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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美僮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龙吟森森     明末美僮传奇txt下载     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田赋

    李安国心里默默一算,这也就是五石,占总收成的两成,全部加起来咸宁一地可获粮六万石,咸宁只是武昌府靠近山区的一县,其它的比如武昌府直属的地盘以及嘉鱼县、武昌县、兴国州等地的田地加起来只怕不下几百万亩,就算三百万亩就是四百五十万石,按照两成的田赋就有九十万石。

    后营在麻城、罗田、黄安、黄陂四地收缴豪绅的粮食不下六十万石,虽然也消耗了不少,目前四十万石还是有的。

    加上这九十万石就是一百三十万石,也就够后营十几万军卒、家属一年所需。

    不过如果在武昌府长驻的话就不行了,这些家属一定要安排去种地,否则粮食就不够吃了。

    “就按两成收取,不过我大西营可不要弄那什么踢斛淋尖等一些不法之举,届时我会派人下来巡视,有违法乱纪,刻薄小民的,杀无赦!“

    “是,都督”,白云飞又向李安国施了一礼,他刚才算得还是保守的,小民一家有两千斤粮食,加上鱼虾之类,小康谈不上,温饱总算解决了。

    “今后鱼获等一律不准收税,民间可自由捕捞、买卖,徭役一律取消,农田水利、道路需要的,由官府组织,管饭!”

    “这……”,白云飞与周综文二人对望一眼,这样的话对小民好是好,不过官府就惨了。

    “你等无需烦忧,今后各县有驻军的,留下驻军的粮食,其余的一律解到武昌府,至于大小官员的薪饷……”,李安国看了一眼周综文,他接管武昌府后一直忙于战事,这张献忠给官员定的薪饷他还不知晓。

    “禀都督,按照西王定下的规制,巡抚一年一千石,知府五百石,知州四百石,知县三百石,其他几十到两百石不等”,周综文赶紧答道。

    李安国心想这薪饷可不低啊,比大明的官员强多了,当时也是张献忠抢的东西多,在汪兆龄等人的撺掇下定的,原本他就没准备长驻。

    “这样吧,官员一律发现银,县尊,你可知如今粮价几何?”

    “都督,武昌府一带还好,战时二两银子一石,平时一两银子也就够了,以前按照张太岳的一条鞭法,大小赋税都用银两缴纳,每当缴纳赋税时节,粮价便低很多,平时又涨上来,按照都督的办法,这粮价就平稳了”

    “那就按照一两一石发放,这只是基本薪饷,官员凡是下去巡视、办事的可将适当开支一些,就叫补贴吧,综文回去后与文江等人商议后拿出一个具体办法来”

    “一个大的原则,我大西营的官员千万莫要扰民,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虽然他还没最后决定要不要守武昌,不过既然在一地就要治理一地,想张献忠那样打土豪分田地,几个月后又跑了,留下一地鸡毛,实在不是他想干的。

    不过他也要尽快决定今后的去想了。

    按照他以前的设想,作为右营副都督跟着李定国征讨湖南西部一带,在接近广西、广东、贵州地界时与李定国讲好,或进入两广,或进入贵州,让李定国带着右营大部跟随张献忠去四川。

    届时匆匆忙忙的,自己一个副都督张献忠不一定留意到,凡事由李定国出面就行了,至于李定国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以自己和他的交情,应该问题不大,最多他回去之后被张献忠斥责一番。

    届时张献忠的大军在常德一带,而自己却已南下广东,张献忠就是想把自己追回来也不大可能了。

    不过一个后营都督打破了他的梦想,现在想偷偷地走掉就不可能了,只能跟张献忠对着来,这实在不是他所想要的,也不是张安国想要的。

    但如果自己以后营的名义接管武昌府、湖南呢?

    按照张献忠惯常的做法,这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张献忠进发四川后便是令前营都督张其在镇守常德、岳州一带,以防左良玉大军的袭扰,现在自己是正大光明的后营都督,接管整个湖南地问题不大吧,届时以一省(湖南)、一府之地,能否硬抗李自成、阿济格的大军?

    李自成作为大顺皇帝,完全没可能向西营屈膝讲和,按照他兵败山海关之后的刚愎易怒的模样,绝对会猛攻武昌府,在刘宗敏等人的打击下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取胜,就算取胜了,也是两败俱伤,最终还是便宜了清军。

    这肯定不是李安国所想要的。

    于是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是去江西,从江西赣州去广东,这样的话就要舍弃整个湖南和武昌府了。

    在江西扎根也不太现实,江西紧靠南直隶,明军必守之地,就算他侥幸拿下南昌、赣州,吕大器、左良玉、黄得功等人必定会蜂拥而至。

    现在还是十六年,虽然不到一年大明就要完了,但吕大器等人肯定不知晓啊,自己届时说什么民族大义彼等也不会听,只会以流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来处置。

    第二便是以湖南为内地,武昌府作为前线,李自成来了之后退入湖南,清军来了之后以湖南为依托与清军决一死战。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不仅面临清军的打击,还要面临两广、贵州、江西明军的打击。

    还有二十个月就要面临李自成的十几万大军以阿济格的十万大军了,何去何从,实在煞费思量。

    跟着张献忠去四川倒没有问题,不过无论是张献忠还是孙可望,自己始终是寄人篱下,连在大西营威名赫赫的李定国也受掣肘,何况名不见经传的李安国?

    唉,委实决策不下,干脆不想了。

    李安国现在手头缴获的银两,加上张献忠给他留下来的,不下百万两,加上近期战事俘获的,近一年就算不收取田赋,银两、粮食也够这三四万大军开销了。

    说完税赋的事,李安国将目光转向宋江。

    “宋守备,听说你的人以前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

    “是的,都督,我等以前都是湖边的渔民,实在活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

    李安国却不是这么想,如今民、匪的界限就在一念之间,表面上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内里也做一些打家劫舍勾当的土匪这个世上也不少见,何况他们这些水匪?

    “哦?大江上也去过吗?”

    “去过,都督,不瞒您说,末将以前还是洞庭湖十八营之一,这洞庭湖的风浪可比长江上大多了,操帆、水战都不在话下”

    “嗯,那就好,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回都督,尚有两千余人,都是水里的一把好手……”

    “好,你等既然擅长水战,也不可荒废了,干脆去武昌,我等最近缴获左营大小船只两三百,正缺人手呢,如今王自羽是后营副都督,你要不去他手下吧,我准备正式成立水师,王自羽是总管,你去了之后做一个副总管吧”

    宋江眼睛转了转,心里实在有些不乐意,在水上干哪儿有在陆地上踏实,不过既然都督大人发话了他也不敢随便敷衍。

    见他半天没反应,李安国不禁冷哼了一声,宋江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莫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自己应对稍微不慎没准就会落到郝效忠的下场。

    “大人,末将自是愿意,不过这粮饷……”

    “你找王副都督不久知晓了?算了,跟你明说吧,我后营水营士卒与马队是一样的待遇,不过家属都要放到中营!”

    “那是,那是”

    “你收拾一下这两日就去武昌,自有人与你接洽”

    “是,都督”

    ……

    安排好田赋和宋江的事后,李安国决定在没有被张献忠大肆征兵的咸宁、蒲圻两县各征兵三千,一营长枪兵,一营火铳兵,火铳现在不够,只能跟着前营或后营的士兵先练着。

    张献忠的大军打下湖南后必定会搜罗不少火铳、火炮,届时再向他讨一些便是了。

    再多的人马李安国就不再想要了,最多打下山里三县后再招募一些,届时视情形再定。

    当晚时分,王二喜传来了消息,金声恒部果然想打下通山,不过通山县却众志成城,王二喜的探子来到附近后金声恒还以为李安国的大军肯定就在左近,惊恐之下便撤走了。

    第二日下午,花小山也传来消息,金声恒部已经经武宁回到九江了,李安国得知后如释重负,他倒是不怕与金声恒打仗,而是怕金部祸害了山区三县。

    一定要占了通山县!

    通山县在三县的最东边,左营可从武宁一带随时过来骚扰,另外张献忠部从咸宁直接去了岳州,并没有打三县的主意,三县的人口、粮食完整地回到后营手里正是李安国所想要的。

    再者,一旦将来在武昌的战事不利,又被敌军提前攻占了岳阳,他还可以从山区三县撤走,否则一旦水师也打不过清军,就会憋死在武昌府了,拿下三县后就不一样了,届时是在山区打游击,还是去江西、湖南都可以。

    张献忠有大军在手,自然看不上这三县,湘江沿岸的平原就够他忙一阵子了,不过在李安国心里,这三县的地位可不小。

    不过现在前营扼控富池口、兴国州一带,后营镇守武昌县,中左营、中右营还在组建之中,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成型,打通山只能等到九月份了。

    目前也只能安排花小山的山地营密切注意通山县的动向再做下一步的决定了。

第四十七章 意外之喜

    一连几日,李安国带着三千骑先后巡视了嘉鱼、蒲圻、兴国州,最后来到大冶。

    说实在的,李安国抵达大冶前,内心是十分忐忑的,大冶在明朝时可是湖广地区最大的铁矿、铜矿、金银矿、煤矿所在地,兴国州的兵械所在武昌崛起之前所出兵刃也为湖广之最,明初就年产粗铁一百万斤以上,后来由于铁料实在太多,明太祖朱元璋还暂时关闭了大冶铁矿。

    不光是铁器,当时大冶还是中国最大的铜镜制作中心,湖广最大的官银产地,金矿也位居湖北之最。

    最兴盛时,大冶附近的矿山、冶炼工人达十万人之多,占大冶县人口的六成,最关键的是明末以来,大冶附近除了西营并没有别的义军肆扰过,这里与江西瑞昌并称为鄂东双雄,自然是指铁矿、铜矿了。

    由于紧靠兴国州,张献忠大军撤离后并没有安排驻军,只设了一名县令,一个叫奚鼎铉的举人,年约二十多岁,一表人才,黄州人,熟知历史的李安国自然知道此人与后世大名鼎鼎的王夫之(此时也是二十多岁)一同中举,当时的主考官还是以后同样颇有名声的湖广巡按御史章旷。

    此人经常与王夫之唱和文字,王夫之能幸免与西营衡州之乱,身为大西县令的奚鼎铉出力不少。

    历史上记载此人是被张献忠掳入营中,不过在后来左良玉“收复”武昌府后却被当地的官绅擒杀,想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向着大西军的。

    大西草创,军服都没统一,自然没有制订什么官服的规制,奚鼎铉还是一身朝廷七品文官的袍服,肃立于城北迎候李安国一行——大冶三面环水,只有城北可通陆地。

    一路上李安国自然向周综文了解了各县长官的情况,其他人他不太了解,不过奚鼎铉他还是有些印象,为了拉近距离,来大冶的半路上他特意换上了在武昌府沐浴后的那身官服(他不知道的是,那身衣服是郡王专用的)。

    奚鼎铉今年二十五岁,身材与李安国相仿,这在湖广一带已经算高的了,浓眉细眼,才二十五岁,颌下已经有了三缕胡须。

    乌纱帽、红官袍,与李安国这身郡王服不同的是,官服身前身后的“补子”、云纹内是一只鹭鸶,肩上并没有图案。

    远远地见到城下有人肃立,李安国心中一动,也早早下了马,一旁的周综文有些奇怪,都督大人见了这些多文官都是矜持有加,既不粗鲁,也不过分恭敬,怎地对这样一位伪明举人如此恭敬?

    奚鼎铉也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依足官场礼节给李安国行了大礼。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县尊不必多礼”

    奚鼎铉这才看清李安国的面容,一开始见他穿了一身郡王的常服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这张献忠自命为西王,眼前这人是西王义子,还是排行前几位的五大营头头目之一,着郡王袍服也算说得过去。

    最令他惊叹的是此人的长相,身材挺拔不说,生的端地俊秀:

    一对修长秀气的眉毛斜飞入鬓,两只凤眼明亮动人,鼻梁高耸,肌肤白皙,微薄的嘴唇略带着微笑,这哪里是一个威名赫赫的流贼头目,简直是刚考上生员的富家士子嘛。

    这次李安国没有在城前与奚鼎铉说话,而是跟他直接进了县衙后院。

    看到李安国如此模样,奚鼎铉心里略略放心了一些,叙过茶水之后,等李安国放下了茶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都督大人表字……”

    李安国略皱了一下眉头,以往跟军中粗汉打交道,自然无须什么表字,他在麻城、武昌时周文江等人也没问他这个,这奚鼎铉一上来就问这个,看来也就是一个纯粹的文人而已。

    李安国知晓此人还是后世查阅王夫之的资料时无意中得知的,主要是好奇,另外作为王夫之的挚友,总得有一些出彩的地方吧。

    想到李定国字宁宇,自己是安国,何不用靖宇?

    “呵呵,本督字靖宇,你还好奇本督为何如此年轻吧,不妨告诉你,本督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及冠”

    这下奚鼎铉就更加震撼了,不过他很快便想到一则传闻,自然是那流传甚广的“献忠有美僮了……”,官场还好一些,民间流传的简直不堪入耳,李安国也听到过一些,不过并不在意,都是一笑了之。

    “你问完了?”,李安国笑道。

    奚鼎铉一听便知道自己刚才鲁莽了,“下官愚鲁,刚才……”

    “不妨,今后你叫我靖宇也行,以前还没人叫过,哈哈”

    奚鼎铉赶紧起身,“下官不敢”

    李安国挥手让他坐下,“刚才你问了我,现在该我问你了”

    “都督请讲”

    “你识得王而农?”

    “是,都督,学生与他同年,私下也有一些往来”

    “你觉得此人如何?”

    “嗯,而农性情畅达,诗文皆妙,不过常做惊人之举,口出惊人之语”

    “哦?那你觉得他所说所做是对还是不对?”

    “都督,这很难一言以蔽之,不过他说过无论诗、文,都要有感而发,反对无病呻吟,学生倒颇为赞同,这也是学生经常与他书信往来的原因吧”

    “其它的呢?”

    “其它的……,哦,学生想起来了,而农偶之所想倒与我大西所做倒颇有相同之处”

    “哦?何事?”

    “在武昌乡试时,而农常说,大明危矣,根子就在贫富不均,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岂能不危?”

    “那你以为呢?”

    “颇有同感”

    李安国这时想到张献忠进入衡州后王夫之却宁死也不愿加入西营,看来他心里虽然有均贫富的思想,不过对泥腿子出身的流贼还是颇有些瞧不起。

    或者当时大明未完,他心中仍有幻想?

    在李安国心里,王夫之虽然是一个人才,不过在他心里并不稀罕,他稀罕的是经世致用的人才。

    “县尊大人所长何处?”

    “都督,下官虽为举人出身,不过与之相比,与筹算一途更为擅长”

    “哦?”,这下李安国收起了轻视之心,“可懂九章算术?”

    “略知一二,周髀算经也读过,玄扈先生的几何原本也请教过”

    李安国听了一愣,不过“几何原本”四字却如黄钟大吕一般在他耳边响起,天呐,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你说的玄扈先生,莫非是前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

    “正是,都督你也识得玄扈先生?”

    “呵呵,不识得,听说过,敢问县尊师从……”

    这次李安国不禁收起了轻慢之心,还异常恭敬,弄得奚鼎铉倒有些莫名其妙。

    “先母乃是江西奉新人,家乡有一位名人,乃是先母的亲戚,学生自幼不好读书,尤喜奇淫巧技之术,对于诗词一途也略有所得,家父恶之,家母却维护有加”

    “学生十三岁时父亲病逝,先母便将学生送到她娘家那位先生门下,一直到崇祯八年,在先生门下学了五年,此五年是学生一生之中最好的五年,迄今难以忘记”

    “哦,敢问这位先生姓甚名谁?”

    “都督,先生姓宋,名应星,现为凤阳府亳州知州”

    “啊?!”,李安国一下子站起来了,万万没有想到啊,随意的巡视竟然觅得一位大才,此人身上兼徐光启、宋应星二人之长,虽然实际水平他还要考察,不过就这份履历,在整个大明绝对是头一位,更难得的是,此人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又是王夫之的好友,水平也差不到哪儿去。

    “家里可有几何原本和天工开物?”

    奚鼎铉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的谈话触犯了都督大人的忌讳,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个。

    “有,莫非大人…….”

    李安国讪笑道:“同道中人耳”,他后世虽是文科大学毕业,毕竟也是名校,高中的数学拿到这大明朝也够他糊弄一阵子。

    奚鼎铉很快从书房两本书,一本是天工开物第一卷,一本便是徐光启翻译的几何原本。

    “都督,这天工开物当时还是学生和几位同仁帮助先生查阅典籍、抄写的”

    “好!”,李安国大喜过望,有这么一位明朝工科生辅佐,自己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柱国”,这是奚鼎铉的字,铉是举鼎的抓手,以柱国字之倒也贴切。

    “你到大冶县也一个多月了,如今有几个矿场还在运作,有人几何?出产如何?附近有铁器、铜器作坊吗?又有人几何?出产如何?”

    “大人,这正是下官想要禀报的”

    “大冶自战国时便为楚国重要冶地,如今铁、铜、银、金之出产更为湖广之冠,不过……”

    现在李安国最怕这个“不过”了,放到大冶就更为担心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了。

    “柱国但讲无妨”

    “先前左营都督大人在铁场、铜场征募了一半矿工,金银场的矿工则全部带走了”

    “铁场、铜场还有多少人?”

    “不到两万,现在都回家种地去了”

    “嗯,作坊呢?”

    “原本在江畔有铜器作坊一座,专做铜镜,有上千人的规模,不过分了田地之后也都回去了,县城有一座铁器作坊,原本有两千余人的规模,左营都督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也全部回家种地去了”

    “铁器作坊都做些什么?”

    “大人,明初时铁器作坊出产整个湖广、江西的兵械,宁王之乱后大半放到了武昌,不过此处仍有部分出产,主要制作腰刀、枪头、火铳、佛朗机炮”

    “每年可出产火铳几何?”

    “下官查过账簿,每年可出一千杆,佛朗机炮一百樽,腰刀三千把,枪头两万个”

    李安国一听,这产量也太低了!不过自己可是有金手指的,想到这里便对他说:“柱国,你当前最紧要的任务便是将这些矿工、匠人秋收之后全部召回,告诉彼等,田地一亩也不会少他们的,回到矿场、作坊后,每月还有饷银,匠人每月一两,矿工减半,不拿饷银也行,家里便无须缴纳相应的税赋!”

