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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重笙txt下载     重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善后事宜

    凤嵩川嘴上说得难听,却并未阻止李承运的侍从下去救人。

    很快就听着坑底下地动山摇,老虎的怒吼声、侍从们的呼喝声响成一片。

    杨昊御没有往下看,他知道凭这些人还不敢将自己的老虎怎么样,只是李承运的脸色太可怕了,这个表兄大了他十几岁,因为长公主的关系,之前他和二弟杨昊俭都很想着拉拢李承运,李承运却有自己的圈子,宴会游乐从来不沾他们兄弟。

    没想到只是因为个女人,就叫对方这么大的反应。

    杨昊御不满地撇了撇嘴:“表兄,你这是做什么,我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老凤和你那顾姑娘开个玩笑罢了,又没真怎么她。”

    一旁那潘先生会意,上前恭敬地道:“国公爷,顾姑娘和乐师熊越是自愿上虎啸台赌斗的。他二人所立生死状在这里,国公爷要不要看看?”

    李承运将那两张纸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抓在了手里。

    这时候云鹭的声音自坑下传上来:“国公爷,顾姑娘左手受了很重的伤,出了好多血。”

    乐师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双手,尤其是弹琴的乐师,一旦手受了伤,很可能以后弹琴要受影响,就做不成乐师了。后果非常严重。

    所以云鹭这一嗓子透着担忧,语气十分焦灼。

    凤嵩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口里却道:“哎呀,赌斗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没想到那熊越竟然身携利刃,真是该死。要不然顾姑娘也不会自虎啸台上掉下去遇险。不过熊越已经葬身虎口了,没办法再行追究。国公爷您来得正好,快带顾姑娘去看看伤吧,可别留下什么残疾。”

    李承运转头望向了凤嵩川。

    明明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只靠父母蒙荫的纨绔,不知为何,他此时的神情却叫凤嵩川自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来。

    这种异样的感觉稍纵即逝,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因为几位侍卫已护着文笙脱离了虎口。自虎啸台下上来了。

    李承运将注意力转到了文笙身上,将她由头至脚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受伤的左手上多停留了一瞬。而后沉声吩咐:“咱们走!”

    杨昊御叫道:“哎,表兄……”

    李承运大步走出门去,闻声连头也未回。

    文笙此时衣裳上蹭得到处是坑底的脏东西,更兼前襟斑斑血迹。看上去颇显狼狈,但她神色平静。眼神尤其明亮,透着暴风雨过后的幽深与淡漠。

    她就这样望着凤嵩川,看得他眼皮直跳,两个人都知道事情并没有完结。凤嵩川冷笑:“顾姑娘真是好运气。”

    文笙点了点头,她也觉着今日自己侥幸未死,运气不错。口中淡淡回敬:“顾九受教了。”

    说完了这话,她以左臂抱着琴。拿完好的右手掸了掸外袍,往杨昊御那里瞥了一眼,转身跟上了李承运,几个侍从随后护送,一行人出了虎啸台。

    李承运等人都是骑快马来的,文笙手伤颇重,无法骑马,出门之后,云鹭要回去找中午他和文笙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李承运道:“算了,大家将就一下赶紧回国公府,先找个太医给她看看手。”

    云鹭也知道这是大事,这时候也无法顾忌什么男女之别,便由他护着文笙,两人共乘一骑,跟随着众人直奔李承运的府邸。

    路上文笙先关心云鹭的伤势,又问他是怎么找到的李承运。

    云鹭伤在肩头,早便包扎过了,这会儿已经止了血,这点伤对他这等江湖人而言实乃是家常便饭,比当日在青泥山上险死还生可轻得多了,所以他自己也没怎么在意。

    至于怎么找来了李承运,那可着实不容易。

    云鹭逃出去之后,深知文笙是生是死,全赖他能不能及时搬来救兵。至于找谁来救,他没怎么犹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承运。

    待他跌跌撞撞赶至程国公府,却被府上侍从告之国公爷有令,闭门谢客,不管什么人,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一概不见。

    时间紧迫,云鹭没想着再回将军府找人商量,李承运不见客,他便绕着高墙,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飞身进去,悄悄摸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里的事云鹭没有细说,只是小声告诉文笙丽姬昨天晚上出了意外,李承运心情十分糟糕,叫她呆会儿说话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触及对方的痛处。

    丽姬香消玉殒的消息文笙之前已经在凤嵩川那里听说过了,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说没就没了,着实叫人意外。

    而听凤嵩川的话中之意,丽姬竟是失踪了好几天之后为人所害,这对李承运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

    他在这等情况之下,知道自己有难,还能立刻飞马来援,叫文笙觉着实是无以为报。

    离着国公府大门还有老远,文笙就见巷口有不少面生的侍从在翘首张望,这些人神色透着紧张,一见李承运回来仿佛大大松了口气,为首的叫了一声:“国公爷回来了!”后头有人赶着往府里报信。

    李承运到了门口下马,将缰绳一扔,众人围上来伺候。

    管事的禀报道:“国公爷,长公主有令,叫您一回来立刻去见她。”

    李承运“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大步往府里走,口里吩咐道:“你先把客人领到盛景轩,再把范太医也请过去,给他们两个都好生看一看。”因为长公主的身体不适,太医范春翰这些日子便住在程国公府,随叫随到。

    管事的领命,回头来给文笙和云鹭带路。

    盛景轩位于国公府前院,是李承运招待客人的地方,文笙一路进来,竟然没有遇到多少下人侍者,说也奇怪,越是如此,越显得府里的气氛透着紧张怪异。

    管事带他们进了盛景轩落座,叫了个丫鬟过来服侍着文笙换了衣裳,又去找来了太医。

    云鹭的外伤果如他自己预计的,太医也说没什么要紧,好好将养,按他的体质,有个十来天就不影响活动了。

    文笙的左手却叫那位范太医看过之后,皱起了眉头。

    “无名指没有感觉了?伤成这样,有感觉就怪了,你该庆幸刀口偏了这么毫厘,否则经脉一旦被割断,其它三根手指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以后你也就不用再摸琴了。我帮你缝合上药,这十天半个月你先不要扯动它。”

    先前云鹭因为听到文笙还能弹琴,虽然担忧,却没想到竟是伤得这般严重,听了范春翰的话,连忙问道:“太医,顾姑娘以后弹琴可会受影响?”

