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灾无情
叶蓁蓁对当年参加抗震救援的南之乔很感兴趣，催促梁晨，“后来呢？你说的‘天翻地覆’又是什么原因？”
“六年前，梁氏集团在唐川有一家连锁酒店要开业，我就被我爸派去监督，说是监督，其实就是跟着同行的集团前辈学习，那年，正好南之乔进入中国CDC工作，刚工作没两个月，就碰到唐川地震，作为热血年轻人，南之乔申请了中疾控组织的第一批抗震救援队，到了唐川抗震前线。”
说到这里，梁晨停顿下来，回想当年情形，地震的惨状仍历历在目，“地震的惨烈，非亲身经历的人不能体会，到处都是受伤人们的惨叫，痛失亲人的哭喊，跟我一起去唐川的李叔叔就是在地震里……”
说到这里，梁晨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六年多的时间，地震带来的伤痛好像从来不曾消失，只是掩藏在记忆深处，一被提及，仍然痛彻心扉。
梁晨自己缓和了一下心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说那些伤心事，今天就说南之乔，蓁蓁妹子，你知道南伯伯不同意南之乔干现在的工作吧？”
“嗯，知道一点。”
“一开始，南伯伯虽然也反对，但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决反对，南伯伯的态度之所以变得坚决，就是因为那次唐川地震救援行动。”
“为什么？难道那次抗震救援行动中，南学长受过伤？”叶蓁蓁担心地追问。
“受了点轻伤，但最让人担心的是，南之乔在救援行动中，去了一个偏僻的山区村落，跟外界失联了三天。”
“失联！怎么会这样？”
“地震损坏了当时唐川市几乎所有的通讯设备，道路也不通畅，那个偏僻的村庄在离唐川市有几十公里远的山区，南之乔跟其中一个救援小队进入山区搜救村民，两天后仍没有消息，本来在震后混乱的局面中，这么一支小救援队进入山区两天也算是正常，可是南之乔是谁啊，南木集团的公子，他失踪两天，他老爸都快急疯了，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南木集团官方宣称给唐川地震灾区捐款一个亿，出动集团直升机一百多架次参加搜救活动，这个数字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寻找失联的南之乔，一天后，南之乔和他的救援小队，还有几十个幸存的村民，被发现困在村庄附近一个因堰塞湖形成的小岛上，所有人被救后，南之乔直接被南伯伯带回南通老宅软禁起来，十几天后，因为南之乔爷爷的关系，才被放出来。”
听完梁晨一番惊心动魄的叙述，尤可心不可置信地反问，“真的假的？软禁！老爸会软禁儿子？这也太夸张了吧。”
叶蓁蓁却一点也不意外，从南学长以前的经历，还有自己对南伯伯几次接触下来的认识，梁晨刚才说的事情，完全有可能。
面对尤可心的质疑，梁晨很确定地说：“一点也不夸张，就我刚才说的程度，那只是他们父子之间很平常的事，你还不知道，南之乔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请律师团队跟他老爸打官司的事吧？”
“还有这样的事！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讲讲……”尤可心一股要听故事的好奇劲儿。
陷入热恋的梁晨，对恋人是千依百顺，看两人聊天的架势，梁晨是要把自己儿时好友的童年往事都一股脑说出来。
叶蓁蓁没心情听两人聊天，所有的心思都在W市抗震前线的南之乔身上。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三人早餐的气氛。
叶蓁蓁一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中心办公室的号码。
接通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消息，让叶蓁蓁脸上微微有些兴奋。
一挂断电话，尤可心就关心地问：“蓁蓁，怎么了？”
“中心给我来电话，我的申请通过，今天下午就能随第二批救援队去W市。”
“这么快！下午就要走吗？要不要准备一些东西带着？”
“嗯，时间比较紧，今天上午先去中心集体培训，下午会跟中心的应急救援车一起出发，估计晚上能跟W市当地卫生部门会合，到时会一起统一行动。”
“我是说蓁蓁你随身需要带什么东西，你这一去不知道要呆多少天。”
叶蓁蓁把从老家带来的行李包，随手拿了一个，“那几个行李包都是刚从老家带来的，拿一个带着就行。”
叶蓁蓁轻装上阵，拎着一个随身行李包，坐着公交车赶到中心大院。
因为来得早，离救灾培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叶蓁蓁回到实验组。
南之乔实验组的实验室，在传染病所的一楼，实验室里面有不少忙碌的身影，都是过年假期还在加班做实验的研究生。
叶蓁蓁回到实验室，简单处理了一些实验事情，又跟实验组内的学生，张晓龙、王雯等人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也算是跟实验室有个交代。
中心办公室上午举行的救灾培训很简单，主要介绍救灾过程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哪些可能发生的次生灾害，哪些可能爆发的疾病，以及在面对这些情况时，应作出的紧急处理。
中国疾控中心第二批抗震救援队有十多个人，另外还派了两辆流动应急检测车，两辆救护车，所有救援人员随车出发。
从北京到W市地震灾区，有近一千公里的路程，救援队在路上走了十个小时，越是接近地震灾区，道路越是难行。
W市位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海拔高，境内山势起伏连绵，W市城区位于群山形成的一个盆地中，要进入W市，就要穿过因地震引起山体滑坡的外围山脉。
在离W市几十公里的盘山路上，地震引发山体滑坡，严重损坏几处重要的公路，救援队一度被阻在路上。
深夜的山区，天上乌云密布，看不到一颗星星，救援队在一处被碎石掩埋的公路前停下。
环山公路在山脚下的一段，因为从山坡上滑落的山石，被掩埋了大半，几百名救灾的军区官兵，借着临时照明设备的亮光，连夜清理道路。
南方的冬天，夜里十分阴冷，凌晨的时候，天上又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地震后下雨，会严重影响救灾活动，还可能造成很多次生灾害，尤其是在山区，本来就不稳定的山体，更有发生泥石流的可能。
第19章 蜿蜒山路
叶蓁蓁所在的第二批救援队，也下车加入抢修公路的队伍中，几番努力下来，公路终于在两个小时候后打通。
本来预计要走十个小时的路，因为各种突发情况，硬是走了十六个多小时。
等救援队到达目的地——W市疾控中心，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
W市区虽然也是地震灾区，但离震源较远，市区里的建筑损坏并不严重，除了几处年代久远的建筑，没有其他民房倒塌。
因为担心有余震的可能，市区的居民被统一疏散安排到各个空旷地带，公园、各种大型广场，都撘满了临时帐篷。
W市疾控中心的大楼，除了几处玻璃有破碎，总体框架没什么损坏，但为防止余震，人员办公都搬到中心大院的临时帐篷里。
第二救援队的流动应急检测车、救护车，都停在中心大院外，救援队接受W市救灾指挥中心的统一调度，先把随身的行李放进帐篷区，简单收拾一下，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叶蓁蓁抬手看着腕上的手表，已经是早晨六点，W市疾控中心的负责人先是对救援队简单介绍了一下灾区情况，又分配了任务，做到每个人都明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任务情况介绍之后，快接近早晨七点，正是早餐时间。
W市疾控中心的早餐，统一供应，也都是在宽阔的地方搭起的简易帐篷，早餐简单干净，所有人，应急加班的领导干部，周围的群众，参加救灾的外来救援队，大家都有序地在早餐点前排队。
趁早餐的时候，叶蓁蓁找到刚才介绍灾区情况的W市当地疾控中心负责人，一番详细打听之后，终于弄清了南之乔的行踪。
此次地震，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在W市所辖的两个县——秀丽县和忘川县，据国家地震局的报道，此次W市地震，震源位于秀丽县和忘川县交界处，深度在十千米到二十千米之间。
因此，受灾最重的地方就是秀丽县和忘川县，尤其是交界处的几个村庄，县城和村庄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南之乔所在的第一批疾控的救援队，被分成两批，分别跟两队救援官兵组成救援小组，已经在昨天下午就进入秀丽县和忘川县，南之乔所在的一组救援队去了秀丽县。
知道了南之乔的行踪，叶蓁蓁立刻跟当地带队的负责人提出要求，自己也要去秀丽县。
本来第二批来支援的疾控人员，是被安排在W市附近的几个县城做震后防疫工作，现在叶蓁蓁主动要求进入环境艰苦受灾最严重的秀丽县，当地负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感慨道：“中央派来的人，觉悟就是高！”
叶蓁蓁被夸赞地有些心虚，还好带队的负责人没什么犹豫，立刻把叶蓁蓁安排到去秀丽县的一组。
救援队内的每个人分工各不同，就像叶蓁蓁所在的这个救援队，大多数的部队官兵，他们拿着生命信号探测仪，负责挖土搬砖，在废墟里救人，还有几个医生护士和防疫人员，叶蓁蓁的具体工作就是负责受灾人员、家畜及环境的消毒，防止传染病的发生。
早餐后，救援队整装出发。
去秀丽县的救援队一共有38个人，两条搜救犬，一辆地震救援车，车上载着救援物资，沿着山路朝秀丽县出发。
车上，叶蓁蓁拿出当地地图，在地图上找到秀丽县的位置。
秀丽县位于W市西南方向的山区，忘川县紧邻秀丽县的南方，一条自西向东深邃的峡谷将两个小县城隔开，秀丽县在峡谷的北岸，忘川县在峡谷的南岸。
叶蓁蓁盯着地图上秀丽县的位置，心里默念，“秀丽县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南学长，你在秀丽县还好吧？”
去往秀丽县的路上，安静异常，路上看不到行人车辆，救援车上也是一片安静。
“轰隆！”
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叶蓁蓁只觉得身体随着汽车的惯性向前冲了过去。
头撞在前排座位上，还好腰间系着安全带，等汽车停稳，整个身体因为安全带的固定，又回到座位上。
车内一片唏嘘声，叶蓁蓁揉着撞疼的脑袋，抬头，只见前方山路拐弯处，突然从山上滚下来的巨石完全截断了去路。
司机一脚急刹车，车内所有人都醒过神来。
带队的是一个年轻健壮的男人，底下的士兵喊他李排长，车外还不断有山石滚落，李排长当机立断地命令司机，“快！把车往后退！”
司机一手换挡，一手紧握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车子沿着原路飞快地朝后退。
路旁山坡的碎石向雨点般地滚落，一些小石块砸在车窗上，乒乓乱响，车速飞快，一块巨大的山石，以更快的速度从车头擦过，巨石与车顶铁皮划过产生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
车子飞速后退，为了躲避滚落的山石，司机紧急操纵方向盘，车内众人随着车体左右摇晃。
忽然，车内有人大喊，“是不是发生余震了啊？”
众人都是一惊，在这种时候，发生余震还是很有可能的。
惊慌间，又是一次急刹车。
