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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四六章 帮哥哥一个忙

    话已经问到这头上了,凤藏云也没瞒他,把自己被问罪的经过讲了下。

    褚平昆听后吃惊不小,不知什么人敢在凤族干这种事。

    两人叽叽咕咕一阵后,凤藏山也从古老大树里面出来了,见到外面的凤藏云,凤藏山又未能憋住火,直接杵到了凤藏云跟前,毫不客气的警告道:“二哥,我劝你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凤藏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见这位平常在自己跟前低一头的兄弟竟敢当众这般甩脸色,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火也蹭一下上来了,“你翻脸一个给我看看!”

    “你当我不敢吗?”凤藏山怒不可遏。

    凤藏云冷笑连连,“你试试看!”

    兄弟两个互不相让,当场碰撞在了一起,幸好边上人多,加之凤头岭这边的守卫也本就不少,纷纷拦住了兄弟二人,劝二人息怒。

    哪有那么容易的息怒,吵着吵着,最后把其他五位来裁决今天族内比试的山主也给惊动了,纷纷介入问怎么回事,翠羽湖那边的绑架事件也由此被嚷了出来,惹来惊疑一片。

    古老大树上的某个洞口,凤金旗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在了那,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着自己两个儿子的争执。

    一旁的阿落公试着问道:“族长,吵成这样不好看,我去劝开吧。”

    凤金旗不为所动,慢悠悠开了口,重点却不在这上面,“翠羽湖那边,石林寨那个什么叫向真的客人过去了,苏半许也带着钱庄的人过去了,禅知一也过去了,真的是巧合吗?”

    阿落公沉吟。

    下方兄弟二人之间的争吵,有五位山主的介入,不至于失控,然事情终究是没有解决。

    天坑比试场上,当凤藏云再次第一个跳出,趾高气昂的大喊,“谁来战我?”

    一声带着怒气的“我”突然响起,一道人影飞落在了凤藏云跟前,不是别人,正是面有怒色的凤藏山。

    天坑上方,主持比试的阿落公忍不住皱眉,回头看向了端坐在那的族长,只见凤金旗波澜不惊,冷冷垂视着天坑内的兄弟二人。

    “五郎从来不争这些的,今天怎么主动挑战起自己二哥了?”

    “是呀,五郎不是早就放了话,说自己对上谁都会输,让大家手下留情,自己甘愿认输的吗?”

    “你们不知道吧,翠羽湖那边出事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动静,兄弟两个公然闹出的争执,许多人都听说了,此时更是快速传播开来。

    天坑内,呼吸沉重的凤藏山又是老话重提,“二哥,放人,只要你把人放了,我认输,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凤藏云怒极反笑,“认输?来,你别认输试试。”

    凤藏山脸上怒意渐盛,“二哥,你别逼我!”

    凤藏云怒道:“我就逼你,你能怎样?”

    喀察,凤藏山双拳一握,双手骨节一阵噼里啪啦爆响。

    怒目相视的二人突然一起动了,双双强行撞向了对方,双双重拳对轰向了对方,双臂上皆爆发出了一道道略显刺眼的橘黄光环。

    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声骤响,对轰的一道道橘黄光环炸开成烈焰火海,将兄弟二人吞噬其中,气浪裹挟着碎石横扫四面八方。

    天坑上观战的人们唏嘘,发现这兄弟两个不知道是在气头上还是怎的,居然都不避让,居然都直接硬碰硬了。

    连续六道橘黄光环对冲爆炸,当第七道光环从凤藏山双臂上轰破烈焰时,烈焰中的凤藏云满脸震惊,然后整个人被轰飞了出去,从炸开的烈焰中飞出,昂首狂喷出一口鲜血,砸落在了乱石中。

    “七环。”

    “是七环!”

    “五郎竟然修炼出了七环!”

    围观的众人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无数人满脸难以置信的震惊。

    所谓的环,凤族称为“烈日金环”,这是凤族修炼功法的呈现形式,往往攻击时结出的环越多,代表着实力也越强,凤藏云能结出六环已经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大家没想到凤藏山居然能结出七环。

    此时的凤藏山也紧跟着从烈焰中射出,闪向地面一拳轰了过去。

    然拳到凤藏云眼前时,终究还是强行控制住了。

    满口鲜血挣扎中的凤藏云羞愤怒吼,“来呀,动手呀!”

    一副你有种杀了我的样子。

    凤藏山忽一把抓了他的胳膊,将其给扔了出去。

    轰!人砸在了石壁上,轰塌了一大片石壁,扔出的人也被活埋了。

    凤藏山犹如被激怒的野兽,一阵沉重喘息后,忽一个闪身飞掠而去,就此消失了,显然没了再打下去的意思。

    很快,有几人飞入了场中,将凤藏云给挖了出来,抬去了救治。

    两尖寨那边观战的人都安静了,人群中的褚平昆目瞪口呆状。

    主持比试的阿落公偏头看向凤金旗,其他几位山主也看向了凤金旗,凤金旗靠在椅子上依然平静。

    翠羽湖那边的庾庆等人并未来观看今天的比试,小黑人都没找到,已经不知该如何向大黑交代了,他们哪来的心思去看比试。

    翠羽湖这边的凤族也同样有许多人未去看比试,包括叶点点在内,大多也都还在找人,不过比试的情况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回了这里,令这边村寨上下的人员欢呼不已。

    察觉到异常的庾庆等人自然要向他们打听,一问才知凤藏山一怒之下打败了自己的二哥,他们也不知是不是该恭喜。

    真正让他们欣喜的是,当天下午,翠羽湖这边找到了失踪的阿环和小黑。

    也不是大家找到的,确切的说,阿环和小黑是自己回来的,经检查,也没受什么伤。

    庾庆等人自然要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据小黑说,昨天晚上他跟阿环出去后,小树林那边突然有人喊他们,两人过去后,小黑连人都没看到,突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在几十里外的一个山洞里,阿环把他带了回来。

    至于所谓的绑架什么的,小黑完全不知情。

    庾庆等人免不了要找阿环询问,阿环说的和小黑说的差不多,问喊他们去小树林的人是谁时,阿环却也说不知道,搞的庾庆等人相当疑惑。

    好在人已经回来了,只要小黑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庾庆等人也不想追究了。

    日子恢复了平静,禅知一那边经常会请向真过去“论剑”,旁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论的,总之未见动过手,好像就是经常在一起聊天,或屋内对坐,或湖边漫步。

    而南竹和牧傲铁也看出了阿环对虫儿的喜欢,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

    这一回两回三四回的,冷眼旁观闲得无聊的南竹终于忍不住了,趁着虫儿带了小黑去湖边玩的时候,他也熘达了过去,对捡石头的小黑乐呵道:“小黑,我在我们住的房子里藏了个好吃的,你如果能找到,就给你吃。”

    小黑哪经得住这个,立马哇啦啦怪叫的冲回了翠碧楼。

    边上没了其他人,南竹这才凑到虫儿身边,调侃道:“老十六,你那个相好的姑娘怎么还没来找你玩?”

    虫儿顿时哭笑不得,“七哥,你就别逗我了。”

    南竹看了看四周,忽放低了声音,“老十六,帮哥哥一个忙。”

    虫儿一愣,不知他煞有其事的样子要干嘛,遂问:“什么忙?”

    南竹当即凑到他耳边滴咕了几句。

    虫儿听后一脸为难的摇头。

    南竹瞪眼道:“又没让你跟她当真,也不是多难的事,就问几句话怎么了,老十六,你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吗?”

    虫儿想了想,回道:“我去问问公子同不同意。”转身就走。

    南竹当即一把拽了他胳膊给拉回,没好气道:“老十五能同意的话,我还用得着跟你说吗?直接让老十五使唤你不就行了。老十六,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事若是让老十五知道了,他肯定不带你玩了,肯定要把你赶回幽角埠去。老十六,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以后也别想跟伙出来了,以后我第一个不同意,你看着办吧。”

    双臂抱胸,没好气的扭头一旁哼哼着。

    虫儿低头为难着,纠结着。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脆喊,“林龙。”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女子快步而来,正是阿环,还提着一篮子,不知又装了什么吃的。

    南竹目光连闪,赶紧低声道:“老十六,这是考验你办事能力的时候,以后要不要带你出来办事,就看这回了。”

    扔下一通威逼利诱的话后,他便大摇大摆的走了,途遇阿环,还笑着点了点头。

    阿环跑到虫儿身边,爽朗开心的样子叽叽喳喳一通,然后跑到湖边蹲下了,将刚采来的野果全部倒出,一个个清洗。

    虫儿银牙咬唇,来回走动着,十指缠在了一起,很是纠结的样子。

    思之再三,最终似咬牙下定了决心,主动走到阿环身边蹲下了,帮忙洗起了野果。

    心情愉悦的阿环瞥了他几眼后,突然将手上洗好的果子塞到了虫儿的嘴上,然后爆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拿了嘴上的果子,虫儿慢慢咬了一口后,感觉挺甜的,转而又试着问道:“阿环,听说你们凤族有个不死传说。”

    阿环笑道:“是呀,传说凤族祖先有人沐浴了凤凰血,然后就永生不死了,去了仙界。”

    虫儿又道:“传说凤凰是不死鸟,这世上真有凤凰吗?你们凤族见过吗?”

    阿环边将洗好的野果扔进篮子里,边说道:“传说是有的,真假我也不知道。”

    虫儿又试着问道:“听说凤凰的羽毛很好看,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如果能见到就好了。”

    阿环一愣,欲言又止,然后低头不吭声了,默默洗野果。

    虫儿心思其实还是比较细腻的,立马察觉到了什么,试着问道:“阿环,你不会见过凤凰的羽毛吧?”

    阿环立马摇头,依旧是不吭声。

    虫儿惊疑,但他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得不到答桉,也就没再多问了,自然也没了跟阿环玩那洗果子的情调,起身就走了。

    谁知阿环却以为自己的态度让虫儿不高兴了,赶紧站了起来,快步追上他,拉着他胳膊道:“林龙,我不是不告诉你,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

    虫儿狐疑,不解道:“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阿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以前听族中的老人说过一嘴,说族中有凤羽代代相传,就插在族长的头冠上。族长的头冠大家都经常见,但我也不知道头冠上的哪根羽毛是凤羽,好像也没什么很特别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族中老人说过,这事不能告诉外人的,我只告诉了你,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

第八四七章 夜未央

    虫儿心虚不已,但还是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告诉别人,并罕见的耐着性子敷衍了阿环一番,把阿环给开心的不行。

    把阿环哄走后,虫儿手里又多了篮野果,看着一篮洗好的果子,他也忍不住唉声叹气。

    一回到翠碧楼,南竹立马凑到了他跟前,迫不及待地低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问了没有?”

    虫儿也把他拉开到一旁,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了。

    南竹听后欣喜不已,大为赞赏的拍了拍他肩膀,“老十六,我果然没看错你,用你对付女人那绝对是一用一个准,等着,哥哥不会亏待你,等哥哥将来发财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虫儿笑的有些牵强,有点不安道:“这事不告诉公子吗?”

    南竹啧了一声,“你安心把事放在肚子里,回头我找机会告诉他,事是我让你办的,有事我担着,你有什么好怕的。”继而又指着虫儿鼻子警告,“记住,别在老十五那胡说八道,否则我把你踢回观里让你伺候你师父去。”

    虫儿抿着嘴角,低头对指尖。

    回头,南竹又把牧傲铁给带到了湖边散步,把虫儿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了。

    牧傲铁听后吃惊不小,“这世上真的有‘不死之羽’的存在?”

    南竹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虫儿去试试,没想到还真被他摸到了点情况,不过…口说无凭,毕竟那妹子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也不知是不是凤族的老头子闲着吹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

    牧傲铁:“是不是真的都无法验证,就算是真的又怎样?戴在凤族族长的头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高玄高手,咱们抢不到,也偷不到。”

    “唉!”南竹叹气一声,“是啊,人家族长的头冠也不可能借给我们玩,可惜老十五那家伙犯倔,不然凭那厮偷鸡摸狗的脑子,商量商量兴许还能有点办法。”

    牧傲铁想了想后,将脚下的几块石头踢进了湖水中,徐徐道:“老十五说的其实也没错,没必要再冒那风险了。”

    南竹顿不满道:“现在说这个?以前到处碰运气瞎折腾,现在已经确定了‘天泉’在哪,反而熄了火,算怎么回事?”

    牧傲铁:“老七,大青女已经明明白白提醒了,让我们不要去找,说是为我们好,可能确实有什么问题。”

    南竹不吃这一套,摸着下巴琢磨滴咕,“焚于天鼎,焚于天鼎,‘天鼎’又是个什么鬼,看来还得让虫儿再想办法打探打探。”

    看他如此执着的样子,牧傲铁不禁无奈摇头。

    不过也能理解,为了赚点钱和百里心两地分居,老七的自尊心确实有点不堪忍受,加之百里心又知道了他们的身体状况,知道了他们的身体不正常、有毛病,老七为了博取人家芳心,肯定是想让身体恢复正常的。

    是夜,轰轰一阵闷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从湖的另一边遥遥传来。

    虫鸣声立止,翠碧楼的一扇扇窗户也推开了,一群人也陆续跑了出来,在屋檐下眺望湖的那一边。

    庾庆:“好像有人在交手。”

    南竹奇怪,“这大晚上的,还有人在凤族地盘上打架不成?”

    向真:“也许是在修炼练手。”

    不多时,打斗动静消失了,夜又恢复了宁静,虫鸣声也渐渐恢复了。

    山顶,翠羽堂外徘回的凤藏山走到叶点点跟前,劝道:“大晚上的湿气重,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经不住他的再三劝说,大着肚子等消息的叶点点只好先回去了。

    独自在外的凤藏山又静默徘回了好一阵,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道人影飞身上山,是去查看怎么回事的凤阿刀。

    “五郎,出事了。”凤阿刀一到,便示意凤藏山去僻静的地方说话。

    凤藏山眼皮子一跳,立刻一起到了僻静的边角,才问:“怎么回事?”

    凤阿刀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出事了,阿平被人抓走了。”

    凤藏山立问:“谁抓的?”

    凤阿刀摇头,“不知道,根据咱们这边出手阻拦的人讲述,有三伙人出手。一伙是抓走阿平的人,然后相继有两伙人出手干预,都未能拦下,让一伙人带着阿平跑了。”

    凤藏山心惊肉跳道:“会是谁干的,为什么要抓走阿平?”

    凤阿刀:“不清楚身份,三伙人都蒙着面。我们这边本来都没有发现阿平被抓走了,还是其他两伙蒙面人出手,打斗动静响起后才让我们察觉到了。”

    凤藏山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说,阿平在咱们自己地盘上被人抓走了,咱们自己不知道,反而是藏在我们这的外人发现了后给咱们提了醒?”

    凤阿刀慢慢点头,“据说,那些人的实力都很强。”

    凤藏山呼吸沉重,神情明显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中,只因那个阿平就是抓走阿环和小黑的人。

    也就是说,阿环和小黑之前的失踪,是他自己安排人干的。

    表面上的目的也简单,就是为了能在天坑比试中登场打败自己二哥。

    之所以绕这么个弯子打败自己二哥,是因为他之前路数太过“低调”,一直对外表达的都是不与人争,准备“低调”到最后顺其自然的开花结果,谁知突然发生了意外,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大荒祀”来。

    更出乎意料的是,六大山主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要退位让贤了,这次“大荒祀”谁若是能为凤族立下头功,那空出的山主的位置基本上就是谁的,这对将来族长大位谁属的影响太大了,毕竟其他山主的年纪也都大了。

    于是他“低调”不下去了,又不好破坏自己一贯的人设,吃相难看肯定会惹来非议,于是准备顺势而为,来个悲愤之下不得已出手,不但要维护“低调”的人设,还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自己的形象发挥的更好。

    于是让人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和小黑,给自己找了个出手的理由。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他做梦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出,有人抓走了阿平,而且盯上阿平的还不止一伙人,这是什么鬼?

    事态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彻底被搞懵了,想不通,简直莫名其妙。

    不知抓走阿平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不知是不是跟之前绑架的事有关,他此时的手脚有些发麻……

    月光如水,晚风清凉,徘回在吊脚楼屋檐下的苏半许手上摇着一把折扇,来回之际忽侧耳。

    吊脚楼旁的树冠上传来轻微唰唰声,很快屋里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不一会儿房门开了,两名一瘦一壮的随从快步出来,到了他的身边。

    苏半许问:“那动静怎么回事,交手了?”

    瘦随从,“有人抓了那个阿平,本想尾随跟着看看情况,后来发现是要把人带走,也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就出手了,对方实力很强,我们失手了,阿平被掳走了。”

    壮随从,“暗中还有一批人,也出手拦截了,迫于形势,我们联手拦截,但还是没能把凶手给拦下。”

    苏半许挑眉:“两伙人?没看出什么来路?”

    瘦随从,“凶手不但实力强,而且非常谨慎,没能看出路数,至于另一伙,事后不好再折腾,迅速散伙了,路数也不明了。”

    苏半许摇着折扇,眯眼沉默着。

    他有四名随从,一直在明里暗里关注着翠碧楼那边庾庆等人的一举一动,小黑和阿环昨晚离开翠碧楼时,也在他这边的关注中,凶手将两人掳走后,就被他的人盯上了,之后自然也查出了凶手是谁。

    也就是说,小黑和阿环被掳走的当晚,他就知道了是谁干的,就留心上了那个阿平……

    凤头岭,古老大树在月光下隐约有火光渗出。

    族长在白骨座上盖着兽皮昏睡,火盆前填柴烧火的姑娘也很安静,快步进来的阿落公对姑娘示意了一下,姑娘遂起身告退了。

    没了旁人,阿落公俯身在族长的耳边,低声道:“族长,阿平被人抓走了。”

    凤金旗缓缓开眼,问:“谁干的?”