    “矿场、作坊立即开工,优先制作火铳、佛朗机炮,对了,你过来”,李安国拉着奚鼎铉,将后世标准化生产的原理给他详细讲述了一番,奚鼎铉精通奇淫巧技,于管理一途却不太通,李安国很是花了一番功夫他才略有些明白,这还是奚鼎铉,换成别人更是云里雾里。

    一番口舌之后,李安国对他说:“你慢慢琢磨吧,使用此法,出产必定提高不止一倍,特别是火铳,不过你要告诉匠人们,每杆火铳务必保证质量,但凡有刚使用过几次便炸膛的,杀无赦!”

    说完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奚鼎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如假包换的后营都督,而不是刚才侃侃而谈的少年郎。

    最后他又说:“我后营最重火铳,这样吧,火铳匠人每月一两半,其他匠人略低一些,总数控制在一两左右,我先给你拨十万两银子,不够的话直接找我”

    “我的要求很简单,今年之内按照戚少保的制式给我制作火铳三千杆,五百斤的佛朗机炮一百樽,人手不够的从其它作坊抽调,我那里也有几百人,过两天全部送到你这里来”

    “你这里,除了完成秋赋,最重要的便是这作坊了”

    “干脆这样,我后营专设将作少府,从今日起,柱国你便是少府,兼大冶县令,饷银与各营副总管平齐,几日后我将汤志的一千五百刀盾兵调到此处,他与你是旧识,又通文事,正好与你相处”

第四十八章 左良玉的余晖

    来到兴国州后,李安国对汤志谆谆告诫:“汤志,大冶对我军异常重要,你一定要护卫好大冶的安全,特别是奚鼎铉的安全,他可是我营不可多得的人才”

    汤志答应了,不过李安国见他有些勉强便让他坐下,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都督,这奚鼎铉不过是一个前朝举人罢了,最多会一些诗文,加上一些奇淫巧技,不知都督为何如此器重于他?”

    李安国一听便有些知晓问题所在了。

    汤志在历史上可是与周文江并驾齐驱的人物,文武双全,当时张献忠任命他为游击将军,让他负责麻城、罗田、黄安一带的防御,最后不屈而死,这样一个人物,自己竟然将他当成一个寻常武将来用,确实有些不妥。

    “汤志,是我操切了,不过现如今我后营就武昌一府的地盘,职位也就这一些,先生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明言”

    汤志眼睛转了几下,最后还是准备实话实说。

    “都督,末将并非嫌职位小,而是实在不知这奚鼎铉如何能得到您的青睐”

    “实话跟你说了吧,奚鼎铉这些奇淫巧技在大冶能派上大用场,如今我军兵械全靠缴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决定恢复大冶的兵械制作,这样你明白了吧”

    “都督准备在武昌府长驻?”

    “哦?那以你的意思呢”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在打退左良玉的进攻之前我还有些忐忑,现在倒放心了,左近一些营头,以左营最强,左营败了,大事济矣”

    李安国看了看他,“我暂时也是这么想的,汤志,你和文江对后营功劳不小,你要不还是去做文官吧”

    “不,都督,我还是愿意做武官”

    “哦?”,这下李安国倒有些意外,他站起来走了走,沉吟半饷,最后对着汤志说道:“汤志,你终究是书童出身,又是童生,干脆去蒲圻做知县兼守备,我准备在蒲圻招兵三千,这事你作为守备全权负责”

    “另外,今后我准备在武昌、蒲圻、兴国州建设大仓三座,不仅储存粮食,还有军械等物,武昌已经有了,你去蒲圻之后一方面募兵、征收秋粮,还要新建大仓,你看……”

    汤志一听就知道李安国准备在武昌府长驻了,武昌、蒲圻、兴国州正好呈三足鼎立之势,蒲圻还是面向湖南的要地,自己要是再拿捏就说不过去了。

    “末将敢不从命!”,他赶紧单膝跪下施了一礼。

    李安国扶起他,“接替刀盾营的人你可想好了?”

    汤志说道:“都督,徐将军麾下的原重步兵的千总张勋一身刀盾的功夫远强于末将,操练的水平也比我强,不如…….”

    李安国却有些犹豫,虽然用人不疑,不过这样一来原徐勇的人马在后营也太多了,一旦有事后果就不堪设想。

    正踌躇间,只见外面一阵响动,随即一人进来了。

    看着那人三角眼、老鼠须的样子,李安国突然想到了一人,不禁笑了笑。

    “原来是我们的鼓上骚到了”

    来人正是山地营的总管花小山,他正单膝跪下低着头,一头此言,仰起头笑道:“都督,这鼓上骚时迁怎么也是一百单八将之一,天上的星宿‘地贼星’,末将今后便以此号为诨名”

    李安国、汤志两人闻言皆是大笑不已。

    花小山禀道:“都督,九江出大事了”

    “哦”,李安国闻言心里一动,“何事?”

    “都督,左良玉得知几路大军兵败之后,大怒若狂,先是喷了一口鲜血,接着沉睡了几日方醒,醒来后大开杀戒,竟屠了徐将军及麾下全部的家属,徐将军先前驻扎在城子镇的五千新兵也被他打散编入了瑞昌的营头”

    李安国骂道:“喷了一口鲜血?此等机密之事你如何得知?莫非你真将自己当成了柳麻子嘴里的地贼星?”

    柳麻子是当时有名的评话大家柳敬亭,一嘴《水浒传》名噪一时,此时正在左良玉营中帮办军务。

    花小山笑道:“都督,此事已在瑞昌城里传开了,属下自然知晓”

    李安国听了便沉默起来。

    以左良玉的行事作风,做出这样的事倒并不意外,不过就苦了降了自己的徐勇等人了,没想到徐勇一家没死在孙可望手里,倒死在左良玉手里,终究没有逃脱“满门忠烈”的下场。

    半晌,他对汤志说:“你赶紧去蒲圻吧,将营头就交给张勋”

    ……

    瑞昌城,整个城池一片肃静,街面上除了巡逻的士卒,看不见一个人影,在巡逻士兵火把的照射下,街面上的血迹忽隐忽现,显见这里不久前发生过莫测之事。

    左良玉的宅子是以前瑞昌王朱拱栟的郡王府,朱拱栟坐宁王朱宸濠造反事处死、除国后,这里变成了江西湖西分巡道的官邸。

    目前江西各处中,九江是四省总督吕大器的驻所,南昌是江西巡抚的驻所,赣州是南赣巡抚的驻所,饶州(今鄱阳县)是湖东分巡道的驻所,左良玉的大军进入江西后,湖西分巡道便将宅邸让给了左良玉。

    郡王府的规模自然无法与楚王府相比,不过也占了四分之一个瑞昌城,左良玉领兵进入瑞昌城后,将城里的居民除了官绅以外全部赶走了,整个城池除了少量人家外,都住着军卒,主要是王允成、李国英的一万多人加上左梦庚的三千家丁。

    所谓赶走,粮食、物品是不能拿的,只能携带金银财物,瑞昌县的居民栖栖遑遑来到城外,又被城外的吴学礼部劫掠一番。

    最终,城里的年轻女人被吴学礼部全部抢走,青壮男丁则被张应元部抓走当做夫子,老小幼弱下场不知,不过以左营的行事方式,自然也不能让彼等如愿投奔亲戚,最终的结局恐怕逃不过一个“惨”字。

    瑞昌城里的匠户左良玉倒是留了下来,他的营头也需要打制、修葺兵械。

    湖西分巡道敢怒不敢言,最后他带着城里的士绅投奔吕大器去了,左良玉也乐得自在,任他去了。

    这便是左营在湖广一带的一个缩影,历史上李自成兵败南下后,左良玉打着“清君侧”的名头第二次东下,当时他将武昌城劫掠、屠戮一空,还有的抢,有的屠,可见当时张献忠部攻占武昌后基本没有太多的杀戮和劫掠。

    整个瑞昌城只有左良玉的府邸灯火通明。

    前厅跪了一地的人,王允成、李国英、金声恒、黄人龙、金成勋、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吴学礼等,大小几十人,黑压压铺了一地,这些人从黄昏时分就跪下了,如今已经过一个时辰。

    江北的战事虽然不像江南那么惨,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三支大军被王得仁的五千骑兵压在黄梅附近动弹不得,白旺又调了一万步军过来后,彼等更是无力回天了。

    金声恒伏在地上更是忐忑不安,江南三路大军虽然他只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不过人家郝效忠、张应元是“大义殉国”,徐勇虽然惨了点,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献贼的人了,自身安危反而保全了。

    如果左良玉大怒之下将他推出去斩了他也无话可说。

    王允成、李国英却有些不快,两人的人马都在瑞昌城内,这次并没有出征,完全是被其他人牵连的,心里也在暗暗骂着这些人不中用,不过后来一想,连徐勇都兵败投敌,就算他王铁骑、李国英去了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到这里也安心了一些。

    众人各怀心事,在地上又跪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只听见偏厅的小门“嘎吱”一响,众人纷纷抬头一看,只见左良玉在两个人的扶持下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

    左良玉面如金纸,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扶着他的两人中一人便是他唯一的儿子,年近三十的左梦庚,另一人则是一名文官,正是左良玉部的监军、湖广巡按黄澍。

    所谓监军,实际上在明末,“有刀便是草头王”,武人的地位一时高涨起来,何况拥有号称八十万大军、连皇帝都奈何不得的左良玉?

    所以,这黄澍名为监军,实则成了左良玉私人的幕僚,一门心思帮着左良玉打理营务及与朝廷交涉事宜。

    “都起来吧”

    左良玉的声音虚弱不堪,与以前“声若洪钟”的境况相去甚远,众人一个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心里也有些不祥的预感。

    “已经如此了,再责罚你等也无济于事,本帅决定”

    一听此言,众人又不得不单膝跪下领命。

    “其一,马进忠部扼守黄梅,马士秀退守宿松,我跟黄闯子说好了,你两人就在两地就食、练兵,不可放闯营越过黄梅一步!”

    “其二,黄人龙部驻守城子镇,金成勋部进入原张应元部的驻地”

    “其三,惠登相部驻守湖口,吴学礼部继续驻守范镇”

    等众人领命而去,只剩下金声恒、王允成、李国英三人呆立在那里。

    “虎符,你走近些”

    虎符是金声恒的字,他依言走到左良玉面前。

    “虎符,我老了,时日不多了,今后梦庚尚需你多多扶持”

    金声恒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自己麾下的黄人龙、金成勋却……,算了,先逃过此劫再说吧,嘴里大叫道:“大帅春秋正盛,何出此言?”

    左良玉叹了一口气,“我自己知自己事,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虽然兵败武昌,不过能巧使计谋,为朝廷带回两万大军,也算忠贞体国了,我与吕大人商议过了,你把楚国佐的三千人带到建昌,在建昌再募兵七千,凑足一万人马”

    “粮草、兵员就在建昌解决,以你的能耐,操练半年后又是一支能战之师”

    “多谢大帅”

    “允成,自昌平时你就一直跟着我,如今武昌府几战后我军实力大损,你去德安募兵一万,规制与建昌相同”

    王允成听了心里一惊,这样的话,自己手下那三千精骑……

    “大帅,末将自当遵从将令,就是担心瑞昌的安危啊”

    “有心了,梦庚已近而立,也该独当一面了,他今后少不了还要想你等讨教,你以前营头的家丁、中意的将校也可以带走”

    王允成走后,心里狂骂着:“狗日的,不动声色将自己几千骑兵收入囊中,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昔日的情分就一点没有了吗?”

    “国英,王铁骑的三千骑拨给你两千吧”

    李国英一听不禁大喜过望,他与王允成都是总兵,不过他的麾下只有一千骑兵、五千步军,如今有了王铁骑的两千骑,自己就是三千骑、五千步军,实力在左营可算拔尖的了——除了左梦庚的四千骑(三千家丁加上王允成的一千骑)。

    “多谢大帅!”

    等众将散后,左梦庚却是忧心忡忡,“父亲,这样合适吗?”

    左良玉笑道:“只要去除了将校、家丁,那些个军卒到哪儿不是一样吃粮?王铁骑勇则勇矣,可惜心志不够坚定,首鼠两端,而国英不仅忠心耿耿,且勇于任事,你今后要向他多多请教”

    “那武昌府……”

    “你看我等还有余力进剿吗?放心吧,献贼猖狂不了几天,如今闯营大军铺在江北,以我来看,献贼在武昌、湖南待不了几日”

    “不能吧,不在武昌、湖南他还能去哪里?”

    “哼,依我来看,不是四川,便是广东、贵州,多半是前者”

    “.…..,那我等就窝在瑞昌不动?”

    “自然,不过你可得好好操练人马,等献贼退出武昌后我等再去岂不更好”

    “是,父亲深谋远虑,孩儿远远不及”

第四十九章 财政危机

    九月中旬。

    后营的秋赋、征兵训练工作基本完成。与李安国想象的差不多,田赋征收了近一百万石,由于后营宣布只收田赋,其它杂役一律取消,武昌府的老百姓欢声雷动,人口也没有隐瞒,虽然各州县的最终数字尚未最终确定,不过以当前的情形来看,百万人口还是有的,这还是在大西军已经征募了大量青壮从军的前提下。

    虽然何去何从尚未最终确定,不过既然经营一地,就要按照正式经营的办法来进行。

    李安国与谢凤洲、周文江等人商议后,决定在约法三章的基础上,将田赋的内容加了进去,特别注明了“凡西营管辖之地,有赋无役,且永不加赋,兵事、水利等大事需要民力者,自愿参加,官府照管饭食”

    民间诉讼等日常事务仍然依照大明律来进行。

    一时武昌府境内民心、军心大定,秋耕(武昌府地界一年两熟,冬天还可以隔年种一季麦子,不种麦子的季节,或歇田,或种植油菜)、训练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不过日前有一事却让李安国忧心不已。

    既然按照正式管理的办法来进行,官员、工坊的薪饷你要发吧,至于军卒的薪饷,以前人少的时候,李安国定下了平均一两的规制,不过至九月中旬的时候,军卒已达五万四千人(加上咸宁、蒲圻新招募的),就这些人每月就需要五万多两。

    这还是陆师,王自羽将那八千新兵、宋江的两千“水匪”纳入水师后,加上原有的两千人,一共一万两千人,两百艘大船,两百艘小船,按照明军内河水师的规制,大船可纳水兵五十到一百人,按最少的计也有一万人,小船平均每艘按二十五人计,也是五千人。

    最后,王自羽又在武昌府的渔民中招募了三千人,凑够了一万五千人,幸亏武昌府湖泊众多,在水上讨生活的很多,比如大冶附近的大湖就有三个船帮,其它更大的湖就更多了。

    李安国一直把水兵当做技术兵种来对待,所以也按照平均一两来发放薪饷。

    这样一来,军队每个月光是薪饷便接近七万两。

    加上大冶工坊开工后,各大矿场、工坊的人也有近三万,李安国当时还有近百万两银子,一时没仔细考虑,大嘴一出,各工坊的人也给了平均一两的薪饷,矿上的少一些,不过平均下来也有半两,矿上的人多,有两万人,这就是一万两。

    作坊的人少一些,经过恢复、动员后也有五千余人,这就是五千两。

    还有文武官员以及其它一些开销,区区一个武昌府,每月的开销几乎接近十万两。

    李安国搜刮来的一百万两银子看着多,不过也就够十个月的开销。

    眼下周边强敌环伺,想通过做生意来增加收入实属异想天开,再说了武昌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

    更关键的是,李安国尚未最终决定是否长驻此地,商业一途便也没有提上日程。

    不过这些钱他又不得不出,张献忠的大军小兵是没有薪饷的,由于到处流动作战,也没有分田地的好处,以前在陕西、山西、河南,包括鄂西时,当地的民众饭都吃不上,加入大西军后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自然也没有人提薪饷的事。

    但武昌府就不同了,老百姓虽然也是饥寒交迫,不过勉强还能活下去,加入西营虽然吃的饱一些,不过相差的并不明显,后营的大部分士兵来自麻城,这些人在武昌府也没有田地,只能靠薪饷生活。

    “保卫自己的田地!”,说着好听,不过凭什么让麻城人来保卫武昌人的田地?

    加上几战之后又吸纳了不少明军将士,人家以前都是拿薪饷的,虽然被军官层层盘剥,发到手里没有多少,不过终究是有一些不是?

    考虑到这些情况后,李安国还是力排众议,按照人均一两的水平将薪饷发下去了。

    做生意行不通,那就只有拿出西营的老本行了,可惜武昌府北边是闯营的地盘,西边是张献忠的大军,东边的左良玉肯定很肥,不过还要攻城,你就是诈开城门,里面还有几万大军,这肥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如果避开瑞昌南下,在袁州、吉安、赣州等地打一打土豪估计还能收获一些,不过这样南下必定需要重兵压境,如此一来武昌就空虚了。

    至于山中三县,他又怕攻占后形势大变,将来李自成进山后不死怎么办?

    当时阿济格的大军甫一听到李自成在九宫山的死讯便松了一口气,以为大局已定,加上南方天气炎热,满洲大兵耐不住酷暑,纷纷回北方避暑去了,长江以南的地盘,基本上是靠几个绿营将领打下来的,比如田雄在浙江、马得攻在福建、李成栋在广东、李国英在四川。

    如果李自成不死,满洲大兵一定会忍住炎热,紧盯着他不放,届时江西、武昌、湖南一带满清大军云集,自己“长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自成啊,你还是死了好。

    看来武昌最终还是要放弃了。

    但如何解决目前的财政危机?

