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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错剧本投错胎全文阅读

作者:芳龄四八     拿错剧本投错胎txt下载     拿错剧本投错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卖艺

    没能找到工作让墨晓嫣很失落,她躺在床上独自郁闷,晚饭都没吃,既然找不到工作,那就饿一顿省钱吧。此时的她已经把文秀才“不要省钱”的叮嘱完全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清晨,墨晓嫣早早就爬了起来,她重新燃起了斗志,决定到街头卖艺!她可以唱王菲那版苏轼的《水调歌头》,还可以唱《红豆生南国》,还可以唱诗仙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墨晓嫣之前觉得这么来可能会把时间线打乱,在唐朝唱宋词,还唱一位未出生的大诗人的诗,这要是拍电视剧,剧本肯定会写这么操作会造成多么混乱的时间线。但她现在想通了,反正这个世道的事情都已经是乱的了,文成公主都没嫁给松赞干布,这么大的事都不符合历史记录,那她墨晓嫣俗人一个,有啥可怕的,没准她这么做了,一千多年后的墨晓嫣就不用死了。

    墨晓嫣兴冲冲的来到大堂,问掌柜的她要是卖艺该去哪里,掌柜正在扒拉算盘,听她说明来意之后停下手上的动作,从上到下打量了墨晓嫣一遍。心想这女子怎么年纪轻轻脑子这么糊涂,寻常人家的女子哪有愿意抛头露面去卖艺的呢?那不是比给外人做女红还要欠妥嘛!

    “夫人,听老夫一句劝,莫为小利失名节啊!”

    “我就去唱唱歌,连舞我都不会跳。你要是不告诉我正规地方,我就在这门口开唱了啊!”墨晓嫣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呢,再说了,她就是想站在街边唱唱歌而已,有什么的呀。

    “别别别!夫人若执意如此,可到知艺坊一试。”

    “远吗?步行得走多久?”墨晓嫣这回学聪明了,问路线之前先问距离。

    “倒是不算太远,但要是步行,也够夫人您受累的。这样,夫人先坐着歇会一会儿,等咱们进货的马车回来,让车夫送您过去。知艺坊这个时候还没什么人呢,不说别的,姑娘们都没起呢。”

    掌柜许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可能是怕墨晓嫣出点什么事文秀才找他麻烦,坏他口碑,真就把店里的马车借给墨晓嫣,让车夫送她去知艺坊。虽然进货马车是敞篷的,但至少不用腿儿着去了。

    车夫把墨晓嫣送到知艺坊门口,掉了个头就要返回去了,墨晓嫣一把抓住车夫扬鞭的胳膊:“师傅,您走了,我怎么回去呀?别说远近了,我现在连路都不认识。”

    “夫人放心吧,掌柜的吩咐了,小的傍晚来接夫人。”车夫避嫌似的甩开墨晓嫣的手,催马离去。

    墨晓嫣看了看离去的马车,转身大踏步穿过坊门,走进了知艺坊。在墨晓嫣对于掌柜所给的信息解读中,知艺坊应该是类似于酒吧街这样的存在,应该还有青楼。果然,进了坊门没走多远,就见道路两旁佳人林立,各个搔首弄姿,估计是还没到上人的时候,美女们一个个都很闲,或倚着栏杆摆弄手绢,或三两成组低语轻谈。一个女人的出现显然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墨晓嫣在路边一个还没营业的茶棚坐下,观察着四周,踅摸一会儿该去哪里卖艺唱诗。

    墨晓嫣看着对面群芳阁门口的女子,心里衡量这般模样的女人,在现代叫美女吗?脸蛋白的像墙,眉心、脸颊和嘴唇都化的格外红,发髻梳的倍儿高。唐朝的美女们这妆真的化的这么奇特,日本的艺伎与这些女子真的很像。

    “呦!姑娘您喝茶来的够早的呀!”墨晓嫣屁股没坐热呢,掌柜的就出现了。

    “掌柜的您也挺早啊,离上客还有段时间吧。”墨晓嫣灵机一动,趁机和掌柜套着近乎,这种市井小生意人,最能收八卦了,她就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卖艺的市场。

    “我这水得提前烧,汤得提前熬啊。”掌柜说着话,手上的活一刻不停?

    “我来帮您吧!”墨晓嫣说着就站起身凑上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您客气!我这儿没有什么活计您能干的。”掌柜婉拒。

    “您这儿离坊门这么近,每天客人一定很多吧?能忙的过来?”见掌柜拒绝,墨晓嫣也没强上手,害怕越帮越忙。

    “还行,挣点儿小钱,糊口而已。”

    “来您这儿喝茶的,都是公子小姐的仆从吗?”墨晓嫣在心里已经选好了卖艺的场地。

    “也不全是,偶尔也有官差之类的。”

    “我能借您这贵宝地卖艺吗?”墨晓嫣小心翼翼的问。

    “姑娘您要干嘛呀?杂耍还是唱曲儿?”掌柜一听这说法,停下来手里的活看着墨晓嫣认真的问。

    “我就在您这边儿上唱唱歌……”

    “那唱吧,没事没事儿,您不是头一个!”

    墨晓嫣心说这掌柜怕不是北京人吧,开口闭口“您”“头一个”。场地解决了,能跟主人四处应酬的仆从都有点钱,大雅之堂进不去,在这茶棚听听曲儿还是愿意的,在这茶棚里唱墨晓嫣至少不用挨晒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大的胆一个人当街唱歌。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掌柜的水刚烧好,就有马车陆陆续续的驶进坊门。见有客人来了,两边的美女们也开始吆喝,边吆喝边挥舞着手绢。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了群芳阁门口,两位美女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只见从车上下来两位商人模样的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模样,一下车就被两位美女搀扶着进了门。

    主人家进店之后,车夫把马栓到门口的木桩上,转身就朝着这个茶水摊走了过来。

    “掌柜!来壶茶!”车夫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掌柜的赶忙拿了茶碗,拎了壶茶送到车夫的桌上。

    墨晓嫣很好奇,怎么逛青楼还有这么早的?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晚上嘛!

    “兄台,敢问这群芳阁是什么地方呀?”墨晓嫣不请自来的坐在车夫对面。

    “吃饭的地方啊。”车夫觉得此女子莫名其妙。

    “就是有美女作陪,有歌舞可看的吃饭场所?”

    “对啊!姑娘是外地人吧?”先不说口音不是本地的,本地人也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啊,是外地的!来自江城!”墨晓嫣嘿嘿一笑,心想我是时空旅客,来自一千多年以后。

    看着马车越来越多,墨晓嫣知道不能再拖了,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她站在灶台的位置唱起了《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墨晓嫣之前唱歌都是小声哼哼,并没觉得有什么,今日一唱才发现这晓烟的嗓音真好听!

    “上辈子我要是有这嗓音条件,咋不得参加个中国好声音。”墨晓嫣心里想这么想着,嘴上并没有停了唱。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已经在心里盘了无数次歌词了。

    唱着唱着,墨晓嫣发现有马车停下了,也有骑马的人驻马在茶棚前,这给了墨晓嫣动力,她唱的更卖力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曲唱罢,围在茶棚前的人已经有十多个了,有几位手里拿着扇子的翩翩公子和小姐还是从马车上下来的。

    “夫君家贫,小女子陪夫君赶考,一路奔波到这长安城,盘缠即将用尽。故于此地献歌,谢各位公子小姐捧场。”说完,墨晓嫣拿出贴身侍女的礼仪,给各位观众行了个礼。

    “夫人的唱词是何人所做?”一位身着天蓝色长衫的公子问道。

    “只是我们小地方口口相传的唱词,不曾记录作者。”墨晓嫣信口胡诌。

    “这样的歌谣,还有别的吗?”另一位公子问。

    “有的,既然大家爱听,不如在这茶棚里喝上杯茶,小女子慢慢的,一一唱给大家听。”墨晓嫣趁机帮茶棚拉生意。

    “掌柜,来壶好茶!”先前的蓝衣公子率先坐进了茶棚。

    掌柜的愣了一下,茶棚平日里的客人都是车夫、仆从和衙役等人,从来都是普通茶叶,这冷不丁的,上哪找好茶。

    “虽说清茶亦可伴弦音,公子偏爱非上等茗茶,还是要劳驾掌柜的去买些来。”墨晓嫣见掌柜的发愣,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窘境,赶紧给他找台阶。“恐怕你得去那群芳阁,借上一些了。”

    “就是就是,去群芳阁借去,茶水钱我们照付。群芳阁如若不借,就报陈府三公子的名号。”另一位公子说着话,在最靠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有了前两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开始找空位坐了。

    掌柜的见这阵仗,赶紧往群芳阁去了。墨晓嫣则从灶台下拿出个空碗,打算挨个“收门票。”

    她拿出碗并没有直接说“有钱的捧个钱场”,而是直接开唱一首《知否,知否》,她也不确定唱了效果会如何,反正豁出去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唱到副歌部分,墨晓嫣深情的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这首歌大火的时候,她和苗晨希天天在手机上录这首歌。

    “好!”墨晓嫣唱罢,茶棚里响起了叫好声。茶棚掌柜已经借回了茶叶,用开水冲好,正忙着往大家面前送。此时茶棚里已经坐满了,茶棚外面也围了很多人,墨晓嫣知道,该请赏了。

    把之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拿着碗在茶棚里走了一圈。“小女子不才,唱曲儿是为了挣盘缠回乡,各位公子小姐若还喜欢小女子所唱,烦请打赏些散碎银子。”

    墨晓嫣特别想说“老铁双击666,飞机游艇走一走。”

    转了一圈下来,碗满了,墨晓嫣惊呆了,远远的超出就预期。她马上献上第三首歌,“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

    看着那一碗碎银,墨晓嫣心里特别感谢唱吧和全民k歌,要不是用它们练歌,自己也学不会这么多歌;还要感谢苗晨希,要不是她拉着墨晓嫣PK,她也不会老去学歌。同时也惊奇这一千多年前的人们竟然能欣赏二十一世纪的歌曲。

    墨晓嫣本想把她会的所有慢歌挨个唱一个,又怕明天再来就没得唱了,于是她唱了6首之后就不再唱了。

    “小女子嗓子已经疲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为大家献唱。”

    6首歌本来也没多长时间,众人听墨晓嫣说今日到此以后就继续奔赴原来的目的地了,该吃饭吃饭,该约会约会。只有蓝衣公子和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并未离去。

    “夫人可否将词口述,让在下记录下来。”蓝衣公子觉得歌词很美,想留下来。

    “公子,恕小女子不能答应,虽是乡野小曲,但也不便外传,若公子喜欢,明日再来听便可。”

    “夫人歌声优美,甚是动听,不知群芳阁的主顾们可有幸听上一二啊?”

    “您是群芳阁的掌柜吧?多谢您愿意搭救,肯借茶叶给我们。我唱的小曲儿不入流,登不得群芳阁的大雅之堂。若主顾们真是喜欢这样的小曲,大可到这茶棚里小坐片刻。”墨晓嫣拒绝去群芳阁一个是怕进去被人算计,万一扣住她不让出来就惨了,另一个是怕文秀才介意他到那种地方去。出来当街卖艺虽然是抛头露面,但至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首场卖艺大获成功,墨晓嫣分了一些散碎银子给茶棚掌柜,掌柜高兴的不得了。今天一上午的买卖,赶上平时两个月的了。再加上墨晓嫣给的分红,付了群芳阁的茶叶钱,还有不少呢。

    茶棚老板问了墨晓嫣三次明天还不来,仿佛墨晓嫣是个招财猫一样。墨晓嫣也很开心,本想唱歌给仆从们听听挣点小钱花花,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解决盘缠的问题,她跟茶棚掌柜要了块布,把银子都包了起来。

    有钱了,墨晓嫣果断雇了个马车去了康顺坊,把街上还没有吃过的小吃都试了一遍。直吃到肚皮溜圆,墨晓嫣才停下了脚步。挑了几样美食打包,她才坐马车回到科考驿。

    回到科考驿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掌柜打招呼,按真实水平的百分之三十汇报了演出成果,还献上了康顺坊打包的美食。掌柜下巴都要惊掉了!

天上有

    掌柜的本以为墨晓嫣会碰一鼻子灰,都做好了让车夫去接她的准备,没想到人家满载而归。

    墨晓嫣看着掌柜的表情,别提多开心了。上辈子就喜欢给别人证明自己有多强,这辈子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还挺棒!她美滋滋的回到后院,来到书院门口,打开门一看,果然里头只有梧桐一个人在看书。墨晓嫣走进去把他前排的蒲团往后踢了踢,跪坐上去,把手里的纸袋往上一放。

    “晓嫣姑娘这是何意?”梧桐把书一合问道。

    “我去康顺坊了,这是给你带的好吃的,板栗。还热乎呢,快尝尝!”墨晓嫣打开纸袋伸进去,想抓一把,犹豫了一下,捏出了一颗递给梧桐。

    “多谢姑娘!”梧桐摊开手掌接下墨晓嫣的板栗,看了看,并没有吃。

    “我们出去吧,去小院里,或者大堂。”墨晓嫣看出梧桐是考虑到这里是读书学习的地方,吃东西不合适,于是主动提议道。

    “好呀!待我将书卷归位。”梧桐把板栗放回敞口的袋子,拍了拍手,起身把书放回书架。

    二人来到小院儿坐下,墨晓嫣把板栗袋子放到桌子上,梧桐笑着伸手抓了一颗,再次道谢。

    “别总姑娘姑娘的叫了,显的生分,我看你跟我弟弟差不多大,不如你叫我姐姐吧。”

    “晓嫣姑娘,这样,不合适吧。”梧桐停下剥栗子的动作一本正经的看着墨晓嫣。

    “没事没事,你不愿意就拉倒。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我觉得你像我弟弟而已。”墨晓嫣摆摆手,她还是把这孩子骨子里的礼教想轻了。梧桐笑笑,再不说话,只埋头吃板栗。

    “终究还是个孩子,顶不住美食的诱惑。”墨晓嫣想,她拿了两颗板栗,放嘴里磕了一下,这一磕,正看见对面墙上的《悔》。墨晓嫣走了神,动作不经慢了许多。

    “看来,文斌兄抄诗是为了送给晓嫣姑娘的。”

    “嗯?”墨晓嫣没明白梧桐的意思。

    “前些时日我晚上出来的时候,曾两次见文斌兄在此炳烛临摹墙上的诗词,不是别的,正是那首《悔》。听我家公子也曾提起过姑娘向掌柜的打听诗的作者,想必这位作者对姑娘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吧。”

    “嗯,是我的一位故人,失散多年。”墨晓嫣点点头。

    “晓嫣姑娘莫伤心!我家大夫人说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若有缘,千山阻隔也能遇见,若无缘,方寸之间也会错过。”梧桐看着墨晓嫣略的脸认真的说。

    “老听你说你家大夫人,怎么,你家她掌权啊?”墨晓嫣实在有点受不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盯着她,关键是十分认真的说教。

    “我家大夫人管内院,她可厉害了,把内院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几十口人的吃喝拉撒,还有夫人圈的交际都是她在操持。连老夫人都常常夸她呢。”提到大夫人,梧桐一脸崇拜。

    墨晓嫣此时觉得,在这个时代,做到大夫人的水平和位置,就算是女强人了。可惜,文秀才估计很难有几十口人的内院给她来打理,所以墨晓嫣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达到那么高的水准了。

    “得!你慢慢吃吧,我先回房间睡觉了,今天有点累。”前途渺茫让墨晓嫣一下子心情有些低落,她想要一个人静静。

    墨晓嫣回到房间,把银子收好就上床躺着了,她本想躺着想想事儿,结果很快就跟周公开会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墨晓嫣梳洗打扮一番就去了书院。拿了纸和笔,墨晓嫣托着腮琢磨今天唱什么歌,把想唱的会唱的歌都写在纸上,省得现场想,费脑子。列好以后,墨晓嫣就出门打车继续卖艺去了。

    有了银两的墨晓嫣,底气足了许多,她昂首挺胸走到一辆马车前,三下两下谈妥车钱就向知艺坊进发。

    今天来的比昨天晚,茶棚水都快烧开了。

    “哎呦!您可来了!”茶棚老板仿佛看见了财神一样欣喜。

    “我说了会来,就一定来!”墨晓嫣从怀里掏出“节目单”,拿了个茶碗压到桌子上,试了试,站着正好能看清。

    “呦!这是什么呀?”掌柜的好奇的问。

    “节目单,就是我今天要唱的曲目。”

    “夫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竟也能吃这等苦。”

    “我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不是小姐,只是个侍女而已。”

    “啊?那您的主人家一定家风极好,连侍女都识字呢。您昨天说夫君是去科考了?什么样高尚的家风才能让侍女都嫁给读书人啊!”

    听掌柜的口气,就像给他个妹妹,他也会二话不说送到贺府去当侍女。但其实晓烟同志目不识丁,墨晓嫣识字也是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来这里也是勉强能认识一些而已。她纸上写的都是现代简体,也就是掌柜的没念过书,觉得她厉害,随便找个书童都会笑话他,认不认识是其次,主要是字丑。想到这里,墨晓嫣默默的收起了那张纸,万一被文化人看见了,就丢脸了,还是收起来吧。

    “是我自己跟小姐去学堂的时候偷学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看着马车开始进场了,墨晓嫣就准备开始今天的表演了。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墨晓嫣以一首《小城故事》开场。路过的马车果然被吸引,有的停下看,有的边走边透过车窗往这儿瞧。

    墨晓嫣并不在意路人的反应,自顾自声情并茂的唱着,一曲唱罢,果然还像昨天一样有了一些围观者。墨晓嫣心里高兴,下一首唱的就更卖力了,今天连开场白都省了。因为围观的人们已经在茶棚掌柜的组织下自觉入座了,茶水都上桌了。坐不下的,就在茶棚旁边站着,站着的,大部分是仆从。

    “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突然穿过人群冲了出来,指着墨晓嫣就冲了过来,仿佛墨晓嫣偷了她家的银子被当场发现。

    “娘子,跟她没有关系……”跟在她后面的男子看着有些面熟。

    墨晓嫣脑子发懵,正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就觉得脸上吃痛。

    “狐狸精!”女子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墨晓嫣一巴掌,伴随这一举动的,是人们的惊呼。

    墨晓嫣下意识的捂着脸,男子则赶忙上前抱住了发飙的女人并往后拽她。

    “就是现在!”墨晓嫣这么想着,就上前一步,抡起右手还了那女人一巴掌。就那一巴掌加上那三个字,自己绝对是让人当小三打了,而她确定自己清清白白光明磊落,怎么会让人白打,不多打一个巴掌回去,已经是她对自己身份的最大的顾虑了。这副身躯侍女出身,力气比那女子大的多,那女人脸上登时出现了一组红手印。墨晓嫣摸摸自己的脸,也挺烫。

    “我这人不记仇,有仇现场就报了!”墨晓嫣打完甩甩手说,“我不知道您二位之间有什么误会,都与我无关,小女子初到贵宝地,今天才第二天卖艺!”

    “你!你竟然敢打我!”女人说着就又要上前打她,墨晓嫣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抄起一个茶碗。

    “公子最好抱好您的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尊夫人的行为属实欠妥,有失身份。”墨晓嫣看着这一男一女不卑不亢,手里紧紧的捏着碗,余光瞟着有没有保镖一类的人过来,如果有,她可能要挨顿揍了。

    “夫人,这就是一个卖艺的小娘子,我只是昨天听她所唱之曲颇为独特,今日想再听一次而已。”男人抱着女人不松手。

    墨晓嫣这才看清,原来是昨天给了一锭银子的蓝衣公子,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长袍。

    “独特?是够独特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怎么着?变着法的劝你纳妾呀?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可能让你得逞。”说完,她又冲墨晓嫣说,“能写出这般下贱之词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晓嫣生气了,说她可以,说人李清照算怎么回事啊?这么厉害的词作家,让一个泼妇如此贬低。

    “夫人请冷静一下,且听小女子一言。”墨晓嫣决定给这个泼妇上一堂婚姻课。

    “你闭嘴,就是你在这祸乱人心!”泼妇依然很生气,男人一使劲,把她抱起来扛上肩膀,强行带走。

    “哎,我说,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赖我干嘛?你觉得我勾引你相公了是吧?我就唱个歌就勾引他了?那这路边这么多人,都听我唱歌了,也没见人家夫人杀过来呀!你家相公无非是觉得我的唱词好,想记录而已,有你说的那么龌龊吗?还劝人纳妾,词作者本人都没想到她的词能被人如此曲解。再说了,你家公子这么出众,即便是想纳妾,也不至于上大街找个乡下卖艺的吧?温润如水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这么野蛮,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还有你,昨天都跟你说了,记不了记不了,你看你非要记,你还明知自己的妻子是个敏感的人,搞的这个家鸡飞狗跳的,有意思吗?夫妻相处讲的是包容和理解,互相猜忌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再说了,我这唱词都是有魔咒的,不能乱记。我曲皆为天上有,凡间不得几回闻!”墨晓嫣把大诗人的杜甫的诗改了改,她终究还是怕影响后人创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大诗人还没有出世。

    墨晓嫣一席话说的这一男一女和围观的人都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哪个男人带头,人群中竟然爆发了掌声。蓝衣男子则扛着老婆坐上马车离开了知艺坊。

    “今日是小女子卖艺唱歌的最后一天,各位看官且听且珍惜,就唱八首,已经唱完五首了。”墨晓嫣抬起双手做禁声的手势。

    “还唱啊?”茶棚掌柜小声提醒。

    “唱,干嘛不唱,大家作证,我又没错。再说了,听蝲蛄叫还不种庄家了?”

