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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蟹道人     朕这大明还有的救txt下载     朕这大明还有的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栏场练兵

    里草栏场,寒风凛冽,战旗旌旌。

    朱由校正在与三十多人一起在栏场训练,他对于练兵也仅仅限于后世军训,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他不懂,这个时代有人懂。

    他就严格按照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进行训练,这也是当代最好的练兵手册。

    所幸汪伯雨这次从四卫勇士营中选的都是身体健硕、精明强干之人。他们也知道这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对朱由校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朱由校先亲自带领他们在围栏场跑步热身,随后让他们站队列齐,左转右转,随后齐步行进跑步。

    这一番下来就有人开始吃不消了,跑着跑着队伍就开始歪歪扭扭,要不是朱由校也咬牙坚持,众人怕不是都要倒地休息了。

    不过也有三个人身体素质极好,表现也不错,一番下来也没有叫苦,反而还帮忙搀扶着周围的人继续前进。

    朱由校蛮有兴趣看着这三人,随后就让三人报上自己的名字。

    “陛下,小的勇士营队正黄得功”“小的勇士营什长周遇吉”“小的四卫营副哨孙应元”。

    哦,这三人他可是知道的,是明末京营中少有的英勇可嘉的战将,特别是那个黄得功也是战功卓著,在南明也掌管江北四镇之一,四镇中也只有他忠勇奉朝命。

    “汪伯雨眼光不错,一下子就可以从京营中挑选出你们三个人,朕看你们刚才一番折腾下来也不觉得累,也不叫苦,还出手帮助周边的人,朕深感欣慰,以后这三十多人就分为三队,由你三人统辖,只听朕一人命令,其余人不要理会。”

    三人闻言大喜,连忙跪下谢恩,朱由校也摆摆手,让他们整理好队伍,休息一会儿,继续训练。

    接下来几天,朱由校每日早上批完奏章就早早地赶到栏场,跟其一起训练,下午时候如无大事,日讲完也会过来,看看他们的进度。

    慢慢的也就能看出三人的带队风格了。

    黄得功此人粗犷、勇猛,没有文化,对于队中不听话、跟不上节奏的的直接棍棒伺候,刚开始队中还有人不服,但被黄得功狠狠地走了一顿后,瞬间老实了,他这队训练也跟上了,也没人叫苦了。

    周遇吉此人严肃,不苟言笑,但做事认真,对队中跟不上的会反复讲解,说其要领,并帮助队员改进,这让队员对其心服口服。

    而孙应元此人性格好一些,不骄不躁,不会打骂队员,而是跟他们打成一片,平日队员有什么帮助也会尽力帮忙照顾,除了差错或者跟不上进度,总会耐心指点队员的错误,让其一一改正。

    几天下来,虽训练方式不同但三者队伍都是井然有序,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走、喊着口号齐步小跑时,俨然井然有序,让朱由校甚是欣慰。

    按照预先设想,他不仅要练兵,还想从中选拔得力将领,让其训练好,下放到京营乃至边军中带兵,这样就方便自己掌握改革京营。

    所以训练的时候,鸟铳、火炮、弓箭刀枪都要过一遍,特别是前两者。

    现在看到这几天效果不错,于是就想着让其上手鸟铳,按照戚继光在蓟北练兵时核定的装备标准,鸟铳手所要拿的物资装备甚多。

    每名明盔一顶,甲一副,鞓带一条,长刀一把,鸟铳一门,药管三十个,铅子袋一个,铳套一个,搠仗一根,锡鳖一个,药管三十个,铅子袋一个,铳套一个。

    备征火药,每三钱为一出,备三百出。另备空药六两,通共六斤,铅子三百个,火绳五根,每局铅子模一副,椰瓢一个。

    这一番下来,行动起来也不是方便,平时边军训练,克扣甚多,这体量也就没有那么重了。现在朱由校练兵自然没有克扣一说,早就把这些装备按照制式弄好,不敢有缺。当然第一次训练也不是让他们全部装备上,多余的火药、火绳等就不用专门负重了。

    但即便如此,装备起来也有些麻烦,得亏黄得功三人平时在京营中也是训练的勤,鸟铳当然也知晓怎么用,自己装备明白后就帮助自己的队员弄了起来,一番整装后,都已穿戴整齐,列队等候了。

    朱由校也不由分说,就让三人出列,随机点了孙应元试射看看,孙应元当即应了下来,黄得功和周遇吉也叫人准备标靶。

    只见孙应元熟练地拿出药管,把它打开,这药管是木制的,里面甚装着供鸟铳打放一次使用的火药。将士作战前就提前用药管装好火药,作战时就可以大大提高效率。

    孙应元拿出药管中的火药,而后熟练敏捷地把火药装入铳中,随即拿搠仗(长木棍)压实,又取出一颗铅丸,再用搠仗送入内。

    再打开火门,把锡鳖里的线药倒进入,震一震使线药进入线门(火门和枪膛联通的孔),将火门关闭。把火绳点燃安到龙头里(扳机能控制的送火绳到火门的夹子)。

    准备好后,孙应元就再次打开火门,前手手肘架腰托铳,后手开火门,然后后手拿铳架住,一只眼瞄准,后照星对准前照星对准目标,右手食指扣扳机,然后龙头把火绳送到火门里,。

    随即枪身顶肩,枪口瞄准标靶,神情自若,引燃火绳,没一会就听见“彭”的一身,白眼冒起,标靶已被击中。

    “好枪法!”

    朱由校看着孙应元一套流程下来,最后高中目标,也是赞赏不已,众人也纷纷叫好。

    这时也有人把标靶拿了过来,这朱由校接过来一看,标靶已破小口,可见这鸟铳威力很大,最主要的是精准度比快枪高了不少。

    孙应元也看着标靶说道:

    “陛下,这鸟铳虽然快而准,对付蒙古鞑子确实好用,但臣听说建虏有精锐白甲巴牙喇,都身披双甲,鸟铳亦不能破,非炮不可,小的建议可以军器局研制重鸟铳,这样鸟铳也可破甲。”

    朱由校闻言此建议自无不可,思索后就吩咐让一旁的何宁记了下来,嘱咐徐光启试着去研制。

    看了孙应元的鸟铳枪法,让他们三人指导三队继续训练,现在只等鸟铳稍微熟练上手后,就要试着明初沐英发明的“三段击”了。

第七十四章 三段击与鸟铳改良

    大明初年,平定云南的大将沐英在面对叛军大象等野兽兵种时,有感于火药装填速度太慢,因此改进火器射击战术,发明了三段击战术。

    所谓三段击战术,具体是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

    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战法,同样三个人一组,让其中射击精度最高的士兵充当射手,其余两个则负责枪弹和火绳的装配工作。

    在射手射击之后,由第二名士兵接过火枪并从前端装入火药,捣实之后装入枪弹。

    第三名士兵同时从后方调整火绳的位置,将扳机移至原位,然后把火枪递给射手,从而实现不间断射击。

    这就是三段击战术,如果嫌人数太少不熟练,就可以把人数增加,成为四段击、五段击,均是可以的。

    不过目前朱由校中意的还是以三段击为主,以后人多再试试新花样也不是不可以。黄得功三人熟练后,就让每队分为三到四组开始列队训练,先练习射击,再练习战术,一番好不热闹。

    这时朱由校不便再过多干预了,就在站台上看着士兵们训练,等过段时间进行考核查验即可。

    现在时间也紧迫,朱由校也不把他们当做初来乍到的新手,规定一月三考,考核成绩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丁就是不合格。

    至于考核的内容,《纪效新书》中都有现成的,朱由校直接拿过来用就行了。

    就以鸟铳手为例,射靶是以八十步(120米)距离为标准,铳靶是五尺(160厘米)高,二尺(64厘米)宽的木制靶子,规定鸟铳手三发一中,十发九中为甲等,十发七中为乙等,十发五中为丙等,余下都是丁等。

    如果一月两次不合格就直接淘汰换人,只要是甲乙两个等级就给予银钱以表彰。这么严格的制度也让在场训练的士卒不敢怠慢,异常认真,生怕因考核不合格而被淘汰出局,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砰!”“砰”......

    鸟铳的声音不绝于耳。

    “每日训练前一定要把药管的火药装好,在装填火药的时不至于慌乱摸不着分量,此来不容易炸膛。”

    “碰到敌情不要惊慌,我已经把这些动作拆解了,你们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越慌动作越慢。”

    “注意端枪靠肩,双手握住,看着准星。”

    此起彼伏的训练与嘱咐声,让这训练场上的众将士斗志昂扬好不热闹,不过能来的人亦是意志坚定、思维敏捷之人,学起来也比较快。还有一些人平日也常练习鸟铳,现在练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准确率也显著提高。

    朱由校也是时时关注着他们的训练过程,他发现火绳枪的优点之一就是训练成本相比较弓箭手来说低很多,弓箭手对体能甚至是体型都有要求,也需要长时间训练。

    反观火枪,几乎没有对身体机能以及构造的要求,相比较弓箭,对火枪手的训练量也比较低,因此门槛较低。

    但火枪也不是没有缺点,就是对武器的质量要求高,也需要士兵一定的训练量,如果粗制滥造打几发就炸膛,那就跟烧火棍没啥区别了。

    他注意观察着射击的士兵,心中盘算,他们射击的频率差不多是一分钟一发。如果训练有素的话可以做到两分钟三发。

    但在战场上,形势紧急,到时候手忙脚乱,两分钟一发都有可能,想到这里他就希望孙元化能给力点,如果能研制出燧发枪就会让射击少了很多事,射击频率提高了,也能避免火绳枪不防雨等缺点。

    不过此事也不能急,现在要火绳枪射速提高,也可以从其他方面上着手,他看到栏场中训练的士卒,先是把药管中的火药缓缓倒入铳管,随后用搠仗压实,再放入铅丸,心中有了打算。

    其实装药过程中可以进一步简略步骤。

    他记得之前看一部穿越明末的小说,主角就采用了一种纸筒定装火药的方法。

    就是将定量的火药跟药丸放置在一个长方形的纸筒里,装填的时候就用嘴咬开纸筒,先把大部分火药连弹丸塞入铳口,把剩余的火药倒入火门,这样整个装填流程就算完成了。

    这个做法大大减少了火枪的装填步骤,并且每个纸筒里的东西也是定量的,可以统一提供,也保证了射击威力,这让普通鸟铳手可以达到两分钟三发,熟练的鸟铳手可以做到每分钟两发也是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就招呼来黄得功等人,把这个想法给他们一说,他们听完也觉得可行,所以他就嘱咐让兵杖局去试着弄一下,反正那边的匠人也多,同时也特别嘱咐标准一定要统一,定量定质才行。