司机将车子急刹在路边，其中一个后车轮子，已经有一半已经悬在路基外，路基下面是悬崖般的陡坡，足有三四十米的高度，陡坡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因为地震后连日下雨的缘故，河水暴涨，水势浑浊湍急。
靠着车窗的叶蓁蓁，向外看了一眼，陡峭的悬崖，湍急的河流，还有前方突然滚落的山石，这么多突发状况，差一点就要救灾不成反而先丧命，还好司机和领队的排长够机智，一车人安然无恙。
领队的李排长，站在司机旁边，望着前方被泥土碎石阻断的公路，说：“不是余震，是泥石流。”
叶蓁蓁也附和说：“是泥石流，山区地震后最常见的次生灾害，地震后的这几天一直下雨，泥石流高发，看周围地形，再往前面走，还可能遇到。”
司机开始犯愁，问身旁的领队李排长，“前面的泥石流把路全堵了，就靠我们车里人的力量，没两天是挖不通的，现在怎么办？”
第20章 秀丽县城
车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领队的李排长身上，现在有几个选择，要么原路返回，要么下车挖土搬石头清理道路，要么弃车徒步前行。
众人都等着领队的决定，车内寂静，叶蓁蓁突然大声提议道：“李排长，我能负重爬山，背四十斤装备，走二十里路，没问题。”
叶蓁蓁刚才看过地图，现在众人被卡住的地方，离秀丽县还有二十多里的山路，车上携带的防疫消毒药品也就四十斤左右，想到秀丽县被困的人员，还有南学长，这点山路，蓁蓁有信心能爬过去。
紧接着叶蓁蓁的话，车厢里的小战士争先恐后地说，“排长，我们能负重更多，车上的救生物资，我们都能背到秀丽县，排长，下命令吧。”
看着车内战士坚定的脸，还有医生护士悲悯的眼神，李排长大喝一声，“好，听我命令，全队下车集合，携带救灾物资，徒步进入秀丽县。”
天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阴冷潮湿，通往秀丽县的山路泥泞陡峭，一边是随时有可能滚落山石的大山，一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若是失足滑落，就会淹没进悬崖下湍急的洪水里。
救援队三十多个人，只有三个女生，叶蓁蓁一个防疫人员，还有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每个人都穿着雨衣，背上背着救灾物资。
叶蓁蓁背上是用来消毒灾区饮用水和环境的消毒药品，还有两套防护服，一套应急救援箱，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刚好是叶蓁蓁估计的数值，四十斤重。
两个小护士背着的都是急救用的绷带、消炎药品、抗生素……所有的东西裹成一个大背包背在肩上，也有二三十斤的重量。
其他救灾物资，像生命探测仪、液压钳、千斤顶、移动电源、一套海事卫星终端设备……这些物资都落在解放军战士身上，每个人都要负重五十斤以上。
二十多里的泥泞山路，救援队走了近四个小时，途中，还救了两个被困在山路上的附近村民，直到下午两点才到达秀丽县城。
秀丽县城三面环山，一面靠近河谷，救援队站在秀丽县城东面公路入口旁的半山腰上，俯视整个县城。
昔日繁华的秀丽县城已经面目全非，楼房倒塌成一片废墟，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横穿县城。
地面裂缝从南面的峡谷开始，穿过秀丽县城，延伸到北面山区的山脚下。
县城中心的裂缝周围，倒塌的楼房一半悬在裂缝边上，一半坠入裂缝深谷中，不见踪迹。
地震形成的巨大地缝最宽的地方有十几米，窄的地方也有三四米，在稍微狭窄的地方，用吊塔铁架临时搭建了一座简易桥梁，桥上有身穿黄色雨衣的救援人员来回穿梭。
远离地缝的高处，一排排军绿色的帐篷搭建在空旷地带，帐篷周围人头攒动，显然，被救出来的人都集中在帐篷周围。
第二救援队的李排长一声令下，“与第一救援队会合，开始参加救援！”
战士们有序地开始救援行动，叶蓁蓁则背着消毒药品和工具去往帐篷区。
军绿色的帐篷区外，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正背着方形的消毒水箱，在四周喷洒消毒水。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让叶蓁蓁鼻子里有些发痒，越靠近气味越大。
“阿嚏！”
叶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引起不远处正在喷洒消毒水的男子的注意，男子抬起头望了过来。
虽然男子全身裹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口罩，但叶蓁蓁还是一眼就认出男子，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眉眼，正是自己担心了一路的南学长。
南之乔也一眼看到叶蓁蓁，眼神闪过惊讶，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收起手中的消毒水喷头，走到叶蓁蓁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叶蓁蓁背着四十多斤重的东西，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本来一身疲惫，看到南之乔后，忽的感觉又充满精神，笑着回答，“我是跟着中心第二批救援队来的，凌晨到达W市疾控中心，早晨又从W市区出发，在秀丽县外遇到泥石流，我们徒步二十里才山路走到这，南学长，我现在干什么？跟你一起做环境消毒吗？”
叶蓁蓁尽量转移话题。
南之乔没理会叶蓁蓁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来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还有，连你也不在实验室，我们实验室的工作怎么办？”
叶蓁蓁忙解释，“实验室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而且这又不是我俩第一次一起出差，万一有什么事情，实验组的那帮学生能应付的。至于提前打电话跟你说我要来灾区的事情……”
叶蓁蓁微一停顿，心想，我本来就是打算瞒着你来着，如果提前跟你说，你能同意我来吗？想可以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样说。
叶蓁蓁脑筋一转，找了个借口，“灾区信号不好，我打你手机打不通，所以就没说。”
灾区信号不好是事实，地震后的两天，整个W市跟外界信息是中断的，直到最近启动了海事卫星通信后，情况才有好转，有了这个理由，南之乔不相信也得相信。
果然，南之乔不再追问，人都到面前了，再追问以前的事也没用。
南之乔看着眼前女子满身泥土，阴冷的冬天里，却满脸的汗水，还有背上沉重的包裹，二十多里的山路，眼前女子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面对自己的质问，还一脸笑意……
南之乔解开叶蓁蓁后背上的包裹，拎到自己手里，问：“吃过午饭了吗？”
“嗯，路上吃过了，我现在可以立刻参加救援行动，南学长，你给我分配任务吧。”叶蓁蓁眼里尽是期待。
南之乔指向帐篷区的西南角，“那顶是医护人员和防疫人员住的帐篷，另一边是医用品和防疫药品器材仓库，你去整理一下，换上防护服，拿上消毒器材，再过来找我。”
分配到任务，叶蓁蓁开始利索地执行。
回到帐篷里，换下雨衣，穿上白色防护服，带上护目镜、口罩、手套，又背上消毒药箱，拿起喷头，一整套防疫人员的装备整理下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装备整齐，叶蓁蓁小跑到南之乔面前。
第21章 秀丽一中
“南学长，我跟你一起在附近做环境消毒吗？”
叶蓁蓁站在南之乔身旁，推测般地问。
南之乔把手里的对讲机别在腰间，说：“刚接到新任务，秀丽一中那边又挖出四具尸体，要我们过去做消毒处理。”
一路过来，见过太多死亡的悲剧，本以为心情不会有什么起伏，可是南之乔这么一说，叶蓁蓁心里还是一阵抽搐，又多了四个亡魂，年轻的生命在天灾面前逝去，活着的人除了看着悲剧的发生，还能做什么？
南之乔似乎看透叶蓁蓁的心思，拍拍蓁蓁的肩膀，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送走死亡的人，保护还活着的人，用我们的力量阻止伤亡的进一步扩大。”
“对，保护活着的人，地震后这种断电缺水、衣食住行都困难的时候，大家的身体、心理都很脆弱，越是这种时候，越是瘟疫容易泛滥的时候，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大灾后无大疫，南学长，我们出发吧。”
叶蓁蓁就是有这样一种精神，不论什么情况，总能很快把悲伤的情绪变成乐观的态度，南之乔赞赏地点点头，“好，你跟着我，秀丽一中在秀丽县城的西面山坡上，走过去，要经过地震形成的裂隙，昨天，救灾的官兵在裂隙上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桥，桥虽然简陋，但很结实，到时候，你跟紧我就好。”
“嗯。”
对南之乔口中所说的“简易小桥”，叶蓁蓁心里没什么概念，等到了地缝裂隙跟前，叶蓁蓁才明白，为什么南之乔要着重说明小桥的简易。
所谓的小桥，就是平时工地上建楼房用的吊塔车下的大铁梁，横亘在地缝两端，铁梁上铺着简易木板，木板用绳子固定在铁梁上，行人要想过去，就要踩着铁梁上的木板，从地缝上走过去。
叶蓁蓁呆站在简易桥梁前，探着脑袋朝地缝下望。
地震裂缝像怪兽张开的大嘴，边缘是被撕扯开来的岩石土层，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叶蓁蓁一阵眩晕，冷汗顿时冒了一身，这要是掉下去，肯定尸骨无存。
叶蓁蓁脸色有些苍白，南之乔伸右手，握住蓁蓁的左手，淡淡地说：“别害怕，不要往下看，跟着我走就好。”
“嗯。”
南之乔侧身走在前，叶蓁蓁跟在后，看着南之乔的侧脸，刚才畏高的恐惧竟然真的消失不见。
走过地缝上面的临时小桥，两人又穿过大半个秀丽县城已经变成废墟的街道，西山坡上的秀丽一中出现眼前。
秀丽一中是秀丽县内唯一的一所高中，平时实行寄宿制封闭式管理，住校的学生有一千多人，地震发生在凌晨，正是学生们熟睡的时候，想想也知道，死伤有多惨重。
两人走到秀丽一中校门口，学校大门已经坍塌了一半，“秀丽第一高级中学”八个字中，有四个字已经化成碎石瓦砾倒在地上。
两个解放军小战士抬着一个黑色篷布裹尸袋，从学校里匆匆走出来。
“这些尸体要送到哪里？”叶蓁蓁问。
南之乔指着学校西面山坡，说：“西坡高地是集中放置尸体的地方，地震中的尸体都是按照及时就地清理和尽快掩埋的原则进行处理，有些需要辨明身份而不能马上处理的，存放时间也应尽量缩短，自然存放不宜超过四天，像刚才那种放入存尸袋的可适当延长存放时间，不论怎样，尸体上下周围都要洒盖漂白粉，降低尸体腐败速度。”
“南学长，我们现在去哪里？”
“西山尸体集中处理场地。”
南之乔和叶蓁蓁跟在两名战士身后，很快到达西山坡的尸体存放地。
叶蓁蓁看着空旷地面上成排的尸体，心里一阵凄然，低声道：“新挖出来这么多尸体，看样子，不仅是秀丽一中的，应该还有别的地方的尸体也被送来这里。”
“的确，整个秀丽县城以新出现的地缝为界，分为东西两处，西边的尸体处理场地就是这里，东边的在入口公路的东山坡上。”
叶蓁蓁打量周围环境，所谓的西山尸体集中处理场地，是一块宽阔的半山腰平地，平地远离水源、避开人员活动区、又避开了低洼积水的地方，是一个理想的处理尸体的地方，“这个地方不知是谁选的，还挺科学。”
“两处都是我选的。”南之乔淡淡地回应。
叶蓁蓁略有些尴尬地想，看来，疾控防疫人员还是很有用的。
南之乔拧开背在身上的消毒水喷头，“开始干活吧。”
两人开始给尸体喷洒漂白粉，尸体集中处理起来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不消半个小时时间就消毒完毕。