    阿落公:“不知道,凶手就两人,一个扛人,一个掩护,苏半许的人出手拦截了,我们的人见事情已经暴露,也出手了,想逼出凶手真面目,然凶手实力很强,我们的人和苏半许的人联手还是没能扯出凶手的来路,让他们跑了。”

    凤金旗徐徐道:“禅知一的人呢?”

    阿落公:“他的人都在,事发时没有离开过,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和禅知一那边无关。”

    凤金旗:“翠碧楼的客人呢?”

    阿落公:“事发时也都在,都没有离开,那边看起来没太大可疑,唯一看似不太正常的地方,就是阿环和那个林龙来往过于频繁,看得出,阿环对那个林龙动心了。我怀疑他们会不会利用阿环干什么,我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方法从阿环嘴里摸出点情况。”

    凤金旗自言自语滴咕,“为了我凤族的山货吗?禅知一和苏半许怎么可能看上这点小钱,还不够他们养条狗玩的,这帮人跑到我凤族来,到底想干什么?”

    这也是他这边能及时发现翠碧湖那边异常的原因,早就感觉那些客人不正常,早就派了人去那边暗中盯着一伙人的一举一动。

第八四八章 东窗事发

    阿落公紧接着又禀报道:“隔壁‘鬼族’那边有消息,据说也来了贵客,说是地母的两个女弟子正在那边做客,也是来看‘大荒祀’热闹的。”

    波澜不惊的凤金旗露出不解神色,“地母的徒弟看热闹,直接去大族长那边便可,何必要经由鬼族?”

    凤族周围相邻的部族有四个,其中三家都不敢与凤族争锋,唯一敢与之较劲的,也只有鬼族。

    阿落公:“族长,您忘了?咱们这边的那位探花郎可是差点和地母的徒弟成了夫妻的。”

    凤金旗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那两个女娃娃是冲探花郎来的?”

    阿落公:“没听说司南府和鬼族有过什么来往,哪有女娃娃喜欢阴气森森地方的,您也说了,她们想看热闹可以直接去大族长那边。探花郎先来了我们这,两个女娃娃后到的鬼族,哪有这么巧的事,若说不是冲探花郎来的,我都不信。依我看,是探花郎来此的消息出去了,她们才跑来的。”

    凤金旗略显警惕道:“这探花郎怎么跟一坨牛粪似的,一堆苍蝇围着转,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他对外人的那些破事不感兴趣,可问题是扯到这边来了,他想不关注都难,担心会把凤族给稀里湖涂卷进去。

    次日傍晚,又出事了,整个翠羽湖一带又出了乱子的感觉,凤族人在漫山遍野的搜寻。

    一脸憔悴的凤藏山也来了翠碧楼这边问话,问大家有没有看见他女儿。

    阿环又失踪了,上午跟两个族人一起跑去山里采野果,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两个同伙也不知道阿环是怎么消失的,反正阿环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翠碧楼这边只能是实话实话,今天并没有看到阿环过来。

    满脸憔悴的凤藏山无心逗留,就此离去了。

    庾庆只能劝叶点点,“姐,关心则乱,多开导开导姐夫,不要太焦虑了,兴许像上次一样,回头自己就回来了。

    叶点点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下,别人不知道,她却感觉自己丈夫早就有点不对劲,在阿环消失前,好像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让她莫名不安,她已经离临盆不远了,周遭环境却屡生变故,心情可想而知。

    门口目送了她离去的庾庆也皱了眉头,之前凤藏山突然打败了其二哥凤藏云,他还高兴来着,没想到凤藏山竟有那般实力,准备坐等水涨船高,等凤藏山在大荒祀为凤族立下了大功,山货的事自然能帮忙说上话。

    现在出这么档子事,他担心会影响凤藏山参加大荒祀。

    当然,将心比心也能理解,女儿失踪了,换谁都要受影响。

    过来这边闲聊的苏半许和时甲也离开了,两人经常泡在这边玩的。

    回到吊脚楼,苏半许立刻招了手下人问话,“凤藏山女儿失踪前,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他手下四人皆摇头表示不知道,对此,苏半许也说不出什么,他们的主要精力是盯翠碧楼那边,人力有限,怎么可能盯住翠羽湖每一个人。

    回到自己屋里的时甲,也跪坐在了盘膝打坐的禅知一身边。

    禅知一出声问:“又是他们绑的?”

    时甲摇头,“不是,他们还传了消息问我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有掳走那姑娘的打算,还没来得及,被人捷足先登了。”

    禅知一陷入了沉默。

    次日天刚亮,翠羽湖这边又再次出了乱子,凤头岭那边来了人,找上上下下的人问话,其实主要针对的就是翠羽湖这边的客人,问他们昨晚有没有去哪。

    之后,大家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凤头岭那边遭窃了,有人趁凤金旗沐浴时,盗走了凤族族长的头冠。

    这次,前来安抚客人的叶点点也是一脸憔悴,显然被频发的乱象给影响到了。

    跑来聚的苏半许也很纳闷,摇着折扇反复疑问了好几次,“偷凤族族长的头冠干嘛?”

    同样泡在这的时甲也不解,“那头冠有什么盗取的价值吗?”

    两人都见过凤金旗头上戴的那顶头冠,也就插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除了显眼外,真看不出什么其他名堂。

    庾庆也感到稀奇,“能有本事把凤族族长的头冠给偷走,也不简单呐。”

    听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南竹和牧傲铁比较沉默,不时互相瞥上一眼。

    一来二去的,庾庆也渐渐察觉到了异常,偶尔打量一下南竹,这位话痨师兄,遇上这样的话题居然能闭嘴,确实很罕见。

    有那么某个瞬间,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老七这家伙偷了头冠吧?

    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先不说这胖子没那本事,昨晚人也一直在这里,没有跑那么远作桉的条件,再说了,偷那头冠干嘛?

    然身边人暴露出的疑点太多了,搞的他后来想不怀疑都难,南竹的异常就不提了,连虫儿似乎都在躲着他,见到他后,那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做贼心虚的意味太明显了。

    种种可疑令庾庆无法再置之不理,找了个机会,一把揪了虫儿的耳朵,直接给扯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对着虫儿的屁股就是一脚踹去。

    揉着屁股靠在墙角的虫儿对此不感到意外,踹屁股这事他已经被这位踹习惯了,现在的样子似乎想找个墙缝钻进去,脸贴在墙上,依然是不敢正眼瞧庾庆。

    庾庆走到跟前,慢慢拎起两手袖子恐吓,“说吧,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虫儿哪经得住他的威逼,支支吾吾了几句后便不敢再隐瞒下去了,也知道事情搞大了,很惶恐,把南竹让自己向阿环打探不死之羽的事说了出来。

    庾庆听后震惊,惊呆了,旋即有些抓狂,这帮家伙,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自己,当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将虫儿打的抱头蹲在墙角一个劲的哀求,“公子,我错了,公子我错了……”

    打完这一个,庾庆回头摔门而出,外面招呼上了南竹和牧傲铁,径直将两人带到了浪涛哗哗响的湖边,自然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好说话。

    牧傲铁高傲不起来了,南竹脸上的笑容也很尴尬,虫儿被打的动静他们听到了,尽管没听到说了什么,但已经猜到是东窗事发了。

    双手叉腰,面对碧波湖面,气呼呼了好一阵,庾庆才咬牙道:“都哑巴了?说吧,不死之羽的事,你们还告诉过谁?”

    牧傲铁立马撇清自己,“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南竹嘴角抽搐,硬着头皮道:“我也没告诉其他人,只让老十六问了一下阿环,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庾庆霍然转身,死死盯着他,“到了现在,你还认为没什么问题?到了现在,你还认为阿环的失踪和头冠被窃无关吗?傻子都能看出是有人撬开了阿环的嘴巴,然后盗走了头冠。我再三交代了你们,打住了,不要碰了,让你们不要再碰那事,让你们千万不要再碰,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吗?”

    南竹有些委屈的都囔,“老十六就问了下阿环,阿环自己都再三交代了老十六,让他不要对外人说,这说明阿环知道轻重,按理说,她自己也是不可能对外张扬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人直接绑了她撬出头冠的事来?这事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庾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南胖子,你还没反应过来吗?这才是问题最严重的地方!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盯上了,阿环和虫儿的来往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觉得可疑,想从阿环嘴里摸查一些情况,结果你倒好,刚好找阿环过问了‘不死之羽’的事!”

    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心里皆一颤。

    牧傲铁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又盯上了我们?”

    庾庆一把推开了南竹,对牧傲铁呲牙道:“我他妈的堂堂正正的从幽角埠出来的,还带着小黑,一点都没带遮掩的,你当别人眼瞎吗?你们是真不知道盯我们的人目的何在,还是怎的,居然还能上赶着送,疯了吧?”

    他实在是火大,他这次真的是堂堂正正出来的,堂堂正正出来办事的,不怕有心人盯的,结果被自己人砸了场子,自己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南竹有点蔫了,支支吾吾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尽快回幽角埠吧,管他东南西北风,不关咱们的事。”

    庾庆立马呲他,“现在想抽身了?你做梦呢?你已经把‘不死之羽’的事捅出来了,坐实了人家的怀疑,人家怕是已经认定了我们掌握了什么,你觉得他们不拿到想要的结果能放过我们,能让我们安生?

    躲回了幽角埠又能怎样,你觉得幽角埠的买卖还能顺利做下去不成?随便再来个‘龙行云’就能搞的我们鸡飞狗跳!

    你们再出去跑单试试,不出事我把我脑袋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你们以为百里心那边就没人找麻烦了?躲,你躲哪去?万一幕后黑手就是幽崖呢?”

    南竹可谓是口干舌燥,一个劲的干咽口水,有点慌神了,知道自己把事搞大了,把大家伙都给推进了火炕。

    庾庆忽然转身,盯着翠碧楼的那些人,冷冷道:“我现在该怎么看这些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

第八四九章 飙起

    之前不管是苏半许,还是禅知一,或是谁,不管是碰巧,还是仰慕自己大才子身份的,不管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他都可以从心面对,该巴结的巴结,该唯利是图就唯利是图。

    现在让他怎么办?现在是巴结、是唯利是图的事吗?现在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事关他们的生死存亡。

    现在他没办法坦然面对,没办法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这些人了,这一个个的,在他眼中瞬间蒙上了别样的色彩,令他没办法不以别样的心眼去面对。

    懊悔不已的南竹小心着问道:“老十五,现在该怎么办?”

    他自己有点六神无主,确实是没主意了,把事搞大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卷入了那种事情里面,凤藏山的那个女儿怕是没办法再活着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害死了凤藏山的女儿。

    他之前也确实是没想到,随便一句话的事,就能把事给搞这么大。

    庾庆冷眼瞅他:“现在问我怎么办,之前干什么去了?”

    好不容易安稳了下来,好不容易安稳了两年,一下就被这胖子给毁了,他真恨不得当众将这死胖子给千刀万剐,太气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藏山了,毕竟有可能害死了凤藏山的女儿。

    人家好心好意请你们来,好心帮你们的忙,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们就这样报答的吗?于情于理,说破天去,也不带这样玩的。

    牧傲铁出声了,“老十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就算把老七给宰了,也于事无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句话。”

    南竹忙点头,“是是是,老十五,我听你的,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你一句话的事。”

    唰!庾庆突然拔剑出鞘,剑当啷扔在了他脚下,“看你碍眼,你自尽吧。”

    “……”南竹傻眼了。

    牧傲铁嘴角抽了抽,貌似什么都没看到,慢慢偏头看向了辽阔的湖面。

    南竹喉结耸动了好一阵,才俯身捡起了那支剑,悲愤道:“老十五,事情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庾庆斜眼瞅他,“怎么?后悔了?你刚不是说上刀山下火海就我一句话的事吗?”

    “没有后悔,绝不后悔。”南竹嘴硬着,动作却很怂,小心将剑插回了庾庆的剑鞘中,“抹脖子的事太简单了,我得留待有用之身帮你们的忙不是,以后,以后我再赎罪也不迟。”

    庾庆:“你是有用之身吗?你不觉得你活着就是个祸害吗?”

    “唉!”南竹双手搓了把脸,对这说法,此时此刻是无以为辩的。

    牧傲铁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废话了,骂什么都受着就完了。

    果然,埋头任由庾庆发泄了一顿后,庾庆的气似乎也渐渐消停了。

    这时,牧傲铁才再次出声道:“真的连躲都没办法躲了吗?”

    庾庆的目光又回到了翠碧楼那边,“知道了‘不死之羽’秘密,盗取了凤族族长头冠的人,应该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南竹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什么意思?”

    庾庆偏头白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回了句,“秘密应该不会扩散,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应该会守住这个秘密,所以,我们还有转圜的空间,不会让我们窒息。”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的精神皆一振。

    庾庆忽又道:“一般人,哪怕就算是有心关注我们的人,不知道我们屡次进出过仙府的人,不至于因为阿环跟我们的异常接触就绑架阿环。不知道我们屡次进出过仙府的人,哪怕知道了我们在打探‘不死之羽’的事,也搞不清我们在干什么,不至于立马就盗走凤族族长的头冠。”

    这话提醒了身边两人,南竹徐徐道:“也就是说,绑架阿环的人,盗走凤族族长头冠的人,肯定是知道我们屡次进出过仙府的人?”

    牧傲铁:“如此说来,向兰萱也不能排除嫌疑。”

    庾庆摇头,“向兰萱一旦掌握了我们又有仙府线索的证据,是不会跟我们客气的,会直接找上我们摊牌。”

    尽管他不喜欢向兰萱高高在上欺压他的行事风格,尤其是茉莉等人被杀的情形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可有件事他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得不承认,向兰萱某种程度上是帮了他们的。

    尽管也可能不是帮他们,而是她自己有所企图,但他还是怀疑在百花仙府那晚的梦中女人就是向兰萱。

    南竹也点头道:“那女人位高权重,行事风格也是忽正忽邪的,一边笑靥如花,一边杀人如麻,让人敬而远之。

    咱们虽然惹不起她,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咱们跟她之间彼此都握着彼此的把柄,她一旦掌握了相关证据,确实没必要跟我们遮遮掩掩,又不是第一回跟咱们搞这事,犯不着拐弯抹角,确实会直接找上我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干的那些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们?一想到这些个,我心里就发毛,提心吊胆呐。”

    牧傲铁又提醒,“向真也是知情的。”

    南竹当即否定道:“向真那家伙也许未必可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是个纯粹的人,他那纯粹是装不出来的,也不适合耍心眼子,否则一准露馅,傻子才会派他来掺和。再说了,就向兰萱那动辄杀人灭口的邪性,向真的底没被向兰萱查个底朝天才怪,向真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般排除下来的话,难道真的是当初那些人又…”

    他和牧傲铁的目光都一起盯向了庾庆。

    庾庆徐徐道:“还记得向兰萱审讯山海帮那人的情形吗?躲在万壑池下的顾人山他们,就因为与某个神秘人见过面,全帮上下就被人灭口了,那给人的感觉,我当时就怀疑金墟幕后的人又出现了。”

    牧傲铁:“若真是那些人又出手了,阿环恐怕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这个,南竹又尴尬了,他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藏山了。

    庾庆目中闪过厉色,“凶手既然已经忍不住出手了,既然已经掌握了‘不死之羽’,肯定想知道后面是什么,大概是不会放过我们了。有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本以为过去了就闷着过去了,既然他们非要找上来,乔且儿的那笔账也是该好好算算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我就不信挖不出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披头散发、赤足晃荡、年纪轻轻修身养性了两年终究是扯澹,年轻人的火气难消,那个冒着狠劲不服就干在皇帝老儿眼皮子底下摔冠而去的老十五又回来了。

    大荒祀不会因为凤族族长的头冠被盗,不会因为阿环的被绑就停止,凤族也不会因为这些事而耽误对大荒祀的参与。

    凤藏山夫妇再次来到了碧翠楼,主要是向客人们通报大荒祀的参与规则,刚好苏半许和时甲都在这里,正好一并告知。

    大荒祀涉及到客人的规则也简单,每个部族只能带十个客人,那位大族长定的规矩,凤族也无可奈何,必须遵守。

    凤藏山夫妇的意思是,如今来凤族的客人,住在各山头的已经超过了二十人,让客人们自己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众人掰着手指大概算了一下,禅知一那边三人,苏半许那边五人,庾庆这边五人,还有个向真,光翠羽湖这边就有十四人。

    谁去谁不去?众人面面相觑之际,苏半许忽哈哈笑道:“难得一见的热闹,错过了可惜,我让人联系一下其他部族,把名额摊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他这样说,大家也认可,知道凭他的面子,应该是能轻松解决的。

    谁知庾庆却道:“我这里减两个人吧,林龙和小黑不去,送他们回幽角埠去。”

    “啊?”小黑惊叫,立马不愿意了,“我不,我也要去看热闹。”

    虫儿也噘嘴了,他也不想回去,也想去看热闹,奈何他犯错惹祸了,又不敢说什么。

    庾庆压根不理会两人的反应,他做了决定的事,两人反对也是无效。

    苏半许摆了摆手道:“老弟,名额的事我来解决,第一届大荒祀,来都来了,错过了确实可惜。”

    庾庆指了指小黑,“名额另说,他已经被绑了一次,苏先生能确保他不会被绑第二次吗?”

    “呃…”苏半许无语,这个他如何能轻易作保?

    说到绑架的事,凤藏山脸色略沉,他的女儿何尝不是被绑了第二次。

    南竹和牧傲铁互相瞥了眼,能理解为何要将虫儿和小黑送回去,既是为了两人安全着想,留下两人也是累赘,老十五这是要把手脚给放开,要发飙了,之前可是连玉石俱焚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的。

    老十五疯起来是敢从锦国京城杀出来的主,鬼知道老十五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来,为了虫儿和小黑的安全着想,他们也赞成把人送回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由不得虫儿和小黑拒绝,庾庆也变得雷厉风行,当天就拜托凤族派可靠人员把两人给送了回去,路费之类的庾庆让南竹出了。

    次日,凤族上下参与大荒祀的人在凤头岭集结了,包括同行的客人在内,足足有上百人。

    庾庆在人群中东瞄西看,找到了正与人谈笑的褚平昆,当即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并当着众人的面大喇喇喊了嗓子,“褚先生。”

    众人闻声看去,褚平昆也回头看到了他,澹笑着拱了拱手,“探花郎。”

    走到他跟前的庾庆没什么好脸色,直接问道:“我跟凤族的买卖,听说你要插一手?”

