽州商人几乎成了江南、浙江一带商家的执牛耳者,产业遍布杭州、绍兴、南京、苏州一带。

    这汪然明在杭州、南京都有产业,为人又风流儒雅,还是生员身份,游走于官场、商户、勾栏之间,与淮扬的杨家一起并称“汪杨”。

    汪然明起初在苏州认识了柳如是,心里自然倾慕不已,不过此时柳如是与陈子龙正打的火热,他便知趣地退出了。

    湘君有情,奈何公子无意,不不,倒不是陈子龙不想纳柳如是为妾,而是其家族特别是妻族压力太大,最后一场郎情妾意化为乌有。

    得知此事后,汪然明还写诗大骂了陈子龙一顿,后来汪然明又极力撮合柳如是与钱谦益的事,最后终于玉成好事,柳如是可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钱谦益的。

    所以,汪然明后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帮助柳如是,后人便以柳如是的“闺蜜”称之。

    由于汪家的手段,汪然明也在南京户部讨了一个主事的差事,不用坐班,反正是朝廷缺什么他便从外地弄来什么,至于其中的勾当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汪主事有何事?”

    陈子龙对此人虽然颇有芥蒂,不过如今国势艰危,满奴退出南京之前将府库搜刮一空,如今正是需要大力仰仗这些商户的时候,所以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受司徒大人差遣,与安国军商谈购买军械一事,正好与卧子兄同路”

    所谓司徒大人,自然是指如今的小朝廷户部尚书王铎了,司徒、司农都是时下对户部高官的尊称。

    陈子龙一听便点点头,安国军大败满奴的事他虽然略有耳闻,不过具体情形尚不得知,不过“火器之利”已是小朝廷上下的共识了。

    如果能向安国军买到犀利的火器,就算李安国不答应招抚之事,也算不虚此行了。

    等汪然明上了船,由于柳如是的事情,二人都有些尴尬,不过汪然明不亏是游走于官场多年的人物,不多时便厚着脸皮与陈子龙套起近乎来。

    “卧子兄,你可听闻了那池州的战事?”

    “略有耳闻”

    “哦?可否与下官分说分说”

    “本官也不知详情,据说彼等在牛头山一带大战一场,双方不分胜负,后来贼军奇袭了池州城,满奴损失了粮草之后战力大减,最后全军覆没”

    汪然明看了看他,“卧子兄,你这满嘴‘贼军,贼军’的,当下就你我二人自不妨事,到了九江可得……”

    陈子龙冷哼一声,“本官自有分寸,不劳主事大人提醒”

    陈子龙眼下是三品的部堂高官,而汪然明却是小小的户部七品主事,两者之间差得太远,刚才他这话语带讥讽,汪然明一听便知。

    不过他却不以为意,“下官听说的却与卧子兄所说有所差别”

    “哦?愿闻其详”

    “呵呵,这还是池州的一个商户告诉下官的”

    “安国军在牛头山一带也就布置了两万人马,其中还包括投降彼等的黄得功五千骑,三日下来,刘良佐的两万人马消减为五千,刘良佐也在鞑子头目让他迂回东流的途中遇伏战死”

    “马得功、田雄、卢光祖三部的人马最后都只剩下三千左右,卧子兄,你可知彼等原来有多少人马?”

    陈子龙摇摇头,如今的小朝廷风雨飘摇,满奴攻占南京之后,原有的锦衣卫系统也被破坏了,如今朝廷得知的池州战事消息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其中的细节一概不知。

    像汪然明这样的人交游广阔,得到的消息自然比朝廷还清楚,当然了,所谓的池州商人其实是安国军设在南京的探子,表面上打着扬州杨家的旗号,消息自然很准确。

    自安国军利用杨家的杨文利占了南昌后,杨家上下打点勉强保住了一点家业,李安国事后也觉得有些亏欠他们,便多少让了一些利给他们,江上自然是不能走了,不过江西紧邻浙江、福建,杨家有的是办法。

    “不知,不过刘良佐以前在寿州一带本部精锐便有两万人,加上节制的其它将领,总数不下五万,田雄、马得功、卢光祖都是总兵,手下也不下万人,这些该死的逆贼,有这许多人马,不与鞑子拼死一战,不发一箭、不出一刀,便降了满奴,真是可恨之极!”

    汪然明内心撇撇嘴,嘴上却继续说道:“卧子说得不错,那刘良佐正是带了两万精锐,田雄、马得功、卢光祖各一万人,一共五万大军,令人不解的是,五万大军在三日之内便损失了七成”

    “三日后的凌晨,安国军尽起一万骑兵突然发动袭击,最后破了鞑子的骑兵大营,其步军也击溃了刘良佐等人的步军大营,鞑子彷徨无顾之下只得朝池州方向奔逃,卧子兄,你可知鞑子安排镇守池州的是何人?”

    见陈子龙摇摇头便说道:“此人正是以前在辽东投降鞑子的刘良佐之地刘良臣,这安国军确实厉害,彼等假冒投降鞑子的芜湖副将汪硕画的部下,假意给池州送粮,一举夺占了池州,如此一来,鞑子便是瓮中之鳖了”

    “最后彼等全军覆没,残存的步军也大多投降了安国军,啧啧,下官虽然不知兵,却也熟知本朝与辽东的几次大战,像安国军这样以两万步骑就大破鞑子五六万大军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卧子,安国军在池州一带可是歼灭了鞑子的一万多精骑啊,啧啧”

    陈子龙听了心里也是震撼莫名,随即心里也暗淡起来。

    安国军如此强横,彼等想对付如今的小朝廷易如反掌,还会巴巴地接受朝廷的册封吗?