    如此一番完后,就已经快到晌午了,这段时间他对此事兴趣盎然,每日都坚持来此,朝廷之上已经有怨言了,言官们也是不断上书,继续说着不要让自己当武宗的老鳖话。

    这就让他郁闷不已,为什么不能是成祖?非要是武宗。

    朝廷外的言语他当然不理会,现在看着他们训练俨然成为了他日常的一部分,这三十多人就是底子,也是试验品,现在只是练习鸟铳一门,鸟铳之后,还有火炮、盾刀、长毛、战车、行军、扎营等一系列科目等着他们。

    甚至为了提高他们综合作战能力,培养自己的军官预备役,每天科目训练后,他还安排了专门的老师给他们上课,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分析历史上著名战役、兵书、各种战法等等。

    这个过程中朱由校也会不断加人,他已经下诏要求从九边京营以及京城勋贵中选调人才,直到一二百人就不再增加,他可知道边军中可是有不少人才的。

    他的目标便是将此打造成大明中央军校,他亲任校长,把军中和勋贵杰出子弟纳入进来,帮助自己掌控军队提高作战力。

    虽然知道这个过程必定是漫长的,但已经有个好的开头,这也让朱由校充满了信心。

第七十五章 贪污名册

    看着栏场中兵卒的训练逐渐走上正规,朱由校也深感欣慰。

    他也知道,每天的政务是不能耽搁,所以在他稍加嘱咐后,就坐龙撵摆驾回乾清宫继续办公了。

    只是刚到门口就见魏忠贤已在殿外等候了,看到朱由校来了,也连忙过来伺候着。

    “万岁爷,您一天真是日理万机,奴婢也是苦等啊。”

    “你可真会说,朕才去栏场那边多久,你是不是也刚到,怎么不去那边找朕。”

    魏忠贤面露委屈说道:

    “奴婢为万岁爷尽心办差,这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上次奴婢就因为在御马监给您奏言,导致好多人都暗地里埋怨奴婢呢。”

    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活很简单会让你做嘛,这魏忠贤画中带刺也太明显了,不想理他。

    “走吧,进殿说说,看看你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说着便领他入了乾清宫暖阁,魏忠贤此次来也确实是过来汇报皇帝交给的他的差事的,这段时间交给他的反腐,收效显著。

    见魏忠贤随着朱由校进来,何宁与张昶也识相地出去沏茶去了。

    朱由校在卧榻上一坐,就直接问道:

    “上次嘱咐你逮捕陈邦彦与陈永寿两人,他们现在招了没?”

    魏忠贤就等着朱由校问起此事,他这次抓了两人,不仅抄到了巨额赃款,还牵扯到了一大批人,但就是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处置了,所以才会过来请教怎么办。

    见朱由校问起,就从袖口中拿出个题本跟一本小册子。就顺着朱由校的话说道:

    “万岁爷,他们两个怎么能扛得住东厂的拷问,很快就招了。

    奴婢也照您的吩咐,把他们的家给抄了,他们家真的是穷奢极欲,很多用料都逾矩,抄出来的古玩字画、金银首饰加起来总价值有一百二十万两,数额巨大,另外他们招供的人员牵扯甚多,奴婢不敢处置,还请万岁爷过目。”

    一百二十多万,这真的是给自己送钱来了。不过听魏忠贤的意思,还有大鱼呢。

    于是朱由校听着就拿过递过来的题本,看了起来。

    原来这内官监太监陈永寿其兄锦衣卫百户陈邦彦相两人不仅相互敛财,还四处行贿。

    他们官卑位小,当时就怕被揭发,所以就行贿了许多内宦太监、与朝中贵戚大臣,最后把这些记录都编制成册,藏了起来。

    现在被东厂突然抄家后,这本册子没来得及烧毁就被发现了。陈氏两兄弟也知道此事已经暴露了,外面的人知道后怕也是希望他两死了了事,索性就全招了。

    魏忠贤知道这本受贿记录关系重大,也不敢私藏,就交给了朱由校审阅。

    朱由校看着这题本内容,又看了看那份受贿记录,越看越心惊。

    真的是不查不要紧,一查都是事,根据这账目上所言,这当时宫中的管事太监基本上都有受贿记录,人均有份。朝廷许多封疆大吏也参与其中,许多官员不收钱,而是直接把进贡给皇帝改三大殿的金丝楠木给贪墨了。

    他清清楚楚的看着,里面有一条记录。

    说在万历三十五年时,时任户部尚书的李三才,纵使家奴索贿,陈永寿与陈邦彦两兄弟就暗中行贿,把十万多根湖广运给宫中的金丝楠木与杉木私自低价卖给了李三才用作其修缮私宅所用。

    除此外还有京城公侯也参与贩卖木头从中获利、买通内官太监陈永寿以次充好等等,触目心惊。

    “反天了,反天了!”

    这李三才不就是前段时间刘一燝跟韩爌二人建议自己的南直隶总督的人选嘛。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这种逾矩如果严查下来重则是要杀头的。

    魏忠贤看见龙颜震怒,只得上前安抚道:

    “皇爷息怒,不值得为此事动怒,奴才的东厂早就准备好了,只待万岁爷一声令下,奴婢就率人把这些囊虫全给抓了。”

    “怎么抓,这么多人,得抓到猴年马月去了。”

    朱由校生完气后,瘫坐在卧榻上,他虽然知道此事牵扯甚广,但如果再上魏忠贤兴大狱,那到时候就要闹的人心惶惶了,也会让魏忠贤权势进一步扩张。

    想到这里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手里的这本贪污记录本,觉得这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件武器呢,想到这里他就对魏忠贤说道:

    “这件事你干的不错,本来提督东厂都是要司礼监禀笔太监才行,朕那个时候只想着让你做事,就让你提督东厂了,现在王安身体越发不好了,司礼监现在只有一个邹义也年事已高。

    朕看你确实为朕尽心用事,就让你入司礼监为禀笔太监,位居王安、邹义之后,也多为朕分担点。”

    魏忠贤闻言大喜,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多谢万岁爷!多谢万岁爷!奴婢一定肝脑涂地,不服万岁爷恩典。”

    “起来吧,朕当然信你,现在朕还要你做几件事。

    你把这贪污花名册中现在仍在南直隶、浙江等地的官员摘抄出来,随后再派你得力人手前往江南调查证据,看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就把所有信息一起汇报给现任南直隶总督毕自严,具体由他处置。”

    “另外再把册中与内廷、勋贵相关的记录分别摘抄出来,朕另有他用。其余的严查,到时候再同三法司会审,绝不姑息。”

    朱由校对这些贪污之人自然是深恶痛绝,但想着既然要处罚,那还不如多在利用会。

    特别是毕自严在江南做事,阻力甚多,到时候江南世家大族、地方豪绅能不能听他还另说,但是如果他手中有这个名单,先利用反腐威震地方,再以雷霆之势推行朝廷政策,那就会好很多了。

    这种办法利用在内廷跟勋贵上也是如此。

    先礼后兵,如果听自己的话,痛快配合自己内廷跟京营改革那一切都好说,那这些名单就当做没看见。

    如果这些人在自己的好说歹说下,还是不愿意让他们的利益受损,不愿让自己改,处处阻碍,那就不要怨自己绝情了!

第七十六章 清查大内

    想到这里,他就嘱咐何宁等人把还在司礼监办公的王安跟邹义叫来,并让魏忠贤在一旁把贪污名册内容分类好。

    没过一会,王安邹义二人就跟随何宁他们来了。或许是提前知道了消息,看见魏忠贤在此,也没觉得惊讶。

    朱由校看着年老体迈的二人,嘱咐道:

    “何宁,赐座吧。大伴,朕给你们两找了个帮手,魏忠贤这段时间办事也算得力,朕就想着让他进司礼监帮帮你们。”

    王安看了一眼魏忠贤,他原本对此人的印象也还可以,朱由校继位后第一次见面就是他授意安排的。

    只是没想到魏忠贤此人这么狠,被朱由校任命提督东厂后,为了获得皇帝信任,就广兴大狱,搞得宫内宫外人心惶惶,好多人找自己求情,说魏忠贤有多狠,劝自己给皇帝说说。

    但给他说有啥用,他是最了解朱由校的,皇帝心思极其坚定,认定的事不是自己劝劝就可以拉回来的。

    话又说回来,皇帝做的事也不是不好,这些宫里宫外的贪污囊虫,真的是忘记了高祖皇帝是如何惩治贪官,有些时候做的也确实过分了,也需要魏忠贤这把刀来治一治了,只是不要太过就好了,魏忠贤就是太过火了。

    “咳咳咳,万岁爷,这司礼监现在也就我们这两个老头主事,我们两个都年逾八十了,身体也早就不行了。

    魏公公的大大名我两早有耳闻,对陛下甚是尽心,陛下现在让魏公公进来,为我们两个分担,我们两个也是感激不尽呀。”

    朱由校看着王安的回复,他一直就觉得此人甚是明甚事理,魏忠贤此人就是不会如此,心里不喜王安就话里话外给自己说王安的不是,而王安心里哪怕再不喜魏忠贤,也会顺着自己话说,不会说魏忠贤半句不是。

    “呵呵,那就好,王安你确实是明事理的,那你们以后就多教教魏忠贤了。”

    “今日叫你们来,还有另外件事,朕想最近几日宫里宫外也对此事有所耳闻了,朕之前派魏忠贤彻查神宗修三大门、三大殿贪污一事。

    没想到现在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前段时间朕让东厂抄了当时宫内管理此事的太监陈永寿和其兄陈邦彦两人的家,没想到抄出一份二人给别人送礼的名册。里面详细记录了二者送礼的记录,其中就有宫里的。魏忠贤,把名册中事关宫里的部分,给他们二人看看。”

    魏忠贤听闻后,低头不语,默默地把早已抄好的名册给递给了王安二人。

    二人拿过来打开一看,越看越心惊。

    这名册上记载了当时内廷二十四衙门的总管太监基本上都有受贿,大的十多万两,小的也有上千两之多,里面许多人还是他们二人相识的人。

    所幸他们二人当时是太子朱常洛的贴身太监,人微言轻,没有收受贿赂的机会,才没有机会在上面题名。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也不多言语,朱由校见状端起来何宁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

    “看完了,有啥想法,说说吧。”

    王安也不多言语,把名册一合又递回到了魏忠贤手中,默然拱手说道:

    “这贪囊一事,有些人确实做的太过,连修大殿的的钱都敢贪,这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奴婢觉得该治一治了,不然无以正君威。只不过现在许多人已经退了,甚至许多人已离世多年,就怕不好查呀。”

    邹义见状也附和道:

    “王公公此言说的是,查确实应该,就是怕这牵扯甚多,距离现在已多时,怕是不好追究了。”

    “不好追究,难道就不追究了吗?