尸体处理厂内，除了南之乔和叶蓁蓁两个防疫人员，还有六七个哭天抢地的死者家属，另外还有鉴别尸体的相关人员，正对遗体进行编号、记录、拍照、提取可供DNA检验的标本……
偌大的尸体处理厂，除了成堆的遗体，就是悲伤的家属和忙碌的工作人员。
做完尸体的消毒处理，叶蓁蓁看向南之乔，问：“南学长，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去秀丽一中里面，那里聚集了大批幸存下来的师生，再加上倒塌楼房里还没挖出来的尸体，周围的环境需要消毒。”
两人从西山处理厂出来，沿着秀丽一中的大门一路走到学校体育场。
体育场的一大片空旷地上，临时搭建起很多简易帐篷，幸存的师生和附近的居民都聚集在这里，南之乔边走边解释，“秀丽一中的体育场，周围空旷，地势高，是安置难民的最佳地点，这里有干净的食品和饮用水供应，西城区的灾民都集中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人口密度很大，容易传播疾病，对环境和人群要及时做消毒处理。”
“哦，从哪里开始消毒？”
“从派餐点周围开始。”
派餐点在帐篷区的中央，三张简易桌子组在一起，上面放着面包、泡面、矿泉水、热水桶等一些从外面空投进来的救灾食品。
背上药箱里的消毒药水很快用完，两人又用随身携带的固体消毒粉，加水配成使用浓度，继续干活。
从中央派餐点向外，喷洒了大半圈，消毒水用了四大箱，才覆盖了帐篷区三分之二的面积。
叶蓁蓁正忙得起劲，突然，身后一个人影猛地撞了上来，紧接着有人大喊：“朱武，站住，别跑！”
第22章 救援小队
身后的人影奔跑速度极快，两人撞在一起，叶蓁蓁猛地被撞趴在地上，身后的人影也被地上的叶蓁蓁绊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被一条固定帐篷的绳索拦在地上。
“蓁蓁！”
不远处的南之乔忙上前，把地上的叶蓁蓁扶站起来，关心地问：“有没有受伤？”
揉了揉摔疼的胳膊肘，叶蓁蓁摇头，“没事。”
两人看向被绊倒在地的人影，看清那人的面容，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生，追在男生身后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男人带着眼睛，很斯文的样子。
大男生被绊倒在地，男子追上来，抓住大男生的胳膊，语气着急，“朱武，你不能这么回去，太危险了。”
叫朱武的大男生奋力挣扎，“不，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回去救我的家人。”
大男生和中年男人撕扯在一起，一个挣扎着要走，一个抓着不放，外人开来，像是在打架的样子。
叶蓁蓁路见不平，上前喝止，“住手！”
大男生和中年男人同时住手，看着叶蓁蓁和南之乔的装扮，知道是来做消毒的疾控人员，中年男人忙解释，“我是秀丽一中的老师，也是朱武的班主任，这孩子老家在三十多里外的山区，他非要现在回去，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
朱武甩开班主任的手，大声坚持，“我一定要回去，如果我不回去，谁去救我爸妈、我妹、我哥一家，我一定要回去。”
中年男人苦口婆心，“会有官兵去救人，你一个人回去又能干什么？况且山区里的状况都不清楚，万一有泥石流或是余震，你是有去无回。”
朱武满脸尽是着急的神色，“我们村太偏僻，平时都很少有人能找到，况且是现在这个时候，城里的人都救不过来，更何况是我们那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没人会去救人的，我要自己回去。”
两人争执着，站在一旁的叶蓁蓁和南之乔听得明白，原来是学生朱武想回家，班主任担心学生安全，拦着不让回。
叶蓁蓁转头看向南之乔，问：“南学长，秀丽县附近的村庄有派人去救援吗？”
“秀丽县管辖的村庄，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其他受灾的县也是这样，部队派来救援的官兵，大部分都在较大的城镇，周围的小村庄……”
南之乔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叶蓁蓁接话道：“像朱武老家那种小村庄很可能还没被救援到。”
南之乔无奈地点了一下头，但接着又解释说：“今天上午已经有救援的官兵陆续被派往周围的村镇，还有一些民间救援队，也参加了救援活动，虽然目前的救援情况还不清楚，但也有获救的可能。”
叶蓁蓁追问：“南学长，整体的救援情况，还有各个村庄是否派救援队去过，这些信息你能查到吗？”
“我要打电话问一下才知道。”
“能问就好。”
叶蓁蓁打断朱武和班主任的争执，直接问朱武，“你老家的村庄具体叫什么名字，还有大概的位置在哪里？”
朱武指着西南方向，“朱家庄，就在秀丽县西南三十多里外的山区，村里只有十来户人家，都姓朱。”
叶蓁蓁回头看向南之乔，心想，凭这些信息，应该能打听出来一点消息吧。
南之乔拿出对讲机，先是问救援队长，后来又接通救灾指挥部的电话，连番询问下来，得到答案，由于这次地震受灾规模太大，个别村庄还没派遣专业的救援队，朱家庄母亲还没有救援队前去。
一听到这个消息，朱武更着急了，挣脱了班主任的手，就要往西南老家的方向跑。
班主任虽然担心学生的安危，可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硬要离开，自己也拉不住。
叶蓁蓁同样着急，正在心里想着几个可行的方案，突然，南之乔一个箭步拦在朱武面前，不容质疑地说：“朱武，等一下，我找人跟你一起回去。”
朱武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面前高大帅气男人的话，才忙不迭的追问，“你真有办法找人去我们村救人？”
南之乔当着朱武的面拨打了一个号码，“嘀”的一声之后，电话接通，南之乔用半商量半命令的口气问：“江队长，你的救援队里能不能抽调出十个人？现在就到秀丽一中体育场营区来。”
十分钟后，一个四十岁左右，身体壮硕的男人，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八九个小伙子，都是清一色的救援队专业打扮，带着红色荧光标记的救援服，红色防震安全帽，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专业救援工具。
领队的健壮男人跑到南之乔面前，恭敬地问：“小南先生，加上我一共十个人，您有什么指令？”
南之乔把朱武老家朱家村的状况简单说了一遍，又让朱武把村子的具体位置和周围地形跟领队的江队长描述了一下。
南之乔问：“江队长，怎么样？多长时间能到朱家村？”
江队长略一思虑，说：“有本地人朱武带路，没有意外的话，两个小时就能到。”
“好，那就出发吧，药品和应急物资要带好。”
江队长迟疑道：“我这个临时抽调出来的救援队，都是搜救的能手，可是没有专业医生，是不是要从县救援队里再找两个医生和护士过来？”
南之乔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医生吗？”
叶蓁蓁也立刻凑上前，“我也是学医的。”
江队长立即反对，“这怎么行？小南先生你不能跟我们去，山区内情况不明，太危险。”
“正因为有危险，我才要跟你们一起去，救援队里不能缺了医生。”
叶蓁蓁也搭话，“对，我和南学长一起去。”
江队长看着两人手里的消毒器械，故意找出理由，反问：“如果你们都去，谁在这里做防疫消毒？你们两个还是先留在这，我去找别的救援队调专业医生过来。”
南之乔一口否决，“不用，我就是专业医生。”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也积极承担工作，“我是化学老师，这些消毒的活儿，我也能干。”
“小南先生，您不是传染病方面的专家吗？拿的好像是病毒生化方面的博士吧？”江队长还是尽量找理由。
“我还有临床专业的硕士学位，怎么？这个时候，你还要检查我的专业能力？”南之乔语气有些变冷。
第23章 铁索飞渡
“不是……”江队长有些支支唔唔，半天才说出真正的理由，“如果南先生知道我让您涉险，他一定会找我算账。”
“再提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你算账。”南之乔语带威胁。
江队长还是有些犹豫，南之乔见状，语气缓和下来，说：“老江，别想了，现在救人要紧，只要我不说，他不会知道，就算他以后知道了，他也知道我的脾气，怪不到你身上。”
“好，那我们就出发。”
江队长像是摆脱了顾虑，带着救援队，还有朱武、南之乔、叶蓁蓁，一共十三个人，背着必须的救援物资与药品，轻装出发。
高中生朱武作为向导，又心急回家，自然走在最前面，江队长跟在朱武旁边，不时地问着问题。
叶蓁蓁和南之乔走在江队长身后，再往后是九个救援队的小伙子。
救援小队在朱武的引路下，沿着泥泞的山路，像大山中的朱家庄出发。
看着训练有素的救援队员，叶蓁蓁很好奇，这种民间救援队怎么会听南学长的命令呢？
叶蓁蓁忍不住好奇，凑到南之乔身旁，低声问：“南学长，这个救援队不像是解放军官兵，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们是民间救援机构，那个江队长，是上次唐川地震时认识的。”
原来如此，民间救援队也很多，但专业的救援机构却很少，因为这需要大量资金维持运转，刚才江队长提到“南先生”，难道是南建国的老爸——南建国？
叶蓁蓁问：“江队长好像也认识南伯伯呢。”
“嗯，认识，他的救援队每年都会收到南木集团的捐助。”
“哦，江队长的救援队属于南木集团？”
“不是，江队长的救援队是独立的，只是受南木集团等外界的资金捐助而已，南木集团有自己的救援队，估计这次W市地震，也来了。”
叶蓁蓁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南木集团有自己的救援队，那南学长为什么还要民间救援队，直接用自家的不就行了？难道是因为跟老爸关系紧张的原因？想一想也是有这种可能。
南之乔似乎看出叶蓁蓁心里的疑问，解释说：“当年唐川地震的时候，我曾经救过江队长，所以我俩的关系比较好，唐川地震后，老江就成立了一个民间救援队，注册了社会团体，救援队有了正式身份，还起了个名字‘江川救援队’，一开始我每年会给江川救援队提供一些资金援助，后来，救援队的规模越来越大，承接的救援行动也越来越多，这种救援都是公益性的，救援队只出不入，要正常运行需要很多资金，江队长也会向社会上一些企业募集捐助，一次偶然的机会找到南木集团，南木集团就变成江川救援队的最大资助人。”
“哦，原来是这样，大多民间救援队因为缺乏资金，运行艰难，江川救援队算是幸运的，有你和南木集团的支持。”
“这也是社会和灾民的幸运。”
高山峻岭间的崎岖山路上，叶蓁蓁和南之乔两人在领队江队长身后议论着“江川救援队”，突然，在前面带路的朱武停住脚，紧接着，救援队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一条东西走向的巨大峡谷横亘在队员面前。
大峡谷是V型谷，深度大于宽度，两边谷坡是倾斜陡峻的石壁，谷底奔腾不息的河水拍打着两岸的峭壁。
“这怎么过去？谷坡太陡，下面水深水流又急，不能从下面走，难道我们从上面飞过去？”
“可惜救援队这次没带滑翔翼。”
“用缆绳下到谷底，看看能不能趟河过去。”
“不行，水流太急，况且就算能过了河，再怎么爬到对岸？我看对岸的谷坡比这边还要陡。”
“要不在周围找一处坡度比较缓和的地方试试？”
……
救援队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通过峡谷的办法，高中生朱武一个人默默走到峡谷边上，用手扯出草丛后面的索道，竟是一条隐蔽的滑索桥。
朱武大喊：“大家过来，平时上学，我们都是用这个滑索桥。”
