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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零九章 佛光

    历经千年的铺子,古清照自然明白在海市有多不容易,漫长岁月导致的又何止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更是海市那些商铺的常态,商铺更迭流转,能做到三百年不易主的也是极少数,更何况是千年。

    那些所谓的少数也大多是世家,或是有底蕴的在修行界数得上的真正传承大派。

    思及此,古清照自然要问,“这灵犀斋是哪个世家或是哪个大派传承下来的铺子吗?”

    青牙摇头:“应该不是,若是的话,有名有号有传承的,狗探花还用得着找我帮忙去查吗?”

    古清照顿感稀奇,“背后没点传承,一家不起眼的铺子怎么可能流传这么久?”

    青牙:“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狗探花怎么刚好就查到这铺子上去了?”

    古清照越发惊奇,“连你都不知道情况?这怎么可能?你若觉得这铺子有蹊跷,你能忍到现在不去查它的底细?”

    青牙手中剥出的花生米慢慢纳入口中,用固定的一边牙口咀嚼,人也重新躺下了,“干娘不让我碰。”

    “干娘?不让你碰?什么意思?”

    “早年,我刚立足担事时,干娘怕我胡乱冲撞到某些人头上,就交代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有一些持续年代久远的老铺子。干娘提醒了,那些铺子能传承千年,背后必有缘由,是我招惹不起的,惹出了事连干娘也未必能保我。

    干娘列举的铺子当中就有这家灵犀斋。

    我虽不敢碰,却也忍不住好奇,暗中观察过灵犀斋,甚至是暗中观察了好长时间,但并未看出任何异常,只发现这灵犀斋看似地段偏僻,买卖冷清,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做的大多是多年来凭信誉一点点慢慢累积下来的老客户的生意,不少甚至是看不到主顾的定期送货的买卖,但货物的流向是清晰的。

    观察过后,我当年其实也有了和狗探花一样的疑惑,只知灵犀斋背后另有东家,却不知东家究竟是什么人,隔壁邻里的也没人见过。背后的东家很神秘,我也想知道是谁,但干娘有交代在先,我也不敢深查下去。”

    古清照蹙眉,“原来如此,不知那位探花郎又是因何盯上了那位神秘东家?”

    “鬼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他惹出的事是屡屡让人防不胜防,找上门来就没好事。”

    “那怎么办,你查还是不查,我该怎么给他交代?约好了三天内给他答复的。”

    青牙慢慢咽下口中的东西,沉默了,也犹豫了,他本能的是想拒绝的,怕又会被庾庆连累,但他同时也好奇上了,既想知道庾庆想干嘛,自己也想知道灵犀斋的背景。

    琢磨了一阵后,徐徐道:“既然是干娘交代过的,那就问问干娘的意思吧。”

    看了看自己的断腿,“我腿脚不便,你走一趟吧。”

    古清照回头看了看外面天色,点头起身了。

    她也是说走就走,下了楼就直接让人准备了一辆不张扬的马车,钻入车内悄然离开了惊鸿殿……

    星月移位,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那辆马车又回来了,车帘子掀开,古清照又钻下了马车,听着依稀还未散场的歌舞动静,穿过不时弯弯转转的连廊,再次登上了楼阁与青牙会面。

    剥着花生的青牙抬眼问了句,“怎样?”

    在他的躺椅旁,掉了一堆的花生壳,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吃掉多少花生。

    古清照在他边上坐了,摇头,“干娘说,让你别碰的就不要去碰,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想,给自己留点余地。”

    青牙闻言轻叹了一声,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很好奇那个灵犀斋是怎么回事,本以为可以借着那狗探花的由头查一查,没想到还是被否了,只能是微微点头道:“知道了,那你也只能是这样回那狗探花了。就怕那厮自己不乐意,但愿那厮不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交代又跑来找事。”

    古清照:“大概是不会的。”

    青牙嗤了声,“我才跟他见过几次,他就以为跟我很熟似的,就那厮的尿性,你以为他会客气?他恐怕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觉得能跟我来往是给我面子,妈的,什么东西!”

    古清照:“我也担心这个,干娘说不用担心,说他这次没空计较,说他近期会去趟冥海深处,说是你下手的好时机。”

    青牙讶异,“干娘连他要去哪都知道?”

    古清照略耸肩,“有什么好奇怪的,干娘既然这样说了应该就不会有错。”

    青牙默默点头,表示认同,疑问:“让我去冥海下手?”

    古清照:“你又忘了干娘的交代,要你亲自下手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吗?还是老样子,你不是说赤兰阁那位少阁主即将来到吗?你既然能把他给唆使来海市,再把他给唆使来惊鸿殿找你,应该不难吧?”

    “把人诱来倒是简单,干娘的意思是让那位少阁主去冥海深处动手?”

    “是这个意思,到了冥海深处,那位少阁主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在这里他多少也得收敛一点,不可能完全无视千流山和海市的规矩。”

    “这恐怕不好办呐,狗探花和冥寺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有了冥寺的关系,自然就有了海族的关系,有海族的支持,想在冥海中搞赢那狗探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怕我去了没办法从冥海里走出来,估计龙行云也不敢冒这险呐。”

    “所以你要先带他先去一趟冥寺,先争取到冥寺的支持。”

    青牙顿时惊了,“争取冥寺的支持?这怎么可能,我以前又不是没去敲过冥寺的门,我连冥寺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可能说服冥寺支持我们去搞那狗探花。”

    “所以要让你带那位少阁主去,他去了,你自然就能进去,自然就能说服冥寺。”

    “这不可能吧?赤兰阁在千流山那边是有点名堂,但冥寺只怕未必会放在眼里,也不是未必,而是肯定不会。在冥寺眼里,龙行云算个什么东西?冥寺犯不着给龙行云面子。”

    古清照叹道:“我也觉得奇怪,觉得不可能,可干娘既然说能行,那想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干娘既然这样说了,不管行不行,你也得硬着头皮去试试。”

    青牙皱了眉头,最终也只能是默默点头……

    天际微微亮时,冥寺白骨塔最顶层的窗口内,突然绽放出了柔和白光,光线并不强烈,也照射不远,温温吞吐着。

    早起的长空正在洁净自身,准备做早课,突见塔顶异常,神情一肃,喃喃一声,“佛光!”

    旋即扔下手中的毛巾就快步疾行到了正殿外。

    他刚要进去通报,里面便传来了师父的温和声音,“我知道了。”

    下一刻,手上捻着念珠的冥僧已经从黑漆漆的殿内赤足走出,走到了屋檐下,抬眼看向了白骨塔上的柔光,做了个合十礼敬的动作,才迈步走下台阶,一路徐徐走去。

    此时,白云也从后院跑了过来,见状也回避在了台阶下,和长空并排合十礼敬着,口中念念有词地面对白骨塔,并没有跟师父一起过去。

    与此同时,正殿内又走出两个身穿洁白僧袍的身影,正是那两位长须雪白貌似一直枯坐参禅的老僧人,两个老和尚也站在了屋檐下面对白骨塔合十礼敬,口中喃喃有词着,皆一脸虔诚。

    冥僧步入塔内,走上塔内白骨台阶,一步步拾阶而上,途径窗口时,或见海市的璀璨灯火,或见窗外的星辰若隐若现,或见天际的鱼肚白,一路环绕而上。

    到了快到塔顶的楼梯上时,他身披黑色金格袈裟的身影便已被上面渗透下来的洁白柔光所笼罩,登至最顶层时,连背影也被洁白柔光所包裹。

    他未停步,向着最明亮的洁白柔光中心走去,中心柔和白光最浓烈之处依稀有个柔光浓缩的人形身影,根本看不清形态,更不用说看清面目。

    冥僧走到人形光影跟前,缓缓跪地,虔诚着,合十叩头而拜……

    伤后的师兄弟三人静养休整了一整天,屋外阳光明媚,屋内的师兄弟三人也呆不住了,又蹦跶下了楼,往北市方向而去。

    至于小黑,三人已经懒得管了,反正他们带小孩就知道逼小孩练字,小黑自然也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干脆让胡尤丽带去街头巷尾做生意去了。

    没了拖油瓶也轻松,此时三人游逛在街头,不管有钱没钱,也不管之前遭遇了什么或干了什么,三人如今的心情不错,起码身心是比较放松的。

    那天晚上虽没找到青牙,但也算是从古清照口中知道了他们想知道的一些答案,冥寺出手了,他们身上的干系便被撇清了,王雪堂的死,地母的帐算不到他们头上,百分之百就是遮罗山长老屠休魁杀的。

    因为有司南府的人参与了审讯,所以证据确凿。

    至于为什么,古清照没解释透,只隐约提点了一下大圣逼死地母弟子的事,师兄弟三人顿时懂了,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快就查明了屠休魁是凶手。

    所以此时的师兄弟三人可谓是在海市轻松逛街。

    看看街头的种种繁华,南竹突然别有感慨地叹了声,“不做亏心事就是好啊!”

    庾庆和牧傲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前者道:“能不能别乱放屁?”

    牧傲铁也给了句,“我们从不做亏心事。”

    南竹迅速前后左右看了看,干笑一声,“放心,不会有人听到,听到了也听不懂。”

    走走逛逛,又到了北市,又到了老井坑一带,轻车熟路地进了巷子,三人又到了“灵犀斋”的大门口。

第五一零章 贵客

    门内一眼可见的柜台上,那只白猫已经醒来,坐在那,一双“明眸大眼”静静盯着门外的三人。

    三人陆续走了进去,发现铺子里依然冷清,没一点买卖的气氛。

    “喵。”白猫轻轻叫唤了一声。

    于是柜台后面升起了一颗脑袋,三人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头从后面的躺椅上坐了起来,见到是他们三个,赶紧站了起来,“哟,三位贵客来了。”

    庾庆靠在了柜台前半趴,“掌柜的,话传给你们东家没有?”

    一旁的南竹则直接伸手撸猫,一只手从猫背倒刮到了脑袋上,单手摸摸脑袋,又捧捧下巴,手指还去勾猫脖子,逗的那白猫一个扭头跳下了柜台而去。

    佝偻老头偏头目送,目光回到庾庆身上才苦笑道:“传了传了。”

    庾庆和牧傲铁的目光也盯在了南竹身上,像看傻子似的。

    庾庆也是闻言才回头,继续问道:“你们东家怎么说?”

    佝偻老头:“东家让我先确认一下您手上的戒面图案,是否真的和鄙店图徽一模一样,才会决定见不见您。”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柜台上,纸上图案正是商铺的图徽。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皆莫名有些兴奋,感觉应该是找到了。

    庾庆瞄了下纸上的图案,自己先对比了一下戒指上的图案,然后摘下了戒指,压在纸上,伸手请,“掌柜的自己比对。”

    佝偻老头先拱手叨扰状,然后才拿了戒指,扶正了纸张图案,放在一起慢慢而仔细地比对,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将戒指放在柜台上推回了过去。

    庾庆拿起戒指吹了一下,套回手指上问道:“现在可以见了吗?”

    佝偻老头叹道:“东家是不会轻易出面见人的,不过东家说了,如果戒面图案对上了,就把他现在的住址告诉您。”

    师兄弟三人眼睛一亮,南竹忙道:“住址在哪?”

    佝偻老头看了看庾庆的意思,方徐徐告知,“紫澜岛。”

    “紫澜岛?”庾庆不解,问:“在哪?”

    佝偻老头多少一愣,似乎有点奇怪,但还是详细解释道:“冥海深处的一座岛,海族鲛人知道地方。”

    有这话就够了,三人明白了怎么去。

    不过庾庆还是问道:“你们东家住在岛上什么位置,还有,长什么样,免得见而不识错过了。”

    佝偻老头点了点那图徽纸张,“我也没去过,东家愿意露面见您,您自然能见到,有这个辨认,自然不会错过。小老儿我就一个在铺子里干活的,再多的,我既不清楚,也不能乱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勉强,有了地址也足够了。

    临别前,庾庆问:“如果有人来问你,我们两度来此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老头:“贵客放心,哪怕是为了我们东家,我也不能乱说,自然是预购了东西,是再度来催货的。”

    庾庆点头表示赞赏。

    跟这么个老头也确实没啥好多聊的,师兄弟三人稍微客气后也就告辞了。

    三人一走,那只猫又从后面走了出来,矫健身姿一纵而上,又回了柜台上,陪着佝偻老头一起目送外面巷子里离去的三人背影。

    忽然,白猫口吐人言,发出一个清冷女子的声音,“胖子手贱!”

    佝偻老头想起南竹动手乱摸白猫的情形,顿小汗状。

    白猫又道:“准备搬一搬。”

    佝偻老头欠身,“是。”

    走到巷口的师兄弟三人感到视觉分辨力差了点,看街头来来往往人身上的妖气、人气之类的有些模糊了,知道药效差不多又要过了,于是又拿出“蓝色妖姬”抹了点微微淡蓝在眼睑上,目测甄别的视觉能力又恢复了,走过的是人还是妖一目了然。

    这玩意除非是实在用不起的,不然在修行界行走都会一直用着。

    当然,修为到了玄级,施法的话也能以法眼分辨,然一直施法不停的消耗法力的话,也不是个事,不如用些辅助物品方便省事。

    南竹回头看了眼巷子尽头的铺子,“咱们这就去那个什么岛吗?”

    庾庆:“咱们对那个什么东家一无所知,古清照说了三天内给我们答复的,咱们若能多掌握一点情况再去会更稳妥,顺便了解一下那个岛是什么情况。”

    南竹颔首:“嗯,多等一天也无所谓。”

    有关紫澜岛的情况,他们也不敢到处打听,因他们自己也担心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回去后让胡尤丽帮忙问问。傍晚胡尤丽带着小黑回来后,师兄弟三人一问,结果胡尤丽倒是知道些紫澜岛的情况。

    关键那个紫澜岛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之所,海市的长期居民大多都有所耳闻,就是一座长了许多紫茅草的海岛,一般没人愿意去那岛上,因紫茅草是一种食人草。

    加之岛上还盘踞有一只修为颇深的不妖怪,而不妖怪的性格大多乖张,不合群,所以少有人愿意往那岛上去,去了也是小心夹紧尾巴行事,尽量避免招惹那个不妖怪。

    据说,岛上的食人草好像就是那个不妖怪种的。

    一听是这么个情况,师兄弟三人略感纳闷,灵犀斋的东家怎么会住那种地方?

    当天际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尽后,惊鸿殿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有贵客来,却不肯去那莺歌燕舞的地方,反而钻了僻静的亭台,于凭栏处赏月,手中折扇轻摇。

    其人唇红齿白,白衣如雪,是长的好看男子,只是面带邪魅气质,不是别人,正是赤兰阁阁主的儿子龙行云。

    一旁站着两名随从,一个正是秦诀生前的心腹手下崔游,秦诀死后,崔游算是沾了秦诀的余辉,抱上了龙行云的大腿,也算是龙行云念了结拜兄弟生前的旧情。

    另一个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银发老者,一头银发中分,自然披肩,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风采,此时依然颇显潇洒,只是嘴上叼着一根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短杆旱烟,不时吧嗒出一口烟气,拿烟杆的手指修长。

    老者名叫银山河,赤兰阁阁主的亲信护卫之一。

    他能出现在这,皆因之前的龙行云有点不太听话,竟敢胡乱往小云间闯,还跑到幽角埠去搞事,于是此番出行赤兰阁阁主派了个亲信陪同,说白了就是派了个能管住自己儿子的人,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古清照步履匆匆的身影也从不远处来了,闻讯紧急赶来,一入亭台,便怪叫道:“哟,什么风把少阁主给吹来了,您可是好久没来过惊鸿殿了。”

    走到跟前更是半蹲行礼,目光同时瞥了瞥一旁的崔游和银山河。

    龙行云淡淡一笑,手中折扇一收,竟直接伸出,挑了古清照的下巴将人给扶起,戏谑道:“许久不见,老板娘可曾想我。”

    起身的古清照笑道:“少阁主这样的贵客,哪有不想的道理。”

    龙行云手中折扇下移,往她饱满胸脯上撩,“哪里想?”

    古清照不着痕迹地用团扇挡住,拨开了挑逗,“少阁主今个儿来了怎跑这来躲清净了?”

    龙行云也不跟她绕了,负手道:“青牙呢?让他来见我。”

    古清照立道:“哎哟,还真是不巧了,青爷有事不在,来不了,没办法陪您。他一大男人不知情趣的,有什么好的,我这里有的是好姑娘陪您。”

    龙行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能来这找他,还能不知他在哪不成,你当我在跟你废话吗?我再说最后一次,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这…”古清照被弄的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不瞒少阁主,他受伤了,真的不宜出面走动。”

    龙行云:“还没死吧?”

    古清照无语,当即不敢违逆的样子,请稍等,便匆匆离开了。

    再回来时,她身边已经多了一人,正是青牙,一只脚走路,点地飘的那种。

    到了阁内,青牙忙拱手热情道:“不知少阁主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龙行云瞅了瞅他绑着的腿,意外道:“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摔的吧,被人打断了腿不成?”

    青牙苦笑,“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还是说您的事吧,不知少阁主此来,有何吩咐?”

    龙行云也不是绕弯子的人,问:“听说你最近和那位探花郎走的比较近?”

    “阿士衡?”

    “还能有别人吗?”

    “是接触过几次,莫非我跟他来往惹少阁主不高兴了?”

    “你跟谁来往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上,我只想问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吗?”