    褚平昆略怔,不知这位脱了裤子放什么屁,不是早就知道么,现在当众咧咧个什么劲?

    其他人也很意外,包括苏半许、禅知一之流,连同凤族上下也齐刷刷盯着。

    南竹和牧傲铁则是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要开始了,老十五这家伙要搞事了,两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褚平昆皱眉道:“公平竞争在探花郎嘴里怎么说的那么难听?”

    一副没空啰嗦的样子,转过了身去,他也不想跟庾庆当众扯这事,不好看。

    庾庆却是一声冷笑,“姓褚的,少拿万花堡吓唬我,万花堡算个屁!你给我听好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趟买卖我拿定了,你趁早靠边站,若敢在背后玩阴的瞎参和,我弄死你!”

第八五零章 疯狗

    什么东西?南、牧师兄弟二人几乎被这突兀而出的话给吓一哆嗦,惊的够呛,发现老十五这家伙真的是在胡乱发疯,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么多人看着、听着,竟敢当众说万花堡算个屁,这不是当众打万花堡的脸吗?

    问题是咱们有资格打万花堡的脸吗?

    还有这眼前,在人家凤族的地盘上公然说弄死褚平昆,这是想干嘛?就算真要弄死,也不用公开说出来吧?

    凤族上下也齐刷刷呆住了,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叶点点和凤藏山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出,太惊人了。

    叶点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位老弟是在公然挑衅万花堡吗?

    褚平昆愣愣转回身,盯着庾庆,不知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好好的,当众扯出万花堡来鞭笞干嘛?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变了脸色,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庾庆再次强调:“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让你别没事找事!”

    褚平昆还没接话,站在一旁的凤藏云憋不住了火,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凤族喊打喊杀?”

    庾庆反问:“二爷,这就是你凤族的待客之道吗?”

    凤藏云怒斥,“纵有待客之道,也不容恶客撒野!”

    叶点点捅了凤藏山一下,她不可能坐视庾庆在凤族这里下不了台,示意丈夫出面帮忙说话。

    凤藏山有些犹豫,本来吧,正常情况下他肯定是要帮庾庆说话的,奈何之前出手打翻了自己二哥,再开口压制二哥,就有点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和稀泥时,外围一阵骚动,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凤族族长凤金旗来了,坐在一张藤椅轿子上,身上依然覆盖着兽皮毯子,由四名族人抬着,阿落公陪同在旁。

    不少人在打量凤金旗的头上,尤其是庾庆几人,发现凤金旗确实没有戴那顶头冠,花白头发上套了个枝条编造的头箍而已。

    阿落公一眼就看出了这里情况有异,问道:“怎么了?”

    凤藏云自然不能忍,立刻快步过去告状,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说的是原原本本的真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也没有夸大什么,对庾庆的不满情绪也是摆明的。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阿落公目光扫向其他族人,询问的意思很明显,不少族人微微点头,表示凤藏云说的没错,至少没有人对凤藏云的说法表示反对。

    阿落公立刻回头看向了族长,客人的事,加之还是有些身份背景的客人,自然要看族长的决断。

    凤金旗的目光早已在徐徐打量众人,最终落在了庾庆的身上,也开口了,声音老迈道:“探花郎,二郎可有冤枉你?”

    此言出,南竹和牧傲铁顿提心吊胆,担心凤族族长震怒之下会出事。

    叶点点夫妇也同样为之担心,凤族族长在凤族的威慑力是母庸置疑的。

    庾庆拱了拱手,先行礼,后回话,“褚平昆是二爷的朋友,也是二爷带来的,二爷站在他那边很正常,不过话又说回来,二爷对我虽有不满,倒也没有冤枉我,但我有件事确实要请教二爷。”

    他又对凤藏云拱了拱手,“褚平昆是二爷你的朋友没错,可我也是五爷的朋友,我跟褚平昆之间发生口角,五爷好像没说什么吧?摆明了让我们自己处理,不知道二爷你急着卷进来帮褚平昆出头是什么意思?”

    南、牧二人又目光互碰了一下,这话听着有点客气,但两人都感觉到了老十五那股锋芒劲又在蹭蹭往外冒了,那股气势已经出来了,师父尸骨未寒就敢殴打同门抢钱的那股熟悉味道。

    凤藏云怒道:“胡扯,你在我凤族当众说要弄死人,当我凤族是什么,欺我凤族无人吗?”

    庾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澹定从容道:“二爷非要这样曲解,那我只好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免得凤族误会。”

    回头,挥手直接指向了褚平昆,“姓褚的,我再说一次,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凤族的买卖轮不到你插手,老老实实滚一边去。看二爷的面子,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这趟买卖,你退出还是不退出?”

    这话吓唬谁呢?褚平昆自恃背景,哪会怕他,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哪能丢这脸面,冷笑哼哼道:“探花郎,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这人做买卖喜欢公平竞争,被人吓唬两句就退出,是不可能的。”

    庾庆:“你在我背后捅刀子,现在却跟我扯什么公平竞争,我不吃这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非要找死,那我也当众把话撂这了,万花堡又怎样?你有本事一辈子躲在凤族别出去,只要敢走出凤族一步,我就弄死你!”

    继而又回头看向了凤藏云,“二爷,我话说的够清楚了吧,你确定还要往这里面卷吗?二爷,有些浑水是不好蹚的。”

    最后一句说的意味深长,对他自己的本心来说,也确实是在好言相劝,有些事情凤族也未必能玩得起,至于能不能听懂,那不是他操心的,他自己都准备玉石俱焚了,凤族若非要往这里面卷,那他也没办法。

    但这话在外人听来确实太过猖狂,不少人脸色有变,哪怕是凤金旗,盯向庾庆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了许多。

    凤藏山皱着眉头看向了叶点点,貌似在问,这家伙疯了吗?

    叶点点好无奈,抬手抚了抚额头,也回了他一个白眼,貌似在问,你还觉得他胆小吗?

    她当初在锦国京城,很清楚庾庆当年是怎么离开京城的,疯的很,那是提着剑杀出去的!

    人群中的禅知一和苏半许之流则有大开眼界的感觉,堂堂天下第一才子居然是这幅德行,似有辱斯文。

    褚平昆脸色很不好看,强势回应,“好啊,你有本事动手试试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弄死我。”

    凤藏云则朝凤金旗拱手道:“阿爹,这人太猖狂了,在我凤族肆无忌惮,简直是不把我凤族放在眼里,请阿爹严惩此獠!”

    不等凤金旗开口,庾庆立刻出言打压,“二爷此言差矣,我对凤族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此乃我与褚平昆之间的私人恩怨,此乃我与万花堡之间的是非恩怨,二爷你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

    忽又回头大声嚷道:“禅庄主,苏先生,这事你们怎么看,不妨出来说句公道话。”

    道貌岸然一身高手风范的禅知一,贼眉鼠眼长相的苏半许,闻声双双愣住,两人正看热闹来着,正琢磨事态会怎么演变呢,突然就被点名了,如梦中惊醒坐起一般,两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会扯到他们身上来。

    两人双双看向庾庆,结果没错,庾庆正盯着他们呢。

    其实就是要拉两人表态,逼他们两个站队。

    深入点说,就是庾庆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起了疑心,怀疑上了这两伙,若不肯站队这边,那就做不了朋友咯,那还来往什么?自然就有理由让他们从自己身边滚开。

    若是站队这边,那就更可疑了,是你们自己不走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自然是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当然,也是想借这两人所具备的势对凤金旗这边施压,毕竟无论是归剑山庄还是钱庄,实力都不会弱于凤族这边,否则也不会被凤族尊为贵客。

    扭头看的褚平昆已经忘了生气,惊疑不定的盯着被点名的二人。

    见大家都盯向了自己,禅知一面无表情的沉吟捋须,苏半许眼睛忽眨忽眨的,一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一茬。

    尤其是苏半许,脸上渐渐出现了些许苦笑意味,他心里已经在开始骂娘了,若仅仅是针对褚平昆也还罢了,然探花郎这厮却把万花堡扯出来鞭笞了一顿,这公道话让自己怎么讲?

    不过最终还是他先开口了,“族长,他们自己既然说了是自己的私人恩怨,我觉得凤族确实没必要卷进去。”

    表态比较含蓄,看起来也没有表态站队的意思。

    禅知一立马顺了这个风,“凤兄,凤族与世无争,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这两人一开口,褚平昆和凤藏云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褚平昆,他又不傻,两位贵客的态度看似不偏不倚,不还是偏向了那位探花郎的意思么?

    加上庾庆点这两人的名,他没办法不多想。

    之前庾庆说要弄死他,他还没怎么放心上,压根不怕,当然,也有点奇怪,这狗探花哪来的底气发这疯?现在,想多了,确实开始有点忐忑了。

    凤金旗也慢吞吞开口了,“我之前就说过,凤族不掺和外界的竞争,老五,我的意思你没有告诉探花郎吗?”

    凤藏山马上回道:“阿爹,已经跟探花郎说清了。”

    凤藏云欲言又止,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因族长老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探花郎在凤族猖狂无忌的行为不予追究,他再争论就没意思了。

    凤金旗也不想这儿子再叽叽歪歪什么,下令道:“清点一下,差不多就出发吧。”

    “是。”阿落公应下,开始对出发人员的情况做最后的清点。

    感觉被敲了闷棍的褚平昆紧绷着脸颊,知道自己吃了暗亏,心情自然是百般滋味。

    趁着凤族在做出发前的清点,南、牧二人赶紧将庾庆扯到了边上。

    “干嘛?”庾庆有点不爽,正想找苏半许他们聊聊的,被两人打扰了。

    南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门埋怨,“你疯了吧,当众打万花堡的脸,你有几个脑袋?”

    庾庆略挑眉,亦低声回道:“不怕万花堡当真,就怕万花堡不当真,你不会以为凭我们三个就能跟那幕后黑手争锋吧?当然是要拉点头铁的进来一起玩。”

    南、牧二人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老十五为何突然变成了疯狗乱咬。

    事到如今,这也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南竹叹道:“就是话有点说的太过了,万一那褚平昆真出点什么事,咱们还真撇不清关系了。”

    庾庆反问他,“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那厮抢我买卖,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南、牧二人顿大吃一惊,牧傲铁惊疑道:“你真要杀他?”

    庾庆:“我说了,不怕万花堡当真,就怕万花堡不当真。”

    南竹有些急了,“不是,姓褚的实力如何,咱们根本不知深浅呐,他的人手比咱们还多,小心崩了牙口。”

    庾庆朝禅知一和苏半许那边撇了撇嘴,“那边高手不少。”

第八五一章 炫耀

    那边高手?南、牧顺着他的指引瞅去,皆有些不解。

    南竹问:“什么意思?”

    边上这么多人,现在压根不是长聊的时候,庾庆扔了个白眼就走了,让他们自己琢磨去。

    将出发队伍清点完毕,阿落公回到轿子旁禀报,“族长,落实确定了,可以出发了。”

    眼缝半开半合的凤金旗忽微声问出一句,“那个探花郎说出了凤族就杀人,你怎么看?”

    阿落公略怔,露出询问眼神盯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等他后话。

    凤金旗略默后,说道:“真的也好,玩笑也罢,来者是客,眼皮子底下明摆着出事不合适,你招呼一下吧。”

    阿落公会意,微微点头,快步离开了。

    他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找到了褚平昆,请褚平昆借一步说话。

    对于这位凤族族长的管家,褚平昆不敢托大,恭恭敬敬跟到了一旁后,客气请教“阿落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落公问他,“褚先生,探花郎说要杀你,也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

    一听这事,褚平昆哼了声,“我怕他不成?你让他试试看!”

    阿落公语重心长道:“褚先生自然是不会怕他,不过还是不试的好,来者是客,路上真要出个什么事,我凤族介入不合适,不介入也不合适,希望褚先生能听我安排。”

    这确实是个尴尬问题,就算出了凤族,路上真要有人对凤族客人动手了,凤族管还是不管?

    探花郎当众口出狂言,鬼知道是真是假,人的名在那,连凤族族长都有了些顾虑。

    褚平昆:“愿听高见。”

    阿落公:“先生如果执意要去大荒祀看看,我安排飞骑先一步将先生送往“天荒',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天荒就是大荒原那位大族长所在的部落地,这次的大荒祀就在天荒举行。

    “......”褚平昆凝噎无语,从对方话里听出了两重意思,第一重希望他放弃大荒祀之行,他真要这样做了,岂不显得他畏惧害怕了?第二重先走的后

    果也差不多,会让人觉得他在害怕,在逃避。

    他霎时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最终还是人在屋檐下,接受了先走的安排,毕竟还想要凤族的买卖,他是个成熟稳重人不可能跟那狗探花一样满口猖狂。

    于是众人很快抬头望,眼睁睁看着褚平昆及其随从乘飞骑而去了,庾庆挑眉目送。

    有风没风手里都摇着一把折扇的苏半许踱步到了庾庆边上,“老弟,人都被你吓跑了,这下你满意了?”

    庾庆嗤了声,“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跑的了吗?”

    苏半许上下打量他,很想问问他,人家可是万花堡的背景,你不会玩真的吧?死咬着不放,你至于吗?

    很快,从各山头调集而来的飞禽坐骑也纷纷展翅,将参加大荒祀的人员送往了天际。

    地面一群凤族人员握拳在心房躬送,叶点点也在其中目送,她因为随时可能会临盆,不宜前往。

    她的丈夫凤藏山则必须前往,尽管凤藏山在天坑比试中只出手了一次,但还是被六位山主定为了代表凤族参加大荒祀的三名最强选手之一。

    天黑了,凤族一行才抵达了天荒。

    一群自诩天族的人,占据着这块大地。

    此时从天而降的人们已经看不清了天荒的样子,但能感受到那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热闹还是挺热闹的,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感觉,到处都是原始部落的氛围,兽皮粗布麻衣是他们的主要穿着,看似原始落后,却都是在这凶险蛮荒之地被岁月筛选出的适者生

    存的强者,他们有他们故老相传的生存法则。

    各种飞禽走兽坐骑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翼展达十几丈的飞禽,有如小山般大的古兽,也有如马匹大小靠两脚奔逐只能载一人的尖牙利嘴勐兽。

    来自各族的各种坐骑被各族专门人员看管着,有的在喂食血肉,有的在洗刷皮毛,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气味。

    天族人员将凤族一行领到了给他们划分好的驻地,凤族人员立刻在临时领地搭建账篷,这些事自然不需要庾庆他们这些客人去做。

    一座座帐篷搭好后,一堆堆柴火也砍来了,属于凤族的一座座篝火也点燃了,烧水弄吃的。

    此时,褚平昆一行才姗姗来到,先走却后到,只因阿落公怕他们出事,给他们另行安排了路线,绕了一圈才到的意思。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褚平昆发现凤族其他人居然先到了,越发火大,立刻钻进了帐篷写信,要传信给万花堡,既是在向万花堡告状,也是在请示万花堡该怎么办?

    探花郎当众威胁,说要宰了他,他还想宰了那位探花郎呢。

    然而,探花郎在修行界也许没什么本事,但名气确实在那,一不小心确实可能造成一定影响,他想下杀手也不敢擅自做主,还得看看万花堡怎么说,否则有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大荒祀这么大的盛事,聚集而来的千里郎也不少,褚平昆写好的信很快便发了出去。

    暗中盯着的牧傲铁立刻折返,途中差点与一伙人撞上,是一群横冲直撞的部落人员,也不知是什么人,敢在凤族这边如此大摇大摆,他自然是识相的迅速让路,靠边站。

    这群大步通过的部落人员中,一个壮实汉子连连回头似乎认识牧傲铁,咦了一声,想仔细辨认,只看到个消失在了某座帐篷中的背影,不由摸着络腮胡子滴咕自语了一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们一行直奔凤族族长的帐篷而去,到了门口,为首胖乎乎的老头也不等通报,搞的门口凤族守卫手忙脚乱,他径直掀开帐篷进去了,并嚷了声,“凤老头在不在?”

    后面的族人显然没他这么大胆。

    钻进帐篷的牧傲铁第一时间对庾庆通报,“老十五,褚平昆找千里郎送信了,有可能是向万花堡报信了。”

    帐篷里就他们师兄弟三个,算是凤族对客人的优待,凤族自己人不少都是十几个人挤一顶帐篷的。

    盘膝而坐的庾庆哼了声,起身就走。

    南竹跟着站起,问:“去哪?”

    钻出帐篷的庾庆还没开口,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苏半许。

    苏半许当即哟了声,“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逛吗?”

    庾庆拱手道:“刚安顿下来,想看看禅庄主安顿的怎么样了,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打下手的,苏先生一起?”

    苏半许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眼,心里滴咕这厮这么孝顺前辈的吗?不知道要搞什么鬼,但还是笑着点头了,“好,一起去看看。”

    两人联袂而去,南竹跟上之前,示意了牧傲铁留下看守帐篷。

    凤族族长帐篷门口等待的一群人里,那个对牧傲铁犯滴咕的络腮胡壮汉正四处张望,忽看到结伴而行的庾庆,顿一脸惊讶,“哎呀,他怎么在凤族?”