横跨峡谷两岸的滑索桥，是一条很长的、胳膊一般粗的钢丝索，钢丝索上悬着滑轮，滑轮下面是两个吊带。
这种用来运送人的滑索桥，叶蓁蓁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以前只在旅游纪实类电视节目中见过，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高山峻岭峡谷多，很多地方不方便修建造价高的桥梁，就用简单的滑索桥代替，过这种滑索桥有一定危险性，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去，粉身碎骨。
叶蓁蓁上前摸了摸滑索桥的铁索，锈迹斑斑的铁索刚硬冰冷，“你平时就是用这个回家？”
站在一旁的高中生朱武认真地点点头，“嗯，滑索桥很方便。”
“没别的路吗？”
“有，往西有一座大桥，通汽车，但要绕六十多里路，我们平时都用这个滑索桥，很安全的。”朱武鼓励地说。
救援队领队江队长也凑上前，望着铁索从脚下延伸到对岸，高悬的铁索随着山风轻轻晃动，透亮的雨珠滑过铁索掉下河去。
“铁索飞渡，够酷！”
江队长拉过朱武，开始分配任务，“这个滑索桥一次可以过两个人，我和朱武先过去，你们随后。”
江队长和朱武，每人坐上一个吊带，沿着滑索桥飞速滑向对岸，很快两人安全着陆。
紧接着就是南之乔和叶蓁蓁，风夹着雨滴吹在脸上，再瞥一眼脚下的深渊激流，蓁蓁有些眩晕，南之乔一手拉着滑索，一手环住蓁蓁的腰身，“别害怕！”
“不害怕，只是有些小紧张。”
两人安全到达对岸，刚一落地，南之乔身上的海事卫星移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隐约有急促着急的声音传来，南之乔脸色也是越来越担心的样子。
南之乔一挂断电话，叶蓁蓁就问，“南学长，发生什么事了？”
“刚收到消息，国家地震局发布地震预警，在接下来一到两天内，W市附近还会有强烈地震发生。”
“余震会很严重？”之前就达到对岸的江队长也惊讶地问。
“嗯，国家地震局的官方说法是，印度洋板块向亚欧板块俯冲，造成青藏高原快速隆起导致地震，也就是三天前的地震，但高原物质向东缓慢流动，在高原东缘沿秀丽山构造带向东挤压，遇到忘川之下刚性地块的顽强阻挡，造成构造应力能量的长期积累，最终会在秀丽忘川地区突然释放。”
第24章 幸存村民
听着南之乔一系列专业的描述，江队长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但有一点还是很清楚，接下来的余震会很严重，而且震中的位置很可能就在秀丽县和忘川县之间。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去晚了，所有人都有危险。”
江队长开始催促众人，救援队剩下的几个小伙子很快也通过滑索桥到了对岸，众人加快速度。
过了大峡谷之后，又翻过一座山头，淌过一条山溪汇成的小河，朱武站在河对岸仰望眼前的另一座高山，“朱家庄到了。”
叶蓁蓁抬头往山上望，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哪里有房屋的影子？更别说村庄了。
“村子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就在前面山上，在半山腰的位置，有十几户人家，我家里有爸妈，还有小妹朱双，大哥朱武已经结婚分出去单过了，去年刚生了个儿子，不知道村里现在什么情况。”
朱武边说边着急地往前赶。
小河岸连接的山脚下，有一条山间小路隐藏在树丛中，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还真是很难找到上山的路。
救援队跟着朱武小跑上山，泥泞的山路不时有小野兽逃窜出来，山鼠、野鸟、野兔……各种小野兽匆忙路过，看到山路上的行人又惊慌逃跑。
“山上的小动物真多！”叶蓁蓁跟在朱武身后感慨道。
“平时也没这么多，今天也不知怎么，下雨天还跑出来。”朱武不解地说。
“这是地震前的征兆。”南之乔脸色沉重。
南之乔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朱武突然停住脚。
一块巨大的山石挡住去路，朱武立刻抓狂一般，“这里也发生了地震，我要快回去。”
朱武带着救援队绕过巨石，从山坡丛林里穿了过去。
穿过丛林后，眼前的景象更让人惊心，山顶倾泻下来的泥石流冲倒一大片树林，泥石流铺成一面扇形，将所到之处的所有花草树木都盖在泥沙碎石之下。
叶蓁蓁问：“这已经是半山腰了，村庄在哪里？”
“就在这里。”朱武一脸懵然。
众人站在泥石流边缘，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这里曾有过村庄，现在也都不复存了。
救援队跋山涉水而来，村子却淹没在泥石流里，看泥土石块僵硬粘连的程度，还有树枝折断的新旧程度，这场泥石流至少发生在两天前。
高中生朱武，面对自己的家园毁于泥石流下，呆了两秒之后，终于开始嚎啕大哭，悲痛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先别哭，村子里可能还有幸存者。”南之乔静静地说。
朱武立刻止住哭声，回头反问：“你怎么知道？村子都没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南之乔指向泥石流旁的树丛，树丛里一些杂乱的脚印，虽然因为小雨的冲刷有些变淡，但还是能分辨出是很多人的脚印，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是人群走过留下的痕迹。
南之乔分析说：“这些陈旧脚印是几天前留下的，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平时外人很少进来，况且是在地震后，而且还是这么多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村里的人在泥石流来之前就迁移走了，朱武，你再想想，以前遇到天灾的时候，村里的人都会逃去哪里？”
朱武稳定住情绪，想了想，一拍脑袋，大喊道：“我知道了，后山无涯洞，无涯洞是一个天然山洞，冬暖夏凉，村民会在里面储存粮食，大伙儿一定是去了那里。”
看到希望，朱武一路飞奔，绕过扇形的泥石流区，跑过半山腰，连绵青山中，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浓密的树丛，延伸向另一处。
江队长命令四个救援队小伙子留在泥石流区，用生命探测仪检查是否还有幸存者，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要尽力一试，其余人继续跟着朱武去往后山无涯洞。
朱武口中的后山无涯洞，是一处天然的半山山洞，巨大的洞口裸露在山腰上，连接山洞和外界的是一条山石铺砌的小路，能看出来是被人精心修整过。
朱武一路狂奔，山路周围有随手丢弃的果核、纸张、塑料袋，再靠近无涯洞，竟发现有缕缕烟火冒出来。
“真有人在山洞里！”
朱武欣喜若狂，飞奔进山洞，救援队也紧跟在后面。
无涯洞内，十几个村民聚在一起，或坐或站，还有婴儿的哭声，洞口的地方，架着两口铁锅，呼呼的火苗冒着烟，锅里热气腾腾，饭香味弥漫在整个山洞。
朱武，还有一大批救援人员出现在洞口，洞内的村民先是一惊，紧接着一声尖叫。
“武儿！”
“妈！”
朱武冲进人群，与一位老妇人拥抱在一起，两人喜极而泣。
老妇人双手捧着朱武的脸，“武儿，你没事，太好了，这两天妈担心死了，又不能去县城找你，还好你自己回来，有没有受伤？”
老妇人上下打量儿子，朱武又哭又笑地摇摇头，“我没事，我还带了救援队回来，我爸我哥他们呢？双儿呢？还有其他村民？”
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还活着的村民基本都在这儿，你爸你哥还有两个壮劳力去村外探情况，已经出去了两天，不管有没有消息，今天晚上就能回来。”
朱武环顾山洞内，聚在一起的村民不过十几人，还都是老弱病残，自己熟悉的邻居，儿时伙伴很多都没了踪影，最熟悉的亲人，老爸和哥哥不在，嫂子抱着两岁的侄子坐在母亲身旁，朱武惊问：“我妹双儿呢？”
老妇人眼泪纵横，“双儿没了，埋在房子下面没挖出来，地震那天晚上，伢子闹腾的厉害，你哥你嫂子都没睡，我和你爸也是半睡半醒，下半夜房子开始摇晃，你嫂子抱着孩子最先冲出屋，你哥来我和你爸屋把我们也救了出来，等回去要救双儿的时候，房子就全塌了，天没亮，我们就搬石头救人，一直到中午，天一直下雨，邻居们也都被埋在自己房子里，死活都不知道，我、你爸、你哥挖房子，没人帮忙，人没救出来，泥石流就冲下来，人没了……”
老妇人不等说完，已经泣不成声，身旁的小婴儿似乎受了感染，也“哇哇”哭起来。
朱武抹去脸上的眼泪，扶起老妇人，“妈，我带人来救大家，我们现在就走。”
老妇人却一把拉住朱武，摇头阻止道：“武儿啊，千万不能离开这个山洞，外面下雨又有泥石流，我们能去哪呢？况且，你爸你哥他们还没回来，我们不能走。”
第25章 山顶惊雷
幸存的村民受了地震和泥石流的双重惊吓，再加上失去亲人的悲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暂避风雨的地方，都不想离开。
朱武有些为难，他知道南之乔在路上收到的消息，更厉害的余震随时可能发生，可母亲和乡亲们的态度……
朱武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南之乔和江队长。
南之乔摇头拒绝：“不行，大家要立刻离开这里。”
朱武试探地问：“这个山洞很多年了，上次地震也没受影响，应该能挺过余震吧？”
叶蓁蓁心想，这个朱武也是急糊涂了，躲避地震首先要选择空旷的地方，躲在山洞里是最危险的，死了都挖不出来。
“不行，余震的等级会更大，大家现在就离开。”南之乔和江队长同时要求道。
老妇人望着洞外，天色已暗，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身旁的小婴儿断断续续地啼哭，老妇人又打量救援队众人，专业的服装设备，看起来也是一条出路。
老妇人问：“这么晚，我们能去哪呢？”
山洞内的老弱病残都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南之乔和江队长。
江队长凭着救援经验，想出对策，“先从山洞转移出去，来的时候，我发现前面山头有空旷地，可以先在那里搭建临时帐篷，等待进一步转移。”
“在外面冒雨搭帐篷？我们这里受伤的，还在吃奶的小孩儿……”老妇人显然对江队长的提议不满意。
江队长解释，“临时帐篷只是暂时的，我们会连夜转移。”
“大伙儿都走不动啊，况且，我们又能去哪里呢？”老妇人还是担心。
江队长略一思虑，看着南之乔，说：“小南先生，我们江川救援队只有一架直升飞机，而且现在正在秀丽县执行运送伤员任务，您能从南木集团的救援队调两架直升飞机过来吗？这样，大伙都能快速转移。”
南之乔有些犹豫。
江队长又说：“周围的村镇估计情况也这样，秀丽县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村民们最好转移到W市，市区医疗条件好，从这里到W市直升飞机是最快的选择，南木集团的救援队直属董事长南建国管辖，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之乔身上，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余震，面对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南之乔不再犹豫，拿起身边的海事卫星移动电话，走出洞口。
两分钟后，南之乔回到洞内，正色道：“大家先跟江队长转移到空旷地带，直升飞机两个小时后到。”
一切有了很好的安排，幸存的村民们都盼着早些到安全的地方，而且这个安全的地方还是专业救援队给安排的W市区，村民们都配合起来，跟着救援队往山顶空旷地出发。