    “谈不上关系好,也就是应付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帮我个小忙。”

    “您尽管说。”

    “我指个地方,你帮我把他给约出来,其它的你不用管了。”

    青牙顿无语,他岂能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只是发现这种有家世背景的人还真有够直接的,或者说是没怎么把他青牙给太放眼里,直接使唤上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直接了,“少阁主在幽角埠那边跟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略有耳闻,少阁主想干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一点,这事我实在不便参与,恕青某无能为力。”

第五一一章 来者不善

    “无能为力?”龙行云笑了,之后笑容中又渐渐泛狠,“你说的没错,那位探花郎能让你在海市无能为力,在下自然是比不了人家的。”

    这话摆明了是反话,摆明了在说回头会让青牙知道谁更会让你无能为力,摆明了在威胁。

    青牙忙辩解道:“少阁主,我绝非此意,您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卷入此事而已。”

    龙行云:“这天下哪来那么多误会,人心向背而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这场误会?”

    “……”

    青牙一脸无语状,发现这位有够直不楞的,说的好听点就是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的事都应该。

    他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省了事,不过该走的过程他还是要走,要做就要做漂亮,遂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叹道:“少阁主,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等于是把我给逼得没了退路,那我就提点少阁主一句,少阁主可知遮罗山掌门王雪堂被杀之事?”

    龙行云略怔,“以王雪堂的身份地位,灵植大派的掌门,又是地母的亲戚,事情颇为轰动,我又不聋,岂能没有耳闻,只是这事和我要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青牙:“那我不妨告诉您点真相,遮罗山的长老屠休魁很可能是一个替死鬼,真正杀害王雪堂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位探花郎。”

    此话一出,古清照倒是神色波澜不惊,还偏头看向亭台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龙行云却是动容不已。

    崔游亦如此,哪怕是那位叼着旱烟杆的银山河亦面露惊讶,烟嘴离开了他的嘴,目光闪烁。

    龙行云回了回神后,反问:“连你都知道他是真凶,镇海司那边岂能不知,岂能放过他?”

    青牙:“恰恰相反,正因为是镇海司要放他一马,所以才有别人出来做替死鬼。”

    龙行云惊讶了,“怎么回事?”

    青牙不由看了看他的随行人员,欲言又止有点为难的样子。

    龙行云会意,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牙这才叹道:“少阁主以为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王雪堂被人杀害在琅嬛居,相关方震怒,多少权贵人物被抓,镇海司更是连夜严刑拷问,连我这个仅仅是去过琅嬛居和王雪堂见过面的人,镇海司都没有放过,我这条腿就是被镇海司大掌卫西擎月在刑讯室内亲手用锤子敲断的。

    据我所知,探花郎一行三人也同样遭遇了刑讯,且伤的很重,结果冥寺连夜出手捞人,三人被冥寺人员秘密带回了寺内治疗。真正的嫌犯被带走了,冥寺要保,镇海司手上就拿不到证据,而大圣当年为妖族出头逼死地母弟子的事人尽皆知,镇海司能怎么办?”

    一旁的初闻者皆目光闪烁,可谓相当震撼,没想到这场沸沸扬扬已坐实的事件背后,居然还暗藏了这般的翻云覆雨、惊心动魄的过程。

    龙行云慢慢吸着一口凉气,若有所思道:“所以镇海司就找了替死鬼…”

    青牙:“事情真相如何未必,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当晚有些发生过的事情确实被镇海司抹去了痕迹,这太可疑了,故而让我有此猜测。因我很清楚一件事,我知道王雪堂儿子是被谁害的,也知道王雪堂暗中做了布置要为儿子报仇,那位探花郎事发那天突然跑到琅嬛居去居住了,未必是巧合,很可能是知道了王雪堂要害他,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少阁主,所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在是不敢相帮,那位探花郎的背后是冥寺。青某在海市是略有薄名、略有些许势力,但还没资格去和冥寺硬碰,镇海司都不敢去碰,何况是我?”

    龙行云默了一阵,知道这确实让对方为难,不过还是不肯放弃,“那你就不要出面了,冥寺也不是无所不能,据我所知,冥寺少问世事,消息并不灵通,不让冥寺知道与你有关便可。你可以暗中做安排,暗中将他诱去,以你在海市的势力,做一场安排应该不难。”

    青牙立马反问:“万一让冥寺知道了呢?您这是在让青某去赌身家性命呐。退一步说,这事我若是干了,今后青某身上这几根骨头可就捏在了少阁主的手上,少阁主这哪是要我给面子,是要把我身家性命一把给抓去,少阁主把事做这么绝,恐怕不合适吧?”

    龙行云:“事后,你同样抓住了我的把柄。”

    青牙:“帐不是这样算的,一旦事发,千流山怕是不会坐视,少阁主有千流山作保,当然不怕,千流山为了给冥寺一个交代,恐怕还要把我拿去给冥寺。少阁主背景强大,你能要挟我,我要挟不了你。”

    龙行云面色渐冷,“说到底,你就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青牙:“少阁主若非要这样说,事情也好办。刚才一些不该说的话,我也告诉了少阁主,少阁主若真想置阿士衡于死地,又何须自己亲自动手,不妨把王雪堂之死的真相暗中透露给地母知道,届时自然有人帮您代劳。”

    闻听此言,龙行云神色略动,明显意动了。

    谁知一旁的银山河却抽离了口中的烟嘴,轻吐出一连串烟圈,淡淡给了句,“不行!”

    龙行云回头看向他,皱了眉头。

    银山河盯着他,“你若真敢泄露这事让地母知道,无异于出卖千流山,可知后果?为杀这么个人,把千流山、司南府和冥寺一起卷进去,一旦事发,阁主保不了你,届时天下没人能保你,你是在找死!”

    龙行云神色一凛,醒悟了。

    正此时,一旁的古清照突兀冒出一句,“青爷,你之前不是探得消息说,那位探花郎要出海么。”

    闻听此言,青牙立马冷眼扫去,勒令闭嘴的神色很明显。

    古清照神色顿露讪讪,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这一切自然躲不过他人的注意。

    龙行云的脸色立马又变了,“我懂了,你青爷说那么多都是推辞,实则就是不给我面子,哪怕有现成的也不肯让我知晓。青爷,你这般打脸,这是摆明了要跟我翻脸呐。”

    古清照神色越发惭愧,甚至是低了头。

    青牙摆手道:“少阁主,你既然非要这样说,那我也不瞒你了。没错,那位探花郎之前找了我,让我帮忙打探点消息,好像是要找什么人,我也好奇,就暗中监视了他,获知了一些情况,他好像要出海,好像要去冥海深处找什么。

    这事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也简单,因为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你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的话,这事我没办法交代。

    我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冥寺和阿士衡的关系不错,有冥寺罩着,海族自然会给予助力,你若去冥海找他的麻烦,海族一旦出手,就算你赤兰阁倾巢而出,只怕也要有去无回。”

    言及此,他又看向了银山河,“这位想必是赤兰阁主身边四大护卫之一的银卫吧,不知银兄觉得青某这话可有道理?”

    银山河吧嗒着烟,一顿吞云吐雾遮挡了思索面容,好一口烟后,才缓缓道:“少阁主,为那么个人周旋、奔波、冒险不值当,不如就当做个屁,放了算了,真没必要继续纠缠。”

    一听这话,龙行云顿不乐意了,“银叔,那狗贼害死了我结拜兄弟,还占了我结拜兄弟的女人,这般奇耻大辱,是个男人的谁能忍?兄弟虽亡,情义犹在,我岂能忘恩负义,回头让外人如何看我?我若是连这个都能忍了,将来还如何对赤兰阁众谈‘忠义’二字?银叔,您路上答应了让我报仇的!”

    面对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银山河也无语了,默默吧嗒着烟。

    他之前是答应了龙行云报仇没错,所以才会跟着龙行云来这里,而之所以答应也是因为在海市解决那么一个人不算什么,他一开始真没想到事情能有这么复杂,有点后悔了。

    龙行云已经回头看向了青牙,“做不做是我的事,你只需告诉我他要去冥海什么地方,剩下的我自会掂量,不用青爷你过劳。”

    青牙看了眼银山河,见其没反应,当即回道:“他具体要去什么地方,目前我也不知道,然少阁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自会继续帮忙再打探,掌握了情况自然会告诉少阁主。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龙行云皱眉,貌似在问,你居然在跟我谈条件?不过最终还是回应了,“说。”

    青牙:“去冥寺谈谈,只要能获得冥寺的支持,哪怕是能让冥寺答应两不相帮,我才敢帮少阁主。一是少阁主的安全有保障,我不用负责任。二是冥寺不追究的话,事后哪怕走漏了风声我也不怕。”

    继而又看向了银山河,“银兄,我既不希望少阁主有事,也不希望自己有麻烦,还望见谅。”

    银山河倒是能体谅他的心情,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谨慎,若能以此堵住龙行云,他反而乐见。

    但是龙行云却黑了脸,“去冥寺谈?青爷,你在开玩笑吗?那地方岂是谁都能轻易进出的,当年连我娘都进不了大门,你觉得我能比我娘的面子还大不成?还想跟人家谈判,你想多了!”

    青牙:“冥寺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能进的地方,据我观察,进去过的人还是不少的,少阁主连试都没试过,怎知自己无缘,怎知自己就进不去?你也不用一味逼我,咱们总得尽力试试,如果实在不行,我再另想良策可好?”

第五一二章 里面请

    银山河对此不吭声,认为都是青牙对龙行云的推辞,他反而乐见。

    真要去冥寺,龙行云反倒犹豫了,一些人表面上看似胆大妄为,那都是针对自己能惹得起的人,实则什么地方能招惹,什么地方不能招惹心里分的很清楚。

    他哼了声,“试也是白试。”

    青牙:“试试也不亏什么,万一可行则无后顾之忧,大不了我这条瘸腿陪着少阁主一起走一趟。”

    龙行云明显还是有些犹豫,那毕竟是冥寺啊!

    青牙见状立马意味深长道:“少阁主如果不想去,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你自己怕事,回头别怪我不帮忙。

    一听这话,龙行云的心气劲立刻上来了,淡而不屑道:“我有说不去吗?只不过觉得这大晚上的去冥寺打扰不合适。”

    一旁慢慢吧嗒旱烟的银山河眉头略皱,因龙行云的反应,他下意识多瞅了青牙两眼,隐感觉对方刚才的话有激将法的嫌疑。

    然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对方一直是拒绝帮忙的,是被少阁主逼得没了办法。

    再说了,冥寺大概率是进不去的,应是托辞。

    念及此,他心安了不少,慢慢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赤兰阁阁主能把儿子的安危托付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

    青牙看了看外面夜色,颔首道:“少阁主忧虑的对,大晚上的去冥寺敲门确实不合适,那就明天白天走一趟?”

    龙行云:“阿士衡那边你也要盯好了。”

    青牙:“少阁主放心,我这里一直有人盯着他,跑不掉。”

    “你明天来找我。”龙行云扔下话打开了折扇,轻摇着转身去了,也不说自己住哪,相信对方能找到。

    吧嗒着旱烟的银山河跟随而去。

    青牙腿脚不便就算了,古清照亲自去送行。

    送走客人归来,古清照道:“银山河比姓龙的警惕高,我旁观着,他好像察觉到了你在激龙行云。”

    青牙:“有些事情,察觉到了也没用的,凭感觉定我的罪吗?”

    古清照略有担忧,“若动起了手,你和银山河谁更强?”

    青牙:“不知道,没有跟赤兰阁主的四大护法交过手,修为应该都跟我差不多。修为踏入上玄境界后,同境界交手,我没输过!不过,不比早年,我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打打杀杀了,没意思。”

    古清照默了默,“你们明天去冥寺后,我就去找那位探花郎,给他一个交代。”

    青牙点头,又忍不住轻声一叹,“但愿干娘所料无差,不然这冥寺就要去的尴尬了,后面的都要对不上了。”

    古清照:“就按干娘提点的办,出了岔子也怨不得你。”

    青牙也只能是默默颔首……

    次日艳阳高照时,惊鸿殿前后门先后出去了一辆马车。

    后门走的直奔了胡尤丽的住所,在楼下街道旁停了车,车夫回头说了声,“老板娘,到了。”

    拨开车帘的古清照往外探望,看到这要爬墙钻地洞上去的房子,多少有些无语,她如今的生活层次确实不太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同时也有些好奇天下第一次才子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脑海里有墨香飘逸的画面。

    走出车厢,她飞身而起,落在了二楼的阳台上,看了看小小阳台环境,难入其眼,之后才敲响了房门。

    她能过来,事先自然已经知道了要拜访的目标在不在,而且还知道胡尤丽已经带着小孩去跑小买卖去了。

    开门的是牧傲铁,见到访客,回头喊了声,“老板娘来了。”

    里面又不大,古清照也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情形,见到了盘膝打坐的庾庆和南竹双双站起。

    “哎哟,贵客登门。”快步到门口请的庾庆客气不已。

    环佩叮当的古清照款款而入,好奇地打量室内的环境,发现还真有够“家徒四壁”的,墙上无物,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明显都是直接坐地上的。

    走到楼梯口时,她依然止不住好奇,往楼下张望着,“探花郎,我能否下去观赏观赏?”

    庾庆一听乐了,“这又不是我房子,同你的惊鸿殿比起来,只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如你们角落里的杂物间大,寒酸的很,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看,房主大概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古清照莞尔,也就不客气了,拎着裙子一步步走了下去,走到了光线略显昏暗的厅内,只见到处堆满了杂物,供转圜的空间并不大,对她来说这哪像是什么人住的地方,确实没她的杂物间整齐。

    她也不客气,直接打开胡尤丽房间的房门,不过并未进去,就站在门口往里瞅了瞅,然后才关了门跟着庾庆回到了亮堂宽敞些的楼上。

    又往空荡荡的屋里扫了几眼,笑道:“探花郎能安心在此居住,还真是个能屈能伸之辈。”

    在她看来,这种破地方确实配不上天下第一才子,与她想象中的墨香飘逸小居相差甚远。

    师兄弟三人却没什么感觉,因为真没那讲究,因为生活档次从未真正高过,只当人家是客气话。

    庾庆不想跟她瞎扯,问:“老板娘不会是专程过来看房子的吧?”

    古清照团扇摇了摇,顺其意,话到正题,摇头道:“那个灵犀斋背后的东家,青爷已经派人查过了,太神秘了,根本就找不到查下去的线索,除非将那掌柜的绑了,然后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巴,又担心坏你的事,所以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那样做。如果可以绑人的话,后面就让青爷那边看着办。”

    这就是她此来要表达的意思,事情帮你办了,但是没办好,没办好不是没尽力,也不是没办法,而是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人也找不出了任何理由去指摘。

    想了想后,庾庆只好作罢,“绑人就算了,我们都是正经人,不愿过多招惹麻烦,能免则免。”

    他已经知道了那位东家可能的所在地,只是想多掌握点情况,确实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真相当然不会告诉对方。

    古清照也装作很意外的样子,“那这事就这样算了?”

    庾庆:“算了吧,总之多谢老板娘,也请老板娘代为转谢青爷,谢他助力帮忙。”

    古清照释然道:“也罢,我们也省事了,那我就告辞了。”

    师兄弟三人送客到阳台,目送了其飞身而下,看着她钻进了马车,看着马车一路远去消失了,三人才回了屋内关门密谈。

    南竹问:“怎么弄?”

    庾庆:“既然摸不到更多的情况,那就准备出发吧。”

    师兄弟三人一番磋商后,决定将出发时间定在晚上后半夜,首先是等胡尤丽回来打个招呼,其次是据胡尤丽之前的说法,就算有鲛人快速渡人,前往紫澜岛起码也要小半天的时间,现在出发的话,到了紫澜岛差不多就是晚上。

    虽然冥海一直笼罩在黑暗中,但白天和晚上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白天的光线稍微好些,方便上岛寻找,晚上两眼一抹黑的寻找肯定不便。

    后半夜出发的话,到了紫澜岛差不多就是白天上午,正好。

    古清照已经回到了惊鸿殿的时,龙行云一行五人才刚到冥寺大门口。

    面对紧闭的冥寺大门,别说其他人,就算是银山河也收起了吧嗒不停的烟杆,将烟杆别在了腰带上,不敢在这里吞云吐雾给人不敬的嫌疑。

    谁去敲门,成了龙行云和青牙面面相觑的事,也没让下面人去壮胆,青牙最终硬着头皮自己上前叩响了门环。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后,门外的一帮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银山河依然在观察青牙的反应,见到青牙也有发自骨子里的紧张和忐忑,才有所放心。

    门开一道缝,白云探了半边身子出来,打量了一下外面众人,问:“佛门净地,何故敲门?”

    青牙顿时一脸堆笑,“在下青牙,与赤兰阁少阁主龙行云前来拜访冥僧,烦请通报。”

    白云略皱眉,就两个字,“稍等。”

    咣当关门,里面的脚步声远去。

    门外一群人,一声不吭,静候着。

    稍等那么一阵后,脚步声再次来到,这次门开了半扇,白云合十在旁,“里面请。”

    都以为要被拒绝的众人,闻言可谓惊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让我们进去了?

    尤其是青牙,内心里更是震惊不已,虽说是干娘让他来的,但他之前还是担心了好久,结果没想到真的能进冥寺,心中对干娘的神通广大又有了新的认识。

    很是突兀,吃惊之余,龙行云和青牙都被闹了个手忙脚乱,你请我先进,我请你先进,好生斯文客气,那叫一个彬彬有礼。

    银山河和崔游都没见过少阁主如此这般发自肺腑的斯文。

    最终还是青牙想到干娘有了底气,先进去了,是蹦着一只脚飘进去的,只有一只脚穿了木屐,那垫高刚好能让另一只脚吊着。

    龙行云随后,迈步进入后小心打量四周,发现到处是白骨,连地上都是,真不知道好好的人为何要住这样的地方。

    后面的银山河要跟入时,却被白云伸手挡了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入内?”