    范春翰道:“等看看恢复的情况再说。不是范某自吹,也是顾姑娘赶上了,大约连国公爷都不清楚,这等经脉伤,整个太医院还属范某最为拿手,若是连我都治不好,你们就只有去南崇找医令燕白了。”

    云鹭也听说过神医燕白的大名,闻言心中暗忖:“南崇距离奉京何止千里,不要说正打着仗,两下乃是仇敌,就算那燕神医肯治,也来不及了。”但听这位范太医说得如此有把握,还是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文笙以后还要弹琴,范春翰缝合刀口的时候要时时询问文笙手上的感觉,不能用麻药,文笙便咬牙忍着,待范春翰处理完了,她道:“我明日需得参加丝桐殿大比,还请范太医想个办法。”

    云鹭“啊”了一声,光顾着着急,他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文笙明早还需参加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场考试,只有被老皇帝点中了前十甲,才有机会面圣进言,请他下旨,叫二皇子杨昊俭放人。

    范春翰脸色登时变得不怎么好看,作为医生,最不喜欢遇上的就是不知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文笙继而望着他认真地道:“请您多多费心,到时估计着还需弹琴。我也很怕这只手因此废了,以后都不能弹琴,但明日的考试对我非常重要,您都已同我讲明白了,若有什么后果,那也是我一意孤行之故。”

    范春翰听她说得诚挚,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道:“那需得用些好药,而且我也不敢担保后果会如何。我得跟国公爷说一声。”

    正好文笙也要找李承运说明天的事。

    三人一直从酉时等到了戌时,才等着李承运倒出空来。

    李承运面带倦意自外边进来,范春翰先跟他回禀了文笙的伤情,又说她执意明天要到丝桐殿弹琴,后果殊难预料,还望国公爷慎重考虑。

    范春翰也听说了李承运在文笙身上下了重注的事,还以为这位顾姑娘是迫于国公爷的压力,才冒着废了左手和前程的风险,不得不下场考试。

    他和李承运说这些,是想劝李承运将目光放长远,乐师何其珍贵,就算损失些钱财,也不要杀鸡取卵嘛。

    李承运却心知文笙一意要参加明日的大考,绝不是心疼他的钱,也不是为赌这口气。

    先前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向自己讨得一纸荐书,若说是想进玄音阁,她现在已经是甲等学徒了,这其中必有缘故。

    故而他听完了范春翰的话,没有再问文笙,径直道:“随她好了。你只管用心地治,来日若是她手残了,那也是她自找的,需怪不得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丽姬

    范春翰退下准备去了。

    李承运看了看文笙和云鹭,站起身,对文笙道:“你跟我来!”

    说完了,他当先走了出去。

    文笙只好面带歉意地看了云鹭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云鹭被一个人丢在了盛景轩。

    路上李承运一直没有再开口,在前面大步而行。

    文笙跟着走了一段,便意识到他这是要去哪里。

    李承运去的正是上次她拿荐书时到过的小跨院,丽姬的住处。

    园子里很安静,满地落花,枝头再不见喧闹,恍惚间好似短短数日姹紫嫣红开遍,大好春光匆匆耗尽,又恢复到了隆冬时分。

    屋门大敞着,门口原本挂鸟笼子的屋檐下,挂了一对白纸灯笼。

    屋子里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看得出李承运并不打算大肆宣扬,丧事极力从俭,守灵的也只有两个小丫鬟,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两个小丫鬟极有眼色,见李承运带着文笙进来,赶紧过来磕了头,然后退了出去。

    李承运走到那棺椁前,伸手摸了摸外边的楠木,低头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带你来送送丽姬。你还不知道她出事了吧?之前她呆在这府里,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寂寞得很,你是少有几个见过她真容的人。”

    文笙默默上前上香行礼,她一只手不方便,李承运转过身来帮忙,待礼数周全了,文笙方道:“国公爷,今天下午在虎啸台,我便听凤嵩川说了。只是怕你难过。没敢提起。”

    李承运“哼”了一声:“昨晚出的事,今天他们便知道了,消息到是灵通。姓凤的怎么说?”

    当时凤嵩川根本就未打算着叫文笙活着自虎啸台离开,说起李承运,毫无顾忌,语气中透着幸灾乐祸。

    文笙无需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便叫李承运目露杀机。

    “凤嵩川。且叫他嚣张几日。我绝饶不了他。”

    文笙也是这般想的。

    她与凤嵩川深仇已结,而且此人心胸狭隘,眦睚必报。这一次的教训已经够深刻得了,就算她再是小心,又哪有千日防贼的,放任不理。早晚必成大祸。

    只是眼下有一件更迫切的大事,便是明天的丝桐殿大考。文笙打算待她将二老自建昭帝那里要出来,便着手收拾凤嵩川。

    “国公爷,丽姬姑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事?”