    历史上的今年十月份,大西军会从湖南进攻袁州、吉安,有当地“义民”响应,袁州、吉安应声而下,如今已是九月中旬,自己是赶不上这个趟了。

    张献忠走后将一副在武昌府缴获的湖广、江西舆图留给了李安国,李安国仔细看过之后,发现还是万历初年张居正当政时修订的,迄今已经过了七十多年,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李安国在地图上寻摸良久,最终将目光钉在一地。

    南昌。

    南昌是江西的布政使所在,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省城,按照李春江的说法,城里只有江西巡抚邝昭的一千五百标营,不过他所说的肯定是那老黄历了,“献贼”就在左近,就算邝昭庸庸碌碌没有防备,吕大器也会加强那里的防守,现在估计最多五千兵马,多了也不可能。

    因为历史上清军南下后,尚未抵达南昌,邝昭便弃城逃跑,如果有一万以上的兵马,邝昭至少会略略抵抗一下,做一个姿态,因为南下的清军只是金声恒的部队。

    不过要打下南昌也不容易,南昌城夹在章江(今赣江)与武阳水(今抚河)之间,南北湖泊、河网纵横,易守难攻,从那一面进攻都不容易,如果从西面进攻的话首先面临的障碍便是章江天险。

    坐船从湖口直接南下倒是一条捷径,不过如今李安国的水师做运输船还行,真要与明军鄱阳湖水师面对面恐怕还不是对手,届时一着不慎,船上的大军尽没于鄱阳湖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湖南浏阳、醴陵去江西倒也方便,有现成的官道可走,历史上张其在便是从这里进入江西的,不过李安国身为后营都督,绕道湖南去打江西实在说不过去。

    拿下南昌自然会收获丰厚,不过拿下后想将缴获稳稳当当带回武昌也不容易,直接从官道北上必将会面临左良玉大军的阻击,从山上返回又不太现实。

    李安国一时陷入了沉思。

    半天也没有想出办法,一看天色已晚,便准备吃饭去。

    刚要起身,外面有人在说话,李安国一听,这不是花小山吗?

    “都督,左良玉新的部署已经摸清楚了”

    等花小山将左良玉部署的情况一说,李安国眉头又皱了起来。

    妈的,这左良玉的家底还真是厚实啊。

    瑞昌城里至少有两万人,马步各一半,步军先不说,那一万骑兵就是自己无法对付的,更何况城里还要不亚于徐勇的左良玉、李国英。

    城池周边北面是黄人龙、西面是金成勋、南面是吴学礼,东面是九江,人马都在一万以上,打那一面,另几面都会很快出击,以眼下自己的实力,恐怕力有未逮,特别是瑞昌城里的那一万骑兵。

    不过也不是没有战机,黄人龙部驻扎在瑞昌西北面的南阳村,幕府山比较大的一处平地,从兴国州经陆路到瑞昌的必经之路,离瑞昌城有五十里路,不过南阳村到瑞昌城都是山路,就算是骑兵过来比步军也快不了多少。

    如果打黄人龙部,瑞昌城的左良玉、城子镇的金成勋都可以救援,由于城子镇扼守瑞昌北面,一旦黄人龙部遭到围攻,主要的援军还是瑞昌城。

    如果打金成勋部,黄人龙部、左良玉部都可以前来救援,路程与南阳村差不多,从瑞昌城到城子镇虽然山势略微平缓一些,不过河网纵横,骑兵的话也快不到哪儿去。

    不过金成勋是金声恒的哥哥,按照徐勇的说法,此人贪财,为人又怯懦,倒是一个好的对象,此人好打,又多财,正好让新组建的中左营、中右营来练兵,届时缴获之物也可以方便地从江上运走。

    但如果从江上上直接进攻金成勋部的话,没准会把他吓跑,李安国可惦记着他那一万套甲胄呢。

    “都督,南阳村以北,也有小路直通城子镇,只要不惊动黄人龙,就可以将金成勋包了饺子!”

    “好!就这么办!”

第五十章 佯攻实打

    九月二十日早清晨,中左营、中右营以及抽调了一半步军的前营/后营、山地营、王自羽齐聚富池口。

    “小山,你的人立即出动,清掉左营布置在靠近瑞昌幕府山的探子”

    “云龙、马武,中左营、后营晚上从山上进发,绕过南阳村的黄人龙部,直插城子镇的后面,同时担负起阻击瑞昌、南阳村援军的任务”

    “老徐,你的人马坐船直扑城子镇,从正面攻击金成勋,考虑到路程,你的人晚半天出发,也就是子夜时分出发”

    “自羽,你的大船全部出动,届时缴获以及后营、中左营的人马连同中右营都从船上撤退”

    “小石,你的四千五百人从山上绕到范镇,攻击驻扎范镇的吴学礼部,记住了,瑞昌方向一定要安排好探子,一旦瑞昌的援军杀到,不要恋战,即可退到山里,从山上回到富池口,你这一路今天下午就出发,跟在小山的山地营后面即可,你这一路是佯攻,目的是迷惑敌军”

    “诸位,我等的目标是驻扎在城子镇的金成勋部,听老徐讲,金成勋视财如命,又贪生怕死,虽有万人,应该不是我军的对手,我军要的是他们身上的甲胄以及营地里的钱粮,人一个也不要,如果他们投降了,也不要过多难为他们”

    说完他看了徐勇一眼,“老徐,祸害你等家属的是瑞昌城的李国英部,放心,我等用牛刀子战术,每月打一仗,终究会攻占瑞昌城,如果李国英亲自带着大军前来救援,你和小石、云龙商议一下,有把握的话就打他一下子,没把握的话就赶紧撤离!最终如何行事的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定”

    徐勇单膝跪下道:“都督放心,我老徐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当天下午,贺小石带着一千五百长枪兵、一千五百刀盾兵、一千五百火铳兵在山地营出发一个时辰后出发了,瑞昌附近虽然是大山,不过山上村落密布,很容易就可以绕道瑞昌西边的范镇。

    双方都在山上布置了探子,对方藏身的地方也基本清楚,不过平时双方小打小闹有一些,并没有大规模的交手,左营入驻瑞昌后,对山上的村民祸害不少,一听说武昌的义军要去打左营,一个个帮着后营封锁消息、带路、指认左营的探子,贺小石的前营在傍晚前便抵达范镇附近。

    范镇是一个大镇子,是瑞昌西去武宁县的必经之路,正好卡在两山之间,是山里的人去瑞昌、九江的重要中转站,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大镇,在道路两侧建起了许多房屋,吴学礼的中军便驻扎在镇子里面。

    至于镇子里原来的居民的下场可想而知。

    吴学礼部也有一万人,都是步军,不过只有五千是他的老军,目前这五千人都驻扎在镇子里,五千新兵一左一右分置镇子两侧护卫着镇子的安全。

    按照之前贺小石与李安国商定的计划,贺小石部抵达范镇北边山体时,等到天黑便猛扑镇子西边的新兵营,可能的话占领新兵营吸引吴学礼部来攻,进而吸引瑞昌的左良玉的援军。

    因为直接进攻镇子的话,有大量的房舍阻拦,进攻镇子东边的新兵营一旦失利又会遭到身后瑞昌援军的打击。

    不过贺小石在山上观察到镇子靠近山体一座大宅子的后门居然大开,再仔细看时,只见大宅后面靠近山脚下有一处水井,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估计水质比宅子里水井的水好,大宅子里的人平日食用的水多半是从这里挑进去的。

    再看西头的新兵营,却是用木桩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四周还有望楼,门口还有守卫,自己要进攻新兵营,必须先攻破木制的大门才行。

    不过要直接进攻镇子,从这大宅子的后门闯进后,里面的布置自己一无所知,陡然进去后陷入埋伏就不好了。

    到底进攻何处?

    贺小石愁肠百结,委实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以前李安国说的话起了作用,“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为目标!”,贺小石心想,自己虽然是佯攻,如果进攻新兵营,吴学礼见自己兵力少,不一定去瑞昌求援,拿下了新兵营,对吴学礼来说也无伤大雅。

    如果直接进攻镇子,直捣吴学礼的核心,就算不能抓到或杀死吴学礼,也能给他很大的杀伤,更能使他尽快派人求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天边消失时,贺小石带着部队突然冲了下来。

    他以张勋的两百刀盾兵打头,后面跟着李振国的六百火铳兵,在挑水人的错愕之中冲进了后门!

    吴学礼此时正在大院第二进的院子里,第四进就是紧靠着后山的地方,里面自然住着他的亲兵,三百精锐的刀盾兵。

    他悠哉乐哉躺在一张瑞昌特有的竹制躺椅上,原大院的主人,当地一个大地主送给他的两个丫环,一个在给他捏肩,一个跪着给他捶腿,一旁的小几上放着用后山的泉水新泡的新茶。

    吴学礼今年四十多岁,在左营的地位不上不下、不高不低,仗着跟着左良玉的时间早,勉强挣来一个副将的职位,他已经很知足了,论亲近,他不如李国英、王允成、金声恒,论能力他不如徐勇,能保住目前的职位就不错了。

    他平生有两大爱好,一个是色,一个便是茶,自从得知山后有一汪清泉之后,他日常喝的、用的便都从山后挑来,至于安全问题,他倒没放在心上,第四进有三百家丁,第三进还有两百精锐,山上还有不少暗探,一旦遇袭,他有足够的时间处置。

    给他捶腿的丫环不小心碰到了他大腿根部,他一下竟有了反应,心神荡漾之下一把抓住那丫环就往自己身上拉,那丫环也不敢忤逆他,只得依着他,吴学礼“哈哈”一声大笑,一张臭烘烘的大嘴就往丫环嘴上啃去。

    “砰砰砰……”,突然,后院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火铳声,吴学礼一下消停了,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两个丫环也吓得发出了尖叫。

    吴学礼自己的五千老军中也有一千火铳兵,对于这声音自然不陌生,不过他的火铳兵都放在镇子南边,怎么后院响起了火铳声?

    正在这时,第二、三进之间的院门打开了,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

    “大人,不好了,西贼从后门杀进来了!”

    “啊?”,吴学礼一听大惊失色,这西贼怎么悄没声息的摸到后门来了?

    他毕竟是久历行伍之人,很快便平静下来,“有多少人?”

    “几千”

    “你赶紧去通知两侧的新兵营,让彼等绕过镇子来到后面,将贼子围起来!”

    “大人,如果新兵营那边也有敌军怎么办?”

    吴学礼一脚踢了过去,将那人踢到在地,“你傻呀,不会让他们各留一千人紧守营寨?”

    吴学礼门清,镇子只有这座大宅有后门,宅子院墙高达一丈,想从后面进来只有那道后门一途,一下子也进不了多少人,自己在第四进布置了三百人,第三进还有两百弓箭手,都是自己麾下的精锐,抵挡个半天也无问题,届时自己两侧的人马一夹击,贼子插翅难飞个!

    等那人走后,他又叫过来一人,“立即让弓箭手上墙,看见贼子全部给我射杀!”

    他布置得不错,不过贺小石更是做在他前面,他让一百刀盾兵掩护三百火铳兵冲进了后院,又让剩下的三百火铳兵全部上了靠山的院墙——自然用上了随身携带的简易木梯。

    两座院墙之间的距离越有十多丈,等吴学礼第三进的弓箭手刚上了院墙,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铳声,一人放完铳后立即从梯子上下来,第二人接着上,这时墙头的硝烟尚未散去,正好隐藏了行踪。

    张勋扛着大盾冲在最前面,他这一百刀盾兵有三十人还是以前徐勇麾下的重步兵,用大盾将火铳兵紧紧遮住,后面的火铳兵通过大盾之间的缝隙不时地打响火铳,第四进的后院一时硝烟弥漫。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后院的三百刀盾兵一时没有防备,很快就被张勋、李振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勉强聚齐了一百多人时,李振国的六百火铳兵、两百刀盾兵已经全部进入后院了。

    在吴学礼的威逼下,第三进的弓箭手也在砰砰砰的火铳声中战战兢兢上了院墙,渐渐地,后营的将士也出现了伤亡,不过一边是烟雾弥漫,一边却是一目了然,终究是火铳兵占了上风。

    在火铳的连续打击下,第四进的刀盾兵几乎伤亡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也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这时贺小石又派进去了三百长枪兵。

    随着张勋一脚将第三进、第四进之间的院门踢开,第三进中站在院子里的、院墙上的弓箭手立即遭到了火铳兵的无情打击。

    不到半个时辰,后营将士完全肃清了两进大院!

    不过这时吴学礼也将他在第一进的兵力调过来了。

    两百长枪兵、一百弓箭手!

第五十一章 援兵

    不过兴许是吴学礼忘了,抑或天黑了后看不清楚,这一百弓箭手并没有上墙,他们随同两百长枪兵冲进了第三进。

    李振国还是如法炮制,他让火铳兵上了二、三进之间的院墙。

    吴学礼的三百人刚进入第三进便遭到了火铳兵的打击,一阵哀嚎之后剩下的人退回了第二进。

    还在第二进的吴学礼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座大院可能保不住了,他让第一进的人死命守住第二进,自己逃到第一进。

    这时后院的火铳声、喊杀声已经将大院两侧、范镇两侧的吴学礼兵马惊动了,他们赶紧聚到范镇中间的道路上,在一个参将的率领下进入了第一进。

    吴学礼的这五千老军中,除了护卫大院这八百精兵,尚有一千火铳兵,剩下的全是长枪兵。

    第一进在大院里面积最大,不过也最多同时容纳八百人,这时吴学礼的快马已经跑出了北门,去向瑞昌求援去了。

    在后门靠近山体的两侧,贺小石各安排了三百火铳兵、一百长枪兵、一百刀盾兵,气势汹汹从两侧狭窄的道路冲过来的两路新兵在火铳的攒射、长枪兵的猛击之下只支撑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退回去了。

    也有少数人妄想爬上山上山绕到背后进行攻击,可惜山上有花小山的五百人正严阵以待。

    贺小石身边也还有六百火铳兵、一千长枪兵、一千一百刀盾兵,眼见着两侧的人将新兵杀得节节后退,贺小石心里一动,最后又各安排了三百长枪兵、三百刀盾兵到两侧去。

    “跟着溃兵向前冲,最好冲进镇子,封锁住两侧的出口!”

    他下完这道命令后,又留下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百人留在山脚下,护住退路,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迈进了大院。

    进到大院后,他让刀盾兵仔细搜索每一间房舍,自己带着长枪兵、火铳兵来到正在激战的第一进。

    这时第一进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李振国六百火铳兵、杨天星三百长枪兵的打击下,勉强进入第一进的吴学礼的人马在丢下几百具尸体后被赶出了第一进。

    此时吴学礼的火铳兵已经将大院第一进的大门封锁住了,大门外则是密密麻麻的长枪兵以及大片的火把。

    不过随着三百火铳兵上了墙头,形势顿时逆转。

    三百火铳兵居高临下一阵密集的铅子射过去后,排在前面的吴学礼火铳兵栽倒了一大片,这时杨天星带着三百长枪兵、张勋带着两百刀盾兵猛地冲了出去。

    等杨天星、张勋将大门口的空地清扫完毕后贺小石也到了,这下吴学礼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部下纷纷朝道路两头逃窜。

    吴学礼的部下大多向新兵营的方向逃,也是,进了两边的房舍便是瓮中捉鳖,不过也有少数人慌不择道之下进了道路两侧的房舍。

    “砰!”,两侧的溃兵还没跑到镇子尽头,两头又来了两路敌军,都是刀盾兵遮护,火铳兵开道,最后溃兵又死伤了千人之后全部弃械投降了。

    “两侧各安排六百火铳兵、六百长枪兵,想办法设置路障,以阻拦敌人可能的援军,特别是要做好敌军骑兵的冲击准备!”

    “杨天星在北侧阻击,李振国在南侧阻击,张勋负责搜索,刀盾兵以二十人为一组,挨家挨户进去搜索”

    布置完这些后,整个战斗已经过去大约一个半时辰,贺小石转身回到了大院。

    “总管,发财了!”

    贺小石的右脚刚迈进大院,他布置在大院搜索的一个刀盾兵便喜滋滋跑过来喊道,贺小石听了心里也是一喜,自己这一路虽然是担任佯攻的任务,不过二娃银钱吃紧的情况他也知道,如果能从吴学礼这里捞一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他跟着那人来到第二进。

    “总管,根据俘虏的口供,第二进除了吴学礼和他几个小妾,全部都是仓库,属下大概数过,粮食约有五万石,盐巴约一千石,布匹三千多匹,都是上好的白棉布,酱菜几百坛,长枪三千多根,腰刀一千多把,火铳五百多杆,火药五百多石,冬衣一万套,看来他们还没有发下去,齐腰甲两千套,应该是备用的”

    “白银差不多十万两!都码在吴学礼住的房舍的两边”

    贺小石一听双眼冒光,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他一把推开那人,来到堆满银两的那间房舍,虽然是夜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的银两却清晰可见。

    “狗日的,估计是盘剥的士卒的饷银!”

    “总管,怎么办?”

    贺小石盯着那人,“你等的手可老实?”

    那人笑道:“放心吧总管,我等加入后营后营吃粮,每月都有饷银,都督操持这个家也不容易,谁敢手痒没忍住,老子第一个剁了他”

    贺小石点点头,后营如今并没有搜身的规制,遇到缴获全凭自觉,如果哪个士兵偷偷拿了也没办法,不过事后一旦发现后果还是很严重的,超过十两的一律杀头!

    “嗯,你赶紧组织人手,多找一些袋子,算了,就用这些布匹,每二十五两一个包裹,装四千个包裹”

    “将军械全部转移到后门山脚下,可惜了这些火药”

    “总管,何不也用包裹将火药分开带走?”

    贺小石正想答应他,不过一想到这五百石火药就是五万斤,自己的人还要携带银两、军械,也带走不了多少。

    “算了,你赶紧联系花小山,让他发动附近山上的村民,让他们出人帮我们搬火药,就说这里的粮食、布匹任他们搬”

    ……

    等贺小石他们将所有的银两、军械搬到山脚下,花小山找的村民也来了,男女老幼来了差不多近千人,不过此时敌人的援军也到了。

    李国英亲自带着三千骑兵杀到了!