    银山河忙恭敬道:“我们是一起的。”手指了指里面进去的人。

    回头转身的龙行云也连忙点头哈腰道:“没错的,我们是一起的。”

    白云面无表情地直接拒绝道:“你们说青牙和赤兰阁少阁主来访,贫僧是这样通报的,师尊也说让这两人进来,可没说让其他人进来。你们自己没说清楚,怪不得贫僧,贫僧不与尔等啰嗦,要么都别进来,要么闲杂人等退下,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口气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鲜少被如此怠慢的龙行云却并未感受到羞辱,反而连忙劝银山河,“银叔,多一人进来,少一人进来,于事无补,算了吧,您还是在外面稍等吧。”

    银山河想想也是,这种地方,人家真要对少阁主不利的话,他进去了也没任何用,无非是墙上多一具枯骨而已,遂颔首,一只迈进了门槛的脚又收了回去,缓步后退。

    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崔游还有青牙的心腹随从庞成丘都退开了,眼睁睁看着寺院大门咣当关闭,老实等在门外。

第五一三章 僧与寺

    至于进去了的人,一颗心高度忐忑紧张着,不管龙行云和青牙是什么身份背景,有过什么见识,来了这里都自觉夹起了尾巴,不敢有丝毫张扬之心。

    其实冥寺内外都很简陋,但对初来乍到的人来说,确实很难以适应这里的气氛,被那么多骷髅头的黑洞洞眼眶盯着,连脚下都是,能适应才怪,大太阳底下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座白骨寺院,由无数骷髅堆叠而成,正常人怎么会住这样的地方?下意识都会认为这里的人很变态,加上名气的加持,带给外人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头骨堆砌的地面很难平整,对一只脚踩着木屐的青牙来说,想保持身体的平衡是个考验,不一直运功扶持自己的平衡都不行。

    白云将二人领进了正殿,二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冥僧,哪怕是久居海市的青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头号地头蛇做的有点失职,然而没办法,这位高僧确实罕少露面,一般人想见一面都不太可能,能与之来往的也基本上都是大人物。

    两人还看到了正殿左右打坐的耄耋老和尚,恍若枯朽了一般。

    看盘膝打坐的位置,再看白云的通报对象,便知居中盘膝而坐的是传说中的冥僧,只是看起来似乎比较年轻,但并不妨碍两人赶紧行礼。

    “海市后辈青牙,拜见大师。”

    “赤兰阁后辈龙行云,拜见大师。”

    行礼二人不敢托大,人家盘坐,他们不好站着居高临下,龙行云首先跪坐了下去俯身拜见。

    青牙一看没了办法,捆绑固定的腿不方便,只好拖了条腿侧跪坐,半匍匐似的,反正姿态不太好看,有点娘。

    冥僧闻声缓缓睁开了双眼,先是注意到了青牙的奇怪动作,并未过多在意,目光随后主要落在了龙行云的身上,问:“你就是龙见的儿子?”

    龙行云一听这话,自以为大概知道了人家为何会网开一面见自己,忙诚恳欠身道:“是。”

    青牙自然清楚他们说的“龙见”是谁,他不可能对龙行云的出身都不知道,须知那位龙见当年可是千流山的大洞主,若连这个都不知道,他还怎么在千流山的眼皮子底下混?

    只是那位大洞主后来不知道抽什么风,不知怎么就跟大圣的贴身侍女对上了眼,然后因为爱,就带着那位侍女脱离了千流山隐居,那位侍女就是龙行云的母亲,现在的赤兰阁阁主。

    至于龙行云的父亲龙见,据说是失去了千流山那个强势庇护后遭遇了仇家的清算,离开千流山没多少年就死了。

    但也有流言蜚语说,龙见其实是被千流山大圣给清算了,否则凭龙见的实力,一般人很难得手,因为龙见给大圣戴了绿帽子。

    有些事情传的还挺有鼻子有眼的,说赤兰阁主长的很漂亮,若非长的很漂亮,龙见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脱离千流山?这么漂亮的女人,做大圣贴身侍女多年怎么可能没有跟大圣发生过男女关系?

    按传言,说是大圣的侍女,其实跟情人没什么区别。

    只怪愿意主动往大圣身上扑的美人太多了,一个所谓的漂亮女人,而且还是侍女仆人,凭什么让大圣只垂怜钟爱她一人?据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大圣的女人多,那位侍女才跟了龙见黯然离去,说是带着情殇而去的。

    传言说,若非是大圣的情人,龙见犯不着带她离开千流山,大圣既然成全了,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千流山,离去自然是怕再见尴尬。

    传言毕竟是传言,真假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总之不管如何,大圣念及龙见跟了自己多年,其死后,对其遗留的孤儿寡母略有照拂,这才有了赤兰阁的创立。

    但又有传言说,赤兰阁只不过是大圣搞的一个秘密行宫而已,偶尔还是会去“光顾”那位侍女的。

    那些个谣言不管真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敢针对千流山大圣到处传播那种谣言的人,背景可想而知。

    不管是什么传言,有一些情况却是事实,龙见离开千流山后,千流山只有大圣,再也没有了什么大洞主。不管有没有人走茶凉,千流山的二洞主、三洞主、四洞主、五洞主论资排辈,在龙行云父亲面前都曾是小弟,龙行云算是这些人的侄子辈,至于能得到多大照顾是另一回事,至少表面背景在那。

    此时的冥僧又缓缓拨动了手上的念珠,“贫僧与你父亲也算是旧识,当年贫僧初入空门剃度时,你父亲还曾在此殿内观礼,一晃多年,故人已逝,只叹世事无常。”

    龙行云多少一愣,只知自己父亲当年可能认识这位,但是从未听说过自己父亲与这位冥僧有什么交情。当然,他父亲逝世时他尚年幼,也没机会去问,关键是也从未听自己母亲说起过,闲聊时母亲也只说曾经想拜访冥寺而被拒之门外,感觉父亲生前似乎也没有告诉过母亲这些。

    他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见证了这位冥僧出家的过程。

    他越发以为对方是看自己父亲的面子放了自己进来,跪坐在那的他又赶紧欠了欠身,毕恭毕敬道:“家父过世的早,晚辈不知这段往事,不然定早早前来拜会大师。”

    一旁的青牙对此只是略感讶异,倒也算不上多吃惊,在他看来,千流山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认识冥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冥僧淡淡一笑,也不绕什么,直接问道:“故人之子突兀来访,可是有事?”

    这话确实问的太直接了,直接到了龙行云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眼角瞟了眼青牙,不知自己怎么就听了这位的稀里糊涂跑来了,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都觉得纳闷。

    自己凭什么让冥寺不要去帮阿士衡?

    冥寺怎么可能会听自己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趟来得有些扯淡,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了,继续自己的来意是瞎闹,不继续就这样缩了,又显得连开口都不敢,怕是又会让青牙给看轻了。

    见他有点支支吾吾,青牙猜到了他的顾虑,当即帮腔道:“大师,龙少阁主是为了阿士衡的事来的。”

    他怕龙行云说出什么退缩的话来,导致话不好往回挽,干脆先把龙行云架上去再说,反正银山河不在,凭这位少阁主被周全保护的阅历当也看不出什么。

    冥僧目光落在了青牙脸上,回了句,“他走了,人不在此。”

    青牙再看龙行云吞吞吐吐不痛快的样子,想到干娘的交代,又果然进了冥寺,顿有了些底气,干脆了,直接代言道:“大师,少阁主虽为阿士衡的事来,却并非是来找他的,实则是冲大师您来的。”

    此话一出,龙行云暗暗提心吊胆。

    冥僧哦了声,一副等下文的样子。

    青牙也暗中紧张着,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听说大师和阿士衡关系颇好,而龙少阁主却和阿士衡有仇怨,龙少阁主担心会惹的冥寺不高兴,故而来请大师开恩恕罪。”

    冥僧目光又落在龙行云脸上,“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恩怨与贫僧无关,何来贫僧对你们‘恕罪’一说?”

    闻听此言,龙行云和青牙相视一眼。

    青牙又继续道:“听说阿士衡之前在镇海司出了点事,是冥寺出手帮了阿士衡,若龙少阁主和阿士衡发生了冲突…”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一副希望对方懂的样子。

    冥僧也不跟他们扯了,伸手拿了一旁的一只金钵,摆在了跟前,从中取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金币,亮了正反两面给两人看,一面刻着盘膝打坐的僧人,一面刻着冥寺,图案栩栩如生。

    青牙和龙行云正不明所以之际,冥僧已经抛出了金币,金币落在了地面一颗骷髅头上滴溜溜快速旋转。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冥僧已将跟前金钵随手拨飞了出去,当一声,金钵砸在了旋转的金币上,将其砸停,镇压在了钵底。

    “佛门清净地,终究是在人世浮沉,扫尘寺亦难免俗,一边是俗世胞弟托付关照,一边是故人之子登门期盼,正如这金币两面。金钵下的‘僧’与‘寺’,哪一面朝上,少阁主自选,一切听天由命,选中了则如你所愿,不中则约束自身不得妄动。”

    冥僧一番清楚讲述,也不管来客愿不愿意接受他的条件,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龙行云去猜金币哪面朝上。

    两位访客面面相觑,这不就是在赌运气吗?

    然人家冥僧能做到这一步,已算宽容,他们也不敢再讨价还价。

    只是青牙心里多少有些嘀咕,看来干娘那边的关系虽能沟通这边却也并不能让冥寺完全遵从,不过这也正常,连千流山大圣都得给冥寺面子,干娘又如何能逼迫。

    不过对龙行云来说,冥僧这样做已经是格外开恩,这已经是得到了超乎他想象的结果。

    同时也让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人家算是给了他父亲的面子,就算是猜错了,他在青牙面前也有了台阶下。

    故而没什么迟疑的,直接合十,对冥僧尊以佛礼,欠身道:“晚辈就猜‘僧’。”

    一副我尊敬你这个和尚的样子。

    当然,他此时的心里也确实挺尊敬人家的,毕竟地位悬殊,人家还一点都没有为难他。

    一听这么快做出了选择,青牙立刻瞪大了些眼睛等结果。

    两旁观望的长空、白云亦好奇状,唯有两边盘膝枯坐的老僧无任何反应。

    冥僧则微微一笑,又伸手示意龙行云自己去揭开答案。

    既如此,龙行云也就不客气了,伸了双手去捧了金钵,慢慢端起,和青牙一起歪着脑袋去底下的答案。

    金钵移开,那枚被镇压的金币也慢慢露出了朝上的品相,赫然刻着一尊盘膝打坐的僧人。

    龙行云顿露惊喜,又和青牙一起看向冥僧的反应,眼巴巴看着,都没敢出声打扰,不知对方会不会食言。

    冥僧莞尔,“少阁主和那位探花郎的恩怨不管如何解决,此刻起,听天由命,冥寺不会插手。佛门清净地,就不留客了,去吧!”

    既如此,龙行云和青牙不好强留啰嗦什么,也只能是客气拜谢,然后起身告辞了。

    白云去送客。

    长空则蹲地捧起了金钵,又伸手去收拾地上的那枚金币,谁知手指还没碰到,那枚金币便化作虚晃光影,继而凭空消散不见了。

第五一四章 不插手

    竟是假的?长空回头看向了冥僧,明白了是师尊的法力作祟,也意识到了访客刚才的抉择结果是怎么回事,结果在师尊的操控中。

    他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能免俗,玄国公那边的关系不是更亲近吗?

    若想答应来客的要求,直接答应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弄这一出“听天由命”的抉择戏法?

    不知道,想不明白,但他也没有多问,知道师尊这样做必有缘由。

    寺院外,出了门的龙行云和青牙又转身向送客的长空合十还礼,谢过相送,长空客气了一句就关了门。

    等候在外的银山河、崔游和庞成丘则各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少阁主,怎样?”银山河问了句。

    龙行云和青牙相视一笑,几人一看就明白了,事成了。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先离开了再说。

    途中,龙、青二人依然是不时回头看冥寺,对之前寺内的经历依然有做梦的感觉,不但进去了,居然还真把事给办成了,难以想象。

    之后,龙行云又把寺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银山河,至于自己提心吊胆差点不敢接话的事自然是不会说的。

    回到海市,马车在途中将崔游放了下去,让其去客栈收拾东西,落脚地方要搬一搬。。

    对探花郎动手没了冥寺方面的顾虑,龙行云也不打算客气了,要直接住到惊鸿殿去。

    这也是青牙的意思,因为一旦他这边获知了探花郎的动向,龙行云就要立刻出发,否则耽误久了不好在冥海跟踪人。

    惊鸿殿内,将贵客安置好了后,古清照方拉了青牙到僻静地方问,“冥寺之行,结果如何?”

    青牙:“不出干娘意料,事情成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古清照还是有些吃惊,“连冥寺也能轻易通达,干娘竟如此神通广大?”

    青牙剥了花生米纳入口中,咀嚼着,迟疑着,“好像能打上招呼,但也没咱们想的那么玄。”

    古清照不解,“这还不玄?冥寺那种地方,自行其道,只怕大圣打声招呼都不见得有用,干娘却是轻易搞定了。”

    “干娘也没直接搞定,是龙行云赌赢了……”

    青牙把其中经过讲了一通。

    古清照听后无语了一阵,方叹道:“如此说来,那位探花郎也只能是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了。”

    青牙:“你别管他运气如何,还是先说说他那边动静如何吧。”

    他和庞成丘去了冥寺后,相关消息和情况不便往冥寺那边传递,有什么消息都交代了往古清照这边传的。

    古清照:“没有离开的意思,人还闷在那小阁楼内不出来,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离开。”

    青牙:“干娘既然有所预料,应该是掌握了我们所不知的什么情况,估计也快了。”

    这里话刚落,庞成丘快步来到,禀报道:“青爷,山头上来人传话了,让您过去一趟。”

    所谓的“山头上”就是海市地势最高的地方,镇海司。

    “就知道躲不过。”青牙叹了声,又对古清照道:“我说的没错吧,不用我声张,自然会找上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瘸腿,“妈的,有用的时候张口就招呼,没用的时候打断了腿也当没看见,当老子是什么?”

    古清照摇着团扇不语,她在海市又何尝不是四处逢迎。

    青牙埋怨归埋怨,身体还是乖乖瘸着腿去了。

    一辆马车到了镇海司,过程还是老规矩,人被带入暗室,见到了大掌目齐多来。

    齐多来这般急着见他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知道了他和龙行云竟然进了冥寺的事,自然想搞清这是什么名堂。

    大致上,青牙也没瞒着,因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是奉命行事,是步骤中的因有之举。

    他交代出了龙行云找到自己想借他的手弄死庾庆,原因自然还是和庾庆之间的旧仇,而他不肯答应,说庾庆身后有冥寺的背景,不愿惹麻烦,结果龙行云也有点担心冥寺那边,于是就走了一趟冥寺。

    大概情况就这么一说,齐多来却惊着了,“冥僧竟答应了不干预他杀那位探花郎?”

    青牙耸肩,“确实是他运气好,被他赌中了。想来,凭冥僧的身份地位,应该是不会食言的。话又说回来,一般人连进去都难,他能进去就不简单了,人家老子的面子大,出身这东西呀还真是不能比的。”

    齐多来忍不住摸了下巴在静室内来回走动,忽又停步问:“什么时候、在哪动手?”

    青牙:“不知道,目前还在盯着找机会。我说大掌目,这事我是真的不想参与进去,那家伙以势压人,还带了他娘的‘银卫’来威慑我,我也没办法,你跟掌令说一声,干预干预,管一管,大家都自在。”

    齐多来有点纳闷,“怎么管?上面不发话,掌令也不好管,那厮起码要几位洞主才有资格管教他。”

    “你们直接勒令他住手不就行了?”

    “镇海司勒令有用吗?我们勒令,他嘴上答应,转过身照干不误,那不是送上去被打脸吗?你心里应该清楚,有些事镇海司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不管又是另一回事。”

    “要不这样,镇海司找个事,把我关起来,我从这事里躲过去。”

    “你能在镇海司躲多久?躲着一直不出去吗?回头他跑到镇海司来问你犯了什么事,跑来捞人,这边怎么交代?捞不出去的话…那厮是个记仇的,他娘就这么个儿子,又护短。”

    “那我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这里也只能是上报情况,至于上面如何定夺,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不要在海市闹出事来,实在拦不住的话,你尽量想办法把他扯远一点。”

    “大掌目多虑了,冥寺答应了不介入他们的事,就算那狗探花死在了海市,也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我是怕那狗探花死在海市吗?我怕的是那位少阁主被那狗探花给弄死,真让那位死在在了海市,镇海司乐子就大了,掌令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另说,届时你这个跟他卷在一块的人,也得回牢里再脱几层皮。”

    青牙噎住了,愣了愣后,狐疑道:“不至于吧,有银山河保护,打狗的还能被狗给咬了不成?”

    齐多来:“我没说他一定会出事,我怕的是万一。自从那位探花郎来了海市到现在,都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也清楚,我这才把他的情况再仔细捋了捋,结果发现这位也是个不拿小命当回事,喜欢往自己身上点火玩的主。

    那位基本上是走到哪都要搞出事来的,赴京赶个考都能把京城闹个鸡飞狗跳,好好的居然能扯出个什么‘弃文从武’来,谁说的‘从武’就要‘弃文’来着,这不脑子有病吗?也不知这大才子是聪明还是二愣子。

    王雪堂的死究竟是谁干的,你我心里都有些数,连地母的亲戚都敢杀,你以为他不敢杀那位少阁主?