    依朕看,这件事就该好好查,什么退了,什么离世了,都不是借口,我朝对贪污一事惩处真的太轻了,导致这股歪风邪气越吹越大,都刮到宫里来了,朕看不治一治是不行了,就从宫里开始。”

    朱由校当然知道他们心思,绝对有很多人跟他们说清,只是这也都是人之长情,他也不想理会,把钱交出来就行了。

    于是扭头给魏忠贤说道:

    “此事还得是你去做这个恶人,不要因为有些人没了就不管了,该追赃也得去追赃,那是朕的钱!”

    魏忠贤连忙跪下应道:

    “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万岁爷的钱给追回来了。”

    朱由校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魏忠贤以往的成绩看,自己还是放心的,并且处置的都是些以往的宦官太监,处置起来阻力还是不大的。

    但他心里还想着一件事,这件事却与现任当值太监有关系了。

    “大伴,朕前几日跟诸位朝廷六部阁臣在文华殿诏对,你也陪朕去了,朕记得当时户部尚书李汝华建议把每年进奉给朝廷的丝绵、绢匹、蜡茶、颜料等物一半以折色(换成白银)征收,一起解送太仓。

    朕想着每年确实许多东西用不了,放仓库也荒废了,也就同意了。

    但这一半东西以后就归户部了,那以后宫中的用度也会紧张。因此朕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宫里的皇庄、仓储、吃穿用度等开销梳理一下。

    一来是筹划开支,以后就要紧着过日子。二来朕想以后咋们宫里也不能只是紧着过日子,开源节流,咋们自己也得生财才行。”

    王安一听觉得可以,只是自己生财怎么个生财法。

    这外廷最怕就是就是内廷亲自下场搞钱,当年武宗搞了个皇店,就被大臣们喷死了,说与民争利。

    但也没有说出疑惑,颔首同意领旨了,只不过既然要梳理开销,就怕许多监守自盗的怕被查出来,必会生出不少事。

    朱由校却不关心这些。这段时间也在琢磨内廷怎么开源节流,只是他也看不上开皇店等老手法,如果学神宗收矿税,那也会被言官狂喷。

    他心里也明白,开皇店、收矿税不是不可以搞,只是时机未到,并且手段也太直接了,他真的看不上,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投资海商呢

    现在北方等地开放港口通商,完全可以让内帑跟一些勋贵出钱入股海上贸易,海上贸易虽然风险大、但利润那么大,完全可以运作起来,皇家海商招牌树起来,还不怕没生意做。

    除此以外,造船、钱庄等等也可以参与进来,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只要赚钱了,就会有有一大批跟随自己的既得利益者了,以后改革阻力也会少许多。

第七十七章 锦衣卫在辽阳

    大内清查一事就嘱咐王安他们去做了。

    待他们退下后,朱由校才有时间去看看题本。

    翻开题本目录,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弹劾杨涟的题本,这让朱由校不禁好奇起来,杨涟在辽东做了什么,居然又让别人弹劾他。

    于是就派人拿来杨涟上奏的题本,这才知道杨涟在辽东助熊廷弼反腐一事,而且做的不错,效果显著。

    发现辽阳许多官吏监守自盗,将许多武器粮食都私自倒卖,导拨发给士卒的武器都腐朽不能用,粮食都掺杂霉粮,杨涟也不怕得罪人,该抓的抓,该审的审。

    熊廷弼也不甘示弱,顺水推舟彻查辽阳仓储与贪腐一案,甚至连辽东都司钱粮司与兵马司等一干主事都被他拿下,将其贪污的赃款充公,以购买物资之用,让辽阳的贪污之风骤减,底下士卒也纷纷拍手叫好。

    朱由校不禁点头暗自赞许其作为。这才是杨涟的用处,这种道德感极强的人做事最不怕得罪人,用来反腐不正好。

    不过他也看到杨涟在题本中说了发现努尔哈赤迁都萨尔浒,意欲西进一事。这事朱由校最清楚不过了,最迟在明年二月份,建虏就要进贡辽阳,开启辽沈之战。

    这一仗朱由校很是重视,因为其直接关系到朝廷辽东局势是否崩坏,他这次继续重用熊廷弼,还不遗余力给予支持,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顶得住。

    说到这里,朱由校想起杨涟在题本中提到过,希望自己再给辽东调拨一批红夷大炮跟火枪一事。

    他想了下,就让何宁起草诏书,让徐光启从现在开始便把炼制的一半红夷大炮发往辽东,以供辽东军用,以后每月均是如此。

    同时把以往军器局跟兵仗局仓库里的鸟铳清点下,选出质量合格的一万只,配上足量的火药拨往辽东。当然还有其他火炮,如灭虏炮、三眼铳等等,也可都清点检验后,尽量多拨发点。

    何宁当即起草后,朱由校批了红就让其火速发往内阁执行了。装备等他均可给足,就看熊廷弼等人能不能做好了。

    他也在努力回忆他曾经看到关于辽沈之战的种种细节。想起当时辽沈之战,沈阳失陷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先前投降的降夷内应将城门吊桥绳索砍断,出城作战的贺世贤不能入城,尤世功到西门救贺世贤,被清军击溃亦战死。

    因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战死,明军无人统御,内又有降夷和投靠清军的辽人作乱,沈阳于第二日便被清军攻克。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杨涟上奏的题本,他是轻装先行到的辽阳,锦衣卫护卫饷银走的比较慢,但现在算算日期,锦衣卫也应该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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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确实如此,此时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杨一善已经押送饷银抵达了辽阳城。

    他到了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先把饷银押送至辽东都司,与钱粮司的人交接。

    交接时候他从钱粮司的口中得知了杨涟最近在辽阳城中做的大事,不由得佩服起来,于是也向杨涟住处递了拜帖,但被人告知杨涟在审案子没有时间,于是只能去见熊廷弼说明自己的来意。

    锦衣卫来辽东要干什么事谁也不知晓,朱由校也明确告知只能说给熊廷弼一人,所以杨涟也不知情。因此当得知有锦衣卫拜访时,熊廷弼也是奇怪,锦衣卫怎么来了?但迫于礼数,仍抽出时间见了杨一善。

    见面后杨一善也不多废话,直接将自己的任务告知熊廷弼,这让熊廷弼闻言大喜,他一直就对投降的夷人与辽人很是头痛,不能不用,但是也分不清忠奸,不敢重用。

    见皇帝居然派锦衣卫来帮助他,心想必定省事不少,他可是知道在朝鲜之役时,锦衣卫在情报方向立过功,有间谍与反间谍工作的经验。

    于是当下表示会极力配合,便嘱咐书吏给安排住房食宿等事宜,但被杨一善拒绝,只要求给予一处办公之所,同时如果逮捕时辽东都司能给予协助即可。

    熊廷弼自然是同意,帮自己抓间谍解决内患之忧,还不用出人手,多好的事。也是只求锦衣卫如有发现,向自己也及时通报就行。

    简单通气后,杨一善便率人出了衙门,一出衙门就看有自己人前来接应,确认地点后,看到以后就示意身后的人在辽阳多走动走动,熟悉下地方随后在接头地点汇合。

    说完就跟着接头的人来到辽阳南城的一个三进院子里面,先行抵达的左守云等人早已在此等候,见了杨一善,纷纷起身躬身道:

    “大人!”“大人!”········

    “恩,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辽东苦难,我们在这里好好干,走之前骆大人就特意嘱咐,陛下对咱们这次辽东之行很重视,特意嘱咐不能亏待我们,咱们来此俸薪翻倍,如立大功,赏赐另算。

    因此我们要好好做事,切不能辜负皇恩,干好了我就请骆大人为咱们向陛下请功,到时候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光大门楣都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闻言,也是精神一振,瞬间觉得要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看众人闻言振奋,杨一善也充满信心了,若不是为了立功,辽东苦寒,谁还愿意来这。

    开场说完就要步入正题,于是他对左守云问道:

    “其他人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发现可疑的对象。”

    左手云也知道会这么问,也早有腹稿。

    “卑职半月前到此,就让陆光国带了十个人去了沈阳,卑职带其余人在辽阳,先把兄弟们安置了下来,随后又买了三处宅子,作为行动接头的地方。

    同时也让下面的兄弟早在辽阳城内打听消息,收买线人,没想到真有不少消息。”

    原来这辽阳城中兵卒、官吏、辽人、南人、鞑人众多,鱼龙混杂,有些人嘴不严,刺探情报比较容易。

    这左守云也聪明,收买了一些城中乞丐、酒楼的仆从等消息灵通之人,让他们注意打听着关于北边建虏的消息,一旦有可疑的消息,都可汇报,如真有价值重重有赏。

    这些人一听有赏,也格外上心,很快也有了成果。

    原来辽阳城中大族张家有一个嫡出子弟,平时也爱吃酒打诨,也算是酒楼常客,昨日在酒楼与旁边吃酒的川军士卒起了冲突。

    醉酒之下说让其休要猖狂,等明年二三月就让其好看,也得亏家中仆人连忙将其拉走,并赔礼道歉才算了事。

    等左守云收到消息后就觉得奇怪,建虏迁都意欲西进之事,就算是他们也是刚刚知晓,也知道建虏可能来攻的消息。但为何此人这么笃定二三月份就会让川军好看,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第七十八章 城中端倪

    杨一善听了后也觉得可疑,为什么此人就这么笃定是明年二三月间?是否他有什么内帑消息?