    她听凤嵩川说丽姬其实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想来前段时间她来求见,李承运一直不在家,正是在忙这件事情。

    李承运神色黯然。抬手将棺材的上盖慢慢推开,低头看着棺椁中丽姬的尸身。声音沙哑:“是我对不住她。”

    文笙惊诧地抬起头,就听他道:“前几天我娘偶感不适,她年纪大了难免多虑多思,一点小毛病便认为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她觉着我太过宠爱丽姬,怕有一天她不在了,我在丽姬身上栽跟头,趁着我侍疾的工夫,提出来要我把丽姬送人。她说的次数一多,我也担心有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对丽姬不利,便命手下悄悄将丽姬先送到西山别院去。”

    那天文笙在孤云坊,见到李承运的侍从去下注,正是李承运在家侍疾,被长公主这要求闹得焦头烂额之时。

    李承运拗不过老娘,只好将丽姬送走。

    程国公府家大业大,在西山除了送给文笙的那座马场,还有一大片别院。

    李承运派手下将丽姬送去别院,谁料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劫道,对方人多,又有高手,程国公府这边全无防备,竟被他们将丽姬给抢了去。

    李承运听到回报之后又惊又怒,亲自带着家里的众多护卫出去寻找,竟是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未查到。

    昨夜他在家里正心急如焚,却有一辆前面无人的单驾马车横冲直撞向着国公府门口而来。

    侍卫上前拦下,撩开车帘一看,发现车里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丽姬。

    丽姬仅着亵衣,面目全非,满身满脸都是血污,死状颇惨,李承运找了仵作来看,说是身上多处骨头粉碎,致命伤是在头部,估计应该是从高处掉下来摔死的。

    将丽姬送回来那人还在马车里留了封书信,字迹颇为凌乱,信上写道他乃是江湖中人,在青云大街为某位大人物看家护院,这位大人物面上道貌岸然受人尊崇,背地里却草菅人命无恶不作,这位姑娘便是被他掠到了家中。那大人物垂涎佳人美貌,欲行逼奸之事,孰料美人烈性,竟自高楼之上一跃跳下,当场便摔得香消玉殒。他受命毁尸灭迹,本想将人好好葬了聊表敬意,却无意间听说此女出自国公府,索性找了辆车把人给国公爷送回来,至于他本人,做了这件大事之后唯恐遭人报复,已经远走高飞离开了京城,国公爷就不用找了。

    先不说这报信之人是什么居心,李承运看信之后既痛又悔,更兼萌生了深深的恨意。

    在青云大街置下外宅的权贵虽多,能称得上大人物,又敢如此胆大妄为的,据李承运所知并没有几个。首当其冲怀疑的对象便是大皇子杨昊御。

    这时候长公主也得了信,生怕儿子一怒之下出去闯祸,下令府门紧闭,外人一概不见,叫侍从们看住国公爷,不许他出去。

    李承运活到快四十岁,虽然家中妻妾不少,可还从未对哪个女人像对丽姬这么上心,两人正情浓的时候,丽姬因他之故为人所劫,为保清白愤而坠楼,这对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李承运打击可想而知,他在家中正像困兽一样咬牙切齿地磨爪子,恰逢云鹭来求救,李承运一听又是杨昊御,一股火顶上来,哪里还忍得住。

    到是骑马赶去救人的路上,被风一吹,李承运稍稍冷静下来,知道眼下别说没有证据,就算那人说的是真的,丽姬的死摆到桌面上来,也奈何不了杨昊御。

    一个女子,跟着他没名没份的,甚至担了狐媚的名声,不说旁的,就是他皇帝舅舅知道了,也顶多把杨昊御臭骂一顿,这件事就算完了。

    可是,他的女人难道就白死了不成?

    所以李承运看到杨昊御的时候,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但他愣是忍住了,只字未提丽姬的事。

    文笙上前,棺椁里躺着的丽姬已经好好收拾过了,脸色青白,五官有些走型,但仍然看得出生前是个美貌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身上还缀了许多金铃,看到这打扮,文笙便想起了那日她在孤云坊脱了鞋子跳舞的模样。

    文笙悄悄抬眼去看李承运,只见他眉头紧皱,久久凝望着丽姬的遗容,脸上神情凝重,文笙觉着李承运此刻的心情很好猜度,大约不是痛惜难过便是愤恨自责,但当务之急,是要确定真正的仇人,不要被有心人所利用。

    丽姬的尸体是在昨天晚上被送回来的,那时候她刚死不久,那么说她被迫坠楼的时间就应该是昨天的傍晚到夜里。

    而文笙今日遇险的地方,正是在青云大街。

    丽姬是在杨昊御的那栋宅子里出的事吗?

    文笙仔细回忆了一下今日所见,那宅子里确实有好几座高楼。

    想到这里,文笙心里突然一动,想起今天中午她和云鹭路过后花园,曾经遇见过三个歌姬。

    当时那三个歌姬嬉闹间说了什么?

    “你这小妮子,再拿我和香罗寻开心,我俩便将你衣裳扒了,从楼上丢下去。”

    这本是句轻浮的玩笑话,现在再想想,其中却好像意有所指。

    如果说这还是碰巧了,那另外一个歌姬的反应就更耐人寻味了,她闻言嗔怪道:“你怎么拿这等事开玩笑,我到现在想起来腿还是软的。”

    文笙自忖不管耳音记性都非常好,绝不会弄错。

    这么说丽姬坠楼,那几个女子都在旁亲眼目睹了。

    丽姬若是杨昊御所害,李承运又会作何选择?

    虽然李承运和两位皇子表弟素来不亲近,但终是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而大梁的天下,说到底是建昭帝父子的。

    李承运会转而支持二皇子杨昊俭争取储位吗?