老妇人拉着朱武，“武儿，你先跟救援队走，我在这里等你爸你哥他们。”
“妈，你跟嫂子他们先走，我在这等。”
朱武母子俩开始为谁留下等人争执起来。
叶蓁蓁掏出随身的纸笔，“我们在山洞里留下字条，再沿路留下记号，让他们找过来就可以。”
老妇人还是不放心，不停絮叨，“天黑路滑，万一他们看不到字条，或是看不到留下的记号，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家人不能再分开。”
南之乔朝江队长使了个眼色，“江队长，你让救援队先带村民离开，我留在这等人，两个小时后，你每隔五分钟放一次信号弹，直升机会找到你们的确切位置。”
江队长似乎更担心南之乔的安全，但又知道南之乔的脾气，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于是说：“那我留下两个人跟你一起等，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我一个人等就行，况且，除了村民，还有四个救援队人员在村庄泥石流检查有无幸存村民，他们检查完也会来这里，我就留在这里跟他们会合。”
“南学长，我也要留在这里。”叶蓁蓁心里只想跟南之乔呆在一起，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两人在一起还能相互照顾，只有这样，蓁蓁才觉得心安。
“不行，你要跟江队长他们先离开。”南之乔竟一口拒绝。
“为什么？”
“村民里有受伤的，你要跟在救援队里照顾他们，我们两个要分开行动。”
叶蓁蓁满脸写着不愿意，刚要反驳，南之乔厉声道：“服从命令！”
叶蓁蓁突然觉得委屈，多日的奔波劳累都不曾让蓁蓁有这种感觉，南之乔突然严厉的口气，却让叶蓁蓁眼里涨起泪水。
南之乔心中一动，他最见不得蓁蓁含泪欲哭的样子，口气一下缓和下来，“蓁蓁，听话，我们两个学医的，要分开行动，你照顾村民，我这里可能还有幸存的伤员送上来，两边都需要我们。”
理智战胜情感，叶蓁蓁点点头，“嗯，我跟江队长带着村民先去山顶空旷地带，南学长，你要保证，在直升机来之前，一定要到山顶跟我们会合。”
“好，我保证。”
得了南之乔的保证，叶蓁蓁、江队长、还有救援队的小伙子们，照顾着村民向山顶出发。
能走的村民自己走，受伤不能走的，就由救援队的小伙子们背着，泥泞的山路，众人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达山顶。
简易的帐篷搭起来，用来给村民们暂时遮风避雨，连续的下雨天，山顶周围的草木都滴着水，黑夜野外生火求救是行不通了。
江队长将照明用的手电筒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光亮区，勉强算是个求救的位置信号。
接下来便是着急的等待，等待直升机，更是等待南之乔的身影。
两个小时，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煎熬，叶蓁蓁尤其是，每隔一会儿就往山下望。
两个小时后，南之乔还是没有出现，江队长按照原定计划，放出信号弹，信号弹升上天，在空中炸出红色的焰火。
叶蓁蓁心急如焚，拿着手电筒就要下山去找南之乔。
江队长一把拉着叶蓁蓁，指着半山腰，“你看，有灯光，他们上来了。”
朝半山腰望去，果然有亮光，一簇簇手电筒的光线聚集在山路上，快速向山顶移动。
天空中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山谷，脚下的大山似乎也晃动起来。
众人抬头，伴着闪电雷鸣，三架直升机从远处天空徐徐飞过来。
第26章 地缝深渊
“直升飞机来啦，我们有救了。”
山顶上的众人呼喊，三架直升机转眼到了山顶上空。
不同于众人仰望天上的直升飞机，叶蓁蓁的目光始终盯着山腰上的手电筒光芒。
电闪雷鸣中，手电筒的光芒越来越靠近山顶，近到都能看清来人的身形，五个手电筒之后，是九个人的身影。
粗略地看了一下，四个身穿救援队服的小伙子，四个衣衫有些褴褛的村民，最醒目的就是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南之乔。
黑夜中，南之乔走在最前面，救援队和四个村民紧跟在后面，叶蓁蓁大喊：“南学长，快上来，直升机来了！”
南之乔摇晃手中的手电筒，光束在黑夜中跟着晃动，示意听到蓁蓁的话。
山顶下，南之乔一行人拼命朝上跑，山顶上，直升飞机放下软梯，救援队员开始组织村民一个一个朝上爬，爬不动的，救援人员就用绳子将伤员捆在身上，挨个送到直升飞机上。
眼见南之乔一行人，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要到达山顶，突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脚下的山石剧烈晃动起来。
还未来得及登上直升飞机的村民，顿时慌乱起来，有人惊慌地喊：“地震啊，地震又来了……”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朝软梯上爬，场面开始混乱，江队长一声大吼，“大家别慌，我们每个人都不会落下。”
救援队的小伙子们强制维持秩序，软梯上人快速有序地朝上爬。
预报中强烈的余震终于爆发，电闪雷鸣之后，黑夜中的天空出现紫红色的光，脚下大地开始剧烈抖动。
一条闪着朦胧黄色光芒的裂缝从山底向山顶延伸。
“不好，地震形成的裂缝会把整座山吞噬进去。”
叶蓁蓁站在山顶，看着十几步外的南之乔因山体晃动，寸步难行，爬不上山顶，一棵大树突然又倒向一侧，完全挡住了去路。
蓁蓁心急，飞身往山下跑，躲过滚落的山石，很快到了横在路上的树干前，大喊：“南学长，从树根这边绕过来。”
“不行，有人被压在树枝下，我要先救人，其他人先过。”
一个村民被倾倒的树枝压住了腿，紧急情形中，南之乔一声令下，三个村民先绕过倾倒的大树，爬上山顶，四个救援队小伙子要留下帮忙，南之乔急声道：“就留一个人，其他人先走。”
救援队里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留在南之乔身旁，两人合力抬起树枝，叶蓁蓁越过树干，把受伤的村民从树底下拖了出来。
被压村民的一条腿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露在外面，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将白骨染成红黑色，南之乔用手压住伤口靠近大腿一侧的血管，喊：“蓁蓁，用止血带止血。”
叶蓁蓁飞速掏出止血带，熟练地裹住出血的伤口。
受伤村民的伤口一处理完，南之乔立刻把村民扶到救援队小伙子的背上，同时大喊：“你们先走！”
救援队的壮小伙心虽急，脚下却异常稳当，背着受伤村民，绕过树枝和松动的山石，小跑向山顶。
“南学长，快走！”
叶蓁蓁拉着南之乔，想抄近路，从倾倒大树树干下的缝隙穿过去，两人刚俯下身，本来就晃动的地面，抖动地更厉害，山脚的地缝已经延伸到脚下。
坚硬的山石从中间裂开，裂缝从两人脚下通过，慢慢变大。
“蓁蓁，过来！”
南之乔一手把叶蓁蓁拉到身旁，一手紧紧抓住身旁倾倒的大树树枝。
裂缝迅速扩大，叶蓁蓁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向地缝深渊下坠落。
南之乔心里一惊，眼疾手快地拉着下坠人的手，一使劲拉了上来，又环住对方的腰身。
叶蓁蓁惊魂未定，眼见裂缝将山顶一分为二，两人完全被阻隔在山坡下。
山石坠落，山坡变成斜面，倾斜向裂缝深渊，拦在两人面前的大树也被卡在裂缝中间。
两人想向上跑，可是地震造成的山体抖动持续不断，寸步难行，随着地势倾斜，两人同样滑向裂缝。
碎石如雨，两人被卡在地缝边缘的大树枝丫上，一个不小心就会随着大树坠落裂缝深渊。南之乔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三架直升飞机，山顶上的村民和救援队都沿着软梯爬上飞机，飞机在山顶上空盘旋，似乎在寻找有没有遗漏者。
惊慌中，叶蓁蓁想起还握在手里的手电筒，忙伸出胳膊，不停晃动，将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天空。
其中一架直升飞机发现光源，朝二人所在的裂缝飞过来。
直升机下面悬挂的软梯不断试图靠近卡在树上的两人，可是，树枝太茂密，直升机太靠近就会有坠机的危险，试了几次，软梯都靠不近两人。
叶蓁蓁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正着急间，情形又继续恶化，卡住二人的大树开始松动，山体抖动，大树瞬间坠落下去。
叶蓁蓁闭上眼，心里暗叹，完了完了，这次要跟南学长一起葬身大地震裂缝里了，这算不算是“生不同衾死同穴”。
“蓁蓁，睁开眼，没事了。”
没感觉到继续下坠的力量，只觉得腰间被人紧紧地抱着，叶蓁蓁睁开眼，南之乔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叶蓁蓁下意识地双手紧抱住南之乔，抬头向上看，发现，南之乔左手手腕上一根银色软钢索缠在软梯上，右手紧搂着蓁蓁的腰，两人就凭着南之乔手腕上的钢丝索，悬挂在直升飞机的软梯下，
向下看，地震裂缝还在扩大，刚才的整座山都陷进裂缝里，一条巨大的裂隙峡谷取代过去的高山，遗留在地表之上。
下雨的地震之夜，两人紧紧相拥，四目相对中，叶蓁蓁劫后余生般地喃喃道：“南学长，我们得救了。”
——
从朱家庄到W市区，用了不到四十分钟时间，直升飞机停在W市第一人民医院停机坪上，因为地震，伤员人数暴涨，医院周围到处都是临时医疗帐篷，直升飞机一停稳，就有医护担架上来抬伤员。
南之乔和叶蓁蓁有惊无险，虽然经历了一场山崩地裂的大地震，但只有点擦伤，实属万幸。
两人下了直升飞机，正打算去医院隔壁的W市疾控中心，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人，快步走了过来。
等人群走到两人跟前，叶蓁蓁一眼认出走在最前面的长者，正是南学长的老爸，也就是南木集团的董事长——南建国。
第27章 父子之间
南建国面色铁青，尤其是看到南之乔血迹斑斑的衣袖和裤子，脸色更是难看。
南之乔站着不动，既不主动跟老爸打招呼，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两人就这样僵持对望。
还是南建国先打破沉默，但不是跟儿子南之乔说话，而是命令身后的黑衣人，“你们去看看他哪里受伤了？马上送去医治。”
两个黑衣人从南建国身后闪了出来，快步走到南之乔身旁，伸手就要检查南之乔的伤势。
南之乔一个闪身，向后退了一步，同时看着老爸南建国，解释说：“我没受伤，这些血是其他伤员的。”
南建国脸色稍有缓和，沉声说：“既然没受伤，就履行你的承诺，跟我回北京。”
南之乔立刻反驳，“我现在不回北京。”
南建国刚有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质问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答应过，只要我派救援直升机去朱家庄，你就离开这里，怎么？现在想说话也不作数了吗？”
南之乔也不示弱，“电话里我只是说，我会离开秀丽县，但并没有说要离开W市，在抗震期间，我不会跟你回去。”
南建国冷笑了一声，“哼……我的儿子开始跟我玩起文字游戏了，哈哈，好，既然这样，你不履行承诺，那我也不必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
紧接着，南建国对南之乔身旁的两个黑衣人下命令，“把小南先生给我押回去！”
两个黑衣人立刻动手，一人抓着南之乔一条胳膊，看架势是想把南之乔给暴力抓走。
叶蓁蓁站在一旁干着急，插手吧，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事，自己能以什么身份说话呢？不插手的话，南学长会不会跟上次唐川地震那样，被老爸带回家软禁？