    琅嬛居的谋杀手段我们也算是见识了,王雪堂打狗的时候想到过自己会被狗咬死吗?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总之想死的都给咱们死远一点,别死在咱们的地面上,谁死谁活都跟咱们没关系。”

    青牙苦笑,已掌握了庾庆要去冥海深处的事他暂时不会对这边说……

    深更半夜,海市依然是流光溢彩,依然是世间最繁华之地。

    身穿黑斗篷的师兄弟三人从空中楼阁的阳台上跳了下来,穿街走巷,直奔海边。

    三人最近在海市的行事也都没了什么遮掩,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态,加之也知道南竹和牧傲铁的身材比较惹眼,该盯他们的人早就记住了,从海边走也难避人耳目。

    就在他们登上渡船出发后没多久,蒙在黑斗篷里的龙行云和青牙一行也来了,也登了渡船直接离去……

    海绡阁顶楼,窗内桌案上一盏孤灯,一只古琴,跪坐在前的徐文宾双手十指轻抚悠扬,对应外界璀璨繁华。

    琴声中带着几分萧瑟和苍凉,灯火不时摇影。

    匆匆脚步声到,娥眉开门而入,快步走到琴台前跪坐,神色间有些犹豫不忍的样子。

    徐文宾十指陡然摁住了震颤的弦音,偏头看着她,“莫非冥寺那边没有回应?”

    他这里也在盯着庾庆师兄弟三人的动静,仨人一出海,他就知道了,也知道了龙行云等人的随后出海,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意识到了师兄弟三人有危险,迅速让人投书冥寺,请冥寺发动海族相助。

    在冥海上,只要海族愿意相助,保命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然娥眉的神色反应让他意识到了不正常。

    果然,娥眉艰难道:“回了,冥寺那边说,不插手龙行云和探花郎之间的私人恩怨。”

    徐文宾身姿拉长,迅速起身了,走到了一面墙前,拉开了挂在墙上的帘子,露出了一幅路线勾画图,上面还拉了人际关系线,其中就有龙行云和青牙的名字。

    他之所以发现龙行云来了海市,也是因为盯着青牙的原因,因庾庆和青牙来往的比较频繁。

    娥眉端了灯盏过去帮忙照明,图画上的光线立刻亮堂了不少。

    “不插手私人恩怨?冥寺的态度,看来与龙行云、青牙之前的拜访有关。”徐文宾自言自语一句后,目光忽盯上了图上的“灵犀斋”三字标识地点,冷冷静静道:“灵犀斋的人有可能知道他们的去向,立刻派人去灵犀斋打探,必要的情况下直接强行撬开嘴巴,要快!”

    “是。”娥眉迅速领命而去。

    没多久,娥眉回来了,室内的琴声也又响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门外“叮铃”的铃铛声响起,娥眉又迅速出去了,再返回时,几乎是跑到徐文宾身边,急报:“公子,灵犀斋关了门,我们的人强行撬门而入,结果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琴声又停了。

    “人去楼空?不是让人一直盯着吗?那么多东西被搬走了,都能看不见?”

    “是挺奇怪的,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当啷啷,徐文宾信手在琴弦上扫出杂音,果断起身道:“我亲自去一趟冥寺,安排走水路!”

第五一五章 蹑踪

    “是。”娥眉应下照办。

    两人出门时,皆笼身在一袭大氅斗篷里,乘一辆马车而行。

    马车直达江边而停,二人钻出马车,无须他人陪伴,俩俩走下海岸边的台阶,到了一艘冥海渡船旁。

    半身尾巴滑动在水里的鲛人立刻伸手搭了船边,主动揽客道:“两位去哪?”

    徐文宾伸手拨开了大氅,露出了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玉佩上依稀是一幅人鲛对答图,人在岸边,鲛在水中抬头,就如同他们此时的对峙模样。

    鲛人一见玉佩,愣了一下,旋即未再多言,闯入水中,到了船尾,扶好了船身。

    岸上两人直接登船后,娥眉点亮了船上挂的灯笼。

    渡船离岸,载着两人快速而去。

    乘客不说去哪,渡船的鲛人也就不问,只管推着船走,在海面掠过繁华之地,渐渐抵达了光彩之外的海岸边,抵达了冥寺的山崖下。

    船上二人登岸时,徐文宾给了句,“还需船回,稍等。。”

    推船的鲛人看了眼山崖上的光景,恭敬道:“是。”

    之后,娥眉伸手扶了徐文宾,就地腾空而起,顺着山崖峭壁扶摇直上,轻松落在了山巅上。

    长空、白云闪身而来,拦在了他们跟前。

    徐文宾掀开了帽子,露出了本尊面容,微微一笑,“二位师傅,许久未见了,大师可在?”

    长空、白云讶异,双双合十,旋即伸手请的样子。

    好奇打量这白骨寺庙的娥眉想跟着,却又被长空伸手拦了下来。

    徐文宾回头看了眼,交代道:“此地不能随意,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是。”娥眉应下,旋即目送了两名小僧陪着公子而去,目送公子进了寺院正殿内。

    其实徐文宾进去了也没有多久便出来了,回来后站在山崖边沐浴着夜色眺望茫茫大海,神情凝重。

    娥眉有些意外,试着问道:“公子,怎样?”

    徐文宾慢慢回头看了眼寺庙正殿,又看看一旁送行的长空,“我穷尽口舌,问不出因果,大师似有难言之隐。”

    长空寂静在旁,波澜不惊状。

    这时,又见白云快步来到,合十敬礼后,说道:“公子,师尊有良言相赠,还望公子能听进去。师尊说,什么样的人注定了会走什么样的路,有些人与公子看似同道,实则并非同路,你不能帮他走他的路,他也不能帮你走你的路。

    他若命不该绝,你上次就算不出手,他也未必会死。他若在劫难逃,你这次就算出手,也未必能救他。

    其个人性格早已注定了招致的福、祸多寡,你能为他挡一次祸,却不可能为他挡下所有的祸,至少不是你目前能力能干预鼎定的,公子也不该打着玄国公的旗号干预太多,为免累人累己,当适可而止!”

    “大师的话,晚辈记下了。”徐文宾客气一声,又回头看向了大海,神情复杂地轻叹道:“这次,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娥眉,我们回吧。”

    冥寺不肯出手,他也确实没了办法,他在海市能动用的力量也实在是有限,更何况是神秘莫测的冥海,他现在连庾庆他们去了哪都不知道,等他再想办法慢慢摸清的话,事早已凉透了。

    长空、白云合十欠身相送。

    娥眉扶了徐文宾飞身而下,携人斜斜飘落在了那条渡船上。

    一船载着二人荡波而去……

    明月皎洁,也难穿破厚厚云层。

    一片黑漆漆的世界,船头灯光照明下才能见到慢慢飘荡的淡淡雾气。水面安静的像是一面镜子,不知情者很难相信这是海面,淡淡雾气从水面缓缓飘溢而出。

    驱动的渡船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老十五,后面的两艘船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不时回头张望的南竹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牧傲铁已经在盯着,隐约能看到两点船头灯光。

    庾庆的眼力比他们两个强,也早就发现了,只是前面不敢确定而已,如今几经周折还一直跟着,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是在跟着他。

    至于是谁在盯着,他也不知道,鬼知道是哪一方的人手。

    总之南竹的话令他瞬间警觉了起来,感觉到了危险,因连南竹都看出了对方在跟踪,对方会不会察觉到已经打草惊蛇了,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管对方是不是只是盯着,庾庆不想冒那没必要的风险,何况他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当即闪身到了船尾,半蹲下。

    水中扶船摇尾的鲛人仰面嘿嘿一笑,露出了锯齿般的牙齿,下半身的鳞片在吊着的灯光下时有反光。

    庾庆俯视,出声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鲛人嘿嘿回道:“冥海这么大,人家想怎么走是人家的自由。”

    它听到了三人的谈话,也知道了有人在跟踪,但是对它来说,显然是无所谓的,它才不管有没有被跟踪。

    庾庆:“为避免不测,把灯熄了吧。”

    没了灯光,后面自然也就失去了跟踪目标。

    鲛人立嗓门尖锐道:“这不行,客在灯在,这是规矩,坏了规矩海族那边饶不了我,你给再多船钱也不行。”

    庾庆要挟道:“我们真要出了什么事,船钱你可拿不到。”

    鲛人:“这个你大可放心,后面的人把你们给搞出了什么事,不补我运费是不行的,我同族也不可能再送他们离开冥海。你们出不出事,我的钱都不会少的。”

    师兄弟三人相视无语。

    庾庆默了默,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甩开他们总行吧?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做不到。”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摸出了这冥海名堂的,知道到处是传送的大阵,走错了就会跑到别的海域去,这也是他不怕别人知道他出了海的底气所在,冥海上只要有心是不怕人跟踪的。

    鲛人顿又嘿嘿笑了起来,“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绕来绕去的,要多耽误时间才能到目标地点,得加钱才行呐。”

    庾庆就知道会这样,他很不想出这笔钱,所以之前才想贪图便宜让人家熄灯。

    现在没了办法,但他还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那得看你要加多少钱,若是加太多,那就算了。”

    鲛人:“不要你们多了,三个人,再加一万两好了。”

    庾庆默了默,又问:“得多出多少时间才能到?”

    鲛人:“客官放心,我没那么贱,也不想跑太久,估摸着要多绕一个半时辰吧。”

    庾庆估摸了一下,那差不多要到中午才能到紫澜岛,不过也能接受,当即问道:“确定能甩掉?”

    鲛人又咧嘴乐了,“甩不掉不付钱,连之前的也免了,这点信誉我们有。”

    庾庆又看了看跟着的两点灯光,不敢再多耽误,立道:“好,就这样定了,只要能甩掉,我多加一万两。”

    “好嘞,看我的。”

    鲛人欢笑应下,也不怕他们赖账,立马大幅度甩动水里的尾巴,将船推转了方向。

    没一会儿,师兄弟三人眼前就如同出现了错觉一般,四周的情形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一直跟着的两盏船灯却突然消失了。

    南竹惊咦,“他们灭灯了不成?”

    鲛人嘿嘿一笑,笑而不语。

    庾庆却是心知肚明,也以观字诀看出来了,这次没有走大阵之间的夹道,是闯入了大阵中,应该已经被传送到了其它的海域,至于已经被传送到了哪,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紫澜岛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靠摆渡的鲛人……

    “咦,不见了。”

    站在船头盯着看的龙行云突然发现跟踪目标的船灯没了,当即惊疑一声。

    前后两艘船上的人也都看到了,一个个都感到了奇怪。

    龙行云立刻回头喊了声,“船家,我们跟的那艘船是不是违规熄了船灯?”

    后面推船的鲛人道:“那怎么可能,绝不可能,除非摆渡的同族被人杀了还差不多。”

    龙行云乐呵一声,“你当他不敢吗?上次…”

    话未说完,银山河的一只手已经拍在了他肩头,捏停了他后面的话,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能说。

    同船的青牙也有翻白眼的冲动,真不知道这位少阁主是蠢,还是无所顾忌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想那位探花郎和冥寺的关系,真要让摆渡的鲛人知道了追踪的人就是上次杀海族的那位,人家还会不会帮你继续好好跟踪,那可真不一定。

    一愣后的龙行云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略尴尬之后又恢复了自然,话锋顺势一转,“上次不就有人行凶吗?那船家你倒是说说船灯为何灭了?”

    后面的鲛人道:“应该不是船灯灭了,冥海情况复杂,到处暗布结界,应该是闯了进去。”

    龙行云立道:“那赶快跟上去,不能让他们跑了。”

    船速立刻加快了些,赶到之前目标船只消失的大致位置后,还是不见消失的船灯,于是这边两艘船也停下了。

    推船的鲛人道:“确实闯了结界,不见了,找不到了,没办法再跟了。”

    龙行云立刻喝道:“别停,继续找,我再加十万两给你。”

    推船鲛人,“这不是钱的事,你给再多钱也没用。按理说,我们现在跟入了结界,应该还能看到船灯的,现在空无一物,说明对方又进入了另一方结界,这不太合常理,对方可能发现了自己被跟踪,在有意甩开我们,如今我也不知他们的去向。我说了冥海不好跟踪,你们非要跟,现在,我们约定好的运费可不能少。”

    龙行云立马转身面向了青牙,怒道:“我说了,到了冥海就直接追上去动手,你非要拖拖拉拉,导致错失良机,现在怎么办?”

    青牙真想问候他那漂亮老娘,当着海族的面公然动手,这摆渡的鲛人是杀了灭口的好还是不杀的好,你能无所顾忌,捅出了篓子有人托底,我也能无所顾忌妄为吗?

    这些话,当着鲛人的面他不好说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少阁主息怒。”

    银山河又伸手拍在了龙行云的肩头,也示意他息怒,“之前你们拜见的那位只说两不相帮,可没说要帮你封口,那厮的名气不小,动手不宜太张扬,青牙有顾虑能理解。”

    在提醒这里有鲛人。

    见他说话了,龙行云只好绷着一张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功亏一篑吗?”

    青牙却看向了船尾的鲛人,问:“这是不是去紫澜岛的路线?”

第五一六章 紫澜

    听他突兀冒出这话来,众人都看向了他,不知何意。

    船后鲛人冒头半趴了上来,“你这话问的,冥海茫茫,这里哪都去得,你说算什么路线?”

    青牙跳着一只脚在船上转了转身,面对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之前一路过来走的路线,是不是去紫澜岛的便捷路线?”

    此话一出,那鲛人顿陷入了思索。

    众人见状都没有打扰,龙行云手指碰了碰青牙的胳膊,虽未出声,意思却很明显,在问什么情况?

    青牙回了个手势,示意稍安勿躁,然后继续等那鲛人的回复。

    好一会儿后,鲛人竟慢慢点了点头,“还真别说,细琢磨一下,若说是去紫澜岛的话,那之前的路倒也没有走错。”

    青牙又问:“紫澜岛你知道怎么去吗?”

    鲛人:“不清楚路的话,海族也不可能放我出来摆渡。”

    青牙:“你也不用再跟踪了,钱我们照付,你直接带我们去紫澜岛便可。”

    鲛人反问:“你确定?”

    “确定。”青牙点头。

    “好嘞。”鲛人应下,双臂一推,离开了半趴的船尾,又沉入了水中,推着渡船调整了方向,再次继续前行。。

    另一艘渡船则继续跟上了,船上是庞成丘和崔游。

    此时龙行云也忍不住问了出来,“青爷,你这什么意思?”

    青牙回道:“其实我之前打探到的一些消息中,有人好像听到那家伙提及了‘紫澜岛’,但不能确认是什么意思,如今看这情况,再听船夫那么一说,看来那三个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去了‘紫澜岛’。”

    有吗?另一艘船上的庞成丘闻言后,眼神中略有疑惑,回忆了一下,对这方面的消息感觉毫无印象,顿暗暗觉得奇怪,青爷那边得到的消息大多都是经由自己传递的,为何自己不知道,难道是老板娘那边的渠道来的消息?

    龙行云眼睛发亮,兴头显然又回来了,手中折扇当当敲了敲青牙背后背的大刀,“不愧是海市的青爷,我还真是没找错人,好,就去紫澜岛碰碰运气。”

    同船的银山河继续吧嗒着旱烟,烟锅里不时骤红的火光照亮了自己的银发面庞,飘起的烟气也是久久聚而不散,被船抛弃在了后方的虚空。

    之后便是水波哗啦闯破宁静的声音一直在持续,两艘持续前行不停,船上人偶尔会交谈几句,剩下的便是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雾气。

    在这种空寂环境下,令人对时间的感受分外失真,难以凭感觉掌握时间的流逝分寸,得掐血气运转周期才有谱。

    船一直游荡着,前行着,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上方的浓厚云层出现了蒙蒙亮,船上人才大概知晓了时间,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尽管光线依然黑沉沉,视线距离却开阔了不少,一定距离上的岛陆影子在船上竟也能朦朦胧胧看到,也许用感觉到来形容更合适。

    更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点光亮,吸引了船上众人的目光。

    龙行云紧盯道:“莫非追上了之前那条船?”

    船后的鲛人笑出嗬嗬声来,“不可能的,咱们走的已经算是最近的路,躲避我们的船另走其它路绕过来,最短的距离怕是也要比我们多耗上一个时辰以上,不会跑到我们前面去。客官不妨仔细看那亮光的颜色。”

    经此提醒,有人定睛细看,也有人兴趣一般,没什么多看的兴趣。

    前者是龙行云,后者是青牙和庞成丘他们,两人长期在海市混,对冥海地面上的大致地貌还算熟悉,看到那亮光已经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大概知道到了何方。

    不过两人都未吭声,一副不知道且不是很精明的样子。

    龙行云紧盯一阵后,咦了声道:“亮光好像有点发紫,好像是紫光。”

    银山河同样在紧盯观察,烟锅里忽闪亮红光,吧嗒出一团烟气后,看了看天色,才抽离了烟嘴道:“应该是紫澜岛到了。”

    “紫澜岛?”龙行云怔了一下,旋即回头问:“船家,是紫澜岛到了吗?”

    推船的鲛人笑嗬嗬道:“没错,那就是紫澜岛。”

    随着船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紫色光华来源地的海岛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岛上大面积团团簇簇的如云紫华,煞是漂亮,整座岛像是冥海上的一颗瑰丽宝石。

    船靠近了岸边后,初来者方知岛上光华因何而来。

    岛上长了许多的巨型植株,一株草如同一棵树般高大,草本身是黑褐色的,但是叶子底下却垂着千丝万缕的须,如同垂柳一般,散发着瑰丽的紫色光泽,正是岛上紫色光华的来源。

    银山河忽问了句,“这就是紫茅草吧?”

    青牙笑道:“没错,是一种食人草,普通人一旦被那些紫须卷住便很难脱身,常有冥海生灵因其美丽光华吸引而爬上岸亲近,结果丢了性命。”

    鲛人船夫却提醒了一声,“已如约将诸位送到了,劳烦把钱给结清,另外多问一句,需要船回程吗?”

    青牙笑道:“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可能要劳烦两艘船等我们一阵。”

    鲛人船夫:“等你们没问题,问题是要等多久,我们好根据时间来算钱。”

    青牙看了看龙行云等人,回道:“等多久还真不好说,按时间算钱怎么个算法吧?”