    “卧子兄,你是兵部的部堂高官,朝廷最近可有大计以御敌于……”

    陈子龙此时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管他是鞑子还是贼军,一旦来袭,我陈子龙必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汪然明内心不禁冷哼一声,嘴上却说道:“卧子大义然明佩服,不过我可听说了,如今安国军治下政治清明,民众安居乐业,一派兴旺景象,朝廷想要招抚彼等恐怕不易啊”

    汪然明此次虽然打着户部的幌子,内里却是代表这徽州几百商户来与安国军谈判的,军械能买到自然好,不过那也得等陈子龙完成招抚的任务才行,否则分属敌国,彼等脑子进水了将自己的神兵利器卖给敌国?

    维护他徽州商行的利益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与官场勾连更是徽州商人屹立不倒的不二法宝,眼见着安国军越来越壮大,提前沟通也是应有之意,他这次来更是有不菲的“捐输”奉上,一旦安国军夺得天下,他徽州商帮依然可以纵横天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与民争利?荒谬!

    来到九江之后,李安国很快接见了二人。

    令陈子龙没有想到的是,李安国首先接见了汪然明。

    “徽州商人汪然明拜见大都督”

    “哦?你不是南京户部的主事吗?”

    “大都督,不怕你笑话,这主事一职也就是在大明地界虚张声势用的,小的

    从根子里还是一个行商之人”

    “哦?在你看来哪个更重要一些?”

    “这……,还是商人身份重要一些,大都督,自南宋年间开始,徽州之地便以行商为荣,不过为了保全身家,不得不或考或捐一个士子的身份”

    “很好,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如今到我这里来是……”

    “不瞒大都督,正是为徽州商人而来?”

    “说下去”

    “此次小的受江南三百八十家徽州商人嘱托,前来拜见大都督,为略表心意,三百多家凑了一份例捐……”

    李安国明白他想干什么,无非是想打通官府,好为他这些个徽州商人继续做生意找一个靠山而已。

    “无须如此,在我安国军麾下,士农工商,各安其命,各乐其业,就商业一途,境内已经废除了钞关、巡检司,无论是哪里的商人,只要没有违法乱纪,均可自由行商”

    汪然明以为他在客套,“大都督,小的们这次可是一起凑了一百万两!”

    若是以前的李安国,听了他这话肯定会跳起来,不过如今家大业大的他虽有些心动,不过并没有露出特别激动之处。

    “哦?你等有心了,若是非得要与安国军来往,我给你等提一个建议”

    “大都督请说”

    “这一百万两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就不要拿回去了,本督建议你等在长沙、南昌、武昌三地各成立一个徽州商行,专门经销你等擅长的东西,就以这一百万两为股本……”

    “大都督这可是要抽商税?”,汪然明听了心里一凛,难道眼前这人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商税?这我可没想好,你给我说说,若是要收的话,如何行事?”

    “大都督,想要我等孝敬的话明说就是了,何苦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那我问你,为何这小民尚要上缴田赋,而你等豪商巨富却一毛不拔?”

    “这……,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再说了,商人也不是没有缴税,以往的钞关、巡检司、江面上的转运司,哪一处没有搜刮银两?”

    “可如今我安国军境内的所有钞关、巡检司、转运司已经取消了呀”

    “或可恢复一二”

    “笑话,难道安国军大都督府就是一个朝令夕改的官府?这样同你说吧,按照常理,无论何种出身、何种营生,从道理上来讲都需缴税,何也?供养官府、军卒啊,为何要供养官府、军卒?没了官府的存在,你能正常经商嘛?没了军卒,土匪来了抢了你的货物怎么办?”

    “所以说,这官府收取税金乃是天经地义,不过也不能无休止地胡乱收取,总的来说,这税收一途可概括为八个字,那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官府的存在就单单为了农户?”

    “与民争利?荒谬!何况以往你等经商,虽无正经八百的商税,不过沿途钞关、巡检司、转运司林立,加上尚要不停打点各处官员,自然要不停抬高价格,本来只要一两银子的东西,你等非得要卖三两,否则便无利可图,依我来看,你等才是与民争利!”

    “如今钞关等没了,让你等上缴些许商税怎么了?”

    “是是是,大都督言之有理”

    李安国看了看他,“我知道以前的朝廷也曾讨论过商税之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我估摸着,多半是官府中人与你等勾连颇深,甚至都有份子钱在你等的商行里,在安国军这里就行不通了,想要正常经营,就必须缴纳商税”

    “那依大都督来看,这商税收多少合适?”

    李安国有些犹豫了,本来他还想着收取利得税,不过如今的大明境内想要算清某店某种货物一年赚钱多少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摊销一事,就算后世的会计也是一本糊涂账,何况现在?

    如果按照毛利收取,又不利于货物流通,何况还要一一查账,安国军目前可没有这许多人手来经办此事,还是收取经营税算了,有多少货物,一一清点便是了。

    “按照货值来收取,安国军会出台一个指导价,估算出大致的价值,在双方交易的地方收取,只收卖方的”

    “何为指导价?”