    文笙不惯隐瞒和算计,她决定把所有的事情摊开来,统统摆到李承运眼前,叫他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那几个歌姬的话,二皇子抓了乐师偷偷研究《希声谱》的事,她参加此次玄音阁选拔的目的,以及她明日的打算等等,文笙抓住机会,对李承运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才宁可冒着以后都不能弹琴的风险,一定要参加明日的丝桐殿大比?”李承运问。

    “不错,请国公爷成全。”

    “好,那你就去吧。明日本国公与你一起到场,为你站脚助威。”

    文笙目光晶亮:“必不负国公爷信重。只是国公爷,如此一来,我怕连累得您连二皇子也一起得罪了。”

    “呵呵,那又如何?”李承运的笑容看上去说不出得苦涩,“丽姬遇劫的经过如此蹊跷,她死了之后,又把人给我送回来,还生怕我不知道是杨昊御做的,特意留了封书信,若说这里面没有杨昊俭的手笔,谁会相信?我这位表弟,把旁人都当傻子呢。”(未完待续)

    ps:谢谢大家投了这么多粉红。

    催更也都看到了。

    昨晚写得很艰难,码到一点也没憋出一章来。

    抱歉了。周末加更吧。

第一百四十章 “对乐”

    “也许他也知道瞒不过去,只是觉着国公爷您旁无选择吧。”

    若说依杨昊俭的为人,会做出这等事来,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就算他身边死了个解俊郎,为他出谋划策充当智囊的人也绝不会少了。

    叫文笙没有想到的却是李承运的反应。

    李承运不但想明白了,看这样子,对两个皇子表弟都是深恶痛绝,谁也不买账,难不成要从此做个孤臣?

    建昭帝已经老迈,不知还有几年好活。

    到时候那哥俩不管哪个继位,李承运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他这种态度,也恰是文笙最为欣赏的。

    人生于世,短短几十春秋,若还要瞻前顾后,为权势所迫,憋屈地活着,有冤不能诉,有仇不能报,那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没有劝李承运三思,只是道:“顾九之前蒙国公爷多方关照,此番又救我脱离虎口,国公爷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凭驱驰。”

    文笙还记着当日为求一纸荐书,她和李承运所立的那君子约定,虽然她早在直入甲等的时候便扣开了玄音阁的大门,门客一说自然作废,但士为知己者死,来日李承运有难,她绝无可能袖手旁观。对文笙而言,诺不轻许,“但凭驱驰”四字也表明了她对李承运的投效之意。

    李承运听明白了文笙的意思。

    但他只是眼望棺椁中的丽姬苦笑了一下:“那时我说叫你来做门客,是想着有个人能陪着丽姬说说话,叫她不那么寂寞。现在么,”他摇了摇头,“这国公府里为我效力的人还少吗?你只管好好治伤。安心考试去吧。”

    范春翰为叫文笙能弹琴,给她精心调配了伤药,重新包扎的伤处,方便手指屈伸的同时,又有所限制,免得文笙哪一下用力过猛,再度伤到经脉。

    他叮嘱文笙弹琴的时候左手不要太用力。手指活动的幅度不要太大。弹琴时间不要太长。

    这三个“不要”,文笙虽然应下了,却心知到时不一定做得到。

    这最后一场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尽力而为。

    第二天一大早。玄音阁大街便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这其中有应考者的亲朋好友,更多的却是看热闹的,等着建昭帝钦点十甲尤其是前三甲的名单揭晓。押中了的好直接去孤云坊和奉京各地大大小小的赌局排队领银子。

    这般喧闹中,文笙跟着李承运的车驾到场。老远就被发现。

    因为文笙是女子,押她前三甲的人不多,但她连续几场表现出色,再加上谭瑶华的大力褒奖。却是十甲局的大热门。

    于是这一路文笙竟然听见不少人在高喊她的名字,给她加油鼓劲。

    到了玄音阁的大门口,文笙自车内下来。李承运同她一起往里走,道:“他们若是知道你手伤成这样。不定多么懊恼。”

    文笙早上起来试验过了,范春翰不愧是太医,手艺很好,就连昨天几乎没了感觉的无名指都能勉强屈伸,做出简单的指法来。

    只是都说十指连心,她左手每在琴弦上轻轻一动,就牵扯着掌心的伤处疼痛非常,时间稍稍一长,整条左臂的经脉都跟着酸痛起来,需要她以极大的毅力才能像平常那样完整弹上一曲。

    不过文笙并不在乎,只要还能弹琴,她就很满足了。

    她学的又不是妙音八法,就算左手从此变得不够灵活,也不见得就做不成乐师。

    所以听了李承运这话,她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叫他们懊恼的,呆会儿我肯定会尽全力一搏。等结果出来,他们会庆幸投钱在我身上。只是国公爷押的是状元,我怕力所不及。”

    只文笙知道的,李承运便先后在她身上押了一万六千两银子。

    丝桐殿就在前面了,两人需得分开,李承运这时候方道:“你尽力而为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可以帮你向圣上进言。”

    文笙承情:“多谢国公爷。”

    今日是大比的最后一天,基本上能脱得了身的权贵大臣尽数到场观看。

    等建昭帝带着两个儿子在谭老国师等人的陪同下到来时,文笙发现今天人还真是齐啊。

    杨昊御、杨昊俭、李承运以及凤嵩川,除了谭瑶华没来,其他有恩的有仇的全都在场,这等一会儿自己向建昭帝告御状,不知会多么热闹。

    甲等学徒统共一百二十人,经过这几天,相互间都混了个面熟,文笙伤了手,包扎得严严实实,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异常,大家频频往文笙这边看,就连站得颇远的钟天政都注意到了,目露诧异,望了文笙一眼。

    今天的考题名曰“对乐”。

    竟是由谭老国师和他的两个儿子亲自出马。

    学徒们有幸聆听到传说中妙音八法的最高境界,而这三位大梁最顶尖的乐师也将倾听学徒们的演奏,并根据众人的表现,确定今日的成绩。

    说白了,就是谭家父子要为建昭帝的钦点做最后筛选。

    这些年,随着老国师年纪越来越大,在家里颐养天年,很少出来走动,众人已经很难再听到他亲自抚琴了。

    现在听说他要露一手,非但是这些还未进到玄音阁的学徒,就连在场的乐师们也都是神情激动,不能自已。

    玄音阁的老乐师亲自服侍,为谭梦州安好了桌椅,摆上古琴。

    当谭梦州由两个儿子陪着自丝桐殿里出来,全场鸦雀无声。

    他坐下来,丝桐殿前几百号人更是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老人家望着众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低下头去起手开始弹琴。