    船夫还没回话,龙行云直接插了一嘴,“船家,没什么好算的,两条船回程我再给你们十万两,老老实实等着便可。”

    青牙顿无语,这是要人家等多久?想想索性干脆不说了,人家财大气粗他也犯不着再帮忙多操心了。

    船夫闻言自然是高兴,当即干脆道:“行,只要先把三成定金付了,我们两条船可以等你们三天。”

    龙行云立刻偏头示意崔游,“给钱。”

    “是。”崔游应下,掏出了钱,先付了此行约定的数额,然后又付了三成的定金。

    而龙行云已经先跳上了岸,等了银山河和崔游上来,却发现青牙和庞成丘站在船上没有上岸的意思。

    银山河顿目露警惕,手指瞬间捏紧了短烟杆,烟锅里的红光也瞬间明亮。

    龙行云也在挥手招呼,“青爷,别磨蹭了。”

    青牙却摇头道:“少阁主,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经帮你做了,剩下的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太危险,这岛我就不上了。”

    这次,吐出烟气的银山河抢话了,“青爷,地方是你指的,情况不明,你既然来了,不登岛,怕是不合适吧?”

    青牙:“银兄能说出‘紫茅草’,想必也听说过紫澜岛的情况,岛上盘踞着一个人称‘千军’的不妖怪,修为高深,武力非凡,你们跑到这里来打打杀杀,有可能惊动他,我不想去面对这个可能的意外。

    我青牙名头再响,也不至于昏头,一些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鄙人也就是海市的一个混混,能帮上少阁主的忙,已经是荣幸,交情再深,也还没到帮少阁主去打打杀杀拼命的地步。

    说实话,这次我还真没打算亲自跑这一趟,本只打算通风报信一场就算了,没必要卷入过深,然少阁主实在是让人‘盛情难却’,青某不得已才走了这一遭,咱们点到为止,我留在船上静候少阁主佳讯。

    也没必要担心我会怎样,知道我们一起来了这里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你们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也要面临一堆的麻烦,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我会留下作祟。

    银兄,真没必要再逼我登岛,你我心知肚明,咱们交情真的没到那个地步,你们在千流山虽有关系,但毕竟没实实在在的权力,在海市这一块,我想要的你们也给不了。

    若实在是担心势单力薄,那咱们下次就准备充分了再来,多准备点人手再找机会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差说出你们并未给过我任何好处,我已经是被你们呼来喝去白帮忙。

    银山河和龙行云都有些皱了眉,这个情况是他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们此行确实没带什么人手,凭他们的背景来海市也没必要兴师动众,召集人手也容易,只是没想到青牙会在这个关头“适可而止”,本以为自己这边说什么人家都得乖乖依从的。

    人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在情在理,也确实不好再逼了。

    若早知道会这样,真的是该多准备点人手来的。

    龙行云是要脸面的人,这样灰溜溜回去怎么可能,当即对银山河道:“银叔,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勉强咱们这位青爷,再说了,难道凭咱们的实力,还对付不了那三个吗?尤其是有你亲自出手,岛上有修为高深的不妖怪又如何?”

    银山河默了默,忽偏头对崔游道:“我和少阁主两人登岛就够了,你留下跟他们一起看船。”

    同时给予了眼色。

    崔游明白是什么意思,示意自己小心,一旦发现问题及时出声示警。

    当即领命,跳上了船,并恭请了庞成丘去跟青牙同条船,以便保持一些安全距离,至少预留一些能仓促示警的空间。

    青牙淡淡一笑,觉得对方纯属多此一举,也无所谓,回头对船夫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一座影影绰绰的小岛影子,“走吧,咱们去那边等。”

    龙行云见状也警惕了起来,沉声道:“青牙,你什么意思?”

    青牙忍不住叹道:“人家也是冲这里来的,难道要等着人家撞见我们吗?我们两条船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比较好。”

    鲛人船夫又在船尾冒头了,一副我们随便,就等你们商量好的看热闹的样子。

    龙行云拔出了腰间的折扇,打开了扇风,好像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青牙又对船夫挥手示意。

    谁知银山河又喊住道:“青爷,你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比我们熟悉,这岛上难道就没一点什么忌讳之类的,你就不打算提醒提醒吗?”

    青牙闻言略顿,想了想后,目光投向了岛上,挥手指了指大概方位,“对面那边,有一片看不到任何紫茅草的黑暗区域,是一片乱礁地带,不妖怪‘千军’应该就盘踞在那,能不往那边闯,就尽量不要往那边去。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闹得动静太大,只要不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千军’应该也不会事无巨细都理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遇上了‘千军’,真要发生了什么误会的话,你们不妨报出自己的身份,表明无害。

    ‘千军’虽性情孤僻,但还不至于无脑,应该知道招惹了你们的后果,哪怕是为了他自己好,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你们。总之上了岛就尽量小心谨慎吧。”

    话毕拱了拱手,让他们自己好自为之,之后再次挥手示意船夫开船。

第五一七章 停船

    鲛人船夫是无所谓的,见这边谈妥了没了意见,当即遵客人的意行事,将船推转了方向。

    银山河却又对着鲛人喊了声,问:“船夫,你们确定我们追踪的目标至少要比我们晚到一个时辰?”

    之前答话的鲛人回头回了声,“除非不来,否则不会有错,少于一个时辰我不收钱。”

    确定了目标还没到,银山河这才把烟嘴放回了口中继续吧嗒。

    偏头看看岸上的两人,再看看两名船夫,青牙其实挺无语的,公然当着海族的面商量怎么杀那位探花郎,还真特么是毫无顾忌、一点都不避讳,他也不知是自己小家子气了,还是人家的境界更高。

    当然,他也知道可能是冥僧答应了不帮狗探花的原因,但他还是觉得怪怪的,至少他是头回经历这种肆无忌惮。

    算了,剩下的不关自己的事,他心里自嘲了一句,转身拨弄了吊在船头的灯笼,对着里面“呼”一声,一口气吹灭了里面的灯火。

    鲛人船夫只是冒头看了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不算行船,歇等期间灭灯是可以的。

    青牙显然是深谙此中规则的,他又对隔壁船上的崔游招呼了一声,“你若是不想让目标发现我们在这里,最好把灯给熄了。”

    崔游有点犹豫,又回头看了看岸上的人,见没表示反对,当即遵照执行,也熄灭了船头灯火。

    双船顿陷入了黑暗中,化作了朦朦胧胧的影子向影影绰绰的小岛礁靠过去。。

    岸上人目送之余,银山河也忍不住瞥了龙行云两眼。

    他其实不想留下龙行云,想让龙行云跟崔游一起去边上等着,想一个人帮龙行云把事情给解决了,他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自信,但让龙行云离开了身边又怕龙行云出事,觉得还是带在身边保护更稳妥。

    因他总感觉青牙那边有些让他说不清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暗暗对青牙抱有了一丝警惕感。

    至于这个岛上的什么不妖怪,他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该交代的话还是要提醒龙行云,吧嗒着旱烟道:“此地情况我们毕竟不熟悉,为防意外,少阁主跟紧我身边不要乱跑。”

    “银叔放心,我会小心的。”龙行云答应的利落,转身观察海岛,“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弄?”

    银山河:“去岛上最高点,不管四周哪边有船来,我们都能看到。”

    龙行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船上有亮光。

    二人当即寻摸着岛上的高地走去,一路保持着警惕小心,不过岛上大面积分布的紫茅草或多或少都会引起初来者的观察,他们两个也不例外。

    龙行云对那些千丝万缕的紫光根须感到好奇,伸出了手想去摸摸看,却被一根烟杆给摁住了。

    龙行云不解回头,银山河解释了原因,“紫茅草,垂挂的根须上布有细小的刺,很容易将活物给纠缠住,同时刺上分泌有麻醉物,扎破或划破皮肉后感觉不到痛,待活物发现自己被纠缠住时已经晚了,大概率上肢体都已经麻痹到了无法动弹,然后这些根须会将活物给紧密包裹,能腐蚀消化吸收到连渣都不剩。”

    听他这么一说,龙行云伸出的手才缩了回来。

    银山河又将手中烟杆递向了紫茅草的垂须,先是轻轻的抚拨,然后便能看到那些发光的根须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随着荡动不动声色地轻柔着慢慢卷向烟杆。

    这是慢动作,他紧接着又演示了一下快动作,烟杆骤然两边快速拨动垂须,像是活物要挣脱刚慢慢卷住的须。

    摆动的那些须立马也出现了激烈反应,齐刷刷飘了起来,如同遭遇了磁吸一般,骤然贴来、卷来,迅速卷住了烟杆。整株紫茅草上的光须都飘动了起来,都在向这边集结卷来。

    银山河用力抻拽,竟然无法将烟杆从卷抓中给拽脱,而只要卷住物体的须立马就会熄灭上面的紫光。

    直到那些须要卷到银山河的手上,他才施法运功一震,以强大修为脱开了束缚,拽回了自己的烟杆,这才告诫龙行云道:“这些须韧性很强,初武、上武境界的修为一旦被缠住,基本上是难以挣断脱身的,只能是眼睁睁等死。”

    说话间,刚刚卷起来的那些须又慢慢舒展开了,消失的紫光也慢慢在须上重新呈现,再次焕发出瑰丽色彩,倒是颇显神奇。

    龙行云颔首,四周看了看,“岛上这紫茅草长的如此旺盛,怕是吞噬了不少的活物。”

    银山河却是不再说话了,重新点燃了烟锅,吧嗒着烟嘴,竟不怕岛上有人看到他抽烟的火光。

    对紫茅草做了了解,没了兴趣的二人直奔岛上高地而去。

    找到能环顾四周海面的地点后,两人就地而坐,留心着四面海域。

    寂静,时间一点点过去,似是验证了鲛人船夫的话,一个来时辰后,坐那慢慢抽烟的银山河突然手中烟锅倒扣,在地上磕出了烟锅里的火星,直接一脚踩灭了。

    龙行云意识到了什么,转身顺着银山河所看方向看去,果然在海面上看到了一点光芒,应该就是船灯……

    附近岛礁上,直着一条腿坐的青牙突然单腿站起,盯着海面一点光亮处,嘀咕了一句,“来了。”

    庞成丘跟着站了起来。

    依然坐在船上的崔游也站了起来眺望。

    两条摆渡船停在岛礁边,爬上了船尾坐着在水中慢慢拨动尾鳍的两位鲛人船夫也顺势看了去。

    “船家,那是你们船上的灯火吗?”青牙还是确认似的多问了句。

    一名船夫鲛人嘿嘿笑道:“是的,不会有错。”

    青牙回头看向了光彩夺目的紫澜岛,“想必那两位也看到了吧。”

    庞成丘:“只要船是朝这边来的,就算现在没看到的,船靠近了也一定能发现。”

    青牙呵呵,“时间点这么好,估计也不会是别人,狗探花也有今天,怕是要遭罪了。”

    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同时看了看自己的腿,被某人给害的,早已恨的牙痒痒……

    一点孤灯前来的船上,确实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师兄弟三人。

    眼看目标地点就要到了,三人一鲛开始聒噪了起来,在讨价还价。

    争执不下之际,庾庆干脆拉屎似的蹲在了船尾,对着水中推船的鲛人啰嗦,“船家,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鲛人已经是被吵的有些推船不积极了,闻言更是怪叫打断,“哪来的狮子大开口?来的路费,五千两一个人,三人合计一万五,途中你们要躲人,绕道加了一万,共计两万五。来时两万五,去时也两万五,合情合理,哪有多要你们的,怎么就成了狮子大开口?”

    南竹在后面脸红脖子粗的叫了一声,“你都说了是绕道,那一万两是绕道了才加的,回去不需要你绕道。”

    鲛人:“是不需要我绕道,但你们要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人不花时间的吗?”

    南竹:“等人就坐着休息,又不需要你消耗体力推船前进。”

    鲛人:“你那叫什么话,时间也是钱,我告诉你们,你们没必要跟我争,我说的还是等你们两个时辰的价,多等一个时辰加五千两,你们爱要不要,咱们都不要强买强卖。”

    庾庆见对方火大的样子,想到这里也没了其它船,当即放缓了神色,蹲那好声劝道:“按时间算价就对了嘛,谈买卖是不能一口价咬死的嘛,什么都咬死了那还怎么谈。不过船家,你这计价方式有问题,我问你,如果不让你等我们,也不让你绕道,回去是不是原价,是不是还是一万五的路费?”

    鲛人想了想,道:“没错,一万五。”

    庾庆再次看了看头顶上朦胧亮的天色,又问:“我们此行是不是花了差不多五个时辰?”

    鲛人略琢磨,点头:“差不多。”

    庾庆:“那等人的时间计价,应该就是一万五除以五个时辰,每等一个时辰就是三千两,每等半个时辰就是一千五百两,每多等一刻就是三百七十五两,你算算是不是?”

    他尽量把时间的等值价钱细分,越细越省钱。

    南竹道:“没错。”

    牧傲铁这时也插了一嘴,“船家,这里你也没有别的客人可载,你不载我们,空船回去不划算。”

    鲛人顿恼道:“好了好了,你们嘴多,我说不赢你们,你们也别跟我扯什么一刻三百七十两,就一个时辰三千两算。我不管你们一个时辰内回来,还是半个时辰内回来,只要开始计时了,就按一个时辰的价算。接受咱们就算,不能接受咱们就各走各的,我宁愿空船回去也不拉你们。”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说,庾庆只好惋惜的样子叹了声,“行吧,看船家你也不容易,我们三个也不是小气的人,三千就三千,等一个时辰三千。”

    话毕还很大方的样子,先掏出了两万五千两的银票。

    把单程的钱先给结了后,蹲那的庾庆才起来转了身。

    一盏孤灯照映下的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都颇感心满意足,虽没能谈到按照一刻一刻的时间来计价,但好歹将五千两等一个时辰给谈成了三千两。

    一个时辰能省两千两,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小钱,绝对节省了一大笔。

    赚了钱的高兴,亏了钱的自然就不高兴了,再次推动船只前行的船夫鲛人在那嘀嘀咕咕,“修士见得多了,这么抠的修士少见。”

    庾庆一个闪身站到前面船头,负手而立,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南竹却不乐意了,“船家,你这话说的,做买卖哪能不谈价,把价钱说好了就叫抠吗?哪怕是来往海市和星罗岛的修士也得问问渡船的价吧,不可能由得你们说多少就多少。”

    船夫鲛人:“海市和星罗岛来往的咱们就不说了,你还真别不信,但凡是往冥海深处到处溜达的修士,大多出手大方的很,能扯出三百七十五两来算小账的,我还是头回遇见。说句不中听的,没钱到处瞎跑什么呀?”

    南竹嘴角抽了一下,忽傲然负手道:“这不叫抠,叫讲道理,说了你也不信,我们三个做买卖时也是一天赚过上亿的人,不敢自吹是有钱人吧,起码船家你是看走了眼的。”

    船夫鲛人不屑一声,“有钱人?我也算是摆渡过数不清的修士,什么样的有钱人都见过,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没看过你们这种的,你看起来是胖,但你们三个还真看不出一丝富态来,至少有钱人没你这一路那么多的废话的,啰嗦个没完,我在水里泡久了冷不冷关你屁事?走眼就走眼,就当我看走了眼吧。”

    说气话的味道很浓。

    闻听此言的庾庆和牧傲铁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最多也就是嘴角抿了抿。

    “你这船家,做买卖连和气生财都不懂,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南竹扔下话也转过了身去,不再理论了,双手抱在了腹部,老神在在的样子,总算被人给说闭了嘴。

    倒是负手站在船头的庾庆,目光打量四周淡淡飘荡的一缕缕雾气时,忽眉头一皱,目光迅速朝紫澜岛上扫了扫,突兀出声道:“停船!”

第五一八章 摸查

    什么情况?

    南、牧二人立刻打量四周,手都下意识摸向了剑柄握住,欲随时拔剑,身姿暗藏了警惕状。

    虽只是一声简单的“停船”,师兄弟相处多年,已听出了其中的警惕之意,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船夫鲛人闻声拉停了船,也攀着船尾冒了头,自然也看到了师兄弟三人握剑戒备的反应,立马也四处打量。

    然无论是它,还是南、牧二人都未从四周看出任何异常,哪怕是顺着庾庆紧盯的方向看,也未看出任何名堂。

    鲛人对水中变化很敏感,它又缩头进水中试了试,也未从水中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稍作观察后,南竹忍不住问道:“老十五,怎么了?”

    紧盯眼前缕缕雾气淡淡飘逸形态变化的庾庆未吭声,究竟怎么了他也不好解释,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只知眼前缕缕雾气的微妙变化略有异常。

    冥海不知怎么回事,少有风雨,连水面大多时候都处于平静状态,气流相对来说一直比较稳定,这对修炼观字诀的人来说,具备非常稳定的观察条件。

    加之不时飘荡的丝丝缕缕的雾气,更是提供了解读的天然便利。

    雾气因微妙气流导致的变化,别人看不出来,他的观字诀却没有走眼,虽因暂时的条件有限未能看明白,但还是让他敏锐察觉到了附近另有他人的动静。

    他没有回南竹的话,而是抬手拉开了斗篷的系带,解下斗篷扔在了船上,并对两位师兄偏头示意。。

    南、牧二人虽不明就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老十五这家伙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他们强,这已经是不止一次的验证过,经常能率先察觉到他们毫无感知的风险。

    所以二人还是遵了示意,也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扔脚下。

    船夫鲛人却不明白了,且有些烦躁,“你们又怎么了?眼看就要靠岸了,现在停在这里,磨磨蹭蹭做甚?”

    庾庆道:“船家,不浪费你时间,现在开始计时算钱吧。”

    船夫鲛人愣住,看了看已经不远的紫澜岛,不解道:“现在?”