    “这个,这样说吧,市面上各种货品价格上下总有浮动的,安国军也不能天天盯着价格,不过每月统计两次还是可以的,月初一次,月尾一次,两者平均,便是该月的指导价,当月的平均价尚未出台时便用上月的,你看如何”

    李安国本来还想用移动平均的,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物品不多,价格也比较稳定,就不用那么复杂了。

    汪然明听了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大都督,小的可是听说过了,如今这安国军境内食盐、大米价格低廉,我等就是想做生意,也做不过汇通商行呀”

    “难道你等的眼睛就只盯着食盐、大米两宗?天下货品何其多也,除了这两宗,木材、药材、布匹、铁器、瓷器、木器、竹器、藤器、牲口、女人用的、孩童用的、笔墨纸砚,车马、船舶,多了去了,对了,你等不妨让徽州商行经营车马行、船行,如今没了钞关,货物往来多了,这转运便是一大宗生意,哪一样不比食盐、大米更赚钱?”

    “大都督,小的明白,还有一事,我等徽商下面多有经营典当行,不知……”

    典当行,是徽商几大经营主业之一,汪然明故有此问。

    李安国沉吟不语,不过转念一想,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之事,一旦需要使用银钱了,手头又周转不开,将家里值钱的物品典当了以应急也是一件好事。

    “自然可以,不过要守规矩,可不能干嫌贫爱富的勾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汪然明与李安国交谈一番后,心里有些惊骇,这安国军的大都督生的俊秀也就罢了,怎地对商事一途也颇有所得?

    李安国也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最后又对他说道:“安国军辖内有句话我送给你,无官不安,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你仔细琢磨一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汪然明可是长袖善舞的人物,与李安国聊得也颇为投机,最后李安国突然想到了某事,便笑道:“汪先生,听说你以前曾与那江南名妓柳如是有一段情事?”

    汪然明大汗,此事怎地他也知晓了?

    “大都督见笑了,确实如此,不过当时河东君没瞧上在下,反而看上了陈卧子”

    “那陈子龙怎地最终没有娶她?”

    “禀大都督,那河东君生性倔强,又颇富才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令我等男儿也颇为汗颜,当时与陈卧子交往时正值青春韶华,便不欲以小妾的身份嫁入陈家,陈家的大妇也颇为强悍,别说平妻了,就连小妾也不许她进来,于是……”

    “最后岁月蹉跎,在下也不忍见红颜薄命,便撮合了他与钱牧斋,还生了一女,总算没白费我这一番心思”

    李安国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一段公案,便正色道:“与先生相比,那陈子龙倒是不堪得很”

    汪然明摇摇头,“与子龙相比,在下确实相差甚远,无论人品相貌还是才气,子龙与河东君都是百般登对,可惜造化弄人,也只能扼腕一叹”

    “子龙与我等商人出身的不同,他是书香门第,彼等爱惜羽毛,妻族又是江南大族,须臾得罪不起,我等倒没有这些羁绊,倒是时常流连花丛,交游天下,若等闲耳”

    李安国笑了笑,“不谈这些了,不瞒你说,扬州的杨家与安国军往来颇深,如果你汪家也加进来,江南的商事便大定矣!”

    “你回去之后,就说安国军的火器乃其军不传之秘技,岂能轻易授人?不过我军尚有一些淘汰下来的火铳,你等若果要的话不妨买走,价格好说”

    汪然明忙道:“有多少?价格几何?”

    李安国笑道:“只怕有上万杆,都是在历次大战中立下殊攻的神兵利器,与大明所产之物不可同日而语,我先问你,若是在南京的话,一杆质量上乘的火铳售价几何?”

    汪然明想了想说道:“恐怕得有十两银子”

    “那就是了”,李安国站了起来,“这么多火铳,自然不能全部卖给你等,不过意思一下,好让汪先生回去交差还是可以的,这样吧,卖给你三千杆,每杆十两,你要的话我就安排一下”

    如今的安国军火铳兵已经全部换上了隧发铳,这淘换下来的火绳枪堆在仓库里倒成了李安国的一个难题,如今有生意上门了,自然要做一把,不过也不能卖的太多,如今安国军与明军还是敌人呢。

    “多谢大都督,我回去之后会立即与各家商议成立商行之事,会尽快到武昌、长沙、南昌办理”

    李安国点点头,“这三万两银子你也不用给了,听说你等徽商都是木材大商,我等正好需要建造海船的木料,你等若是有办法的话不妨给我军采办一些,这三万两银子就算定金好了,你等先储备着,等我军需要时再知会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明已经完了,醒醒吧

    “大明佥都御使、兵部左侍郎陈子龙拜见安国军大都督!”

    陈子龙终于见到如日中天的李安国了,甫一见到,心里顿时吃了一惊。

    都说这安国贼军的头目颇为年轻,没想到竟然年轻到这种程度!

    “原来是的大名鼎鼎的卧子先生,请坐”

    李安国见来人年近四十,生的器宇轩昂,不过眉目间却挂着一幅忧色。

    宾主寒暄一番后,双方便直接进入正题。

    “卧子先生此来……”

    “敢问大都督之意?”

    “呵呵,自然是驱逐胡虏,气吞天下,包藏宇内,统一中华故地”

    “中华?”,陈子龙听了有些诧异,此词虽有典籍记载,也有人偶尔使用,不过并不是汉人常用之词。

    “敢问何为中华?”