    此事越想越觉得可疑,想到这他当即嘱咐左守云等人派人盯着辽东张府。

    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入,同时也派人找机会买通张家仆从或者接近这个张家嫡子,看有没有机会把其灌醉套话。就想着从此件事入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这一番吩咐下去,左守云等人当即领命,杨一善也强调不能只盯着这一个,有什么其他消息要随时汇报,众人称是,一时无话散去。

    两三天以后,杨一善突然被人通报,说杨涟派人递过来了请帖,请其到杨涟府邸一聚。

    杨一善也疑惑是什么事,本以为只是叙旧,只是去了才知道,杨涟也是跟他聊张家的事情。

    原来这辽阳张家本就是辽东大族,辽人四恨中就有“至逐娼妓而并及张、刘、田三大族,拔二百年难动之室家,辽人为益恨!”的话,来描述其家族之盛。

    张家在辽阳,广宁一带田亩甚多,家中多人也在这辽东都司任职,可以说是在辽东的根基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杨涟这段时间在辽阳以雷霆手段反腐,现在已经到了深水区。

    虽然把辽东都司的中兵马司与钱粮司许多人都抓捕了,但这些人的背后都与这张家有牵连,特别是钱粮司跟兵马司掌管的许多仓库粮草军饷不翼而飞,应对都司查问的时候也多以次充好,应付了事。

    以前熊廷弼来的时候,他们欺上瞒下,熊廷弼也无可奈何,杨涟虽然不惧,也敢于追查,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越往后牵扯的各方利益越多,他明显感觉到了下面人的阻力极大,都不想让他继续查下去了,而他手中没有证据,也不好请熊廷弼直接动用兵马。

    所以这次来请杨一善,就希望他能助自己好好查一下这辽阳张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贪赃枉法的证据。

    杨一善一听杨涟的请求,瞬间来了兴致。

    他们本来就对这张家感兴趣,现在又从杨涟口中得知这张家还在倒卖军械粮草,那这些东西能卖到哪里去,谁对这东西需求量大,再加上昨日左守云汇报的情况,这让杨一善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于是他当即就应了此事,并向杨涟表示,自己会亲自查办此事,只是希望杨涟能把审案子的卷宗跟在押的相关人员交由自己查询审查,杨涟也自无不可。

    见杨链答应下来,杨一善也不多做停留,当即带人去了大狱,把与此事密切相关的钱粮司主事刘德山提出来审问。

    之前杨涟也审问过他,但他自觉也是朝廷命官,杨涟无权对他用刑,只是承认确实有贪污收钱之事,想着贪污在大明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罢官回家罢了。

    只是他哪里想到,他被抓后让其背后的辽阳张家慌了神,一直派人保他,从而让杨涟起了疑心。

    刑堂内,刘德山见又被拉来审问,他现在已经知道张家已在狱外救他一事,心里完全不慌,见这次审问的人完全没见过,于是出声为自己辩解道:

    “本官也是朝廷命官,所有事情已经给杨大人说清楚了,你们直接看卷宗即可,其他的真的无可奉告。”

    杨一善现在也是立功心切,见刘德山还在耍滑头,暗自冷笑。

    现在锦衣卫过来审他,自然还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守规矩了,锦衣卫在北镇抚司抓了不知道多少人,审问犯人自然是家常便饭,再说此事也有可能牵扯通建奴的大案,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于是给了周边人一个眼神,其他人会意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上大刑。

    刘德山见这些人眼神不善,也不理会他的话,瞬间就慌了,大喊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不可用刑!”·······

    一个时辰后,在后堂等候的杨一善接到审问锦衣卫的汇报,这刘德山什么都招了,他拿过来一看审问记录,心想果然如此。

    原来,这辽东苦难,加上今年大旱,又是作战,粮价暴涨,现在已经是五两银子一石了。

    而刘德山入库的粮饷成本才是二两银子,其中自然是有利可图,于是他与辽阳张家暗中勾结,把粮食以四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张家,其后就不知道了。

    “张家不是在辽阳也是有田几百顷之多,为什么还要买粮?”

    杨一善带着疑惑问道。

    “这个他说他只管卖粮给张家,其他一概不知。”

    审问的锦衣卫禀告道。

    “那他有没有其他同伙?”

    “有的,他说兵马司副主事卫万林也参与其中,他也被杨大人下狱了,卑职已经命人提过来审问了,估计一会也就会有结果。”

    锦衣卫效率确实高,没过一会,卫万林不堪拷打也招了,他也参与贩卖物资,只不过不是粮食,而是武器盔甲,这些东西张家都高价收买,他原本也是拒绝的,知道倒卖军械可是死罪,但架不住张家出价太高,也被拉下了水。

    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辽阳张家参与倒卖军械粮食已经证据确凿,抵赖不得。

    只是他们买的这些东西最后都流向哪里,自己囤货居奇高价卖粮也不至于倒卖军械呀。想到这里,杨一善认为其通敌的可能性极大。

    于是立刻起身找到了熊廷弼,把事情原委告知于他。熊廷弼也是没想到此时锦衣卫的效率如此之快,不过看到此拿出的供词,他心中也有跟杨一善一样的想法。

    但是他来辽东日久,知道这张家在辽东根深蒂固,家丁仆人甚多,甚至可能有私兵,不好妄动。

    现在哪怕是拿着证据去抓人,但问题是抓谁,张家完全可以推出一个替罪羊出来,就说是此人干的,其余人均不知情。到时候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因此想出个折中的办法,便是让杨一善继续巡查,这粮食军械体量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无论被送去哪里,定然会露出端倪。

    而他也命在虎皮驿的川浙兵做好准备,如果这张家真有通敌的证据,直接派兵将其全部拿下。

第七十九章 抓捕

    于是这几日杨一善就嘱咐锦衣卫紧盯着张家,同时也派人拿来了收集的张家详细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原来这张家分为两支,现任家主为张绍允在辽阳,其弟张绍介这一支则在沈阳。那日在酒馆嚣张叫唤的便是张绍允的小儿子,此人平时也是被溺爱骄纵惯了,所以才会这么口无遮拦,给了锦衣卫机会。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一点,便是张绍介之前与已经投降建虏的李永芳来往甚密。这不得不让杨一善更加怀疑张家的动机了。

    他们很有可能与建虏暗中取款,还暗中倒卖军械装备,再结合从辽东都司那里知道的建虏意欲东进的消息,怕不是到时候要里因外和吧。

    想到这里哪怕是在京师驰骋多年的杨一善也不免握紧手中的卷宗,暗想上天真待自己不薄,刚到辽东就给自己这么一份大的功劳。

    但也暗道切不可过于心急,在辽东张家根深蒂固,没有十足把握的证据前谨慎出手。

    于是这几天杨一善日夜盯着张家,而张绍允的小儿子那日说的话也貌似被张绍允知道了,听收买的家仆说被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现在已被禁足在家,这一条线索当即就断了。

    现在只能派人盯防了,不过张家这么大的生意,日夜盯着总会露出破绽,就在锦衣卫日夜盯防六天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信息。

    原来今天张家三公子一改往日作风,简装从后门出行,一路上也四处张望,唯恐别人跟随,得亏锦衣卫是干这行的,才没有被发现。

    有意跟着他的兄弟辗转回绕几番后,最后走进了一个小酒馆中与三个内喀尔喀蒙古人装扮的人悄悄会面。

    具体聊了啥不明所以,由于怕发现没敢靠太近,只是依稀听见什么大人、粮食、明年等词语。

    聊了有半个时辰后,他就拿着蒙古人给的一封信回府而去了。

    杨一善听到下面人汇报后,觉得甚是可疑,这几个蒙古人可能就是突破口。

    “蒙古人的住处摸清楚了没?”

    “启禀大人,已经摸清楚了,那天就有兄弟跟着这几个人,发现其回到了城南一个二进的院子,院子中还有两人,一共五人。

    卑职借着租房的名义找别人打听,听那地的牙人(中介)说,那间院子去年就租给他们了,说是过来做生意的蒙古人,所以也没有在意。”

    左守云也知道可能是条大鱼,所以打听的比较仔细。

    “他们这几日有没有出过门?”

    “没有,卑职一直派人盯着,他们一直深居简出,只让一个人出去采买东西,也派人盯着,没有什么可疑的。”

    藏的这般神神秘秘,平日就跟张家公子见个面?这让杨一善觉得甚是可疑。

    “大人,现在其他线索断了,一直盯着张府也不是什么办法,还不如直接把那几个蒙古人抓了审问,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左守云见杨一善沉思,不由地建议道。杨一善思索片刻,也觉得只能如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行,就这么办,不过要严加布置,尽量抓活的。”

    “卑职明白!”

    杨一善也知道这是锦衣卫在辽东第一仗,不容有失。这次他准备亲自坐镇,安排有二十多人参与此次抓捕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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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月光照在地上像白玉一样,夜静的死沉,只有北风呼啸过后的呼呼声。

    杨一善已经带人在蒙古人所在房子附近蹲了一个时辰了。

    据今天的盯得人来报,今日还是跟往常一样,只有一个人出门买食,根据刚刚房子跟前的兄弟来报,说听声音里面有三个说话的声音,还有两个应该在侧房睡下了。

    杨一善见此,悄声给左守云说道:

    “让其他人把这条街的人所有出入口都堵住,待会只许进不许出。如果违抗,格杀勿论!”

    “明白!”

    随即左守云就招呼手下去看守路口,杨一善看了看天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给周边人一个示意,众人瞬间起身行动。

    只见两个小旗官各自带着五个人悄然摸到了墙跟,随后架了两个人梯,让四名手下先翻墙进去,让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去开正门,一组则去屋外听着屋里的动静。

    一切顺利地异常,等正门开后,准备逮捕的锦衣卫们没有遇到任何机关暗器,便直入院内。

    众人对了下眼神,会意以后,便让两个人从胸口处拿出迷烟筒,准备先把蒙古人迷倒再采取抓捕。

    正房内三个蒙古打扮的还在商讨今日之事。

    “前几日这姓张的太过于小心了,来的时候还要走一步看三步,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要干啥,没有一点血性!”

    一个头留小辫,留着八撇胡须的壮汉一手拿着小刀,一手钳着肉,边吃边笑话道。

    “这汉人有钱的很,在辽阳大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小心点也是正常。”

    另外一个人倒是觉得如此谨慎小心也算是正常,边往嘴里塞着羊肉,边喝酒说道。

    还有一个貌似是他们二者的头领,听着他们的谈话,沉默不语。

    “巴尔思,你这几日出去买食,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杨涟最近在城中搞得风风雨雨,让张家不是很好受,这让他们也有所耳闻,又看这张家公子如此小心,不禁让他有了些许担忧。

    那个叫巴尔思的人,闻言一笑。

    “巴雅尔,你就是小心过头了,我们来辽阳都一年多了,什么事也没有,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再说了城中的蒙古人又不是只有我们三个,没什么好担忧的。”

    巴尔思的话也让另外一个人赞同不已,也把手中的肥羊肉一放,大闷了口酒道。

    “是的,巴雅尔你就是太过于大惊小怪了。我们平常出入都是很小心的,明人这帮废物,怎么可能抓得住我们,我们只要把这件事做好,把军械和粮食成功送到萨尔浒,到时候必定是大功一件。”

    巴雅尔心烦地瞅了他两个一眼,想着如果是明人这么好对付,大汗也不用费心劳力准备这么些年了,心中也不想跟这两个夯货争辩分说,起身就便准备出门去解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危险已悄然而至,他这一动作让门外盯着的锦衣卫连忙摆手制止,示意有人要出来,看来迷药不行,只好强攻了。

    门外锦衣卫见势也仅仅握住刀柄,只待他一开门就破门而入!