    贺小石最后放弃了镇子道路两侧的防守,全部退入到大院,挑了一千俘虏,五百人挑着那五百石火药,五百人挑着五百石食盐,自己的士兵带着甲胄、军械、银两,老百姓自然扑向那些粮食、布匹、食盐等。

    李国英三千骑兵虽然兵强马壮,可惜被堵在后门,最后贺小石的人加上老百姓全部安然退到山上。

    李国英“收复”范镇后,看着黑黝黝的大山不禁双眉紧锁。

    侥幸逃走的吴学礼这时又回来了,看着自己多年积攒的银两被贼子洗劫一空,不禁欲哭无泪,好在贼子没有将他的粮食烧了,否则搞不好就会发生兵变。

    “吴大人,你还不整顿兵马上山追击?难道要我的骑兵上山?”,李国英冷笑道。

    吴学礼讪讪地笑了一下,“李大人,贼子将我军的兵刃都卷走了,我就是整顿残兵上了山,拿什么同贼子打啊”

    李国英冷哼一声:“那我回去之后只好如实向大帅禀报了”

    “别别”,吴学礼赶紧抓住李国英的胳膊,“李大人,咱们都是大帅的老部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苦如此?都是西贼趁我不备,侥幸得手而已”

    说着他将李国英拉到自己住的那间房舍,将一个大柜搬开后,在墙上捣鼓了一阵子,只见他取下一口青砖,墙上随即露出了一个洞口,里面竟有一个小箱子。

    吴学礼将小箱子取出来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尊金佛。

    李国英刚拿起这尊金佛,手不禁往下一沉,嗯,起码有一百两,关键是这尊金佛做得惟妙惟肖,实际价值还远在这一百两之上。

    “这是给我的?”,他将金佛扔给一边的亲卫,微笑着对吴学礼说道。

    吴学礼看着李国英没半点客气的模样,心里恨得痒痒的,不过形势比人强,他强自挤出一丝笑容,“自然是的,还望李大人在大帅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哈哈哈”,李国英笑道,“那是自然,吴大人骤遇敌袭,临危不乱,一面向大帅示警,一面沉着以对,最后击退了贼军,斩俘千余,不过仓促之下,吴大人的部下伤亡也不小,还望大帅多多体恤,多拨下一些抚恤银子”

    “斩俘千余?这……”

    “老吴,这还要我教你吗?”

    吴学礼瞬间便明白了,“大人高见,哈哈哈”

    李国英转身就要离开,吴学礼赶紧拉住他,“大人,我的营头只剩下两千多人,还没有兵刃,贼子就在左近,您看……”

    李国英骂道:“你个狗日的,你不会将新兵营的武器拿过来?”

    吴学礼讪笑道:“大人,您今日劳苦功高,奔驰了半日,不如就在这范镇歇息一晚”,说完向那两个丫环一指,“这是我的两个小妾,大人看上谁就给您侍寝吧”

    “嗯?!”

    “不不不,不不不,这两个都是大人的,一起侍寝”

    “哈哈哈!”,李国英大笑一声,走到这两个丫环面前仔细瞅了瞅,捏了捏,最后转头对吴学礼淫笑道:“老吴啊,没想到你等在外边还有这般好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一手一个,搂着两个丫环的纤腰,正要入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老吴,贼子虽然逃了,不过也不能大意,你干脆将南边的新兵全部弄到镇子上来,这些人打仗不行,不过夜间值守还将就,你我晚上也好歇息一番”

    “北边还是要留着,万一贼子又卷土重来,有他们守着,我等也好方便地撤回瑞昌”

    “是是是,大人明见万里,我这就去安排妥当”

第五十二章 你这个小富即安的笨蛋!

    贺小石等人走到一半时,终于转到富池口到瑞昌的山道上,这时前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和一片火光。

    贺小石心里一凝,难道有敌骑绕到前面来了?

    “准备战斗!”

    等众人刚摆好架势,前面的骑兵已经来到面前了,贺小石一见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都督,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是李安国,在马武、贺云龙出发后,他在富池口坐卧不宁,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前、后两营三千骑去接应,这不,正好碰上了“满载归来”的贺小石。

    听了贺小石的汇报后,李安国陷入了沉思。

    按说贺小石应该留在范镇附近拖住瑞昌的援军,以便徐勇、贺云龙他们尽快拿下金成勋。

    不过贺小石这厮见了金银财宝竟然不顾军令,匆匆忙忙撤回来了,如果范镇的援军再奔向城子镇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贺小石的胸口,“你这个小富即安的笨蛋,你忘了你的任务吗?”

    贺小石这才醒过神来,忙单膝跪下道:“都督,末将也在山上呆了一会儿,见援军留在范镇没走才撤退的……”

    李安国骂道:“当时没走,你怎能保证过一会不走?”

    贺小石嘴巴动了动,“这……”

    李安国踢了他一脚,“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让张勋带刀盾兵将缴获押回去”

    “都督,那这银两、军械?”

    “让山上的老百姓帮着拿回去吧,告诉他们,此战过后,吴学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让老百姓连夜到富池口去躲一躲,顺便帮我等把银两物资运回去,运到地儿了,每人给一两银子”

    等贺小石忙着去安排这些事,李安国让全体骑兵下马就地歇息,他见附近有一个花小山手下的探子,便问他:“小山呢?”

    等那人把花小山叫了过来,李安国问道:“有没有看清楚,瑞昌的援军将领是谁?有多少人马?现在在哪里?”

    花小山道:“范镇附近我留了一百人,都盯着呢,已告诉他们过两刻时间就回来禀报一次,来的应该是李国英,旗号上写着‘李’字,按照我的消息,金声恒去了建昌,王允成去了德安,城里的大将只有李国英一人了”

    “约莫三千骑,我等已经走了一个时辰,按照最新的消息,李国英部应该在范镇住下了”

    李安国听了眼睛一亮,他将身边徐成叫过来,“徐成,这瑞安城有多少兵马?”

    徐成躬身行了一礼,“都督,以往左贼让王允成、李国英部驻扎在城里,王允成手下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军,李国英有一千骑兵,五千步军,左梦庚手下有三千家丁,都是从各营骑兵中抽调的精锐,装备、战力位居左营之冠”

    李安国一听,这就是一万七千人了,按照花小山的情报,王允成去德安并没有带多少人马,也就是说他的主力应该还在城里。

    李国英救援范镇带了三千骑兵,那么城里还剩下四千骑,其中三千骑都是左良玉的家丁,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出动,这样的话,只要吃掉了李国英的三千骑,瑞昌对自己的压力就小多了。

    于是他又问徐成:“李国英、王允成手下的步军战力如何?”

    徐成答道:“都督,李国英那五千步军战力很强,略低于叔父的营头,王允成以前以带骑兵著称,诨号‘王铁骑’,步军嘛他也不重视,战力在左营位居中游偏下”

    “那具体统领李国英部那五千步军的是谁?”

    “都督,是李国英的亲信将领,一个叫侯坦的参将,是李国英营里面有名的弓箭手,能使两石的大弓,他这个营头有两千弓箭手,在左营所有的营头里战力最强,还有一千长枪手、两千刀盾兵”

    “也就是说如果左良玉收到城子镇被攻击的信报,能出动的便是侯坦这五千步军了?”

    “应该是,瑞昌到城子镇虽然路途不远,不过一方面是夜晚,山路、水网交织,骑兵出行也不方便,另一方面城里在李国英带走三千骑后就只剩下四千骑了,其中还有左贼的三千家丁,那是他的命根子,救援的事情绝对轮不到他们,王允成的步军战力堪忧,所以要出动援军的话,只能是侯坦了”

    “好!”,李安国一巴掌拍在身边一棵大树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将贺小石、花小山叫过来。

    “诸位,目前是大幅削弱左营的绝佳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说着他看了看天空,目前接近子夜时分,富池口的徐勇应该出发了。

    “小石,你将手下的火铳兵、长枪兵一分为二,一半你亲自带着去城子镇附近埋伏起来,争取将瑞昌城可能的援兵堵住”

    “我带着三千骑、前营另一半人马、山地营的全部去范镇,前营的人马由李振国带领,加上半个山地营的人马,你等继续在后山埋伏,歇息两个时辰后从范镇靠山那一侧摸到大院”

    “我带骑兵、一半山地营的人马堵在范镇到瑞昌的路上”

    火把照映下,一个个疲倦又兴奋。

    “此战过后,左良玉的人马就无须顾忌了,小山,你几个人在此处等候马武,告诉他,如果城子镇的战事顺利,将缴获放到船上运走,金成勋的甲胄、粮食、钱财等利用俘虏运到船上,徐勇、马武的人马就在城子镇歇息,如果时间来得及,稍微歇息一些立即赶赴瑞昌附近埋伏起来”

    “做什么?”,花小山有些疑惑。

    李安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等我的命令”

    “还有,王自羽的船队抵达富池口后,立即派人通知留守富池口、武昌县的人,将两处的各三千长枪兵全部运到城子镇,同样等我的命令,届时王自羽的船队就留在城子镇”

    贺小石却想到一事,“都督,那南阳村的黄人龙的人马怎么办?他一旦发现我等无论是攻打城子镇,还是范镇,他手下有上万人马,听徐成说战力还不俗,他无论支援哪里,我等都会腹背受敌啊”

    李安国淡淡一笑:“听老徐讲,此人平素多负智计,人又生性多疑,这大晚上的,我赌他不敢随意出击,反而会紧守大营!”

    “那万一他出击了呢?”

    “哪儿有这许多万一,咱们行军打仗,考虑的是大略,有些时候就需要赌,如果面面俱到,我就需要与左良玉一样多的人马,这仗不用打就输了”

    都督这是要干大的啊,虽然不知道李安国的具体安排,不过众人一扫疲倦之色,一个个兴奋莫名。

    ……

    富池口到城子镇不过五十里路,如今西北风盛行,船开的话一个时辰即到。

    徐勇的三千长枪兵、三千弓箭手于子夜时分坐船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城子镇附近。

    徐勇没有歇息,他的额头上勒着白布,一家老小的惨状这几日经常萦绕在他的梦里,听说要攻打城子镇,重回故地,他一早便开始准备了。

    小冰河期的明末长江一带已经是凉风嗖嗖了,他的身后也站着两人,一人是他的弓箭营头领、以前就是他的手下、一千弓箭手的千总成飞,另外一人则是原前营长枪兵的哨官杜虎,原英霍山区的西营部下。

    “总管,等会儿如何行事?”,杜虎问道。

    之前李安国与徐勇也对夜间攻占渡口的战术作了交流,还准备了好几套应对的策略。

    “直接停靠码头,届时弓箭手遮护,长枪兵直接冲上码头,放心吧,金成勋此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以前就是一个种地的,倚仗自家兄弟金声恒成了一营的副将,其实胆小如鼠,又贪财如命,杜虎你冲上码头后不要立即攻打大营,否则金成勋很可能会弃营逃跑,先将码头先占下来”

    “等马总管的人一到,我等立即展开攻势,金成勋的营头虽然都有甲胄,不过平素缺少操练,肯定不是我等的对手!”

    果然,等徐勇的船只甫一靠岸,驻扎在城子镇码头的金成勋士卒便吓得跑回大营了——与富池口一样,以两排民房为核心的大营。

    杜虎的三千长枪兵轻轻松松占领了码头,码头离金成勋的大营只有两里路,徐勇这六千人大张旗鼓地在码头上布置阵地起来。

    大营里的金成勋很不情愿地被亲兵从被窝里叫起来,一听说西贼的大军已经在码头上了,他的睡意全醒了,“有多少人?”,他一把抓住那亲兵。

    “大人,人数倒不太多,小的抵近查看了一下,也就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哼!区区五六千人就想攻打城子镇?叫王参将带七千人去将彼等赶到江里去……”

    话音未落,又一名亲兵急匆匆跑过来,“大人,北边…北边也来了一支军队,看服饰,也是西贼的军队!”

    “啊?!”,金成勋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半晌才一脚将那亲兵踢翻,“还愣着作甚,还不派快马从东门出去禀告左帅!”

    说完又长叹一声,“这狗日的西贼,怎地瞧上了我的营头,赶紧通知王参将,让他安排好值守的,告诉他不得随意出击,紧守大营!”

第五十三章 运筹帷幄

    马武的后营四千五百人抵达后立即展开了进攻,他以火铳兵掩护,刀盾兵直扑大营西门,用准备好的大刀猛砍木制的营门。

    徐勇这边听到火铳声后便得知马武到了,他这边没有刀盾兵,不过他早有准备,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五十长枪兵直扑大营东大门。

    在牺牲了十几个长枪兵以后,只见剩下的长枪兵突然往回跑,然后猛地扑倒在地上,“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等他们爬起来一看,大门包括上面的望楼已经无影无踪。

    徐勇的长枪兵趁着烟雾弥漫、敌人惊慌失措的当口一拥而入。

    这时北面的马武、何万强也砍倒了西门冲了进去。

    听说东西两路敌军已经突入大营,中营的金成勋六神无主,不时地问亲兵,“大帅的援兵到了没有?”

    那亲兵见自家主帅如此模样,心里不免有些鄙夷,“大人,这快马派出去还不到半个时辰,大帅就是派骑兵过来也来不及啊”

    “那王参将呢?”

    “正在指挥抵御贼军啊”

    金成勋脑子一转,对那亲兵说道:“赶紧收拢中营的人,我等从东门冲出去”

    “那营中的储藏呢?”

    “这……”

    营中的储藏可是金成勋多年积攒的,加上上次徐勇的部分财物,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金成勋一时有些犹豫了。

    金成勋营能打的便是他收在中营的一千人,还是他兄弟金声恒送给他的,其他人马空有一身甲胄却羸弱不堪,在马武、徐勇突入大营后,很快便弃械投降了,王参将只好带着少数人也退到中营。

    这王参将以前是金成勋在乡下的发小,同样是种地的,仗着一身力气勉强混了个“勇武”的名声,真正打起仗远远不是训练有素的西营的对手。

    他狼狈不堪地退入中营,看见金成勋等人慌慌张张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

    “大人……”,他带着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几十人跑到金成勋身边。

    金成勋一见他这样便明白大势已去,不过看在他一直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份儿上,便准备带他一起逃出去。

    “老王,赶紧与我一起冲出东门投大帅去”

    话音刚落,金成勋感到自己心口一凉,低头一看,只见王参将的一刀正插在他胸口。

    “你……”,他指着王参将说不出话来,随即“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金成勋手下的亲卫见状便要扑上去搏命,王参将一刀将他挡开,“诸位!听我一言!”

    “这西营的兵马连金声恒的本镇都耐活不得,咱们这个营头是什么样子你等还不清楚吗?依我看,不如降了他们,好歹保一条性命”

    这时喊杀声已经到了中营所在的两排民房的两端,此时就是想从东门逃出去也不可得了,那亲卫见状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腰刀扔到了地上。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中右营、后营以牺牲少量兵马便攻占了金成勋的大营,迫降了他的大部分士兵。

    徐勇听说了王参将的事后正要出声褒奖,马武突然想到他在半路上遇到的花小山的人,便在徐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徐勇点点头,对王参将说:“王将军弃暗投明,实乃俊杰之士,必须褒奖,王将军,你去将营中把总以上职位的人都叫到这里来,本总管要亲自接见慰勉”

    王参将一脸谄媚地笑道:“那里那里,有徐大人智珠在前,我等自不敢落后,小的这就去召唤他们”

    徐勇一阵恶寒,这姓王的几年前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现在居然也能掉书袋了。

    等王参将喜滋滋地将金成勋大营里的把总以上的人带到中营,徐勇一看,好家伙,竟不下百人。

    “这些都是…….”

    “大人,这些大多是金成勋的乡里,不过金成勋顽梗不化,我等早与他划清界限”

    “好!”,徐勇大喊一声,随即拍了拍手,这些人的附近瞬间出现了大队的长枪兵。

    “大人,这…这是何故?”

    “全杀了!”

    徐勇与马武不理身后的哭喊声和叫骂声,转身便进了金成勋以前的住所。

    “老徐,这金成勋竟攒下了偌大的家当,足有十八万两,可惜都便宜我军了……”,说着看徐勇神色不对,转瞬便想到这十八万两中没准有不少是徐勇的,话没说完便停住了。

    徐勇长叹一声,“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笑我以前也沉浸此中,如今都督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这些阿堵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些俘虏……”

    “都留下吧”

    “哦?”

    “都督的眼光异于常人,这些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到别的营头指定不受待见,不过在都督眼里那可是宝贝,老马,都督如此年少,眼光倒是独到”

    “哦?”

    “老马,你我都是官军出身,不会不晓得以前戚少保练兵的法子,他老人家招募的人便是这些老实巴交的农夫啊,可惜如今朝纲败坏,戚大帅这么好的智珠在前,竟无人采用,一个个抠索钱粮养家丁,岂能长久!”

    ……

    金成勋的大营完蛋之际,瑞昌城里,左梦庚、黄澍、侯坦三人也在商议对策,金成勋的求救信报半个时辰前便送到了城里。

    左良玉自接到吴学礼的信报后又气又急,最近略微好了一些的身体又病倒了。现在城里便是这三人主事。

    “西贼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三人之中自然以左梦庚为首,可惜自从左良玉全家在河南兵变中被杀之后,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看顾,一线的战斗是不会让他上的,就留在后营帮他打理营务,加上溺爱,左梦庚也没学到他一身的勇武,读书也不在行,久而久之,竟成了纨绔一枚。

    侯坦是武将,说话直来直去,“公子,赶紧发援兵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黄澍捻着他的山羊胡子,“公子,西贼先打吴学礼,后打金成勋,此中必定有诈”

    “哦?”,左梦庚、侯坦二人都盯着他。

    黄澍微微一笑,“公子,候参将,如今瑞昌城还有多少兵马”

    左梦庚道:“骑兵四千,步军一万”

    黄澍点点头,“如果候将军带步军去救援金成勋,最少要带多少人”

    侯坦答道:“带少了也不管用,带多了城防就成问题了……”,说到这里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黄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西贼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黄澍点点头,“多半如此,不过金成勋营遮护瑞昌北边,现在彼等又在南边的范镇生事,两地一旦失去,我军只有东避九江一途,九江的吕大人对我军颇有成见,届时我军就走投无路了,故此,金成勋也不得不救”

    侯坦有些晕晕乎乎,左梦庚到底是久在宿将的身边,多少有些历练,“黄大人的意思是让候参将带着王铁骑的步营去救金成勋?”

    “是的,公子,李总兵的步营战力强横,自然不能轻出,王允成的营头能救出金成勋自然很好,救不出也无伤大雅,城里尚有精兵九千,更有公子天下无敌的家丁三千,完全可保无虞”

    “就这么办!”

    左梦庚一锤定音,一旁的侯坦却是有苦说不出,带自己原本的人马出去自己心里还有数,可带着王允成那五千人去,自己总觉得不踏实。

    左梦庚见状安慰他:“候参将,你一路多派探马,小心一些就是了,金成勋本人倒不算什么,他的人马能救出多少算多少,如果大势已去就赶紧返回,此战过后,无论金成勋是死是活,他的饷银都算到你的头上”

    侯坦一听,如此自己就可以升为副将了,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敢不从命!”

    等侯坦走后,左梦庚问黄澍:“黄大人,这黄人龙的营头要不也派一些人马去城子镇?”