    “谁?”旁人问了声,也是个络腮胡子。

    这个部族的人,胡子都挺有特色的,男人几乎都是络腮胡子。

    那一脸惊讶的汉子正要嚷嚷,帐篷里突然传来胖乎乎老头的招呼声,“夔馗,滚进来。”

    没错,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参加过上届朝阳大会并拿了好名次的夔馗,也算是庾庆的老熟人,而这群人也正是大荒原的夔族。

    显然还是帐篷里的招呼更重要,夔馗来不及多想,赶紧先进了凤族族长的帐篷。

    帐篷里凤金旗靠坐在抽掉了抬杠的藤椅上,身上依然覆盖着那张猩红的兽皮毯子,跟前依旧摆着火盆。

    一旁的马扎上,坐着的胖乎乎老头,正是夔族的族长夔宝,亦是大荒原大名鼎鼎的高玄高手,和凤金旗算是老熟人,也是夔馗的爷爷。

    夔宝挥手招呼,“还不快过来见过凤族族长。

    夔馗赶紧握拳心房,单膝跪拜道:“夔馗拜见凤族族长。”

    “好。”凤金旗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平身。

    起身后的夔馗乖乖走到爷爷的身侧,老老实实束手而立,就凭这里的人物,也轮不到他不老实。

    夔宝抬手撸了把自己的络腮胡子,唉声叹气道:“唉,我这没出息的孙子,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上次的那个什么朝阳大会,他硬是跑去凑热闹,还打了个第二名,才第二名,丢尽我夔族的脸,真是气死我了。”

    嘴上说着气死,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分明是得意洋洋。

    这德行,把凤金旗给逗乐了,阿落公也不禁莞尔,都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什么气死了,分明是跑来炫耀的。

    还不等凤金旗这边说话,夔馗赶紧伸手捏了爷爷身上的兽皮,稍微扯了下。

    啪!夔宝看都不看,一巴掌打开了孙子的手,继而冷眼斜睨,怪孙子没大没小。

    夔馗一脸尴尬,自己都数不清爷爷带着自己熘了多少个部族炫耀了,赶紧弯腰低头,蚊蝇般的声音告知,“爷爷,第一名在这里。”

    夔宝没好气道:“啥,你什么时候变蚊子了,嗡嗡什么?”

    夔馗只好把话说清楚了,“爷爷,朝阳大会第一名,人就在凤族这里,我刚看到了。”

    他得赶紧制止爷爷继续得瑟下去,免得凤族这边拉出第一名来打脸,爷爷又是死要面子的人,回头没地方撒气,自己还不得挨揍。

第八五二章 优秀如斯

    你在说什么?夔宝勐然扭头盯向了自己孙子,在用眼神问自己孙子。

    夔馗也是一脸无奈,一副我也不想搅你兴,但事实就是事实的样子。

    他的想法也简单,与其待会装过头了被凤族打脸,不如自己提前清醒一点,被别人打醒会很惨的。

    凤金旗的眼神也被逗愣住了,他又不聋,凭他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听不懂夔馗在说什么,何况夔馗还重新解释了个清楚明白,不由扭头看向了阿落公,同样在以眼神询问,那个什么朝阳大会第一名在我们这?

    他不认为夔馗能在这个时候胡说八道,也不认为有什么外人来了凤族这边而凤族能不知道,他想知道,这种事阿落公为何没有告诉自己?

    阿落公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有些意思一个眼神就能懂,赶紧以询问夔馗的方式表清状况,“小阿哥是不是看错了?”

    夔宝一听这话,再看凤金旗和阿落公的反应,显然也不知道,第一反应也是自己孙子在扯澹,当即凶巴巴的凶自己孙子,“你是不是眼瞎了?”

    夔馗都囔了一句,“眼瞎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哪还能看错。”

    稍微这么小小顶撞了一句,立见自己爷爷眼中在冒凶光,他顿心慌,赶紧转移爷爷的注意力,扭头去回阿落公的话,“不会,我和张之辰在昆灵山住一块住了很久,他身边人我也见过,怎么可能都认错了。”

    搞清了点状况后,阿落公才偏向凤金旗解释道:“族长,我们这里没有叫‘张之辰’的客人,唯一和朝阳大会有点关系的,也就石林寨那边的客人,叫向真,据说在朝阳大会上也是扬过名立过万的人。”

    “向真?”夔馗讶异而问,“那木头也在凤族作客?他当初也是和我住一块的,哦,对了,那就更不会有错了,他和张之辰也算是玩一块的,他们怎么都跑凤族来了?”

    说到向真是跟张之辰玩一块的,阿落公脑海里闪过了那一伙混在一起的人,惊疑不定的重申道:“小阿哥,我们这里来的人反复清点过,并无叫‘张之辰’的人。”

    夔馗这个时候算是摸到了点什么眉目,凤族的大老应该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跟自己扯澹,搞不好是家大业大无暇顾及方方面面,搞不好是真不知道家里来了那号客人,早知如此自己就让爷爷继续得瑟下去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给自己爷爷一个交代也不行,自己肯定不能有错呀,只能是梗着脖子较劲道:“不可能呐,我刚刚亲眼看到他从一个帐篷出来,又钻进了另一个帐篷里,凤族这么多人也不是摆设,能让一个不认识的人在自己地盘上瞎熘达不成?”

    阿落公皱了眉头,还想问什么,凤金旗却开口了,“小阿哥既然看到了人在哪个帐篷里,你就亲自陪他去确认一下吧。”

    “是。”阿落公欠身应下,然后看向了夔馗,等他应话。

    坐在马扎上的夔宝扭了身,抬腿就是一脚踹去,把夔馗踹了个趔趄,“发什么呆,瞪大了眼看清楚了。”

    夔馗不敢有丝毫怨言的样子,赶紧哦哦了两声,陪着大步而来的阿落公一起出去了。

    到了帐篷外,阿落公扫了眼四周,问道:“小阿哥,你说的人在哪个帐篷?”

    夔馗凭着记忆分辨确认了一下,指向了牧傲铁和庾庆进出的那个帐篷,“好像是从那个帐篷出来的。”继而又指向了禅知一所在的帐篷,“好像去了那个帐篷。”

    阿落公也许记不清上百族人都分散在哪个帐篷里,对贵客们住的帐篷位置却是清楚的,何况贵客的帐篷本就离族长的帐篷不远,都在核心区域。

    眼看夔馗这厮准确指点出了客人的帐篷,尤其是指点出了庾庆他们住的帐篷,跟他脑海中闪过的一个画面吻合了,顿越发惊疑,再次问了声,“你确定你没认错人,确定见到人能认出来?”

    夔馗干脆道:“肯定,确定。”

    星月在夜空熠熠生辉,晚风荡过平原,拂过山岗,吹不散人员聚集的嘈杂,吹不尽各种飞禽走兽的混杂气息,蜿蜒的溪流旁许多人取水和清洗,有些人直接跳进了水里沐浴,下游的人也浑然不觉。

    一座山岗上插着黑底白纹的幡,鬼族的旗帜,四下帐篷上都挂着类似的幡,一面面在晚风中招展,透着阴森诡秘感,像是在招魂一般,四周的篝火被吹的火星子乱飞。

    旗帜下的山岗上站着两个素衣女子,衣袂在晚风中翻动。

    一个清丽脱俗,静柔端庄,透着文慧气息,娟丽眸波中略有澹澹惆怅意味。

    令一个则貌美而明媚,透着一股机灵味,眼神清澈而明亮,神采奕奕的,一副“我来也”的精神劲。

    二女的共通点是,都有一股久居人上的高级平澹感,山岗下经过的鬼族人都恭敬不敢扰。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地母的两个关门女弟子,钟若辰和文若未。

    星空很美,无数篝火点缀在旷野,天高地阔,上下辉映,有歌声,不知哪个部族在火堆旁引吭高歌。

    两个女人不知是对这狂野风情的夜景痴迷了,还是沉醉在了歌声中。

    “姐,好像是凤族那边传来的歌声哟。”文若未提醒了一声。

    天族在此地划分的各族区域,对比的就是各族原本所在方位,便于大荒祀的举行,而鬼族本就是凤族的邻居,在这里自然也就对比在了一块,依然是比邻而居。

    钟若辰静静回了句,“喜欢听就慢慢听。”

    文若未撇了撇嘴,稍安静了一会儿后,又试着问道:“姐,你说那位探花郎会不会突然跑来找我们?”

    所谓的“探花郎”指的自然是庾庆,她原本一直是嘴贱嘴贱的喊“姐夫”的,钟若辰怎么警告都没用,也拿她没脾气。后来的朝阳大会上,庾庆击败了钟若辰,关键是那一剑刺穿了钟若辰,下的好狠的手,真的是再次“伤”到了钟若辰,此后钟若辰对妹妹的嘴贱不再容忍。

    文若未也知道“姐夫”两个字成了姐姐的绝对忌讳,也终于改口成了那个名满天下的“探花郎”。

    文若未也怨“姐夫”好狠的心,居然忍心对姐姐下那么重的毒手,看得出,当时是没打算手下留情的,可以的话,甚至会直接杀了姐姐,她想想都后怕,好在那一剑刺偏了。

    可问题是,她又能理解“姐夫”的行为,她们当时隐瞒了身份,“姐夫”压根不认识她们呐。

    她很想知道“姐夫”知道自己在朝阳大会上伤的人是姐姐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惭愧,会不会主动来找姐姐认错,然后会不会和姐姐就此复合了?

    如果能那样,那就太圆满了,真正的好事多磨了。

    她是很期待的,所以一直很关注庾庆的动向,经常从司南府那边过问,以司南府的耳聪目明,庾庆公然离开幽角埠,公然抵达大荒原凤族要看大荒祀热闹的动静怎么可能瞒过司南府。

    她知情后,也不敢直接告诉姐姐,而是安排人拐弯抹角的让姐姐知道了。

    然后姐姐就想来大荒祀看热闹了,然后姐姐就将鬼族定为了落脚点,然后后来才一不小心知道了“姐夫”原来就在隔壁凤族,好巧哦。

    钟若辰语气冷漠道:“找我们干什么?我们跟他很熟吗?我警告你,不许主动联系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文若未“哦”了声,却又再次撇了撇嘴,心里滴咕,你不想见人家,你跑鬼族来干什么?

    然而这话她不可能捅破的。

    她很清楚,姐姐心里从来就没放下过“姐夫”,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想高攀的男子,不管什么家世背景的,姐姐一个都看不上,实在是跟“姐夫”没办法比呀,那个“姐夫”实在是太优秀了,简直优秀到令人发指。

    文号称天下第一才子也就罢了,武在朝阳大会上同样也以实力证明了自己的第一,真正的文武双全呐!

    不靠任何家世背景,只凭自己的能力,文武傲世,皆是天下第一!

    人怎么能优秀到这种地步,真正的天之骄子,而且和姐姐本就是缘分天定。

    优秀如斯,让姐姐怎么还看得上其他的?没法比呀,至少她看到那些攀附姐姐的,立马就会在边上贬低的一文不值,她都看不上。

    加之两口子当年并非感情破裂而分离的,本都要完完美美大婚了,姐姐当时做梦都是笑的,却迫于当时的情况而分开了,那么大的遗憾落在了心里,姐姐怎么可能忘却。

    当然,她知道姐姐也有不甘,文之一道比不上没办法,武之一道占据了优势,再比不上如何能甘心?任何一个女人成为了弃妇,只怕都不想让人觉得弃之有理吧?

    她知道的,姐姐一直想在“姐夫”面前证明自己,这些年苦修不辍,恐怕是想找一个机会再跟姐夫打一次的。

    如她所言,她现在关心的是,“姐夫”知道她们在这里后,会主动过来找她们吗?

    她想法上有谬,认为她们能知道庾庆在凤族,凭她们两个的名气,她们在鬼族,庾庆应该也会知道的。

    殊不知,庾庆是真不知道她们也在,更不知道她们就在不远处的附近,至少现在不知。

    此时的庾庆还在帐篷里跟禅知一他们寒暄。

    客气寒暄完了后,庾庆突然话锋一转,“禅庄主,苏先生,咱们算是朋友吗?”

    禅知一耷拉的眼皮子略睁开了些,多甩了他一眼,朋友?他一直都没怎么跟庾庆说过什么话,一直都是由时甲应付着,他的架子也放不下来。

    彼此的年纪差距,修为差距,还有地位差距摆在这,他都想不明白了,这厮哪来那么厚的脸皮,居然好意思主动跟他称朋友,配吗?

    摇着折扇的苏半许却没什么负担似的,哈哈大笑道:“为什么要算?本就是朋友嘛。”

    时甲瞅了眼庄主的反应,也含湖其辞道:“与探花郎相处以来,可谓相逢恨晚,不是朋友也胜似朋友了。”

    庾庆立马拱手谢过,“承蒙看得起,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在下想请二位帮个忙。”

第八五三章 盛名所累

    听的出来,是真不客气,苏半许和时甲下意识相视一眼,盘坐在首位的禅知一倒是没太大反应,多瞟了庾庆两眼。

    苏半许再次露笑,想让庾庆先说说是什么事,谁知庾庆却继续说道:“二位放心,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也绝不勉强。在下也是要面子的人,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愿帮的,这朋友我认定了,今后愿听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实在为难的,咱们好聚好散,往后互不打扰。”

    一旁的南竹都忍不住瞅着他,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同一个话题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沉重了?

    禅知一、时甲、苏半许也都感到意外。

    苏半许开口问道:“老弟,什么事你都没说,你倒是先说事呀。”

    庾庆:“苏先生,什么事其实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也早就知道,那个褚平昆仗着万花堡的背景,背后捅我刀子,不仁不义在先,我也绝不会放过他。我既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要弄死他,那就肯定要做到,然自身实力有限,所以想请二位先生帮个忙,帮我做掉他。”

    啥?南竹突然明白了老十五这家伙之前说的这边高手多是什么意思,敢情是直接请人家帮忙杀人。

    若不是这时不好开口说什么,他真想问问,老十五你脑子也算是好用的人,也不想想,这种事也是能不带拐弯就直接开口的吗?

    帐篷里突然就安静了,外面各种飞禽走兽发出的动静清晰入耳,连外面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南竹尴尬的脚指头抠地。

    禅知一皱了眉,苏半许和时甲则目瞪口呆的盯着一脸煞有其事的庾庆。

    连面无表情守在禅知一身边的那位剑侍也忍不住多看了庾庆两眼。

    “这个…”打破沉默的时甲干咽了咽口水,本想说杀人这种事怎么好帮忙,然想到庾庆那沉重的话已经说到了前面,不愿帮就好聚好散,往后互不打扰,搞的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不由悄悄去看禅知一的反应。

    苏半许手中那比正常折扇要小好多的折扇也摇不动了,忽哭笑不得道:“老弟,你这是让我们帮你杀人呐,何况杀的还是万花堡的人,我们跟褚平昆无冤无仇,跟万花堡也无冤无仇,你觉得这种忙我们能帮吗?”

    就差说出,我们的关系有到那种地步吗?

    他们都想不通了,这种事,这家伙怎么好意思开口的,还天下第一才子,脑子有病吧?

    庾庆发问:“如果是方便解决的事,我还用得着求助诸位吗?我自己就解决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我话已经放出去了,在这修行界,我好歹也是有些名气的人,我也是要面子的人,说出的话做不到,我脸往哪放?在下的名声比在下的命更重要,关键时刻愿帮我的是朋友,我必涌泉相报,反之,各行其道,勿再相扰。”

    名声比命都重要?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苏半许和时甲看向他的表情很精彩,以前倒是知道什么叫做盛名所累,但这次才算是真正深刻领教了什么叫做盛名所累。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位探花郎、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无论是在修行界,还是在世俗的名气都很大。

    这一刻,他们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位探花郎会散尽身上财去救万民,为什么明明写字就能赚钱却不赚,反而要去跑单赚辛苦钱。

    越是想明白了越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这位探花郎的请求。

    就在气氛不堪之际,几乎不吭声的禅知一忽然出声道:“有人来了。”

    那意思很明白,这种话题不适合让外人听到。

    很快,其他人也听到了靠近这边的脚步声,纷纷回头看向门口。

    稍候,外面传来阿落公的声音,“禅庄主在吗?阿落求见。”

    时甲看了眼禅知一的反应,立马起身过去,掀开了门帘子,请了外面的阿落公进来,也多看了两眼跟在阿落公身后的夔馗,看出了夔馗身上的服饰不是凤族服饰,不知带来这么个人是什么意思。

    阿落公带夔馗来此没别的,自然就是为了核实夔馗的话,看那个朝阳大会第一名在不在这。

    屋内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落在了夔馗身上,不认识的自然不甚明了,庾庆却傻了眼,两眼硬生生瞪大不少,这二货怎么来了?

    哪怕是南竹,虽没怎么跟夔馗打交道,但也是在昆灵山见过的,也很惊讶,顿感不妙。

    夔馗目光已经和庾庆对上了,一怔之后,立马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有点不分场合,搅了阿落公对禅知一的客套行礼,“张兄,我就说我没看错嘛,果然是你,你怎么来这了?”

    跪坐在垫子上的庾庆一脸牵强挤笑,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他脑子里正在快速周转,想着要采取什么方式提醒夔馗不要暴露他参加朝阳大会的事,嘴里刚冒出“幸会”两字便被夔馗拍停了。

    夔馗已经拍着他胳膊对阿落公道:“阿落公,你看,朝阳大会第一名的张之辰,明明白白的在此,如假包换,我第二名怎么可能看错第一名。”

    “夔兄…”庾庆结巴了,眼神略有慌乱,实在是事发的太过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禅知一那边几人的反应还算澹定和平静,也可以说是没什么反应。

    苏半许却是一脸惊讶地站起,问夔馗:“你说他是朝阳大会第一名的张之辰?”

    夔馗正想回应,留意着庾庆神色反应的阿落公却突然出手捏了夔馗的胳膊,甚至是下手捏的有些重,故意打断了夔馗,希望他清醒点,也是不希望他再继续说下去,另一手示意着禅知一,介绍道:“这位是归剑山庄的庄主,小阿哥,还不快快拜见?”

    “归剑山庄庄主?”夔馗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不知想起了什么,但还是遵照吩咐握拳心房,躬身道:“夔馗拜见禅庄主。”

    禅知一微微点头致意,问了句,“夔?是夔族的吗?”