    “以本督陋见,中华最初来源于大河南北的中条山、华山,乃我汉民龙兴之地,疆域最为广阔之时,不算元朝,从前唐来看,自然包括疏勒、龟兹、轮台、于阗四镇以及东北之地,大河之内套也在其中”

    “哦?”,陈子龙一听便有些震撼,大明虽然是汉人国土,不过疆域最盛之时也不过西至甘肃,东至辽东,辽东最北处也只抵达开原的三万卫,南部的缅甸、老挝倒是胜过了前朝,不过也多用土司羁縻。

    按照前唐的疆域来说,如今的四镇之地又分成吐鲁番、鞑靼土默特、叶尔羌、哈萨克四部,前吐蕃地也是名义上设了朵甘思宣慰司、乌思藏宣慰司两司,实际上形同独立。

    恢复故唐疆域倒是像陈子龙这样的颇想有一番作为名士的理想,不过在大明最强盛之时也无法做到,遑论今日?

    “大都督其志不小啊,何不归顺朝廷,有朝一日麾师西进,做那李靖、侯君集之事?”

    李安国冷笑道:“归顺朝廷?请问卧子先生,这朝廷有哪一点值得在下效劳?”

    陈子龙也直面李安国,“大明在近三百年前从异族手里重新夺得汉人天下,几百年的恩惠,无论士农工商,都感激涕零,不是寻常人可以替代的”

    “哦?恩惠?如今大明境内的子民可感受到大明的恩惠?若是真有这些恩惠,为何各处烽烟四起?为何胡虏动辄南下?为何大明一蹶不振至如斯地步?”

    “这….,世事无常,大明也是暂时受挫而已,未尝不能有光武中兴之日”

    “错,天道循环,不因尧舜而兴,不因桀纣而亡,大明如今已经完了,天地老子也救不了他了,你等就醒醒吧”

    “.…..,这么说大都督是执意要与大明对抗到底?”

    “归顺大明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陈子龙以为他松动了,心里颇有些激动,“可以封王!萌及子孙万代!”

    “哦?可封何王?”

    “可封长沙郡王”

    “哼,真是痴人说梦,如今我已经有两省一府之地,还占了半个江南,区区一个长沙郡王就将我打发了?”

    “.…..,那大都督的意思”

    “如今的局势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鞑子占据长江以北的广大地方,四川被西营占据着,能对抗鞑奴者,唯我安国军,就凭你等自己,败亡就在须臾之间,若不是有安国军在左近,鞑子早就占领天下了”

    “何况,你等如今的苟安局面还是鞑子主动扶持起来的,你等就是想要利用我安国军对抗鞑奴,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吧”

    陈子龙内心屈辱,可眼前这人说的全是实话,又辩驳不得,只得咬咬牙说道:“若大都督诚心归顺朝廷,这江西、湖南之地,三国时都是吴国的辖土,大都督可封吴王之位”

    “哈哈哈!”,李安国大笑一声站了起来,他走到陈子龙面前盯着他说道:“卧子先生,你等一直想招抚于我,难道你等就没有想到投靠安国军,一起逐鹿天下?”

    陈子龙摇摇头,“我等世受国恩,大明就算只剩下一县之地,也要死守到底!”

    李安国点点头,“不错,从这一点来说,大明的天子确实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比那宋朝徽钦二帝强多了,不过我想问卧子先生,若全天下都是像卧子先生这样的人,那刘邦也就无法取代暴秦,本朝太祖也就无法取代暴元了,如今我等要不是还以秦人自居,抑或尚在蒙元的铁蹄下苟延残喘,也就没有汉人一说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刚才所说中既然用到了一个‘暴’字,自然知晓这两朝是如何灭亡的!”

    “呵呵,无论秦汉,还是两晋,抑或唐宋元,其灭亡自然有其道理,外族入侵是一方面,内里多半也用得上一个‘暴’字,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大明有德吗?非也”

    “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官府腐朽不堪,小民水深火热,难道还谈不上一个‘暴’字?如此局面,难道还不是虎狼之政所致?北京的崇祯帝或多或少还有些许可取之处,可继位的福王、潞王是何等人,难道你大名鼎鼎的陈卧子不知晓?”

    “听闻福王继位之后,庸庸碌碌,日夜在后宫胡天胡地,每日瘐毙的无辜少女不知凡几,这样的龌龊痴肥货,你等还让他高坐龙椅,北面而拜,而那潞王更为不堪,福王还知道贵为天子不能落到胡虏手里,一早逃遁,那潞王却巴巴地主动投靠了鞑子!”

    “若不是有安国军在,此两人早就在北京身受极刑而死,就是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君王,你等还要愚忠到死?”

    “.…..”

    “本督刚才说过了,天下者,有德者居之,何为有德?自然是时常以生民为念,心怀苍生,内安黎民,使其无衣食之忧,但凡有事也能处置公平,外拒胡虏,保卫华夏道统,避免腥膻遍地、龌龊不堪之局面”

    “大明做到了吗?没有!”

    “.…..,难道你安国军就能做到?”

    “自然,不说别的,就从军力来说,安国军一统华夏是迟早的事,别说吴王了,就是摄政王本督也不在乎!”

    “你……”

    “卧子先生,你等要愚忠于明国,以保持你士大夫的节操暂缺不论,本督倒想问你等一句,你等为了朱明王朝殚精竭虑,心里可有半点为天下苍生着想?亚圣有言,君为轻民为贵,你等自称孔孟之徒,可有半点心思想践行亚圣之名言?”