第八十章 大鱼

    巴雅尔摇晃着身子朝门外走去。

    边走边懊悔今晚不该喝酒的,都怪巴尔思见酒贪便宜,买回来些许,否则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屋里巴尔思两人也不管他,还在恣意喝酒大声聊着天,等巴雅尔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

    两只手胡乱扒拉着门栓,拔开门栓后,拉开房门,门外月光也瞬间照在了他的脸上,凌冽的寒风随门钻了进来,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冻他直打哆嗦,不得不用双手挡着眼睛。

    而就在他打开门刹那之际,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锦衣卫把绣春刀刀口一扭,右手拔刀,左手按着刀背朝他滑砍过去。

    巴雅尔一时反应不过,只见一道白色光影迎面而来,一时阻挡不得,便见其已砍到在自己身上。

    这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看见外面的场景,皎月照进院子,院子里站满了明国官府的人。

    他面前则有五六个人,正虎视眈眈看着他,正欲冲进来,左右侧房也有人正在破房而入。

    但他也来不及反应,刚才那一刀已经落到他的身上,像划布一般,在他的身上撕拉开一血伤口。

    他还来不及疼痛,又被冲到身边的锦衣卫朝面一脚,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倒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想动弹却不得,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心思,都怪这酒让他没有发现屋外动静,早知道不喝了,天杀的全完了。

    门外的锦衣卫见开门的蒙古人被砍伤又被踹到在地,当即就有人扑了上去,将刀架在脖颈上,让其不要轻举妄动。其余人也不管他,直接冲进房门直扑巴尔思两人而来。

    电闪火石之间,巴尔思两人也久经沙场,见势也反应过来,当即就拿起身旁的兵刃准备负隅顽抗。

    但冲进房门的锦衣卫却不给二人机会,就在进入房门时,早有两人拿着弩弓瞄准二人,看见二人直接有杀机妄动,二话不说直接扣下扳机,“嗖”的两声将两人的手臂射中,二人大疼的叫了一声,手中兵刃差点脱手而出。

    冲向他们的锦衣卫见势直接将二人踢倒,两两架了上去,这时左守云才冲了进来,看到受伤的三者直呼了一句。

    “抓活的,可别让他们死了。”

    此时已经围在二人身边,正欲反手绑了二人的小旗官笑着说道:

    “大人放心,咱们这种事不知在京城干了多少回了,现在只伤了他们手臂,无大碍的,还没死呢?”

    左守云闻言,看着脚下受伤流血,还被人压在身下,疼得嗯嗯叫的巴雅尔,一脚踢了过去。

    “好的很,赶紧绑了,再把这个房间所有可疑的东西都带回去,特别是带字的,一片不留。”

    “好嘞!”

    正屋战果颇丰,但侧方却出现了意外,冲进房子的锦衣卫没有发现人,不知去了哪里,杨一善得知后也不慌乱。

    “放心,跑不了,这条街都被我们守住了,想走绝对走不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密道。”

    众人随即领命,一番寻找后,果然发现了侧房炕下有一个密室,密室下面还有个密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他随即就叫人把那三个蒙古人带来,见面直接也不问候,示意旁边的人上刑。

    没过一会巴尔思就受不了拷打全招了,原来那个密道通往街口的一个宅院,平日那两人就在这个院子活动,只有休息才回那个院,就是为了防止晚上被一锅端。

    杨一善不禁冷笑,还挺会藏的,随即就让左守云带人去看看情况是否属实,左守云会意就点了五六个人出发去了。没过一会就有人来报,果然属实,左守云已经把他们拿下了。

    看见这次行动完满成功,杨一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人已抓到,剩下的就只是审问问了。

    于是嘱咐人继续盯着这个院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过来接头,其后就迫不及待地带人回去审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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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审讯室传来传来阵阵钻心惨叫声,恐惧盈满心头……

    杨一善坐在后堂,听堂前的惨叫,双指悠闲的敲点着座椅,就像听一首名曲一样。

    惨叫声逐渐停止,没过一会左守云后面跟着一个书办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卷宗,递到杨一善面前,脸上满是兴奋之情。

    “大人,全招了,这可是条大鱼!”

    杨一善接过卷宗,仔细翻了起来,脸上也慢慢露出笑容,看完就把卷宗一合,随即给左守云嘱咐道:

    “派人继续盯着张府,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汇报。另外除了锦衣卫外,今天参与审讯的书办、狱卒等人一律不得外出,我亲自去见熊大人,你让兄弟们做好准备,等待我的消息。”

    “卑职明白!”

    说完杨一善就火速带人骑马往辽东都司衙门而去。

    辽东都司衙门内,熊廷弼与跟杨涟正在讨论屯田之事,自从上次杨一善把饷银押送到辽阳,也把圣旨等到了,随即也就宣布任命熊廷弼为辽东总督,也嘱咐了在辽南跟广宁屯田之事。

    此时熊廷弼也早有此意,辽东屯田既可降低辽东粮价,减轻军民负担,提高军力,并且屯田多了还可以让许多辽东军民有所生计,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此事操作起来也有些问题,就是辽东地少,辽南土地也贫瘠。肥沃土地许多都被辽东大族占据,屯田也只能去开垦贫瘠的荒地,如果重新丈量土地那也是阻力甚大。

    杨涟对此事不以为然。

    “飞白不用担心,万事难于行,先做,哪怕是荒地又如何,朝廷提供种子跟地就让辽民去耕种,总比他们跑去建虏种地要强,只有让他们有了生计,自然就会有所牵挂,也不多多惹事。

    至于那些辽东大族,有些也确实该好好治治了,这段时间我真的是越看越气愤。

    朝廷在前线打仗,他们却在后面贪污受贿,还羞辱将士,敢情这辽东不是他们祖辈生活之地,一点都不心疼。”

    熊廷弼也深表认同,只是对于大族他心中也有了计较。

    刚来的时候,根基不深厚,不得不倚靠他们,现在来辽客军甚多,朝廷对他也多有支持,如今又大战在即,正是时候以雷霆手段整治一下内部了,现在就只等杨一善那边的消息了。

第八十一章 抄家

    就在此时,下人进厅来报,说杨一善求见,熊廷弼一听就知道定是有结果了,随即叫他进来。

    杨一善进入正厅,看见杨涟也在,不由一愣,熊廷弼看出了他的迟疑,捋了捋胡须说道:

    “无须担心,杨大人是陛下亲点的钦差,让其知晓也是无事。”

    杨一善听到如此表态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将手中卷宗递给熊廷弼让其过目,随后解释道:

    “自从上次汇报完毕后,我就让锦衣卫的兄弟日夜盯着张家,果然发现了端倪,原来他们早就暗中跟建虏接头,我今日顺藤摸瓜亲自带人把接头的建虏据点给端了,连夜抓去审问,这几个人没抗住就全招了。

    原来这张家与李永芳早就有来往,还经常通过书信向建虏通风报信。今年蒲河之围,就是位于沈阳的张家家主张绍允之弟张绍介暗中向建虏通风报信,提前将我军动向告知建虏,才让其得逞。

    而张绍介不仅通风报信,由于建虏缺粮、缺兵械盔甲,他们见有利可图,就把自家的粮食与买过来的军械偷偷卖给建虏。”

    杨涟听完不由疑惑,我听闻沈阳、奉集堡一带都是沟深墙厚,朝廷盘查严密,他们怎么交易的。

    见杨涟询问,杨一善也耐心解释道:

    “他们也是聪明,在与建虏接壤的一些村子中买了几处宅子,每次都偷偷的把这些物资放到宅子的地窖中,接着建虏过来打秋风,只要掘窖即可,这样也不用接触,方便的很。”

    “这些粮食物资如此之多,这么搬运,恐怕他们军中也有人为其掩护。”

    熊廷弼闻言颔首赞同。

    “是的,不过这次正好一网打尽!”

    “确实该如此,这张家实在是罪恶滔天,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审问那几个建虏得知,就这几次他们受建虏四贝勒黄台吉的嘱托。

    说明年二三月春耕之前,建虏就欲进攻沈阳,到时候希望张家能够伙同城中归附人士,最好能偷开城门,里因外和。”

    “欺人太甚,朝廷之前虽对辽人不好,但对于这些大族朝廷却一直优待有加,现在反而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卖主求荣,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不过这也是好消息,建虏进攻的消息我们早已知道,只是拿捏不准他的主攻方向是哪。如今知道了,那就清缴内贼,加强守备。”

    熊廷弼闻言忍无可忍,拍桌子怒斥道,随即他扭头给杨一善嘱咐道。

    “现在证据确凿,此等狼子野心之辈也无需手软,当以雷霆手段直接抓捕。只不过现在调兵遣将需要时间,张家在辽阳根深蒂固,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杨一善跟杨涟也知道这事要做充足准备,不可轻举妄动。熊廷弼也站了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考量如何行动。

    “抓捕一事只能用外军外将才是。辽阳这边,我可以以护饷的名义,让驻扎在虎皮驿的川浙军来辽阳抓捕张家家主张绍允之等人。

    沈阳贺世贤、尤世功都是延绥总兵出身,我可休书一份,让他抓捕张绍介等人。

    这消息传递,官军调度至少需要两三日。至于锦衣卫,这几天要好好盯着张家,如果异动,随时禀报。”

    杨一善当即领命而去,杨涟看见这番部署也是周全万分,不会有失,也放心下来。随后给熊廷弼笑道:

    “飞白,现在真是瞌睡就送枕头,我们刚才还在感慨屯田无地,现在这就有了嘛”

    熊廷弼闻言会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家无德,占据辽东沃土近千顷,屯户众多,现在意欲作乱,正好全部充公,用作屯田之用。”

    随即熊廷弼就叫人拿来笔墨亲自给贺世贤写信说明情况,让其在沈阳直接查抄张绍介的府邸,并且与其相善的家族也不要放过,如有抵挡,按谋反论处。写完随即呼来亲信让其亲自交到贺世贤手中才可。

    辽阳城中也越发热闹了,川浙军听说发军饷,自然是高兴不语,有了钱粮,手里不慌。

    现在已是十一月,正好趁着饷银发了,给自己购置点过冬衣服粮食,让自己过个好年。有人拿了饷银却不想花钱,想着攒着邮回家中,给家里的婆娘娃儿添置点衣裳,想到这里心里就暖烘烘的。

    也有人是今朝有钱今朝醉,准备拿着饷银就去辽阳有名的勾栏瓦肆去快活一番。

    辽东都司内部,浙兵总兵陈策川和副总兵童仲揆一来便被熊廷弼叫了进去,一番交代后他们才知道这次除了发饷,还有个重要的任务便是拿人抄家。

    这让他们兴奋不已,这些大族看不起他们,在交接物资的时候就百般刁难,现在落到他们手里面,自然是可以拿捏一番了。

    “明日行动,分两路精兵,一支去张府,直接抄家。一支来府邸,把衙门里的张家直接拿下。到时就怕有歹人会鼓噪作乱,可全城戒严,如果有人想趁火打劫,煽动是非者,以作乱论处。”

    “得令!”

    第二日,沈阳、辽阳同时行动。

    张绍允此时正在悠闲地听自己新娶的小美妾弹奏小曲儿,这可是他托人从苏杭花了一万两买来,自是宝贵的紧。此时正坐在摇椅上,眼神迷离,手里打着节拍,一番怡然自得,好不快活。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管家的呼喊,打断了曲子。

    “老爷!老爷!”