    黄澍眼睛滴溜溜一转,“公子,瑞昌城目前只有九千兵马了,虽然多为精锐,不过大帅的安危高于一切,这九千人马勉强能守住城池,如今城北、城南都告急,只有黄人龙守住西面,一旦我等勒令他部出兵,中了西贼的圈套就不好了,届时瑞昌城三面洞开,只剩东面一途,如果贼子再突然出兵拦住东去的道路,那我等就……”

    左梦庚笑道:“还是黄大人老辣,不过以我来看,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此事过后,还是要将江北的人马调一些回来,黄大人你看……”

    黄澍其实刚才还有些忐忑,安排金成勋去城子镇驻防就是他的意思,原因也很简单,当时本来安排他去南阳村,可金成勋不想在山上驻防便贿赂了黄澍,最后在黄澍的斡旋下去了城子镇,当时也是因为左良玉昏昏沉沉的没有理会,否则如果是平素的左良玉,绝对不会做如此安排。

    “以黄大人来看,调江北何人的营头过江驻防较为妥当?”

    “公子,此次调防,贵在精锐,江北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三营,以马进忠的营头最为精锐,自然调他过江,不过兹事体大,尚需禀明大帅”

    “这是自然之理,不过父亲已经将城防交给你我二人,事事烦忧他老人家也不太好,我决定了,明日一早就下令调马进忠部过江,就让他部驻扎城子镇!”

    黄澍想了想,“也是,这金成勋确实不堪用,调一个得力的人过来驻守也是应有之意,不过下官尚有一策”

    “哦?何策?黄大人快快讲来”

    “公子,除了这几个大的营头,湖口、彭泽一带尚有中小营头十几个,单独一营自然不堪用,不过如果将彼等之精锐抽调到瑞昌城,恐怕也有上万兵马,最少也有五千之多,届时委以干将操练,又是一支精兵!届时瑞昌城便高枕无虞了”

    “哈哈,大人此计大妙,彼等营头放在湖口、彭泽,纯粹浪费粮饷,抽调精锐后干脆将彼等组成两三个大的营头,让我等之亲信掌管,岂不更妙?”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大帅有子如此,当老怀大慰,浮一大白!”

    “哈哈哈”

    “.…..”

    二人都是首次面临如斯局面,“运筹帷幄”之下,竟大有“决胜千里”之感,虽然都久在左营帐中,不过以往都是左良玉亲自发号施令,二人最多从旁协助,如今左良玉病体沉重,二人大权在握,一谈之下,竟有相见恨晚之感。

    于是两人便秉烛夜谈,谈兴正浓时,只听得一声咳嗽,两人一看,只见左良玉在两个丫环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进来了。

    “父亲/大帅!”

第五十四章 决战前夕(1)

    听了二人之话,左良玉本来已经憔悴不堪的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糊涂啊!”,左良玉气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左梦庚赶紧过去帮他捶背,左良玉一把推开他。

    “你二人…,唉!”

    左梦庚却有些不解,“父亲,孩儿如此安排,有何不妥?”

    左良玉哼了一声,“救兵之出,全凭锐气,自然要精锐营头前去,你等将王铁骑的人马派过去了,弄得不好变成了添油之术,城子镇完了,他们也会赔进去!”

    左梦庚忙道:“我这就派人将彼等追回来”

    “侯坦去了多长时间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

    “唉,晚了,就是追上了,朝令夕改,劳师无功,这几千人将来怎么想我等?”

    “这……”

    “赶紧派人去范镇,让李国英速速赶回瑞昌!”

    “那范镇?”

    “丢了也就丢了,只要瑞昌、九江一线畅通无阻,西贼就耐活我等不得”

    ……

    范镇。

    李振国部折回后,已是丑时初刻时分(凌晨一点多),只见范镇四周的墙上灯火通明,有大量的军卒在值守,而他们前不久攻打的后门处竟多了一处营寨,将那处空地全占了,想要故技重施已不可了。

    再看时,只见范镇西边的大营黑乎乎的,一片寂静,而东边就像镇子一样,大营四周都插满了火把。

    李振国见镇子这边墙上的敌兵都背着弓箭,不禁问杨天星,“彼等的兵械不是都被我等收缴了吗?”

    杨天星想了想了,“总管,估计是将西边大营的新兵抽过来了,至于弓箭嘛,多半是李国英骑兵所有,晚上让吴学礼的弓箭手拿着在墙上值守,或者两侧的新兵也有弓箭手”

    李振国点点头,现在想硬攻是不行了,他现在手下就两千人不到,七百多火铳兵、七百多长枪兵,再加上贺小石留给他的五百山地营士兵。

    不过也不能让敌人就这样安安稳稳睡大觉。

    他想了想,对一个山地营士兵说:“你带几个人摸到镇子西边大营查看一下”

    “其他人原地休息两个时辰!”

    很快那山地营的士兵便返回了。

    “李大人,我等探查过了,西边大营是空的”

    李振国心想,敌人一定将西边的人马全部抽到镇子上来了,想到这里便对他说:“你们山地营今夜就辛苦一些,我将我营中的锣鼓都给你们,对了,你们带了火箭没有?”

    那人笑道:“山地营岂能不带火箭,总管放心,都备着呢”

    “那就好,你等摸下山,射火箭、敲锣打鼓,反正就一条,让敌人不得安生!”

    大院都是砖瓦,火箭没用,不过射进去后也将李国英的人马吓了一跳,加上不住的锣鼓声,整座镇子都惊动了。

    范镇有不少房舍都是茅草顶,九月份天气干燥,火箭射过去后很快便点燃了,一时火借风势,很快整个镇子便沸腾起来。

    而李振国的人马忙了一夜,正是困顿的时候,由于知晓情况,身前又有山地营的士兵遮护,便放心大胆酣睡起来。

    李国英在睡梦中惊醒了,他“操劳”了一夜,刚睡下不久便被打扰了,心里很是恼怒,不过他毕竟是左营的宿将,赶紧让人将吴学礼招来。

    “老吴,按照张应元营头逃回来的士卒的消息,此乃西贼一贯的做法,哼,那什么疲兵之计,不过西贼狡猾,也不得不防,我的营头都是骑兵,上不得山,老吴你就辛苦一下,安排人上去将彼等赶走”

    等吴学礼安排了一个游击将军带了一千五百新兵从后门出来,山上的火箭、锣鼓声也停止了,那军将看着黑黝黝的大山心里发怵,让手下的军卒叫骂了一阵子便收兵了。

    等他们回到镇子不久,火箭、锣鼓声又响起来了,那军将再带人出来……

    一去二来,一个时辰过后,李国英、吴学礼二人实在是不堪其扰,威逼那军将带人上山,那军将只得战战兢兢从后门上了山。

    吴学礼的人马都是新兵,本就不堪夜战(话说白天战斗也不咋地),何况还在杂草、树木丛生的山上,而花小山的山地营却是专门进行山地作战训练的一支精兵,又练习过在夜里作战的科目,面对着这一千多胆战心惊的新兵自然是如鱼得水。

    不到半个时辰,那军将丢下五百多人后带着剩下的人灰溜溜退到镇子上,这时久违的火箭、锣鼓声又响起来了。

    一去二来,折腾到卯时初刻时(凌晨五点左右),李国英大怒之下正要催逼吴学礼安排他的中营老兵再一次上山驱敌,这时左良玉的快马到了。

    李国英巴不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便不顾困倦,不理吴学礼的哀求,将三千骑集合起来趁夜向东疾驰。

    李国英的骑兵一个个哈欠连天、抱怨不已,自己原本的一千骑还好说,王允成的那两千骑意见更大,李国英只得安抚,“儿郎们,我等加快速度回瑞昌,到时候你等再补一觉,大帅招我等回去无非是加强城防而已”

    范镇离瑞昌城也在五十里左右,途中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马平川,不过在中间却有一处山地,想要尽快抵达瑞昌,必须经过两山之间约莫三里路长的山道,山道倒很宽阔,也有两丈多。

    李国英的大军奔驰到这处山地时,身边的亲兵对他说:“大人,我等已疾驰了二十多里路,马匹也乏力了,不如稍微歇息一下,那山道一侧有溪水,也好让马匹饮水”

    李国英看着远处黑乎乎的山林,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行,大帅军令如山,限我等接到军令后半个时辰内赶到就必须按时赶到,再说了,听说西贼不仅肆扰范镇,连城子镇也被彼等袭击了,此时情况不明,我等还是加速通过山林,等抵近瑞昌附近再歇息”

    于是李国英这三千骑不顾人困马乏快马加鞭向山林驰去,区区三里路,路面又宽阔,三千骑呼吸即到。

    眼看就要冲出山林了,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的开阔地已经在视线范围了,李国英大喜,右脚跟一踢马腹,右手也抽了一下马臀,就要催马一口气冲出山林。

    “隆隆隆……”,天下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就在李国英的骑兵就要冲出山林时,前面也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就在李国英错愕的一刹那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当先一骑头上缠着白布,右手端着一杆马槊,左手握着一把马刀,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大喊着:

    “李国英,徐成在此,还不下马就缚!”

    来的自然是李安国带的三千骑了,他们一早便埋伏在此地,休息了一晚后终于等来了李国英的骑兵!

    原本李安国想着的是等天明后,趁着李国英部被贺小石袭扰一晚后疲惫不堪之际强攻范镇,没想到他们反倒送上门来了。

    徐成的一千骑都是徐勇的旧部,家属被李国英屠戮一空后,得知前面的就是李国英的骑兵,一个个都是睚眦欲裂、群情激愤。

    看着对方一个个抱着白头巾,李国英暗叫不妙,如果是在平时,李国英自然不怕他徐成这一千骑,不过他们一方面晚上没有睡好觉,又连夜奔驰了二十多里,说是强弩之末也相差仿佛了。

    如果他拼死一搏,虽然希望不大,不过多少也能给徐成部造成一些杀伤,可惜看到那些“哀兵”,他的气势便弱了三分,于是久历行伍的他下了一个令他后悔终生的命令。

    “向后撤!从九江绕到瑞昌!”

    山路虽然宽阔,不过疾驰之中想要轻松地转向也不容易,更关键的是他们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徐成部。

    慌乱、疲惫、背影,徐成的骑兵切进李国英的大队之后势如破竹,李国英作为一军之首自然不会冲在前面,他带着自己三百家丁位居队伍正中,此时他的中后队人马已经完成了转向。

    不过他们的噩运还在后头,完成转向的人马匆匆往回疾驰,不过来时的山口处也飞来一支人马,打头的正是李安国、王二喜!

    一阵弓箭抛射过后,李安国将弓箭放回身边,随即大吼一声。

    “领头子!”

    “有进无退!”

    王二喜亲自带着一百领头子冲在最前面,刚在那一拨抛射的箭只以及转向的动作已经让李国英骑兵的速度慢下来了,而此时李安国的骑兵却是蓄势待发!

    在以前大西军的前营里面,王二喜的勇猛仅次于张安国,一身功夫还在张六虎之上,他来到武昌后,他已经换上了自己惯用的骑枪和马刀,一枪便刺中一名明军骑兵的脖子,同时一刀挡开另一名敌骑的马刀,然后继续夹着马腹往前冲。

    几个呼吸之间,王二喜已经杀了五名敌骑,敌人见他如此悍勇,纷纷躲避不迭,李安国此时并没有冲在前面,而是紧紧跟着王二喜,一路上也杀了不少敌骑,就这样,王二喜在前面开路,他这前营的一千五百骑很快便将敌骑击溃了。

    不多时,王二喜、李安国便冲到了李国英的跟前,李国英那三百家丁也异常顽强,紧紧护着李国英,死战不退——想退也退不了,徐成的“哀兵”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呢。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李国英那匹高头大马以及一声明光铠在晨曦中分外夺目,李安国见了心里一动,他取出自己的两石的长弓,搭上一支重箭对准了几丈外的那名将领。

    他本来对准的是那人的额头,以他“飞矢手”的名号,以及历史上曾射伤黄得功的功夫,想要一箭毙敌也做得到,不过一想到徐勇、徐成、张勋、成飞等人悲痛欲绝的面孔,他最后将箭只对准了那人的胸口——虽然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嘣”,一支重箭闪电般离弦而去,几丈的距离,两石的硬攻,又是重箭,那人穿着穿着重甲也不顶事,只听那人惨叫一声,随即便捂着胸口从马上倒下去了。

    李国英受伤落马,也影响了他的家丁的心情,王二喜趁机又杀伤了几人,这时徐成的骑兵终于杀到了,他见到王二喜的部队比他快一步杀到李国英家丁附近,心里也不禁暗自佩服。

    此时的李安国也没闲着,手中的重箭不断射出,射向仍负隅顽抗的家丁们,最后小半个时辰过后,在王二喜、徐成的夹击下,以及李安国神出鬼没重箭的打击下,李国英三百家丁全军覆没,李国英本人也受伤被俘。

    此役李安国的骑兵也折损了两百多骑,多是与李国英家丁对战时折损的,徐成的骑兵也折损了两百多骑,不过却俘虏敌骑一千多人,多是以前王允成的手下,李国英自己的一千骑几乎丧失殆尽。

第五十五章 决战前夕(2)

    徐成一见到昏迷不醒的李国英便怒不可遏,拔出马刀就想砍去,李安国赶紧拦住他,“还是交给你叔父处置吧”

    王二喜、花小山等人也凑过来问接下来如何行事。

    李安国看看天色,转头问徐成:“这瑞安城的城墙有多高?”

    徐成还以为李安国想要趁机攻打瑞安城,赶紧劝道:“都督,瑞安城高达三丈,以前更是宁王制作兵械之地,城楼、马面、敌楼一个不少,城中更有一万多精兵,都督千万不可冒失”

    李安国笑道:“谁说我要硬攻城池?再说了,城子镇的消息估计也传到城里去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如今城里应该没有一万多人了”

    “那也不是我等这两千多骑兵能敌的啊”,徐成急道。

    “哈哈哈”,李安国大笑一声,“难道我们这两千多人就找不出一位面目酷似李国英的人?”

    徐成也不是傻子,他一下便明白了李安国的想法。

    “都督此计虽妙,不过即使突破了城门,城内尚有三千精锐马队,至少五千步军,也不是我等能够对付的啊”

    李安国的神色却异常坚定,“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如果我等放弃,便只有齐聚兵马硬攻一途,届时只会更难,二喜,你立即派快马去城子镇,让马武守住城子镇,徐勇尽起手中兵马尽快前来瑞昌城”

    王二喜皱了皱眉头,“二娃,你怎么知晓城子镇已经攻下了?再说了,敌军还有援兵呢”

    李安国放声大笑,“以徐勇、马武的能耐,如果连金成勋都对付不了那我一定是有眼无珠,至于援军,由马武一路对付就行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小石嘛”

    说到贺小石,他也很郁闷,他带着一千五百步军在花小山探子的带领下埋伏在一个武蛟村的地方,此处离城子镇只有十多里路,两侧都是湖泊,只有中间一处约莫三十丈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处丛林,他将自己的部下藏在丛林里轮流休息。

    城子镇的火铳声都隐隐约约传到此地了,半晌一骑快马通过后,过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敌军援军的到来。

    “难道敌军胆寒了,不派援军了?”

    正想把队伍拉到城子镇去,瑞昌城方向传来了一大片火把,他精神为之一振,“娘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等援军通过了两处湖泊中间的道路,火把远去之后,他立即将队伍拉到那处道路的尽头,将部下排成六行,每行五十火铳兵人,三十长枪兵,剩下的人把守道路的另一头,防止敌军绕过湖泊袭击他的背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片的火把便又过来了,黑夜里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贺小石仔细一听,似乎还听到了喊杀声。

    “娘的,马武、徐勇还真有一套,这么快就将援军击退了?”

    话说侯坦带着五千步军步行了接近两个时辰才抵近城子镇附近,刚接近时只见营里的大旗还是金成勋的旗号,还以为金成勋这厮保住了大营,于是便命令部队加快前进,没想到刚刚抵近大营便遭到两侧早已埋伏在此的火铳兵、弓箭手的轮番打击,侯坦军大乱,这时徐勇的长枪兵出动了,几轮迅猛的突击后,侯坦军再也支撑不住了,纷纷往后就跑,侯坦连杀了几人也止不住。

    最后侯坦无奈之下只得跟着溃兵往回跑,刚抵近那处道路时贺小石的火铳兵又发动了!

    听到那熟悉的噼啪声,侯坦一颗心凉到了谷地,不过他平素也是骁勇之辈,便带着自己的亲卫死命往前突,不过在贺小石前营长枪兵的顽强防守下突了几次也没闯过去,这时徐勇的长枪兵又杀到了!

    最终侯坦这五千步军除了少数绕过湖泊逃走外,大部分被歼,投降的也有两千多人,侯坦本人也死于贺小石的火铳之下。

    一行人刚把俘虏押到城子镇大营,这时天已经亮了,徐勇、马武的部下正监督俘虏搬运金成勋大营的钱粮物资,贺小石见了便笑道:“两位,捞了多少”

    马武笑道:“不多,也就二十万两,五万石粮食,布匹、食盐、军服、甲胄、军械不计其数”

    贺小石一听,娘的,这比我在范镇捞的还多啊,赶紧淬了一口,“你个马武,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人正在打闹,远处又飞来一匹快马。

    来的自然是王二喜的快马了,贺小石、徐勇、马武三人一听,个个都面露喜色,都争着要去瑞昌城,最后还是徐勇老成持重,“二位,要不这样吧,都督那边势单力薄,干脆我留下一千长枪兵,马总管那边留下一千刀盾兵,我和马总管两人带着剩余人马去瑞昌,贺总管你就辛苦一下镇守城子镇吧”

    贺小石这时没有再争了,自己的队伍跑来跑去,忙乎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去了也是白搭,自己这三千多人镇守城子镇也够了。

    “贺总管,我的建议是将俘虏随船押回去,副都督的大船接近两百,除了装运物资,每船装个三十个俘虏也不在话下,否则你这里一边要盯着俘虏,一边还要盯着黄人龙,就怕忙不过来”

    贺小石哈哈一笑,“这个你等不用操心,本将自有办法”

    马武忙问他有什么办法,贺小石笑道:“按照都督的老规矩,现在暂时不搬运物资了,我立即开始挑选愿意加入我军的人,挑完之后,让新加入我军的人押着剩下的人搬运物资,我这里派少量的人看着它们就行了”

    两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

    贺小石又问道:“一个晚上都没见黄人龙的动静?”