    陈子龙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这么说大都督是不接受朝廷的封赏喽”

    李安国怔怔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再说一遍,诸位,醒醒吧,大明已经完蛋了,若不是有我安国军,你等早就家破人亡,身首异处了,扬州十日才发生多久?难道你等全忘了?!”

    “作为士人,当以天下为念,这天下并不是他朱家一家之天下,而是华夏几万万人之天下”

    李安国说着说着,自己也异常坚定起来,去他妈的封王封候,打着朱明的旗号做事虽然也有一些好处,不过总得虚与委蛇,委曲求全,最终行那王莽、司马懿的故事。

    大丈夫生在天地间,手下有几十万大军,拥有几省之地,当奋起三尺剑,涤荡乾坤,扫除腥膻,浩浩荡荡,轰轰烈烈,也不枉穿越到这世上走一趟!

    何况这大明已是奄奄一息,纵使华佗复活,扁鹊复生也难以回天了,非得从里到外打破才行,不打破一个旧世界,何谈创造一个新世界?!

    看到神色落魄的陈子龙,想到他在原本的历史上死后还被清军凌迟,完全当得一个“义”字,不敌清军不是像他这样的人的错,而是这朝廷的错,自己如此咄咄逼人也有些过了。

    于是柔声劝慰道:“卧子先生,你等士子高义,本督自然明白,可如今华夏境内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那便是华夷的问题,不管是谁做皇帝,只要我等汉儿万众一心,驱逐区区满奴不过等闲事”

    “鞑子将江南归还朝廷,其打的注意难道你等不清楚吗?还不是让安国军与明军纠缠厮杀,等到两败俱伤之际便突然杀出,好收取那渔翁之利?”

    “以安国军与朝廷的实力,孰强孰弱,只要不是傻子,一目了然,本督倒没指望你等一箭不放,一刀不出便归顺于我,不过少做一些亲者痛仇者快,就像以前你等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吴继嗣所做的就行了,至于鞑子那边,本督自有信心歼灭之”

    “安国军境内生民如何,相信卧子先生也有耳闻,如果你得空的话,就不要着急回去复命,不妨四下走走”

    “我还是那句话,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是某一家天下,台上坐的人干的好,天下人自然衷心拥戴,干的不好致使生灵涂炭,天下人也可以将他赶下去,包括我李安国在内也是如此,什么千秋万代,那不过是一句妄语”

    “还有,听闻西方诸国已开始纵横四海,我等尚在大陆坐井观天,在我心里,统一华夏只是第一步,纵横四海才是终极梦想,我华夏文明昌盛几千年,岂可错过这个大好时代?!”

第一百六十五章 粤事(1)乐不思滇

    金秋十月,初。

    广东韶州,韶州总兵府,后院。

    广东本地出产的藤制躺椅上,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只见此人身材虽不甚高,却异常粗壮,他穿着一身家居常服,身边一位年轻的瑶人打扮的女子正在给他捶腿。

    此人貌似悠闲,不过从他眼皮轻微的跳动来看,此时的他正在想着某事,另

    外此人身在后院家里,腰畔却还挂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此刀连刀带鞘都是由精铁打成,刀鞘上也不是寻常大明常有的云纹图饰,而是蚀刻着鬼怪猛兽图样,刀身也是苗刀样式,不过却比苗刀略宽一些。

    此刀连刀带鞘只怕有十五斤以上,从他刀不离身的情形来看,此人对自身的安危很是在意。

    “老爷,林春来了”

    只见一位下人出现在后院,看那装束,既不似韶州附近的瑶人、侗人,也不似苗人,倒是与如今大明辖内云南的彝人有几分相似。

    此人倏地睁开眼睛,“让他在前厅等着”

    此话的声音好似闷雷,低沉、厚重,让人闻而生畏。

    他来到前厅,只见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正站在前院欣赏菊花。

    “林春见过总镇大人!”

    原来这粗壮汉子竟然是如今的韶州总兵,从云南赶过来“勤王”,后又被丁魁楚留在广东的胡一清,说起来这胡一清也不简单,他是大明开国功臣胡大海的直系后裔,后来胡大海的一支镇守云南临安府,后世子孙便世世代代留了下来,世代为临安军将。

    明代的云南,汉人不多,少民众多,临安府则以彝人、苗人、哈尼人居多,尤以彝人最多,胡家为了安定局面,便与临安府辖下的阿迷州彝人土知州世代联姻,传到胡一清这一代,也说不清他身上还有多少汉人血脉了。

    由于掺杂了彝人血脉,胡一清虽是武举出身,又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他倒没有时下勋臣子弟的纨绔劲儿,倒是时时勤练武艺,操练兵马。

    他从云南过来时,几乎将他临安参将名下的精锐抽调一空,大多是当地的彝人、苗人子弟,总计三千人,一千长矛兵,两千苗刀兵,作战时以一名长矛兵突前,两名苗刀兵一左一右配合,与此时广西的狼兵倒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滇兵的刀具是正常的苗刀,而广西狼兵多用钩刀。

    三千彝兵多是他母族的亲族子弟,在他这个世家子弟的带领下骁勇善战,蜚声云南一带,号称“滇奇营”。

    如此精兵,自然被两广总督丁魁楚瞧上了,如何舍得放他回蛮荒之地云南?便举荐他做了韶州总兵。

    能连升两级,胡一清自然应允,驻扎韶州后,他又开始招兵买马,先后在韶州府招募了汉人、瑶人五千,操练过后,以自己的表哥赵印选驻扎韶州西北部的的乐昌县,扼控湖南郴州方向,以一部驻扎仁化县,扼控江西南安府方向。