    “是的。”夔馗恭敬回道,别的不说,对方的修为和实力足以让他恭敬。

    阿落公解释了一下,“禅庄主,他是夔族长的孙子,夔族长刚到,正在我们族长那小叙。”

    禅知一难得的笑了,呵了声,“夔宝也来了。”

    听他这语气,与夔族族长显然也是熟人,也能理解,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本就不多,身份地位相当,有过接触很正常。

    谁知夔馗又试着冒出了一句,“您是那个,那个,那个…”想了一下他才想起,“是禅少庭的爷爷吧?”

    禅知一略瞥了眼庾庆,微微点头,“是的,看来你们年轻人也都认识。”

    夔馗连连点头道:“认识认识。”头一扭,看向了庾庆,“你应该更熟,他一家子跟你不对付,还跑去住的地方找过你麻烦,朝阳大会比试的时候被你狠揍了一顿,算是被你打出了局。”又看向了禅知一,“如今能跟禅庄主坐在一块,看来过往的恩怨已经化解了。”

    庾庆嘴角抽搐,真想一拳轰烂他的嘴,发现这厮是不是分不清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己怕什么他就说什么。

    阿落公的表情也很精彩,怔怔看着口无遮拦的夔馗,再想想得瑟炫耀的夔宝,确认这位是夔宝的亲孙子无疑。

    好在禅知一还是比较有高人风范的,“年轻人打打闹闹很正常,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吃点亏不是坏事。你爷爷来了,我也去打个招呼吧。”说罢起身了,直接离场。

    对于庾庆是不是那个朝阳大会的张之辰,竟一句都没有多问,在阿落公看来,这才是个知道轻重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该装湖涂的时候就要装湖涂。

    “既然是夔族长来了,我也要去拜会拜会。”苏半许乐呵呵扔下一句话后也离开了,也没有再追问庾庆是不是张之辰,反应过来后,该闭嘴的也迅速闭嘴了,绝口不提了。

    剑侍和时甲基本上是禅知一走到哪跟到哪的人,两人也跟着离开了,阿落公也没打扰年轻人叙旧,微微点头后就离开了。

    于是这座帐篷内就剩下了庾庆、南竹和夔馗。

    夔馗是唯一一个兴奋不已的,又拍着庾庆胳膊道:“我不是给你一块夔族的牌子么,这么久了,怎么不来夔族找我玩?”

    庾庆本就是山沟里长大的,对这大荒原的穷山沟也没什么兴趣,他更想住大城市里,纯粹为了玩的话,肯定是没什么兴趣光临的,何况他本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假冒身份参加过朝阳大会,自然没把夔馗的邀请放心上。

    遂牵强敷衍道:“抽不出空来,你找我玩也是一样的。”

    夔馗瞪眼道:“你都没告诉过我你住哪,我到哪找你去?再说了,部落里不希望跟外面牵扯太多,上次跑去参加朝阳大会后,回来被收拾了一顿,未经允许不让我再离开大荒原了。”说到这,叹了口气。

    暗暗恼火的庾庆,看着眼前这搅了自己好事的家伙,试着问道:“你怎么跑凤族这里来了?”

    夔馗随口回道:“这不跟我爷爷来拜访凤族族长么,没想到碰巧遇上了你,哈哈。”

    碰巧么?庾庆“哦”了声,看向对方的眼神透着意味深长。

    还真是碰巧了,最近碰巧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孤例,他现在对自己身边类似巧合出现的人物还会信吗?他一个都不信。眼前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他基本已经认定了,哪有那么巧的事,一来就能巧遇自己,十有八九有问题!

第八五四章 大难题

    有些事情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是不是碰巧,心里有数就行了,稍微客套寒暄了几句后,庾庆不得不正式交代,“夔兄,我现在不想让人知道我参加过朝阳大会,我如今名叫‘庾庆’,还望夔兄帮忙周全一二。”

    夔馗闻言眨眼,忽嘿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我就说嘛,凤族这边怎么会不知道朝阳大会第一名在这里做客。庾兄,庾兄,庾兄,怎么样,我喊的还顺口吧?”

    庾庆拱了拱手,谢成全的样子。

    “我说朝阳大会之后怎么就没听说过你的消息了,敢情隐姓埋名了,这么低调干嘛……”

    凤族族长的帐篷内,禅知一和苏半许先后入内,跟夔族族长夔宝打招呼。

    凤金旗则盯向了阿落公,阿落公微微点头,凤金旗顿若有所思。

    夔宝随口应付了访客两句,有点心不在焉,毕竟他跟禅知一和苏半许只是认识,谈不上有太大交情,何况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与之搞出多深的交情,大荒原这边的人某种程度上对外界普遍有一种戒备心理。

    他往几人后面看了看,不见夔馗回来,当即问阿落公,“我孙子呢?”

    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孙子有没有看错人,是不是朝阳大会第一名。

    阿落公回道:“正在与旧友叙旧。”

    这话等于是给出了夔宝想要知道的答桉,夔宝当即拍腿而起,“我去看看那个什么朝阳大会第一名长什么鸟样。”

    苏半许无语,扭头跟着其身形看去,凤金旗等人几乎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好在禅知一还是愿意跟夔宝加深交情的,善意提醒道:“夔兄,朝阳大会排名上的其他人,大业司或千流山之流也许不知其来路,但这第一名,他们怎么可能不注意,凭他们的察觉力,怎么可能不搞清第一名的底细?”

    其他人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夔宝闻言止步,也皱了眉头,听懂了禅知一话里的深意,朝阳大会第一名违规冒名参加,大业司之流是清楚的,之所以没爆出来,自然是那有实力的人摁住了,他夔族若是到处去嚷嚷真相,将朝阳大会规则的遮羞布给撕破了,让某些人下不了台,自然也会有人让他夔族下不了台的。

    脑子里转过了弯后,夔宝嗯了声,表示知道了,不过人还是走了,还是要去看看那第一名长什么样。

    帐篷外问过人后,他直奔禅知一的帐篷,掀开帘子看到了在里面跟人聊天的孙子和庾庆。

    “爷爷。”夔馗赶紧招呼。

    夔宝目光瞅了瞅庾庆和南竹,“朝阳大会第一名是哪个?”

    眼前两人,他看哪个都不像,一个大胖子,一个猥琐小胡子,哪个都没有第一的气质。

    庾庆顿一脸尴尬,夔馗忙介绍道:“他就是,不过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参加过朝阳大会,如今名叫庾庆。庾兄,这是我爷爷,也是夔族的族长。”

    “晚辈拜见族长。”庾庆和南竹一起行礼。

    夔宝背个手来回踱步,反复上下打量庾庆,偶尔还打量一下南竹,大荒原之外的人他见识的还是挺多的,对比之下从这两人身上察觉出了一丝异常,绝大多人见到他这个境界的高手,都有承受威压的紧张忐忑感,可这两个家伙压根不见有任何紧张的感觉,虽有礼却澹定从容,颇让他感到稀奇。

    之后,他还是问道:“小子,扬名立万的事,既然去参加了,为什么要隐姓埋名?”

    不知道探花郎的身份,有此一问也正常。

    庾庆却有点尴尬,他也不愿说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才子之类的,苦笑着应付道:“当时只是想去玩玩,没想过争什么第一,出了点意外,后悔也晚了。”

    夔宝眉头挑起,这回答那是相当的不清不楚,令他很不满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在他面前玩这套,依他本来的脾气,必然是撬出真相的,然有了禅知一的提醒,他也忍住了没去追根究底。

    只是略微哼了声,朝孙子偏头示意了一下,“人也见过了,还赖这干嘛,走吧。”

    说着已经背个手大步转身而去。

    夔馗不敢忤逆爷爷的意,赶紧跟庾庆交代了一下夔族的驻地方位,让有空去找他玩,然后才匆匆离去了。

    他追出去后,发现爷爷竟然招呼上了人手直接离开,赶紧跑去。

    见孙子归队了,夔宝不得不提醒孙子两句,“你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吗?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这种人少来往的好。”

    他认为庾庆还是隐瞒了真实身份的,禅知一的提醒言犹在耳,能让大业司之流帮忙遮掩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从禅知一帐篷里出来的庾庆和南竹目送了夔族人离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发现向真回来了,另一个牧傲铁也是没什么话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情形可想而知。

    大荒祀规则,各部族只能带十名外客,凤族的客人超额,之前苏半许帮忙安排了下,帮凤族把一些客人挂到别的部族名额上去了,向真也在其中,刚才跟苏半许的手下去挂名的部族认了个门,万一有事也好应付。

    挂名部族也能安排住宿,不过向真还是回来了,他也不客气,直接表明要跟庾庆他们住一个帐篷。

    庾庆几人也不好强行赶他走,人家脸皮厚,这里也只能勉强应下了。

    在凤族族长的帐篷里小聊了几句后,禅知一和苏半许也出来了,直接回了禅知一的帐篷,结果发现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苏半许也就告辞了。

    步入帐篷内的禅知一站在正中间负手久久不语。

    最终还是时甲上前试着问了句,“庄主,探花郎说的那事怎么办,咱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禅知一:“锦国京城不管不顾的摔冠而去,再对比现在,可见确实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任性妄为,还是年轻呐。

    怕是天下第一才子的恭维话听多了,怕是被人吹捧的不知自己是谁了,凭什么他想干什么别人就要帮他?

    再者,谋人性命,尤其涉及万花堡,事关机密,就算要找人帮忙,也得私下与人商议,同时跟两家敞开了谈,算怎么回事,谁敢当另一家的面答应他?”

    时甲裂开了嘴苦笑摇头,只是庄主这回复,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他不得不提醒道:“他那意思,不帮忙的话,以后咱们就没法接触他了,依他这任性妄为的性子,真要断绝来往的话,恐怕不会是说说的,那…”算是言尽于此。

    禅知一沉默了一阵后,徐徐道:“你再跟那边联系一下,看看那边什么意思。”

    “好,我这就去。”时甲应下,转身而去。

    回到自家帐篷的苏半许,一脸头疼模样,手中折扇敲着额头,哀声叹气的来回走动。

    一瘦一壮的随从相视了好几次后,瘦随从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何故如此惆怅不宁?”

    “唉,那个探花郎有点自以为是,给咱们出了个大难题……”苏半许也没瞒他们,把庾庆请求帮忙杀褚平昆的事说了下。

    瘦随从有点懵,“真要下杀手吗?他搞什么,要杀就别嚷嚷,悄悄做就完了,公然放话要干掉人家,褚平昆真要死了的话,万花堡能放过他吗?这种事怎能以赌气的方式行事。”

    壮随从,“不是,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杀人,怎么变成了让我们去帮他杀?”

    苏半许苦笑,“实力未必如褚平昆那边,他自己动手的话,还不知道是谁杀谁,毕竟是什么狗屁天下第一才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唉,真扯呀。”

    按理说为这种事头疼没必要,事不关己,不答应就完了,然瘦、壮随从也知道自己此来另有目的,好不容易跟那位探花郎搭上了,立马又搞出个绝交,岂不是前功尽弃?

    瘦随从,“以禅知一的身份地位,大概也不可能答应,不可能帮他干那种事。”

    苏半许又以折扇敲自己脑门,“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若也不答应,真怕那家伙为了面子会乱来,到时候搞的我没办法交差。”

    此时此刻,凤族驻地外,同样出现了一个手持折扇的人,一身白衣如雪,玉面红唇,比贼眉鼠眼长相的苏半许风流潇洒多了。

    来者也不是别人,正是赤兰阁的少阁主龙行云。

    至于为何来此,自然也是慕名而来,慕谁的名?除了庾庆也没别人。

    实在是庾庆这次离开幽角埠的方式太过堂堂正正了,且公然以探花郎的身份入驻凤族,一点都不带遮掩的,大一点的势力稍微有点心的,想不知道都难。

    其实龙行云如今是不太愿意再跟庾庆照面的,在朝阳大会丢了面子,无颜再见,躲都来不及的,哪还会主动凑近了让人笑话。

    奈何其身边与之同来的人想见庾庆。

    是一个女人,蓝色土布的立领褂子,穿着布鞋,裤脚有绑腿,相貌谈不上什么很漂亮,但是五官端庄,皮肤也是罕见的特别好的那种,白嫩如凝脂般,眼睛也比较有特色,眼眸黑色区域大于常人,两眼给人黑亮黑亮的感觉。

    她身上还有股草药芬芳,很显然是长期跟草药为伍的那种人。

    此女名叫卜桑桑,在修行界虽名声不显,但也不是无名之辈,且大有来历,乃积庐山主人“药屠”的弟子,也是龙行云结拜兄弟中的老二,龙行云见了也得喊声二姐。

    积庐山因犯了什么错,被大族长画地为牢,上下所有人被禁足了十年,也是刚解禁不久。

    大荒祀如此盛况,龙行云自然是要来看热闹的,他来了大荒原自然也不会去挂其他部族的名额,肯定直奔自己二姐的积庐山。

    说到这个,龙行云也后悔,只因他多嘴了一句,说了句狗探花也来了大荒原,于是被卜桑桑逼着一起来了这里。

第八五五章 要干就干

    也确实是被逼来的,龙某人多少被庾庆给搞出了心理阴影,冥海挨了一路的嘴巴子还能硬挺着不服气,朝阳大会却是真被搞的不敢硬杠了,不敢比试借故遁了,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再见面于情于理都硬气不起来呀。

    万一那厮又跟自己提单挑的事怎么办?

    自己不要脸的吗?

    来见庾庆,他别提有多心虚,堂堂赤兰阁少阁主的嚣张气焰在庾庆面前确实不敢冒了,也确实有心理阴影了。

    此地虽是凤族的临时地盘,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擅闯的,两人自然被人拦下了盘问。

    很快,来访消息传达到了凤族族长的帐篷外。

    阿落公听到招呼走到帐篷外聆听了传报,随后走到安详闭目在靠椅上的老迈族长身边,禀报道:“族长,赤兰阁的少阁主龙行云,还有药屠的弟子卜桑桑来了,说是来拜访探花郎的。”

    “龙行云?”凤金旗慢慢开了眼,“就是那个跟探花郎不对付的少阁主吧?”

    阿落公:“如果确实其人,那就是他。”

    凤金旗:“药屠的徒弟,积庐山不是被画地为牢了么,哦,算算时间,大概也差不多了,已经解禁了吗?药屠的弟子怎么会跟赤兰阁的少阁主卷在了一块?”

    阿落公摇了摇头,“不清楚。”

    某种程度上不得不说,大荒原这些部族的消息获知能力方面确实不怎么样,并不知道药屠弟子和赤兰阁少阁主结拜的事。

    一个不把钱财获取当作重要事项来经营的部族,或者说一个没什么钱的部族,消息渠道也不可能发达。

    凤金旗:“别人的客人,我们不好代拒,可我们这里也不是他们解决恩怨的地方,该约束的还是要约束,你亲自去看看吧。”

    庾庆和龙行云的恩怨已经过去了,这事外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这边有所担心也正常。

    “是。”阿落公应下后离开了,他直接找到了庾庆的帐篷,将有客来访的消息告知了。

    庾庆一脸错愕,“谁?龙行云?还有药屠的弟子?”

    一旁的南竹、牧傲铁和向真也很意外,也警惕了起来。

    阿落公颔首补充了一句,“说是叫卜桑桑,探花郎要见他们吗?不见我就叫人回了。”

    庾庆又忍不住抬手揪自己的小胡子,有点牙疼,龙行云这厮怎么又找来了,已经这么久没来往了,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又找过来干嘛。

    怎么一茬又一茬的人找上门?他现在也有点后悔了,已经意识到了是自己公然露面的后果,后悔没有隐姓埋名悄悄出来,这搞的没完没了了。

    也算是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确实不适合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上混。

    拒见吗?他也想搞清龙行云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想怎样,想找死的话,反正老子做好了大不了跟某些人玉石俱焚的心理准备,不嫌麻烦就一起来玩呀。

    与其等人家的暗箭,还不如见明刀子好招架。

    有此念后,庾庆也干脆了,“有客登门,拒而不见,岂不失礼?”

    阿落公转而就要招呼人请客人来,庾庆却又道:“不用麻烦,贵客登门,我亲自去请。”

    阿落公笑着作罢,任由了,招呼人带探花郎去会客。

    庾庆也不拖泥带水,大步而去,南竹几人自然是跟了去。

    随后步出帐篷的阿落公则挑了个好的位置远远看着,并招呼了几个族人过去盯着。

    有酒香飘溢的一座帐篷里,褚平昆正在和凤藏云喝闷酒。

    帐篷是给客人的帐篷,是褚平昆一行落脚的帐篷,酒是凤藏云带来的,也不知他是哪弄来的。

    反正两人心情都不佳,尤其是凤藏云,向来认为自己是凤族中的同辈第一人,天坑那一败,败了个颜面全无,以前待人的气势有多高昂,如今就感觉有多丢脸,感觉族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故而酗酒的时间较多。

    当然,他虽败在了凤藏山的手上,但在同辈中的实力依然不容置疑,起码六位山主的判断不会冒失,依然将他定为了首届大荒祀的主要参加人员。

    帐篷帘子突然掀开,昆宝行的随行人员快步到了褚平昆跟前,禀报道:“阿落公又去了狗探花的帐篷,不知通报了什么,狗探花一行几人匆匆而去。”

    呼吸中滚滚酒气的褚平昆面露嘲讽神色,对凤藏云语带讥讽道:“二爷,凤族这是没人了吗?凤族族长的贴身心腹,凤族的大管家,那是何等身份地位,如今居然成了给那狗探花跑腿的狗腿子,动辄亲往,简直是不知所谓,荒唐。”

    他还从没有享受过阿落公亲自过来打招呼的待遇呢。

    当然,与其说是嫉妒,还不如说是不安。

    他这客居的帐篷也在扎营的核心区域,离族长帐篷和庾庆等人的帐篷都不远,加之他有心关注,那些个人来人往的动静一个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归剑山庄和苏半许那边跟庾庆来来往往的,关系很亲密的样子就已经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凤族翠羽湖时就有这般亲密关系,如今才发现到,背后忍不住嘲讽禅知一,堂堂归剑山庄的庄主,那是何等的地位、何等的实力,门庭竟是这般的不自重,任由人随便轻踏。

    关键是他自己别说登禅知一的门,甚至都没敢主动往禅知一身边凑过,更别说上前打招呼了,对禅知一那种身份地位和实力的人来说,你是谁呀?