    也许是因为有“怒打小三”的戏码加成,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天卖艺,观众特别多,散碎银子也比昨天要多。

    演出结束后,墨晓嫣深鞠一躬谢过众人,“万分感谢各位贵人伸出援助之手,小女子必将铭记在心。”

    人群散去,茶棚掌柜叹了口气:“夫人的脸没事吧?明天真的不再来了吗?”

    “都说了最后一天了,不来了。人们都说这卖艺的事情抛头露面的,不好,我也是瞒着夫君悄悄来的,现在回程的盘缠也够了,就不来了。”墨晓嫣留了一些碎银子给掌柜,再次道谢之后,就租了辆马车回科考驿了。

    墨晓嫣回程的路上害怕了,刚刚那女子衣着不凡,马车也挺高大,估计是有些背景的人。万一派人跟踪墨晓嫣,对她实施打击报复就完蛋了,想到这儿,她决定提前下车。

    下车后她先是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个钱袋,又买了一些小玩意儿,一路走走停停,暗自观察有没有人跟踪她。

    一直走到科考驿,也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墨晓嫣松了口气,在大堂吃了碗阳春面。之后又去了书院,送了一个小礼物给梧桐,然后又去了厨房,买了冰块,才回了房间。

    墨晓嫣回房的第一件事不是敷脸,而是藏钱。墨晓嫣不会换银子,找不见地方,也怕被人骗,所以只能自己把散碎银子装好。两个钱袋都装满了,墨晓嫣将房门紧锁,开始满屋子寻找合适的藏钱场所。

    最终,墨晓嫣选择了床底下,结果一撩床单,发现下面有一厚沓纸。拿出来展开一看,墨晓嫣惊呆了,是《悔》的临摹稿。墨晓嫣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梧桐说曾撞见文秀才深夜临摹墙上的诗作,她当时只想着梧桐提问的作者,完全忽略了文秀才抄诗这件事。

    “文秀才是想让我把这份念想留在身边吧,真是用心良苦。”墨晓嫣捧着一摞纸,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等他从考场出来,我一定请他好好吃一顿。”

争吵

    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待在科考驿里门都没有出,她晚上睡觉才后反劲儿的开始觉得害怕。万一那女子报复心极强还有权有势,那不得把墨晓嫣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啊。脸上的红肿没消,再加上她怕出门了银子反而被偷走了,那不就白忙活了,所以她生生憋了好几天没出门。每晚入睡前都要检查好几次门窗,还要在门口立两个凳子,确定文秀才的匕首依然藏在被她当枕头的包袱底下,一摸就摸的到。都确认无误了,才抱着一包银子睡钻进被窝,面壁思过的睡一晚。

    墨晓嫣老老实实的呆到科考结束当天,和梧桐一起叫了辆马车结伴去接考生。他们早早的来到考场外,却发现自己还不是第一名,已经有多家马车在此等候了。墨晓嫣留了个心眼,把所有马车挨个打量了一遍,怕万一那个恶婆娘家也来接考生,岂不是冤家路窄。其实她也没记住人家的马车啥样,就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而已。

    跟开考的时候一样,外围有好多官兵在站岗,维持现场秩序,不让考生家属越线。

    随着考场大钟敲响,考生们开始陆续从考场里走出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重见天日的幸福。考生家属立马就在官兵把守的边界线处筑起了一道人墙,墨晓嫣和梧桐也赶过去凑热闹,踮着脚跳着看出来的考生。

    七八天的时间,小伙子们一个个除了疲倦竟然没有墨晓嫣想象中的胡子拉碴,看样子考场里边是给提供刮胡刀的呀。也许这科考的硬件条件,要比墨晓嫣从历史书上看来的好很多呀。

    “哎!文斌兄,文斌兄出来了!”梧桐眼尖,先看见了文秀才,一边吆喝一边踮着脚奋力的挥着手臂。文秀才也在留意着墨晓嫣的下落,正好梧桐一吆喝,文秀才看见了他两,拎着书箱快步走了过来。

    “哎!你顺风耳啊,离这么远都听得见?”墨晓嫣看见文秀才的一瞬间开心极了,文秀才一迈出边界,墨晓嫣一把就抱住了他。她又想感谢文秀才为她花的小心思,又想跟他显摆自己挣了点钱,还想跟他吐槽被人打以及反击之后的担惊受怕,总之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文秀才说。千头万绪堵在喉头,竟化成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文秀才虽然也很想念墨晓嫣,但是被墨晓嫣当众一抱还是觉得很尴尬,正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时候,发现墨晓嫣哭了,文秀才一下子就慌了神。

    “娘子这是为何?可是银两花完了?受了什么委屈?”文秀才转扒为抱,把墨晓嫣紧紧的搂在怀里。

    梧桐接到自家公子,拎着公子的书箱兴冲冲的往回走,一回头差点撞到文秀才。他刚刚给文秀才让了个空就继续伸着脖子找自家公子了,根本没留意身后的情况。

    “公子,咱们的马车在那边,我带您过去!”梧桐朗声说道。

    墨晓嫣一听这话,擦了擦眼泪赶紧直起身与文秀才分开,伸手去拎文秀才的书箱被文秀才无声拒绝后,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先上马车休息,我和相公在这里等等他们几个,要不他们会找不到马车的。”墨晓嫣跟梧桐说着话,却抬头看着文秀才,脸上挂着泪珠,强挤出一抹笑容,浓浓的鼻音听上去有几分可爱。

    文秀才笑了,这是墨晓嫣第一次称他为“相公”,伸手拭去墨晓嫣脸上的泪珠,跟梧桐口中的公子摆摆手,两人就转身面向考场方向继续接人。

    等拼车的考生都到齐,墨晓嫣和文秀才领着大家上了马车,墨晓嫣依旧和车夫坐在车外。

    回到客栈,墨晓嫣直奔店小二,拉着他点了五个硬菜。

    “你并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吃饭,对吗?”回到房间,文秀才开始整理书箱。

    “吃了,我每天都吃的可好了。”墨晓嫣看了看柜子,还好,她走的时候放的凳子还在,没人进过房间。墨晓嫣转身关上房门,就朝柜子走去。出门前,她把包银子的包裹藏到了衣柜底下,又在衣柜里放了床被,关上柜门,放了个凳子在柜门口。

    “好吧。”文秀才本来想说“那你还点那么多菜”,又想到若是说了,显得墨晓嫣乱花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想办法挣钱而不是埋怨女人花钱。

    墨晓嫣去她的小金库提钱,并没有察觉文秀才的怪异。

    “Surprise!”墨晓嫣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拍了拍衣服上趴地沾的尘土。

    “这是什么?”文秀才看着这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墨晓嫣伸手解开包裹,两个钱袋出现在文秀才眼前。

    “银子吗?”虽然是两个钱袋,但是文秀才还是不敢相信。

    墨晓嫣再次伸手,把钱袋解开,开口朝向文秀才。

    “这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没有上交官府。”文秀才以为墨晓嫣捡的。

    “交什么官府,我自己挣的。”墨晓嫣得意的晃晃脑袋,等着文秀才的夸奖。

    “哇!你怎么挣的?这么多银子!我记得晓烟的绣工一般啊,你这是接了多少活?”说着,文秀才拉过墨晓嫣的手看了起来,绣了这么多,一定累坏了。

    “哎呀!晓烟绣工差,我更不会,我出去卖艺了,两天就挣了这么些。不对,不是两天,是,两个上午。”墨晓嫣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注意文秀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厉害吧,用我们那里的歌,直接征服了这里的听众。”

    “你去哪儿卖艺了?”文秀才冷着脸问。

    “知艺坊啊!我多聪明啊,当我决定卖艺之后我就想啊,愿意听曲儿而打赏的公子哥儿们,能集中在哪呢?”墨晓嫣边说边来回踱步,仿佛在演讲。“我就去问掌柜的,这样的场所在哪里呀?掌柜的告诉我是知艺坊。说起来这个掌柜人真好,还派店里拉货的马车去送我了呢。还打算接我回来来着,结果我自己挣够了钱,自己租马车回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盘缠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文秀才有些生气。

    “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为小家做点什么干吗不去做?”墨晓嫣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好,我知道你初心是好的,是为了替我分忧。那为什么非要选择卖艺这等下作的营生?”

    “我是在一个茶棚里唱了唱歌,没有出入青楼那一类的场所。”墨晓嫣坐了下来,认真的解释道。

    “有区别吗?”

    “有,吧。”墨晓嫣突然不确定了,她确实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刚刚文秀才质问,她想文秀才介意的应该是出入烟花之地,所以她才会那么解释。

    “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去卖艺,即便是你不介意,你让我以后如何见人?我一个读书人,竟然要自己的女人去卖艺挣钱!”文秀才终究没压住心里的怒火,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我也想干别的,可是我不会呀。我会编程,能当家教,可是这里也没有这个工种呀。我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个技能,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的知艺坊,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挣这么多钱。而且我不明白,我不偷不抢不骗人的,凭本事挣钱,哪里丢脸了?”墨晓嫣也不开心了,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封建社会男人畸形的价值观。“再说了,我所生活的年代,靠唱歌谋生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很多唱的好的人,都成了明星了,钞票大把大把的挣。”

    “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书,你们的学堂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文秀才也无法理解这个来自以后的灵魂。

    “我们九年义务教育还有音乐课呢!就是音律!上大学还有音乐节和歌唱比赛呢!”

    “你们学音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街头卖艺吗?”

    墨晓嫣这个气啊,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吧!又不是卖身,至于这么生气嘛。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去。

    “若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我会将你扭送到衙门,治你个不检点之罪。”文秀才听了墨晓嫣的话,拍案而起。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可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万般惆怅。我就是为了这碎银几两,才走上街头卖唱,我自己也害怕。我也知道,你从心底不想依仗张家一辈子,所以我也想帮你一把,这有错吗?我不偷不抢,也没有伤害别人,我是光明正大的赚的这些钱。而且知艺坊里没人认识我,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名字都没有说。更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真的介意到无法忍受,那你休了我好了。”墨晓嫣放弃挣扎,随便吧,大不了不过了呗。

    “你!”文秀才气急,反倒不知道说什么。若是晓烟,他想必会二话不说写下休书,若真是晓烟,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我若不是在乎你的名节,怎会如此生气?”晓烟一定是在乎名节的。

    “在乎我的名节?你是在乎自己的名节吧?”墨晓嫣上辈子就讨厌这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绑架,这辈子还来,她立马炸毛。

    “夫人,饭菜好了!”店小二的出现及时的制止了这场战争的恶化。

    墨晓嫣把银子一收对文秀才说:“开门去!”

    文秀才去开门,墨晓嫣把钱袋放到了床上。

    “吃点东西吧,考场里的伙食想必也不是很好吧。”墨晓嫣把筷子递给文秀才,又给他倒了杯酒。

    文秀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你也别生气了,我没想到你对卖艺这件事会这么生气,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你说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还不就是想办法找张家接济么。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墨晓嫣对天发誓!”墨晓嫣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

    “倒也不必!你们那里的人,也不信誓言吧。”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这馍真好吃!回去你教我写字吧,这样我就可以代写书信挣钱了。”墨晓嫣掰了一块馒头,顺带掰了一块喂给文秀才。

    “好!只要你别在提街头卖艺。”

    大部分考生当天下午就离开科考驿踏上返乡的旅程了,墨晓嫣觉得文秀才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就多付了一天的店钱。

    入夜,文秀才和墨晓嫣在浴房分别泡了泡澡,回到房间早早的躺下。

    “结了店钱,还有那么些银子呢?你究竟赚了多少钱?”文秀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还分了一些给茶棚掌柜,还给这里的掌柜和梧桐小兄弟买了吃食。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钱,而且我买东西都是随便拿一块递给店家。”墨晓嫣说到这里又得意了起来,虽然文秀才教她认钱了,但是她觉得银子一块块的,根本记不住。于是她就想了个办法,随便拿一块儿结账,多了老板会找钱,不够了肯定也会跟她再要。果然,试了几次都行的通,以至于钱袋里的铜版也很多,都是找钱找的。

    文秀才听墨晓嫣说完,突然又开始心疼这个女子,他把墨晓嫣揽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墨晓嫣的头发,“委屈娘子了!”

    “也还好,就是被一个泼妇打了一耳光我有些不爽。”

    “什么?”

    “放心吧,我打回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晓嫣把卖艺第二天发生的事情给文秀才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包括她如何后怕,如何一遍遍检查房门,如何抱着钱睡觉,还顺手把匕首掏出来给他看了看。

    “怪我无能!”文秀才听完整个过程,悠悠的吐出四个字。

    “说什么哪?是我自己要去的,这事儿搁我们那根本不叫事儿,她理亏,况且我两一人扇对方一巴掌,扯平了。”墨晓嫣往文秀才怀里蹭了蹭,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了,毕竟文秀才武艺高强,万一半夜有人进来,相信他也能及时察觉的。

被抓

    这天晚上,是墨晓嫣连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晚上,可是她在早上醒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我又在这个男人身边安稳的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发生。

    踏上回程,文秀才神采奕奕,墨晓嫣则有点开心不起来。

    “娘子因何伤神?”文秀才见马背上的墨晓嫣一脸不开心。

    “你是人生大事都尘埃落定了,娶妻、科考,可我的未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娘子的未来,当然是与我白头偕老,绵延子嗣。”文秀才坏笑着上马,圈住墨晓嫣的腰,催马赶路。

    “你一个秀才,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调皮?是不好的意思吗?”文秀才经常被墨晓嫣奇怪的语言搞晕,与此同时他也在努力的扩充这些奇怪的词汇。

    “不是的,夸你呢。”嘴上这么说,墨晓嫣心里想的是,科考完了这文秀才才是最放松最真实了吧,尤其是面对着她墨晓嫣的时候。

    “甚好!为夫喜欢娘子夸我!驾!”

    “啊!慢点啊!”小半月没骑马而已,墨晓嫣的身体就已经不适应了。

    确实如墨晓嫣所想,文秀才考完试一身轻松,再加上有墨晓嫣相陪,连沿途的风景都变的更美了。马儿大概也是因为小半个月没活动,跑的特别卖力。只有墨晓嫣不适应这旅程的颠簸之苦,努力的忍着想跳马逃跑的冲动。

    大概归心似箭指的不止心态,还有回家的速度吧,墨晓嫣根据之前留宿的场所计算,大概速度接近一点五倍。日日天不亮就起身收拾,天亮赶路,日落而息,有时候跑官道,太阳落了都要继续赶路。之前的一日三餐也回归了寻常家庭的两餐制。

    “你这回不怕赶夜路啦?不怕碰上歹人啦?不怕马儿累坏啦?”终于在某天奔波之后,墨晓嫣摊在客栈的床上。

    “赶考途中,我是想保存精力,以最好的状态参加科考。现在都考完了,一口气赶回去再好好休息也不迟。而且我们的盘缠足够,无需为了省钱住科考驿,普通客栈的话,天黑了也没事,再跑一段路就到下一座城,就像今天这样。”文秀才一边做每日清点,一边跟墨晓嫣解释。

    “渣男!”墨晓嫣翻身侧躺,锤了锤自己的腰。

    “什么?”文秀才又发现新词汇。

    “这不是嫌弃我的银子来路不好的时候了?你花起来倒是挺顺手的嘛!科考驿都住不下你了?”现代普通女朋友的通病犯了:找茬,翻旧账。

    “你银子的来路,我依然嫌弃,但我也很珍惜。我在心里盘算过,这样赶路的花费要比上京城的时候少,即便是无法在科考驿落脚需要住普通客栈。再说了,你在京城得罪了人,万一是歹人,要加害于你可怎么办?我们不得马不停蹄的赶路啊?”文秀才依然耐心解释。

    “一天吃两顿饭,一顿还是干粮,那可不省钱了么。”墨晓嫣再次躺平,懒洋洋的说到。

    “呵呵!没想到你一个一千多年以后的人,心胸竟然如此狭窄。”文秀才不怒反笑。

    “谁心胸狭隘了?”墨晓嫣猛的坐起身,“我本来就是一天吃三顿饭的人,你给我缩减了不说,还每天骑马狂奔。我五脏庙狂怒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分半口干粮给我呀。还我心胸狭隘,我心胸狭隘就一文钱都不给你花,反正你嫌它挣的不干不净。”

    “娘子还是不满之前的事?”文秀才认真了起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到床沿上。

    “哪敢呀我!”墨晓嫣扭过头不看他。

    “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活了二十来年,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其实很正常。可是毕竟你现在生活在我所熟悉的大环境里,入乡随俗,对吧。”文秀才握住墨晓嫣的手,墨晓嫣想拽出去,没成功。

    “那我都说了,我以后不卖艺了,你还生气。”墨晓嫣有点郁闷,她竟然让一个一千多年前封建社会的男人的教育了,而且说的话还极具道理。

    “抓着不放的,好像是你!”文秀才眉毛一皱,戏谑的看着墨晓嫣。

    “奥,你现在挑我毛病是吧?”

    “我没有挑你毛病啊!”文秀才有点懵。

    “你明明就是嫌弃我翻旧账了,算了,懒得理你,我先睡了。”墨晓嫣本来想继续发作,她都站起来了,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各种作精小视频,她现在的样子,俨然就是当初自己特别嫌弃的人。曾记得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一定不做这种作精女朋友。

    反应过来后,墨晓嫣赶紧收势,和衣躺下,留下文秀才一脸茫然的呆坐在床边。文秀才确实觉得莫名其妙,开始的莫名其妙,他以为又要爆发争吵了,他害怕吵的厉害墨晓嫣又说休了她之类的话,所以绞尽脑汁疏导她的情绪。正暗自发愁呢,墨晓嫣睡了,此举更是莫名其妙。

    见墨晓嫣睡了,文秀才也吹灯躺下了,得抓紧时间休息,第二天还要赶路呢。

    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房外有双眼睛一直关注着房间的动向,看到灯一熄,有个人影就往房门口去,却被另一个人影拉住了。

    “不急!稳妥些,等他们睡着再下手。”

    一炷香过后,先前的人影溜到窗下,拿出根竹筒,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服下。然后又另拿出一根竹筒和匕首,轻轻戳破窗户纸,把竹筒伸进去,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竹筒奋力一吹。几息之后,他用匕首撬开了门栓,闪身进去。

    很快,门又打开了,人影一挥手,七八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溜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人身上多了两个麻袋,还有一个人背着文秀才和墨晓嫣的包袱。

    墨晓嫣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上次这么疼,是刚穿越的时候,这次又这么疼,难道是穿回来了?

    墨晓嫣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环顾四周,另一根柱子上绑着文秀才。看样子,这是个柴房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现代的元素和线索,她还在唐朝,和文秀才一样,被绑在承重柱上。

    “文斌?文斌?”墨晓嫣喊了几声,文秀才没有任何反应。

    竟然撵了这么远的路来抓我,这女人啊,真是够小心眼的,可怕。早知道就让文秀才再跑快点,再快点也许就不会被仇家追上了。

    “这是在哪?”文秀才醒了。

    “我们应该是被歹人抓了?”墨晓嫣能想到的就是卖艺时衣着华丽的女子,除此之外她墨晓嫣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墨晓嫣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场外接考的时候被盯上了,她只关注了那对男女,忘了人家权贵想盯谁,根本不用亲自出马。科考驿是不敢动手的,文秀才听她说起自己的害怕时的措施曾跟她说过,没人敢在京城的科考驿为非作歹,墨晓嫣留在科考驿就对了,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科考期间。

    也许是文秀才一路疯狂赶路,所以歹人才一直没法下手吗?也说不通啊,昨晚并不是二人第一次留宿客栈。要想下手,之前就有机会呀。难道是……

    “许是张六郎又得罪什么人了,迁怒于我。”文秀才甩甩头,迷烟最大的后遗症就是醒来以后头特别疼,他不是第一次被迷晕,也不是第一次被绑,只不过之前被绑那次是和张六郎一起。

    “应该是我之前得罪的女人!追了我们这么远,现在离京城够远了,应该要杀人灭口了。”墨晓嫣刚刚想到,对方一直追了这么久现在才下手的原因可能是为了灭口。一个小县城,丢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第一次感到濒死的害怕,突然觉得上辈子不知不觉的被煤烟毒死也是不错的死法。

    “不会的,若是想灭口,杀了便是,何必迷晕绑一遭。”

    “为了羞辱我呀,我大庭广众之下扇了她一巴掌,她要报复,光杀了我不解恨,她还要羞辱我。”墨晓嫣越说越害怕。

    “墨晓嫣!别害怕,有我在!”文秀才和墨晓嫣待久了,语言表达越来越现代了,此刻他浑厚而冷静的声音,多少有一点镇定的作用。头痛缓解了一些,文秀才开始观察和摸索,糟糕,袖筒里的匕首被搜走了。

    “我能不怕么,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墨晓嫣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的腿抖,忍住不尿已经是她最大的冷静了。

    “有人来了,装晕!”文秀才小声提醒。

    墨晓嫣闻言赶紧闭上眼睛,把头无力的垂下。

    “这两人跑的是真快,要不咱们怎么着也能在大夫人出门前把任务完成啊!没准还能领些赏钱。这现在弄的,赏钱泡汤了不说,还得给他两送饭。”房门推开,有两个人进了屋。“还没醒呢?老四,你药下猛了?”

    “不应该啊!按大夫人吩咐的使的啊!”

    “那有水桶。”

    墨晓嫣刚刚观察环境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一个木桶,现在听有脚步声往那个方向走去,按照影视剧里面的常规情节判断,接下来应该是要用水浇昏迷的人质了。

    “我这是在哪?”墨晓嫣假装刚醒,“你,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来干什么?”