    自己率领三千精锐亲镇韶州府,这样的布置说不上是固若金汤,不过也算一个三角之势。

    至于其它方向,不是广东自己的辖地,便是广西境内,都是大明的疆土,倒不需派驻太多的兵马。

    胡一清随身携带的大刀是他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他父亲死后便传给了他,这把宝刀是彝人锻造的,以前跟着他在云南征讨土民的叛乱,进出缅甸、安南,不知染上了多少土民的鲜血,临安府一带,“胡大刀”三字就与陈友龙的“活阎罗”诨号一样,可止小儿夜啼。

    胡一清自进驻韶州后,很快便领略到了此地的好处。

    他甫一到任,周边的瑶人土司便上门联姻,胡一清自然一口答应——这事他的祖上一直到他都很精通,最后便与自己的表哥赵印选一人纳了一妾。

    又招募了瑶人、侗人三千作为自己的精兵,加上另外两千汉人,一共八千兵马,可比他以前的三千人威风多了,时值明末,朝廷对下辖各总兵、副将、参将诸人也失去了控制,只要你自己养得起,那便是多多益善。

    更加令人欣喜的是,由于广东地区的粮草也颇为缺乏,丁魁楚便将盐税下放到各镇,让他们自筹粮草。

    韶州紧邻湖南,安国军兴起后,食盐缺乏,粮食却颇有盈余,广东的商人便与安国军做起了生意,作为广东的北部屏障,韶州总兵胡一清很快便体会到了在此地当官的好处。

    广东的商人想要与安国军做生意,必定要经过韶州、赣州,于是韶州总兵胡一清、南雄总兵童以振两人一时门庭若市,在广东的这一年多时间比他在云南临安府干十年还挣得多,还解决了粮草问题,简直是一举多得。

    这顺德商人林春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此人不仅将自己一位小妾送给了胡一清,每月还有不菲孝敬奉上,如今更是广东商界的头几号人物。

    既能挣钱,还能养兵,又有女人,这比云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故此,胡一清内心极为感激丁魁楚,要说目前广东的营头,称得上精锐的远不止他一个,可如今谁比得上他胡一清啊,只有南雄府的童以振与他相差仿佛。

    不过由于安国军攻占赣州较晚,他胡一清赚的可不是童以振所能比拟的。

    故此,他忽然有些乐不思滇了——虽然他的正房夫人、孩儿、亲族都在云南。

    再说这林春,虽然日常有孝敬,又送给了他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妾,不过以他胡一清一镇之尊,也不是想见就见的。

    他今日召见林春,却不是为了钱财,而是林春刚刚从郴州府回来,他是想从他那里打听安国军的消息。

    安国军占了一半的江南地,并在池州左近大败鞑子的事,几个月后也传到广东来了,鞑子的威势,胡一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如今整个长江以北之地都被彼等攻占了,其威势不想便知。

    而安国军能击败鞑子,其威势还在其之上,有如此强邻在一旁虎视眈眈,饶是胡一清悍勇无比(历史上孔有德南下时,胡一清曾一人杀死几百清兵,当得悍勇无敌四字),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至于林春等人与安国军做生意,他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很是需要安国军白花花的大米。

    “那边有何动静?”

    “尚无,大人,小的估摸着,如今这安国军占了半个江南地,下一步自然是兵发南京,占了整个江浙一带,哪里顾得上广东这偏隅之地”

    “嗯,那就好,不过万事还得当心点,朝廷的邸报可是说了,要千万小心安国军利用商人夺占城池,南昌就是这样被攻占的,前车之鉴啊”

    虽说胡一清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不过眼下大明日薄西山,对于大明的境遇,他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眼下紧紧靠着大明的余晖捞钱是正经。

    不过他倒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紧紧跟着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丁魁楚的步伐,只要丁魁楚还心向大明,他胡一清便还是大明的忠臣良将。

    “不过在下倒听说了一事,不知对总镇大人有没有用处”

    “哦?何事?快快讲来!”

    “大人,驻扎江西南安府的吴候部最近又在招兵买马”

    “哦?何时的事?怎地我的探子不知?”

    “大人,也就是九月底、十月初的的事情,在下也是从南安府的一个商户身上打听到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那南安府都在大山之中,山多民少,以前吴候的武功营有六千人驻守就有些过分了,难道彼等还想增加到万人?”

    “这南安府的民户加起来也不到几万人吧,也不知彼等如何供养大军”

    “哼!”,胡一清有些轻蔑地看了林春一眼,“这你就不知晓了,黄册上的民户多是编户齐民的汉人,这大山上不知有多少山民没有纳入到朝廷的管辖之下,多是当地的土司自己掌控,具体有多少人丁,恐怕也只有这些土司、头人自己清楚”

    说到这里他也感觉有些奇怪,“唉,不对,这湖南南部有徐勇的营头,江西的南部有杨天星的营头,都是上万的人马,吴候部不过镇守一府之地,六千人马早就够了,为何还要增加人手?”

    林春说道:“难道?”