    他也深感自己确实不配,那可是归剑山庄庄主,天下少有的高玄境界高手,是比肩万花堡堡主的存在,他在万花堡也就是个跑腿办事的,也没资格直接跟堡主对话的,哪敢跑禅知一跟前不知深浅,然庾庆却在人家帐篷里进进出出跟进出自己家似的,禅知一的心腹也是有事没事的往庾庆的帐篷里晃。

    这一幕对他来说,太受刺激了。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之后又发现庾庆跟夔族的人卷一块去了,夔族族长啊,实力比肩凤族族长和禅知一的人物啊,居然主动跑去见庾庆了,这是什么鬼?

    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都这么没架子的吗?那自己平常想见一面为什么那么难?

    一连串的发现,和他以往获知的消息对不上,有点颠覆了他的认知,是自己无知吗?竟有那么多大人物与那狗探花来往,那个狗探花在修行界这么牛气冲天的吗?

    颠覆认知是其次的,开始令他有些恐慌了倒是真的。

    某人当众放话要弄死他的情形,他记忆犹新,之前并未太当回事,最多谨慎对待,还谈不上害怕,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了,感觉某人可能真不是口出狂言,而是自己无知了,人家可能确实有那个底气。

    他现在隐隐感觉,万花堡的背景可能也罩不住了自己,如何能不紧张。

    他已经有点后悔去抢桃花居的买卖了,然人家连“万花堡算个屁”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且是当众说出来的,万花堡不要脸的吗?现在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吗?

    他轻易被吓退了的话,万花堡那边是没法交代的,总之要不要退让已经不是他说的算了,得等万花堡发话了。

    在这喝酒的凤藏云也听了那一连串的汇报,打了个酒嗝问:“狗探花干嘛去了?”

    昆宝行随从道:“二爷,暂时不知,不过有人去盯了,发现情况立马会来禀报。”

    眼看探花郎那边跟一堆大人物来来往往的,他们这些做随从的也有些慌了,探花郎公然说要弄死东家,真要走到那一步了,他们这些随从能有好果子吃?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

    因此可谓瞪大了眼睛盯梢,不敢有丝毫疏忽。

    没啥有用的消息,平白给人添堵,褚平昆不耐烦的挥手让其退下了,之后再次举杯,跟凤藏山干杯……

    凤族驻地警戒线处,老朋友再见,庾庆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打招呼,“哎哟,龙兄来了,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目光已经盯向了卜桑桑打量,药屠的弟子,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此人身份,估计是和龙行云、秦诀结拜的那位,不是说画地为牢了么,已经可以出山了吗?

    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上门。

    但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给他一种较特别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眼黑多的原因,看人或看待事务给人很认真的感觉,就那样真真正正的盯着你。

    再就是皮肤很好,而且是少有的那种好,肤质有通透感,真正是鸡蛋白那种干净莹润感,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止是表面皮肤好,连衣服下面的皮肤也很好的那种,虽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算是别样佳人了,也许应了那句老话,一白遮百丑吧。

    也或是长期和草药为伴的原因吧,庾庆感觉长期跟草药打交道的,皮肤大多不错。

    龙行云对庾庆的态度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至少表面上还是老样子,拨拉开了折扇,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庾庆目光也在他扇子上瞅了眼,脑海里闪过了苏半许,不知道这些不管天冷天热都拿把扇子的人怎么想的。

    当然,这都是其次的,见龙行云这狗不吃屎的德行,他也不遮掩了,要干就干,虱子多了不怕痒,谁怕谁?挑开了问道:“怎么?龙兄上次有急事离开了,没打成,还不服气,不想认账,非要再找我单挑一次不成?”

    龙行云眼神有点发僵,心里直接一阵慌乱,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哪有跟人一见面就开口提单挑的?这狗探花有病吧,仗着自己能打,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吗?

    他很清楚上次遁离不是什么真有事,是银山河为了保他面子,借故喊他提前退场了。

第八五六章 不讲理

    当然了,他龙行云嘴上也不会轻易认怂,起码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怕了对方,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讽道:“单挑?你很喜欢打打杀杀吗?要不要我多找些人来跟你挑一挑?”

    在朝阳大会见识过对方的身手,这狗探花的实力着实吓他一跳,自知不是其对手,自然没必要拿鸡蛋去碰石头,可若是找人来动手,他还是有底气的,家世背景在那,什么样的高手都能招呼来。

    两人见面一开口便是浓浓的火药味,令牧傲铁和南竹一颗心悬上了,都知道龙行云这家伙的背景不好惹。

    向真的态度还是平静的,冷静盯着龙行云。

    龙行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自然也认识,毕竟朝阳大会上见过,加之实力相当出彩,印象很深,一眼就能认出,心里也奇怪,这两人怎么又在大荒原凑一块了,约好了的伴?

    卜桑桑则是盯着庾庆认真打量,偶尔也会看一眼龙行云,原因是不知单挑是什么意思,不知两人较着劲扯什么,因为龙行云没跟她说过单挑的事。

    别说单挑,龙行云连参加朝阳大会的事都没跟她说过,没脸说。

    阿落公远远看着,其派来的凤族人员则在边上静静听着。

    面对龙行云的恐吓,庾庆也不惯毛病,反正他已经想开了,能拿话砸就不会客气,当即回敬道:“你跑来找我,不是来找我打打杀杀的,还能是找我干嘛的,找我比‘诗词文章’不成?”

    在他看来,对方肯定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玩的,肯定是来找自己算旧账的。

    比诗词文章?龙行云哑了哑,发现这狗探花有够损的,不占便宜你能死啊,鬼才跟你比诗词文章,我有那么贱吗?我能把脸凑过去给你打?

    说到这方面,庾庆本是顺口的话,结果突然自己提醒了自己,是哦,竟忘了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这方面吓唬人还是有资格的,当即又两手各拎了拎左右的袖子,明显更加来劲了,“如果是来比诗词文章的,放眼天下,老子还真不怕谁,你就算把赤兰阁上下的人全部拉来一起上,我也能让你们输的没裤子穿。”

    一旁的南竹差点没笑出声来,那叫一个眉开眼笑的乐呵,若是比这个,他就放心了,在这方面,他也认为老十五是近乎天下无敌的存在,那是打小写写画画的,是被师父正儿八经棍棒教育出来的,号称天下第一才子,比这个确实太欺负赤兰阁了,估计整个赤兰阁一个能跟老十五有交手资格的都没有。

    当然,他早先也没发现老十五那么有才华,后来才知道老十五是提笔蘸墨能考状元的主,而且大家都夸老十五的字写得好,方知是自己眼皮子浅了,不知自己身边藏了个大才子。

    龙行云握紧了扇子,嘴角紧绷,面有怒色,没想到这厮竟如此猖狂,竟敢放话要一个人单挑整个赤兰阁!

    然气归气,却愣是不敢代表赤兰阁吭声接这茬,他自己都觉得赤兰阁未必能有底气接这招,自己若胡乱应下,搞不好要让整个赤兰阁丢脸到姥姥家,自家老娘怕也要打断他的腿。

    他个人接这招就更不可能了,传出去,赤兰阁少阁主要跟大名鼎鼎的狗探花比“诗词文章”,只怕还没开始比,他立马就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只怕都要笑他自不量力。

    此时此刻,他才清醒认知到,眼前这厮真的是允文允武,文的武的都很来劲,自己竟没一样能跟对方比的。

    可并不妨碍他这个少阁主嘴硬,声色俱厉道:“你我之间的事,少扯什么赤兰阁。”

    殊不知,这话庾庆最爱听了,一听就立马来了精神,当场指了他鼻子,急忙把这事坐实了,“喏,你记住了,这可是你说的,你我之间的事不扯赤兰阁,仅限于你我自己,大家可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他这种出身微末的人物,夹缝里求生的,耍起无赖来,还真不是龙行云这种家世背景熏陶出来的人能比的,龙行云这种最多只会仗势欺人。

    不过龙行云也不傻,可谓面露讥讽,傻子也能看出这狗探花说到底还是怕赤兰阁的。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过来说,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若无赤兰阁撑腰,这狗探花是一点都不把他龙少阁主给放在眼里,似乎也印证了这狗探花当年在冥海上说的那番话,自己离了家世背景什么都不是。

    这让他暗暗有些感伤,有点伤了他的自尊。

    庾庆夹缝里求生,没心思跟他感伤,见他默认了自己的说法,继续直白说事,“话又说回来,咱们之间的事早就说清了,说好了过去了,你又跑来掰扯是几个意思?”

    龙行云刚要接话,一旁的卜桑桑先出声了,“不是他来找你,是我。他认识你,是我让他陪我来的。”

    语气不疾不徐,也没什么情绪,像是对着书本上的文字念出来的话,但又感觉每一句话都说的很认真,声音还蛮好听的。只是这从里到外透露出的认真味道,令人有种不忍对其胡说八道的感觉。

    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位三弟的气势似乎被这位探花郎给压住了,似乎不敢对这位探花郎过分,这不符合她知道的那位赤兰阁少阁主,她也不想看两人再瞎扯下去,故而把话接了过来。

    庾庆盯向了她,“药屠的弟子?”

    卜桑桑:“卜桑桑,秦诀是我结拜大哥,我们要站在这里说下去吗?”看了眼边上盯着的凤族人员。

    来者是客,只怕也是来者不善,庾庆暗暗深吸了口气,回头对凤族的人示意道:“是我的客人,劳烦放行。”

    凤族守卫当即让开了路。

    庾庆伸手请,亲自了领了登门的客人入内。

    龙行云又打开了折扇,边走边打量凤族这边的错落环境,也不愿跟前面的狗探花为伍,落在后面后,发现无意中走在了向真身边,当即问了句,“向兄为何在此?”

    向真扭头看向了他,问:“你要找我单挑?”

    此话一出,走在前面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尤其是南竹和牧傲铁,不禁为其小汗一把,发现这位有够刚勐的,说话丝毫不带拐弯的,这可是赤兰阁少阁主哇,你当是谁,我们反正已经得罪了,你以后也不想出来混了吗?

    “……”龙行云凝噎无语,潇洒晃动在手的扇子也僵在了手中。

    他很想问问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开口闭口的都是“单挑”,老子堂堂赤兰阁少阁主,好心主动跟你打个招呼,好心跟你客气一句,你开口就问我单挑,有病吧?

    关键他是看过向真在朝阳大会出手的,真打起来的话,他也没什么能占便宜的把握。

    向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回头看回了前面,同时平平静静的随口补了句,“你不是我对手。”

    有此判断,自然是鉴于他也在朝阳大会上看过龙行云出手,心里的尺度有所对比。

    龙行云一听就火大,下意识就想说些仗势欺人的话出来。

    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自己刚刚才说了自己的事不要扯什么赤兰阁,这回头就摆出仗势欺人的态度来,是显得自己怕了人家,还是显得自己只敢挑软柿子捏?他龙少阁主也是要面子的人。

    奈何向真的话太过分了,太不把人放眼里了,那话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难忍,龙行云一声冷笑,“你若非要这样说的话,那咱们不妨就单挑看看。”

    上次朝阳大会在庾庆手里吃瘪后,他也消停了不少,也算是知耻而后勇,回了赤兰阁也算是少有的勤修苦练,只为有一天能雪耻,也算是有所精进,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向真,最多占不到什么便宜。

    何况人在气头上,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他话刚落,向真就出手了,出手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令所有不时回头看的人都措手不及,只见向真已经一掌拍在了龙行云的肩头,确切的说,是突然一掌摁在了龙行云的肩头。

    他一掌就把龙行云给摁停了,众人一惊,也纷纷停下了。

    然却未见任何交手的声势,向真随后就松手放开了龙行云,一脸木讷的继续前行,平静走过了众人身边。

    满眼惊诧的龙行云紧绷了嘴唇,死死盯着向真离去的背影。

    卜桑桑立刻折返到了他身边问,“你没事吧?”

    同时上手为他检查。

    “没事。”龙行云拨开了她的手,低了脑袋,抿着嘴角默默前行,似乎把刚才那一声傲然冷笑的话给硬生生吞了回去,似乎把自己脸给打了,脸上满是不堪神色,绝口不提单挑的事了。

    似乎承认了自己确实不是向真的对手。

    龙行云也确实在自我反思,明知道不该来的,自己还跑这来干嘛?

    众人没注意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庾庆等人面面相觑,什么鬼?这就分出胜负了?龙少阁主的脸面这么不值钱的吗?

    卜桑桑还是追上去再次给龙行云把了脉,确认确实无恙后,才放心放开了。

    一伙人到了庾庆等人帐篷前时,发现苏半许正在门口熘达着等待。

    见到多了人,苏半许哟呵了一声,“老弟有客来了?咦,原来是龙少阁主,幸会幸会。”

    龙行云有些精神恍忽,瞅了他两眼,感觉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也就没打招呼就进了帐篷内。

    苏半许有些无语,然也没敢发作什么,若仅仅是赤兰阁还没什么,关键赤兰阁有实实在在的千流山背景,而他所在的钱庄又是那几位顶级大老共同的盘子,说来他某种程度上也要归千流山管。

    故而在他眼里,归剑山庄的实力虽不弱于赤兰阁,但论地位和份量却是差赤兰阁许多。

    “龙少阁主的气色好像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苏半许突然拉住要进帐篷的庾庆问了声。

    庾庆朝向真怒了努嘴,“你问他?”

    说罢直接进去了。

    苏半许看着面无表情入内的向真,有些无语,问他?又不是没交流过,这是能正常交流的人吗?

    小扇子扇了扇后,他也没多问,径直先进了帐篷内,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帐篷帘子忽然一开,是露头往里打量的时甲,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他,也仗着时常进出此地的关系不错过,直接进来了看究竟。

    就连阿落公,紧跟着也钻了进来,实在是他手下人不太方便往客人的帐篷里旁站。

    这些个外人非要往这凑,庾庆也不勉强,直接问卜桑桑,“药师此来,有何指教?”

    卜桑桑也发现似乎来错了地方,这里的外人似乎更多了,还不如在凤族的警戒线外谈,来回折腾也没了必要,毕竟这里不是她做主的,当即回应道:“我大哥秦诀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摆明了是来确认情况的。

    苏半许和时甲也由这两句话里听出了点名堂,皆若有所思状。

    庾庆坚决否认,“秦诀?不是,我跟他虽有恩怨,却没杀他,他死在了小云间守山兽的手中,这事龙行云应该清楚,他没跟你说吗?”

    卜桑桑:“我大哥的死法,也是你们说的,除了你们的人,没有其他人看到,是不是这样?”

    庾庆略皱眉,“是的,可以这样说,但我们没说谎,莫非你连大业司、司南府和千流山的审问能力也不信?”

    “大业司、司南府、千流山与大荒原无关。”卜桑桑一口将那三大势力给划清了,她一女子如此举重若轻的谈吐,倒是令苏半许和时甲讶异,只见她继续说道:“说不清的事就不说了,我只问你,我大哥之所以会死,是不是你害的?”

    庾庆闻言火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害的?你他妈有病吧?我有请他进小云间,还是骗了他进小云间?秦诀一路追着我搞,追进了小云间,这事龙行云清楚,我可有追过秦诀半回?倒成我的错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秦诀之所以敢搞我们,无非就是仗势欺人,欺我等弱小。秦诀一路谋害于我,为了小云间宝藏,甚至利用了龙行云,这个龙行云自己也知道,结果却害死了他自己,怎么就变成了我害死的?

    我们几个当时的修为还未破玄,拿什么去杀玄级的秦诀?卜桑桑,你若是不讲理,若是不论是非,跑这废话干嘛,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卜桑桑:“秦诀大哥生前待我不薄,兄妹一场,不能看他死的不明不白,我能过来见你,是因为兄妹之情,不是来讲理的。我在此与你理论,是希望你能自证清白,你身为当事人,知道的事情较多,所以哪怕你能指点出一个让我去核实的方向或办法也行,只要能证明人确实不是你杀的,我便不再追究,否则于情于理只有你杀他的可能性最大。”

    庾庆怒道:“凶手已经死了,我的人作证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自证清白,你非要这样胡搅蛮缠,我也应付不下去,干脆直接说你想怎样吧?”

    卜桑桑:“自然是为我大哥报仇。”

    “好!”庾庆断然大喝,手指对方的鼻子,“只要你积庐山玩得起,尽管放马过来,庾某人接着!”

第八五七章 因为仰慕你

    面对庾庆的声色俱厉,卜桑桑倒是一副生死看澹的样子,没了多话,对众人欠了欠身,抱歉一声,“打扰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平静而从容,走的倒是不失礼貌。

    向来风流潇洒模样的龙行云也变成了木头人似的,一声不吭地跟着离开了。

    直到走出了凤族驻地,龙行云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姐,你打算怎样?”

    卜桑桑:“活着的人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复杂的事情我不会,我能做的事情也有限,那个探花郎既然来了大荒原,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以慰大哥在天之灵吧。”

    “唉。”龙行云轻轻叹息了一声,看向她侧颜的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龙少阁主是不太怎么看得上的秦诀的,从秦诀那个做大哥的反而事事以他为尊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关系是不平等的,毕竟身份地位的差距在那,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他还真不会跟秦诀结拜。

    是他怕了卜桑桑吗?以他的出身,能让他怕的女人恐怕不多,至少轮不到卜桑桑,原因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后,就莫名心动了,却又傲娇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而卜桑桑对他的什么少阁主身份地位也是无感的,说白了就是他无法真正走近卜桑桑。

    总之是他先认识卜桑桑的,而那时的秦诀还只是个有心往他身边凑、想结交他的人而已,后来他也不知道秦诀怎么就拉近了和卜桑桑的关系,后又是秦诀提议三人结拜的,他为了接近卜桑桑欣然答应了。

    意中人变成了结拜姐弟,龙行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当中又有人与妖的区隔,加之卜桑桑在感情方面似乎对他无感,以他的骄傲在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之前,是没勇气主动表达出来以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也不是他龙行云不想给秦诀报仇,他之前也算是尽力了,也真的是在把庾庆往死里搞,只是迫于无奈妥协了而已。

    如今他暗恋的这位二姐又要往他走过的这条路上走,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劝不要给大哥报仇?既不能劝,又很担心,担心会搞不赢那狗探花,担心二姐会吃亏。

    他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对上那狗探花老是吃亏,综合出来的感觉是,那狗探花好像是真不好搞。

    阿落公刚从庾庆的帐篷里走出,一名凤族人员便快步到了他的跟前,低声耳语道:“阿落公,那位褚先生手下的人在向我们的人打听这里刚来的女客是谁。”

    阿落公:“没问男客?”