    “呦,这小姑娘醒了,省瓢水。”拎桶的是个精瘦的高个子,见墨晓嫣醒了,说着话就舀了一瓢水,往文秀才脸上一泼。

    “噗!咳咳咳!”文秀才缓缓睁开眼睛。

    墨晓嫣内心觉得他戏真好,真像刚醒过来的样子,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被水浇。

    “吃饭了!给你们把绳子解开,你们给老子放老实点儿,否则立马宰了你们!”另一个虬髯大汉冲墨晓嫣和文秀才放狠话。

    “你们抓错人了吧?”墨晓嫣打量着大汉,心里盘算着文秀才能不能打的过他。

    “你是叫墨晓嫣吧?”瘦子冲墨晓嫣问完,转脸又问文秀才,“你是叫文斌吧?今科考生,刚考完试。”

    完了,墨晓嫣心想,真是冲自己来的,早知今日如此狼狈,何必当初较那个真儿,肠子悔青也不过如此吧。

    “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与他无关!”墨晓嫣自己闯的祸,不想连累文秀才。

    “确实与他无关,但是我们大夫人说了,都成婚了,就是一体的,一起绑来就对了。”虬髯大汉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是个好随从,可惜跟了个泼妇。

    “跟他们废什么话,绳子也别解了,赶紧喂他们吃饭,我还饿着呢。”瘦子看不下去了,打开食盒,拿出一个包子。

    “不劳壮士了,把我们解开我们自己吃吧。你们看我们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哪是您二位的对手啊。把我们解开,你们也能去吃饭了不是?”墨晓嫣想着解放文秀才,那样就有希望打倒他俩,逃出生天。

    “没事!我们不赶时间!”壮汉回答。

    “你手脏!”瘦子把包子送到墨晓嫣嘴边,墨晓嫣把脸转了过去拒绝吃。

    “哪来那么多事儿啊?不吃拉倒,爷爷拿去喂狗!”瘦子作势就要收了包子。

    “她不吃我吃!”文秀才终于说话了。

    墨晓嫣心里升起了希望,难道文秀才有办法了?他袖筒里有把匕首,也许已经把绳子割断了,就等瘦子过去给他致命一击。

    然而,文秀才真的就是吃了两个包子,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反抗行为。不仅如此,他还劝墨晓嫣也吃一点。

    “我不吃!吃了一会儿要上厕所怎么办?”墨晓嫣的脑回路有时真是清奇到常人无法理解。

    “我正是没想到哎!不过,两位大哥肯定会让我们上茅房的。”文秀才头靠着柱子对墨晓嫣笑着说。

    “少废话!到底吃不吃?”

    “不吃!”

    “墨晓嫣,吃一个吧!”文秀才说的很严肃。

    墨晓嫣看了眼文秀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她吃了一个包子。

    “老实点!”喂饭任务完成,两人拎着食盒离去,临锁门的时候像所有歹徒那样,恶狠狠的扔下三个字。

他乡遇故知

    “看看,果然要羞辱我!”墨晓嫣听两人走远了,才悄声跟文秀才说。“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逃跑?”

    “目前,没有。”文秀才手腕用力拧了两下,不行,绑的太紧。

    “那你让我吃包子干吗?不是为了逃跑有力气吗?”

    “是怕你饿。”

    “也对,横竖都是一死,干吗饿死自己。”墨晓嫣有点认命了,也许,叫晓烟的人注定短命吧,只是连累了文秀才,有点内疚。

    “我有种预感,抓我们的人,并不想害我们。”文秀才反而冷静下来了。

    “何出此言!”

    “刚刚那两个人,只是普通的家丁,并不是杀手。”文秀才分析道。

    “那又如何,把我们抓回府了,就用不着杀手了吧,普通的家丁看个人还是能看住的。”墨晓嫣不以为意,还是觉得死到临头了。

    “刚刚他俩说'药量是按大夫人的吩咐使的',说明抓人者不想伤我们。进门前提到大夫人刚走,说明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所以应该不是京城的人寻仇。京城的人应该是'赶来',而不是走。”文秀才看了墨晓嫣一眼,“你是不是要说人家临时出去办事儿了?长安城到这里大半个月的路程,若为了羞辱你追这么远,还能有什么事比羞辱你更重要?重要到明知马上抓回来你了,还出去办事?你要说出去吃个饭我倒是信,可是你看看现在,日上三竿!”

    墨晓嫣张了两下嘴又闭上了,文秀才分析的很有道理,回想之前在树林里碰到土匪那次,文秀才敏锐的观察力就救了他们一命,这次应该也不会错。土匪?

    “我知道了!”墨晓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小树林里的土匪!来寻仇了!”

    “要是土匪,何必大动干戈跑这么远,守株待兔不好吗?再说了,土匪会给你吃肉包子?”文秀才翻了翻白眼,他已经不挣扎了,在他心里,已经大概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那是谁呀?那就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人,人家问你问的那么细,还核实一下你是不是科考过。”墨晓嫣讨厌这种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感觉,尤其是这种连对方是善是恶都不清楚的感觉,更糟糕。

    “你是不是忘了,他刚刚说与我无关,是因为与你成婚了,才一起绑来了。”文秀才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别瞎猜了,没有用,既来之则安之!”文秀才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都怪你!你不是习武之人么?你的警觉性呢?怎么就让人迷晕绑了!”墨晓嫣气急,开始乱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文秀才心想,他一苏醒的时候就因为这事懊恼不已了,早知道就不会那么拼命赶路了。虽然现在排除了危险,但睡的太沉失去警惕性这件事也确实有些丢人,绝不能让张六郎知道。

    墨晓嫣扭了两下身子,确认捆的很紧无法挣脱,见文秀才依旧闭着眼睛不搭理她,也就死了逃跑的心。人是死心了,身体还是正常在进行代谢的,没过多久,墨晓嫣想上厕所了。

    “来人啊!来人啊!”墨晓嫣一有尿意就立马大喊了起来,她怕喊的晚了,人来的慢,就什么都晚了。

    “吵什么吵?”是瘦子的声音,“怎么了?”

    瘦子一边问,一边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要上茅房!”墨晓嫣直着脖子喊大声说道。

    瘦子嫌弃的看了看她,走到了她身后,解开了绑她的绳子,往前推了她一把,立马又把手绑上了。

    墨晓嫣心里狂喜,机会来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她进茅房里面吧,那她就有机会从茅房逃跑了。她给文秀才使了个眼色,文秀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想多了。”

    墨晓嫣一出门就开始四下观察,她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仿佛这泡尿寄托了二人全部的生还希望。

    院子不大,看着跟贺家的小别院差不多,是个存放粮食和杂物的院子。这种院子里应该没有茅房,得走出去。果然,瘦子推搡着墨晓嫣往门口走去。

    刚出了院门,虬髯大汉迎面走来。

    “哎?老四,你怎么知道大夫人回来了?”

    “大夫人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瘦子不明所以。

    “大夫人回来了,要见这墨晓嫣,我以为你这是带她去呢。”

    “这娘们要上厕所,也是赶巧了。那得了,你也别去厕所了,先见大夫人吧。”

    “不行!我都要尿出来了!我要先去茅房!”墨晓嫣一听急了,仿佛马上逃出生天却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般,她急需猛推一把给自己通口气。

    “哪那么多废话!大夫人要见你,那见大夫人就是最要紧的事!”胖子二话不说过来扭住墨晓嫣的胳膊,瘦子也上前帮忙,两个人合力,轻轻松松就把墨晓嫣推着往他们心里的方向走过去,墨晓嫣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书房模样的地方,进门前,墨晓嫣做了最大力量的挣扎,依旧是徒劳。

    “大夫人,人带到了!”胖子说。

    书桌前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听到动静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墨晓嫣定睛一看,不像她扇巴掌的女人呀,虽然她记不太清那女人的长相,但是面前这女人的气质,跟京城那个女人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要上茅房,要不然我可就地解决了啊!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谁怕谁啊!”墨晓嫣梗着脖子冲那女人说。

    “那就带她去吧,我嫌臭!”女人低下头继续看书,“找个丫头陪她一起去。”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墨晓嫣已经有了底气,素不相识的,凭什么抓她。

    墨晓嫣站在桌前,身后站着三个人,一胖一瘦一丫鬟。那女人不说话,三个下人也安安静静的,墨晓嫣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张不开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女子终于再次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墨晓嫣,挥了挥手。墨晓嫣用余光瞥见站最把边的瘦子行了个礼,然后一行三人就出去了。

    屋里更安静了,墨晓嫣打量着这个来历不明的贵妇人。

    丝绸质地的外袍,上面绣着大大的牡丹,面容姣好,略施粉黛,梳着盘云髻,除了一只玉鸟一样的簪子插在发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首饰。“低调奢华有内涵”,这是墨晓嫣看了她的装扮之后第一反应。

    “墨晓嫣,看够了没有?”贵妇人说话了。

    “夫人您是?”墨晓嫣想问“你谁呀”,想到自己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不太好肆意妄为。脑子里想了好几遍,都想不到尊敬表达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硬生生的憋出四个字。

    “呦!这不是你在知艺坊耍横的时候了?”听了墨晓嫣的话,贵妇人笑了。

    果然还是知艺坊捅的篓子,墨晓嫣暗暗想。

    “你想怎么样?”知道对方的来路了,还装什么装。

    “我没想怎么样啊!”

    “那你干吗绑我们?”

    “要是请的话,你肯定不会来。”

    “我当然不来了!”

    “所以我绑你们咯!”

    “那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说,有事儿冲我啊,放了文秀才,我死就死了,人家还要回去还马呢。”

    “你还没死够啊?墨,晓,嫣!”贵妇人盯着墨晓嫣的脸,一字一顿的说。

    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墨晓嫣仿佛看到了某个老朋友的眼神,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

    “杜铭!”墨晓嫣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

    “还不算太笨!”贵妇人往椅背上一靠,笑着吐了长长一口气。

    “你你你,你真的成了女人了?那你,比我惨哪!”墨晓嫣走到桌子前,探着身子凑上去看贵妇人杜铭。

    “惨吗?我至少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你这个贴身侍女强多了好吧!”杜铭女士看着墨晓嫣。

    “可你本来是男人,穿越成女人你能适应吗?”墨晓嫣不解的问道。

    “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杜铭女士站起身,把刚刚看的书卷放回身后的书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

    “色狼!”墨晓嫣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穿越成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美女了呀。

    “这就你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和态度?墨晓嫣,话说回来,我们认识十几年,你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杜铭女士背对着墨晓嫣,“不过也是,我隐藏的好。”

    “确实不了解你,不知道你这么色!”墨晓嫣本来遇见了杜铭特别激动,谁知杜铭女士两句话就让她心情平复了下来,甚至有些气恼。

    “我知道你和苗晨希都喜欢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吗?”

    “渣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墨晓嫣也是在感受到了文秀才的关怀之后,才觉得杜铭就是渣男,若即若离的钓着她和苗晨希。

    “墨晓嫣呀墨晓嫣,刚夸完你不笨,你就又开始冒傻气。”杜铭女士转回身来,听墨晓嫣说话的口气,她应该已经心有所属了,即便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伤心了。“我上辈子,喜欢男人!”

    “那你这辈子不喜欢男人了?”墨晓嫣脑子没转过弯儿来,“不喜欢男人你还当夫人干嘛?等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墨晓嫣直起身子,指着杜铭女士的手指微微发抖,分不清是吓得还是气得。

    “我杜铭,上辈子,喜欢男人!”杜铭女士笑意盈盈的看着墨晓嫣,慢慢的说道。

    墨晓嫣有点懵,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理了理思路:她面前这个女人,内核是穿越而来的杜铭,杜铭上辈子是男的,杜铭上辈子喜欢男人,所以他上辈子……

    “哇靠!太劲爆了吧!”墨晓嫣再次捂住嘴,面对着这个女的杜铭,总是跟杜铭本人有点对不上号。“你上辈子也不娘啊!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你竟然是……”

    虽然已经重生,墨晓嫣面对昔日好友还是说不出“同性恋”三个字,太不可思议了。她认识的杜铭,充满阳刚之气,是个十足的暖男,一点妖娆之气都没有,要不也不会受一众女生的喜欢。

    “那你是戏真的好!”墨晓嫣对着杜铭女士竖起了大拇指,“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女朋友?那你和苗晨希是怎么回事?你不喜欢女的你干吗接受人家表白呀!”

    “就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吧,那时候我爸妈已经怀疑我的取向不正常了,正好苗晨希表白了,我就顺杆爬了。”杜铭女士坐下,左手端起茶杯,右手轻挪杯盖,轻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毫无违和感!谁能想到这优雅的躯壳里,装的灵魂是个百十来斤的大老爷们。

    墨晓嫣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恭喜杜铭先生喜提女儿身一具?怕是会挨揍!她一低头看见桌子上还有杯茶,端起来拿起杯盖就喝了一大口,她太需要一口水来顺顺刚听到的消息了。墨晓嫣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到了手里,然后根据杜铭女士的眼神示意,把茶叶放到了桌上。

    “苗晨希的事儿我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她,所以当我上辈子剩一口气的时候,我以为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可是我竟然又醒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女子,我又觉得老天爷是在纠正他自己犯下的错误,给我以女子的身份重生的机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回,我一定不辜负老天,活出个样来!”

    “这么说,你死前还有意识?”墨晓嫣鬼使神差的又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死亡经过,其实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俩为啥会想到点炭火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非要拖着她墨晓嫣一起赴死。

    “有一点吧,反正也不太记得了,过去太久了,况且,回忆自己的死亡过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杜铭女士眼神空洞,说完,苦笑着看着墨晓嫣,仿佛在说“这种痛苦你应该能理解。”

    “我理解你!”墨晓嫣又趴到桌子上,拉着杜铭女士的手,轻声安慰着。杜铭女士都那么说了,墨晓嫣也不太好追着问“你们为啥要点炭火盆”。

时空

    “好了,我没事儿!倒是你,刚来不久吧?”杜铭女士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啊,这不昨天刚被你抓来!”

    “我是说,你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吧?”

    “你怎么知道?”墨晓嫣感到很惊奇,杜铭女士怎么知道自己刚穿越没多久呢。

    “我派人调查了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合着你早知道我穿越了,才刚来找我呀?”墨晓嫣质问杜铭女士,要是早知道她会穿越,早来找她啊,看样子杜铭女士混的风生水起的,一穿越就接走,也不至于她干那么久粗使丫鬟呀。

    “我上哪早知道去?我要是早知道,我就直接派人把晓烟掐死,还能让你钻了空?”

    墨晓嫣现在十分确定了,这毒舌,是杜铭无疑了。

    “我也是最近才得到你的消息,我还不信呢。本来就想着抓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你!冤家呀!”

    “你就不会好好请吗?你要说是杜铭要见我,我还能不来吗?”想到被迷晕绑架,即便已经知道是杜铭女士下手,墨晓嫣依然不高兴。“对了!你赶紧把我相公放了!”

    “不急,咱俩先叙叙旧,他不适宜在场。”杜铭女人拒绝了墨晓嫣的提议。

    “不妨事,我相公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什么?你敢跟人泄露你的身份?”杜铭女士嘴张的老大。

    “怕什么,他是我相公,又不是外人。”墨晓嫣绕过书桌走到杜铭女士面前,伸手把她的嘴合上。

    “你不怕别人知道你是穿越来的,把你拉去解剖做研究?”杜铭女士抬头看着这个傻憨憨。

    “哎?我倒是没这么想过哎!不过他是我枕边人,应该不会吧。事实证明他也没有告诉别人我的秘密啊。”

    “墨晓嫣啊墨晓嫣,上辈子你就够笨的了,别看你重活一次,这辈子更笨!”杜铭女士还是那个杜铭,爱训墨晓嫣的杜铭。

    “那我穿越而来,什么也不懂,总出洋相,跟他摊牌了他能提点我,总比我自己啥都不懂老是出丑要好吧。”墨晓嫣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奥对,你穿过来的晚了。”

    “什么叫晚了,你啥时候来的呀?”

    “我是说,你穿的身体年龄大了,来不及装傻学东西了。我变成苏碧染的时候,她才8岁,病殃殃躺在床上,无人问津,连亲娘都不待见她。”

    “那你现在,芳龄几何?”墨晓嫣看杜铭女士眼睛里又闪现了一丝落寞,歪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二十有三了!我来了15年了,15年!你才来了几个月而已。”杜铭女士突然起身,还伸手戳了戳墨晓嫣的脑门,惊的墨晓嫣连连后退。

    “那你还没把我忘了,真难得!”墨晓嫣挠了挠头,“那你这十五年,过的也挺不容易的吧,你现在这么风光,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你会忘了跟谁一起死的吗?”杜铭女士叉着腰问墨晓嫣,“人生在世,谁活的容易?”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墨晓嫣隐约想起,民宿装修的时候,杜铭曾插着腰训过她,与现在的形态颇为相似。当时的他正在帮墨晓嫣刷漆,站在一个凳子上。忘了是因为什么,他学起来戏曲里的选段,那么妖娆。墨晓嫣随口称赞他天赋异禀该去传承国粹,杜铭叉着腰细着嗓说她“赶紧干你的活儿吧,还操心别人的天赋,莫非你的天赋就是刷漆?呵呵呵!”

    想来,杜铭上辈子也是孤独的吧,没人懂他的内心,世俗又逼着他努力禁锢自己的内心。重新投胎女儿身,看似如意,确是换了一种方式的孤独。

    想到这里,墨晓嫣上前给了杜铭女士一个结实的拥抱。上辈子抱过,那时杜铭的胸膛厚实、臂弯结实,摸小猫一样摸着墨晓嫣的头,安慰她“春暖花开,定山河无恙”。墨晓嫣抬起头,流着泪,“山河是无恙了,我的民宿也开不起了,租金好几万啊!”

    如今,墨晓嫣因为常年劳动反而身强体壮,怀里的杜铭女士衣袍宽大但身体纤弱,也许,是小时候身体底子没打好吧。

    杜铭女士很少被这么抱,一时之间竟徒生几分感动,她缓缓抬起胳膊,圈住了墨晓嫣。这丫头,真结实嘿。

    “好了,松开吧,两女人抱着算怎么回事?”杜铭女士试图推开墨晓嫣。

    “不,再抱一会儿。我难过!”墨晓嫣撒起娇来。

    “哎呦!谁惯你这撒娇的毛病,据我所知侍女可没有这么放肆的啊!松开松开,你手劲儿大,再抱我就又交代了。”杜铭女士拍拍墨晓嫣的胳膊。

    “你说,苗晨希去哪儿了啊?”墨晓嫣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松开杜铭女士。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杜铭女士看了看她,指着屋门说:“去,给我把门外的人叫进来。”

    墨晓嫣转身就去执行命令,打开门,门口果然立着两个人,胖子和丫鬟。

    “她叫你们进去。”墨晓嫣扶着门说完话,就又缩回屋里。

    二人立马恭恭敬敬的进了屋,进去也不言语,并排站下,微低着头。

    “大力,去把那秀才带到餐厅等着。春草,来壶雨后龙井!吩咐厨房杀个鸡,午饭加个鸡公煲,再着人把东厢客房打扫一遍。把文秀才的行李也归置到客房去。”

    “是,大夫人!”二人领命,行行礼之后就出去了,丫鬟出门后还回身把门带上了。

    “你这家教可真严!”墨晓嫣边往杜铭女士身边走,边对她竖起大拇指。

    “不是我说你,墨晓嫣,你也该学学规矩,你现在行走坐卧,没有一点样子。私底下你怎么样无所谓,出去见人的时候还如此就有失体统了。”杜铭女士突然严肃起来,她一严肃的时候就有一种气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生人包括墨晓嫣。

    墨晓嫣正要说话,有人敲门,是先前的春草姑娘来送茶水。

    “你才刚见到我,怎么知道我见别人有失体统的。”春草倒了两杯茶,把茶壶放下就出去了。墨晓嫣尴尬的停在离书桌不远不近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算了,你先听我说。”杜铭女士听了墨晓嫣的话瞬间泄了气,墨晓嫣还是那个直爽单纯的墨晓嫣。

    “我在这里的闺名叫苏碧染,是我爹随便起的,”显然杜铭女士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的夫君是杜弘仁,是洛州知府,公公是当朝一品大员。”

    墨晓嫣听到这儿已经咽口水了,实力雄厚啊,看看人家这穿的多好啊!接下来杜铭女士给墨晓嫣大致介绍了一下朝廷的情况和政治分流的阵营,墨晓嫣听着就像是初中的时候政治老师给同学们分析时政,只不过政治老师是旁观者,杜铭女士是时政要员家属。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当官!”墨晓嫣从小一听政治课就困。

    “你不当官,你夫君也不当吗?这些可都是政治猛料,独家秘信。”杜铭女士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墨晓嫣的脑门。

    “他当官,正常考呗,我夫君又不需要走后门。”墨晓嫣皱了皱眉,“何况,他只是个秀才,刚参加了科考而已,做官也得是底层吧。”

    “你是不是傻?谁跟你说这是走后门了?那么多年学白上了?试白考了?当年冲刺班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你以为我公公在京城,我老公我小叔就不用科考了?你以为这古代官二代好当?你以为这就是你以为的唐朝?”杜铭女士连环八问,问的墨晓嫣越来越后退,直到“梆”的一声撞到了后面书架,她才赶忙停下回头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需要扶。

    “我,我刚来,还,不适应呢,你别急,咱们慢慢缕。”墨晓嫣从即将被壁咚的环境中往旁边挪了挪,“等等,你说这不是我以为的唐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根本没搞清状况。”杜铭女士扶额叹气,“去搬把椅子过来坐吧。”

    “我当然没搞清,你刚刚不就说我来的晚了,没机会装傻摸情况么。”墨晓嫣边搬椅子边絮叨。

    “墨晓嫣,我接下来说的话会颠覆你多年的认知,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都是事实,是我们已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事实。”杜铭女士双手一抬,轻盈落座,左右手交叠,只露出手指部分放到腿上,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衣袖自然垂坠。

    墨晓嫣也坐了下来,“青葱玉指”,她想。

    “我们所在的朝代,是唐朝,但并不是我们历史课学的唐朝。不是历史记录出错,而是我们来到了另一条时间线,或者说,平行宇宙。我花了七八年的时间研读这里的历史,发现有些记载与我所知大相径庭。我历史不好,但是有些常识性的历史大事件我还是知道的。比如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但是这里的历史记录,项羽,过江了。只不过几个月后,最终还是败北。”

    墨晓嫣抬起手示意她停一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是说,这是平行空间?不同的选择造就的平行空间?怪不得皇帝的时间和年号都对不上,还有《题破山寺后禅院》的崔建,比我知道的早出生了。”

    “你果然历史学的好,我刚穿越的时候曾想,我要是墨晓嫣就好了,熟知历史,最起码能当个算命先生,通过去晓未来的。是不是选择不同形成的平行空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历史有偏差,根据蝴蝶效应来说,项羽渡江,肯定会对后来的事情产生影响。”杜铭女士摊了摊手,然后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双臂在胸前交叠。“不过我也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那条线研究的好多古迹中呈现的外星文明,其实根本就不是外星人。也许只是某个2120年的科学家遭遇意外穿越回去了,利用自己超前的知识水平在当时做了一些事情。再比如金字塔的修建,可能也是某个现代人穿越回去指点一二呢。再比如,秦始皇陵里的那些不可思议的焊接技术。”

    “那我们该怎么办?”墨晓嫣脑子有点空白,她忘了她本来也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

    “什么怎么办?该干嘛干嘛呗!既然是不同的时间线,那你出去跟别人说你来自未来,也未必有人信。因为你预言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发生。而你对过去的历史,说的又乱七八糟。所以我们只能抛开历史,像其他人一样,认真的活一遍,我们有的只是先进的知识,仅此而已。奥对,还比同龄人多二十五年阅历!”