    胡一清点点头,“多半如此,彼等现在开始招收人马,一定是刚刚收了秋赋,正是粮草充足之时,嗯,花一个月的时间招募,三个月操练,估计明年开春时分便要大举南下了,不是南雄府便是我的韶州府,到时候清闲日子便没有喽”

    林春媚笑道:“就算如此,大人神勇无敌,何惧那区区安国军?”

    胡一清长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在安国军刚刚攻占湖南之地时还可如此说,如今彼等刚刚大败鞑子不久,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怕是没那么容易”

    林春又说道:“既是如此,……”

    胡一清打住他,“我等做军将的,一切以总督大人之命是从,本将知晓你等商户与安国军往来密切,若是纯粹做生意也就罢了,若是发现你等有勾连外敌,谋夺广东之事,看我不扒了你等的皮!”

    林春汗如雨下,“大人放心,在下绝对不会有篡逾之事”

    胡一清点点头,“你我还是相信的,这样,这几个月你等不妨与安国军多做几次生意,规模也扩大一些”

    林春苦笑道:“大人,安国军辖内需要何物,何时需要都有定数,这……”

    胡一清道:“这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唉,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我再给拨五百石食盐,还有一些个木材,你就分几次进去,这些东西都是安国军急需之物,彼等一定会收的,过去之后,你等不妨在当地多走走看看,有什么异常赶紧回来禀报”

    林春眼睛一亮,“是,大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粤事(2)故技重施

    十日后,林春已经向郴州去了两趟,这日,他又回到了韶州。

    这时的韶州城夹在浈水与武江之间的狭长地带,周长不过十里,南北宽约四

    里,东西宽约一里,城池东、西、南三面是江水,北面是帽峰山,城池与帽峰山之间挖有一道壕沟,壕沟与两侧的武江、浈水贯通,这样一来,韶州城池四面皆水,城池虽然不大,却易守难攻。

    北城门有两座,西曰望京门,东曰子城门,望江门北面有一处大市场,名曰

    清平市,大明兴盛时便是广东与湖广交易的最大市场,明末战乱频发曾一度中断,安国军兴起后便又恢复起来。

    林春在清平市有三间货栈,食盐、粮食一间,山货一间,木材一间,还有一

    家车马行,四间货栈用人颇多,账房伙计护卫加起来只怕也有两三百号,忙起来时再填一些人手也装得下。

    韶州城内林春也有三间铺子,同样是食盐、粮食一间,山货、药材一间,还

    有一间典当行。

    城里铺面金贵,自然没有清平市那么宽敞,不过三间铺子都是前店后院,装上两三百号也无问题。

    林春是总镇大人手下的红人,进出城门自然没人敢管,他手下的一些个账房、掌柜也是如此。

    林春回到韶州后先去了清平市巡视一番,接着又通过吊桥经望京门回到城里,他在城东靠近浈水的地方有一座四进的院子。

    如今的林春是韶州府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城里城外的铺面规模至少占了总数量的三成,又长袖善舞,自然在城里呼风唤雨,如鱼得水。

    这么多产业,又是韶州首富,觊觎的人自然不少,何况在韶州这个粤北山城?林春在城外的产业有三十人护卫,在城内自己的的宅子也有二十名家丁。

    林春在城里还没走到一半,迎面过来了大队的兵丁,看他们匆匆忙忙的模样,似乎是准备出城。

    他赶紧闪到一边。

    不多久又是一阵马蹄声,他抬头一看,只见胡一清骑着一匹矮马,带着他的三百家丁正向北面驶去,胡一清见到一边的林春便勒停了马匹,林春赶紧上前见礼。

    “大人,发生何事?”

    “嗨,贼军围了仁化县,趁着彼等人手不多,我这就去救援”

    说完他继续向前行驶,刚走了没两步又掉头回来,林春一见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赶紧贴了上去。

    “你赶紧将城外铺子里的货物、人手撤到城里来,贼军只派了三千人就想攻打仁化,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这战事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没准会波及到韶州”

    林春点点头,悄声应道:“是,大人”

    为了拉拢胡一清,林春所有的铺面都有胡一清的两成干股,故此胡一清这么上心,至于韶赣兵备道、韶州知府的铺面他才懒得管。

    胡一清将城里三千精锐全部带走了,城里还有两千新招募不久的汉军,这两千汉军原本驻扎在帽峰山下,如今胡一清走了,彼等自然进到城里接替防守。

    这两千汉人中,有一个千总还是林春的亲戚——以前是韶州的练总,胡一清接管韶州后便将这一千团练整体纳入到他的麾下。

    韶州到仁化县不远,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韶州北面直接穿越山道,此道近一些,只有五十里路,不过不太好走,另外一条道路则是沿着浈水逆流而上,在周田镇附近折向西北,此道是去南雄府的官道,好走一些,不过路途远一些,有七十里路。

    如今救兵如救火,胡一清自然选了近一些的山道,他手下这三千人有两千人是他从云南带过来的,走惯了山路,另外一千人也是附近的瑶人,也不怕走山路。

    “贼子这是要作甚?”

    胡一清一路走一路琢磨着安国军的用意。

    根据仁化守军在贼军围城前派过来快马的消息,贼军只出动了区区三千人,打着吴候的旗号,其三千人就想攻下仁化县城?

    胡一清有些捉摸不透,不过一想到安国军那惊人的战力他便释然了。

    至于为何选择仁化而不是乐昌县,估计多半是吴候的营头善于山地奔驰作战,其突然抵近仁化县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哼!你安国军战力惊人,我滇奇营就是白给的?”