    “没问。”族人摇头,并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

    阿落公哦了声,明白了,看来打探的人是认识龙行云的,顺着族人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褚平昆的手下步履匆匆的回了落脚的帐篷内。

    褚平昆和凤藏云还在碰杯畅饮,脸上都上了色。

    来报的昆宝行人员道:“东家,那边刚来的两个客人,一个是赤兰阁的少阁主龙行云,一个积庐山药屠的弟子,名叫卜桑桑。”

    褚平昆一听,脸色越发难看了,差点捏碎了手中杯,“没想到连赤兰阁和积庐山的人也要主动来拜访那厮。”

    他真的没想到那狗探花居然有这么广的人脉关系,心中越发忐忑了。

    一旁的手下闻言略怔,然后试着提醒了他一声,“东家,龙行云,是赤兰阁龙行云,他来应该谈不上是什么拜访吧?”

    “唔…龙行云?”褚平昆顿住,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脑子不灵光的原因,傻了会儿才勐然醒悟的样子,“积庐山药屠的弟子?”目光闪了又闪,好一会儿才嘿嘿了起来,“明白了,这事有点意思了。”

    陪坐的凤藏云也反应了过来,“就是你说的那个跟探花郎有仇的赤兰阁少阁主吧?”

    “正是。”褚平昆拍腿应下,旋即指了手下,“速去,跟着龙行云,看看他们去哪落脚。”

    “是。”手下领命而去。

    凤藏云一脸不解等着。

    褚平昆则立马为其解惑,“龙行云和狗探花之所以结仇,症结就在龙行云那个死了的结拜兄弟秦诀,二爷可能有所不知,据秦诀生前在幽角埠放出的话,结拜的是三人,那个药屠弟子也是其中之一,您想想看,这两人跑来找狗探花,能是什么好事吗?”

    凤藏云若有所思的哦了声,自言自语道:“来算账的。”

    褚平昆又拍了拍腿,“没错,就是来算账的,连赤兰阁和积庐山都出手了,这下我看看谁还敢往里卷,苏半许也得看赤兰阁的脸色。那厮猖狂,竟敢亵渎万花堡,我倒要看看他骨头捏碎了能有几斤几两。”

    凤藏云慢慢品酒,大概明白了这位为何要派人去盯龙行云的下落,估计是想联手了。

    这事他不好直接参与什么,毕竟是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他也不得不提醒,“褚先生,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凤族不干预,但这里毕竟是天荒,天族举办的首届大荒祀,若是有人搞出了乱子,天族怕是不会客气,惹怒了大族长的后果你应该清楚,天下没人能保你。”

    褚平昆宽慰道:“二爷放心,我自己的性命岂能不在乎,自有分寸。”

    说这话时,眼中已经焕发出了斗志……

    不时拨开帐帘往外瞅的苏半许,等到外面的阿落公走了,才迅速转身到庾庆跟前,质问:“事情可以慢慢来,人家既然登门来谈了,你可以好好周旋,你干嘛跟药屠的那个弟子撕破脸?”

    庾庆火也没消,“她根本就不讲理,完全是胡搅蛮缠,我到哪自证清白去?我看她压根就没打算善了,既然如此,我还有必要客气吗?”

    苏半许语重心长道:“探花郎,你搞清楚,那可不是别人,是药屠的弟子,药屠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大药师。”

    庾庆掷地有声,“老子管她是谁,她敢玩,我就奉陪!”

    一旁的时甲也唉声叹气道:“探花郎,药屠不但修为高深,其炼制的药物也不仅仅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还极为擅长炼制毒药,你不会不知道‘药屠’称号是什么意思吧?以药屠人,以药为刀的屠夫,用起毒来,那是防不胜防的。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得罪万花堡,也不要去得罪药屠。”

    有句话他没说出口,你这样搞的话,连在你身边的人都感到害怕,毒这个东西极容易收不住杀伤范围,很容易连累旁人。

    庾庆向二人拱手道:“既如此,咱们不妨先下手为强,还请二位帮我除了那妖女,不容她再回头作孽,就趁现在!”

    什么?苏半许和时甲皆一脸震惊,咱们认识才多久,这帐篷支撑起来才多长时间,杀人的事情就已经在这帐篷里拜托了我们两次,等到大荒祀结束还得了?这厮还真不客气呀!

    “哎呀,庄主好像在召唤我。”时甲一惊一乍的样子,然后转身就跑了,实在是不愿接某些人的话。

    南竹、牧傲铁、向真的表情也很精彩,发现这一出出的,跟看戏似的。

    苏半许也掉头就走,却被得了时甲提醒的庾庆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诚恳道:“苏先生,你也这般绝情,不肯帮我?”

    “……”苏半许凝噎无语,目光落在了他强行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也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别样意味,咱们还能不能处下去?

    已经到了不顾礼数直接扯住人的地步,可见是最后一次要个交代了,不然就要一拍两散了。

    苏半许手中折扇捅了捅自己脑门子,最后扇子一甩,对除庾庆外的其他人道:“劳烦几位先回避一下,我想私下跟探花郎聊两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南竹三人当即出去了。

    没了旁人,苏半许方低声道:“探花郎,你既要我帮你杀褚平昆,又要我帮你杀药屠的徒弟,我忙的过来吗?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能力实在有限,你只能选一个。”

    庾庆目光一亮,毫不犹豫道:“褚平昆就拜托给先生了,将来必厚报先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别别别,别以后了,先说眼前吧。”苏半许摆了摆扇子,又用扇子敲着他胸口,“探花郎,正常来说,我不可能干这种事,答应你纯粹是因为仰慕你的才华,真心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让禅知一那边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告诉你,一旦泄露出去,我第一个把你扯出来,你也别想好过。”

    “先生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害谁都不可能害自己。”庾庆拍了胸膛保证,又问:“什么时候动手?”

    苏半许翻白眼,“这是天荒,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首届大荒祀能容人随便砸场子吗?容我回去慢慢思量,筹划个妥善的办法来。”说罢一把打开庾庆的拉扯,快步离开了。

    很快,南竹又从帐帘中间钻了个脑袋进来瞅,人随后也钻了进来,问:“什么情况?”见庾庆一副提防外面隔墙有耳的样子,忙道:“向真,我示意了老九盯着。”

    庾庆抠着小胡子挑眉道:“这苏半许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居然答应了帮我杀褚平昆,这也能答应,果然有问题。”

    答应了?南竹也很意外,想了想道:“没事,这不你想要的吗?只要他愿意帮你做掉褚平昆就行。”

    庾庆自言自语道:“不行呐,得想办法搞清他什么时候动手才行。”

    南竹嗤了声,“人解决了就行,其他的没必要管那么多。”

    庾庆白他一眼,“屁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我怎么向褚平昆通风报信?”

第八五八章 愿为打狗棒

    “啥?”南竹并不认为自己听错了,而是以为庾庆说错了,“你说什么,向褚平昆通风报信?”

    庾庆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南竹惊讶道:“老十五,你没搞错吧,你要杀褚平昆,还向褚平昆报信?”

    庾庆反问他:“你有病吧,不通风报信,谁知道是谁杀的?不通风报信,只要褚平昆一死,是个人的都会直接怀疑是我干的,那杀褚平昆还有意义吗?就为了自找麻烦不成?”

    “……”南竹瞬间开窍,突然领悟了老十五想干什么,渐渐瞪大了双眼。

    凤族族长的帐篷外,阿落公与一名凤族人员耳语了一阵后,掉头回了帐内,到了凤金旗跟前轻声道:“禅庄主身边的那个时甲,又出去了,不知道干嘛去了。”

    似乎睡着了的凤金旗喃喃有声,“这些人的小动作不少,总体看来,似乎都跟那个探花郎脱不了干系,似乎都在围绕着探花郎转,五郎那边你看着点,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情况未明前,让他暂时离那个探花郎远一点。还有二郎,暂时把他跟姓褚的隔一隔。”

    “好。”阿落公应下。

    酒局结束了,帐篷里的酒气未消,凤藏云已经离去,褚平昆独自徘回,犹豫。

    手下已经回来了,已经打探到了龙行云的落脚地点,就在积庐山的临时营地内。

    他犹豫的是要不要现在去拜访龙行云,遍访的目的自然是联手对付那个探花郎,或者说是借赤兰阁的势压制钱庄的苏半许和禅知一等势力,只要那些人不妄动,他就不怕那个探花郎。

    现在的问题是,毕竟还没有等到万花堡那边的回复,他自己妄动的话不知道合不合适。

    至于龙行云会不会接见他,他反而不太担心,敌人的敌人,应该会有见的兴趣。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自己的性命之忧占了上风,稍作准备后,毅然走出了帐篷,跟凤族打了个招呼,出去逛逛。

    有探过路的人带路,找到积庐山的临时营地不难。

    虽说是千族齐聚,浓缩汇集在一起的面积其实也不是很大,所以凤族临时驻地离积庐山那边并不远,稍花了点时间就到了。

    那股时有时无的药香算是积庐山的特色,褚平昆打量了一下此地环境,心里多少也有些奇怪,积庐山怎么也来参加这个了,积庐山应该不是什么喜欢扩张的那种,周围的部族还敢跟积庐山抢地盘不成?

    之后找到守卫,褚平昆亲手递了个字条,劳烦通报给龙行云。

    不多时,回来的守卫示意放行了,将他们领到了龙行云所在的帐篷,只放了褚平昆一人进去,其他人让外面等着。

    帐篷内只有两人,一张桌桉,两人分坐两头,一个是拿着纸条冷眼斜睨来客的龙行云,一个是拿着刀子剔骨头上肉吃的银发老汉,一头中分的垂肩银发,桉旁还放着一支旱烟杆。

    龙行云不认识褚平昆,褚平昆却认识他,同样也认识那个白发老,一眼便知这是赤兰阁阁主四大护法之一的银山河,人称银卫。褚平昆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银卫也在。

    他恭敬拱手道:“褚平昆拜见龙少阁主。”

    “探花郎的敌人,前来拜访…”龙行云又摊开了手上的纸条,盯着念叨到一半,又斜睨道:“你谁呀?”

    尽管人家自报了姓名,可他确实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不知什么阿猫阿狗的跑来,一出口就不客气。

    褚平昆第一回领教这位少阁主的脾气,不由略怔,遂再次自我介绍道:“在下褚平昆,幽角埠的昆宝行是在下在打理。”

    于是龙行云直接当他面把那纸条给扔了,没好气道:“什么玩意,就凭你也配当狗探花的敌人?赶紧给我滚,否则我剁了你喂狗。”

    他是真的很不满,感觉自己受到了褚平昆的羞辱。

    “……”褚平昆哑了哑,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忙搬出了自己的背景,“在下打点的是万花堡的买卖。”

    “万花堡?”龙行云有些意外,脸色稍霁,这次终于正眼瞧他了。

    从人进帐篷,只抬了一眼的银山河,也终于开始正眼打量起了褚平昆,插在刀尖上的肉慢慢纳入了口中咀嚼。

    看他们的反应,褚平昆的信心回到了脸上,挂着微笑点头道:“正是。”

    长桉一头的龙行云在马扎上转了个身,好奇问:“万花堡也跟狗探花干上了?”

    褚平昆摆手道:“不不不,少阁主此言差矣,我万花堡从不随意与人结仇,是狗探花非要跟我们万花堡过不去。”

    龙行云顿时来了兴趣,“没听说狗探花与万花堡有过什么过结,怎么就杠上了?”

    “是狗探花目中无人……”褚平昆把事发经过有所简略的大致讲了一下,话里的正义自然是在他这边的,对立面在他口中是啥样的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事态在他口中也没有形容的太离谱,不过“狗探花”这个称呼在两人口中喊来喊去倒是喊的挺顺口的,像是两人之间的共识一般。

    龙行云听后乐了,“这狗探花确实有够嚣张的,居然敢说万花堡算个屁,不过那厮向来张狂,就是条疯狗,哈哈哈哈。”

    他居然笑出了声,心情也莫名好了,突然感觉自己受的那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银山河是最懂他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继续剔骨头肉吃。

    褚平昆略懵,不知这位笑这么开心干嘛,见万花堡受辱居然能笑这么开心,万花堡跟你有仇吗?

    龙行云笑罢后,忽然话锋一转,“狗探花说的也没错,万花堡算个屁呀。”

    褚平昆脸色顿时大变,哪怕忌惮对方,也不得不维护主子的尊严,“还请少阁主慎言!”

    龙行云不屑的嗤了声,“你是无知呢,还是真孤陋寡闻,万花堡怎么了,不就跟地母有点关系么,你没听说过狗探花在海市搞垮的遮罗山吗?那还是地母亲戚家的场子,狗探花照样说砸就砸了,谁又能拿他怎样?”

    话虽说的不好听,但他说的是大实话,万花堡没地母那点关系的话,还真不放在他眼里。

    褚平昆正色,反问道:“遮罗山被砸,是因为遮罗山怕了狗探花吗?”

    龙行云怔住,默了默后,问:“你找我到底想干嘛?想使唤我帮你出头不成?”

    褚平昆拱手道:“岂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听闻龙少也想打狗,再下愿为龙少手中的打狗棒,然在下又顾虑禅知一和苏半许……”他又把这些人跟庾庆走的较近的情况讲了下,最终保证道:“只要龙少威慑住不相干的人,那条疯狗,我来打!”

    银山河忽出声道:“这是你万花堡的意思?”

    褚平昆抑扬顿挫的回道:“主辱臣死,还用万花堡开口吗?”

    他摆出了一副我就是要意气用事的样子。

    不过这话倒是直接到位了,不愧是帮万花堡在外打点买卖的,愣是搞的有意见的银山河都不好驳斥了。

    龙行云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一阵后说道:“你先回去,有那空闲的话,我会找你。”

    褚平昆听其语气,再观其来回走动的样子,知道对方已经心动了,笑着拱手道:“好。不过事不宜迟,当先下手为强,以免自乱阵脚,盼龙少的吩咐早到。”

    又朝银山河拱了拱手,后退两步后转身,就此告辞了。

    没了外人,银山河盯着来回走动的身影,他更了解龙行云,岂能看不出眉目,沉声道:“那位探花郎你也交过手,不是什么善茬,能让你屡屡败北就绝不是什么意外,你跟探花郎的事早就过去了,再旧事重提没意义,还显得自己说话不算话没气量,别没事找事。”

    龙行云顿步道:“银叔,难道这种事要让女人冲在前面不成?”

    银山河瞬间会意,略惊道:“卜桑桑也要报仇不成?”

    他自然知道这位少阁主暗恋着药屠的弟子,别说他,赤兰阁阁主也知道,阁主的态度是,不挑破,也不反对,能成双成对也行,毕竟是药屠的弟子,不是什么没价值的女人,娶到了也算是赚到了。

    总之随缘,关键也勉强不了,毕竟是药屠的弟子,大荒原又有一尊大神镇着,由不得外人随意放肆。

    龙行云点头,“之前跟她出去逛,已经见过了狗探花,谈的并不愉快,二姐放话了,不会让狗探花活着离开。二姐是个认真的人,说了就会全力去做的,别人劝不住的。银叔,正因为我知道狗探花不好惹,才不好让二姐冲在前面。”

    银山河严肃道:“这是在大荒原,天族举办的首届大荒祀,惹出了事的话,只怕大圣也保不了你。”

    龙行云:“应该不会有事,我不跟狗探花冲突,刚才那家伙也说了,他才是那根打狗棒,我只需去让禅知一他们老实点便可,惹出了事也晃不到我们身上。”

    听他说的有理有据的,银山河皱着眉,沉吟不语。

第八五九章 以诚相待

    帐篷外的一堆篝火前,阿落公混入其中,坐在族人当中喝酒吃肉,目光却盯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时甲,自己也微微偏开身形掩饰在了同族的身后,目送了时甲钻回禅知一的帐篷内。

    帐内,时甲快步到了盘膝打坐的禅知一跟前跪坐,低声道:“庄主,那边答应了一半,褚平昆可以帮他解决了,但在大荒原动药屠的弟子,尤其是这个时候,不合适,不能答应。但若实在是逼不得已,那个探花郎若非要这样做的话,也可以答应,不过做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谨慎,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能惹出动静。”

    禅知一勐然睁开了眼,明显有些吃惊,问出了自己难以置信的话,“这也能答应?”

    时甲道:“那边说了,好不容易跟那位探花郎处在了一起,若断掉了在一起的相处,那将是巨大的损失,帮了这个忙若真能换来探花郎承诺的涌泉相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再者,一旦做了此事,我们也无异于操持了探花郎的一个把柄。那边交底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代价!”