    “那,冲刺班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什么?”墨晓嫣迷茫的问。

    “考试做题,要揣摩出题人的心思,揣摩这道题要考什么!”杜铭女士不耐烦的食指隔空对着墨晓嫣指指点点。

    “然后呢?”墨晓嫣依旧不明所以。

    “所以了解当朝的时事政治有助于你夫君科考和仕途,那些没有摆到明面上的政治联盟,无名小吏十几年都研究不出来。即便他这次中不了状元,这些信息,下次也用的上。”

    “你怎么知道他中不了状元!”

    “有我小叔,他中不了!”

    “还说没有吃要员的红利?”

    “跟我公公没关系,我小叔是我亲自辅导的,肯定能中。反而因为我公公的缘故,三甲名次出来以后他的试卷还得重新再次会阅。这里对官二代,核查严格,老子职位越高,对儿子要求反而越高。”

    “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文秀才说这些,他肯定比我更理解你的这些政治,我转述又不一定对。”

    “墨晓嫣,我这十五年能顺利的活着过来,最大的秘诀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所以说,你不信任文秀才,所以不告诉他这些?那告诉我,我转述,不也是一样?”

    “首先,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穿越而来;其次,你在转述的时候不可以透漏消息来源;最后,我不希望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我本不属于这里,包括你夫君!”杜铭女士起身,背对着墨晓嫣。

引荐

    “可是我觉得,那厮已经猜出来是你了。”墨晓嫣小声的说,她想起在柴房的时候,文秀才越来越冷静,一个一个否定她对于幕后主谋的猜想。

    “也对,你看见那首打油诗的时候太激动了,你又那么笨,瞒是瞒不住了。”杜铭女士转回身看着墨晓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刚刚说的,你记住多少?”

    “我没记住,你忘了我以前上政治课就老犯困。”

    “忘了,对我来说,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杜铭女士无法跟墨晓嫣同频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比墨晓嫣多活了15年。

    “那你就别说了,反正也说不明白,我再想想。”

    杜铭女士派人去查过文秀才和晓烟,晓烟的成分比较简单,就是一个拖着穷苦家庭的聪明女子,本来前途光明,谁知替贺小姐挡煞被打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墨晓嫣好死不死的穿越了。这才摊上这么一堆事儿,贺家弃她如敝履,确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才放出府。这些都没啥,就是带的那十几口子家人,有点烫手。依墨晓嫣心软的性格,一定会接棒管起来。

    而文秀才就比较复杂了,虽然幼年失去双亲,但是在张家的照拂下生活的还不错。派去查文秀才底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从他一个秀才愿意娶贴身侍女这件事来讲,他就不简单。他应该是想通过娶一个侍女来搭上贺家这条线,混的好的话,还能有财力的加持。计划是挺美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接了个烫手山芋,休也休不得。

    “好了,午饭差不多好了!先去吃饭吧,你肯定也饿了吧!”杜铭女士站起身,示意墨晓嫣开门。

    “你使唤我使唤的挺顺手啊!”墨晓嫣假装恼怒的瞪了杜铭女士一眼,然后顺从的打开房门。墨晓嫣不笨,她明白,入乡随俗,而她和杜铭女士的身份有别,即便是密友,杜铭女士也无法为她开门,甚至无法自己开门,然后走出去。

    门打开,春草还在。墨晓嫣往旁边闪身,杜铭女士从她旁边经过,声音极小的说了句“大夫人”。墨晓嫣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她觉得杜铭女士一定看不到。

    “老爷回来了吗?”杜铭女士边走边问春草。

    “大成回来传话,老爷今日中午在天香阁有饭局,就不回来吃了。”

    “那正好!方便我与故人席间攀谈,有他在老是拿食不言寝不语压我。”明显感觉杜铭女士开心了起来,脚步更加欢快了。

    墨晓嫣和春草并排前行,她学着春草的样子,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头微低,目不斜视。这感觉很熟悉,墨晓嫣回忆了一下,是游园会的时候,唯一的区别是,杜铭女士走的很快。侍女也就随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文秀才已经在餐厅等着了,杜铭女士出现的时候,他看上去并没有太多意外。

    “文斌见过杜夫人!”文秀才抱拳作揖,弯腰行礼。

    “先生果然聪慧过人!别拘礼了,请坐吧!”杜铭女士回礼以后走向正席的位置,然后看了春草一眼,微微点头。

    墨晓嫣有点不知所措,该走到文秀才身边去还是过去跟在杜铭女士身后呢?犹豫了一下,她直起腰身,快步走到文秀才旁边,搀住他的胳膊。

    “你没事儿吧?”墨晓嫣小声问。

    “娘子放心!”文秀才拍拍墨晓嫣的手。

    “二位请坐!”杜铭女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张圆桌,杜铭女士坐在正中间,墨晓嫣看了看杜铭女士,选择坐在她旁边,边说“谢过大夫人”边拉着文秀才坐在自己身边。墨晓嫣偷偷瞄了一眼,杜铭女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吃饭的时候,墨晓嫣一直拘着,吃的很是难受,但是杜铭女士此时的气场又切换到了生人勿近的模式,墨晓嫣也不敢逾矩。

    “大夫人正在用餐!”门外有人说话。

    “临行前大夫人言明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汇报!”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墨晓嫣的耳朵里。

    “让他进来!”杜铭女士轻轻的说了一声,春草放下布菜的筷子,走到门口传达了大夫人的意思。转身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墨晓嫣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你!”墨晓嫣拍案而起!

    站在大家面前的,不就是前些日子刚分别的梧桐嘛!

    “原来你家公子姓杜!”墨晓嫣恍然大悟,怪不得杜铭女士能找到自己,她转而又指着杜铭女士说,“奥,原来你就是他口中的大夫人!”

    “那你在科考驿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那首诗是你家大夫人写的?”墨晓嫣叉着腰质问梧桐。

    “好了!他不知道!”杜铭女士一手把墨晓嫣拉的坐下,一手招呼梧桐到跟前来。

    梧桐赶忙上前,附在杜铭女士耳边耳语了好一阵子,墨晓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爪挠心,憋了好多话想一口气吐出来。回头看文秀才,不慌不忙的还在吃,墨晓嫣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文秀才笑了笑,给她夹了块儿肉放到碗里。

    “辛苦你了!赶紧去吃饭吧。”杜铭女士笑着对梧桐说。

    梧桐对在座的三人行礼以后就退下了,墨晓嫣还想问他什么,被文秀才暗暗拉了一下胳膊。

    “你也下去吧,把门带上!”杜铭女士把春草也支走了。

    等屋里只剩三个人的时候,墨晓嫣终于忍不住了,她先是转头问文秀才:“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公子姓杜?”然后又看着杜铭女士说,“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杜铭女士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说。

    “呦呵!你两挺默契啊!”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我并不知道公子姓杜,他称我兄台,我唤他贤弟。何况,即便知道姓杜,也未必就是杜夫人的亲属。”文秀才就差直言“我们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的点头之交”。

    “那题诗墙上的诗,是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写的,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连我夫君都不知道是我写的。是小叔回来跟我说科考见闻的时候,提到有女眷陪考,像我五年前一样。还说了你追着老板找作者。”杜铭女士说到这儿,笑了笑,“确实应该感谢梧桐。小叔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梧桐却准确的说出了你叫墨晓嫣。”

    “所以你就来抓我?”

    “失误失误,手下人办事不力!”

    “大夫人是怕此墨晓嫣非彼墨晓嫣吧,所以必须抓回来,当面亲自验证。”文秀才说话了,听上去底气十足。

    “果然聪明过人,晓嫣有你陪着,我就放心多了。”杜铭女士一脸慈母笑。

    “大夫人过奖了!论聪慧智谋,这屋里没有人比的过大夫人。想必,大夫人已经把在下和晓烟的底都查了个清楚吧。晓烟背景简单,所以您先见了墨晓嫣,提前放我来餐厅,是因为您确定她是您的故交。而梧桐刚刚带来的消息,才让您彻底打消了对我的怀疑。”文秀才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墨晓嫣记得这是他这顿饭喝的第一口酒。

    看来,文秀才和杜铭女士,彼此设防。墨晓嫣决定,给他俩来个正式的引荐。

    “文斌同学,这是我的过命至交——杜铭!杜铭,女士,这是我老公,文斌秀才,今科状元!”

    “跟你说了他中不了状元!”杜铭女士摇摇头,摆摆手。

    “凭什么呀?”墨晓嫣不服气了,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刚刚那个动作表示,此刻,她就是杜铭。那个她熟悉的杜铭,铁哥们杜铭。

    “我都说了,小叔是我亲自辅导的,咱上学那么些年,老师教的最多的就是,要揣摩出题者的意图。就凭我对当朝时政的了解,还有对这次出题人的个人情况的了解,出题方向我都猜出来了!就科考这事儿,哥们拿捏的死死的!”

    “没喝呢就高了?”墨晓嫣上手摸了摸杜铭女士的头,这是她今天最大胆的动作。

    “手拿开!”杜铭女士一把拍掉了墨晓嫣的手,此时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文斌同学,来,初次见面,有失远迎。走一个!”

    墨晓嫣有些错觉,这就是当天那个一起吃火锅活跃气氛的杜铭,烫了头,穿着牛仔裤夹克衫。

    “来!难得大夫人敞开心扉,在下愿陪大夫人痛饮,今夜不醉不归。”文秀才也豪爽了起来,看的旁边的墨晓嫣直犯花痴。

    “不瞒你说,我先前确实不信你,可是梧桐带回了你的背景调查总结,我就放心了。”杜铭女士说完,和文秀才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时间,墨晓嫣就夹在中间,看两个男人的互动,突然发现,这是一场跨时间跨空间的互动啊,真是神奇!

    杜铭女士喝了一壶酒之后就醉了,墨晓嫣赶紧出门招呼春草,打算跟春草合力把杜铭女士送回房。

    “你,留步,来到我的府邸了,还能用你送我回房?守好你的夫君吧!”杜铭女士摇摇晃晃的对墨晓嫣说完,转身一把抓住了文秀才的衣领,“我跟你说,你好好对墨晓嫣,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大夫人,您喝多了,赶紧回房歇着吧。”春草把杜铭女士的胳膊拉到自己脖子上,一手搂着大夫人的腰。话音刚落,门外又进来两个侍女,一起上手搀扶大夫人。

    墨晓嫣一看用不着自己,就扶起微醺的文秀才,准备回房。

    前面一个侍女和春草扶着大夫人出了门,后面墨晓嫣和文秀才也站起了身。

    “奴婢带您二位去客房歇息,请随我来!”另一个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到客房,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碗解酒汤,墨晓嫣扶文秀才到床上坐下,又把醒酒汤端给他喝。

    墨晓嫣心想这杜铭女士的仆从真有即有眼力见儿又聪慧,晓烟之前是不是也是如此伶俐?

    “睡会儿吧?”看文秀才喝完了汤,墨晓嫣接过空碗。

    “无碍,不过,除了睡觉,我们也没别的事做了。估计这府里也不让随便走动。”文秀才揉了揉太阳穴,先被迷晕,又喝了这么多酒,晚上怕是又要头疼了。

    “也对。不知道杜铭什么时候能醒酒,真是的,应该把正事先处理了。”

    “她又没醉,醒什么酒。”文秀才往后一仰,上身平躺。

    “她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没醉。”墨晓嫣回头看文秀才。

    “就她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允许自己喝醉?”文秀才伸手够了枕头塞到自己脖子下面。

    “什么意思?”墨晓嫣不解。

    “我发现你被迷晕以后,就迟钝了一些。”文秀才伸手把墨晓嫣拉倒,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他怀里。“先不说她心思缜密,行事稳妥,就说她独自守着穿越的这个大秘密,她也不会让自己喝醉。醉酒以后的言语和行为是最没有保证的,也许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我真的觉得她很不容易,她都来了十五年了,单打独斗到现在。她初转醒的时候是个连亲娘都不待见的女儿,现在却是呼风唤雨的大夫人。实在很难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谨慎小心,我也能理解。”墨晓嫣伸手圈住文秀才,仿佛是守着这辈子依靠。

    院子的另一边,大夫人苏碧染正在小院里喝茶,旁边站着春草和梧桐。

    “他俩歇下了吗?”

    “已经歇下了。”春草轻声回答。

    “那就好,晚饭就备粥吧。这酒喝着,头疼的紧。”大夫人低头喝了口茶,“梧桐,江城张家是什么意思?”

    “回大夫人,张老爷只说愿为您效力!”

    “哦?什么条件都没提?”大夫人放下茶杯。

    “没有,张老爷应该有几分明白您为何找他。”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儿!派人打探一下文秀才这次科考的成绩,如果真的不错,那此人可以为我所用,提前打点起来!”

    “是,夫人!”梧桐领命之后就退下了,只留下春草服侍左右。

    “很久没有这么乏了,我也歇着了。晚饭的话,我不起来,就不要叫我了。至于客房的两位,把粥送到房间去。”大夫人起身回屋,春草赶紧跟上,不料大夫人突然停步,“墨晓嫣不爱喝粥,给她下面。”

苏家碧染

    大夫人苏碧染躺在床上,双目失神的望着床顶的纱帐,思绪顺着纱帐蔓延开来。

    当从梧桐嘴里听到墨晓嫣三个字的时候,苏碧染的内心是极为震撼的。那一瞬间,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这就是墨晓嫣,那个傻憨憨墨晓嫣。即便是多年练就的情绪隐藏的本领,在那一刻,端着茶盏的手依然微微抖了一下。

    那晚,苏碧染失眠了,她整夜都在思索着怎么才能验证这个墨晓嫣究竟是不是和他一起中毒的墨晓嫣。他失去意识前,有人拍了拍他的脸,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影冲到门边,一把推开了门。十五年来,他一直觉得那是墨晓嫣,她睡的最早,也许她已经睡醒了一觉,发现了危险,想救他和苗晨希。如果梧桐碰见的真的是墨晓嫣,那么,他看到的身影应该就是苗晨希。那晚是苗晨希提议用炭火盆取暖的,说墨晓嫣平时就这么做的,烧烤用无烟煤。想到这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管是苗晨希还是墨晓嫣,他都认了,是他的报应。

    为了保险,只能把墨晓嫣抓来,自己亲自问一遍。如果不是,找个借口打发了,实在不行,弃尸荒野。那个文秀才也得抓来,万一那厮科考成绩不错,没准能捞个一官半职的。如果墨晓嫣是墨晓嫣,那抓文秀才一起,还能笼络个人心;如果墨晓嫣只是普通女子,那他俩一起处理更合适,还能排除他找不见老婆日后做官也折腾的可能性。

    今天墨晓嫣一进书房,苏碧染就有九成把握是那个傻憨憨了,身体是侍女的,但是意识是墨晓嫣的,意识控制身体。而那步态,很墨晓嫣,几乎是一瞬间打通了杜铭的记忆通路,脑海里迅速闪现了大量关于墨晓嫣的记忆片段。

    苏碧染原以为她见到墨晓嫣的时候会激动的冲上前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着“亲爱的我想死你了”的话。当她真的确认那就是墨晓嫣的时候,她甚至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冲上去,为什么没说出“我想死你了”的话,现在躺在床上她想,应该是装了苏碧染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面具戴久了想摘都摘不掉了。

    苏碧染和晓烟不一样,杜铭苏醒的时候,苏碧染的记忆也清楚的留存着,大概就因为这样,杜铭头疼了很久很久。虽然一个八岁的小孩也没什么记忆,但是还是给二十五岁的杜铭留下了恨意: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傻乎乎的不懂那是在害她。

    杜铭在读取完苏碧染的记忆后本来并不想活下去,只是想用成年人的思维帮这个小姑娘报仇雪恨。报了仇以后就自杀,那个时候,他觉得既然有人开门了,那也许他还能抢救一下,也许杜铭的肉身还躺在医院ICU做植物人,也许在这里死掉了,就能回到杜铭的身体里。

    杜铭先是收拾了欺负苏碧染和她母亲的仆从,那些十几岁就坏了心肠的丫头们,是当家主母给苏碧染母亲分配的,目的就是暗戳戳弄死她们母女。苏碧染的母亲出生贫寒却有几分姿色,要不然也不会让苏父在成婚没多久就对她情根深种,把她娶进门还怀了孩子。主母怀恨在心杜铭也能理解,但孩子是无辜的,即便杜铭并非钢铁直男,也受不了主母的恶毒。

    坏丫鬟表面对苏碧染极好,但是暗地里会给苏碧染的吃食里掺杂发霉的食物。苏碧染之前只记得食物会有发苦的情况,只是几口,她年纪小也不懂,忍一忍就咽了。杜铭是成年人,他一吃就发现了不对,找个借口支开侍女,把糕点扒开看了看,果然发现霉变,赶忙把嘴里的都吐了,然后把盘子里剩下的糕点推到地上。

    苏碧染也有几分幸运,当时正是孩子们一起吃糕点的时候,她刚把盘子推翻,苏父就走了进来。本意是来看主母的两个儿子的,没想到被苏碧染吸引了注意力。

    “爹爹,为什么咱们家的糕点都是发苦的!”苏碧染朗声说着,完全没注意大家看她的眼神多么惊讶。这丫头今天中气十足啊,还有点霸气的感觉。

    侍女回来见苏父正在苏碧染的指导下翻看糕点里的霉点,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招认了是自己做的手脚。正要交代幕后主使,主母出现了,上去一巴掌把侍女嘴角扇出了血,质问她怎么忍心对孩子下手。

    处理结果就是苏父把当事侍女逐出苏府,把苏碧染和母亲身边的所有仆从都换了。

    虽然没有伤到主母分毫,杜铭还是十分开心,至少算是首战告捷。只不过后来回忆的时候有点后怕,苏碧染每次吃糕点的时候丫鬟都说这个味道是正常的,她没机会吃正常糕点,怎么能知道苦的糕点不对而提出异议?