    琴声响起,“铮”的一声,文笙心弦便随之一颤。

    她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本来当她听说谭老国师要亲自演示妙音八法,只是想着,便知那指法该是何等华丽,正好她离着又不远,还想着仔细观察一下,谁知道谭老国师才刚一起手,她眼前便出现了幻觉。

    丝桐大殿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万仞高山,云雾迷离,其下有沟涧深不见底。

    而在最高峰上,矗立着一座金顶大殿。

    那是乐师技艺的巅峰,无数人为了触碰到它倾尽一生,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倒在了中途山道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文笙站在那里,眼前幻象连连。

    直到谭老国师的琴声结束好一会儿了,丝桐殿前仍然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文笙回过神来,但见左右的人都跟自己差不多,一个个心神恍惚,怅然若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妙音八法。

    不要说文笙,场上所有的乐师看着都对之毫无抵抗之力。

    谭老国师弹完琴,没有起身,两个儿子随侍左右。

    而在谭老国师的身前丈许,添了一桌一椅。

    按照考试的要求,学徒们要依次坐过去演奏,什么曲子随意,只是要体现对刚才这一曲的理解。

    演奏完了,会由老国师的某一个儿子当面指点两句,直接给出成绩。

    众目睽睽之下,几百双眼睛牢牢盯着,其中有一双还属于谭老国师,上前考试的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因为人多,考试进行得很快,只是半个时辰,就有三四十人拿到了成绩,这一场的优等要明显多过前两场,排在文笙前头的项嘉荣和杨兰逸全都拿到了优等。

    项嘉荣拿到优等的时候,人群有轻微的骚动,第一个连续三天都拿到优等的人出现了。

    看得出来,谭老国师的次子谭睿德很喜欢他,公布成绩的时候着意多勉励了几句。

    很快轮到文笙上场。

    她抱着琴过去,恭敬施过礼,谭睿德看到了她的左手,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手怎么了?”

    文笙答道:“昨天出了点意外,不巧受了伤。”文笙由第一天的考试知道此时同她说话的是谭瑶华的父亲,语气不由地格外尊敬。

    这时候谭老国师开口了:“还能弹琴吗?”

    “回国师,能。”文笙回答得十分坚定。

    “那就开始吧。”

    文笙放好琴,坐下来,定了定神。

    她其实还没有想好眼下这一曲应该怎么弹。

    但既然说是随意发挥,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左手?

    文笙决定还是弹一段散音。

    她弹高山厚土,大殿煌煌。

    琴出于心,虽然只有寥寥七弦,文笙右手的指法也没有什么花巧,但丝桐殿前余音袅袅,这一段琴曲,因为昨日她感悟了《行船》的关系,听上去隐隐带着些许特别。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但这一丝不同若不是凝神倾听仔细辨别的话,又很难察觉。众人只见文笙因为左手受伤,当着谭老国师的面,单以右手抚了一段琴曲。

    这最后一场大考,她准备只靠着一只手来和大家一较短长么?

    文笙弹完了,谭老国师的两个儿子竟是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当即做出评价。

    隔了一会儿,谭老国师开口道:“睿博,睿德,你俩不打算说点什么了?”

    谭睿博回道:“不瞒爹您说,儿子很想再听她弹一次,否则这会儿不知该给她个优等,还是直接给个差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奉旨较量

    参加大考的学徒们听了这话,顾不得再保持肃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情况?优等和差等相差可太大了,这顾文笙怎么可能两者皆可呢?

    她若是再拿一个优等,可就是连着三天都是优等了,若是只拿个差等,成绩一落千丈,也就意味着退出了前十甲的角逐,谭大先生真是会吊人胃口,究竟如何您到是给个准话啊。

    谭老国师笑了:“我看他们都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详细说一说吧。”

    谭睿博应了声“是”,这才解释:“她因为左手不便,这才弹了一段散音。丝桐殿大考,由圣上亲自坐镇,这是眼下最大的大事,既然有志成为乐师,不管遇到什么意外,都不该叫自己的手受伤。若换作是我,哪怕毁掉容貌,瞎了双眼,也不敢叫自己伤到手。这是其一,再者,这一段散音与妙音八法的要旨并不吻合,甚至有南辕北辙之意。所以我很想直接给她判个差等,以示惩戒。”

    谭老国师“嗯”了一声。

    众人见文笙起立,抱着琴神态恭谨,对谭睿博这番话毫无辩驳之意,尽皆暗忖:“此女真沉得住气啊。”

    文笙却知道谭睿博作为主考官之一,说出这番话必然还有下文。

    果然,谭睿博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又觉着这段琴曲并不寻常。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些玄妙的乐义,它们在琴曲中若隐若现,难以触摸,我想再仔细听一听。”

    谭睿博这话叫一众参加大考的学徒骚动更甚。

    谭老国师微微点了点头,他见二儿子谭睿德没什么要补充的。方道:“若是小五在这里,他便不会有这等犹豫。”

    说了这话,他和颜悦色地示意文笙归列:“记入优等。”

    谭老国师亲自发话,文笙这优等自是板上钉钉,名至实归。

    而且看起来他父子三人对文笙这一只手弹出来的琴曲评价都颇高,一连三个优等,这等成绩叫一同参加大比的很多人又羡又妒。

    文笙施礼退回队伍当中。考试继续进行。

    文笙暗暗庆幸。今天这场大比若是可以不用左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不久之后便轮到钟天政上场。

    他这一次到是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当着谭老国师吹了一段箫。

    待他吹完,偌大的丝桐殿前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钟天政的箫声与前几日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旋律更加婉转多变,其中好似多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韵味,引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谭家两兄弟面露惊诧之色。连谭老国师看着都有些意外。

    隔了一会儿,谭睿博才问:“你以前可曾学过妙音八法?”