    庾庆:“船不用靠岸,就停在这里等我们。”

    船夫鲛人:“不差这点路,还是送到岸吧,免得回头说我没送到位,又在钱上跟我计较,我一张嘴说不赢你们三张嘴。”

    “不用,就在这里等,钱的事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小气的人,说好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会少你半两,这事也不敢欺瞒,毕竟还要倚仗你的船回去。对了,现在可以熄灯吗?”

    “若送到这算的话,一程结束了,自然可以熄灯。”

    于是庾庆也不多话,挥手甩出一道劲风,灌入灯笼里,将船灯熄灭了,然后矮身伸了脚下水,第一个没入了水中。

    陷入了黑暗中的南竹和牧傲铁当即跟上,一起钻入了水中。

    师兄弟三人在水中略作肢体触碰,进行了简单交流后,一起钻入了水下,在水中闭气潜行……

    “灯怎么灭了?”

    紫澜岛地势最高处,紧盯海上船灯的龙行云奇怪一声,跟着同样皱眉的银山河站了起来,双双盯着海面仔细打量。

    附近岛礁上的青牙也慢慢站了起来,问:“是我眼花了,还是看错了,是灭灯了吗?”

    跟着站起并伸手扶了他一把的庞成丘道:“应该是吧。”

    青牙好奇,“船还没到,还有段路,怎么就熄灯了?”偏头看向坐在船头在水里晃动尾鳍的两名鲛人,“不是说没将乘客送到之前,途中不能熄灯的吗?”

    一名鲛人理所当然道:“是啊,熄灯了自然是已经送到了。”

    青牙:“这不还没到岸吗?”

    那鲛人道:“谁说的非要送到岸才算是送到了?乘客说到哪里,哪里才算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呃…”青牙被说了个无语,再看向灭灯的方向,还是不见任何光线,忍不住咦了声,“什么情况?”

    岛上的两人不知什么情况。

    岛礁上的几人也不知什么情况。

    水里潜行的师兄弟三人同样不知是什么情况,反正几方都感觉事情有些异常。

    水里的三人潜到紫华如澜、光彩艳艳的海岛边后,贴在岸边静悄悄冒头,脑袋都不敢完全露出水面,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

    不小心都不行,这里的紫色光华辉煌,哪怕是在岸边,也是亮堂堂的,水里的倒影也是明晃晃的,三人只敢躲在阴影处冒头。

    经观字诀观察,确定附近无人,庾庆这才将整个脑袋冒出了水面喘气,并对两位师兄道:“小声点没事。”

    南、牧二人这才跟着完全冒了头,不过依然在小心四周。

    南竹低声问:“老十五,咱们这鬼鬼祟祟的,什么情况?”

    庾庆低声回:“岛上有人。”

    闻听此言,南竹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有病吧?岛上当然有人,岛上没人的话,我们跑来干什么,犯得着做贼似的吗?”

    庾庆竖了根手指在嘴边,示意他小声,“废话,我们知道的情况有限,连基本的情况都少有掌握,不管那位东家是什么人,能有机会先摸摸情况的话,干嘛不摸?咱们出山以来,吃的亏还没吃够吗?”

    南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能摸个屁的情况。”

    “啰嗦什么。”庾庆勒令他闭嘴,旋即也懒得理会,开始仔细观察。

    别人也许不好摸这里的情况,但对他来说却未必,船上的船灯照明范围有限,这里的光线则强太多了,可观测的范围大、微妙变化上的补充分析依据多,加之靠近了目标地点,任何的因果连锁反应呈现出来都会比较明显。

    简而言之,就是靠近了更容易观察。

    不一会儿,他已经将这一带的动静观察到了一个大概。

    放在其它地方他未必能洞悉这么大的范围,实在是这冥海的条件太过有利于他修炼的观字诀,是一个几乎没有干扰的观测场所。

    当然,这和他的修为拔升到了玄级也有关系。

    岛上似乎有八个人的动静,分别在三处位置,一处一个人,一个处两个人,一处有五个人。

    至于哪个人是他要找的灵犀斋东家,他也搞不清楚,遂对两位师兄低声语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摸摸情况。”

    牧傲铁立道:“一起去。”

    言下之意是好有个照应。

    南竹也点头。

    “摸查情况要一堆人干嘛,嫌不够显眼吗?在这里等着便可。你们别乱动,等我回来。”

    庾庆扔下话辨别了一下方向,就缩进了水里,迅速潜走了,先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南、牧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南竹小声嘀咕,“老九,胡尤丽说这岛上的不妖怪是个多手多脚的庞然大物,不会又是个云兮吧?”

    牧傲铁:“说了是类似章鱼怪的妖修。”

    南竹:“云兮不就长的像章鱼怪吗?那个东家不会又是第三个云兮吧?就像把我们骗进小云间,再次把我们骗来紫澜岛,这不无可能呐。”

    牧傲铁真是服了他,这也能没话找话,干脆沉默,不吭声了。

    其实他的话不多,某些程度上就是因为跟这个师兄处久了,当两个人当中有一个经常吧啦吧啦时,另一个觉得吵了又无法让其闭嘴,自己就会慢慢养成不爱说话的习惯,烦话多。

    “唉,老九,你看你那样子,你不要以为是我多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南竹继续吧啦不停,牧傲铁继续沉默不语。

    庾庆则在水中潜行到了岛礁的位置。

    他之前以为人多动静处也是在岛上,中途发现从水下看到的光影不对劲,悄悄冒头看了下,才发现赶赴的那处五人的地点不在岛上,而是在一座岛礁上。

    岛礁离岛不远,只有六七十丈的距离,中间的水面依然被岛上紫光辉映。

    庾庆在水中察觉到了两只慢慢摆动的尾鳍的动静,借着水面的光影看到了是船边的鲛人,他绕转方向,悄悄在岛礁后面的一侧慢慢冒头了。

    脑袋还没完全冒出来,刚在礁石边的阴暗中露了一双眼睛,便看到了一个让他大感意外的人,差点吓他一跳,海市的头号地头蛇,青牙!

    青牙怎么会在这里?他还以为看错了,然借着紫澜岛那边的光辉认真细看,没错,那绑的硬邦邦的那条断腿还在。

    另一个证明就是青牙身边的那位心腹手下庞成丘,他也是见过的。

    如此一来自然就不会有错。

    更让他吃惊的是另一个人,视角原因,他没看到那人是站在船上,只以为是站在了地势较低的地方,只露了个肩膀和脑袋的人,已命丧小云间的秦诀的心腹手下崔游。

    现在,他终于搞明白了这里的五个人的动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和两个鲛人。

    问题是崔游怎么会在这里,幽角埠看到的,崔游不是跟了龙行云混吗?怎么会跟青牙他们混在一块,还出现在这里,巧合?

    “好像一直没什么反应。按理说是那狗探花,只是这不靠岸就熄灯,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青牙忽然乐呵一声,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

    什么东西?狗探花?庾庆愣了一下,心里下意识问了一下,是在说我吗?

第五一九章 知情

    谁是狗探花,答案并不难猜,青牙的话里已经透露出了不少的讯息,对应还没靠岸就熄灯的船,庾大掌门转念间心里已经有数了,顿有些牙痒痒,这条地头蛇在海市好歹算号人物,居然在背后骂人!

    此时的庞成丘接了话,“青爷,要不我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青牙朝紫澜岛那边抬了抬下巴,“不管怎么回事,都不关我们的事,咱们没必要往跟前凑,狗探花来了自然会上岛,岛上那两位自会处理。”

    岛上两位?庾庆心里又嘀咕了一声,哪两位?

    庞成丘:“就是不知道那两位有没有看到,不靠岸熄灯也可能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发现。”

    话刚落,脸上神色一阵变幻的崔游已是奋身而起,一个飞掠而去,蜻蜓点水般起落着去了岛上。

    青、庞二人及两位鲛人目送着。

    “狗探花倘若是熄灯靠岸,灯灭了这么久,按理说,人应该已经到了岛上,现在赶去通报是不是太晚了些?”

    青牙嘴上絮叨着,同时摸出了一把花生,一颗颗捏碎了剥了往口中喂。

    庞成丘:“两边一旦遇上了,龙行云真的会杀了那位探花郎吗?”

    是龙行云?庾庆目光连闪,既感到意外,又不算出乎意料,毕竟看到了崔游。

    青牙:“看他样子,怕是要除之而后很快。”

    庞成丘:“他们动起手来,万一惊动了岛上的老怪物,一旦龙行云那边遇险,咱们要出手相助吗?”

    青牙:“有银山河贴身保护,就算惊动了,估计老怪物也奈何不了那位少阁主。还是那句话,老怪物又不傻,只要龙行云报出身份,除非老怪物以后不想在这混了,或是想要亡命天涯,否则大概率上是不敢对龙行云过分的。。不管什么情况,咱们把他们带到了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在边上旁观就好。”

    庞成丘唏嘘,“看来那位天下第一才子这回是注定难逃一劫了。”

    青牙:“自以为是的家伙,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三天两头往惊鸿殿跑,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这条腿的帐还没跟他算,但愿龙行云不要让他死的太痛快了。”

    窥听中的庾庆,时而目光闪烁,时而眯眼瞅着青牙的身影,想到报信去了的崔游,担心惊动了龙行云那边搜查会殃及老七和老九,萌生了退意,脑袋慢慢往礁石后面缩回,慢慢再慢慢地往水里缩。

    他是不敢发出任何丝毫的微微动静,深知一旦有异,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很难逃过青牙的察觉,好在水至柔,只要动作轻柔可静无声,尽管如此他还是连气机都给运功紧闭了,不敢绽露分毫,呼吸也屏住了。

    直到脑袋顶部隐没在水中,才在水面波荡出了一阵涟漪。

    紫澜岛的光辉,加之鲛人搅动的尾鳍,导致水面波光涟涟。

    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未靠岸熄灯的船上的青牙,目光忽一闪,定格在不远处水面波光的涟漪上,发现有波光涟漪相冲撞的纹路,眉头略皱,忽意识到了什么,骤然转身面对黑暗,冷目扫视。

    继而又闪身到了另一边的礁石,几乎就站在了庾庆刚刚潜藏的位置,目光冷厉四扫。

    紧接着,他一个闪身钻进了水中,在水中摸出了荧石,施法驾驭荧石在水底到处流转,助其目力搜查。

    庞成丘也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钻入了水中,同样施为搜查。

    已经在水中遁远的庾庆偶尔回头,还是能看到水中晃动的荧石光芒,也意识到自己的动迹可能被察觉了,不由暗暗心惊,快速潜行离去。

    根据那边的反应时间,他也猜到了可能是自己潜水时的涟漪波纹引起了警觉,实在是这冥海的环境太特殊了,水面太平静了,光照下的波纹异常很容易被发现。

    他还不知道青牙之前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来的方向,加之有鲛人在那戏水,否则他一冒头就要被青牙给发现。

    稍那么一会儿后,青牙才从冰凉海水中冒了出来,飘落在了礁石上,引起了船上鲛人的注意,身上衣服一点浸湿的迹象都没有。

    很快,同样一身干爽的庞成丘跟着冒了上来。

    两人照明用的荧石都收了,因不宜再发出亮光惹眼。

    庞成丘此时自然要问,“青爷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青牙迟疑道:“也许是船夫玩水的水波冲击礁石的涟漪反馈,但水波应该撞不到后面的礁石,也许是我走眼了,也许是有人暗中靠近了我们。”

    “有人靠近?”庞成丘下意识四顾,“会是谁?”

    青牙:“若真有人,现在还能有谁?就现在知晓的,不是那条熄灯船上的,就是盘踞岛上的那位的触角。后者居多吧,狗探花应该不知道我们躲在这,应该无法悄无声息的精准摸到我们藏身的地方。”

    “千军…”庞成丘嘀咕了一声,高度警惕了起来,毕竟此地的老妖怪实力也不简单。

    紫澜岛上,崔游也已经找到了龙行云。

    找到也不容易,龙行云和银山河虽在地势最高处,但也有借地利遮掩藏身,尤其是发现目标船只可能来到后。

    是见到崔游鬼鬼祟祟乱找的样子,龙行云才露面将他招呼了过来。

    一见面,龙行云便很不爽地质问,“不知道在守株待兔吗?你打草惊蛇的四处乱晃个什么劲?”

    崔游赶紧指了停船熄灯的方向,“少阁主,刚才那边有船来了,可能是阿士衡他们来了,船灯突然熄灭了,属下怕你们没注意到,特来报信。”

    龙行云:“屁话,我们又不是瞎子,你都看到了,我们两个能没发现吗?”

    崔游被他骂的有点尴尬,毕竟一片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但他还是唯唯诺诺称是,点头认错。

    稍作旁观的银山河出声打断,“你悄悄回去,看好船,谨防青牙他们做手脚便可,发现异常立刻及时示警。”

    对他来说,凭崔游的实力,在不在身边都没什么用处。

    “是。”崔游应下,就此告退,迅速潜了回去。

    龙行云:“银叔,那狗探花什么情况,怎么还没过来,会不会来的是别人?”

    听到青牙那边称呼庾庆“狗探花”后,他深以为然,也跟着喊上了。

    银山河:“不管来的是谁,既然来了这里,应该就是要上岛的,再观察一下看看。”

    尽管有些不耐烦,龙行云还是忍耐了下来,身边若换了别人,换了压制不住他的人,他早就做主去一探究竟了。

    对付庾庆,他还是有很大的心理优势的,在实力上也是丝毫不惧,或者说压根就没把庾庆这种货色给放在眼里,庾庆在他眼里就是缩头乌龟,否则自认为早就将其给弄死了……

    水中来回的庾庆也冒头出现在了南、牧二人的身边。

    见其平安归来,二人松了口气,南竹立问:“情况怎样?”

    庾庆不急着回他,先施展观字诀观察,确认附近无异常后,才低声道:“这里有针对我们的埋伏。”

    二人大惊,南竹低声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埋伏的,谁埋伏?”

    庾庆:“龙行云来了,就在这岛上等着我们,身边应该有高手。”

    仅这一句就足以让南、牧二人大惊失色,都知道龙行云的背景,在冥海这地方被龙行云给盯上了还得了?

    南竹有些悲愤道:“都过去了,铁妙青也离开了,他还盯着我们干嘛,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狗东西还卯上了我们不成?”

    牧傲铁出声,“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我们来此的消息只有灵犀斋知道,灵犀斋的人故意搞事不成?”

    庾庆:“不清楚,是青牙亲自把人给带来的,青牙和庞成丘也来了,就躲在附近的岛礁上,我刚才亲眼看到了他们。之前在后面跟着我们的两艘渡船,应该就是他们了,我们绕了道,他们先我们而到了。”

    牧傲铁沉声道:“那越发说明了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要来紫澜岛,否则不可能直扑这里等我们。”

    南竹:“没错,只有灵犀斋知道我们要来紫澜岛,这灵犀斋肯定有问题。”

    庾庆:“不仅仅是灵犀斋知道,还有胡尤丽也知道,我们跟她打探过紫澜岛,她若是对外说漏过,有心人不难猜出我们的去向。要么是灵犀斋走漏了消息,要么就是胡尤丽漏了口风。”

    南竹:“现在猜来猜去也没了意义,回吧,既然知道了有陷阱,赶紧先回去再说。要么,咱们趁他们现在还不知情,直接启程回星罗岛,赶紧躲回幽角埠去,等龙行云反应了过来,也拿我们没办法。”

    庾庆持续以观字诀观察着四周,嘴上边回道:“晚了,已经没办法乘摆渡船回去了,我们船到,他们已经发现了。只要船灯一亮,他们立刻就会察觉到我们要逃,恐怕立马就会追杀过去。”

    “干脆了,一不做二不休。”南竹忽语露森寒,面露狰狞,“你不是能在这海上辨位吗?干脆把那船给劫了,咱们自己黑灯瞎火的悄悄离开。”

    观察四周的庾庆立刻收回目光,落在了他脸上,像看白痴似的,“真要这样做了,龙行云只怕要笑出声来,都知道我们是那条船的船客,船被劫了,只怕都用不着他们动手了。”

    南竹:“鲛人我们又不是没杀过,咱们不是有冥寺的关系么。”

第五二零章 钓鱼人(新年快乐)

    庾庆嗤之以鼻,“有关系就能乱杀人家的海族了?哪个地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道理。上次人家不跟我们计较,是错不在我们,是海族自己动了贪心,是那鲛人自己谋宝害命,我们只是自卫,冥寺才没跟我们计较。”

    南竹:“那就再来一次,就说这船夫又看到了你的戒指起了贪心。”

    牧傲铁听不下去了,反问一句,“我们又一次不小心暴露了戒指吗?同样的理由老是用,当别人傻吗?”

    庾庆:“跟冥寺好不容易有些交情,人家还救了我们,回过头就拿刀子捅人家的海族,这事我是做不出来。老九,你也别听他放屁,他什么心思还不懂么,不就是惦记那鲛人身上的银票。”

    南竹瞪眼道:“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是提个意见,只是在大家性命攸关的时候提一个建议,我不是为大家好么,怎么就成我的不是了?上次那鲛人身上的银票,是谁吞了?”

    庾庆当没听到,自说自的,“我是能在这冥海上辨位,但根本就不认路,不知道要兜兜转转多久才能出去,时间久了脱不了身的话,你当人家反应不过来?你当人家的势力是摆设,能轻易让我们跑了?”

    南竹不禁在水中多冒了一截脖子出来,有点急了,“那怎么办,一直泡这水里不成?”