    徐勇笑道:“都督明见万里,黄人龙果然多疑,反正天已经大亮了,我可没瞧见他一个人”

    两战之后,马武、徐勇的营头伤亡轻微,各损失了几百人,各留下一千人后,马武的队伍还有三千人左右,徐勇的队伍还有四千五百人左右,记挂着李安国那边的安危,两人也没有安排吃早饭,立即开拔,边走边吃东西。

    城子镇到瑞昌城有五十里路,按照他们这个劲头,半天即到。

    却说自打李国英的骑兵撤走后,缩在范镇的吴学礼惶惶不可终日,经过一个晚上的心神不宁后更是如此。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缺乏兵刃,贺小石将他驻扎在镇上的中营兵刃、盔甲席卷一空,中营的五千人无论战死的还是被俘虏的,身上的齐腰甲全部被扒走了,两个新兵营的士卒又没有盔甲,武器也只有一杆长矛。

    最后他只得让西营的人全部撤入镇子,将手中的长矛交给中营的老兵,不过这样一来,他的人只能傻乎乎呆立在墙头,如果西贼的火铳兵抑或弓箭手到了,彼等只有挨打的份儿,而如果西贼的人利用梯子在火铳兵的掩护下上了墙头,自己的长枪兵缩在院子里仍然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可如何是好?

    他早上一直没有用饭,眉头拧得像个山字,这时那两个昨晚伺候李国英的丫环端着饭食进来了。

    “老爷,您不还是有几千人嘛,未尝不能与贼寇一战”

    “是呀,老爷”

    吴学礼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人脸上还有红晕,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在李国英那老匹夫胯下婉转承欢的模样,这心头的怒火一下就腾起来了,他“当”的一声抽出腰刀,正要向这两人身上砍去,“砰”地一声把他惊醒了。

    贼寇终于打过来了!

    李振国带着一千五百步军、四百多山地营士卒攻过来了,本来他还想让忙乎了整整一夜的山地营士卒歇息,不过被他们拒绝了,非得要配合前营的将士一起进攻,最后李振国拗不过他们,只得让他们一起上。

    很快李振国便领会到有山地营将士的妙处了,只见他们先是用弓箭将站在墙头的敌军射了下去,接着每人掏出随身的铁钩飞索,或攀上了附近的屋顶,或从他处攀上墙头,并没有正面爬上墙头,占据有利地形后又掏出弓箭射击。

    李振国趁这个机会利用木梯将火铳兵赶紧铺上了墙头——李国英的大军撤走后,后门空地上的营寨也没用了,吴学礼干脆将士兵都撤到了院子里。

    这下大局已定,按照头天晚上的打法,李振国的人马一进进往外打,由于吴学礼部没有远程武器遮护,节节败退,不到一个时辰便打到了第一进,不过此时吴学礼也豁出去了,让新兵死守着第一进的大门,自己带着中营的老兵拿着长枪在新兵后面看着,一旦有谁想逃跑,老兵手中的长矛就往他身上招呼。

    他想的很美,火铳兵的铅子、火药有限,按照常理来说,打过十发之后必定要用通条沾着冷水降温,否则必定会炸膛,而贼子的长枪兵有限,自己的老兵、新兵加起来还有近五千人,未尝打不过他们。

    可惜他忘了贼军还有一支能上墙的部队,都是弓箭、腰刀,个个带着铁钩飞索,山地营的士兵趁敌军大队都挤在大院第一进的大门口的当口,偷偷摸到了镇子南侧的房顶上。

    突然从天而降的箭只让在后面督战的中营老兵死伤惨重,此时李振国又不失时机地大喊了一声:“杀吴学礼者,免死!”

    最终吴学礼被他的手下乱枪扎死了,李振国以区区两千人打败了吴学礼残存的五千人马,将整个范镇收入囊中!

第五十六章 背锅的李国英王允成

    李安国有些过于自信了,在他的两千多骑里面,还真没有找出一个酷似李国英的人,最后还是在俘虏中找了一个,此人原是王允成的手下,三十多岁了,年岁比李国英略小一些。

    将李国英的铠甲、披风扒下来给他穿上后,李安国仔细一看,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徐成也认为声音也相似,李安国许诺成功之后将他提拔为西营骑兵的哨官,另加白银五百两后那人便答应了。

    李安国让花小山押着俘虏、马匹去范镇与李振国汇合——刚才李振国已派人来禀报了,他们已经拿下了范镇!

    在去瑞安城的路上,李安国突然想到一事,“这瑞安城城中的兵力是如何布置的?”

    装扮成李国英的那人叫吴安,一身明光铠上身后,他也有些抖了起来,“禀都督,这瑞安城分为四大块,西北角是步军的驻地,东南角是所有骑兵的驻地,西南角是匠人以及部分将士家属的住所,整个东北角是以前瑞昌王朱拱栟的郡王府,自然是左良玉、李国英、黄澍、侯坦等高级官员的住所”

    “他的三千家丁呢?”

    “也在东南角,只有那里可驻扎骑兵,并有大的校场,城中所有骑兵都驻扎在那里,左梦庚的三千家丁住在靠近王府一侧,另一侧便是其它骑兵的住所”

    “骑兵和家丁何时起身,何时开始操练?”

    “按规制,辰时初刻起身,末刻开始操练,不过如今操练也松懈下来了,隔三差五的操练,不过起身的时刻倒一直没变”

    李安国一想,不就是早上七点钟起床,九点钟开始训练嘛,训练还没个准。

    “都操练些什么?”

    “不一定,多半是习武,打熬力气,有的也在校场里遛马”

    李安国看看天色,现在差不多已经是辰时五刻时分(上午8点左右),问了专门掌管沙漏的亲兵,得知已经差不多是八点半了,如今离瑞昌城还有十里路,骑兵快的话一刻的时间也能赶到。

    辰时,古人的“食时”,也就是吃饭的时间,不趁机利用那传说中战力高得吓人的三千家丁吃饭的时候一举破之,更待何时?

    两千多骑打着李国英的大旗,全部是明军骑兵的打扮,很快便抵达瑞昌城的南城门。

    看着是李国英回来了,城上的士兵立即吩咐打开城门。

    “慢!”

    一声不和谐的声音还是如期而至,紧挨着吴安的是李安国和另一名俘虏——李国英真正的亲兵。

    李安国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抬头向城上望去,只见城门楼上站着一名文官,年约四十左右,乌纱帽、大红袍在初升的阳光中十分惹眼。

    只见那文官仔细向下面瞅了一会儿,“李总镇,怎么只回来两千多人马?”

    吴安将身上的披风往外一扒拉,挺起胸脯,摸了摸颌下的胡子(按照李国英亲兵的交待,这些都是李国英在马上说话的习惯)。

    “黄大人,范镇的吴学礼非得要我留下五百骑他才安心,我拗不过他,只好在范镇留了五百骑,此事尚未禀明大帅,进城后我自当向大帅分说”

    李国英是辽东人,这吴安却是河南人,不过由于左良玉是山东人,左营上下都以一口山东临清腔为荣,辽东话与河南话相去甚远,不过河南话与山东话却差不了太多。

    刚才吴安自然是一口河南腔,黄澍也没听出来什么。

    “李总镇,在下职责所在,头先对不住了,开门!”

    李安国却在想另外的事,按说这黄澍一个文官,怎么亲自上了城头?

    看来城里一定出了援军,并且援军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心头大定。

    骑兵营就在南城门的右边,“李国英”的两千多骑不紧不慢地进了城门,那黄澍早在城下迎候了。

    黄澍见了“李国英”略一躬身,讪笑道:“总镇大人回来了就好了”

    “李国英”冷哼一声,不理他直接带着大队往前走,留下黄澍一人站在城下分外尴尬,“这厮如此跋扈,等公子将周边的精锐收到城中,另择上将统领,我等就不用看你的脸色了!”

    骑兵营又分为南北两处,靠近北边、紧邻郡王府的自然是左梦庚的家丁部队住的地方,南边则是李国英所部骑兵的住所,而两侧全是马厩以及马夫住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大校场,李安国进到门里后发现已经有不少骑兵已经在里面溜圈了。

    看到李国英带着大队骑兵回来了,那些正在溜圈的骑兵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扬起马鞭、指指点点的,李安国发现“李国英”身边那位亲兵脸上颇有不忿之色,心里有些好笑,看来这家丁众平素嚣张惯了,连李大人的营头也没看在眼里。

    大队骑兵进到营地后,那亲兵对守门的士兵喊了一声:“关门!”,守门的士兵自然是李国英的手下,不可能用家丁来干这事,士兵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李国英”并没有说什么,便依言将营门关上了。

    大队人马在接近自己的营房时突然又分成几股,东西两侧各五百人直奔马厩,校场里正在溜圈的家丁见了家丁见了纷纷大笑:“呦呵,李大人的兵马刚回来就操练上啦,难道这一路还没有骑够?”

    大营有两座营门,一座就是李安国刚才进来的西门,另一座自然是靠近郡王府的北门,那里也驰过去两百骑,带队正是李国英的那名被俘的家丁,不过他的“手下”则全部是徐成的人。

    等那两百骑将北门关上,东西两侧的马厩面前也站满了骑兵,营里的家丁以及还有一千原王允成手下的骑兵立时感到不对劲了,不过为时已晚。

    李安国让徐成带几百骑去迎击那些溜圈的家丁,自己带着一千骑猛地扑向北边正在营房外面或坐或卧或走的家丁,而张啸虎带着三百骑以及“李国英”来到自己的营房前面,此时大部分骑兵已经进过饭食,都在外面三五成群的或坐或走着。

    王允成的三千骑有两千骑给了李国英,尚有一千骑虽然拨在左梦庚手下,不过仍然住在大营的南侧。

    “老子和王铁骑都已降了八大王,你等愿意跟着我和王铁骑的,立即抄起家伙去灭了那帮平日里鼻子朝天的家伙!”

    原王允成手下那些人一听此言都大惊失色,听了“李国英”这话都有些晕晕乎乎,不过很快有人便反应过来了。

    现在两侧的马厩已经被“李国英”的人马占着,家丁再强也打不过骑兵,溜圈的也只有几十骑,肯定不是大队骑兵的对手,无论自己的老东家王允成是不是投靠了西贼,眼前的形势倒是明摆着的。

    “我听李大人的,杀家丁!”,只听一人大喊道。

    “杀家丁!”

    “杀家丁!”

    ……

    先是一人在喊,后来两人、三人,最后竟有几百人齐声发喊,声音震彻城池,此时李安国的一千骑已经将在家丁营门口逗留的家丁一扫而光。

    这些家丁个个弓马娴熟,不过现在是空手,也没有穿甲胄,再厉害也不是骑兵的对手。

    清扫完外面的家丁后,李安国让三百骑继续在校场附近来回巡逻,自己亲自带着张六虎、王二喜等七百骑下马,个个手持长枪、马刀向营房里冲去。

    郡王府里,黄澍等人早已听到了南边的喊叫声,左梦庚甫一听到差点晕了过去。

    “兵变!”

    大明的末年,各种兵变层出不穷,有的是为了闹饷,有的是半夜炸营,有的是争权夺利,左良玉一家便死于河南的一场兵变。

    左梦庚六神无主,“黄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黄澍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能啊,李国英的营头虽然薪饷比家丁队低一些,不过在左营里面也算好的了,彼等怎么会闹起兵变来?!”

    按照左营的规制,左梦庚这三千家丁每月有五两的饷银,并且都是如数发放,位居全营之冠,剩下的便是各大营头的家丁,每人每月二三两不等,接下来便是便是骑兵,平均下来也有一二两,骑兵都是各营的命根子,自然怠慢不得,故黄澍有此一问。

    不过他毕竟是在官场浸淫许久的人物,“公子,具体情形下官尚不知晓,兹事体大,赶紧禀报大帅,另外赶紧派人去骑兵营一探究竟”

    “不用了!”

    只听见一声怒喝,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左良玉来了,他身边没有丫环服侍,竟自己一人走了进来。

    “父亲,您的身体……”

    左良玉冷哼一声,“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身体!”

    他看了看两人,“国英这人我清楚,他绝对不会背叛于我,一定是受到了别人的挟持,刚才黄大人不是说他只带回来两千多骑吗?我看多半在范镇就发生了火并,此中的主谋可想而知”

    黄澍、左梦庚两人对望一眼。

    “王铁骑!”

    左良玉点点头,“多半是他,老夫将他的三千骑和步营夺了,又把他放到德安,他肯定怀恨在心,多半一早就暗中串联他的旧部”

    “那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已经是一镇的总兵了,还能高过大帅去?”

    左良玉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铁骑他怀恨在心,做事不计较后果也有可能,何况如果杀了你我父子和黄大人,就能控制这瑞昌城,到时候再向九江的吕大器投诚,朝廷如今岌岌可危,没准最后将平贼将军印交给他也说不准”

    “事情紧急,趁着乱兵还未控制步营,我等赶紧全部撤到步营里去!”

第五十七章 有你在,我才安心啊

    王府还有五百亲卫,左良玉等人在亲卫的护卫下仓皇逃到步军大营,此时李安国已经完全控制了骑兵大营。

    话说这些家丁也着实凶悍,虽然没了马匹,在地上的战斗也丝毫不差,最后还是李安国想出了一个法子,用三匹马夹着一根从营房拆下来的重达两百斤的大木梁,两匹马在前面夹着,一匹马在后面顶着,死命撞开营舍的木门。

    房门撞开后,先是一阵弓箭,接着骑兵端着骑枪、腰刀往里冲,最终花了半天时间、又牺牲了近三百人后才全歼大营里的家丁。

    家丁虽然难得,但李安国却一个也不想留,这些平素跋扈惯了,薪饷又高,留在自己的营头肯定不合适。

    在李安国亲自带队攻打家丁时,“李国英”也没闲着,他带着五百骑在城里溜了一圈,在他的现身说法下,城墙上两千李国英以前的手下二话没说就倒戈了。

    至午时时分,李安国已经控制了四座城门,更令他欣喜的是,徐勇、马武带着七千多步军到了!

    李安国立即让马武的人将步军大营团团围起来,徐勇的人马接替了四座城门的守卫,剩下的人埋锅造饭,一顿饱餐之后,他带着两千骑兵来到步军大营门前。

    大营里的左良玉等人此时却是彷徨无计,“李国英”降了西贼的事此时已经传到大营了,大营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久历行伍的左良玉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

    他对带队的参将说:“李总兵一定是受到了王允成和贼子的蛊惑,不小心被他们挟持了,我已经派人去联络黄人龙了,我等只要坚守大营,等黄人龙一到,我等内外夹击,大事济矣”

    “此事一了,你就是一镇总兵,手下的儿郎都官升一级,我库房里的银两你等拿去一半”

    那参将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他手下只有三千人,两千都在城头上,而营外除了几千骑兵,还有六七千步军,最致命的是,他这个营头是李国英的嫡系营头,现在“李大人”正骑着马到处安抚、联络,自己不是畏惧于左良玉平素极高的威望,恐怕一早也反了。

    “李国英”见左良玉大势已去,不禁也兴奋起来,自己此功就算在西营也是“惊天”的了,将来没准也能像徐勇那样捞上一营总管当当。

    “儿郎们,抓获左良玉者,赏银一千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左良玉一听便觉得不对劲。

    “弟兄们,别听他的,此人不是李国英!一定是西贼假冒的!”

    他也大喊道。

    这下那参将确实也听出来了,他心里不禁犹豫起来。

    这时左良玉又对外叫道:“兄弟们,本官乃大明平贼将军左良玉,我知晓你等受了西贼的蛊惑,实在迫不得已,本官在此发誓,你等现在赶紧反正!事成之后不但既往不咎,还官升一级!兄弟们,正经的朝廷官员不做,何苦做贼!”

    可惜外边绝大多数都是李安国的人马,靠近步军大营的城墙上倒有原李国英的步军,不过在徐勇部的监视下也动弹不得。

    李安国心念转动,虽然左良玉的话动摇不了外边的人,不过左良玉进入步军大营前一定安排了快马出城报信,左近最近的营头一个是黄人龙,一个是九江的吕大器,如果敌军从这两处围了过来,自己虽有信心击退他们,不过届时造成“江南大震”,南京这边将黄得功、刘良佐等人调过来对付他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越众而出,“大营里的军将们,我便是大西军后营的都督李安国!”

    “我承诺,你等只要放下武器,我不会滥杀一人,愿意投降我军的,我也会像徐勇徐将军那样对待你等!”

    “左大帅,不要负隅顽抗了,投降吧,我承诺绝不动你父子一根毫毛,我要的是瑞昌城的钱粮,此事一了,我自会退回武昌,你依然可以在瑞昌左近聚集兵马!”

    “如果吕大器来了,今后还有左营吗?恐怕你手下各营头都会投靠吕大器吧!”

    看见对面没有出声,他接着喊道:

    “官军的兄弟们,不是我诳你等,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闯营在河南大破朝廷在北方的最后一支精锐,孙传庭的大军!兄弟们,这大明的天下快完了,你等何苦还为他卖命!”

    此话一出,不禁大营里炸起锅来,大营外边的西营将士也是“嗡嗡”一片,王二喜、马武等人纷纷来到李安国身边。

    “都督,此事是真的?”

    李安国点点头,他也是根据历史记载推算得知的,如今已是九月下旬了,按照记载,孙传庭的大军已在河南大败退回陕西去了,最终在十月份被全部歼灭,此消息传到张献忠耳朵后,他立即收拢大军去打四川去了,应该是知道自己眼下不是声势日益高涨的闯营的对手而去的。

    “都督,你如何得知?”

    “好了,你等别刨根问底了,我自有消息来源,此事千真万确!”

    众人听了神色也很复杂,既为大明即将覆灭感到高兴,也为自己西营将来的命运感到担忧。

    李安国生怕夜长梦多,立即下令马武展开攻势,不过此时一骑从远处跑过来。

    “都督,黄人龙到了”

    “扎营没有?”

    “尚没”

    “好!”

    李安国留下五百骑兵在原地守卫,自己带着一千五百骑出了城池。

    “你等暂时不要进攻,等我的消息!”