    “回谭大先生。学生并没有学过。”

    “我想也是。可怕的悟性啊。”谭睿博感叹了一句,直接给了钟天政一个优等。

    妙音八法是目前乐师们所掌握最高深的法门,玄音阁里就有不少乐师潜心学习了很多年,仍然困在前三重。他们也曾有机缘听到谭老国师弹琴,却从来没有哪个人像钟天政这样,连法门诀窍都不知道。就隐约窥到了门径。

    听钟天政适才的箫声,同真正的乐师已经相差无几。

    考试虽然进行得很快。这一百二十名甲等学徒全部考完也用了两个多时辰。

    天将正午,丝桐殿内传出来建昭帝的旨意,考试暂停一个时辰,叫大家休息吃饭。

    而建昭帝父子和伴驾的文武大臣们则留在大殿内用膳,今日宫里的御膳房和玄音阁这边早有准备,酒菜流水般送上来。

    建昭帝由两个儿子陪着,又特意把谭老国师和李承运都叫到他这一桌,道:“御医不让朕饮酒,国师那里也是一样,你们兄弟三个多喝两杯。”

    李承运沉声道:“是。”坐下来也不先吃点东西垫垫,拿起面前的酒杯,仰面一饮而尽,而后自己又将空杯子斟满。

    建昭帝见状扫了两个儿子一眼。

    二皇子杨昊俭赔笑道:“表兄真是好酒量。来,大哥,咱们也把这杯酒干了。”

    杨昊御应声,兄弟两个把酒喝了。

    李承运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吃了两口菜,复又拿起杯来,这一次到是冲两位皇子举了下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腕冲外,向着那两人亮了一下杯底。

    两位皇子只好又满饮了一杯。

    李承运将空杯子往桌案上一放,招呼一旁的侍者:“给我和两位殿下换大杯来。”

    杨昊御酒量浅,闻言登时吓得脸色发白:“表兄,还是不要了吧,当着这么多人,喝醉了失仪不好看,再说呆会儿父皇还要钦点前十甲,你难道不想看看热闹?”

    建昭帝望着他们三个,好似全未发觉三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笑对谭老国师道:“承运性子直爽,酒量也大,这点到像朕年轻的时候。”

    谭老国师笑眯眯地附和道:“万岁说的是。老古语说‘外甥像舅’,这都是有数的。”

    一顿饭下来,李承运酒意微醺,杨昊俭满面通红,杨昊御最为不济,被李承运和弟弟联手灌得两眼发直。

    建昭帝看大儿子脚步踉跄,话都快说不清楚了,笑骂了一句,吩咐来人将他送去休息。

    李承运带了一两分的醉意,脸色到不像先前那么紧绷着了,和杨昊俭陪在建昭帝左右,间或着也能说上几句笑话。

    建昭帝用完了午膳,又稍稍休息一阵,叫谭老国师去安排接下来的大比,他站起身。

    李承运和杨昊俭一起来扶,建昭帝就着李承运的手站稳了,往殿上正中的座位走去,临坐下的时候还在他胳膊上就势拍了两下。

    这一幕,叫与延国公等人坐在一处的凤嵩川微微变了脸色。

    一连三日大比成绩都是优等的学徒只有六个人。

    按说这六人都应该被点为前十甲,但既是建昭帝钦点,总要给他做决定的余地,谭老国师得建昭帝首肯,将成绩在两次优等往上的二十三人全都挑了出来,此次大比的三甲、十甲都将在这些人中产生。

    接下来的比试将在丝桐殿内当着御前进行。

    比试的题目是建昭帝定的。

    他命全优的六人出列,其他的人若想争先,可在这六人中间选择一人挑战。

    建昭帝也学过琴,虽然最终没有成为乐师,乐师的道道他心里却很明白,题目也是他这几日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自觉十分合适。

    七情当中最易用音律来表达的莫过于悲和喜,他这题目便是叫比试的两个人以抛掷铜钱来决定哪一方发悲声,哪一方发喜声,两人一起演奏,相互影响,看最后是哪一方占到上风。

    文笙原以为自己伤了手,又是女子,必定有人不服,来挑战自己的人怕是很多,结果不然。

    其余那十来个人多是绕开了钟天政和她,就连挑战项嘉荣的人都不少,最终只有杨兰逸一个人不怕死地选了钟天政,而选她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其实这很好理解,入选甲等的一百二十人只有文笙一个女子,坊间都传她背景深厚,得到了程国公和谭五公子的鼎力支持。

    就算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文笙的琴声也显得高深莫测,她连正经的乐师都淘汰了,众人对于战胜她实在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再者御前较量,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建昭帝和谭老国师眼中,挑战个女子本已是胜之不武,偏她还受着伤,输了丢人,赢了难免会给大人物以趁人之危捡软柿子捏的印象。

    所以综上几点,傻子才会选了文笙来挑战呢。

    文笙就站在一旁,看别人两两相斗,争得不亦乐乎。

    那杨兰逸对上钟天政,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败下阵来。

    项嘉荣也是连胜了几场。

    到后来,出来挑战的一一都比试完了,建昭帝歪着身子,同一旁的谭老国师商量了两句,突然点了项嘉荣和钟天政:“你们两个来上一场。”

    众人见状尽皆神情凛然,两个状元的大热门奉旨较量,这看上去像是建昭帝想要据此来确定头名的人选。

    钟天政和项嘉荣听命上前。

    建昭帝已然发现了,他二人的乐器都是洞箫,忍不住冲谭老国师笑道:“国师猜猜他们两个谁会获胜?”