    庾庆抬眼看向紫色光澜的岛上,貌似自言自语道:“有些疑惑一直难解,我想冒个险试试。”

    一听又要冒险,南、牧二人顿时有些紧张了,他们这一路走来,每次所谓的冒险可都不是一般的冒险,那都是玩命。

    尤其是南竹,有点肝颤,赶紧好言宽慰道:“老十五,你还年轻,做事容易冲动上头,这都能理解,但该克制的时候还是要尽量克制。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是每次都能侥幸脱险的,老是玩命的话,迟早会把命给玩没了,你也不小了,也该理性点了。。”

    一看两人反应,庾庆也就岔开了话题,“如果不是灵犀斋走漏了消息,那就说明灵犀斋所言是真,说明那位东家确实隐居在这岛上。根据我的摸查,这岛上确实还有一个人,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当想办法找到他确认一下。”

    确认灵犀斋的神秘东家在不在岛上,这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也是他明知有危险也迟迟不愿脱身离去的原因所在。

    南竹提醒:“你都说了,龙行云带了高手在岛上等着我们,另外这岛上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的不妖怪,你怎么确认?”

    庾庆:“青牙他们已经把岛上给搜查了一遍,岛上那个不妖怪不知去了哪,总之现在不在岛上,否则凭那庞然大物的体躯,不可能发现不了。至于岛上的那个人,跟龙行云他们藏身的位置不在一块,在另一边,咱们从水里绕过去就能找到,用不着跟龙行云他们碰面。”

    观字诀的事他没办法挑明,只能是借口青牙他们。

    对此,南、牧二人都有些疑惑,老十五这家伙是神探么,离开了这么点时间,就打探出了这么多消息?

    “走吧,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庾庆宽慰一句后,深吸一口气矮身沉入了水中而去。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也没办法,真要有危险的话,他们也不能坐视老十五一个人去冒险。

    两人只能是先后沉入水中,借着岛上光亮看到了庾庆的去向,快速在水底追去。

    不时回头的庾庆看到他们跟来了,也就放心了。

    其实吧,龙行云一干人的突兀介入,导致事态出现了变化,确实让这趟秘密行动充满了危险和变数,他也不想带两人冒险,然而没办法,一旦龙行云等人久等不见他们,必然会展开搜寻。

    就如同当年在锦国京城被大量人马围剿也迟迟抓不住他一样,他能利用观字诀规避搜寻的风险,但老七和老九没这个能力,一旦在搜查中被发现,根本就跑不掉。

    故而,还不如将两人带在他自己的身边更安全。

    只要有他在,龙行云一干人的人手有限,别说想抓到他们,就算想看到他们都没那么容易。

    有些事情也不是玲珑观历代先师想藏私,内门修行秘法不告诉外门弟子也确实是因为天赋所限,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既然学不会还不如不告知,免得知道的太多会多想,于人于己都容易出现不利,反而是害了大家。

    师兄弟三人在水中绕岛潜行,庾庆带头在前,岛上光芒辉映下,近岸处的海底倒也视线明亮,有无异物靠近也容易发现,但还是会给人一种诡秘的影影绰绰感,令人心弦不敢放松。

    三人也并未一直在海中潜行,偶尔会在岸边阴影处冒头,换气不是主要的,凭他们的修为闭气绕岛跑一圈都没问题,主要还是庾庆要利用观字诀查探情况,确认几方人物所在的位置,或有没有危险靠近之类的。

    最终,水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几乎让他们看不清了岸边水底的情况。

    紫澜岛,一大半光辉熠熠,另还有一块区域显得比较阴暗,几乎是寸草不生,是一片参差不齐的礁石地带,涨潮的时候会将大片礁石半泡在海水中。

    师兄弟三人在水中绕岛,潜行到了这片寸草不生的阴暗区域。

    又在一处黑漆漆的礁石后面冒头后,庾庆趴在礁石后面小心露了脑袋,朝一个地方看去。

    南、牧二人很快发现了异常,发现老十五的观望反应有异,遂也跟着爬出了脑袋往相同方向看去。

    没看出什么名堂,南竹细声问,“看什么呢?”

    庾庆无论修为还是目力也确实比他们好一些,他朝前方海边一个点指去,“我们找的人就在那,海边最突出的那块礁石上,看到没有?”

    南、牧二人立刻穷尽目力去瞅,盯着指点的方位仔细去分辨。

    细看之下才终于有所发现,礁石上确实坐了个人的样子,偶尔会晃动一下胳膊,南竹嘀咕,“那人在干嘛?”

    庾庆看的比较清楚些,道:“在钓鱼。”

    “钓鱼?”南竹一愣,没想到还有人能在这地方有这雅兴,又问:“你确定这是你要找的人,不是龙行云一伙的?”

    庾庆想了想之前偷听到的谈话,“大概率上不是,此地人不多,真要是龙行云带来的人手,必然是要对我们不利的,坐这公然晃悠的可能性不大。”

    话虽这样说,他也无绝对把握,但自己的判断可能性最大,总之不管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都要去确认一下。还是那句话,确认对方的身份对他们很重要。

    南、牧二人想想也是。

    庾庆却道:“你们躲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确认一下。”

    也不等两人同意,又沉入了水中,遁远了些,避免了暴露那两位的藏身地才又从水中冒出,这次是直接上岸了。

    谁知刚在起起伏伏的礁石上没走几步,南、牧二人也从水中冒头跳了上来,硬是又跟来了。

    两人怕庾庆一个人有危险,他们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但却认为关键时刻多少能帮一把手,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就是。

    庾庆回头看了眼,也无奈,知道劝不回去,何况已经冒出来了,已经暴露了,也就懒得多说什么。

    师兄弟三人当即朝海边那个孤零零的人影走去,边走边往自己眼睑上补了点“蓝色妖姬”。

    走着走着,空中突然下来一道影子,直接落在了庾庆的肩头,不是别的,正是“大头”。

    “大头”不喜欢水,三人之前在船上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水里钻,丝毫不顾及它的感受,“大头”浸水后立马挣扎脱身,跑出了水面自己飞了。

    三人也没管它,反正现在确实有点放养的意思。

    “大头”自从上次在冥寺被冥僧“点化”后,就静止了好几天,这种异常三人只在当初的那个闻府见到过。

    “大头”这次从静止状态苏醒后,似乎聪慧了许多,似乎已达到了能完全听懂人话的那种境界,颇让他们惊喜。

    具备了这种能力,知道了好坏,三人也就越发放心放养了。

    这不,出水后一直在空中盘旋飞舞的“大头”,一见到他们,又立刻回到了队伍当中。

    庾庆现在没心思管这虫子,先摸出了那枚游鱼戒指,重新戴回了自己的手上。

    之前从海市上渡船前,他就把戒指给摘了收了起来,第一次乘坐渡船的教训不可能不记得。

    随着他们的走近,借着岛上远远辉映的一些光亮,他们也慢慢看清了礁石上的人。

    确实是一个钓鱼人,身穿褐衣,须发斑白,髯长二尺,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头,袖管和裤腿皆挽着,裸肘赤足,盘膝坐在礁石上不时挥动钓竿。

    靠近后,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不用说,能坐在这种地方钓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还有点是明摆着的,钓鱼人身上浮荡着妖气,摆明了是个妖修。

    正这时,钓鱼老头突然挥杆,哗啦,直接从水里甩上了一条一尺多长的白色怪鱼。

    鱼在空中脱钩了,惯性依然将其甩到了岸上,啪嗒落地,刚好落在了师兄弟三人的跟前蹦跶。

第五二一章 偷偷摸摸

    三人低头看鱼,又抬头看那钓鱼老头。

    老头回头,傲冷冷的眼神也盯上了他们。

    双方目光对峙了一阵,庾庆胳膊肘碰了碰南竹。

    南竹会意,立马堆出一脸干笑,俯身去抓地上的鱼。

    那白色怪鱼确实有点奇怪,胸鳍类似手掌似的,已在礁石上摇头摆尾爬动着,意图爬回大海,然移动的速度太慢,终究还是被南竹俯身一把抓了起来。

    南竹双手捧了鱼,对钓鱼老头表示出善意的样子,然后觍着脸凑了过去,庾庆和牧傲铁也顺便跟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老头坐的礁石旁有个水坑,有石头缝隙连通着海水,浅水里面已有十几条各种各样的鱼。

    南竹很乖巧的样子,蹲下了,很温柔地将鱼给放进了水坑里。

    趁着钓鱼老头正在打量他们,庾庆稍微侧身,让岛上的光亮顺来,然后故意双手抱在腹前,故意在光亮中露出了手上的那枚游鱼戒指,故意让对方看到。

    钓鱼老头的目光却未在那枚戒指上做任何停留,或者说是压根没引起他的任何注意,回头继续上饵,之后甩钩入水,继续老神在在地坐那垂钓。。

    那态度就是爱谁谁,没什么值得他理会一般,至少眼前三人是不太值得他当回事的。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南竹感觉手上黏黏的,忍不住抬手闻了闻鱼腥味,有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却又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来,毕竟搞不清眼前人的深浅。

    最终还是庾庆拱手出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话毕,等了一阵,结果人家一心钓鱼,没任何回应。

    庾庆只好大声了些,“前辈…”

    “别吵。”老头出声打断,“没看老夫在钓鱼吗?”继而扭头看来,“你们想干什么?”

    庾庆拱手的手势送上前了些,态度十分恭敬,目的还是故意亮出了那枚游鱼戒指给对方看到。“我等是来岛上找人的,也不知前辈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老夫尊姓大名和你们无关,这岛上也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南竹忍不住嘴欠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岛上没我们要找的人?”

    老头目光落回了海面上的钓线浮子上,“老夫长居此地,岛上除了偶有的一些过客,没其他人,久留的都死了,没有活物。”

    南竹顿嘿嘿笑了起来,“前辈,您这话未免言过其实了,据我们所知,此岛还盘踞着一只不妖怪,好像是个多手多脚顽固不化的章鱼怪,难道那老妖怪也死了不成?”

    老头嘴角骤然紧绷,最终又慢慢松开了,微微点头道:“没错,已经死了。”

    南竹愕然,“死了?”

    老头神情寡淡道:“被老夫抹杀了。”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皆惊,据传那只不妖怪可是上玄的修为,能在诡秘莫测的冥海盘踞此岛多年,实力可想而知,这老头竟能将其给诛杀,实力自然是更加恐怖。

    三人也越发怀疑这位就是灵犀斋背后的那位神秘东家。

    庾庆当即不再犹犹豫豫,直接单手亮出戒面,干脆问道:“前辈可认识这枚戒指?”

    闻听此言,钓鱼老头倒是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目光也落在了那枚戒指上,也就多瞅了一阵,神情上没有任何波澜,反问:“老夫不喜欢也不认得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

    话毕又扭过了头继续盯着浮子。

    庾庆怔了怔,又追问:“那前辈可知道‘灵犀斋’?”

    老头冷冷清清道:“不认识,不知道,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庾庆:“听闻‘灵犀斋’的东家住在此岛,前辈既然长居此地,难道不认识?”

    老头忽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老夫说的不是人话吗?你们听不懂吗?今天看在你们主动给老夫捡鱼的份上,老夫不跟你们计较,换了平常,这般聒噪,已经把你们的脑袋给拧了。趁老夫没发火前滚,滚开!”

    南竹急的在自己穿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一贯话多的他,还想理论一句,庾庆却伸手往他胸前挡了一下,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走吧。”

    南竹不解,指了指老头,“你不是说…”

    庾庆顺手扯了他,直接给拽走了,牧傲铁也推了南竹一把,自己也自觉跟上了。

    三人这次没有走水路,庾庆带头行走在崎岖不平的礁石地带,此地也到处是退潮带不走的水洼洼。

    南竹几步一回头,直到已经看不清了那钓鱼老头,估摸着说话不会被听到了,才低声道:“老十五,就这么走了?”

    庾庆也回头再看了眼,“人家话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没必要激怒人家给自己找麻烦。”

    南竹一脸奇怪,“你不是要确认他身份吗?”

    庾庆:“不用了,他应该不是那位神秘东家。”

    南竹惊疑,“何以见得?”

    牧傲铁接话,“灵犀斋掌柜请示了东家,得到了允许才告知了我们地址,他若是那东家,没必要见了面还装作不认识。”

    南竹若有所思,渐渐反应了过来,忽又快速看了看行走的此地环境,问:“我们现在干嘛?”

    这个问题牧傲铁也回答不了。

    庾庆:“紫澜岛这一带共有八个人,看到了两个鲛人,还有青牙、庞成丘和崔游,再加上刚才钓鱼的这位,就剩两位没见到,去看一看。”

    南竹又有些提心吊胆了,“还看什么?剩下不是你说的龙行云和一名高手吗?”

    庾庆:“那是人家说的,不亲眼看到如何能确定?如果紫澜岛压根没有什么灵犀斋的东家,那龙行云跑这来伏击我们,可就不是走漏了消息那么简单了。”

    南竹略怔,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神情凝重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故意设计了一个陷阱?”

    庾庆没再说什么,眉宇间也明显是心事重重。

    这片阴暗地带算是地势较低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经常被潮水所淹。

    三人抵达了一片坡地下,窝在了一片阴影处后,庾庆低声道:“我去确认一下,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不要再瞎跟了,他们所在位置较高,视野应该比较好,去多了人容易被发现,我一个人更容易靠近。”

    再三叮嘱了一番,用理说服了两人,确定两人不会再感情用事乱跟来了,他才迅速猫了出去。

    爬过坡,猫身钻到一片光彩照人的紫茅草边上,借势做了遮掩后,他又以观字诀盯着那丝丝缕缕飘荡的雾气观察了一阵,确定了各方人物的大致位置后,才再次悄悄动身。

    东躲西藏,猫身溜来溜去,终于亲眼锁定了目标所在位置后,却无法看到目标,视线被一片紫茅草给遮挡了,除非他跳到紫茅草顶上去还差多,但他不可能这样做,蹦出来很容易被发现。

    或者穿过那片紫茅草区域,可他又不敢靠的太近了。

    海市头号地头蛇的实力,他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争雄斗狠用拳头打下来的地位,不是摆设,是上玄境界的高手。龙行云身边的那个人,能被青牙称为高手,实力可想而知。

    那种人的实力,他只要敢靠近了,就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就是羊入虎口,跑都别想跑。

    之前之所以敢靠近青牙,是因为在水里,动作轻柔些不会有什么动静,在陆地上的话,但凡脚踩地面发出细微动静也难逃过那种高手的敏锐察觉。

    思虑再三,还是不敢冒那个险,不得已之下,庾庆又悄悄退了回去,灰溜溜地钻回了两位师兄的身边。

    一见他回来,南竹立问:“怎样?”

    “白跑了一趟,不好靠近……”庾庆当即把情况讲了遍,又在两位师兄耳边嘀咕了一阵,寻求两人的帮助。

    两人自然是没二话,听懂了意思后立刻猫身遁入了黑暗中。

    而庾庆又再次爬到了坡上的光亮地带,继续偷偷摸摸钻来钻去,费了番工夫才又溜回到了之前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藏身之地猫着。

    猫了那么一阵后,估计两位师兄差不多已经到位了,他抓出了“大头”,指了个方向,低声道:“大头,老七和老九在那边山脚下,你过去找到他们就行。小心点,别让其他人发现。”

    话毕,放开了手掌,“大头”对他歪了歪脑袋,然后振翅倏地而去。

    这是他跟那两位商量好了的,只要看到“大头”过去找他们了,就证明他这里准备好了,那边就可以动手了。

    目送消失后,他又转身紧盯了目标藏身地点,等着。

    没多久,山脚下某地突然发出一阵剧烈“轰隆”动静,令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出意料,视线无法直接看到的银山河和龙行云蹿身冒了出来,站在了紫茅草的叶面上眺望动静传来的地方。

    稍候,两人一起飞身而去,赶赴了动静传来的地方查看。

    看清了两人面目,见两人一走,庾庆立刻扭头转身而去,又迅速溜回了那阴暗的坡下。

    等了那么一阵后,搞出了动静立刻钻水跑了人的南竹和牧傲铁才赶了回来碰面。

    南竹见面便问:“怎样,看清楚了没有?”

    庾庆暂未回答,先以观字诀确定了无人靠近,才低声回道:“看到了,确实是龙行云那王八蛋,还真他妈阴魂不散了。”

    南竹惊疑不定,“也就是说,这个岛上真的没那个什么东家,真是灵犀斋在设局害我们?”

    牧傲铁一脸不解,“那灵犀斋的戒面图徽是怎么回事?”

    庾庆沉默了好久,最终似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沉声徐徐道:“先从龙行云身上下手,先把他给绑了!”

第五二二章 有心算无心

    南、牧二人差点没被他这话给噎死,皆瞪大了眼睛瞅着庾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竹咽了咽口水,试着确认,“绑龙行云?”

    庾庆点头,表示他们没听错。

    南、牧二人有点懵,不知他思维是怎么跳跃的,怎么就扯到绑龙行云头上去了。

    当然,话也谈不上有什么逻辑问题,人家阴魂不散缠着不放,上次搞砸了他们在幽角埠的买卖,害得他们从小云间弄出来的东西卖不顺利,导致欠了一屁股的账,如今又要害他们性命,于情于理报复一下都不为过。

    但两人还是感觉老十五这话太过跳跃了,原因简单,双方的身份地位和实力都不匹配,现在都被人给吓的躲躲藏藏的,保命都慌,还想逆袭反过来去绑人家,吃错了药吧?

    “唉,老十五,你想出口气我们都能理解,真要动手绑的话,那实在是有点想多了,无异于以卵击石。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忍还是得忍忍,现在想办法脱身离开才是上策…”

    南竹唉声叹气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以观字诀观察的庾庆突竖指唇边,示意噤声,并示意躲避。

    三人顿时安静了,一起后背紧贴在坡璧上,连气都不敢喘的一动不动着,并严防了气机外泄。

    不一会儿,坡上不远处出现了银山河和龙行云的身影,正四处眺望。

    面对前方的阴暗礁石区域,之前得过青牙的提醒,知道这里是不妖怪“千军”的盘踞地,银山河虽不怕对方,但也无意冒犯,加之前方黑漆漆的也没什么动静,两人终究没有擅闯。

    不过龙行云还是盯着前方的阴暗处问了声,“银叔,刚才的动静会不会是那狗探花闹出来的?”