叶蓁蓁正担心犹豫着，突然，南之乔双手微动，不等叶蓁蓁看清招式，两个黑衣人就趴在了地上。
见儿子动手，南建国气的额上青筋暴突，“好好好，你想动手是吧？我带了这么多人，我倒要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长本事，能不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可以让他们试试。”南之乔竟做出应战的准备。
叶蓁蓁急着想办法，可不能真打起来啊，南学长一连忙碌了三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这种情形，跟十几个黑衣人打架，南学长肯定吃亏。
叶蓁蓁正想硬着头皮上前劝说，突然，一个黑衣人跑到南建国身旁，双手捧着一个手机，递到南建国面前，恭敬地说：“南先生，找您的电话。”
南建国还在跟儿子赌气的状态中，突然被人打扰，很不耐烦地训斥道：“我正忙，什么电话都给我挂了。”
黑衣人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是大卫博士打来的。”
南建国脸色闪过异样，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在确定南之乔不能听到的距离，才开始接电话。
南之乔同样面色诧异，自己以前跟老爸吵架的时候，除了爷爷，还没有人能从中间打断，这个大卫博士又是什么重要人物？
南之乔的眉头不经意间又皱了起来。
叶蓁蓁见南建国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忙凑到南之乔身旁，低声问：“南学长，现在怎么办？一会儿用不用我帮忙？我是黑带三段，应该也能帮你对付几个黑衣人。”
南之乔皱起来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还隐约带着笑意，说：“不用，我一个人能应付，等解决完他们，我们一起去W市疾控中心，我们有两台应急移动检测车在那里，过去看一下。”
“哦，好的。”
叶蓁蓁刚答应着，就感觉身旁一个白影闪过，白影不是别人，正是W市疾控中心的一个工作人员，当时蓁蓁刚到W市开介绍会的时候见过，所以有印象。
来人急冲冲地跑到南之乔身边，呼哧喘着气，着急地说：“南主任，终于找到你了，刚才接到群众报告，W市的几个灾民临时安置点，同时出现腹泻的病人，病人标本已经送到市疾控中心，您是中疾控的专家，有经验，我们检验科科长想请您过去看一下。”
来人说明来意，叶蓁蓁的直觉告诉自己，几个安置点同时出现腹泻病人，肯定跟传染病有关。
南之乔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南之乔刚要走，五六个黑衣人同时挡在前面，阻住南之乔的去路。
这架势，把W市疾控中心来报信的人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跟黑社会打架一样？
南之乔厉声呵斥道：“让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帮黑衣人不为所动，挡着去路，不离开，也不动手。
发现了可疑疫情，一帮黑衣人却来阻拦，南之乔真的生气了，正要动手，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南建国已经打完电话，重新回到南之乔这边，看到儿子真要动手，忙制止道：“好了，不要打了，你可以不跟我回去，但是，他们要留下。”
南建国对黑衣人群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点点头，吩咐说：“你们跟着小南先生，保护他的安全，直到他安全回到北京。”
“是！”黑衣领头人恭敬地点头答应。
南之乔却反对，“我不需要人保护，如果他们没事干，就去抗震前线救人，不要在我这里碍事。”
南建国不让步，“你需不需要保护，我说了算，如果你这样都不答应，我只能想别的办法带你回去。”
南之乔沉默了，老爸的手段之前就领教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妥协的好。
南之乔走到领头黑衣人面前，冷声说：“你们要跟着我也可以，只要不影响我工作，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你们随意。”
“是，小南先生。”黑衣领头人依然恭敬地答应。
解决了老爸这边的事，南之乔拉着叶蓁蓁就要往市疾控中心走。
南建国突然又拦住南之乔，把一个移动电话塞到南之乔手里，说：“用这个手机可以联系到南木集团猎豹救援队负责人，他们前天就来了W市，带着最先进的救援设备和医护团队，你如果有事可以找他们。”
南之乔把电话拿在手里，欲言又止。
南建国也不啰嗦，把电话给了儿子之后，就转身离开，步伐匆忙，像是忙着赶回去处理什么急事一样。
第28章 应急检测
W市疾控中心大院内，两辆移动检测车内的灯光大亮，南之乔和叶蓁蓁换上新的防护服，进入检测车内。
检测车内，已经有两个身影在忙碌，见到南之乔和叶蓁蓁上车，都打招呼，“南主任，叶老师。”
南之乔问：“送来的标本，做到哪一步了？”
“做了涂片染色，结果是革兰阴性弧菌，腹泻多病原PCR筛查也上机了，两个小时后出结果。”
“悬滴检查做了吗？”
“还没有。”
“好，把腹泻病人待检的标本拿过来。”
南之乔做到暗视野显微镜旁，立刻有人把一排试管架放到南之乔身旁的桌上。
病人标本大多是粪便、呕吐物、血液三种，南之乔用小吸管吸取新鲜粪便标本，滴在干净的玻片上，放到暗视野显微镜下，透过目镜，明显看到一群运动活泼呈穿梭状的弧菌。
南之乔又问，“跟标本一起送来的，有没有病人临床症状的描述单子？”
“有，在这里。”
有人将一摞白纸单子递到南之乔面前，叶蓁蓁也凑到跟前，看着其中一张单子上的内容。
病人姓名，王义，临床症状：突然腹泻，继而喷射性呕吐，无明显腹痛，无里急后重感，大便次数多，量多，起初为黄水样便，很快转为米泔水样便。喷射样呕吐，起初为胃内容物，继而水样、米泔样。患者出现血压下降、脉搏微弱、血红蛋白及血浆比重增高，尿量减少等循环衰竭症状。
再看下一张单子上的内容，大概一致，还有另外的症状，出现全身电解质紊乱，肌肉痉挛。
再翻开下一张，相似症状中，又多了低钾综合征，全身肌张力减退、肌腱反射消失、鼓肠、心动过速、心律不齐。
每张单子大致看了一遍，每个患者的症状都类似，腹泻、呕吐、体液和电解质大量丢失，循环衰竭，电解质紊乱。
南之乔放下手中的单子，对在场的W市疾控检验科负责人说，“现在高度怀疑是霍乱弧菌引起的传染病，通知临床医生，先按照霍乱的治疗方案进行，两个小时后，实验室确诊结果就能出来，我们疾控人员按照肠道传染病疫区防控要求进行工作，调查危险因素，隔离治疗病人和带菌者，严格做好‘三管一灭一宣传’。”
W市疾控中心检验科的负责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听了南之乔的安排，忙点头答应，“我这就去通知医院和疾控的现场科室。”
“等一下！”
负责人刚要离开，又被南之乔给叫住。
南之乔又嘱咐说：“直接报告W市卫生应急行政部门，控制疫情需要各个部门的协同合作，他们有这个职责和权利，还有，要通知相关人员，对于这次霍乱疫点，按照‘时间要早、范围要小、措施要严、落到实处’的原则，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疫点问题，对于整个灾区的霍乱防治，最好从附近省市调来霍乱疫苗，对群众进行紧急接种。”
“好，我知道。”
负责人小跑着离开移动检测车，车内只留下几个检测人员。
叶蓁蓁虽然非常疲累，但是心里更担心这次霍乱疫情，在等待实验结果的时间，凑到南之乔身旁，问：“南学长，这次霍乱疫情会不会很严重？”
“目前来看，在可控范围内，只要按照防控要求做，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
叶蓁蓁被南之乔刚才的话安慰到，不知觉地舒出一口气。
南之乔反问，“怎么？你很担心这次疫情？”
“嗯，以前霍乱大流行的时候，有数百万人死亡，W市现在又处在地震后的敏感期，各种条件给霍乱流行提供了温床。”
“自有记录以来，世界上共有七次霍乱大流行，在第一次霍乱大流行期间就传入我国，其后历次大流行，我国都遭侵袭。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卫生医疗服务的改善，最近十多年来，我国霍乱疫情基本控制在较低水平，霍乱是经粪口途径感染的肠道传染病，主要经水、食物及生活密切接触传播，只要切断传播途径，控制传染源，就能控制住霍乱疫情。”
南之乔一番解释，叶蓁蓁听得明白，可对于刚才南之乔口中的政策性口号，还是有点模糊，“南学长，那个‘三管一灭一宣传’又是什么？”
“管理食品、水、粪便，灭蝇，健康教育。其实这个口号就是切断霍乱传播途径的意思。”
叶蓁蓁叹道：“南学长，你对这些政策性口号性的东西记得真清楚。”
“那些口号性的宣传标语，都是平时疾控工作的总结，很好记，只要看过一遍就不会忘。”
蓁蓁心里暗叹，果然是大神，感觉什么都好记，可是我就对这些口号性的东西不敏感，除非是经常洗脑才能记住，看来，记忆有时也要讲方法。
想起记东西，叶蓁蓁就开始犯困，忍不住打了哈气。
南之乔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再有五分钟就要进入第二天凌晨。
“蓁蓁，你先回去休息。”
“南学长，你呢？”
“等PCR结果出来之后，我再回去。”
“我和你一起等。”
叶蓁蓁不想一个人先离开，忍着困倦陪在南之乔身旁。
南之乔本想再劝，可是看着叶蓁蓁闪亮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那过来帮忙，把这些标本整理一遍，再上网进入Pulse
a中心实验室霍乱数据库下载几条数据备用。”
“哦，好的。”
两人在应急检测车里忙着加班做实验，过了凌晨一点，PCR结果出来，确定引起腹泻流行的病原体就是霍乱弧菌。
刚忙完这一批，又有当地医院送来新一批病人标本，病人都是相同的腹泻呕吐症状，南之乔带着叶蓁蓁又开始处理新一批标本。
刚处理了一半，有人敲应急检测车的车门。
叶蓁蓁心想，难道又有新的病例？霍乱疫情难道扩散的这么快？
拉开车门，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方娜娜！高伟！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第29章 众人帮忙
车门外站着的是传染病所的方娜娜，还有辐射所的高伟。
叶蓁蓁惊呼出声，在这个大地震后的夜晚，看到熟悉的同事朋友，众人都有些暖意。
方娜娜指了指自己和身旁的高伟，先说话，“我们两个是跟着中心第三批救援队过来的，半个小时前刚到，打听了一下，知道你们在这里，就先过来了。”
高伟也在一旁自我解释，“W市附近有一个核电站，这次大地震，核电站也受了影响，我们辐射所过来看一下。”
“核电站？”叶蓁蓁在脑海里把关于核电站的地图过了一遍，不记得这附近有什么核电站，蓁蓁疑问：“W市附近有核电站吗？”
“有，但是还在建设中，没有正式投入使用，所以没什么放射性危险，我们辐射所这次派人来，就是检查一下核电站因地震损坏的程度。”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应该去核电站的，怎么跟方娜娜来这里？”
高伟瞅了一眼方娜娜，脸色竟有些腼腆害羞的样子，解释说：“时间太晚天又黑，我陪她过来，既然人送到了，那你们忙，我跟W市疾控放射科的人还有事商量。”
高伟小跑步地离开，叶蓁蓁看着方娜娜，还有高伟离开的背影，似有所悟。