    接下来,杜铭要帮苏碧染缓和同母亲的关系,苏碧染脑海里一幕幕被母亲疏远和推拒的画面让杜铭难受,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儿十分渴望母亲的爱。

    母亲嫌弃苏碧染是个女儿,没能从父亲那里争宠,杜铭就奥暗地里观察父亲的出行规律,打听父亲的喜好。并给母亲支招。很快,失宠八年之久的母亲,又重新让夫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没多久,母亲再次有了身孕,并且顺利生下了男孩。

    杜铭的一系列操作被主母调查出来之后,惹的主母大怒,但因为苏碧染是个孩子,主母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苏父最恨的就是对孩子下黑手。

    即便如此,苏碧染在母亲心里的地位也没有丝毫提升,在母亲眼里,帮她争宠只是弥补之前因苏碧染女儿身失宠的遗憾。弟弟出生后,苏碧染更沦为是带孩子的保姆。当时的杜铭并不在意,他觉得还有希望,只要带好弟弟,母亲早晚会疼爱苏碧染。杜铭活了二十五年,当然知道男孩子喜欢什么,带着弟弟尽拣他喜欢的玩,成天挖土扬沙子、翻墙、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

    就这么活着活着,杜铭就舍不得死了,上辈子想做个女人,没机会,现在老天爷让他重生女儿身,也许是对他杜铭的补偿。于是,他决定以苏碧染的名义活下去,在这个朝代,有所作为。

    十二岁开始,苏碧染就随着家里的其他妹妹们一起,参加各种女生团体活动。凭借着杜铭的情商和上辈子积攒的知识,苏碧染在小姐圈混的很好,同好多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很热络,也搏得好多公子哥的青睐。

    杜铭很开心,他终于可以和女孩子们光明正大的一起玩耍了,也终于可以接受男子的示爱了。

    在家的时候,苏碧染依然是带孩子的角色,弟弟越来越大了,下河摸鱼也不甘心坐在一边看了,亲自下到了河水里。四五岁的小人在冰凉的河水泡了一下午,当天夜里弟弟就感冒了,高烧不退。

    于是,苏碧染挨揍了。苏母揍的极狠,杜铭死命忍着,心想老子上辈子把我爷爷古董砸了都没挨过揍,这辈子带个孩子摸鱼还被打的这么狠。挨揍是其次,苏母边揍边说的话深深刺伤了杜铭。他这才发现苏母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生儿子也只是为了争宠,为了锦衣玉食。苏母一边用苏碧染的书卷使劲儿抽她的屁股,一边恶狠狠的威胁如果弟弟死了她再失宠,就要了苏碧染的狗命。

    直到胳膊酸了,苏母才停下,苏碧染赶紧爬起来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了,这个小人是她最亲近的人了。看到弟弟还在熟睡,苏碧染换了他头上的帕子就出门去请郎中了。

    从那以后,苏碧染就不再奢望能与母亲亲近,这个任务取消以后,苏碧染就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了。

    一众公子哥儿中,苏碧染最中意的就是知县杜老爷家的长子,而且苏碧染也发现杜公子对自己也有意思,情诗都送过好几首了,就是写的太差。

    苏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根本不是苏碧染高嫁的砝码。苏碧染又是庶出,即便很有才华人缘也好,也很难被大户人家的长辈相中。在这个婚姻由父母做主的年代,不被长辈喜欢就很难突破门第限制高嫁。

    苏碧染想,如果能过继到主母名下,就有可能顺利嫁给杜公子。若是这样,就必须让苏父明白苏母作为母亲的失职,苏父人到中年,已经不在意美貌,更在乎家庭和睦母慈子孝了。

    苏碧染还没来得及谋划怎么让苏父知道苏母的自私,弟弟就出事了。

    苏碧染外出参加游园会的时候,吃完糕点的弟弟要苏母带他去河边摸鱼,若是平时苏母肯定拒绝,正好主母也在,她说孩子爱玩是天性,应该让孩子多玩多体验。许是为了展现她慈母的形象,苏母竟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在主母的目送下坐上马车离去。

    孩子哪认识去摸鱼的路啊,随便去了个地方就要下河,结果水位上涨的河水,直接卷走了弟弟。

    苏碧染回家的时候,弟弟已经冰凉的躺在院子里了。

    “是谁让我弟弟躺在院子里的?”苏碧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声质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苏碧染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可谓肝肠寸断,然而再怎么伤心,弟弟也回不来了,她在这里唯一的念想也断了。

    “是娘没有用,没来得及拉住你弟弟?”苏母抹着眼泪,慢慢的走到苏碧染的身后。

    “不怪母亲,毕竟母亲从来都没有带过孩子。”苏碧染悲痛欲绝,反而显的苏母并不是特别悲伤,再加上这句话,苏父看苏母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猜疑。

    那晚,苏碧染屏退左右,跟苏母单独聊了一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了一遍。

    “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识不破,你还想在这个家里有什么立足之地!穷人家的就是穷人家的,蠢笨至极。”苏碧染听完过程,咬牙切齿的对着苏母说。

    明显是主母知道她不曾尽过母亲的责任,故意激她,即便弟弟安全回来了,也会落下话柄:堂堂侧夫人带着孩子去河边摸鱼,自家的池塘不香吗?

    若是出了事,苏父定会责怪她照顾不周,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估计苏母直接玩出了这个计划最理想的状态,出了人命。

    想通了主母的意图之后,苏碧染反而按兵不动,她原本的计划是趁机跟父亲状告母亲的种种失职以及自私的心里,跟父亲提出过继。

    果然没几天主母就把苏碧染叫到了书房。

    “大姐儿,心情可好些了?”

    “主母不必拐弯抹角,儿知道您此番叫儿来的目的。儿愿意过继到您的名下!”

    “果然是个聪明的!”主母一脸慈祥的笑着,“有什么条件吗?”

    “让我母亲衣食无忧的生活在这府里就好。若没有我的帮扶,她无法与您抗衡,也不会与您争宠,反而可以做您制衡其他人的工具。”苏碧染面无表情的说完就自顾自打开门离开了,这是她想了几晚上才合计好的。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苏碧染跟苏母透漏了自己要过继的消息,苏母着实生气,直接把一桌子饭菜扫了下去。

    “我保你在这苏府继续生活,就已经是看在你我母女一场的情分了。”苏碧染纹丝不动的坐着,“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说完,苏碧染起身回房,留下一地狼藉和哭嚎的苏母。

    主母的原计划应该就是要苏母失手害死苏碧染的弟弟,这样苏碧染一定会记恨苏母,那样把苏碧染过继到自己名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只要苏碧染自己同意,主母稍一吹枕边风,苏父就会同意的,因为只有过继,苏碧染才有可能嫁给知县的长子。这门亲事对苏家来说,是特别特别好的。

    很快,苏父就召集族中长老在苏家祠堂进行了过继仪式。

    苏家碧染,嫡长女也!年芳十五,待字闺中!

何去何从

    苏碧染过继到主母名下没多久就以嫡长女的身份和杜家滴长子定亲,十七岁过门,十八岁陪夫君进京赶考,在题诗墙上,留下了打油诗《悔》。

    为什么悔呢?因为手上沾了人命,心里藏了污秽。在那个蝉鸣鸟叫的夜晚,苏碧染收到老家心腹的飞鸽传书,苏母病逝。是苏碧染指使人下的黑手,那个女人看苏碧染过的很好,竟然想要恢复苏碧染母亲的名分。还两次闹到县衙门外,状告她苏碧染不孝生母。

    对苏碧染来说,她是生身母亲,但是现在苏碧染的内里是杜铭,所以她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害死他弟弟的陌生人。苏碧染什么都没做,只是往苏母晾晒的蘑菇里,加了一片野生蘑菇而已。这野生蘑菇药效显著,杜公子新进的填房就是吃了一口野生蘑菇,上吐下泻虚脱而亡,连同她肚子里的小杂种一起。

    真利索,陪夫君参加一次科考,一下子解决两个难题,这就是降维打击吧?现代的意识,在这落后的朝代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人性命。奈何她还是看不了生离死别,所以算好了时间跟着夫君进京赶考,只是没想到,苏母也在这期间病故了。病故,显然苏家主母都没请郎中仔细瞧过,否则就那点用量,又不是一个孕妇,不至于死那么快。

    蝉鸣鸟叫月当空,苏碧染喝着小酒,回想上辈子在晓烟阁里月下饮酒的场面,那时候多么安稳、多么快乐啊,那时候跟墨晓嫣与苗晨希成天聚在一起。后悔啊,如果那天没有拉着苗晨希去晓烟阁,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也许过些年他会娶苗晨希,守着自己心底的秘密,平凡的过一辈子。

    趁着酒劲儿,苏碧染直奔书院取了毛笔,在墙上选了一处空白,挥毫写下打油诗一首,帅气的把毛笔一扔就回到了房间。屋里,她的夫君已经入睡,看样子他也喝了不少酒,应该是惋惜他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吧。苏碧染心里发狠:若不是从小被怠慢,身体底子薄,还能轮到别人生孩子?

    想到这儿,大夫人心里郁闷至极,成婚至今,她都没有为杜家诞下一儿半女,这是她最大的痛。当然她手腕强硬,也没让其他女人生育。

    “大夫人早!墨晓嫣求见!”春草柔声拉回了苏碧染的思绪,又是一夜未眠,这么熬下去,可能会猝死的。

    苏碧染坐起身,揉揉太阳穴,看了看窗口,天光大亮。

    “让她进来吧。”

    “现在吗?大夫人?”春草有些吃惊,大夫人尚未梳洗,虽然昨夜妆发未拆,经过一夜也已经乱了许多,就这个样子见客,属实不妥。

    “无妨!”苏碧染对着铜镜,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给大夫人请安!”墨晓嫣微微弯了弯腰。

    “起的挺早啊?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这古代的作息时间了。”苏碧染说。

    “文斌叫我起床的。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墨晓嫣吞吞吐吐的说。她本不想这么早分别,是文秀才跟她说城防营的马得尽快还人家。她才过来跟大夫人辞行,赶路得早早出发。

    “是文斌让你来的吧!”大夫人轻轻摆了摆手,春草微弓着背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留下苏碧染和苏碧染两人。

    “哎呀,我也不想这么早走!”墨晓嫣一秒恢复原型,“文秀才说马得还人家,不想骑太久。还有就是他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留我们久住未必方便。”

    “他倒是个聪慧的。”苏碧染自己穿上衣服。

    “那就是真的不方便咯!”墨晓嫣有点意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夫君真的智商蛮高的。他这是派你来试探我来了,看看我有没有留用你们的想法。”

    “那你有没有啊?”墨晓嫣像上辈子一样直来直去。

    苏碧染拿着梳子梳头发,并不言语,她说心里也在纠结究竟要不要留下墨晓嫣和文秀才。文秀才是个聪明人,留用应该对自己有利,可是墨晓嫣也不笨,留下她,她迟早会发现自己的手腕,墨晓嫣还是之前的傻姑娘,难保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不伤心。

    “这么为难吗?”墨晓嫣见她失神,忍不住问道。

    “倒也不是!我是在想你们的马该怎么办?城防营毕竟隶属朝廷,借了人家的马,还是要还的。”苏碧染放下梳子,先还了马再说吧,有张老爷这条线在,再找墨晓嫣也不难。

    “那我们就走了。”墨晓嫣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失落的,她还没体会到这十五年的差距给她和苏碧染之间带来的巨大鸿沟。

    墨晓嫣转过身缓慢的迈步,心里希望苏碧染能叫住她,谁知走了几步身后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狠狠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墨晓嫣啊墨晓嫣,我已经不再是你的铁哥们了,我能为你做的,也许就只有威胁一下文斌让他对你好一点了。”苏碧染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梳子递给走过来的春草。

    墨晓嫣气鼓鼓的回到客房,文秀才已经把行李都装好了,还是那个简单的布包。

    “你怎么知道她不留我们?”墨晓嫣看着收拾好的行囊,不满的质问文秀才,为什么每次他都判断的那么准。

    “即便是留,也不是现在。科考成绩尚未公布,她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三甲呢。”

    “那你让我去问干什么?”墨晓嫣更生气了,明知道非走不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我想你上辈子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幸福!所以你才如此天真直率!”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坐下,“大夫人八岁开始逆袭,到现在十五年了,你也说了她这十五年她一定经历了很多,就相当于重新活一次。那她的性格、脾气还有办事手法,一定跟你认识的阳光正直的杜铭有很大差别,不出意外的话,手上也有些人命。你去这么一问,她一定会在心里自问一下……”

    “你是说,她已经黑化了,我能激起她心里的善良面?”墨晓嫣似懂非懂。

    “对!娘子果然聪慧!”文秀才凑上去飞快的亲了墨晓嫣的脸,又飞快的闪开。“我们赶紧启程回家吧,马儿估计又憋坏啦!”

    “讨厌!”墨晓嫣果然被这个吻转移注意力,并没有往深了想文秀才的话。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跟大夫人告别,正赶上大夫人和知府老爷在吃早饭。

    “这两位是?”

    “是我的一位故交,也是神奇,十几岁的时候就未在见过了,小叔赶考却碰上了。她也是陪夫君科考!”

    “奥,原来说的是这位娘子,说到赶考,本官还以为是夫人的老相好呢。哈哈哈!”

    “相公又说笑了!”苏碧染轻锤了杜知府一下,娇嗔掩嘴微笑。

    墨晓嫣一下就看到了当年站在凳子上刷漆的杜铭,风姿绰约。

    文秀才说了些客套的话,墨晓嫣嘴都没张,两人行礼拜别就离开了杜府。

    杜府的院丁把他俩送到城门口,墨晓嫣抬头看了一眼,“洛城”,离他们落脚的小城并不远。出城后策马扬鞭疾驰了好一阵,文秀才方才把速度放慢,有些想法还是趁热和墨晓嫣讨论比较好。

    “没人跟踪?”墨晓嫣探头往文秀才身后看。

    “没有!”

    “你为何紧张?”

    “有吗?”

    “有!每天你都骑得很快,唯独今天你的肌肉紧绷的像石头,好像随时防备着什么。我在你怀里,怎么会察觉不到?”

    文秀才苦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出城的时候就是莫名的担心。

    “你是怕大夫人杀我们灭口?”墨晓嫣追问。

    “也许吧。毕竟我们现在知道了她的秘密,而最好的秘密保守者,是死人。”

    “我觉得她不会的,好多个瞬间,我还能看见杜铭的影子,就像刚刚大夫人捶她老公那一下,跟之前给我唱戏的杜铭简直一模一样。只要她还有杜铭的部分,就不会杀我!”

    “她可是比你多活了十五年,你怎么那么肯定?你看她府里下人的规矩就能看出来她是有一些手腕的。”

    “女人的直觉!哎对了?我很少与你提他,你怎么知道他阳光帅气?”

    “哦?你之前说的那个铁三角里的男生难道不是他?”文秀才坏笑着。

    “你简直是心细如麻,太可怕了!”墨晓嫣佯装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爱一个人,就会在意她的一切,就像你跟我讲述你之前的经历时说到铁三角的时候,你能讲出那男孩的方方面面,只是你自己并未察觉。”

    “你吃醋了?”

    “他都变女人了,我吃什么醋!”

    “他上辈子也不喜欢我,不对,应该是不喜欢女人。”

    “但他一定很在意你!”

    “何出此言?”墨晓嫣心头一惊,“莫非那厮炸我,上辈子喜欢的是我?”

    “那倒不是,你之前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对那男生不一般,有点儿,叫什么来着,单相思!但是他很在意你,像对妹妹一样吧,而且,他昨天装醉的时候都不忘威胁我。”

    “无所谓了,都是过去了!本姑娘现在喜欢的是你文大秀才!今科三甲!”说到“今科三甲”,墨晓嫣抬手往空中一挥!

    “对了,如果放榜之后你真的考中了,你会投靠大夫人吗?”

    “我也没想好!”文秀才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引起墨晓嫣的反感。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墨晓嫣故意往后靠了靠身子,说了句在古代男人听来是废话的话。

    “你不害怕?”文秀才搂紧墨晓嫣。

    “怕什么?”墨晓嫣不解。

    “我说大夫人手上有人命的时候,还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特地吻了你。”文秀才坦言。

    “那会儿没怕,刚刚你策马狂奔的时候怕来着,后来想通了,也就不怕了。”

    “你想通了?这么快?”

    “嗯!首先,她不像我,有你罩着,一个人单打独斗总得有些手段。其次,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死人了。当然你除外,你是我的爱人!”墨晓嫣嘿嘿一笑,她刚反应过来杜铭杀过人的时候确实不舒服了,说不出来究竟是害怕还是反感,就知道这有悖于她多年接受的教育,而且对于杀人犯杜铭,她感到陌生。但是当她脑海里浮现出苏碧染纤瘦的模样时,她又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苏碧染于墨晓嫣而言,相当于宫斗剧活到了大结局的人物,怎么可能纯真到底不见血。再想想昨日拥抱苏碧染的感觉,那纤弱的身体,真是可怜。再一想,自己本是一千多年后的人,那周围的人对她来说,还不都是死人嘛。就这么简单,墨晓嫣成功的开解了自己,并且暗暗许愿,如果再见到大夫人苏碧染,她还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秀才本来听到“死人”的时候很不爽,结果不到一息的功夫又一次被墨晓嫣的突然“告白”烧红了脸,一千多年后的女子都这般开放吗?若是寻常人家,墨晓嫣可能会因为言语不检点被拉去浸猪笼。

    “你这话,可不敢当着人前说。”

    “怕什么,爱要大声说出来!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的机会这么难得,这次我当然要畅快的活!你也一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若入三甲,定会投靠杜知府。”

    “可以,那样我就可以离杜铭女士近一点了,我又有两个知己了。嘿嘿!还是两女一男三人组,你说神奇不?”墨晓嫣知道文秀才一定是想往上爬的,能通过苏碧染搭上杜家,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应该错过。况且文秀才智商这么高,苏碧染女士也是喜欢的吧,记得她早上提到过他智商高。没准二人合力,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也说不准呢。这么一想,墨晓嫣乐的笑出了声,仿佛是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我发现,你真的越来越傻了!”文秀才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立马提速狂奔,把墨晓嫣的笑声颠了一路。

放榜

    苏碧染为夫君夹了一块酸黄瓜放到碗里,又着春草倒了碗凉白开放在一边。

    “尝尝我让厨房新腌制的小菜,酸脆爽口。”以前这酸黄瓜都是苏碧染自己悄悄吃,这是她能制作出来的回忆家乡的唯一的味道,今天,她想与夫君杜弘仁分享这种味道。

    “刚刚那位小娘子与夫人关系不一般吧?”杜弘仁并没有吃酸黄瓜,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不过是儿时十分亲密而已,如今十数年未见,生分了不少。”苏碧染盯着酸黄瓜。

    “那夫人留二人过夜,是何用意?”

    “总不好直接赶人走不是?况且,人是我绑回来的。”鬼使神差的,苏碧染说出了绑人回府的事实。

    “哦?为何?”杜弘仁很意外,他知道苏碧染暗地里有些手腕,但从来没主动承认过做什么手脚。

    “我怕认错人,失了夫君和老公爹的颜面。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两已经踏上返程,毕竟我是个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去追赶。差人去追,结果沿途追到洛城附近才将将追上,连夜绑回来的。”苏碧染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继续说道,“那文斌秀才极为聪慧,若能为我所用,定会有番作为。”

    “既是如此,那不妨差人先打探一下他的科考结果,若是名次尚可,我们得先打点关节,保证让他到翰林院供职,最好能直接放到咱们洛城来。”杜弘仁并不关心苏碧染为什么绑人,夫妻多年,苏碧染在处理各种问题方面十分纯熟,甚至有些事情杜弘仁还要争求苏碧染的意见。这也是为何明知苏碧染对自己的相好们做过什么,依然保她当家主母的位置不倒的原因。

    “已经差人飞鸽传书了,估计不日便有回音了。”苏碧染的目光有回到了酸黄瓜上面,这次只是看了一眼就望向别处。

    墨晓嫣推开房门,满以为会扑自己一脸灰,结果房间纤尘不染。不应该啊,这门窗又不严实,周围环境也不是钢筋水泥的,理论上讲,这么久不住人,应该很多土才对。她刚从家里去民宿的时候,民宿就尘土飞扬的。

    “定是六郎派人打扫过了。”文秀才跟在墨晓嫣身后进入房间,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就赶忙去书桌前一一翻阅自己的书。

    “那你还担心书?还怕虫蛀不成?”墨晓嫣伸手摸了摸桌椅,真的是干干净净的,要么是算准了今天回来,要么是时常打扫。

    “六郎派的定是粗使婆子,她们干活速度快但不仔细,我怕她们不经心,抹布湿了书卷。”确认所有书卷完好,文秀才一颗心落回了胸腔。

    “你说要是我们投奔杜铭女士,你这些书还带吗?”墨晓嫣溜溜达达走到书桌旁,弯着腰,用手肘支着桌子,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

    “带!这么多书,还有手卷,怎么可能不带。”

    “那我们的行李可是要多呦!”

    “前途未卜,谁知道能不能去呢。不过,当下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文秀才一脸严肃的看着墨晓嫣。

    “什么事?”

    “娘子,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文秀才戏谑的停顿了一下,墨晓嫣猛睁了一下眼睛,慌乱的直起身。

    “文斌,你,你好歹也是个熟读圣贤书之人!”墨晓嫣一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一手指着文秀才。

    “不如,我们去前街小馆吃碗面?”文秀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拿起了桌上的折扇,慢悠悠的往门口走去。

    “哦,吃面呀,好好好!”墨晓嫣尴尬的放下双手,掸了掸衣服,转身跟上文秀才。

    见墨晓嫣跟上,文秀才恢复正常速度。

    月色朦胧,酒足饭饱,躺在自家床上,裹着这屋里最厚的被子,墨晓嫣竟然生出一丝安稳的感觉,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墨晓嫣依然点不着火,文秀才帮忙烧水,两人嬉闹着泡了脚解乏,墨晓嫣胡乱擦了擦就要去倒洗脚水,被文秀才按住,以夜深露重为由,让她上床老老实实待着。

    能不老实么,墨晓嫣想,不老实还能去哪?她生理年龄十八,心理年龄二十五,可在这里要是没有文秀才,她在别人眼里会像个傻子一样。

    墨晓嫣褪去外衫正要躺下,看见了瓷枕头,她爬起来把瓷翻出收拾好的包袱皮,胡乱放了两件衣服绑住当枕头。

    铺好床,头刚沾枕头,文秀才回来了。

    “你是去前街倒水了吗?”要是墨晓嫣倒水,肯定是出屋门一扬,立马就返回来了。

    “盆要归位,碳火要熄,大门要锁。”文秀才钻进被窝,迅速把一个小布包塞进墨晓嫣被子里,“这不还给你灌了个汤婆子。”

    “哇塞!”墨晓嫣平躺着,猛然感觉腰眼儿一热。她赶紧翻身把小布包搂住,瞬间觉得温暖如春,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原来文秀才去烧水了,原以为他是钢铁直男书呆子,不曾想竟是如此体贴的男人。

    墨晓嫣掖紧被子,傻笑着看着文秀才,文秀才也站着看她。

    “娘子独占厚被,不打算给为夫分些许温暖吗?”说着话,不安分的手就伸到被子边上。

    “我还小!”墨晓嫣不为所动,“薄的盖两床也是一样的。再说咱两一起盖,中间这块儿走风,冷。”

    “哪走风?”文秀才故作不解。

    “两个人一起盖,中间不就空了嘛,那不就走风嘛!”