    “大事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好多官兵,说张家意欲谋反的事发了,现在得熊总督之命,要抄家。”

    张绍允听完觉得一道晴天霹雳霹到了他的头上,脑瓜子嗡嗡作响,一时慌不择已。不过他也知道一旦事发这其中的厉害,自是明白他逃不了了,于是连忙从摇椅上站起哆嗦着,对管家说:

    “少爷们呢,让他们赶紧从密道走。”

    “来不及了,官军动作极快,根本阻拦不得,现在已经冲到后院了,大少爷跟二少爷、三少爷已经被抓了,估计马上就要来到这了。”

    说着就听见远处传来官军叫喊的声音。

    “快点,不要让张绍允跑了!”

    “四处搜捕,不要放走一个人。”

    “所有东西都要登记造册,一一清点!”

    张绍允听到顿感四肢冰凉、后脖子冒冷汗,呆跪倒在原地动弹不得,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张家算是完了!

第八十二章 各方反应

    抄家抓人的场景在沈阳、辽阳不断上演,被怀疑与张家联合通虏的人与家族纷纷被逮捕。

    一时间也让城中人心惶惶,不知道是不是下一个抓的就是自己。

    辽东三姓中的刘、田两个大族也惶惶不终日,他们清楚地知道张家招此大祸的原因,其实他们也或多或少参与倒卖物资,这种事在辽人中是经常有的事。

    因此现在得知张家被抄,川浙军又在辽阳戒严,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唯恐怕步张家后尘,于是纷纷嘱咐把相关账册烧毁,不要给人留下证据。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在拼命烧毁账册之时,却不知熊廷弼已经通过抄家所得张家来往账目,知晓了他们也参与其中。

    只是熊廷弼虽性格暴躁,但能主政一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事牵扯甚广,不可能一网打尽,如果越牵扯越多,就怕会更加激发起辽人反意。

    树立典型,点到为止,这是他在行动前就有的心思。

    因此对于那些没有通敌泄露情报,只是参与贩卖获利的大家族,他准备敲打一下,让他们放点血就可以了。

    很快辽阳刘、田两个大族的家主接到了熊廷弼邀请来辽东都司一聚的请帖。

    虽然不知是不是鸿门宴,但是总督有请,现在又是关键时候,他们二人也只得硬着头皮邀约而去。

    二人乘轿来到辽东都司门口,以前大明律规定只有四品以上才可以坐轿,但在民间这个规定早已荒废,只要有钱也可以随意坐轿。

    下了坐轿,二人就见这辽东都司衙门守卫官兵多了一倍,来往书吏行色匆匆,唯恐有祸事上身,不时也有官兵压着许多犯人入衙,准备收监。

    哭闹声,叫唤声,求饶声不绝于耳,他俩也发现,这里的许多犯人他们都曾相识,其中就包括张家旁系子弟、仆从、女眷等等。

    “二位,熊大人与钦差杨大人正在正厅等候呢。”

    一旁引路的书办似乎对这几天衙门的热闹已习以为常,见二人迟疑,不由解释道:

    “二位见谅,最近抓的人实在太多,辽阳大狱中也只能关押重要犯人,因此这几日衙中真的是些许吵闹。”

    “没事,没事。”

    书办的话让两位家主面面相觑,饶是他们见多识广,见此情景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一时无话,他二人也被引入正厅,刚到正厅就看见一个书吏正拿着账册给熊廷弼汇报。

    “现辽东张家三百四十六口已经全部羁押,辽阳收押张绍允一脉共二百一十五口,沈阳官衙张绍介一脉一百三十一口。

    共抄得金银铜钱共计七十五万七百二十五两四钱一分,其余书画古玩另算,府邸三座,田亩上等良田三百二十五顷,中等及下等良田九百四十四顷,其余工坊、农坊另算。

    另在沈阳抄得欲卖往建虏粮食两万三千石,铠甲四十五一副,鸟铳一百六十五杆,火药五百斤,其余无算。至于其他通敌人员,也大多抓捕归案。

    现已经查明,辽阳西门守备副将邓以昌被张绍介收买,张绍介偷偷输送粮草就是他为其打的掩护,偷开城门,现已抓捕邓以昌以下将官二十余多人,羁押在狱,等候审问。”

    “死罪,死罪,死不足惜!”

    “向内阁上题本,说明此事,所以涉嫌通敌人员,严惩不贷!”

    “是!那属下这就去办。”

    书吏听到嘱咐就合起账册,躬身一揖,转头看了刘、田二位家主一眼就出去了。

    这时熊廷弼才看到二人,连忙招呼道:

    “公务繁忙,实在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请坐,来人上茶。”

    说着便招呼二人入座,刘田二人也连忙应承。

    “二位先在此等候,还有其他人呢,先喝茶,这可是从张家抄出来的上好碧螺春,一般人可喝不到。”

    熊廷弼哈哈笑道,这让二人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没过一会,辽阳城中稍有名望的本地家族悉数到场,熊廷弼看见人到的差不多,也不废话,直接开场道:

    “今日诸位给熊某薄面,能来到此地,熊某也深感荣幸。想必各位也清楚,最近辽阳城中不安稳,老熊听到外面有许多不靠谱的传言,说什么客军作乱,更有甚者说建虏打过来了。”

    “唉,这是我老熊的罪过,没有把缘由说清楚,所以今天请各位来,就是想把事情说清楚,明白张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说完就不待他们回话,直接对厅外喊道。

    “带人!”

    话音刚落,就看见杨一善带着血淋淋的三个人走了进来。熊廷弼随即向众人介绍道:

    “诸位,这是从京城来的锦衣卫同知杨一善杨大人。”

    锦衣卫!他们的赫赫威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怎么来辽东了,跟此事有什么关系,这让众人心中充满疑惑。

    杨一善扫了一遍众人,不多言语,表情肃穆的坐在左手第一个座椅上喝起茶来。

    熊廷弼见状也不生气,继续介绍道:

    “近日杨大人被皇帝亲自委派,来辽东调查是否有人通敌建虏,没想到刚来就发现张家通敌建虏的证据,这三人就是建虏派到辽阳与张家通信的主要代表,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暗中联系张家。

    杨大人抓住这几人后,他们供认不讳,我们又从张家抄出张绍允与建虏四贝勒黄台吉、叛贼李永芳通信数十份。

    里面详细记载了张家不仅向建虏倒卖军械粮饷,还向建虏告知朝廷部队动向等信息。这谋逆证据确凿,对于这等叛徒朝廷自是严惩不待。”

    熊廷弼的一番解释,让在场气氛瞬间冷了下,在场众人不由一番嘀咕,这张家干的事,其实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于平常,以前朝廷无能,查不到消息,才让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现在朝廷派专门下来调查此事,看来此事已经上达天听了,也只能说张家也是倒霉,阴差阳错,先是被杨链反腐牵连出,后又被杨一善抓到。

    不过在场各个家主已经不关心张家死活了,他们心里心里害怕的是,朝廷本就是对辽人不信任,现在又出了这等事,那朝廷下一步究竟想干啥,是要请他们过来一锅端,还是消财免灾。

    众人摸不准心思,只能把眼光投向刘田二位家主,想让其先试探试探。

第八十三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此情景刘田二位家主心里其实稍宽了心思,心想如果要抓他们早就抓了,不用现在这么麻烦。

    熊总督如今又是带人上来,又是说明情况,看来是不想彻底撕破脸皮,既然如此,那便是想敲诈啊。

    想到这二人对望了一眼,敲诈好,敲诈好,只要不抓人,钱财啥的无所谓。

    于是刘家家主见势也顺着熊廷弼的话说道:

    “熊大人说的是,这私通建虏可是大罪,这张家无视朝廷禁令,置我辽东百万生灵于不顾,多次向建虏输送情报,其心可诛。

    熊大人现以雷霆手段镇压此事,让我辽东免受生灵涂炭之危险,当真是我辽东再生父母,还请受我等一拜啊。”

    说完就起来朝熊廷弼作揖,其余人闻言也纷纷起身拜谢起来,刚才这话他们可听明白了,这私通建虏、输送情报可是死罪,那如果倒卖物资,那是不是就是小罪了。

    在场诸人大都只是倒卖物资,怕的也是熊廷弼把他们牵连进来,现在见刘家家主这一番言语为其脱罪,也就看看熊总督的反应了。

    “哈哈哈!杨兄看看,这刘家的家主就是不一样,如此明辨是非。”

    熊廷弼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扭头向杨涟笑着打趣道。

    杨涟闻言也明白这刘家家主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想给他什么面子,直接冷哼一声说道。

    “是啊,输送情报,勾结建虏本是死罪,那刘家意思是倒卖物资就是小罪了?这建虏如豺狼,整日对我辽东磨刀霍霍,有些人贪污朝廷兵马钱粮,接济建虏,这无疑是给豺狼递刀,我看其罪也当诛。”

    杨钦差的一番言语,让在场众人顿时神色慌张,看来这位钦差大人不愿轻易放过此事。

    杨涟的大名随着他最近几日在辽阳反腐,也让在场诸人有所了解,面对先皇直言上书,被先皇赞誉为“真忠君”,怒斥李选侍,拥护皇帝登基,又被皇帝提拔为左副都御史(全国检察院副院长)。

    此人连皇帝都不怕,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不会鸟他们这些草民了。

    田家家主见杨涟如此说道,就知道这事怕不会打个哈哈就这么过去了,不出点肉怕是不行了,也只能陪笑道:

    “钦差大人说的是,这建虏屡次攻占我辽东,杀我百姓,掳我钱财,我辽东军民闻之无不咬牙切齿,因此任何这等行为都罪不可赦。

    刚才刘兄说得对,熊总督雷霆手段镇压此事,确实是我等再生父母,想当年熊总督经略辽东,辽阳残破,人心惶惶。

    他来以后整备军务,安稳人心,让辽东局势为之一变,实乃我再生父母,我等自是感激不尽,依我见抗虏是大事,我等与朝廷休戚相关,自然要助力朝廷,我田家愿向朝廷捐赠两万石粮食,以供军需要。”

    在场诸人一见此话也纷纷站起来接话。

    “我捐赠两千石”、“我捐四千石”、“我捐五千石”·······

    一时间捐赠声此起彼伏,一时鼎沸,好似个个乃是忠孝朝廷之人一般,实属讽刺得很。但主事人熊廷弼却不做言语,只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场面逐渐在尴尬中安静了起来。

    见熊廷弼不搭话,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此时,厅外进来一个书吏,拿着一个卷宗对熊廷弼作揖道:

    “大人,张绍允禁不住审问,现在全招了,说这次准备与建虏交易的只是他们订购的一部分而已,建虏在辽阳城中还有暗中取款者,但具体是谁,他也只是单线联系,并不清楚。”

    熊廷弼闻言大怒,把手中茶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查!必须彻查,一经发现,直接抄家,抄没全族!”