    他在乐昌县、仁化县各布置了一千五百人,三千人想很快攻下仁化县确实是痴人说梦。

    他很快又想到了贼军另外的意图,仁化县附近是大片的平地,是粤北山区少有的粮产丰厚的地方,刚刚秋收不久,估计贼寇是盯上了刚刚入库不久的粮食。

    对,一定是这样,南安府所属各县都深处大山之中,山多田少,按照林春的消息,吴候还在招兵买马,兵卒多了吃饭的人就多了,他肯定是看上了仁化县的粮食!

    留三千人看家,三千人出击,抢到粮食后便窜入大山,嗯,多半如此。

    想到这里,胡一清心里便亮堂起来,一想到马上就要与闻名天下的安国军作战,他这心里也开始火热起来。

    三千人都善走山路,他这三百家丁骑的滇马也是行走山路的好马,不多时便抵近一个叫新塘的地方,过了新塘,接下来虽然还要走一段山路,不过路面就宽阔多了,新塘的不远处便是大片的平原地带。

    胡一清外表粗豪,内里却很精细,他让一百骑在前面探路,自己带着大队跟在后面,两者之间有约莫五里的距离。

    快进入新塘村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只能容纳两骑的狭窄的路面上布满了放倒的大树,树后面站着密密麻麻的军卒,一看那装扮,不是安国军是谁?

    “下马!”

    他的话音刚落,两侧的山上传来了“砰砰”的火铳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胡一清这两百骑还没下马便被扫落马下。

    胡一清武艺高强,早就回到地上,见到这一幕不禁睚眦欲裂,他这三百骑表面上是骑兵,实际上是用马匹代步的精锐步军,他在韶州拼死拼活捞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三百家丁嘛,可如今一个照面几乎就烟消云散!

    敌人还有火炮,看来肯定是蓄谋已久了,什么围攻仁化县城,一定只是一个幌子!

    “向后撤!”

    大队开始急急地向后涌,不多久一个把总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总爷,不好了,后路也被堵住了!”

    胡一清心念转动,如今两头被围,两侧又是大山,唯有拼死打回去才是正途,贼军如此大的阵仗,没准乐昌,甚至韶州也被彼等盯上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胡一清这三千人虽然也是精锐无比,胡一清自己也是勇悍过人,可惜在能快速装填的佛朗机铳、佛朗机炮的打击下很快就就伤亡了一半,胡一清本人也受伤被俘。

    最后胡一清剩下的一千多人在一个把总的带领下投降了。

    而在乐昌县,徐勇的九千人马将县城围得水泄不通,胡一清表兄,滇奇营参将赵印选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也是眉头紧锁。

    与胡一清不同,赵印选却是出身文官,不过由于母族的影响,他打小也喜欢舞刀弄剑,明末局势大变后他便干脆弃文从武,加入了胡一清的滇奇营。

    他看着城下的安国军虽然围住了城池,却半点也没有进攻的意思,不禁有些奇怪,但凡攻城之战,讲究的是兵贵神速,不远处还有韶州的人马,精于兵事的安国军不会不知晓这些啊。

    一日后,又有一大堆人马抵达了乐昌县,赵印选一见心里便凉了半截。

    这一大堆人马中还夹杂着一千多韶州明军,自然是被俘的,其中更有胡一清的帅旗!

    “难道韶州也被彼等攻下了?”

    等两名安国军士兵扶着一人来到城下,赵印选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胡一清!

    赵印选干脆地投降了,他一向以胡一清马首是瞻,如今胡一清都被俘了,他这一千人马还能有什么作为?

    被武功营围着的仁化县一见胡一清、赵印选都降了安国军,也大开城门出降了。

    至于韶州府城,安国军利用李春的关系运进去了五百人,准备在仁化、乐昌两县进攻不顺的时候奇袭韶州,没想到新塘一战便俘虏了胡一清,战局一下便明朗起来。

    韶州城里的两千明军有一千经过李春劝说后便打定主意献城,不过另一位千总却是一位刚刚弃文从武、立志报效国家的书生,打死也不愿降,不过在混进城里的安国军士兵和李春亲戚的联手攻击下死伤惨重,最终也不得不投降了。

    至此,安国军也轻微的代价全歼了韶州总兵的八千兵马,几日功夫便占了韶州、乐昌、仁化三城。

    徐勇进入韶州后,吴候便带着九千人马去南雄了。

    安国军攻占韶州后,林春探望了胡一清。

    “你以前给我的消息都是假的?”

    “有真有假”

    “安国军其实一早就开始招兵买马了,是吧?”

    “嗯,差不多”

    “为何如此?”

    “大人,不瞒您说,如今安国军辖下的商户与士子、农户、工户几乎平起平坐,其境内也没有林立的钞关、巡检司,商税也只收一次,还才四十税一,比前朝还轻,如今大明最负盛名的淮扬杨家、徽州汪家都投靠了他们,商人在其境内行商只要不违法乱纪便如鱼得水,还不用向官府时时孝敬,如此官府,亘古未见,我巴不得彼等尽早拿下广东”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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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美僮传奇介绍:
安国者,献贼美僮也,姿容秀美,名二孩儿,时年十八,武艺绝伦,尝与黄靖南对阵,甫出战,僮飞矢中其手,黄几败阵,怒甚,伏兵擒之。爱其勇,欲令降,僮坚不允,绝其食死,后竟复活,演出一场明末传奇明末美僮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美僮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