    黄人龙确实来了,他这次只留了三千人镇守南阳村大营,剩下的人倾巢出动,左良玉带给他的话是城里出了兵乱,要他带人马过来平乱,还许诺此事过后就升任总兵。

    黄人龙平素就服两人,一个自然是他的老上司金声恒,另一个便是左大帅了,接到左良玉的命令后二话没说就过来了。

    眼下他带着七千人正在西城门乱哄哄地聚在一起,南阳村到瑞昌城也有四十里路,他的人马走了半天路,有的正坐在地上歇息,有的正在用食水,他带着自己几十骑正围着大队巡视,这时李安国的骑兵出来了。

    他让王二喜带着三百骑死命地盯着那几十骑,自己带着一千余骑兵猛地冲入步军大队,城门口离黄人龙的大队只有一里多路,黄人龙此时还不知晓城门已经控制在贼军手里了,也没有做过多的防备,被李安国的大队骑兵一冲,大队顿时四分五裂。

    王二喜的骑兵也很快便将那几十骑围在中间,黄人龙俗称“智将”,一身功夫也不可小觑,不过与王二喜比较起来就不够看了,只听“噗呲”一声,王二喜手中的马槊刺中了黄人龙的打着铜钉的牛皮护腕,他手中的长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此时王二喜的战马与黄人龙的交错而过,王二喜左手的雁翎刀一刀便削在黄人龙的脖子上,王二喜的腕力加上马匹的跑动,黄人龙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留下还兀自骑在马上、断颈处急喷着鲜血的身躯。

    王二喜再反身一槊从半空中将头颅接住,扬起长槊大声叫道:“黄人龙已死!你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剧情很快落幕了,在王二喜死命围住围住那几十骑时,李安国带着步军大队也紧紧围着步军大队转圈,他倒不想多造杀伤,而是生怕有漏网之鱼,一旦这些漏网之鱼跑到九江,将吕大器引来了就不美了。

    随着黄人龙的战败身死,他手下那七千步军很快便投降了,想跑也跑不过骑兵。

    李安国让王二喜带着千骑在城外监视降兵,自己带着五百骑反身回到城里。

    此时离他出城才过了两刻的时间!

    当李安国将黄人龙的头颅扔进城里步军大营,整座大营霎时便安静了。

    半晌,才从里面传来左良玉的声音,声音虚弱、颤抖。

    “敢问都督大人刚才的话还算数吗?”

    “哈哈哈”,李安国一阵狂笑,“左大帅,老子明人不说暗话,刚才说的话依旧作数,不过再迟一刻的时间就不算数了”

    左良玉最终还是降了。

    看着瑞昌城里堆积如山的白银、粮食、食盐、布匹、军械、火药等物,李安国忍不住仰天长笑。

    事后初步统计,瑞昌城里竟有白银接近两百万两,粮食一百万石,冬衣十万套,各类兵器都上万,李安国再组一个前、中、后三营也不在话下。

    几场大战过后,李安国也俘虏了左良玉麾下的军卒近三万人,他将里面的骑兵、火铳兵全部留下,又从里面招募了一万人,然后用这一万人加上剩下的俘虏开始了搬运物资的大事。

    整整忙了七天,李安国才将瑞昌城里的物资搬运到城子镇,然后利用王自羽的大船运到武昌。

    至于李国英以及他的家属,有徐勇、徐成在,其下场可想而知。

    最终李安国将那剩下的一万人全部还给了左良玉,还给他留了一万石粮食、一万根长矛、十万两白银。

    看着李安国那年轻的不像话的面孔,左良玉最后叹了一口气。

    “敢问都督,你为何如此做,杀了我父子不是更好?”

    李安国笑道:“左大帅还记得玛瑙山之役以后的事情吗?”

    左良玉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安国接着笑道:“那时我西营摇摇欲坠,义父派马元利亲赴你的营头……”

    李安国说的是张献忠玛瑙山大败后采取的策略,即派马元利带着金银财宝到左良玉的军营,并给左良玉带了一句话:“总兵大人,有我黄虎在,你无论怎样都会自安其身,我没了,你也不好过”,意思是让他“养寇自重”,最后左良玉还真同意了。

    李安国最后凑到他耳边,“左大帅,如今我的形势与当时你的情形相差仿佛,有你在,我才安心啊”

    李安国想的很清楚,只要左良玉这面大旗还在,朝廷就会拿他没有办法,也不会将黄得功、吕大器等人引到自己自己身边,而自己身侧有左良玉这尊大佛在,就有了在武昌长驻、一直担任后营都督的理由。

    此一时彼一时,古人诚不我欺也!

第五十八章 武昌整训二

    回到武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底了。

    李安国将中左营、中右营改成左营、右营,又从前营、后营各抽调三千长枪兵,最终前、后、左、右四大营各有长枪兵三千、刀盾兵三千、火铳兵三千、骑兵两千,每营一万一千人。

    又新成立中营,包括长枪兵三千、刀盾兵三千、火铳兵三千、弓箭手三千、骑兵三千,一共一万五千人。

    其它兵种人手都够,就是骑兵不够,不过俘获的战马足够组建这么多骑兵,李安国最后决定将俘虏的多余的弓箭手全部纳入到骑兵到里来。

    明军的弓箭手可是一个宝贵的兵种,非力大者不能入,这些人除了马术、马战缺乏经验,其它的一概不缺。

    李安国将有经验的骑兵都放到其它营,中营除了张六虎那三百领头子,剩下的全部是新兵,李安国在给新兵统一配备了齐腰甲、骑枪、马刀、弓箭之后,决定由自己亲自来操练这些新兵。

    五大营组建完毕后,李安国的后营就有整整六万人马(加上花小山的一千山地营),再加上水军和汤志在蒲圻、咸宁招募的六千人,总人数在八万左营,与孙可望亲领的中老营也相差无几了,战力更是相仿。

    经过深思熟虑后,李安国将贺小石调到中营任总管,前营交给杨天星,后营还是马武,左营贺云龙、右营徐勇不变。

    又将缴获的佛朗机铳全部配备给花小山的山地营,这样一来,山地营就有弓箭、佛朗机铳两种远程武器,战力自然又加强了一些。

    最后又将汤志调到徐勇的营头任监军,将白云飞调到贺云龙的营头任监军,两县的职位自然有其他人接任,目前后营一切以军事优先,二人也无异议,至于汤志在蒲圻、咸宁新招募的六千人则作为地方守军存在,在正规营头有损失时也能尽快从中补上。

    经过与左良玉一战后,李安国心里一时豪情万丈,顿时起了打下通山、通城、崇阳三县的念头,不过一想到后年李自成的二十万大军,阿济格的十多万大军,以及其中多为骑兵的现实,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过紧邻湖南的通城县还是要拿下来的,一旦事情有变,自己无法经过岳州进入湖南,从通城的山道也可以辗转抵达。

    至于通山县,有历史上李自成在九宫山的遭遇在前,最好还是不要动它。

    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这日,李安国将各大营头的总管及各营监军、奚鼎铉等人叫到楚王府。

    “诸位,我后营自成军以来,经过罗田整训、麻城整训,逐渐上了正规,不过与天下最精锐的营头相比还颇有不足,故此,我决定……”

    徐勇笑道:“都督,自瑞昌之战后,职部实在不知这天下还有何等强军能强过后营,都督过谦了”

    李安国脸色一沉,“诸位切不可做如此之想,天下之大,强过后营的大有人在,从远的来说,历史上的岳家军,万历朝的戚家军,我等都难望其项背,从近的来看,义父的中老营、闯营马队、前宣大总督卢象升的天雄军、曹文昭的营头,以及远在辽东的满奴,都远远强过我军,我等新练之兵,侥幸打了些胜仗便自满了?”

    徐勇赶紧站起来弯腰答道:“属下愚鲁,还请都督责罚”

    “罢了”,李安国挥手让他坐下,“故此,我决定编制一部操典,就叫做大西后营操驻行战操典,今后凡我后营将士无论操练、驻扎、行军、作战,都要有一定之规,违反操典的如何处罚也要正规起来”

    王自羽道:“都督,我这水营也要有操典?”

    “废话!”,李安国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虽然年少,面相又和善,不过连番大战之后在后营的威望如日中天,王自羽见了赶紧低头不语。

    “自羽,你这水营,平时如何操帆,先升前帆,还是中帆、后帆,升到何种高度,先摇橹还是起锚,如何观测风向,又如何根据风向调整帆位,何时降帆,降到什么程度,如何操作佛朗机炮,先做哪一步,后做哪一步,何时歇炮,在大江大河如何操作,在湖泊如何操作,在小江小河又如何操作”

    “战事如何抢占有利地形,在我军优势情况下如何整顿船队作战,在不利形势下又如何作战,如何守卫港口码头,如何防范敌人火攻,如何防范敌军潜水摸到船上,船只多长时间需要修葺一次,火药如何防潮、防火,对于不熟悉的河道,你如何选择航道,河里的暗桩如何清除,等等,这不都需要一一列明吗?”

    “……”

    “你就靠你在巢湖练兵时那些经验就行了?完全不行!回去后立即同宋江以及新募的渔民,加上以前的人马,细细探究,限你一个月以内制订一部水军操典上来,如若不行我就换人!”

    王自羽一听李安国将话说的这么重,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一定按时交差!”

    李安国道:“光想着交差还不行,一定要多听听水兵们的意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方能制订出一部可行的操典,自羽,我对水营可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呢,你今后不仅仅要在江河湖泊里横行,还指望你纵横四海呢”

    众人一听,眼睛都是大亮,看来咱这年少的都督志向不小啊,王自羽也是心神激荡,“都督,我水营都是一些大老粗……”

    “这我早就给你想好了,我将汤志调入水营,做你的副总管兼监军,他也会带去一些读书人,你们商量着办,多听听以前投降我等的鄱阳湖水师将士的意见”

    贺云龙一听此话赶紧站起来,“都督,那我的左营就没有监军了!”

    李安国笑道:“没人管着你你还不习惯了?”

    贺云龙挠挠头笑道:“那样自然最好”

    李安国淬了一口,“看把你把美的,做梦吧你,我宣布,将原天授府知府周综文调入你营做监军”

    众人一听此言皆是大笑。

    李安国将双手向下压了压,众人立即停住喧闹。

    “步军也是如此,与水军相比更要细致,我后营对火铳兵、长枪兵已经有细致的操典,不过弓箭手、骑兵、刀盾兵却还缺乏,趁此机会一并完善!”

    “其它诸如如何行军,包括在紧急情况下如何行军,是慢慢的走,还是小跑,还是快跑,多长时间歇息一次,不同情况下带多少辎重,都要一一列明”

    “如何扎营也是一门大学问,在山地如何办,靠近湖泊、江河如何办,在平原旷野如何办,没有水源如何办,岂能马虎从事?我可不希望我的营头里面出现马谡被困山上渴死那样的情况!”

    “营地里如何规制?如何布置防守?如何值夜?吃饭的地儿、如厕的地儿、辎重所在都要言之有物,否则疫病横行那就不妙了”

    “行军时如何前置探马,遇到山林可能有敌军埋伏的地方探子如何探查?也要分门别类的说清楚”

    “包括骑兵如何歇马,如何饲养,何时更换马蹄,如何防止马匹生病,也要言之有物,不可偏废”

    众人一听都是暗暗心惊,如果要做到这样,那可得花多大的功夫!

    “此事由贺小石负责,周文江配合,一个月以内也要拿出操典,骑兵的操典我亲自编写,你等先编步军的吧,多与各营总管、老兵商议,与水营一样,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等交待完这些事后,李安国话锋一转。

    “如今我后营人马多了,都挤在一起也不行,我决定”

    众人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连几个文官也不例外,现在虽然是军头为大,不过他们都是监军,掌管各营的辎重、考功诸务,名义上还有封驳一营主将的权利,文官最重面子,这干起来心气儿也高。

    “前营还是驻扎富池口、兴国州一带,扼控瑞昌、九江方向”

    “后营仍驻扎武昌县、大冶一带,扼控以武昌县为中心的长江江面,包括对面黄州府的动静也要及时知晓”

    “左营驻扎蒲圻、临湘一带,及时联络湖南友军,同时在一个月内拿下崇阳、通城,对了,忘了告诉你等,义父的大军已经放弃了临湘,只在岳州驻有重兵,我等正好接管临湘”

    “右营驻扎咸宁、嘉鱼一带,扼控汉阳府、通山方向”

    这时徐勇有站了起来了,“都督,右营靠近通山县,不如由我营拿下此县”

    “不了”,李安国挥手止住他,“通山县保持现状不变,至于为何如此,我自有考量,云龙拿下崇阳县之后也不要过分逼迫通山方向”

    等李安国将军伍的事情安排好了,他向在座的各位文官说道:“诸位,如今天下纷纭,自当以武事为先,不过我等既然管辖武昌府一府之地,也不能忘了文事”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读书不多,依我来看,这祀一事,无非就是内政,而内政的关键在于两册,一是黄册,人口户籍所在,一是鱼鳞册,田赋之所依”

    “继续厘定两册是各位文官的当务之急,其中有何纰漏,如何防范,譬如时下明国盛行的诡寄、飞洒、踢斛淋尖、火耗杂项等,我可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现在武昌府”

    “厘定之后要将这些规制写入文本,除此之外,我倒是有一个建议,以后在每一年末我后营都要进行花销的核计,比如军伍开销了多少钱粮,官府开销了多少,此中有多少是必须的,有多少是可以省下来的,编订成册,我称之为决算”

    “第二年年初,可依据此决算编订第二年开销的名录,我称之为预算,有了预算我等便知晓此营需要花费多少,可扩兵多少,否则就没有章法了”

    “其它诸务,比如官员的考成,我看万历间张太岳的法子就很好,今后我等巡抚衙门与武昌府衙门合并办公,由谢先生抓总,衙门发出了多少政令,下面各州县何时签收,何时实施,何时完成都要一一记录,作为官员的考成依据,当然了,何时完成巡抚衙门也需要拿出一个标准出来”

    “比如秋赋,何时开动,何时入库销账,都应当有一个通行的时间,期间又要考虑到路途的远近,等等”

    “大明的律令已经够多了,各位不妨依据武昌的实际,适当做一些修订”

    “故此,文官这里,有两事要做,一是制订一部政务方面的会典,不妨叫做大西后营政务会典,涵盖吏户礼兵刑工诸事,二是修订大明律,删繁就简,改为大西后营律典,此两事自然无法一蹴而就,年底之前吧,我要看到两典的初稿”

    “诸位不要窃笑,认为我等小小一个武昌府,做这些国家大事作甚?我却不这样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等虽是义军,不过没有规矩亦不成方圆”

    “再说了,一旦我等占了更大的地方呢,未雨绸缪,也是应有之意”

    如果说先前李安国在兵事上侃侃而谈让众人肃然起敬外,刚才这一番话就让他们惊骇莫名了。

    特别是谢凤洲等几个文官,心里更是惊骇,此人年纪尚幼,又是流贼出身,如何知晓这许多事务?

    “此两典还是由谢先生负责,文江协助完成吧,与武事一样,也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既要考虑到武昌府的现实,也要留有余地,万一我等今后占了更大的地盘呢”

    众人一听皆是会心一笑。

    谢凤洲、周文江赶紧站起来施了一礼,“敢不尽心完成二典!”

    说完这些,李安国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又高了几分。

    “柱国”,李安国看了奚鼎铉一眼。

    “都督”

    “你那里进展得如何?”

    “都督,按照你之前交给我等的法子,出产效率果然大幅提升,特别是那什么标准法以及铁模铸炮法,如今五百斤的佛朗机炮年底不要说一百樽了,我看三百樽也不在话下,火铳的出产也同样如此,年底可出三千杆”

    李安国点点头,其实他也就是动动嘴而已,细节还是眼前这位大明的奇淫巧技专家摸索出来的。

    “红夷炮和隧发铳进行得如何?”

    “都督,按照您的意见,我安排人进行了试制,最早今年底,最迟明年上半年便有结果”

    “嗯,此事不是太急,你等慢慢琢磨吧,一个原则,耐用、省工,银钱方面,你不用考虑太多”

    看着众人又是一阵惊异的目光,李安国心里不免有小小自得,“今后让你等刮目相看的事情还多着呢”

    “诸位,如今我后营兵马已经有了八万左右,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了,辖下丁口也有一百多万,为厘清权责,我等不妨依照朝廷六部的法子将诸事分一分”

    说完他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眼里都很热切,心里也觉得好笑。

    “这吏部之事自然有谢凤洲谢先生兼着”

    “这户部之事由周文江兼着”

    “这兵部之事由贺小石兼着”

    “这刑部之事由顾景星兼着”

    “这礼部之事由李春江兼着”

    “这工部之事由奚鼎铉兼着”

    “各位可要听清楚了,我等只是对应大西的规制兼务相关事宜,千万莫要自称工部尚书、户部侍郎什么的,传到义父那里贻笑大方还好说,别有用心的一撺掇就不好了,各位平素嘴上也要把严一些”

    众人赶紧站起来,纷纷施礼道:“自当遵从都督严令!”

第五十九章 老营

    等众人纷纷离开后,只有周文江、奚鼎铉、李汉堂、花小山四人仍坐在大厅没走。

    李安国早已知会三人留下来商议后营的事,目前所有将士家属都聚在武昌,部分人帮着缝制军衣、制作纸壳弹,有的进入了医护营,不过尚没有一个妥帖的安排。

    从英霍山区开始,经罗田、麻城、武昌,老营将士家属已经接近二十万,这么多人如何妥当安置实在不亚于军伍的安置。

    “去将万氏兄妹叫过来”,李安国吩咐侍立在他身后的张六虎。

    眼下李安国自己的“亲兵”也就是三百领头子以及花小山的山地营了,这些人都驻扎在楚王府,拱卫王府的完全。

    等万机、万宁兄妹到了,他俩见到刚出去的后营大小官员、军将,连忙闪到一边。

    万机心里惴惴不安,时下李安国如日中天,他一边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一边又对自己的前途担心,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行医只是“副业”,心里还期盼着李安国能为自己安排一个文官的职位。

    万宁却有些兴奋,个中情形,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安国招呼兄妹两人坐下来,万机只坐了小半个椅面,万宁却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见万宁一介女流也被叫来议事,别人都尚可,周文江却皱了皱眉头。

    “好,堂叔,现在就来议一议老营的事”,李安国看了李汉堂一眼,眼见着昔日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关公”最后落得个打理“后院”的地步,他心里也有些不忍。

    想到这里,他正想开口安抚两句,门外又冲进来一人。

    喜梅。

    “梅儿,胡闹!我等正商议大事,你跑过来作甚?”,李汉堂斥道。

    喜梅却撇撇嘴,“那宁儿怎么也来了?”

    李安国忙道:“等会儿要商议医护营的事,自然要请她”

    喜梅道:“我也是老营的,还掌管一千娘子军,你等就不用商议一下?”