    随后扭头给杨一善说道:

    “杨兄,还要让锦衣卫的弟兄们多多辛苦些,不然万一起了战事,有些人背后捅刀,那就麻烦了。”

    杨一善当即点头应了下来,众人见状心里越发胆战心惊,现在是刀架脖子上,正在一点点向脖子砍去,心中不由咒骂张绍允起来,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算了,还要连累他们。

    刘家家主见势一咬牙,直接对田家家主说道:

    “田兄,现在辽东粮价如此之贵,两万石怎么能解军民之需。”

    随后站起来向熊廷弼拱手说道:

    “大人,我愿出五万石以供军用!“

    其余等人醒悟过来,看起来得加钱啊。

    “对对对,是我糊涂,我也愿出五万石”“我出一万石”“我出两万石”········

    熊廷弼见状还是不言语,也不愿搭话,只是自顾自的突然跟杨涟闲聊起来。

    “文孺(杨涟的字),你辽阳事完毕后,下一步是要经辽南返回京师吧”

    “是的,陛下一直心忧辽东粮价太高,想在辽东行屯田之事,但辽东地少,听说辽东地广人稀,所以就叫我去看看,随时汇报与他。”

    “陛下才刚登基两月,就如此心忧国事,真乃是我大明江山社稷之福。”

    他俩自顾自的聊天,让在场众人终于知道了熊廷弼的心思了。心中不由得骂娘,熊廷弼你这个天杀的,居心叵测。

    他们以前只是以为给熊廷弼一点粮食就可以打发了,没想到你想着赔点利润(粮食)就打发了,别人可是想要你的本金(土地)。

    想到这里,众人皆沉默不语,给点粮食那倒也没啥,可是给地,那可是祖祖辈辈辛苦买来的,如果捐了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熊廷弼看着他们的反应,暗自冷笑,如果对于忠于大明的大族,他确实下不了手,但这些人与建虏暗中取款,个个都死不足惜,都到这时候了还吝啬,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于是他一示意,没过一会又从厅外进来一个书吏。

    “大人,张绍允三子张金路招了,他说据他所知城南程家也参与倒卖军械粮草,并且为数还不少。”

    众人闻言一起看向左手第四个座位,今日程家家主也来了,闻言脸色瞬间煞白,慌忙跪下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还请大人明察,这绝对是栽赃嫁祸啊,绝对是...”

    熊廷弼也不想多和他言语,直接挥手示意。

    “抓了,抄家!”

    厅外很快就来了一队官兵,把早已瘫倒在地的程家家主拖拽出去。

    “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不足惜!”

    熊廷弼一脸淡然的看着他,镇定自若地说道,说完便拿起茶盏喝了起来。

    这一句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在场诸人的心里,程家血淋淋的例子让他们着实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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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编辑沟通了下,决定于一月一号,也就是星期天凌晨上架,到时候肯定会爆更!

    周六会有一个上架感言以及上架后的更新计划,还请诸位多多支持哈!

第八十四章 我为朝廷献土地

    看样子是必须要忍痛割肉了,不然下一个拖出去抄家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看此情景,在场诸人也看开了。还不等刘田二位家主出声,就见右手边第三位有人站了起来。

    “大人,朝廷屯田可是大事,做好了定会降低粮价,对我军民百利而无一害,我们辽东军民自然是要支持的,这样,我李家愿意拿出我家三分之一田地,共六十五顷捐赠给朝廷以助朝廷行此大事。”

    熊廷弼闻言这才喜笑颜开,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这般识时务,我等也不必在此演这出。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是第一个愿意捐赠的,这么有觉悟,那自然要好好表彰一番了。

    “好的很,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忠君体国,杨兄,我们应该表奏朝廷,对于这等忠君爱国之士,朝廷可不能亏待,我看保举其子为监生如何?”

    杨涟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看可行,我也一同上奏朝廷。”

    保举其子为监生,意思就是让他的孩子能够入学国子监,明代国子监可不只是学习。

    进入以后相当于就是举人了,就有了做官的资格,按制经过肄业历事就可获得选官资格。这李家捐了三分之一田,相当于是给其子孙捐了个官。

    这买卖虽然不划算,但俨然让李家家主高兴不已,心里颇受到安慰,不算是白扔心血。

    “谢谢熊总督与杨钦差,皇恩浩荡,我等定当用心竭力。”

    其余众人闻言,心里好受了点,捐田看样子是必须要捐了。

    反正也都是捐,如果能为子孙后代谋个出身,那也是好的。于是纷纷出言。

    “我刘家出三百顷”、“我田家也出三百顷”、“我捐一百顷”“我捐九十顷”·······

    “好好好!谁说辽人不心附朝廷,以我老熊看都是扯淡,有诸位如此鼎力相助,何事不能成,区区建虏何惧之。”

    众人也纷纷赔笑,心里却在滴血骂娘,真的是厅中敲锣打鼓,晚上回去就要抱头痛哭。

    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后,再也没有书吏进厅来说什么供词了,看到目的已经达到,熊廷弼也不为难他们,简单交代过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等他们走后,熊廷弼看到结果甚是满意。

    “杨兄,我就说这个办法不错,这一番下来,张家与程家查抄的土地,再加上各家族捐赠的足足有三四千顷,五万亩地,我们再努力开垦些土地出来,再加上海运粮草之事,我想着等到明年,辽东粮价就会平稳了。”

    压在自己心头的一件大事终于有了结果,怎不让他欣喜。

    杨涟闻言也是高兴,但他明白这方法虽效果不错,但今日让他们捐献土地保平安,定让他们肉疼不已,回去必然会动用关系弹劾他们两个。

    并且如此行事,怕心中不会感激朝廷放过了他们,而是会更加怨恨朝廷,等过了不久怕还会有人会勾结建虏。

    熊廷弼闻言却不担心,这些大族首鼠两端,对他们来说,局势并不在人心,在于战场,只要打赢了他们自然会听话。

    杨涟见此无话可说,他心里也清楚,辽东大族可以不管,但是百姓必须要管,所以这屯田之事万万不可大意。

    不过他现在来辽东的目的已经完成大半,只要在辽阳收下尾,帮熊廷弼把这些田地接收,就可以开始雇人准备规划开垦荒田,为来年屯田做好准备,等这些做好就启程去辽南经登莱归京了。

    局势也不出二人所料,等那些家族族长回到家中后,家中人得知要交田免灾,有人庆幸躲过灾祸,也有人埋怨朝廷出手太狠,更有见状对朝廷更加痛恨,居然还要与建虏联系。

    辽阳城南王家,他家常年做皮毛药材生意,在辽东也颇有田产,由于生意需要多收山货,导致他与蒙古女真联系较多,家中也有远方支系投靠了建虏,但无人知晓。

    凭借着这一层暗中的关系,他们私下里也曾向建虏倒卖物资,输送过朝廷情报,最开始也是战战兢兢,做多了也就不怕了。

    这次张家被查抄,也让他们多有警醒,不过想的不是不再做了,而是以后要更加小心。

    “父亲,这熊总督怎么能如此,这跟明抢有啥区别,这是官府还是土匪。”

    王家家主的大儿子王士逢主要负责与建虏的生意,对朝廷早有不满,这次查抄,他家的生意又要难做了。

    “大哥,我看这是个机会,张家被抄,能向后金供货的对手又日益少了。富贵险中求,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可写一封书信给四贝勒,说明缘由,到时候价格可以再提一些,又是不少利润。”

    旁边一旁的小儿子见势建议道,没办法谁叫这皮毛药材生意利润太高,哪怕现在风险大也不愿放手。

    “混账,现在都什么情况了,张家的教训还不够大嘛,你难道想让我们步张家的后尘,害死我们嘛!”

    王家家主听完就对小儿子劈头盖脸骂道。他现在是有些怕了,在都司衙门中张家子弟的哭声与程家瞬间覆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他瞬间觉得这熊廷弼的狠毒手段和绝不姑息的决心。

    但他的两个儿子却不以为然,见他父亲如此固执、畏手畏脚,也不愿争执,互相对视一眼后,就想着待会回去一起商议如何绕开父亲跟后金通信。

    如果朱由校知道此事,肯定会想起马老的那句至理名言:有50%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这种事情不仅辽东有,大明的其他地方也比比皆是。

    张家被抄家的消息仍在迅速发酵,作为张家主要的联系对象,努尔哈赤也很快知晓此事,于是他连忙叫来首辅大臣何和礼,以及负责军事的额亦都、安费扬古、还有四大贝勒、投金降将李永芳等人商议此事。

    作为负责与辽人沟通接头的黄台吉率先被诘问。

    “黄台吉,你之前不是说这些辽人都是当地大族,无人敢动嘛,现在怎么说被抓就被抓,难道明人朝廷里就没人反对?”

第八十五章 打还是不打

    黄台吉也是面露难色,熊廷弼的这一连串动作他也没有想通。前段时间传来消息,只是说来了个姓杨的钦差,很是厉害,一来就开始反腐,很多人都被他抓了,致使张家也开始小心翼翼。

    但后来却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反腐发展成抄家抓奸细了,让他也摸不着头脑,直到昨日收到辽阳细作传来的线报才让他知晓原委。

    “阿玛,原本也是无事,只是那明国皇帝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派了锦衣卫来辽东查办,这张家做事不小心,漏了破绽被锦衣卫抓住,才会事发被抄家。”

    “儿臣现在还听说,明国皇帝并没有因别人的进言而罢黜熊廷弼,反而对其信任有加,又给熊廷弼拨了不少粮饷,熊廷弼也借此机会让辽东一些大族捐田用以屯田,降低粮价。”

    这消息努尔哈赤也早已知晓,他不由冷笑道:

    “看来明国这新的皇帝比他那父亲和爷爷强上不少啊。这小儿还有几分本事,现在这辽人我看是靠不住了,熊廷弼又没有被撤职,怕明年进攻明国,贺世贤等人要继续龟缩不出了。”

    努尔哈赤说出了今日的议题,原本计划就是在熊廷弼去任后,新来巡抚立足未稳,内有辽人作为接应的情况下进攻明国,一举攻占沈阳,最好再能攻下辽阳,打破僵局。

    只是现在这情况因为朱由校的布局被打破了,导致努尔哈赤在纠结明年是打还是不打。

    他把目光投向众人,最后停留在额附李永芳,他是降将,对明国情况很是熟悉,努尔哈赤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李永芳见努尔哈赤看向他,于是拱手出言道:

    “大汗,现在张家被抓已成事实,依臣之见,现在境况虽是如此,但明国实力部署我大金已然一清二楚,将领兵卒还未变化,其实力也没有增强多少,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龟缩不出也不用担心,这沈阳总兵贺世贤嗜酒如命,每次喝完酒不都喜欢率军出击,上次蒲河之围便是如此,为此熊廷弼也是头疼,这也是我等可以利用的机会。