    “中间怎么会空呢?”文秀才眉头微皱,依然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你……”墨晓嫣突然卡壳,她本来想说你没跟爸妈兄弟一起睡过吗,想到他父母双亡,又把嘴闭上了。

    墨晓嫣把手脚并用一扬被子,文秀才就被覆盖了起来。

    “你看,”一股冷气钻进被窝,墨晓嫣收回胳膊搂紧汤婆子,“这不就空了嘛!”

    文秀才趁势往前凑,一把抱住墨晓嫣:“这不就没有空了嘛!三层盖着,更暖和!”

    “我还小!”汤婆子估计有个五六十度,热的墨晓嫣脸红扑扑的。

    “你生活的地方,女生结婚晚!”文秀才坐起身,把被子整理了一下,两床薄的搭在厚被子上,然后又躺下,把墨晓嫣搂在怀里。

    文秀才想要进一步,又有点犹豫。墨晓嫣则感觉搭在自己后背的手像烙铁一样,烫的她一动不敢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出于圣贤书的约束,一个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这是我的初恋啊!”墨晓嫣想。

    “我这也算先结婚再恋爱吧。”墨晓嫣又想。

    “这文斌是在汤婆子里灌的开水吗?怎么这么烫?”墨晓嫣还想。

    “都二十五了,同学家孩子都会走了,这种事儿,也没那么难吧?成婚两个月了,还没洞房,确实挺对不住文秀才的哈!”墨晓嫣鼓起勇气,抬起头,瞄准文秀才的嘴亲了上去。

    “嗯!初吻!”墨晓嫣松开汤婆子搂住文秀才的脖子,“撞的嘴唇有点疼”,她想。

    一刻春宵,满屋温存。

    “媳妇儿,”文秀才记得墨晓嫣说她那里夫人是这么称呼。

    “嗯?”墨晓嫣觉得很困。

    “要不,你学学做饭?总下馆子也不是个事儿。”

    墨晓嫣噗嗤一笑,伸手搂住文秀才:“好!”

    墨晓嫣又做梦了,梦里她结婚了,穿着洁白的婚纱,捧着最美的鲜花,搀着父亲的胳膊走在一条红毯上,从酒店门外一直走到舞台上,走到主持人身边。

    父亲一脸欣慰的把墨晓嫣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上,墨晓嫣正要说“爸”,父亲的形象就像全息影像一样“唰”的一下消失了。墨晓嫣一愣,父亲母亲站在台下门口处微笑着跟她挥手,就像上次梦里的告别一样,只不过这次他们站的更远,墨晓嫣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爸爸!妈妈!”墨晓嫣想要上前去追,却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动弹不得。

    睁开眼,自己还在文秀才的怀里,只穿着肚兜和底裤。

    “又做噩梦了?”文秀才从墨晓嫣开始笑就醒了,然后就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墨晓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喊爸爸妈妈!

    “我梦见自己结婚了。”墨晓嫣回想着梦境。

    “你确实成婚了。为夫就在你身边!”文秀才摸了摸墨晓嫣的头发。

    “我还梦见了爸爸妈妈跟我告别,离我好远,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想到父母,墨晓嫣就想哭。

    文秀才没有接话,只是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这种失去亲人的感觉,他懂。

    等待放榜的日子,日子平静的如水一般。文秀才日日都去学堂教课,五哥儿也重新回到了学堂,墨晓嫣用剩下的盘缠给五哥儿交了学费,又安排五哥儿在学堂的宿舍住下。

    墨晓嫣自己也没闲着,她跑到前街的小馆去给后厨打下手,顺便学学做饭,不求特别好吃,不吃坏文秀才就好。既然生活在了没有外卖的古代,又投身成了侍女没有仆人伺候,就必须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放榜当天,文秀才起的特别早,早早就用木柴把屋子里烤的暖烘烘的。热的还在睡梦中的墨晓嫣踢掉了被子,推开了汤婆子。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墨晓嫣看了看窗口,天还没大亮。

    “今日放榜!”文秀才拿出最隆重的一身衣服穿上,又找到参加游园会时戴的幞头戴上。

    墨晓嫣伸了个懒腰,起身披了件衣裳,帮文秀才系好腰带,戴好幞头。

    “你这么多年挣的钱都哪去了?学堂先生的月钱也不少啊,你怎么就这么一件像样的衣服。”墨晓嫣转身收拾文秀才弄乱的衣服。

    “娶你花了啊!”文秀才圈住墨晓嫣的腰。

    “让你破费了!”墨晓嫣打着哈欠说。

    柴火将熄的时候墨晓嫣正好梳洗打扮完毕,文秀才一直站在门口等她。

    墨晓嫣和文秀才是最早到达学院的,早到学院还没有开门,两人在学院门口等了片刻,院监才骑马上班。

    文秀才和院监之乎者也的客套了一番,三人一起等朝廷的信使前来。

    一般放榜都是在京城,如果三甲不在京城,朝廷就会派信使到考生老家单独放榜。也就是说,今日如果有信使来,那就是江城有人入三甲,如果没有信使来,那就没有。

    没过多久,学院里等信使的考生就多了起来。墨晓嫣纳闷赶考的路上也没见这么多人呢,这要放榜了,来这么多人?

    “信使来了!信使来了!”有考生激动的喊了一嗓子。

    朝廷的信使果然气派,枣红色高头大马,马头上戴着大红花,跟娶亲的马一个路数,只不过是配了金黄色马鞍。

    “那马鞍,是金的吗?”墨晓嫣小声问文秀才。

    “不清楚!”文秀才心跳越来越快,他只关心三甲之中有没有自己。此时的他,早已忘了当初只愿与红颜相守,不在乎科考功名的自己了。

    放眼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门口看,让墨晓嫣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家的大白鹅。

    院监和信使在大家的注目礼下走进了院子,墨晓嫣以为大家会齐刷刷跪下,像电视剧里宣读圣旨的样子。结果众考生只是弯了弯腰行了个礼,信使回礼之后直接走到公告栏一样的木板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掏出一卷黄色的纸,然后在院监的帮助下把黄色的纸张贴了起来。

    信使和院监贴完皇榜,就和众人告辞,进屋里喝茶去了。每次院监都要趁这个机会向信使讨教一些科考的问题。

    一众考生哗啦一下围了上去,文秀才也随着人群往里凑。墨晓嫣站在原地没动,心想即是如此,何必起那么早呢?

    “中了中了!”人群中有人兴奋的高呼!

    “应该是文秀才吧!”墨晓嫣这么想着,也伸长脖子往公告栏的位置望过去。果然,文秀才正在往人群外挤,一脸兴奋的样子。

    “娘子,果然是第二名!”文秀才有些兴奋,仿佛他不是考中第二名,而是中了状元一样!

    墨晓嫣知道,只要是三界,苏碧染就会把他纳入自己的阵营。她不懂政治,但是她觉得此刻的文秀才,功利心很重!

投奔

    认识文秀才这么久,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特别淡定的,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墨晓嫣还真是第一次见。

    “走!娘子,今天咱俩下馆子去!福满楼!”文秀才双手抱拳回应着周围人的祝贺,抽空跟墨晓嫣说了一句。

    墨晓嫣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文秀才。

    “这是?”文秀才接过信封,翻看了一下,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苏碧染女士来信,让我们等几日,她派的马车很快就到。还特意提醒:轻减行囊。”墨晓嫣边说边往前走了,文秀才赶忙跟上,把信塞到怀里。

    二人去福满楼的路上,好多人都跟文秀才道喜,还有小商贩给文秀才一些吃食或小玩意儿。文秀才一一谢过,一个也没拿。墨晓嫣惊叹于消息流通速度之快,不亚于互联网盛行的时代,他俩看完榜就从学院出来了,这些人竟然这么快也收到了文秀才进了三甲的消息。

    再一思索,墨晓嫣明白了,哪里是什么消息传的快,是大家都聪明。文秀才没去上班,又红光满面,就差脑门上写几个大字“本人三甲”了。况且他还一路回礼,就像多米诺骨牌,看见别人对他说“恭喜恭喜”,自己也跟着说就对了,情商再高点的,随手拿自家商品送个礼,没准还能收获个免费宣传呢。

    福满楼是江城最大的酒楼,厨子和桂花酿都很出名,墨晓嫣跟着文秀才参加科考的路上酒楼去了不少,还是第一次来江城的酒楼。文秀才按照新婚的时候六郎带的饭菜点了一遍,他记得墨晓嫣都很爱吃。

    “不过了?”墨晓嫣看文秀才一连点了好几个菜,出言质疑。

    “有奖金。”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用墨晓嫣的语言悄悄回了一句。

    “那,我们真的要去找苏碧染吗?”不知为何,墨晓嫣心里有点没底,刚出成绩就搬去洛城,会不会引人怀疑。虽然不懂苏碧染说的阵营什么的,但在墨晓嫣的理解里,搬去洛阳,就是加入杜知府的阵营。毕竟朝廷任命书还没下来,他们就先行动身了。

    “娘子无需多虑,先享用美食吧。”文秀才把筷子放到墨晓嫣面前。

    墨晓嫣明白他的意思,人多嘴杂,回去再说。

    吃完饭文秀才继续去学堂教课,他叮嘱墨晓嫣先收拾衣服细软,等他晚上回家,就着手整理书卷。

    “我说,这样真的妥帖吗?你别被功名冲昏了头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墨晓嫣看着忙碌的文秀才。

    “大夫人心思缜密,考虑的肯定比你我多。”文秀才嘴上说着,手上并不停,“她敢让我提前行动,说明她并不怕人们说她结党营私,而她让我提前行动,其实也是考验我。我若应邀立马前往,也就是向其他阵营宣布我已经加入杜知府阵营。”

    “你有那么重要?这么多人关注你?”墨晓嫣提出异议。

    “现在当然没人关注,可是提前行动这事儿,哪怕以后查起来,也是能发现的啊。”

    “我不懂政治,现在这国泰民安的,官员还分什么阵营吗?”

    “听你说的,你生活的地方也是太平盛世,朝廷治理有方,大部分人都安居乐业。那你们那里的官员,皆是两袖清风一生正气的吗?”

    墨晓嫣愣住了,确实,谁说太平盛世就不能拉帮结派了。

    “可是我们那里,国家领导正在重拳整治呢,万一这里的皇帝也来整治,那送命的必然是你这样的马前卒。”墨晓嫣这才明白了一点文秀才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情况。“你别只想着可以逃离张家,忽略了其他的因素。”

    文秀才听到墨晓嫣这么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阵。

    墨晓嫣说的对,文秀才这么努力的科考就是不想再依附张家,想要独立。当他知道有可能能搭上杜知府的势力时候,他很开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心里开始盼望自己能入三甲。他认为这就是凭自己的努力强大了起来,脱离了张家的荫蔽。

    可是去投靠杜弘仁真的是最好的出路吗?如果不去,以他的名次,最多就是江城学院里任职,除了可以领取朝廷俸禄外,似乎并没多大改变。他是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物,升迁什么的就更别考虑了——难上加难。而是最重要的是,三个月后的殿试,他很难有出彩的言论。

    如果如苏碧染信里所说,出任洛城学究,虽然待遇可能不如继续留在江城,但是有机会升迁,只不过可能会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为了让他更有利用价值,苏碧染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在殿试的时候也给当今圣上留个不错的印象。这样,前三甲,有两人都是杜家的。文秀才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只是他不仅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还想给墨晓嫣提供更好的生活,为此他还是愿意一试。况且,张老爷一定很希望他这么做。

    墨晓嫣一声不吭的看着文秀才,她明白那个聪慧的书生正在心里进行着一场博弈,正在仔细盘算哪条路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更有利。只是墨晓嫣不希望自己是影响他做决定的一个因素。

    “娘子,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树大根深,我相信杜家的实力。”

    墨晓嫣现在很懊恼,当时没有好好听苏碧染给她说官员们的八卦情况。如果认真记了,现在跟文秀才说一下,他肯定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而现在,饶是这文秀才有八面玲珑心,也只能知道表面上呈现出来的东西,深层次的东西,他哪里明白。

    “要不,我们去和张老爷商量商量?”墨晓嫣灵光一现,张老爷虽然是地方小地主,并没有官职在身,但也是有盘枝错节的关系网的,而且私下还有一小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听文秀才说张六郎有时候会跟张老爷借人出差。这也是为什么张府看似既没有从政也没有从商,而且家里只有六郎一个人是兵部小吏,却能在这江城有一方立足之地。

    “张老爷是要去见的,但是,是拜别。”文秀才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墨晓嫣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直着脖子问。

    “烧水!生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烧洗脚水的任务就变成了文秀才的,暖屋子生火也是。

    墨晓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起身追上去帮忙。

    “你们唐朝有没有棉门帘?咱明天挂一个吧。”墨晓嫣拿了个篮子拿了些木柴送进小厨房。

    “有的,一会儿就挂!”文秀才用火折子点燃干草。没一会儿,小厨房就暖和了起来。

    “咱们回卧房烧水多好,又暖屋又烧水,一举两得。”墨晓嫣伸手烤火。

    “那得找人在卧房盘个小泥炉。”

    洛城杜府

    “拿走!”苏碧染神经质的指着门口,“快拿走!”

    “大夫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春草跪在地上,微微转头对旁边一个小丫鬟说:“赶紧端出去!”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苏碧染一脸怒气。

    “大夫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没有指教好新来的小丫头。奴婢该死!”说着,春草就开始扇自己耳光,没几下,脸就红了。

    苏碧染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闭着眼听着清脆的掌掴声,似乎每掌掴一下,她的心里就宁静一分。

    “这又是怎么了?”杜弘仁一进屋就看见春草跪在地上自罚,估摸着这小春草又惹大夫人生气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把炭火盆端了进来。

    “老爷!”苏碧染睁开眼,起身迎接杜弘仁,“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自是有事相商。”杜弘仁对春草挥了挥手,“好了别打了,下去吧,去库房找些消肿的药敷上。”

    春草跪在原地,停了自掴的动作,却并没有出去。

    “怎么?我这一家之主,说话不好使么?”

    春草赶忙起身,倒退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又在马上摸到脸上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快步向后院走去。跟随大夫人至今,这是第二次这么惩罚自己,也怪不了别人,新来的小丫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什么都调教了,唯独忘了叮嘱她大夫人见不得炭火盆这事。

    卧房里,苏碧染为杜弘仁宽衣解带,又唤人端来洗脚水,亲自为夫君泡脚。

    “我已经给墨晓嫣去信了,接他们的马车也安排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到洛城了。”苏碧染撩起热水从杜弘仁的小腿处淋了下去。

    “是不是为时尚早?”杜弘仁手握卷宗,却突然没了看的心思。

    “路途遥远,晚了会耽误上任的时间,何况,他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安置。”

    “可是任命书还没下来,这就行动了,恐落人口实啊。”杜弘仁握着卷宗的手加了点力道。

    “小叔不也已经动身进京了吗?”苏碧染拿着软布给杜弘仁把脚擦干。

    “那能一样吗?他是打着探望爹爹的名义去的。”

    “墨晓嫣也是来投奔我的,与她夫君无关。”

    “可是正好在洛城上任,外人怎会关注你们女人之间的关系。再说,任命书下到江城,何人接收?”

    “夫君放心好了,张老爷定可以帮文秀才接收的。再说了,那文秀才若是个伶俐的,以后有所建树肯定对我们有利。若是没有什么功绩,即便有人想要以此为把柄,我们也可以让他查无实据。”

    苏碧染唤人端走洗脚水,然后就自顾自的去浴房洗澡了。

    杜弘仁看着她的背影,努力的回忆着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枕边人变的如此陌生了。苏碧染原本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妙人儿,身娇体弱待人温和,可后来发现她分析起朝政来头头是道,甚至再到后来做起事情来都比他这个大男人果决。杜家能走到今天,她委实功不可没。若没有她,当年一心想要经商的杜弘仁也不可能几次参加科考,更不可能从政。

    苏碧染洗完澡回到卧房的时候,杜弘仁还坐在床边认真的翻看卷宗。

    “三个月以后就是殿试,可是这期间弘义需在京城任职。夫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杜弘仁见苏碧染回来,放下卷宗。

    “你要不要洗个澡?洗洗睡的舒服,浴房还有热水呢。”苏碧染像没听见一样。

    “不了,昨天在别苑洗过了,天天洗,洗脱皮了该。”

    “等快到殿试的时候,我和墨晓嫣他们一同进京便可。”苏碧染上床躺下,瓷枕的冰凉穿过头发沁入头皮。

    “时间来得及吗?”杜弘仁不免担心,虽说殿试结果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也许能直接留任翰林院呢。他记得苏碧染说这叫,面试。

    “来得及,今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边疆也稳定,殿试出不来什么太难的题。”

    苏碧染不再言语,杜弘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放下卷宗,吹熄烛火放下帘帐,也躺了下来。

    黑暗中,苏碧染伸手搂住杜弘仁的腰,被他轻轻推开了:“今儿政务繁多,甚是乏累,改日吧。”

    苏碧染叹了口气,轻声说:“那怎么能怀上孩子呢,我又不是雌雄同体。”

    “子嗣的事情,为夫已经看淡了,随缘吧。”虽然没听清苏碧染说了什么,但估计是抱怨不同房难有身孕的事。

    早几年的杜弘仁也为子嗣着急过,苏碧染从小体弱很难怀孕,杜弘仁为此甚至纳了妾填了房,可是要么怀了孩子却胎死腹中,要么就是大人染上怪病,根本没有生育的可能了。杜弘仁清楚,里面一定有苏碧染的原因,但碍于没有证据,也没法发作。后来,他干脆放弃了子嗣,等什么时候苏碧染的身子调理好了再说吧。

    此刻躺在苏碧染身边,杜弘仁心里觉得,那个叫墨晓嫣的侍女,对于苏碧染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只有她没有让苏碧染当敌人一样防着,听下人说苏碧染接待墨晓嫣那天,好几次笑出了声,还喝醉了酒。希望她来投奔苏碧染之后,能让苏碧染有所改变吧。

安家

    大夫人苏碧染派了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货。放榜后的第五天就到了,快的出乎墨晓嫣的意料。当初他俩从洛城回江城的时候可没那么快,问了车夫才知道,马车是从平成出发的,那里离江城不远。

    墨晓嫣的东西始终就那么一个包裹,几件衣服而已。文秀才也就比墨晓嫣多了两箱子书而已,剩下的就是婚后夫妻共同财产,一些被褥之类的。剩下的锅碗瓢盆之类的,文秀才说了,都是张家的,就不带了。

    打点妥当以后就上路了,这次出发,文秀才显然比之前要兴奋。墨晓嫣也受文秀才的影响心情舒畅,再加上又能与铁哥们杜铭在一起了,更有一种找到娘家人的感觉。

    “我看五哥儿挺舍不得你的?”上了马车,文秀才看墨晓嫣一个劲儿撩起帘子往外看,想着她应该是在看娘家人有没有来送她。

    “他们哪是舍不得我呀,是舍不得钱好吧!五哥儿可能是有真感情的吧,我也不了解。”墨晓嫣放下帘子,“他们是不会来送我的,因为我们已经专程回去告过别了,也承诺了在洛城安家之后会给他们来信的。他们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还来干嘛呀?”

    “你倒是比她看的明白!”

    “旁观者清嘛!我跟那一大家子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会尽力帮他们的。毕竟用了人家晓烟的身体,算交租吧。”

    墨晓嫣考虑到这次去可能要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专程和文秀才借了张家的马车带上五哥儿回去娘家看了看。临行前,墨晓嫣多次叮嘱文秀才别说大夫人苏碧染的事。

    娘家人听说文秀才高中,自然是极其热情的祝贺道喜,墨晓嫣相信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是他们的女婿,文秀才得道,他们还是有可能跟着升天的。

    接着他们就考虑到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五哥儿上学怎么办?

    墨晓嫣说学堂的费用已经交了,连住宿都交了,娘家人才放心了。结果大嫂子又说了,那逢学堂休息的日子,他怎么回来呀?以前都是文秀才,啊不,文榜眼骑马送回来的呀。咱家离学堂那么远,又没啥工具,不能没回走着去接呀。

    墨晓嫣正要说“那我给你买匹马你养的起吗”,五哥儿说话了:“逢学堂休息之日,儿可以在城中找些活计来做,儿已经问过先生了,休息的时候也可以住学堂。若何时想家了,也可以自己雇马车回来。”

    文秀才赞许的看着五哥儿,大嫂子在一边皱着眉,老大的不乐意。

    最后,墨晓嫣没等娘家人说话就表示,家里的银子本来就不多,文秀才赶考,又给五哥儿交学费,所以就没有富余的银钱留给家里了。还保证等他们到洛城一安顿下来,就给五哥儿写信。

    “你说,一大家子没学问的人,偏偏连考第二名的人怎么称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啊!你还没被人叫过榜眼呢吧?”