    银山河:“也许吧。。”

    龙行云:“在搞什么鬼?”

    银山河哼了声,“不管他搞什么鬼,只要抓住他的根本,他就跑不了。”

    龙行云不解地看向他,“怎讲?”

    “只要看住他们来的那条船便可,走。”银山河回头招呼一声。

    “没错,没了回去的渡船,他们便不敢在冥海乱跑,只能是在这里坐以待毙。”

    两眼放光的龙行云兴奋一声,立马跟了他离去。

    躲在暗处的师兄弟三人久久不敢有丝毫动静,庾庆以观字诀确认龙行云离开了,也不敢轻易松懈,低声一句,“人走了。”抬手招了两位师兄附耳过来,对两人细语嘀咕了一阵,告知了必须要抓龙行云的重要原因。

    南、牧二人若有所思一阵后,南竹悄悄爬起,在坡上冒头朝光亮处打量了一阵,确定附近无人后,他才缩了回来低声问道:“想法虽好,可未免也太冒险了吧,那个龙行云不好下手,你不是说他身边那位是高手吗?”

    庾庆:“所以要把那位高手给引开,只要龙行云落了单,没了赤兰阁的势力庇护,他算个屁,就算放开了单挑,我也不怕他。”

    牧傲铁插了一嘴:“问题就在这里,不是我们说引开就能引开的。”

    南竹点头:“老九说的对。我们两个之前闹出动静,他们两人是一起跑去查看的,刚才我们也听到了,他们跑到这边时还在一起,简直是形影不离,这摆明了是贴身护卫,哪是我们这点力量想引开就能引开的。”

    庾庆:“看似形影不离,却正好是大破绽!龙行云若不想杀我们,我们就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只要他还想杀我们,所谓的形影不离实际上就是一个容易被我们利用的漏洞。只要利用得当,看似危险,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

    他这么一说,南、牧二人多少都来了兴趣,南竹问:“怎讲?”

    庾庆反问道:“你们之前搞出动静时,他们是不是一起跑去了查看?”

    南竹:“当然,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庾庆又问:“他们赶去后,是不是没有看到你们的人影?”

    南竹:“是啊,这不是你交代的么,为了安全起见,让我们搞出动静立刻钻进水里面跑么,等他们跑来,哪还能看到我们的人影。”

    “听到动静赶去,却没有看到是什么原因,明明是刚刚发生动静的地方…”庾庆说到这,开始双手虚空比划了起来,示意出紫澜岛的样子,然后在岛的左边指点一下,又在右边指点一下,“如果这里又发生了动静,他们再次赶去,又没看到是怎么回事,然后那边又发生了动静,他们再次赶去,还是没看到怎么回事。

    如果这样的情况反复出现,他们却始终慢了一步,是不是挺闹心的?而他们明明有更快的方法可以赶去的,咱们将心比心想一想,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听到这里,老七和老九大概懂了点什么意思。

    牧傲铁脱口而出道:“龙行云成了累赘。”

    南竹连连点头,“若是放下龙行云,那位高手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去看个究竟,哪怕看不到,也能死心,否则确实是会很闹心。届时,别说那位高手,只怕龙行云自己都会觉得闹心,可能会主动让那位高手赶快去看看。”

    庾庆继续虚空比划指点着,“你们须在岛的两边制造动静,他们来往奔赴的话,就必然要从岛上经过,如此一来,一旦那位高手要让龙行云暂时独处的话,龙行云就很有可能会在岛上落单。

    我推算,那位高手真要让龙行云独处的话,恐怕还会有点担心龙行云的安全,大概是要让龙行云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暂避的,我预估他们很有可能会继续选之前藏身的那个地点。你们制造动静诱走高手,我则预伏在那袭击龙行云。”

    南竹不太认可的摇头,“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藏身的地方太多,你怎么肯定龙行云就一定会在原来的地方藏身?”

    庾庆:“我也不是肯定,而是认为藏身原来地方的可能性最大。原因也简单,那随时响起的动静,容不得他们慢慢去找合适的藏身之地,一时之间换了谁都会觉得熟悉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就算藏身别处,我也可以想办法去搞他一搞。”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多少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十五这家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连这个也做了推算。

    殊不知,他们这位小师弟别的本事也许不怎么样,但大脑某方面条理上的运算速度还是挺快的。

    总之,行不行不知道,但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老十五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但南竹还是提醒道:“你别忘了,那边还有青牙他们,这样搞来搞去的话,一旦青牙他们介入了,我们打算的再好也是自己想当然而已。”

    庾庆摆手,“我之前听到了青牙他们的谈话,青牙的态度很明确,旁观看热闹,不会再介入什么。就算再介入,一旦发现异常,我们也可以随时收手,并不耽误我们搞一搞。”

    南竹:“就算一切如你所料,问题是,你确定你能是龙行云的对手?老十五,我承认你是有几把刷子,但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赤兰阁少阁主,应该也不是纸糊的吧?你修为还不到初玄巅峰,凭人家的家世条件肯定已是巅峰。”

    庾庆:“我傻吗?看情况啊,没把握我可以不出手。”

    南竹两手一摊,“就算你得手了,以后怎么办?这梁子越结越大了,他那边能放过咱们吗?”

    庾庆:“咱们不搞他,他就能放过我们不成?都这样了,刀都已经劈到我们脑门上来了。再说了,现在明显有人在做局搞我们,你觉得我们回避就能脱得了身吗?

    现在,龙行云是我们破局的关键,只有绑了他,才有可能化解眼前的危局。

    现在也好下手,人家不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来了,也不知道我们敢绑架他。以有心算无心,很容易成功的。敌明我暗,这就是绝佳的动手机会,岂能错过!”

    南、牧二人不语了,想想也是,就算他们不搞龙行云,那厮也还是要搞他们,忍让也没用,都已经追杀到这里来了。

    “唉,安心在观里修炼多好,现在可好,惹了一身的骚,洗都洗不干净。”

    南竹忽有所感的一叹,尤其是想到身体内染上的莫名病变,再想想以前在玲珑观的清净日子,确实有些后悔了,悔不该出来浪,现在好像有些回不了头了。

    庾庆闻声鄙夷,“不出来,你这辈子的修为有可能进入玄士境界吗?这次出山之前,你身上揣过一万两以上的银票吗?嚷着分钱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

    南竹当即抬手打住,“行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做就做吧,想不做也拦不住你…”顿了顿,可还是露出了一脸的纳闷,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正常吗?动辄招惹的都是什么人?”

    师兄弟三人都沉默了,发现确实不太正常,按理说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能让他们腿软的人,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想对这种层次的人物下手了?

    也就脑子里过了过,庾庆懒得想这没用的,拉了两位师兄开始商量起了动手的细节问题……

    银山河和龙行云在海上一阵奔波,找到了目标来时乘坐的那艘船。

    确认无误后,龙行云当即让船夫带船跟他们走,坐在船头在水里晃动尾巴的船夫鲛人拒绝了,说要等庾庆他们回来。

    龙行云哼道:“他们给你多少船费?我给你翻倍。”

    船夫鲛人摇头道:“这不是钱的事。”

    龙行云:“就那三个穷酸,想必也给不了你几个钱,跟我走,我给你一百万两!”

    “……”

    船夫鲛人当场就哑巴了,一脸的凝噎无语,下意识想到了某人所谓的三百七十五两。

第五二三章 挖洞

    钱多钱少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念及此,船夫鲛人一口气竟有些上不来,憋得慌,然最终还是叹了声,“这不是钱的事。”

    等于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龙行云一听就瞪眼了,语气中多了几分凌厉,“一百万还嫌少吗?你千万别说那三个家伙给的比我还多?”

    船夫鲛人第三次重复类似的话,“我说了,这不是钱的事。”

    “你…”龙行云正要劝对方别不知好歹,一旁的银山河出手拦了一下,“算了,摆渡的海族有它们的规矩,信誉为先,它要坚守信誉也没错,没必要勉强。”

    “可是…”龙行云有些着急,总不能真守在这里坐等吧,茫茫冥海这么大,万一人家绕道怎么办?然却被银山河扯袖子的行为给打断了到嘴的话,他意识到了银山河另有企图,遂闭嘴了。

    “打扰了。”银山河客气一声,旋即扯了龙行云离开。

    船夫鲛人目送之余,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感受到了一股锥心刺骨之痛,实在是两边给的价钱差距太大了,一个是等一个时辰给三千两,一个是直接给一百万两,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落差,是个人的都受不了,但不管怎么说,它承受住了金钱的诱惑,还是坚守了鲛人一族在冥海摆渡的规矩。。

    跟着银山河在海面奔波的龙行云心有不甘,语气中带了不满道:“银叔,你不是说要看住那艘渡船吗?”

    他就这种性格,从小到大,只要不顺他意的他就不爽,而只要他不爽了,往往身边人就要顺他的意,就要捧着他。

    没办法,赤兰阁阁主的独子,自小丧父,身世背景又摆在那,做娘的管的再严,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

    而银山河却是赤兰阁内少有的几个有资格不顺他意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被阁主派了出来随行管治龙行云。

    银山河暂没理会他,只管带着他奔波,没多久,抵达了紫澜岛附近的岛礁,也找到了正在岛礁上悠哉等待的青牙等人。

    “哟,你们这是?”抻着一条腿的青牙单腿站了起来,多少有些奇怪,问道:“刚才那声响,已经把那位探花郎解决了不成?”

    他以为他们已经完事了要回去了,为此还挺期待挺高兴的,想知道庾庆死的有多惨,不然对不住自己这条腿。

    银山河道:“没有,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知他们此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青牙咦了声,“不应该呀,来了这边应该就是要上岛的。再说了,就算要走…”他朝渡船方向摇头晃脑看了看,“船灯也没亮,他总不能离了渡船还敢在冥海到处乱跑吧?还是说,那条渡船已经悄悄载人走了?”

    一旁的鲛人立道:“不可能。”

    银山河也不跟这里啰嗦,“刚去看了,那条渡船还在,你们这两条渡船换个地方停,停过去,和那条渡船停一块去。”

    此话一出,龙行云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银叔的意思,那条渡船既然不听话,让这边的渡船停过去也是一样的效果,顿嘴角露笑,发现老江湖就是老江湖。

    这边几人很快也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拒绝,两位船夫鲛人也找不出理由拒绝雇主这个要求,只好从命而去。

    至于银山河和龙行云并未再跟去,不能所有人都在那坐等,那样有点傻,他们还是要去岛上蹲守或查找,必须两条腿走路才能稳当。

    也必须是他们去,青牙那边亮明了态度,已经仁至义尽不会再过度参与了。

    就在两边刚分开,两人还没上岛时,岛旁某地又是“轰隆”一声震响。

    渡船上的数人回头看去,坐在船上的青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究竟什么情况?”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庾庆等人跑到紫澜岛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

    正在踏波而行的银山河和龙行云立刻紧急飞掠而去。

    然赶到出事海域后,又是一个无声无影,四处无人迹。

    虽不明原因,但还是找到了事发地点,还在激荡的海水证明了此地就是动静来源处。

    两人先后扎入了海水中,放出了荧石在水里快速搜索,依然是一无所获。

    两人浮出海面后,又扩大范围搜查着看了看,除了明晃晃的紫澜岛,就是蒙蒙亮的阴沉大海。

    心头满是疑云的二人,正要往岛上去时,忽又听得一声“轰隆”响,动静来自岛的另一边。

    二人毫不犹豫,当即急速飞奔而去。

    两条人影在岛上起落飞掠而去后,缩在地面的庾庆立刻冒头了,目送了两条人影的去向。

    确认两人走了,他立刻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朝之前一直不敢逾越一步的地方紧急溜了过去,也就是龙行云之前藏身的地势较高处。

    到了地方一看,也就几块嶙峋大石头能做遮掩,这里真不是什么绝佳的藏身之地,他若在这里躲藏的话,龙行云一来很容易就能看到他。

    此地能避远处的窥探,却避不了近前的。

    没想到此处地形如此简单,庾庆快速四处张望,顿时有些着急了。

    他虽不怕和龙行云单挑,可毕竟没有和龙行云交过手,赤兰阁的威名在那,他也担心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龙行云。

    不能快速拿下的后果可想而知,一旦惊动了那位高手赶来,他是吃不消的。

    着急四顾之际,目光忽一顿,定格在了附近的那片紫茅草林子上。

    目光略闪,眉头略动,他又迅速看了看四周,感察了一下动静,然后纵身跳到了就近的一株紫茅草前。

    对紫茅草的属性,他已经从胡尤丽那有所了解,未轻易去触碰那些发光的垂须。

    他侧身快速而小心地避开那些垂须,绕到了那株紫茅草的后面,忽然拔剑,一剑将那紫茅草劈出了个大口子来。

    剑也触碰到了那些垂须,垂须立刻卷来,庾庆三两剑斩落一片,走到紫茅草前,剑插地,放空了双手去扒开了紫茅草的那道口子,开始费力去掏紫茅草体躯内的东西。

    紫茅草的主体其实长的像茅芋的主体,又像巨型香蕉树,躯干内外是一层层紧实包裹的那种。

    庾庆才不管这大树般的植物像什么,手和剑并用,速度飞快地将里面掏空了一大片。

    那株紫茅草前面的垂须想往后面遭到破坏的地方绕,被庾庆三两剑斩断了,垂须长度有限,够不着了他。

    他也不怕这样会留下什么痕迹,此地紫朦胧的光亮明晃晃一片,难有人注意到这么一棵树的垂须短了。

    将紫茅草内部掏出了足够的空间后,他迅速清理了现场,将弄出的乱七八糟的玩意迅速抱远了去扔。

    等他再跑回来时,另一边又是一阵“轰隆”震响。

    闻声,他赶紧跑到了那株紫茅草的背后,双手张开了口子,整个人竟钻了进去,之后又从裂缝处伸了只手出来,将刚才掰开裂缝时不小心弄落在地上的碎屑给捡了进去。

    很快,又是两条人影紧急从紫澜岛上飞掠而过,赶往了声响处。

    等了那么一阵,紫澜岛另一边又有震响传出,两条人影很快又折返而来,奔赴另一个方向去看动静。

    海上,三条渡船已经凑拢在了一块,庾庆三人的渡船已经被另两条渡船夹在了中间。

    冥海上确实很安静,隐隐传来的震响这边也听的很清晰。

    “时不时的轰隆一声,紫澜岛这边,你听说过有这种类似的情况吗?”

    感觉莫名其妙的青牙忍不住问了庞成丘一声。

    庞成丘摇头,“不知道,没听过,我以前来过一次,没有这情况。”

    青牙慢慢往嘴里塞入一粒花生米,嘀咕道:“难道这紫澜岛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不无可能,否则那三个家伙跑来了又迟迟不见人影是怎么回事?”

    庞成丘不置可否,心想,你连人家来这里的行踪都掌握了,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晓。

    船头上坐的三位鲛人倒是无所谓什么情况,尽管知道三条船的雇主要搞你死我活的事情,它们也还是事不关己的坦然面对,真的是无所谓,遵守原则保持中立。

    轰隆响的动静还是那样有一声没一声的。

    往返奔波几次,都只是看了个水波动荡的龙行云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喊了声,“银叔。”

    于是两条赶赴的人影暂停了,落在了岛上。

    银山河不解地看着他。

    龙行云有点烦躁道:“银叔,你没发现吗?始终差那么一点,我们始终就是慢那么一步就能看到究竟。我看不到没关系,您修为高,速度快,尽管去看看,不用管我,回头告诉我怎么回事就行了。”

    对此,银山河倒是没有争论什么,这来回几趟始终慢一步,他也有点憋火,也感觉到了自己是被龙行云这个累赘给拖累了速度,他完全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赶去一看究竟的。

    但是,将这位少阁主给单独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多少还是有些疑虑。

    龙行云看出来了,也完全能理解,劝道:“银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暂时分开一下下,能有什么事?除了那三个家伙,其他人跟咱们无冤无仇的,就算遇见了那三个人,他们也难是我的对手,一见到我,恐怕要吓得落荒而逃。再说了,那三个家伙突然跑来这里必有原因,此时又不见了他们的人影,那不时的响声搞不好就和他们此来的原因有关。”

    银山河想想也是,论身手,此来的目标确实未必是少阁主的对手,但还是看了看四周道:“那我去看看,你找个合适的地方避一避吧,毕竟说这岛上还有一个不妖怪,是敌是友还未必,不可轻率。”

    龙行云也四周看了看,一时也不知在哪暂避好,目光落在了地势最高处,那里熟悉,当即伸手指了指。

    银山河顺势看去,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飞掠了过去。

    二人刚落身在之前藏身的地方不久,“轰隆”一声,那动静又在另一个略有偏移的地方响起了。

    每次震响的动静虽都在紫澜岛的两侧方位,但却不会在固定的位置。

    银山河的人影已经唰一声闪离了原地,这次速度确实快了很多,如矢飞逝。

    龙行云目送后,也露出了侧耳倾听的反应,希望能听出一些银山河快速赶去后的动静来。

    忽然,他鼻翼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一股焦味,又好像听到一些动静,迅速扭头看去,目光落在了就近的那棵紫茅草上,只见其躯干上出现了一个小洞眼,里面爬出了一只虫子。

    虫子身上泛着裂纹般的红光,所过之处皆烫出了焦痕。

    洞口爬了两圈的虫子又钻回了洞内。

    这什么虫子?龙行云好奇地走了过去,小心侧身避开了垂须,近到紫茅草主干前,一只眼睛慢慢凑近了那烧焦的窟窿前,小心尝试着往里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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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642/ 第一时间欣赏半仙最新章节! 作者:跃千愁所写的《半仙》为转载作品,半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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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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