方娜娜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忙转移话题，“蓁蓁，你们都忙了一整天了吧，我来帮忙。”
“太好了，正愁人手不够呢。”
方娜娜换好防护服，上了应急检测车，见到南之乔，态度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南之乔应了一声，打量方娜娜，问：“你对霍乱弧菌的实验室检测操作熟悉吗？”
方娜娜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们实验组经常做霍乱检测。”
“所有操作都能独立完成？”南之乔再次追问。
“是的，可以独立完成，而且很熟练。”方娜娜颇有自信。
“那好，你来接班，这里有一批新的病人标本，核酸已经提好，配好体系后，直接上PCR仪就可以。”南之乔开始交代任务。
“啊？我一个人吗？”方娜娜惊问，本来还想着跟久没见面的好友蓁蓁聊会儿天呢，现在这个情形，不光不能聊天，还要一个人在这加班。
“不是一个人，过两分钟，会有当地疾控中心检验人员来。”
“哦，好吧。”
方娜娜认真地开始交接工作。
工作交接完，当地疾控中心的检验人员也刚好赶过来，两人一组，正式换班。
南之乔和叶蓁蓁，因为连日奔波劳累，眼里都布满血丝，两人从应急检测车里出来，对望一眼，同时微笑道：“辛苦了。”
南之乔：“蓁蓁，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南学长……晚安！”
叶蓁蓁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南之乔说，可是一想到南之乔周围有十几个黑衣人暗中跟着，想说的话最后都变成一句“晚安”。
——
第二天清晨，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升起来，开始烘烤大地。
叶蓁蓁被简易帐篷外的喧闹脚步声吵醒，一看时间，已经快上午八点，匆忙从床上爬起来，漱口刷牙洗脸，五分钟搞定所有事情，又急匆匆跑到配餐点，拿了早餐，就去找南之乔。
南之乔正在收拾东西，叶蓁蓁凑上前，“南学长，你这是要去哪里？”
“先去W市第一人民医院，看一下病人情况，做流行病学调查，找出霍乱疫情的根源。”
“我也去，什么时候出发？”
南之乔看了一眼叶蓁蓁手中的早餐，说：“先把早餐吃完，八点二十在应急检测车那边集合。”
应急检测车外，叶蓁蓁和刚换班下来的方娜娜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南之乔，带着消毒用的药品和设备，去了离市疾控不远的第一人民医院。
W市第一人民医院内，两人去了霍乱隔离病区，看病人临床症状，询问病人接触史，问了一圈下来，两人总结情况，最后把可疑传染源的目标锁定在水源上。
可是，W市区各个安置点的水都经过消毒处理，怎么还会传播霍乱呢？
南之乔和叶蓁蓁站在医院隔离帐篷外，讨论着霍乱疫情接下来的处理方法，突然，一个熟悉的男生跑过来，跟两人打招呼，“南老师，叶老师，你们也在这里？”
跑过来的男生是高中生朱武，朱武看到救了自己整个村子村民的恩人，忙跑上前打招呼，脸上尽是感激的笑意。
叶蓁蓁反问：“朱武？你怎么在这里？”
朱武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医疗帐篷，“我爸的腿被树枝划伤了，在那边住院。”
叶蓁蓁想起昨晚天塌地陷的地震中，有一个村民被大树困住，当时还是自己和南学长把人从树下救了出来，看来那个受伤的村民就是朱武的父亲。
“你爸的伤势怎么样？有没有要我们帮忙的？”叶蓁蓁关心地问。
“昨天看我爸的腿伤，血肉模糊的，以为很严重，可是经过处理，医生说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养一两月就能好。”
“那就好。”叶蓁蓁心里舒了口气，在死伤无数的天灾面前，听到这个已经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可是，这里是隔离病区，你不在普通病区照顾你爸，跑到这边干什么？”
“我二姨拉肚子，被送到这里治疗，我是想过来看看他。”
朱武伸着脖子朝隔离病区里张望，叶蓁蓁拦在前面，“隔离病区内都是传染病病人，你没穿防护服，不能进去，放心吧，里面的病人都有医生护士照顾，没事的。”
朱武向后退了两步，配合地点点头，“我只是来看看，没有非要进去，哦，对了，刚才听你们说找什么霍乱传染病的源头，找到了吗？”
叶蓁蓁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还没有，正在找呢。”
朱武很热心地凑上前，“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吩咐我去做，我老家虽然在偏僻的朱家庄，又在秀丽县读高中，可是每年寒暑假我都会来W市区二姨家，对周围环境很了解。”
南之乔上下打量朱武一番，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朱武，你知道W市区的水源供应，除了原先的蔷薇河，还有什么别的水库或是河流吗？”
“有！”
第30章 大堰塞湖
叶蓁蓁疑问道：“我看过W市的水源供应图，市区北面的蔷薇河，是全市自来水的取水地，而且，除了蔷薇河，地图上也找不到大的河流了，地震后，蔷薇河水位突然急剧下降，W市的水源供应紧张，都是靠抽取地下水来应急。”
朱武认真地解释，“还有一条小河，可能地图上没标出来，因为那条河在平时就是一条小水沟，只有在夏季多雨的时候才会出现，它跟蔷薇河是平行走向，很多市民也会去那里取水。”
南之乔拉住朱武，要求道：“走，带我们去你说的那条小水沟看看。”
朱武很高兴能帮上忙，跟家人简单说了一下，就带着南之乔和叶蓁蓁两人去向隐秘的小水沟。
等到了朱武所说的“小水沟”边上，三人都惊讶不已地站在原地。
昔日的小水沟已经变成很宽的一条大河，河水淹没岸边草地，浑浊的河水由西向东，奔腾流过，看不清河底的深浅。
叶蓁蓁看着小水沟变大河，疑问道：“现在是冬天，又不是雨季，水流为什么会这么大？”
朱武也纳闷了，“这不对啊，往年就算是下暴雨发洪水的时候，这里的水势也没有这么大，怎么回事？”
南之乔看着眼前奔腾不息的水流，再联系到原先主河道蔷薇河的水位，在地震后突然急剧下降，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地震使河道位置发生改变，可是地震刚发生的第一天，自己来附近巡查过，蔷薇河的水位当时就降了下去，而这条小水沟是最近两天才出现的，这又说明什么呢？
河水在地震后的前两天里，被暂时积聚在某个地方，当河水积累到一定程度，又沿着改变的河道流了下来。
堰塞湖！
对了，这就能解释通了，这条河道的上游一定有因为地震形成的堰塞湖。
南之乔把心里的推论说了出来，叶蓁蓁和朱武先是惊讶，但南之乔说的有理有据，两人也都相信，接下来就是找到堰塞湖，查看水源。
三人沿着新河道旁的草地往上游走。
新河道岸边没有路，尽是些荒草灌木，三人在荒草丛中尽量找可以行走的坚硬土面，越往上游走，地势越陡峭，草丛也逐渐变成树林，三人沿着新河道一路远离市区，进入附近山区。
在远离市区十多里的山区，也是新旧河道最相近的地方，因地震引起的山崩滑坡，将原先蔷薇河的河道完全堵住。
三个人从未崩塌的山坡一侧，爬上山顶，站在山顶高地，俯视被堵塞住的上游河道，三人都吃了一惊。
蔷薇河上游被阻塞的河道，沿着崩塌的山坡和两岸的斜坡，形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形湖泊，湖泊里汇集的河水将两岸斜坡上的草地树林淹没，在西南缺口处，湖水倾泻而出，沿着低洼地势，汇流成河，注入新的河道里。
“这就是地震形成的堰塞湖！”朱武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堰塞湖，不禁大为惊讶。
“南学长，地震灾区的堰塞湖一般都不稳定，万一堵截河流的崩塌山坡再次松动，堰塞湖决堤，那下游岂不是要受洪灾了？”
南之乔的目光从堰塞湖面移到崩塌的山坡，再移到湖面与两岸的交界处，沉声道：“堰塞湖是否会决堤，要通知水利部门派专家来勘测一下，不过，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这次霍乱疫情的源头。”
“霍乱疫情的源头？难道就是这个堰塞湖？”
叶蓁蓁和朱武都看向南之乔，南之乔伸出手，指指脚下山坡与堰塞湖面交界的地方，“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两人低头一看，只见，脚下山坡被堰塞湖水浸没的地方，原来生长在山坡上的树木只露出高矮不一的树冠，树冠浸在水里，树叶开始有些腐烂，树冠周围是漂浮着一群群米黄色肉球，再仔细一看，米黄色的肉球不是别的，正是一头头腐烂变形的死猪浮尸。
叶蓁蓁有些恶心，忙捂着鼻子，“难怪刚才一直闻着有股怪味儿，原来是这些腐烂的猪尸体。”
南之乔眉头微皱，盯着堰塞湖边缘密密麻麻的死猪，再往堰塞湖中心看，一个个米白色的小点，看起来也都是死猪尸体，里面还夹着有花花绿绿羽毛的鸟类尸体。
这么多死猪，而且都是饲养的大白猪，怎么会死在堰塞湖里？
高中生朱武突然一拍手，大喊道：“我想起来了，以前听二姨说，蔷薇河上游有一家养猪场，很多市民反应养猪场的粪水会污染河水，要把养猪场给迁走，可是养猪场的老板好像有关系，赖在上游山上一直不走，拖了很长时间都没解决，这些死猪应该就是那个养猪场里的，这次大地震来得突然，估计养猪场里的工作人员和这些猪都没逃掉，全葬身堰塞湖里了。”
朱武说得有些凄然，叶蓁蓁却把事情的原委梳理清楚了，“大地震造成蔷薇河上游山体崩塌，崩塌下来的碎石堵塞了蔷薇河河道，河水和雨水在上游河道积聚，形成现在我们所见的大堰塞湖，地震滑坡加上河面抬升，把本来在上游的养猪场全部淹没，养猪场里的大白猪泡在河水里渐渐腐烂发臭，这些腐烂的尸体很可能就是传播霍乱的源头。”
朱武敬佩地看着叶蓁蓁，问：“传染病的源头找到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采集标本收集证据，再通知打捞队来处理尸体。”
叶蓁蓁一边说着自己的办法，一边看向南之乔，像是在征询南之乔的意见。
南之乔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先采集堰塞湖水和死猪标本，回去检测出霍乱弧菌后，才能证明这里究竟是不是霍乱疫情的源头。”
高中生朱武热心帮忙，问：“采集死猪标本，需要多少，我可以帮忙拖一头回去。”
叶蓁蓁噗哧一笑，从心里欣赏这个善良又热心的大男孩，解释说：“不用带一头猪回去，只要采集一些有代表性的部位就可以。”
叶蓁蓁拿出随身带着的采样袋，准备下到山坡下的湖水边界，刚要往下走，南之乔一把拉住蓁蓁的胳膊，“我下去，你呆在上面。”
第31章 浮尸连片
看着手里的采样袋，再看着湖面边界的死猪浮尸，要采集标本，最少要两个人，叶蓁蓁坚持说：“我们一起下去，两个人好处理一些。”
南之乔有些犹豫，朱武立刻说：“我的力气大，我跟南老师下去。”
不等说完，朱武就冲着跑下山坡。
三人所在的山坡高地，与堰塞湖相连的地方，地势还算是和缓，南之乔和朱武采集好标本后，稍作整理，三人就开始返回往市区走。
回去的路上，南之乔先是联系了W市抗震指挥中心，把在堰塞湖的发现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要及时打捞浮尸，处理被污染的河水。
南之乔渊博的知识、干练的行事作风、救人于危难的善良，所有的这些，看在朱武眼里，都是让人钦佩的素质。
朱武眼睛发亮，一路往市区走，一路一直看着南之乔，快到达市区的时候，朱武终于忍不住，问南之乔，“南老师，听说您是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研究所的专家，有自己的课题组，每年还招收学生。”
“是的。”