    “司马昭是谁?”文秀才不答反问。

    “不认识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条线上谁能类比司马昭。”

    “是不是榜眼还不一定呢,得看殿试的成绩。”

    “电视?还能上电视?”墨晓嫣脑子短路了。

    “殿试,圣上亲测。”文秀才翻了翻白眼,最近才发现,与墨晓嫣沟通的时候,很多词汇不能互通,无法理解对方表达的意思。

    “奥奥!懂了!”墨晓嫣一拍脑门,这题不算超纲。“那,你能见到皇上了?”

    “嗯,也许是今生唯一一次。”文秀才打开墨晓嫣的包裹,抽出里面唯一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日行夜宿,马不停蹄的走了大半个月,一行人才走到了洛城。

    进城后两辆马车,直奔苏碧染家,苏碧染也早已收到飞鸽传书,早早备下一桌好菜给墨晓嫣和文秀才接风洗尘。

    墨晓嫣再次见到苏碧染,很开心,完全忘记了当初分离时的小情绪,冲上去就是一个拥抱,周围的仆从都吓坏了,拥抱对象是苏碧染,要是当今圣上,墨晓嫣可能直接就被当成刺客拉出去杖毙了。

    同样吓一跳的,还有杜知府,他之前只想着这墨晓嫣可能会改变苏碧染,但此刻看着她如此失礼的举动,打心里担心苏碧染回近墨者黑。

    唯一淡定的大概就是文秀才了,一个是对墨晓嫣这种拥抱习以为常,另一个是知道苏碧染和墨晓嫣的真实关系。

    “松开,有失体统!”苏碧染面带微笑轻拍墨晓嫣的后背,小声的对她说。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低着头后退几步,弯腰行礼。

    “大夫人恕罪!多日未见,属实想念,一时激动了。多有冒犯,请见谅!”

    “还是孩子心性呢!”苏碧染微笑着摆摆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快进屋坐吧,一路辛苦了!”

    杜弘仁心里很是惊讶,她苏碧染什么时候这么热情的招呼过一个等级比自己低的人呀!而且,刚刚那笑容,很真诚。吃饭的时候,他不免多看了这位大夫人一眼。

    墨晓嫣见知府和仆人都在,吃饭就拘束了许多,反而是文秀才落落大方,推杯换盏十分自然,还能与杜知府二人聊聊时政和民生。

    堪堪等到吃完饭,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席,硬生生等到杜知府告辞去办公务了,才放松了几分。

    “大夫人,我想,我想去……”墨晓嫣搜肠刮肚的想上厕所该怎么文雅的说。

    “春桃,文夫人似是内急,你带她出去吧。”

    一个丫鬟领命朝墨晓嫣走来,站定以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墨晓嫣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去。

    “文夫人,大夫人在书房等您!”墨晓嫣从茅房一出来,叫春桃的小丫鬟就行了个礼。

    “带路吧。”

    墨晓嫣看了一圈,书房里只有苏碧染自己。

    “我老公呢?”墨晓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这椅子仿佛自从上次她搬到这个位置以后,再没动过。

    “我让他带着车夫和几个下人先去别苑卸车了,卸完车过来,用完晚膳再回去。”苏碧染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墨晓嫣。

    桌子略宽,墨晓嫣站起身接过茶盏,试了试温度,抿了一小口。

    “我们住的房子,是你买的?”墨晓嫣问。

    “是,我刚结婚的时候就住那。倒不是很大,只有两进院,不过住两个人也够了。”

    “两进院?跟我民宿差不多大了!我们就两个人,两进院都能跑着玩了!我每天打扫卫生也得一上午吧?没有小的吗?”墨晓嫣直接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洛城首富呢?房产众多?我就这两处院,这杜府和别苑。”苏碧染摆摆手示意墨晓嫣坐下,“知道你懒得打扫,给你安排了丫鬟和家丁。你张张嘴就行了。”

    “我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昨天还是贴身侍女,今天就能指挥别人了?”墨晓嫣听到有丫鬟,还挺开心,可是再一想,还是不妥。“可是我没钱发工资啊,我老公又挣的少,总不能都你出吧,而且这么一来,不就是亲手给你老公的政敌送把柄嘛。”

    “这些不用你操心,仆人都是新买的,岁数也不大,我留在屋里帮你调教了几天。”

    “那也不用,咱们那个时代的人,哪受的了这古代的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说着说着,墨晓嫣发现苏碧染看着她,她赶忙补充道:“当然你不一样,你穿过来就是大小姐,身娇肉贵的。我就是一个丫鬟,皮糙肉厚的。其实仔细想想,上辈子也是个丫鬟,天天打扫卫生,洗洗涮涮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下人也不用,就你们俩住?”苏碧染歪着头看墨晓嫣。

    “嗯!我自己能行。”墨晓嫣点了点头,“那什么,你有富余厨子没有,我做的饭,实在难以下咽,估计文秀才都快忍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碧染一听“难以下咽”,立马笑的前仰后合。“墨晓嫣啊墨晓嫣,我就知道,你在这唐朝,最怕的就是做饭。没有打火机,你连火都点不着吧!哈哈哈!”

    上辈子墨晓嫣就因为厨艺被杜铭嘲笑过无数次,扬言谁要是娶了她就倒霉了,她还不服气的说有食堂有外卖,哪能饿死。谁成想,真来了这没外卖还下不起馆子的地方了,最可怜的是,还没有泡面。

    “我已经跟我们那的厨子学了一段时间了。”墨晓嫣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绞着衣带。

    “禀大夫人,文秀才领着马车又回来了,说是要见您。”春草的声音,在门口想起。

    “让他进来吧。”苏碧染收住笑声,喝了口茶。

    “见过大夫人!”文秀才进屋行礼,墨晓嫣也起身站到边上去。“大夫人好意,恕在下福薄,承受不起。”

    “给咱的院子是不是很大?比咱江城的院子大多少?”墨晓嫣听了文秀才的话,赶紧问道。

    “是,两进院。大概是江城宅邸的四五倍大。”

    “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思想一致,都不想要大院子。”苏碧染挨个看了看站立的两个人,继续说道:“可是我并没有其他的院子给你们住,租一个呢,还得另外花钱。反正我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一不会卖二不会出租,多浪费呀。墨晓嫣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月月给我交租也行。”

    文秀才还想说什么,苏碧染抬手打住。“我这妹妹晚我十五年而来,我又如此幸运的与她在茫茫人海重逢。也许这就是天意,让我做她的开路先锋,如果我十五年的奋斗打拼,连她最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的话,那我这十五年就白活了。你确实是沾了她墨晓嫣的光,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值得。”

    说完,苏碧染又看着墨晓嫣,“墨晓嫣同志,你也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了。相反的,你二人可能还会因为我们杜家在外有所树敌,受到牵连。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派家丁和下人给你们的原因,你记住,你对我的意义远比我对于你的意义更重要。光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文秀才保护你,我不放心。”

    “你们两现在就放心的在别苑安家,哪怕是日后文秀才殿试深得圣上青睐,在京城留任了,你们再搬走也不可以。杜老爷当官虽然俸禄微薄,但是我还有娘家陪嫁的田产和铺子,银钱是足够的。”苏碧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墨晓嫣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文秀才投入询问的目光。

    “谢大夫人!”文秀才双手作揖,弯腰行礼。

    墨晓嫣赶紧跟着也行礼,虽然说话的是杜铭,但是打拼多年的身份是苏碧染,还是要感谢的。

    “好了,你们快去安顿一下吧。日常用具我已经着人备好放进去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再差人去买。”苏碧染挥挥手示意他俩可以出去了,“墨晓嫣你也去吧,你事儿多,别又有不合心意的过后再来叨叨我。”

    “大夫人你说什么呢!谁事儿多了?”墨晓嫣边迈步,边不服气的顶回去,“我那叫精益求精!”

    别苑离杜府并不远,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后面还呼呼啦啦跟着几个侍女和家丁。

    “先生,这回咱能往里搬了吧?”打头的一个家丁上前询问文秀才。

    “搬吧搬吧,就两个箱子而已,装书的那个箱子搬到书房去就行。书房能找到吧?”墨晓嫣不等文秀才说话,就给家丁下了令。

    墨晓嫣站在大门前仔细端详,这规模,也就比贺家的大门稍小一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还有仆人。管他未来如何,活在当下!

    想到这,墨晓嫣拉起文秀才的手就欢快的进了大门。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安家的喜悦里,就像当初租下民宿时的心情,根本没有想到日后管理下人的麻烦,更没有意识到这是苏碧染给她提升自己的一个考核。

下马威

    当晚,苏碧染安排的侍女仆从十几人就随墨晓嫣和文秀才一同入住别苑。

    墨晓嫣在洛城安家的第一晚,难免兴奋,文秀才依旧是淡定的模样,甚至隐隐有些担心。

    这一晚,墨晓嫣第一次在自己的浴房泡澡,虽然水是文秀才烧的,她亲自一桶一桶倒的,但还是觉得特别开心。她甚至邀请文秀才跟她一起泡一泡,当然被这个封建的男人以“有伤风化”的理由拒绝了。

    墨晓嫣泡完,又给文秀才换了热水,然后在文秀才的强烈要求下退出了浴房。关上门一转身,被旁边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啊!你在这干什么?”墨晓嫣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丫鬟吓了一跳。

    “夫人恕罪!奴婢在这里等着伺候夫人!”小丫鬟诚惶诚恐,直接跪倒在地。

    “哎呀你起来!刚刚倒水的时候就说了不用你伺候啊,你回去睡觉就好了嘛。”墨晓嫣从未受过如此大礼,赶忙伸手去拽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夫人使不得!”小丫鬟跪着后退。

    “你还知道我是夫人,那我让你起来你不起来,我让你回去休息你不回去休息!”墨晓嫣叉着腰质问。

    “奴婢不敢!”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再次弯腰行了个礼,“那老爷夫人早些休息!”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大夫人赐名晚晴!”小丫鬟听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听到墨晓嫣提问忙不迭转回身行礼回答。

    “别弄的这么客套!你多大了?”墨晓嫣摆摆手示意她别再行礼。

    “回夫人!十三周岁!”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早上烧热水。”墨晓嫣叮嘱完,转身自顾自回卧房了。

    一进卧房,墨晓嫣又吓一跳,一个年长一些的丫鬟正在铺床。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丫鬟赶紧回身迎了上来:“夫人沐浴完毕了!”说完往墨晓嫣身后看了看。

    墨晓嫣稳了稳心神,拍了拍胸口,“啊!洗完了,谢谢你帮我铺床,你去休息吧。”

    “是!夫人!”说完,那丫鬟就走到了门口的小隔间。

    墨晓嫣反应了一下,这应该是类似于抱厦的地方,只是没有贺小姐卧房的大。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墨晓嫣这才发现,太过兴奋,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这些分配过来的仆从。

    “回夫人!奴婢春梅!”

    “春梅,你不用值夜,回厢房歇着吧,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墨晓嫣意识到这春梅应该是苏碧染从自己的侍女里分拨出来的,春字辈儿嘛。

    “夫人,这样恐有不妥!”春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还有主人不需要侍寝和值夜的?

    “哎呀!没事的,可能啊,这个大夫人没跟你说过。我呢,本来也是个侍女,可以说是三生有幸吧,嫁给了秀才,这才脱了贱籍。所以呢,我根本不习惯有人伺候我。放心回去睡吧啊!”墨晓嫣一边说,一边抓着春梅的胳膊,把她往门外送。

    等文秀才洗好回房的时候,卧房里就像之前在江城一样,只有躺在被窝里的墨晓嫣,稍有不同的是,墨晓嫣没有汤婆子。

    “我从来没想到,唐朝还有土炕!”墨晓嫣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被子,示意文秀才躺下。“比汤婆子好使多了,整个床铺都是暖暖的。”

    “哦?”文秀才并不知道土炕是什么,好奇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瞬时一股暖意涌上身体。“真暖和,我也未曾见过这种床铺!”

    “哦?”这回轮到墨晓嫣疑问,“你没见过?难道是地域性特色?或者是,苏碧染把现代的炕和古代的床结合了?”

    “不管是谁发明的,真实用。”

    “这种感觉真好啊!”墨晓嫣回忆了一下,她穿越来快半年了,这是第一次洗完澡就睡。之前在贺府,洗澡是轮流,每次洗完还要继续去干活。这种久违了的舒爽,让墨晓嫣再次产生了家的感觉。

    正美呢,感觉腰上伸过来一只手,“什么感觉?”

    “你不觉得洗完澡睡觉很舒服吗?”墨晓嫣翻身抱住文秀才,“我上辈子天天睡前冲个热水澡,就为了洗去压力好好睡一觉。这来到这里,洗澡就只是为了保持干净而已。”

    “是很舒服!如此说来,你们那里确实好幸福哦,普通人家也可以天天洗澡!”文秀才猛嗅着墨晓嫣的头发香气,手掌跟着内心的雷达移动,继而亲吻着墨晓嫣柔软的嘴唇。

    墨晓嫣心想,文秀才这是饱暖思**啊,还好赶走了想要留下来值夜的春梅。

    一夜情暖春满屋,两情相悦时光度。

    见正屋熄灯,厢房的侍女们才纷纷上炕躺下,七嘴八舌的议论新主。

    “这夫妻二人好生奇怪,一点都不愿意让我等服侍,莫不是害怕我们传消息给大夫人?”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夫人很好,很体恤我们。”晚晴掖好自己的被子躺下。

    “听说本来也同你我一样,是被家里卖了的贱籍,谁曾想被一个秀才看上,这才做了人家夫人。又遇上大夫人心善,她才有这做女主人的命。”还是先前的丫头在说话。

    “背后说主人家闲话,不怕大夫人拔了你的舌头!”春梅独睡一张床铺,在黑暗里冲着那帮小丫头的方向斥责道。

    “春梅姐,我们知道错了!”

    “睡吧!明儿个早起还要再打扫一遍院子呢!”春梅又说了一句,翻个身就不在言语了。其他人也不在做声,慢慢的都进入了梦乡。

    “老爷!夫人!”

    墨晓嫣睡的正香,听见有人敲门,她忍了一小会儿,伸手推了推文秀才。

    “谁?”文秀才出声询问。

    “没事没事!老爷和夫人还活着!”

    “闭嘴!”

    墨晓嫣听着门外的对话,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实在睁不开眼睛。她又推了推文秀才,呢喃着:“你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老爷夫人定是连日赶路过于劳累!赶紧散了,该干活干活去!”

    文秀才坐起身,撩起床围帐,这才发现天光大亮!

    “娘子!天亮了!”文秀才喊了墨晓嫣一声,赶紧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墨晓嫣哼唧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天亮就亮了呗,又不用赶路,又没啥事儿,还不能赖个床。

    “老爷!您二位可吓死我们了,敲半天都没反应,还以为……”一个家丁说。

    “管不住自己的嘴吗?”春梅冷冷的扔下一句,就进屋直奔床铺走去,晚晴跟在身后也赶紧进屋。

    “夫人!今儿天凉……”春梅把围帐绑好,一看墨晓嫣还在睡,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夫人,天不早了,该起了!”春梅轻轻晃了晃墨晓嫣的肩膀。

    另一边,文秀才婉拒了要帮她整理衣衫的晚晴。

    墨晓嫣不情愿的闭着眼坐起身,胡乱揉了揉头发,手还没放下,就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抓住,往一个衣服袖子里塞。

    “你干吗?”墨晓嫣一下子清醒了,猛的缩回手,睁开眼看着春梅。

    “回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为夫人更衣。”春梅说着,又伸手把墨晓嫣的手抓起来,往衣服袖子里塞。“夫人可有保暖衣物?今儿天凉了。”

    “没有!一会儿去买个棉袄就行了。”墨晓嫣彻底清醒,她拉过衣服自己穿了起来,还是不习惯衣来伸手。

    晚晴帮忙被拒,于是去拿热水,准备服侍主人洗漱。

    再一次的,墨晓嫣和文秀才拒绝了侍女们的服侍,自己洗脸漱口。

    二人刚收拾好,就有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晚晴赶紧上前帮忙把早餐放桌子上。

    从被叫醒到强制穿衣服再到洗脸,墨晓嫣都觉得侍女很烦人,把她像智障一样看待。直到看到早饭的这一刻,墨晓嫣才觉得有保姆真好,能不用亲自动手就吃到热乎饭。

    “夫人!大夫人派人来问,今日逛街,夫人可有兴致一同前往?”墨晓嫣刚放下碗筷,春梅就上前收走了,仿佛怕墨晓嫣多吃一口似的。

    墨晓嫣略微有点不悦,她想了想,对春梅说:“不必了,今天先把家务事断了。”

    “禀夫人!所有行李物品已归置妥当,奴婢昨日已巡视全府,并未发现不妥或物件不足。”春梅想不通有什么家务事需要断,大夫人操办别苑布置的事情时心细如麻,未曾有遗漏。

    “我是要整顿这屋里的人!”墨晓嫣的语气也稍微有些恼怒了。

    “娘子!为夫今日空闲,正好助你一臂之力!”文秀才知道墨晓嫣心里想什么,虽然在这个年代侍女扶正很常见,但是扶正的侍女也未必都能受同行的尊重,尤其像墨晓嫣这样直接以侍女的身份嫁给一个秀才的,少见不说,更是引人嫉妒。显然,大夫人分配的仆从们,并不是都看得起这个侍女。

    “不必!我自己可以的!”墨晓嫣深知要想服众,得靠自己,文秀才在场,那是大家敬重文秀才,给他几分薄面。

    “今天,就给你们来个下马威!”墨晓嫣心想。

    墨晓嫣把文秀才推出了别苑大门,让他去认认上班的路线,不太远的话,步行即可。

    “春梅!把所有人都集中过来,包括看门的,不行把大门先锁了。”墨晓嫣回到院子里,搬了把椅子坐下。

    没一会儿,十几个仆从就分两排站在了院子里,从他们的站姿就能看出他们对这个前同行并不十分服气。

    “晚晴!”墨晓嫣扫视一周,最终决定从晚晴入手。

    “在!”晚晴赶忙行礼!

    “可识字?”墨晓嫣问。

    “回夫人!奴婢并不识字!”晚晴怯生生的回答。

    墨晓嫣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接下来她又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出了春梅认识几个字以外,其他人都目不识丁。墨晓嫣本想着人先立个人事档案,先把院子里的人梳理清楚。苏碧染派的人一定没问题,但是在杜府没问题在墨晓嫣这就不一定没问题,毕竟墨晓嫣只是个侍女。

    “你们这,不行啊,得识字!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教你们识字!”墨晓嫣说完就后悔了,这古代繁体字,她也没认识几个,还得找文秀才求救。

    墨晓嫣本来想学电视剧里面的桥段,用人事档案来立个下马威,如今看来只能自己记了,可是自己记,是不是又掉份儿了?

    墨晓嫣略一思索,从椅子上站起身。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墨晓嫣是如何坐上今天的位置的了吧?”说着,墨晓嫣扫视众人一遍,“有谁不知道吗?”

    墨晓嫣自己并没有察觉,她现在的气场,与大夫人苏碧染颇有相似。

    见众人并不答话,墨晓嫣继续说道:“我本是江城贺家的小小侍女,幼时入府,与贺家小姐一同长大。适龄婚嫁,外人都见我有幸嫁与文斌秀才,可诸位仔细想想,有那么简单吗?只赔不赚的买卖,他文秀才会答应?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与大夫人故交,所以文秀才愿意娶我。可是我们订婚之时,我和大夫人都不知彼此身在何方!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文秀才与我的交易,可是你们也看见了,文秀才对我百依百顺,我们夫妻,恩爱有加。可能还有人觉得,我容貌尚佳,这文秀才是贪恋我的美貌。可是你们想一想,他愿意娶,贺家就愿意放人吗?我这容貌做陪嫁丫鬟,可是能增加贺家的分量的。”

    随着墨晓嫣越说越多,众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站姿也渐渐规整了起来。虽然这个女人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说的所有问题,仔细思索都表明了这个女人的厉害。

    一边的春梅也从一开始听到“幼时入府”的不屑,慢慢的紧张了起来。

    “春梅!”怕什么来什么,春梅正紧张呢,墨晓嫣点她名了,赶紧行礼。

    “这府里,谁最大?”

    “回大夫人!老爷最大!”

    “然后呢?”

    “当然是夫人您!”

    “既是如此,为何你越俎代庖发号施令?连我的起居都要管!”

    “春梅听不懂大夫人在说什么!”春梅突然间硬气了起来,仿佛她真的不曾动过手脚,没给过墨晓嫣下马威。

给你们选择权

    “哦?”墨晓嫣抬了抬眉毛,“如此说来,昨夜晚晴在浴房外等候,是她自己违逆我的意思等着咯?”

    “夫人,我……”晚晴听了,赶紧走到墨晓嫣面前,作势就要下跪了。

    墨晓嫣抬手示意她别跪,然后继续对春梅说:“今日清晨,也不是你集合众人来敲门的咯?”

    春梅不慌不忙的回应道:“回夫人!昨夜确实是奴婢让晚晴守在浴房门口等着服侍的。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府里通常都是如此,两人一组,一人收拾卧房,一人伺候沐浴。大夫人言明,夜深露重,沐浴后极易受风寒,卧房和床铺,必须先暖。至于出浴后的服侍工作,想必夫人您是清楚的。”

    墨晓嫣心说这丫头心理素质和口才都不赖,这一顿辩解,分明是提点墨晓嫣呢:一口一个大夫人,位高权重,拿出来压墨晓嫣;洗完澡的服侍工作墨晓嫣清楚,提醒她曾经也是个当下人的,有什么可豪横的。

    “至于今儿早起,奴婢见老爷和夫人迟迟没有动静,灶台的水都滚了两遍了。奴婢特别害怕老爷和您出什么事情,毕竟没人值夜,也就没人看着碳火,别是让焖过去了。就赶忙喊着大家过来帮忙,实在喊不应人,就把门撞开!”说到这段,春梅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仿佛真的心急如焚,害怕主人家出事。

    墨晓嫣听到这段,感觉心里有股无名之火一下子蹿起来了。

    “如此说来,是我的不对了!”墨晓嫣的表情冷了下来,“昨夜沐浴之前你在不在场?”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和晚晴打从杜府用晚膳的时候就一直服侍在您身侧的。”春梅莞尔一笑,娇美动人,把底下的几个家丁小伙子都看呆了。

    “那你可记得大夫人是怎么说的?”