    谭老国师心里属意钟天政,面上却不说破,道:“两个都是好苗子,且看谁发挥得出色吧。”

    建昭帝点了点头,示意内侍代抛铜钱,又道:“他们两支洞箫较量,朕看选到‘悲’的一方要占大便宜,不如这样,若是相持不下,那就算‘悲’的一方输了。”

    谭老国师对建昭帝这说法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没有辩驳,只冲着上座微一躬身,道:“陛下圣明。”

    此时结果出来,项嘉荣拿以的是“悲”,钟天政拿到的是“喜”。

    对战项嘉荣,钟天政举止颇为从容,文笙在旁看着,甚至有一种感觉,他根本未曾将这对手放在心上。

    两人分立殿下,一起吹响了洞箫。

    项嘉荣的箫声抢先出来,如江南的细雨,明丽秀雅,婉转而又忧伤。(未完待续)

    ps:晚上还有一章。

    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逍遥游(粉105+)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每个人的想法大约都不一样。

    项嘉荣的箫声干净、伤感,还带着一点点脆弱。

    彩云易散,美梦易碎。

    所有的欢乐都像气泡一样,转瞬即逝。

    任你为了生活辛苦奔波,为了权势汲汲营营,不管你是天之骄子还是王侯将相,有一件事对大家是绝对公平的,每个人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死亡。

    这箫声似是诉尽了你能想到的一切凄苦。

    生离、死别、失败,以及深深的绝望。

    旋律听上去柔美哀怨,却又带着谜一样的空虚,叫人生出一种没着没落的不安来。

    只听这段箫曲,项嘉荣距离真正的乐师,亦不过相差一步之遥。

    这时候,钟天政的箫声加入。

    他没有去和项嘉荣纠缠这悲与喜的思辨,上来便是以技巧以节奏将对方营造出来的意境打破。

    钟天政的这段箫曲节奏很快,转折很多,曲调的起伏变化活泼如一阵“噼啪”疾雨。

    文笙在他的箫声中感觉不到多么欢乐的情绪,但他却用技巧补足了,听他的箫声,只觉着生活是如此地繁忙,人们为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四处奔走,没有空闲去伤春悲秋。

    他这么靠着技法以快打慢,硬生生割裂着项嘉荣的箫声,令那些悲伤的情绪变得支离破碎,诡异地,在这种凌乱中却生出一滑稽诙谐之感,叫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只是这么听着,文笙便轻易判断出来。这一场比试毫无疑问是钟天政赢了。

    他以丰富的技巧,克制住了项嘉荣。

    钟天政走的正是谭老国师的路子,他太适合学习妙音八法了,甚至自己就触类旁通,一旦他拿到真正的秘法,必定如虎添翼,实力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项嘉荣仍在坚持。

    钟天政的箫声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不知道为什么。项嘉荣甚至觉着这种干扰比昨日玄音阁那位真正的乐师来得还要厉害。

    他的心“砰砰”跳得甚疾。胸口有些烦闷,直到后来,他再也坚持不住。猛地挪开了洞箫,弯下腰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钟天政停下了箫声。

    胜负一目了然。

    这种反噬,不但是由于项嘉荣情绪过于饱满,结果无法施展淤积在心里。更是因为钟天政已经有了乐师的手段。

    一众学徒望向钟天政的目光,情不自禁带上了钦佩之意。

    状元。大概就是此人了吧。

    文笙一直没有人来挑战,这会儿对于自己能排在个什么位置也有些不确定,她甚至想若是建昭帝这会儿宣布钟天政为状元,那就意味着大比结束。她再不进言,估计着就需随着众人退出丝桐殿,从而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文笙悄悄地往李承运望去。

    李承运若有所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便在此时,建昭帝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文笙身上。他道:“这里还有一个人,你们大家都畏惧她的实力,不敢向她发起挑战么?来,你们两个比上一场,叫朕瞧一瞧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他说话的语气颇为和蔼,所指两人正是文笙和钟天政。

    一旁的凤嵩川闻言脸色微变,依他对建昭帝这么多年的了解,老皇帝突然说出这话来,明显流露出了抬举之意。表示他不但没有瞧着这众学徒中唯一的女子不顺眼,甚至还颇为欣赏。

    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李承运向老皇帝说了什么?

    大皇子下去休息了,二皇子面色红润,带着明显的酒意,这会儿是李承运站在建昭帝的身旁服侍,他脸上虽然鲜少欢容,动作上却透着亲近。

    文笙奉命出列。

    建昭帝注意到了她受伤的左手,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询问。

    内侍抛出铜钱,那枚铜钱划出晶亮的弧度,掉落下来,在大殿的青砖上发出一声脆响,震了几震,静止不动。

    这一次钟天政是“悲”,而文笙是“喜”。

    初看起来,两个人都分到了自己擅长的,这结果应该是皆大欢喜,其实不然。

    钟天政已经显露了他在“喜”上的实力,若这一场他仍是吹“喜”,文笙便是有备而战,相当于占了大便宜。

    而且依文笙此时的状况,表达喜悦也有着很大的困难。

    因为音乐不管旋律如何千变万化,细微处又有什么样的创新发展,从节奏上讲,其实只有四种,即轻而快,重而快,轻而慢,重而慢。大原则也是一定的,轻而快表示快乐欢欣,重而快表示兴奋勇敢,轻而慢表示和缓闲适,重而慢表示庄重严肃。

    音律是与心灵相通的,人在快乐的时候会笑,会血流加快,举止轻盈。

    所以喜悦这种情绪不管怎么表达,节奏都必定是快的。

    而一支琴曲节奏要快起来,左手的指法必是重中之重。

    不但要频繁地完成吟猱绰注、上下进复这些基本指法,还要掺杂着撞逗等诸般技法为装饰,出指要灵动,过弦要干净,才能使得琴曲听上去不至失了韵味。

    文笙复杂的指法虽然没有过多涉猎,但这些最基本的却下过苦功,颇得微、妙、圆、通之精髓,若是左手没有受伤,来上一段自然不在话下。

    文笙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即将派上大用场,心中也有些没有底。

    她坐下之后将手虚放在琴弦上,五指做了个屈伸的动作,只是这么一活动,便扯得掌心伤处一阵锐痛,使得她不由地深深吸了口气。

    文笙弹琴,其实与项嘉荣吹箫差不多是一个路子,都是注重于心境,只是文笙因为王昔的教导和《希声谱》的关系,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钟天政将洞箫对到唇边,临吹之前,偏过头,望了文笙一眼。