    而今熊廷弼如此行径只会让辽东大族愈加恨之,再说与我大金递送情报的又不是张家一家,臣可再写信与他们,定还有人愿意与我大金联络。”

    现在谁都可以劝说让努尔哈赤进攻明国要三思,唯独李永芳不可,他这个汉人身份太过于敏感了。但如果说谁最愿意让后金胜利,也是非李永芳莫属,他这个明朝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心里清楚的很,他早就在朝廷挂上号了,想再回去怕是极难了。

    李永芳的言语让努尔哈赤稍微放下了心,明国人多,也不缺吃里扒外之人,张家没了,再找几个小家族也是可以的。

    “可以,此事就交给额附去办。”

    “阿玛,儿臣觉得现在熊廷弼这老儿没有去职,但如果明国一直守着不出,那辽阳奉集堡城高墙厚,现在又没有内应,怕也是很难攻打。

    儿臣认为与其如此,还不如北上进攻内喀尔喀蒙古,宰赛台吉被我们抓了这么久,心中对我们仍是不服,内喀尔喀虽与我们结盟,但扎鲁特部还是经常抢劫我国的使者,抢夺财物牲畜。

    只有攻打内喀尔喀,把他们彻底打服,这样才能连接科尔沁,通过内喀尔喀侵扰辽西走廊,让熊廷弼首尾不得相顾。”

    没想到黄台吉这个想法一出,就立刻遭到镶蓝旗旗主二贝勒阿敏的反对。

    “大汗不可,这内喀尔喀我们不是打不过,打他们易如反掌,只是熊廷弼也知道他们的重要性,所以待其甚厚,如果我们进攻,熊廷弼派人进攻抚顺、甚至骚扰萨尔浒都未尝不可。

    他们本就首鼠两端,又是游牧不定,逐水草而居,打不过我们可以远遁,到时怕是靡费甚多,还会将其推入明国怀抱。”

    这让黄台吉脸上有点挂不住,心中大骂阿敏糊涂。

    他与阿敏关系本来就不好,这阿敏是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的次子,因为他的生父舒尔哈齐曾背叛了努尔哈赤,导致其兄阿尔通阿、弟扎萨克图被杀,父亲舒尔哈齐囚禁至死,也只有阿敏免于一死,养于努尔哈赤处。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三贝勒莽古尔泰也出列声援阿敏。他们两个心思黄台吉如何不知,还不是因为这八旗兵没有兵饷,还要自备武器干粮。攻打明国有人口、财富可以劫掠,收益很大。而内喀尔喀都是一群穷鬼,打了没啥油水,他们自是不愿。

    这个想法也暴露出后金作战的问题,他们擅长的是以战养战,只有不断劫掠才能壮大自己,最怕就是没有油水的消耗战。

    以前攻打铁岭、抚顺、都是利用明军准备不足,自己这边有情报优势屡屡得手,但近期明军在熊廷弼的安排下也缓过劲了,今年围攻蒲河让其略有损失了,现在如果再攻奉集堡与沈阳,这些地方明军驻军甚多,怕是不好打了。

    “阿玛,不攻内喀尔喀,我大金就如被束缚的猛虎,会被明国慢慢困住,这也是熊廷弼老儿的明计,只有北上打开缺口,才能满盘皆活。”

    黄台吉的话让努尔哈赤深表赞同,但他身为可汗,思考的角度必须从全局出发,不能只看一面,于是他把目光投向首辅大臣何和礼,他掌管后金后勤外交,对于后金的家底再了解不过。

    何和礼也知道努尔哈赤的意思,出列答复道:

    “可汗,今年大旱,自秋收耕种以来加上劫掠所得,除去明年春耕种子,我大金粮食还可以足用六个月。”

    “六个月,现在是十一月,那就可以支撑到明年四月,现在冬季,水草难得,如果此时进攻定可大成。”

    黄台吉闻言大喜,立马进言劝说道,但何和礼后面的一句话瞬间掐灭了他的希望。

    “可汗,不要忘记硕色乌巴什还在林丹汗手上。”

    此言一出一时让黄台吉警醒,面露难色。

    对于后金来说,进攻内喀尔喀事小,只因内喀尔喀后面还有个更大的势力,那便是蒙古末代大汗林丹汗。

第八十六章 卧底

    林丹汗与努尔哈赤的恩怨由来已久。

    萨尔浒大败后,明朝为了牵制建虏,奉行“制东夷在先款西虏”的策略,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林丹汗身上。

    林丹汗虽欲与努尔哈赤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明朝给的实在太多了,为了拉拢林丹汗,明朝答应给他每年赏银40000两,让林丹汗协助明军守卫广宁城(今辽宁省北镇市),领银之处定于广宁团山、正安堡等处。

    林丹汗自然是欣然接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意图采取联明抗金的战略方针。于是在接受明朝收买后不久,在万历四十七年就派人携国书出使后金,让努尔哈赤不要“轻举妄动”,努尔哈赤那个时候忙于战事忍了。

    第二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八年正月,努尔哈赤正式回敬林丹汗,在回信中先大肆数落明灭元后蒙古汗廷的困境,又怂恿林丹汗与自己结盟讨伐明朝。

    林丹汗知道努尔哈赤对蒙古早有所图谋的狼子野心,他也根本看不起女真这帮打猎的土鳖,对努尔哈赤的拉拢根本不予理睬,还扣押了后金使臣硕色乌巴什,直到现在还没有归还。

    而就在前两个月,努尔哈赤听信内喀尔喀传来的谣言,以为硕色乌巴什被林丹汗所杀,便斩杀了林丹汗的使者康喀尔拜虎,直到上个月才知道是谣言,但二者已经彻底决裂。

    现在内喀尔喀名义上还是要接受林丹汗的统治,如果努尔哈赤进攻内喀尔喀的话,林丹汗势必来援,到时候如果一举击败那自然是好,若是战况陷入胶着,势必会给熊廷弼带来可乘之机。

    这个道理黄台吉自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说出硕色乌巴什还在林丹汗手上这句话时,面露难色。

    同样这让努尔哈赤陷入纠结万难,内喀尔喀不是不打,只是牵一发动全身,须得重重思虑。

    这时候身为正红旗、镶红旗旗主的大贝勒代善看到努尔哈赤的纠结之情,也出列劝说道:

    “阿玛,汉儿有句古话叫做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目前明军才是我们的腋下之患,我们只有攻破沈阳,才能威胁辽阳,解除明国对我们的牵制,那时候再谋求内喀尔喀便易如反掌了。

    再说我大金先萨尔浒大败明军,后攻铁岭、破抚顺、围蒲河,战无不胜,何惧区区沈阳呢?”

    黄台吉闻言心中默默叹息,接连的胜利已经让代善等人盲目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明军如今在熊廷弼的整军备战下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以前完全不敢打,现在哪怕被围城也不怕,坚定固守待援,甚至还敢出城骚扰一番。

    不过他见首辅大臣何和礼、大贝勒代善等人都发话了,努尔哈赤肯定不会同意攻打内喀尔喀了,他再多说也是无益了,于是转念一想,继续出言道。

    “如果等明年进攻沈阳也不是不可,只是攻城之时非火器不可,而汉人最善用火器,我们可以把归顺的汉儿利用起来,编练成军,专研火炮,即可守城,也可攻城。”

    努尔哈赤一直对汉人不够信任,虽然鼓励辽人前来耕种,但也是看中其能为自己耕种粮食而已,现在黄台吉让其编练成军,他心中其实不大愿意,但想到攻城非火炮不可,想着也就只能如此了。

    当下同意了黄台吉所请,也在厅中定计,维持计划不变,还是决定进攻辽沈,只是原定时间既然已经泄露,那就提前一个月,于明年一月进攻!

    ·······

    “少爷,快点,前面马上就出朝廷地界了,官军也不敢追上来了。”

    “张伯,慢点,我看前面有个庙,我实在骑不动了,我大腿都快磨出血了,我看就在前面歇歇吧。让张顺看着就行。”

    那个少爷气喘吁吁的说道。

    这是沈阳前往抚顺的路上,三个人正在疯狂骑马赶路,一个年逾六十,头发已是斑白,加上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但还在不时提醒后面同样疲累不堪、身穿锦袍但却有着血色的少年。

    而走在他们最前面,是正在四处张望,充满警惕的一个中年大汉。

    这一老一少正是从辽阳城中逃出来的张家家主张绍允的小儿子张安宁。那日正是他在酒楼酒后吐真言,才让锦衣卫注意到张家通敌之事。

    说来他也幸运,那日城中搜捕,他被服侍多年的老仆拽进地道才逃出一条生路。

    所幸这位老仆对张家忠心耿耿,知道辽东定是待不下去了,张家嫡子对建虏可能还有点用,于是带着张安宁北上,往抚顺走来,一路上也遇到官军阻拦,但他手中还有些盘缠,买通守卫才得以过去。

    等过了奉集堡,前往一路都是明金交界,危险异常,恰好在路上遇到了这个叫张顺的人,说是也去后金活命,问犯了什么事也不说。

    二人见此也没有办法,为了能活着去后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请求与他一道同行,互相可以照应,并许诺如果成功到达萨尔浒,定回报不菲。

    张顺见此,虽然表现出很犹豫,但也同意下来,所幸一路上他也是尽心尽力,探路、打猎、护卫任务都全包了。也让二人逐渐放下警惕。

    张顺见他们气喘吁吁,累得不行,叹了口气说道:

    “那行吧,就在前面那个破庙休息一会,随后赶路,只要过了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金国地界了。“

    主仆二人闻言一振,连忙挥动马鞭,想着去破庙休息吃点干粮,真的快饿死了。

    进了庙门,张顺就想着去外面拾些柴火来生火,主仆二人也不疑有他,见他出去,那老仆连忙从包裹中拿出干粮让张安宁吃些。

    “呵呵,张家能有你这忠仆,真是张安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突然庙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几个身穿便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从庙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青年,跟张安宁身形还有些类似。

    “你们是谁?”

    老仆见此情景不由大惊,心想坏了,自己真是大意,这张顺果然有问题,把他俩带到这里,莫不是想谋财害命。于是说连忙拱手说道:

    “各位兄台,我们爷孙两个是逃难的,都是为了活命,身上没带钱,这个你问张顺便知,如果要钱,可以等我们到金国,我们于金国有用,金国大官见了我们肯定会给你们钱财的,多少都不是问题。”

    领头的小旗官陆东杰闻言笑了,知道他们已经插翅难逃了,双手抱刀,讥笑着说道:

    “放心,不取你们钱财,而是要你们的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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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大明还有的救介绍:
1620年,此时的大明风雨飘摇,危机四伏,外有强敌伺服,内有朝局混乱,天灾不断。作为穿越者的的朱由校,他应该如何挽狂澜于既倒,证明这大明还有的救呢?朕这大明还有的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这大明还有的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这大明还有的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