    “回夫人!大夫人命奴婢等人好生伺候老爷和夫人。”春梅说完,隐隐有些不安。

    “我看多忘事的是你吧,大夫人明明还说了,你们今后就是我这别苑的人了。”墨晓嫣说着扫视众人一遍,大家竟然把头都低了低,“难道不应该听令于我么?”

    “昨夜沐浴前,老爷与我多次言明,我们不需要伺候,让你和晚晴回去休息即可。你仍执意让晚晴守在门口,是问过大夫人的意见了?还是自作主张?”最后的两个问题,墨晓嫣问的特别有力。

    “再说今儿早起,我问你,你在集合众人之前,先敲过门确实老爷和我都没有反回应么?”

    “我……”春梅语塞,连“回夫人”都忘了说。

    “没有确认之前就集合众人前来堵门,在老爷询问以后又说我们连日赶路劳累。何意?”墨晓嫣是困的起不来,并不是傻,早上的情景她还是记得的,包括春梅强行给她穿衣服的不适感,她也全都记得。正是春梅给她穿衣服的举动让她清醒,让她觉得身边总有人真是个麻烦事情。“卧房的私密性被破坏殆尽”,这是现代人墨晓嫣当时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

    “夫人恕罪!是春梅不懂事!春梅一心想要照顾好老爷夫人的生活起居,失了分寸。”春梅跪倒在地,开始认错。

    墨晓嫣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古代丫鬟的戏都这么好,可惜朝没有奥斯卡,要不她春梅能拿好几个小金人呢!

    “我和诸位一样,受苦人出身,只不过运气好一点,承蒙老爷错爱,又幸得主家抬举,这才脱了贱籍嫁为人妇。诸位有所不知的是,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付出了大半条命的代价的。当然了,你们不服,我也能理解。可也正是我同样是苦出身,所以我能体会一天辛苦以后的乏累,像沐浴这样我能自己完成的事情,就无需各位帮忙了!我本意是想与你们和平共处,不分高低贵贱的那种,若你们非要拿我,那咱们就按普通人家的主仆来相处。谁还没经见过几个厉害的当家主母,现在当不了,我还不会学吗?”墨晓嫣猛拍了一下案几,众人皆一哆嗦。

    “大家的身契还没到我这里,有不想呆的,可以跟我说,我去找大夫人,把人还回去。我这里首先用不了这么多人,其次确实条件不如杜府,老爷和我也不打算一直靠杜府接济,你们在这里免不了要吃些苦。我要是许诺我定会好生待各位,你们也未必信,我确实也不保证日后有那个能力。所以呢,我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权力!”说到这里,墨晓嫣的底气不由得虚了起来,她确实没什么实用的能力,以前的民宿也就她和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管理能力也没有。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教你们识字,唱歌,我还可以给你们说书。”墨晓嫣越说越没底气,干脆换个话题。“至于女眷,我支持自由恋爱,我也不介意你们来挖文斌的墙角,他变心了是我没本事,我自动退出。正好你们也来试试,是不是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侍女,就可以入老爷的法眼。”

    说完,墨晓嫣站起来跺了跺脚:“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话都琢磨琢磨,有什么问题也能来问我,想好了、决定了是去是留,就可以来找我了。”

    说完,墨晓嫣把椅子和案几往走廊里面靠了靠,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院子错愕不已的男男女女。

    “哎!我没听错吧?可以回杜府?我第一个回去。这儿太闷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丁见墨晓嫣离去,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

    “就是啊!我也回杜府!这边伙食肯定也没杜府好!”有人附和。

    “我觉得留下也挺好的,夫人愿意教我们读书写字呢。”晚晴说话了。

    “你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懂什么!学写字有用吗?女人家最终还是要嫁人的!要我说啊,你们也应该回杜府,听夫人刚刚的意思,你们压根没有扶正的希望。”全场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身宽体胖的样子暴露了她的工种。寥寥数语,点明了大部分同行心中所想。

    “是啊!能从侍女直接嫁入清白人家,怎会是没有手段的人?说不准啊,比大夫人都狠……”自知语失,赶紧捂住嘴。

    晚晴听了一会儿,率先迈步离开,她去找墨晓嫣了。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春梅啊,你怎么办?”胖大婶走到春梅身边,关切的询问着。“我们几个都听你的,你说走,咱一个都不留,包括新来的这两个个丫头。”大婶儿边说边用手在空中划拉了一圈,圈住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与晚晴年龄相仿的小丫鬟。

    “我留下!”晚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墨晓嫣身影消失的地方。

    “我说你糊涂啦?留下没有前途,还不如回杜府享福。”大婶有点急,仿佛看着亲生女儿跳火坑一样,抓住春梅的胳膊晃了几下。

    “她真诚待我,不藏着掖着。”

    “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看出来真诚待你了?别傻了,丫头!咱们回杜府吧!”

    “是啊,才不到一天的功夫,我得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真诚不真诚啊!”嘴上这么说,春梅心里想的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墨晓嫣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干净,跟大夫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也许跟着墨晓嫣,会有不一样的未来,至少此刻在她内心深处,是想要留下来的。

    “吴嫂,您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回杜府,厨房的活计我做的来的。”春梅收回目光,笑笑的看着胖大婶儿。

    “唉,本想着你是个明白人呢,怎知也是个糊涂的。”吴嫂见说动春梅叛变无望,又回到了人群中鼓动别人,人多好办事的道理,她懂。

    春梅想了想,去把别苑的大门先打开了。果然,文秀才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夫人训完话了?”文秀才生怕墨晓嫣控不住场,被推出大门也没敢走远,后来干脆回来坐在门口等。他觉得墨晓嫣心性善良,又没有经验,很难拿的住一众下人,甚至想好了要去找大夫人把所有仆从退回去,两人重新找个小房子先住下。

    “夫人并未训话,只是与我等谈了谈,现下应该在卧房歇息。”春梅微低着头退到一边。

    文秀才觉得她跟之前态度有所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着急见墨晓嫣,也就没在意,大步流星往卧房走去。

    “娘子!夫人!”

    “怎么了?”墨晓嫣正在喝茶,听文秀才焦急的语气,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你没事吧?”文秀才走到桌子前坐下,拉着墨晓嫣的手,“为夫担心坏了,生怕他们为难你。”

    “你也看不起我?”墨晓嫣抽出手,拿个空茶杯放到文秀才面前,倒满茶水。

    “哪里的话!为夫是怕你不谙这内院相处之道,吃了亏。”文秀才喝了一口茶,“为夫想过了,咱们不住这里了,跟大夫人借些纹银或者跟学院预支月俸,找个小院子,够你我住就可以了。”

    “我还是喜欢你说白话!”墨晓嫣听着一口一个“为夫”,仿佛回到了新婚第一日。“大夫人为我们操持了这么久,连仆从都买了好几个,就这么推拒了,不妥。况且,大夫人如此安排,应该也是为了锻炼我治家的能力。还不是看得起你嘛,觉得你以后肯定会有所作为,能有自己的内院。”

    墨晓嫣也是回房后一个人待着,才想通了杜铭女士的用意。苏碧染这个身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以杜铭在这里的十多年一定见惯了后院的明争暗斗,虽然墨晓嫣目前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但是文秀才是要走仕途的,按照杜铭的规划,官职不会小,不可能一个朝廷大官还是仅有家眷一名。也就是说,墨晓嫣早晚是要治家的。况且,文秀才属实算这一批里还比较优秀的,又帅又有才,难免有狂蜂浪蝶往上扑。不提前熟悉一下女人之间的争斗,可能以后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没必要拒绝大夫人苏碧染的好意。接下来就看这十几个人,能留住几个了。

    “娘子,你变了?”文秀才没想到墨晓嫣会这么想。

    “不是变了,是想通了!”墨晓嫣双手搭着文秀才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我上辈子全靠自己打拼,活的累吧吧的,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位高权重的人愿意拉扯我,我干吗不抓住机会呢?何必跟自己较劲儿!”

    “那,你能治的了家?”

    “能!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夫人有杜府的规矩,我文夫人也有别苑的规矩。只要是留下来的,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墨晓嫣站起身,叉着腰,仿佛面前站着一众仆从,“我墨晓嫣都翻身做主人了,还不能怎么舒服怎么来吗?”

    当天中午,墨晓嫣就接到了好几个人的口头辞职报告,其他人都没什么,伙房吴嫂端着托盘来请辞的时候,墨晓嫣还是有些心痛的,毕竟厨师这个名额,是她主动跟苏碧染要来的。尝了尝吴嫂的手艺后,就更心痛了。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眯眯的向吴嫂保证,可以跟大夫人申请,让吴嫂回到杜府。

    吃过午饭一统计,苏碧染分配的老人,只有春梅和看门的长顺愿意留下。剩下的都是苏碧染新买来的,听晚晴说,有几个还没有名字呢。

    墨晓嫣带着春梅,领着请辞的这帮家丁,步行回到了杜府,这么一来,这帮人更觉得自己是对的了。主人家这么扣,自己出门都舍不得坐个马车,还能指望对下人大方到哪里去。

    “怎么?这些人不堪用?”苏碧染喝着茶,扫了一眼墨晓嫣身后的人。

    “堪,堪!大夫人挑选的人,怎会不堪用。”墨晓嫣觉得自己身子底子越来越虚了,没走多远的路,又累又口渴。“只是我那里真的用不了这么多人。开不出工资不说,饭都吃不起!”

    春草给墨晓嫣到了杯茶,墨晓嫣端起来试了试不烫,一仰脖子直接干了。

    “你家连水都没了?慢点喝!”苏碧染挥了挥手,众人退下,墨晓嫣回身拉住了春梅。

规矩

    春梅脸上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却被墨晓嫣和苏碧染尽收眼底。

    “说吧,是不是他们不想跟着你?”苏碧染视线扫过春梅,落在了墨晓嫣的脸上。

    “是我主动问的。我那里毕竟庙小,也没什么事儿干,他们做惯了活的人。闲不住啊。”墨晓嫣推了推茶杯,她刚喝完,春草就给她续杯了,现在想喝又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往远推了推。

    “喝吧,没外人!”

    墨晓嫣如获大赦,又是一口闷。春草微笑着上前,再次把水加满。

    “我看了一下,都是我府里各处的老人。”苏碧染笑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治家不严啊!”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都是人之常情。我那里确实清贫,其实留下的那些人,我都有些发愁怎么养活。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相关经验。”墨晓嫣赶忙解释。

    “你只管用,月份和日常用度我来出。”苏碧染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的用意,你应该懂!”

    “我懂!我懂的!只是我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现在的八个人,也足够了。”

    “留下的都是新手,春梅多留点心眼,帮文夫人督促着。”

    “是!大夫人!”春梅行礼!

    苏碧染又一挥手,春草和春梅都退了出去。

    “哎?你给他们起名字是怎么起的呀?为啥都是春字辈?”没人在场的时候,墨晓嫣和苏碧染说话都比较随意。

    “我是春天来的!”苏碧染淡淡的说。

    “哦!我是刚入夏来的,是不是都来夏字辈?”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的人,你随意!”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让你见笑了,我本意想派几个实用的老人,去给你带带新来的也好,没想到一个一个都是这个样子。”说完,苏碧染摇了摇头。

    “哎呀!我很理解他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在你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又有熟悉的朋友在,可不就喜欢在这儿嘛!你说留在别苑,可能连斗地主都找不到能打到一起去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会退回几个来,我也猜中了春梅肯留在别苑。只是希望她留下的原因和我想的一样,而不是什么不堪的目的。”

    “你是说她想勾引我老公?”墨晓嫣故作神秘的看着苏碧染。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留个心眼儿就是了。在这深宅大院的混的,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心?就你那傻样,要不提前练练你,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果然,跟墨晓嫣想的一样,是为了锻炼她的宅斗技能。

    “可是就这么几个人,也没啥可斗的呀?”墨晓嫣托着腮看着苏碧染,好像嫌弃她出的题太简单。

    “嫌题出简单了是吧?那你怎么想起今儿让仆从就决定去留?还不是从昨天到现在有人给你暗地里使绊子?给你穿小鞋?没猜错的话,是春梅吧?”苏碧染隔空对着墨晓嫣指指点点,一件几个问题问的墨晓嫣哑口无言。

    确实,就是这么短时间的几次交锋,春梅女士就让墨晓嫣感觉到了宅斗不易。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先让不想留的走,现在不服她的,以后也不会不会真心帮她。

    “行了行了,人还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还得做晚饭呢!白跟你要个厨师!”墨晓嫣嘀咕着,心里盘算那么多人的饭,自己做不做得出来。

    “墨晓嫣,听我一句,不管你治家风格是什么样的,你都必须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和气度。绝不允许下人有任何逾矩行为,如果可以,连非分之想都不要有。还有,不要亲信他人,如果培养心腹,选晚晴不选春梅。”

    “你这是一句?”墨晓嫣欠儿欠儿的问,“还有,晚晴是什么意思?盛夏晚晴天?”

    “你比我来得晚,找到你我很开心,天都晴了的意思。”苏碧染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墨晓嫣赶紧走,墨晓嫣吐了吐舌头,起身打开房门离去。

    步行回到别苑,墨晓嫣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就往嘴里灌水,一口气喝了大半壶。

    “夫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安排?”春梅轻扶墨晓嫣坐下。

    “首先,我得给他们起名字。春梅,帮我把没起名字的都叫院子里来。”

    春梅领命离去,墨晓嫣也起身行动,她把文秀才书桌后面的藤椅搬了出去。希望这把文化人的藤椅,能给她灵感。

    人很快聚齐了,墨晓嫣清点了一下,三男两女。

    墨晓嫣问了他们本来叫啥,回答都是三丫头,二小子这样的名字,也是,当前的世道,但凡能起个名字的爹娘,也不至于卖孩子。除非家道中落的人家,但是那种的苏碧染肯定也不会买,买回来就是个隐患。

    墨晓嫣拿着文秀才的扇子窝在藤椅里直挠头,倒也不是想不出来,只是想计划个厉害的排行,像德云社“云鹤九霄”这样的,这是墨晓嫣的第一批仆从,准备当亲信培养,所以名字不能马虎,因为没准这就是墨晓嫣这辈子唯一的仆从了。

    看底下人实在站不住了,春梅小声提醒墨晓嫣:“夫人,名字的事,可以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的。”

    “不!我已经想好了!”墨晓嫣手臂一挥,“你叫云朵,你叫彩月,你叫长福,你叫长永,你叫长志,加上看门长顺,正好是别苑F4。”

    底下众人挠头,没懂墨晓嫣是什么意思,什么四?

    “好了好了没事了。准备晚饭吧,春梅晚晴,我一个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你两来帮我吧。”墨晓嫣搬起藤椅往卧房走。

    “使不得夫人,我来吧!”晚晴上前抢下藤椅,快步走开,墨晓嫣都没来得及拽住她。

    “这孩子真有劲儿!”墨晓嫣甩了甩被弄疼的手。

    “夫人,晚饭由我等去准备就可以了,您就别操心了。”春梅说。

    “是啊夫人!哪里用您动手,您快回屋歇着吧。”晚晴也从卧房出来了。

    “这是什么规矩?你们做饭,主人不许插手?”墨晓嫣再次叉起了腰。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厨房里脏,怕弄脏您的衣衫!”春梅解释道。

    “啊呀!我就是打打下手,做不了主厨,你们跟我这么客气。”墨晓嫣一听,这是手底下有会做饭的人啊!想起晓烟也会做饭做糕点,再想想她跟苏碧染提到吴嫂请辞时苏碧染并没有多说话,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有会做饭的。她赶紧打哈哈遮掩自己的尴尬。

    这天晚饭过后,墨晓嫣破天荒的趴在文秀才的书桌前研究了很久。先是想快速认识繁体字,发现根本做不到,然后就想找文秀才帮忙,可是文秀才去学院实习,今晚加班,还没回来。

    最终,墨晓嫣用毛笔,画了一篇《家规》。

    “夫人,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春梅见卧房的灯一直亮着,就熬了一碗汤端进来。

    “马上了。”墨晓嫣下意识的说了句话,然后猛然把自己作品护住,生怕春梅看见。

    春梅看着墨晓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夫人,瞧您的样子,都成小花猫了。”说完,转身到梳妆台给墨晓嫣拿了面镜子。

    墨晓嫣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墨汁,下意识的想再摸摸脸,马上要触碰到脸颊又赶紧停下,可别越描越黑。一照镜子,墨晓嫣自己都笑了,左脸上三条竖着的细印,鼻子下面还有眉毛粗细的横着的黑印,她都能想到这些印记是什么情况下弄到脸上的。

    墨晓嫣正准备起身去洗脸,春梅又噗嗤笑出了声,墨晓嫣看了她一眼,见她视线落在书桌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墨宝全被春梅收在眼底。

    墨晓嫣佯装愤怒冷哼一声:“笑什么笑啊!不就是丑嘛!”

    “夫人,我只是想起,有人说要教我们读书识字。”说起这个,春梅笑的更厉害了,要不天生的教养克制,她可能已经前仰后合了。

    墨晓嫣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确实是丑的厉害。怪只怪这宣纸不好用,纸张造的一点也不好,稍微蘸点儿墨一写就荫的到处都是。也不给画个格子,这字大的大小的小,还有各种墨团墨点,确实是不好看。

    “何事如此高兴?”还没进屋,就听见卧房里传出了欢快的笑声。

    “老爷回来了!”春梅打了个招呼,笑着就出去了。

    文秀才脱去外衫挂在屏风上,一抬头,先是看见了花猫墨晓嫣,走近两步又看见书桌上的墨宝。

    “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墨晓嫣没好气的说道。

    “并没有多好笑啊。你不会写字,正常。先去洗洗脸,然后你来口述,我来帮你写。”文秀才挽起袖子,踱步到墨晓嫣身后。

    墨晓嫣洗干净回到卧房,见文秀才像考古专家研究出土文物一样对着墨晓嫣的字研究,眉头紧皱,一脸认真,就差一个放大镜了。

    “怎么?认识多少?”墨晓嫣走到文秀才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揉捏着。

    “这是你们的文字?”

    “嗯!笔画简单多了吧!好写又好记!”

    “文苑家规?”文秀才试图解读墨晓嫣的文字。

    “对对对!继续继续!”墨晓嫣有一种谜题被人破解的兴奋。

    “这是,一?”文秀才指着题目下面最左边的一个黑笔道说。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是从左往右读?”墨晓嫣激动的拍着文秀才的肩膀。

    “因为题目这么读才通顺,那下面的文章应该也是如此。”文秀才被拍的有点疼,耸了一下肩。

    “你真聪明!继续继续!”

    文秀才磕磕绊绊的把墨晓嫣制定的家规读完,他感觉比科考都累。然后,他拿出新纸,按照墨晓嫣的要求把《文苑家规》写了两份。

    “留下来的都是新人,你用的惯吗?”文秀才一到洛城就被杜知府提前放去学院熟悉环境了,唯有晚上就寝前能和墨晓嫣聊一聊家里的事。

    “能啊!正是新人才好呢,不会给我使绊子难为我。”

    “正是没想到新人一个都没有走。”

    “他们本来就是大夫人刚买的,对杜府来说,多余,还不如留在这里,还能算咱们建府的老人。”

    “你还看的挺真切的啊!那门房为什么也留下了?那是杜府老人啊。”

    “我觉得这个门房才是聪明绝顶呢!”墨晓嫣说到这儿翻起身,“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他放着杜府好吃好喝不回去,干吗留下受罪。后来才反应过来,杜府每天人来人往的,多少人呀,门房当时辛苦啦,开门啦关门啦掌灯啦锁门啦!在咱们这儿就简单了,没人登门拜访,每天撑死开四五次门就行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清闲的,他当然可以留下了。月份工资一样,活少了,谁不呆呀。”

    “那这么说来,春梅也不笨啊。”文秀才提出异议,他还是觉得仆从中春梅最为聪慧。

    “说到她,我正郁闷呢。”墨晓嫣想起苏碧染的话。

    “怎么了?”

    “大夫人说春梅目的不纯,可能留下来是为了上位,她让我对春梅留个心眼。但是吧,除了第一晚以外,我并没有感觉她有这方面的倾向。总感觉她不想伏低做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

    墨晓嫣说着就躺下抱着文秀才的胳膊睡了。文秀才暗暗感叹这个墨晓嫣真是聪明伶俐,她没有后宅生活的经历,更别提参与斗争,但是她还是很快意识到并且化解了仆从的问题,不仅如此,还在最短时间内妥善安排了人员问题。也是不简单啊!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就让晚晴熬了浆糊,墨晓嫣亲自把两张家规分别贴到前院和后院。

    然后又一次召集全部仆从,在前院把家规带着大家读了好几遍。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家既然决心留在我这里,那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虽然咱们现在只是个小团体,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我们的前途,就一片光明!”墨晓嫣在家规前发表了她作为当家主母的第二次正式讲话,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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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错剧本投错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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