    李汉堂一听正欲喝骂,李安国忙拦住他,“喜梅来了也好,就一起商议吧”

    此时,李安国自然坐在居中的位置,周文江、奚鼎铉坐在左侧,李汉堂坐在右侧,万氏兄妹来了之后便坐在李汉堂的下首。

    这喜梅倒好,她偏偏直接坐到了奚鼎铉的下首,坐下来后便一言不发地瞪着万宁。

    万宁也不示弱,不过她倒没与喜梅直视,而是盯着李安国,这下喜梅更不乐意了,她也将目光盯向李安国,看来是想与万宁比试一下谁先眨眼。

    李汉堂心中又急又气,周文江、奚鼎铉心里偷着乐,李安国赶紧咳嗽一声。

    “堂叔,您看您要不还是去战兵营统领骑兵?”

    “不了,我老了,还是让年轻人干吧,这老营我可得帮你盯着”

    “好,那我等正式开始议事”

    “老营丁口繁多,以前虽略有分划,不过是草草而就,这人吃马嚼的,压力山大,实在不能像以往那样将就了”

    “这样,我决定将老营划分为几大块”

    “其一,先将青壮男女分出来,以往没有中营的时候,彼等尚需操练,不过如今有了中营,这一项就不需要了”

    “其二,将青壮中有手艺的分出来”

    “其三,将六岁以上,十五岁一下的孩童分出来”

    “在武昌成立匠户营,铜铁匠全部拨入柱国名下,一边帮着制作佛朗机炮、火铳,一边跟着试制隧发铳和红夷炮,今后这两样的试制就放在武昌,柱国就辛苦一下,在大冶、武昌两头跑”

    “其它的木匠、石匠、皮匠仍属老营管辖,不过按照刚才军伍、政务的安排,也要制订一些规制,比如长枪的枪杆如何制作,皮甲如何制作,石锁如何制作,需要多长时间,单个枪杆耗工几何,耗钱几何都要细细研究,形成定制”

    “今后总库的日常打理仍归老营,老营负责入库以及日常保养、修葺、防火、防潮等打理,都要形成规制,同时建立两本账册,一本留在老营,一本交给主理户部事宜的周文江”

    “钱粮物资的支应由支应方报请户部的人,户部的人根据之前的预算进行开支,预算上没有列明的不许开支,有特殊情形的需要报到我这里,我确认过后才可以列支”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汉堂、周文江两位,如果说刚才的堂议让秀才出身的周文江大开眼界,李安国这一番话饱含的深意更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前各营需要支应钱粮物资,都是老营和李安国说了算。

    现在好了,支应方、主理户部的、老营几方平衡,既杜绝了支应方乱拿乱要造成浪费的隐患,又多少剥夺了老营“作威作福”的份量,户部这一杆子插得恰到好处。

    “只要主理户部的人认可了的,老营打理仓库的人须尽快办妥,不得吃拿卡要!若有发现,必严惩不贷!”

    李汉堂现在已经安下心来打理老营了,二娃的大业如日中天,他心里清楚得很,刚才他所说的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为了大业着想,所以尽管李安国说的很重,他也没有丝毫反驳。

    “反正钱粮都在我的手里,你等不要乱花就行了”,他默默地想着。

    “蒲圻、兴国州的大库也是如此!由老营的司库派人打理,能不能支应还是户部的人说了算”

    “单独成立被服作坊,专司军衣、军被制作,上次战役中,我军缴获了大量的冬衣,倒使我等军卒少了无冬衣之苦,不过有备无患,今后我后营军将,内衣就用缴获的绸布,外衣用棉布,作战时用齐腰甲,作坊就用缴获的布匹制作、储备一些衣服”

    花小山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都督,如此一来我军与明军就完全一样了,这在战场上如何区别啊?”

    李安国笑道:“此事我早有考虑,今后我军多半在这长江以南作战,此地雨水多、天气热,就让老营的的篾匠多制作一些斗笠,刷上桐油,既能防晒,又能防雨,天气好的时候就将斗笠背在身后,你们看如何?”

    花小山道:“好是好,不过就是土了一些”

    李安国啐了他一口,“我等都是义军,出自贫苦百姓,就是要多沾一些地气,不要管好看,实用就行,再说了,真正打仗的时候部分军卒不是还有头盔嘛,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堂叔会后赶紧安排下去”

    “喜梅,这被服作坊都是女人,要不就由你来打理吧”

    喜梅一听二娃给自己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自是喜不自胜,她像寻常军将那样抱拳施了一礼,“都督你就瞧好吧”

    李安国笑着让她坐下,“你那一千娘子军仍然保留,今后你就是武昌府的副总捕头,武昌府城内凡是偷鸡摸狗、小打小闹诸事你娘子军出面就行了,如今我后营草创,不可能安排专门的衙役来维持市面,你就辛苦一下,多担待点”

    喜梅听了先是一喜,“那谁是总捕头?”

    李安国向花小山一指,“这位便是,你二人今后要多多配合”

    等安排好了喜梅,李安国接着说道:“接下来便是医护营”

    “在我后营,无论男女,都要劳作,后营人口众多,就不能拿固定的薪饷了,我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家属们的儿子、兄弟多半在战兵营,都有薪饷,家属们吃饭应无问题,进入匠户营的管饭,这又省下不少,暂时就这么定吧”

    “医护营的人拿固定薪饷”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喜梅瞬间便站了起来,“二娃,凭什么医护营的人有薪饷,别的作坊只管饭?”

    李安国就知道她要出幺蛾子,“等我等的地盘大了,钱粮宽裕了,别的作坊也要拿薪饷”

    “不过医护营不一样,谁没有个生老病死?特别是女人生孩子,那就是过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能有一半存活就不错了,所以,我不但要大力发展医护营,万机、万宁还要各带几百徒弟,万宁就专攻妇科、产科、儿科,徒弟中可以出师的自然要拿薪饷,没出师的管饭”

    “梅儿,你将来也是生孩子的,你不想你生孩子时就像过鬼门关一样吧?你生的孩子你不想没养几个月就夭折了吧……”

    一听此言,喜梅面色通红,“二娃,你……”,还没说完就跑出去了。

    李安国没理会她,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万宁除了日常医务,还要多花一些时间专攻刀伤、枪伤、箭伤等外伤的处理,我这几日抽时间写了一本小册子,是关于战场救护的,你拿去参详参详”

    万宁赶紧上前接过来,一看薄薄的一册也就是几十页纸,略翻了一翻,只见其中诸如外伤的处理、骨折的处理、病房的布置等一一在列,心里大骇,这二娃如果说打仗厉害也就罢了,毕竟是西营的飞矢手,怎地也懂医务?

    “孩童们也有不少,也不能闲着,唉,刚才忘了把春江留下来,这样吧,柱国等会儿转告他,不过这事你也有份,武昌的书院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将孩童们全部送到那里读书识字,除此之外,柱国你抽空将你懂的那些算术、几何、天文地理等编成浅显的册子让彼等修习”

    “老人们也不能闲着,小山……”,这时喜梅又回来了,“梅儿,你等将这些这些老人组织起来,按照一个坊一个坊分成片儿,让他们没事在街上转悠”

    “这是何故?”,这时,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发问。

    “嘿嘿,老人家除了操持家务外,一方面到外面活动活动身体,对延年益寿也有好处,另外嘛,如今我武昌府北边是闯营,西面是明军,强敌环伺,肯定有不少探子、细作,没准儿我老营都有”

    “这些人为了探听虚实,必定会四处打探,我等人手有限,不妨将老人们调动起来,对于眼生的、鬼鬼祟祟的、乱打听的,老人们阅历多,一眼便知,届时再知会娘子军或山地营,岂不事半功倍?”

    李安国终于使出后世“朝阳群众”这个“大杀器”了,看着一众恍然大悟的样子,心想,“看把你等激动的,城管这个超级无敌大杀器我都还没用呢”

    等众人走后,李安国又把花小山留了下来,两人密议一番后,李安国对他说:“有没有难度?确实有的话,我让王自羽配合你”

    花小山斩钉截铁地说道:“都督,你就瞧好吧”

    李安国点点头,递给他一张小纸条,“如果人不在,就偷偷摸到他家里,将这些书籍偷出来也是好的”

第六十章 跌落云端

    十月下旬,某日,李安国正带着骑兵训练,一人的到来令他大出意外。

    刘文秀。

    刘文秀是坐船过来的,他带了五百骑兵,十艘大船。

    “四哥,你怎么来了?”

    “八弟,父王特命我过来通知你去一趟长沙,武昌这边我帮你先看着,对了,父王让张六虎和喜梅也一起去”

    李安国暗自揣摩张献忠的用意。

    肯定是已经知晓了瑞昌之战的结果,难道是招我过去过去一问究竟?但特意让六虎和喜梅过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给我完婚?那也得带上李汉堂呀。

    李安国笑道:“四哥,可知晓是何事?”

    刘文秀神色自若,“不知,赶紧去吧,多半是好事”

    “哦?”,李安国却从他眼神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父王有没有说要我何时赶到?”

    “越快越好,要不你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这么急?要不后日吧,我这里还有诸多事宜尚未理清呢”

    刘文秀点点头,“那就后日吧,后日一早就坐我带过来的那几艘大船去”

    第二天,李安国让张六虎陪着刘文秀,自己赶紧召集各营总管以及各部的主事赶到纸坊。

    一听西王要李安国去长沙,众人神色都有些复杂。

    “喜梅不去,我自己的女儿,他没有知会我便叫过去,这成何体统?”,李汉堂头一个反对,“就算要给二娃完婚,我这做长辈的不在场如何使得?”

    李安国心情郁闷,他大概猜到了张献忠招张六虎回去的原因。八月份大西军攻打岳州时,中营都督张四虎牺牲,同时牺牲的还有大西军的军师徐以显,他让六虎回去,一是看在张四虎的面儿上准备给六虎安排一个好的职位,二是张四虎死后他睹物伤情,一时想到了张四虎还有一个兄弟在后营,故招他回去说说话。

    可九月初的时候,张六虎去过长沙一次啊?

    难道得知自己在瑞昌大破左良玉,西王对自己产生了忌惮?

    以前的张安国还好,对张献忠是言听计从,而现在的李安国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对自己产生忌惮或猜疑也很正常,可自己以前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啊。

    如今西王麾下尚有五大营头,拿下整个湖南后,兵马不下三十万,更夺占了封在长沙的吉王府、封在衡州的桂王府、封在常德的荣王府、封在武冈的岷王府,加上在长沙、衡州以及其它地方的搜刮,手中的钱财应该不在少数啊,不应该对自己这点缴获动心吧?

    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树大招风”惹的祸。

    “以下官的意思,都督还是别去了,就说生重病了,安排其他人去支应一下就行了”,谢凤洲说道,随即一边的几个文官都附和着。

    “我也是这个意思,都督,还是别去了”,徐勇说道,贺小石等武官也附和着。

    这一去吉凶不知,关键是西王还派了一个在西营地位还高于李安国的刘文秀过来,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安国双目紧闭,半晌他睁开了眼睛。

    “去,一定要去,我后营终究还是大西的人马,西王下令我去,我如果拒绝,岂不是自绝于西营?如今后营周围强敌环伺,如果再加上义父的大军,我等绝对讨不了好,何况我也根本没有自绝于西营的打算”

    “这样,我和喜梅、六虎都去,再带五十个领头子就行了”

    “我去之后,以贺小石、徐勇、贺云龙、马武、堂叔、周文江、谢凤洲、李春江、顾景星组成议事会,以贺小石为首,遇到大事,按人头表决,以多数胜,如果两方人头相同,贺小石可一言而决”

    “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等就推小石为首领,一定要避免与西营开战,忍一忍,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义父的大军再过几个月就要去四川了”

    其实在座的几个,徐勇、马武的水平都在贺小石之上,不过一方面贺小石是李安国的旧识,还同是义军的人,又文武双全,加上年纪与李安国相近,自己一些理念在他那里能够得到很好的贯彻。

    “对于刘都督,你等最好虚与委蛇,应付了事,万事等我回来再说”

    “如果他要将我后营几大营头调往他处,坚决不能答应,先应付一下吧,我估计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

    “如果我确实回不来了,你等在义父的大军走后,立即接管湖南,半年之后再下广东,有两省的地盘足以睥睨天下”

    其实李安国还有很多具体的打算,可惜一旦自己不在了,说这些也没用,不过自己一手带大的后营也不忍心让他昙花一现。

    “后面的事,就看运气吧”

    李安国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督!”

    “都督!”

    “.…..”

    只见以贺小石为首几个武官当即跪下了,最后周文江等几个文官也跪下了。

    “我等不愿都督离开武昌!”

    李安国将他们一一扶起来,强忍着悲伤笑道:“放心吧,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常言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我还是得到异人传授的,岂可轻死?”

    等众人都走后,贺小石却留了下来。

    “都督,你这次怎地没叫副都督?”

    李安国神情复杂,“小石,自羽是义父的的老部下,一定不会听我的,水营这块就随他去吧,如果他还有良心,能给我留下一半船只我就满足了……”

    “二娃!你这也太见外了!”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声大喊,随即两人走了进来。

    “自羽、汤志?是你们?”,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

    只见王自羽、汤志都单膝跪下,王自羽说道:“二娃,自跟你到武昌以后,你在这半年的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说句良心话,你这半年顶八大王干五年!”

    李安国赶紧阻止他,“自羽慎言!”

    “我偏要说!”,王自羽眼睛激动地挤着,“八大王每经一地,打官绅,解救穷苦百姓,这都没错,可走一地从来没想过要好好经营一地,我等倒是好了,搜刮了钱财,招募了兵员,可等我们走后可苦了仍留在当地的百姓,难怪人家说我等是‘流寇’!”

    “而二娃你不一样,收田赋,定规制,平衡文武,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我王自羽识字不多,可也打心眼佩服!”

    李安国看着他,“文秀找过你了?”

    王自羽点点头,“二娃,放心,八大王想要我的水军帮他可以,想要吞了,可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不会就是这样对文秀说的吧”

    “那是自然,我王自羽也不是傻子!”

    李安国想了想,对贺小石说,“将马武拿出来,让自羽进入议事会吧”,又对王自羽说:“自羽,你莫要怪我,我这一去吉凶未卜,很多事也只能往坏处想”

    ……

    当夜,李汉堂偷偷来到李安国的住所,“二娃,我让老营的熊瞎子卜了一卦,熊瞎子说这次你去确实有难,不过可以逢凶化吉,你就放心去吧,见了黄虎,话拣好的说,不要忤逆于他,我可是还想看到你大业得成的那一天呢”

    李安国点点头,“堂叔放心,就算我不在,义父也不会把喜梅怎样”

    ……

    李安国泡在大木桶里,回想着自己自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以及以前张安国跟着张献忠的大小事情,“我并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啊?”

    不过此时的人与后世大不相同,李安国想用常理来推断完全无用。

    “如果当时就在定国的营头做副都督就好了”

    这时,自己的双肩正有一双手轻轻地捏着,李安国一怔,这手感、力道与平日里小凳子的大有不同,回过头一看便呆住了。

    “怎么是你?”

    ……

    第二日,李安国、张六虎、喜梅三人乘坐刘文秀带来的船只逆水西行而去,原本他还准备带几十个骑兵,不过最后一想,真要有什么事情,自己这几十骑也不顶事,最后干脆一个人也不带。

    从武昌到长沙,完全走水路的话也至少有五百里路,不过在王自奇水师昼夜不停的操控下,三日便到了,李安国、张六虎各有心事,一路上也没有观赏风景,倒是喜梅兴致勃勃地跑来跑去,浑不知以后还有什么凶险。

    到了长沙后,李安国等人被安排在吉王府住下。

    与楚王府占据半个武昌城相比,吉王府更是夸张,几乎占了大半个长沙城,当时可是三万人干了四年才建成的,听说有房间八百多,还有专司护卫王府的兵营,可驻兵两万人,吉王,可谓享尽荣华富贵了。

    可惜,如今已换了人间。

    李安国三人各自住一间房,当天他们住下后,张六虎立即被张献忠叫过去了,当天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喜梅也被叫过去了,当天也没有回来,李安国心中不安,想出去走走,可自己住的那座小院却有不少兵丁值守,不由分说便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软禁于我?李安国心中大怒,对某人残存的好感消失无踪。

    他深深后悔自己没来由地走这一趟!

    第三天,没等来八大王的召唤,反而等来了一人。

    李定国。

    李安国见李定国面色憔悴,气韵不佳,忙问道:“二哥,你病了?”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二娃,你是真傻还是假装的,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管我作甚?”

    李安国一怔,“定国,我做错什么了,义父要如此对待我?”

    李定国叹了口气,“我还是在义父门口跪了一晚才让他勉强同意我来探望你”

    “你在武昌府的一切,义父都了如指掌,按说义父应该高兴才是,可惜在攻打衡州时,义父遇到了一位从衡山上下来的道士,长得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叫什么鱼璇矶,与义父长谈之后,义父便深信不疑”

    “义父与这老道偶然中谈到你的事情,那老道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有模有样地卜了一卦,最后说你早已经死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邪魔外道,如果不尽早除之,必定酿成大祸,所以……”

    李安国一听便明白缘由了,自己确实占据了张安国的身体,但可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啊,但这话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李定国继续说道:“义父又问有什么法子能将这邪魔外道赶走,恢复你二娃的本来面目,那老道便对义父轻轻说了一些话,我等离得远没有听清楚,想必就与这几日的事情有关”

    正想问个清楚,只听外边传来了一声:“宣后营都督张安国进见!”

    李安国听了眉头一皱,“义父何时搞起这种排场来了?”

    穿了他最爱的镶蓝袍、唐巾,整整衣冠,正要随同那“传旨”的太监“进宫”“面圣”,李定国一把拉住他,“二娃,这类事情,我也弄不清楚,你听我的,一会儿见了义父,千万不要顶嘴,一切都顺着他说”

    李安国笑道:“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晚了,听天由命吧,定国,万一我不在了,还请你多看顾我的后营”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他,双眼有些湿润,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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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者,献贼美僮也,姿容秀美,名二孩儿,时年十八,武艺绝伦,尝与黄靖南对阵,甫出战,僮飞矢中其手,黄几败阵,怒甚,伏兵擒之。爱其勇,欲令降,僮坚不允,绝其食死,后竟复活,演出一场明末传奇明末美僮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美僮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