    不惜代价?此话听的禅知一童孔骤缩,面色无比凝重。

    时甲又补了句,“当然,前提还是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败露,否则大家都不会再有退路。”

    禅知一脸色渐渐浮现苦涩,惜惜而叹,“一步错,步步错,但愿不会一错到底,但愿能如那边说的能绝处逢生吧。你是个心里有谱的人呢,你去操办吧。”

    有些事,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实在是不便亲自出面处理,太显眼了。

    “是。”时甲应下。

    很快,混在族人中的阿落公又看到时甲从帐篷内出来了,直接走向了探花郎的帐篷。

    凤族营地内,燃烧的篝火不止一堆,牧傲铁也坐在其中一堆前,同样混在了凤族族人中喝酒吃肉,吃喝不是目的,也是趁这机会关注四周的动静。

    师兄弟几个中,他属于干活的那个,现在担负着放风的责任。

    只是偶尔几口酒后,眼前的火堆中不时会闪过一幅幅画面,与连鱼拥吻的情形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闪现,想起曾经的美好,于是又会多灌几口酒,时甲进进出出的情形他也留意到了。

    “探花郎。”拨开帐帘的时甲往里喊了声。

    里面或躺或盘坐的人纷纷有了动静,盘膝打坐的庾庆起身招呼,“时先生,请进,请进。”

    躺在地上自言自语唠叨,嘴上不停,一个人不知念什么经的南竹也爬了起来。

    凑上去的庾庆问:“时先生,有何吩咐?”

    时甲左右看了看,笑容可掬道:“探花郎,私下聊两句?”

    “哦,可以可以。”庾庆满口应下,回头给了南竹一个眼神。

    盘膝打坐的向真也自觉,立马起来了,不需要招呼就跟了南竹一起离去。

    庾庆忍不住多看了向真一眼,实在是向真的所作所为暗中观察下来,让他有些费解。

    事到如今,说是一点都不怀疑向真是不可能的,他如今怀疑一切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外人,可若说向真有问题的话,这人未免有些太不作为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来办事的人。

    帐内没了外人,时甲还不放心的走到门口拨开帘子往外瞅了瞅,庾庆当即笑道:“时先生放心,我的人会在外面看着的,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时甲这才走了回来,叹了声,“探花郎,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之前提出的请求实在是太过分了,杀万花堡的人,还要杀药屠的弟子,这个,我怎么可能做到?如果做了这些,又将置归剑山庄于何地?”

    于是庾庆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时先生此来就是说这个的吗?”

    时甲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某种程度来说,万花堡一个跑腿的,杀也就杀了,但那个卜桑桑不一样,那毕竟是药屠的亲传弟子,杀了人家徒弟,人家岂能善罢甘休?这里可是大荒原呐。万花堡不高兴,归剑山庄还能扛的住,惹恼了那位大族长,归剑山庄是吃不消的,我干什么都得为以防万一考虑,不能连累归剑山庄是不是?”

    庾庆脸色顿时又好看了,貌似惊喜道:“您的意思是?”

    时甲:“探花郎,你我一见如故,我是很仰慕你才华的,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归剑山庄是不可能帮你干这种事的,这事只能是我私下以个人身份帮你解决了,也只能帮你解决褚平昆,卜桑桑恕难从命。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事你万不可让我们庄主知道,否则就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

    这也能答应?庾庆心里又开始骂娘了,归剑山庄这伙人肯定也有问题,否则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当然,他表面还是欣喜不已的点头,高兴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足矣,足矣,足见时先生肝胆相照、真诚待我之心,事成之后,庾某必披肝沥胆报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话,他最近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能换来这承诺,时甲也算是欣慰不已,也高兴的握住了他的手,诚恳告知,“好!不过,兄弟,此事你当知走漏消息的后果,会令你我万劫不复,此乃绝密,绝不可外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万不可让那个苏半许知道啊!”

    庾庆抿着嘴唇用力点头,关切问道:“时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又准备如何动手?”

    时甲拍着他的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是在大荒祀期间。兄弟呀,也不是我说你,你要杀那姓褚的就不该公开嚷嚷,事到如今,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悄无声息,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届时你也好失口否认不是?且容我好好谋划一二,方可毕其功于一役。”

    庾庆缓缓点头,“时先生说的有理,不过我觉得还是尽快的好,晚了的话,我怕被那边给先下手为强了,也都怪我之前忍不住放话先警醒了人家。”

    时甲哈哈笑道:“兄弟,心放在肚子里,谅他不敢造次,就算是万花堡堡主亲自来了,有我们庄主在,有凤族族长在,也奈何不了你。再不济,这可是在天族的那位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万花堡敢放肆吗?”

    庾庆一副但愿如此的样子。

    几句客套后,时甲说要回去琢磨动手的计划,就此离去了。

    南竹的脑袋很快也钻了进来,屁颠颠到了庾庆跟前,“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庾庆简短概括,“他答应了帮忙杀褚平昆。”

    “呵。”南竹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了笑。

    庾庆来回踱步思索着,脑海里的思绪快速闪烁着,为了活命,为了挣扎出一线生机,他不得不快速思索,不得不对一些事情快速做出决断,整个人进入了另一种罕有的深沉状态。

    时甲让他把心放肚子里,苏半许也说要容其慢慢谋划,可他就是不想慢慢来,反复来回琢磨了好一阵后,突然顿步转身,“老七,弄点酒肉进来,我要设宴。”

    “设宴?”南竹不解,现在来往的这些人犯不着招待,可除了眼前来往的这些人,还有谁是需要特意招待的吗?他不会见外,直接疑问,“要招待谁?”

    庾庆摆了摆手,“随便弄点酒菜就行,再帮我把苏半许给请来,我要与他小酌几杯。”

    什么鬼?苏半许在这进进出出的,犯得着吗?南竹不解,但知道老十五现在在操心什么,正在为大家争命,也不会无的放失,自己这个时候的脑子也确实跟不上了老十五的趟,也只能是以老十五的意志和决定为主心骨了,跟自己是不是师兄无关,遂转身快速去执行了。

    不一会儿,弄来了酒菜和小矮桌,现在的条件也只能以小矮桌凑合了,凤族没带什么大桌桉来。

    稍后,苏半许也迤迤然来了,入内看到摆了酒菜,有点意外,嘿了声,“凤族还给你配了桌子,你这待遇比我好啊。”

    起身的庾庆请他快入座,解释道:“是我到凤族那边要来的,苏先生愿意帮我,我想我怎么都要请苏先生喝两杯,聊表心意感谢一番,请。”

    “嗨,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干嘛。”苏半许哈哈一笑,见是请客,终于放心了,还以为又是催自己杀人来着,那哪是能闭着眼去干的事,搞的他都不想过来了。

    两人矮桌前,马扎上坐下了,庾庆亲自给他斟酒,彼此间客气和恭维话少不了。

    就这样吃吃喝喝了一通后,庾庆突然没了话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半许心中莫名咯噔一下,莫非宴请另有目的,要冒出来了?他试着问道:“探花郎何故心神不宁?”

    “唉。”庾庆一声叹,“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苏先生。”

    事情?苏半许不解,疑问:“什么事?”

    庾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始终说不出口。

    苏半许被他吊胃口吊的心痒痒,逼问道:“连杀人的事我都愿意帮你干了,莫非探花郎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只是…”说到这,庾庆又无奈摇头,又不说了。

    好家伙,什么情况?苏半许自然是变着话反复追问,而庾庆也始终是磨磨蹭蹭不肯吐露。

    就这般磨磨蹭蹭了好久,连苏半许也没了精力再追问后,庾庆忽又拍了下大腿,“算了,还是你们自己见面说吧。”

    啥意思?苏半许一脸懵。

    庾庆忽大声喊道:“老七,去请时先生来一趟。”

    南竹脑袋从帐帘缝隙里钻入,尽管也搞不清怎么回事,还是干脆应道:“好嘞。”

    迅速去了,也很快就把时甲给请来了。

    “嗨哟,这是请我喝…”时甲话说一半,后半句愣是自己咽了回去,乍看以为是请自己来喝酒的,可这桌上明显已经吃了一堆骨头,妈的。

    庾庆当即亲自起身再给搬了马扎,加了副碗快,请时甲入座。

    时甲的表情有些精彩,你们都快吃完了吧?剩酒剩菜的再喊我来吃喝是几个意思?

    好在都是“做大事”的人,些许不快妨碍不了什么,面带微笑的坐下了,看着庾庆给自己倒酒。

    苏半许摇着扇子疑神疑鬼,不知让时甲来见面说什么,应付着一起举杯敬了时甲。

    庾庆放下酒盏后,左看右看一番后,最终还是对时甲道:“时先生,你答应帮我杀褚平昆的事,不是我不隐瞒、不保密。”抬手指向了苏半许,“而是苏先生也答应了帮我杀褚平昆,也让我保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是不信哪边拒绝哪边,还是两边都瞒着?万一闹出什么误会来怎么办?思来想去,两位先生不愿负我,我亦不愿负两位先生,以诚相待方为上策,干脆请两位先生来共商此事。”

第八六零章 龙少撑腰

    啥?苏半许和时甲先是同时盯向了对方,满眼的难以置信,然后皆慢慢扭头盯向了庾庆,死死盯着庾庆,脸上各种反应,先是懵,后是惊,再是愤怒,然后是各种悔恨神色,最后脸色很难看。

    对两人来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别人,疯了吧?

    尤其是时甲,眼前这位探花郎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答应了不告诉别人,一转头,不但告诉了别人,还是把他扯过来当面告知的,让他情何以堪?

    就在帐篷外面守着的南竹,既在放哨,也在那偏个脑袋侧耳偷听,里面的内容差点惊的他舌头弹出来,他的表情也很精彩,老十五这样搞,连他都为苏半许和时甲感到尴尬。

    帐篷内的庾庆却坦荡荡的样子,继续道:“也不是我不相信两位先生的实力,不过这里毕竟是大荒原,又在大荒祀期间,一家技短,两家技长,若是二位先生能配合行事的话,想必事情也能更加顺利,你们说呢?”

    说你大爷!时甲突然就起身爆发了,他真的是实在忍无可忍了,竟一把掀翻了桌子,让大家都吃屁去。

    一堆东西哗啦倒地,肉啊骨头啊木盘啊酒水之类的撒了一地,也惊起了庾庆和苏半许。

    阴着一张脸的时甲留下一声冷哼,甩袖而去。

    进来也就说了半句话,喝了一口酒,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掀场子走了,不过他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稍愣的苏半许也有样学样,一脚踢飞了马扎,转身大步而去。

    马扎踢飞到了帐篷顶上,又弹回砸落在地。

    帐帘开开合合的,客人都走了,南竹也熘进来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唉声叹气道:“老十五,不是我说你,你这也玩的太刚勐了吧,归剑山庄杀万花堡的人,钱庄杀万花堡的人,哪一个是能让外人知道的,你当面把他们背后的玩意给扯了出来,他们哪受得了。这下好了吧,玩砸了吧,都走了,都不跟你玩了吧?”

    庾庆嗤了声,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一开始接受不了很正常,要是一开始就能毫无反应的接受,老子反而不敢了。你以为他们会不玩了?我还不想玩了呢,我非常想让他们放过我别玩了,你问问他们会同意吗?

    连那种事都能答应,还立什么贞节牌坊,现在给坨屎他们都得吃,还敢跟我发脾气,还敢掀老子桌子,这是想逼我发脾气吗?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一个个就得来找台阶下。”

    那表情还真是不屑一顾,南竹愣了愣,琢磨着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想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还是瞅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算了,我去喊老九来收拾一下。”

    他出去了,不一会儿牧傲铁进来了打扫……

    回到帐篷内的苏半许迅速用密语写了点东西,交给了随从,让其立刻送出去。

    回到自己帐篷的时甲也第一时间将情况报知了禅知一,导致禅知一的脸色很难看,事情完全出乎了这边的预料,首先是没想到那探花郎居然会把事暴露给其他人知道,其次是没想到苏半许那边居然也会答应万花堡的人。

    事态似乎超出了已经得到的授权范围,于是时甲又不得不再次离开了凤族的营地。

    而此时的褚平昆则已经回到了凤族营地,其留下的眼线第一时间将苏半许和时甲等人反复在庾庆那边多次进出的情况讲了讲。这不太正常,别说褚平昆,就连他的手下也明显感觉到那些人似乎在抓紧密谋什么,再次感受到了庾庆扬言要下杀手的压力。

    夜渐深,有部族姗姗来迟扎营,但总的来说,旷野中的篝火数量在持续减少中,各部陆续都只留了少量照明用,从夜空飞过的人俯望,依然像是看到了点点星光,黑暗与光明交织出来的美。

    篝火保留到了天明,天一亮篝火的数量反而突然变多了,苏醒过来的人烧水搞吃的,迎接新的一天。

    草木植被的叶子上到处是露珠,与天地同辉。

    帐篷外熘达着感受清晨,并不时暗暗观察庾庆那边帐篷动静的苏半许,在突然归来的手下示意下一起回了帐篷内。

    手下将一颗丹丸给了他。

    他拿了丹丸检查,确认没被人开启过后才捏碎出了一份密信,上面的内容外人看不懂,他自己也是经过了一番辨识才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密信上的内容翻译出来,其实只有一句话:你还指望能回钱庄?

    苏半许看后苦笑,懂了什么意思,不让手下看到,直接在掌中将密信搓碎成了齑粉。

    外面突然传来手下的呼声,“先生。”

    苏半许:“进来。”

    外面人掀开帘子快步入内,急报道:“先生,龙行云来了,去了褚平昆那边。”

    “龙行云?”苏半许一愣,意外,怎么又来了,还去了褚平昆那,当即走出了帐篷,坐进了火堆边的凤族人员当中混吃混喝打成一团的样子,实则注意力一直在暗暗关注褚平昆的帐篷那边。

    接到牧傲铁通报,获悉龙行云来了的庾庆也同样出了帐篷,在外面熘达,无意中与苏半许的目光碰上了,立马孩子气似的扭头一旁,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贼眉鼠眼的苏半许顿咧嘴,哭笑不得模样。

    阿落公站在族长帐篷外,将一切人员的动向尽纳眼底。

    帐内盘膝打坐的禅知一面色深沉,跪坐跟前的时甲也沉默着,两人已经静默了很久。

    突然,帐帘外传来招呼声,“禅庄主,晚辈龙行云前来拜访。”

    什么鬼?时甲迅速起身,门口拨开帘子一看外面的人,多少一愣,发现还真是龙行云。

    禅知一这边的人手中,跑腿的也就时甲一人,剑侍则长期跟个木头人似的守在禅知一边上,所以这边获知周边情况的能力较弱,还不知道龙行云来了的消息。

    时甲目光一动,也看到了叼个烟杆吞云吐雾的银山河,银山河看他的眼神略显倨傲。

    “龙少稍等。”时甲客气一声,放下帘子进去了,赶紧到禅知一身边通报了一声。

    禅知一皱眉,说实话,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是谁想来见就能见的,龙行云这样大喇喇的跑来想见就见的样子,颇为无礼,但思虑再三后,也想知道龙行云跑来干嘛,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时甲立刻去门口迎了两位客人进门。

    面对一位高玄境界的高手,龙行云和银山河也没敢太过托大,该有的礼数还是先敬上了的。

    禅知一盘坐在地上,他们也不好站着说话,都跪坐在了禅知一跟前。

    禅知一问候了一下龙行云的母亲后,才正式问道:“龙少找老夫,所为何事?”

    龙行云道:“庄主面前不敢绕弯子,实不相瞒,与庄主同在凤族做客的那个褚平昆是赤兰阁的朋友,听闻有人放出狂言要取他性命,哼,简直猖狂,谁敢动褚平昆一根手指头试试,我赤兰阁必不会放过他。前来拜会禅庄主,也是希望庄主能看在赤兰阁的面子上,一旦发现褚平昆有什么危险,能出手搭救一二。”

    他也不敢说你归剑山庄动褚平昆试试,毕竟就连褚平昆也只是担忧和怀疑,并不能确认归剑山庄会参与这事,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警告到位了,摆出了赤兰阁的威慑。

    当然,这些话也是银山河之前教他说的,免得言语太过造次,毕竟禅知一可不一般。

    禅知一澹澹道:“我知道了。”

    龙行云略皱眉,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对这不清不楚的态度,他很不满,还想逼其表明态度,后面的银山河赶紧拉了他的衣服一下。

    龙行云只好改了口,“多谢前辈,不敢多扰,晚辈告退。”

    禅知一微微点头,时甲立刻起身送客。

    送走了客人,时甲急忙回来,跪坐在了禅知一跟前,“庄主,怎么办?赤兰阁也介入了,也站在了姓褚的那边。”

    禅知一倒是波澜不惊道:“不知道谁做的,谁站在他后面都没用,知道了谁做的,没人站在他后面,也脱不了身。”

    这话有点绕口,时甲略怔,旋即又恍然大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在哪,说到底还是能不能做的悄无声息的问题。

    出了这边的龙行云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拜访了苏半许,目的是一样的,威慑!

    对待苏半许,龙行云就没有对待禅知一那么客气了,几乎是指着苏半许鼻子警告的。

    苏半许当他面也没脾气,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外不说,还显得有些点头哈腰。

    这一幕,庾庆看到了,褚平昆也看到了。

    褚平昆那叫一脸的含笑,远远瞅着庾庆,脸上讥讽的意味浓郁。

    庾庆还是由褚平昆的反应上确认了龙行云此来的目的,回头当南竹的面嗤了声,“我说呢,敢情这两个人抱一块去了。这龙大少还真是没事找事,什么事都敢往里卷,行,那就一起玩吧。”

    偏头对牧傲铁示意了一下,“去看看他在哪落脚。”

    牧傲铁立刻快步去了。

    庾庆又问向真,“向兄,如果让你做掉龙行云,你有把握吗?”

    向真目光慢慢落到他身上,貌似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正这时,一名凤族守卫快速穿过营区,直奔族长帐篷外,与阿落公交代了几句。

    阿落公立刻转身进了帐篷内,快步到凤金旗跟前禀报道:“族长,万花堡堡主前来拜访。”

    “嗯?这么快就到了…”靠椅上的凤金旗有些疑惑,旋即又有所明悟的略颔首,“看来那女人本就来了大荒祀,我倒要看那位探花郎怎么收场,去吧,请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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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642/ 第一时间欣赏半仙最新章节! 作者:跃千愁所写的《半仙》为转载作品,半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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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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