得到南之乔肯定的回答，朱武立刻开始介绍自己，“南老师，我今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了，我想考您所在的研究所。”
南之乔还未搭话，叶蓁蓁就抢着跟朱武解释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下面的各个研究所只招研究生，你要先参加高考，考入一所大学，经过四五年的学习，拿到本科的学历与学位，再考研究生，如果通过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和中国CDC的面试，你就能进南老师的实验组，成为南老师的学生啦。”
朱武哑然，“要这样啊！中国CDC不收本科生，最低是从硕士研究生开始收。”
“嗯，跟普通的大学不一样，像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中国科学院等下属的各个研究所，都是直接培养硕士博士研究生的，本科生通过研究生入学考试后，再经过短期理论学习，直接进入实验室，流程基本都一样。”
朱武想了想，问：“像南老师的实验室都招什么专业的学生？”
叶蓁蓁仿佛变成了南之乔实验组的官方发言人，说：“南老师实验组招收学生的专业还是比较广的，医学类、生物类的都可以。”
“我以后要学医。”朱武突然很有决心地说。
“学医？相当医生吗？”
“嗯，跟你和南老师一样的医生。”
叶蓁蓁笑了笑，纠正道：“我们不是狭义上的医生，跟医院里看病的大夫不太一样，虽然疾控中心属于卫生系统，但分工职责不同，大学里的预防医学、公共卫生、卫生检验是与各个地方疾控对口的专业。”
“哦，还有这么多差别，今年报志愿前，我要好好研究一下。”
南之乔也鼓励了朱武几句，“等到了大学之后，你的眼界会变宽，还会有自己的一套职业理想，等到大学毕业时，如果你还想进入疾控又有能力的话，我的实验室欢迎你。”
三个人从堰塞湖回到W市疾控中心内，带回来的水样和死猪浮尸标本都按照程序进行检测。
结果很快出来，在水样和死猪标本里都检测出霍乱弧菌，这次霍乱疫情终于找到了源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清理源头、切断传播途径、隔离治疗病人和密切接触者……
各种措施实施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出现新发的霍乱病例，整个霍乱疫情被控制住。
蔷薇河上游的堰塞湖，经过水利部门专家组的勘测评估，认为堰塞湖是地震造成山体崩塌阻塞河道形成，阻塞物以大块石和碎石堆积为主，再加上泥土堆积，形成的堤坝比较稳定，原先的蔷薇河道虽然被封堵大半，蔷薇河水位剧减，但在堰塞湖的西南角还形成一条新河道，使水依然可以流出，堰塞湖里的水保持进出平衡，成为稳态堰塞湖，没有炸毁或疏通的必要，目前只是对堰塞湖进行监测。
W市地震灾区的救灾工作顺利进行，霍乱疫情被控制之后，再没出现过其他疫情，灾后重建工作也有序地开展起来，各个外来的救援队也陆续开始撤离。
叶蓁蓁和南之乔随着中疾控的救援队返回北京。
救援队分批返回北京，南之乔、叶蓁蓁还有传染病所的几个疾控专家，他们是第二批，乘坐飞机到达北京机场的时候，刚好是上午十点左右。
刚出机场，传染病所的几个学生竟弄了一个欢迎归来的仪式，还带了摄像机，说是为这样的救援工作留个纪念。
张晓龙和张雯也在欢迎人群里。
两人一人拿了一束鲜花，送到南之乔和叶蓁蓁手里，“欢迎老师们平安归来！”
南之乔只是笑着点点头，仿佛见惯了这种场面。
叶蓁蓁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手里的鲜花，清一色的黄色太阳花，清新可爱，“谢谢，还有鲜花呢。”
张雯凑到叶蓁蓁身旁，拉着蓁蓁的胳膊，亲热地说：“小叶老师，抗震救灾辛苦啦，花是我选的，好看吧，回家插瓶，能放很长时间。”
“那好，就放我们实验组的会议室里。”叶蓁蓁捧着手里的太阳花束，闻着淡淡花香，满是赞赏。
突然，又是一束太阳花塞到蓁蓁手里。
叶蓁蓁抬头，迎上南之乔的目光，南之乔把自己手里的花束递到蓁蓁手里，说：“你先回去，我去处理一些事。”
接过南之乔的太阳花束，再看南之乔离开的方向，一大群黑衣人站在出站口附近的大厅里，人群最前面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南建国。
原来是老爸来接儿子回家！
叶蓁蓁和其他人打算从另一个出口做中心的公车回去，张晓龙和张雯也看到来接南之乔的黑衣人群，张雯好奇地问：“那些黑衣人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不太清楚，应该是南老师认识的人吧。”叶蓁蓁模糊地回答。
叶蓁蓁担心南之乔跟老爸南建国之间又起什么冲突，故意减慢脚步，走在人群的最后，看着南之乔那边的情况。
出乎意料，南建国脸上竟露出难得的笑容，心情愉悦地跟儿子南之乔说着什么，因为蓁蓁离得太远，听不清二人说话内容，但可以肯定，父子二人不会像上次那样见面就动手的。
第1章 有意偶遇
叶蓁蓁心里感觉奇怪，南建国和南之乔这父子二人，几天前关系还剑拔弩张的，现在看起来又是一片祥和，真是一家一台戏，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外人看不懂。
看到南学长没有什么麻烦，叶蓁蓁的心才安定下来，跟着救援队其他归来人员一起坐着中心公车返回实验室。
回到久违的实验室，叶蓁蓁先找了两个玻璃瓶，洗刷干净，倒上一些水，把太阳花束分别插进瓶子里，一瓶放进南之乔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一瓶放进大会议室的圆桌上。
大会议室内，叶蓁蓁整理着一路上被揉得有些发蔫的太阳花叶子，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实验安排，整个春节假期都去抗震救灾了，还拖延了两天才回来，实验进度要赶一下。
实验组内的研究生张雯突然跑了过来，站在叶蓁蓁面前，一脸无辜样，“小叶姐，对不起！”
叶蓁蓁心里一惊，心道，这么严肃的道歉，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嘴上忙问：“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张雯一脸委屈加抱歉，“你让我养的细胞，被我养死了。”
叶蓁蓁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是死了一瓶细胞而已，虽然损失不严重，但张雯作为已经在实验室训练了一年多的研究生，发生这种实验失误，还是要找出原因。
叶蓁蓁问：“细胞怎么死的？找到原因了吗？”
张雯摇头，“还没，正在排查原因，我本来怀疑是我操作失误引起的污染，可是张晓龙养的细胞也死了一批，所以，我们怀疑是培养基或者环境原因，现在正在做细胞培养基的无菌试验。”
叶蓁蓁补充道：“同时，把细胞间做一下彻底消毒，用甲醛熏蒸一下。”
“嗯，我们也打算这么做。”说起实验，张雯刚才紧张抱歉的态度消失，变成一股钻研的样子。
叶蓁蓁关心接下来的实验，追问：“液氮罐里，我冻存的细胞，你们没动吧？”
“没有，那些都是保留的细胞种子，没有小叶老师您的安排，我们可不敢给用光了。”张雯笑着回答。
“那就好，今天下午用甲醛熏蒸完实验室，我明天上午复苏细胞，重新开始养一批。”
实验安排好，张雯还是没有要离开会议室的意思，眼神还不时左顾右盼。
叶蓁蓁心里敏捷，发现张雯的异常，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跟我说？”
张雯点点头，凑到叶蓁蓁耳边，低声问：“南老师今天上午是不是不来实验室了？”
“应该是吧，他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你有什么急事要找南老师？”
“不是不是，我找你。”张雯凑到叶蓁蓁身旁更近的地方，“小叶姐，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今年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复试啦，我那个学弟已经过了初试的分数线，他现在正准备一个星期后的面试，你知道今年复试的题目吗？”
这是直截了当来套题的！
叶蓁蓁摇头叹道：“不知道。”
“真的？”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叶蓁蓁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补充说：“复试就是面试，面试的题就那么几种，所有要问的东西都在面试老师脑子里，就算有试卷，我也接触不到，要不，你问南老师？他肯定知道。”
张雯立刻一副惊慌的表情，“小叶姐，千万别让南老师知道我来找过你，尤其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是来找你套题的。”
“嗯，我可以保密，其实，你只要把你当年的复试题目跟你学弟说一下，再总结总结其他人经验，复试问题应该不大。”
“可是，中国疾控中心的研究生复试是差额复试，有一定的淘汰率。”
“可我们也有内部调剂和外部调剂，只要过了国家复试线，考生又不太挑剔，总会有接收的导师。”
张雯也跟着叹了口气，“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我回去跟我的学弟讲讲，面试、调剂，很多事情要注意。”
张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叶蓁蓁心里却想着南之乔，也不知道南学长那边怎么样了。
由于参加抗震救援连续工作了很多天，中心特别体恤照顾，批准每个人可以回去休息半天，第二天才正式上班。
叶蓁蓁本来想着先在实验室做实验整理资料，可是细胞被学生养死了，细胞间又要消毒，不能进人，整理资料，却又莫名的满脑子都是南之乔的影子，安不下心来，中午饭也不想在中心食堂吃，最后，叶蓁蓁也提前坐公交车回了新城公寓。
新城公寓楼下，刚准备上楼，身后突然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蓁蓁姐！”
叶蓁蓁心里奇怪，平时叫我“蓁蓁姐”的男生数的过来，在北京的还真没有，会是谁呢？
回头一看，一个瘦高个的大男生正微笑着走过来，待来人走近，叶蓁蓁终于想起来，这个男生正是春节假期遇到的那个相亲男生——高晓伟。
“高晓伟？你怎么在这？”叶蓁蓁惊问，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高晓伟出现在这里真是让人奇怪。
高晓伟笑盈盈地走到叶蓁蓁面前，停住脚，解释说：“是李阿姨告诉我你的地址，我来找了你几次，你都不在，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到了。”
所谓的巧合，大多都是人为的安排，叶蓁蓁深信这个道理。
“李阿姨？是我妈告诉你我的地址？”
“嗯，李阿姨还让我多照顾你，你回北京后的第二天，我也回北京了，当时我来找你，你的舍友——可心姐说你去了地震灾区，之后，我就经常过来打听你的消息，还好，今天平安回来了。”
高晓伟一边解释，一边露出终于放心了的笑容。
叶蓁蓁心里却是一惊，追问：“你没把我去地震灾区的事情告诉我爸妈吧？”
高晓伟连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我知道蓁蓁姐是个孝顺的女儿，不想爸妈为你担心，你的心思我懂，阿姨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说你在单位，只是比较忙而已。”
说完，高晓伟一副你的心思我懂，等你来夸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