    恰逢文笙等他起箫,两人目光一触,钟天政狭长的凤目随之闭合了一下,文笙拿不准他这是在同自己打招呼还是又在表达傲然不屑之色。

    不管怎样,这小子看起来是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文笙唇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右手中指向外剔出,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钟天政按孔发声,上来便是一个长滑音,似一场征战拉开序幕,“吐苦”,那是铁马金戈,颤音,那是生死离乱,他的“悲”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与项嘉荣的缱绻伤感大不相同。

    文笙只得应战。

    所幸左手用来按弦的四根手指中,受刀伤影响最轻的大拇指用得最频。

    文笙忍着痛,曲起手指,上,下,进,退,掐起,推出,因为受伤,这些指法明显不如以前弹来自如灵动,但她这一曲,立意非常高远,却是出自于前世战国的琴曲《逍遥游》。

    《逍遥游》,取意“以神驭气游燕于广漠之墟。与天地俱化。与太虚同体。斯乐非庸夫俗子之所能知也。”

    龙翔于九天之上,那是何等得潇洒自在。

    文笙在领悟了《伐木》之后,再弹这种曲子,那种心无所累,气逸神远的状态几乎是跃然琴上,显露无疑。

    钟天政的箫曲听来仿如苍茫大地哀鸿遍野,而文笙的琴声却好似天籁,休养生息,接引众生脱离苦海。

    钟天政修长的手指在音孔上下快速抹动,是谓飞指,口里连续碎吐叠音,将诸般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文笙没有像方才钟天政那样以快打慢,她的左手还偶有艰涩,但右手滚拂打圆,七弦之上声声有情。

    两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建昭帝神情专注,好似听得十分陶醉。

    谭老国师长眉跳了跳,比试进行到这般程度,不管是钟天政还是顾文笙,都叫他大大地意外。

    殿内一众学徒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正在进行的十九就是状元之争。

    人不可貌相,伤了手的顾文笙,和有一张精致面孔的钟天政,这两人此时显露出来的实力将众人吓到,就连方才刚比了一场的项嘉荣听着都不禁生出望尘莫及之感。

    原以为钟天政和自己那一场已经是超水准的发挥,没想到,他还可以更强。

    可更强的钟天政,却奈何不得伤了手的顾文笙。

    最关键的,他在顾文笙的琴声里面,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令他熟悉又向往的东西,只是这么听着,就激动到忍不住心生颤栗。

    两下僵持,文笙的左手四指屈伸越来越困难,她的额头出现了晶莹的汗珠。

    疼痛尚可忍耐,可受伤的经脉在不断地拉扯之下渐生麻木之感。文笙觉着由无名指和中指开始,左手渐渐失去控制,这股酸麻扩大到她左臂,脖颈,连她左侧的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地疼。

    文笙只得大量缩减左手的指法。

    文笙的前世,道家祖师丘处机曾作《青天歌》,歌中言道:“我家此曲皆自然,管无孔兮琴无弦。得来惊觉浮生梦,昼夜清音满洞天。”

    这几句道尽了人若是超脱俗世做回真我的快乐。

    文笙手虽然伤了,但她的精神十分健旺,甚至于引起了她手下那张琴的共鸣。

    就是在她手完好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能够将心中所想通过七弦这么清楚地传达给其他人。(未完待续)

    ps:这章写了一整天。

    希望大家满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状元谁属

    文笙和钟天政的这场比试足足进行了两刻钟。

    文笙今天穿了件深色的衣裳,但由她的后背已经隐隐能看出湿痕来。

    大冷的天,坐着弹琴不会累出汗来,这汗,自然是因为手伤疼出来的。

    建昭帝听着两人斗乐,不由由何时起,两眼发直望着虚空,竟然走神了。

    李承运和谭氏父子都觉出不妥来,这么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了结?难道要真将顾文笙的手弹废了不成?

    便在这时候,箫声突然飘高,渐渐地弱不可闻,钟天政在收尾了。

    他停了箫,恭敬地站起身来。

    钟天政一停下来,文笙那里自然也停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顾不得去看钟天政此时是个什么表情,抱着琴站起身,等着建昭帝来判令胜负。

    这一战,在谭氏父子看来,无疑是非常精彩的,虽然听着似乎是势均力敌,但叫他们这些内行来判断,获胜的人应该是顾文笙。

    但建昭帝可算不上内行,他只会看热闹,看到文笙强忍伤痛弹琴,因为左手不够灵活,没能发挥得十全十美,琴曲听起来还偶有凝涩。

    更何况他连这热闹也没有看到底,到后来竟还呆坐着魂游天外,不知想什么去了。

    就连谭老国师也拿不准,建昭帝会心血来潮,点了谁做状元。

    这场比试一结束,建昭帝便回过神来,他显是失去了再看别人相斗的兴致,连这一局的胜负都没有提,便叫两人退下去。

    他站起身。在坐椅前踱了几步,打定主意,回头冲谭老国师道:“行了,朕看此次大考的前十名就这么定下来吧。”

    他能记住名字的,便直接说名字,记不住的,就抬手向众人中间一指。自有玄音阁的乐师唱名。一旁内侍挥毫记录。

    建昭帝是从第十名说起的,一连提了七个,停了下来。

    这七人同大伙估计得差不多。只是其中漏了钟天政、项嘉荣和文笙。

    到这时候,大家已隐约猜到,这三个人估计就是前三甲了。

    凤嵩川可没有胆子给皇帝脸色看,他死命低着头。目光阴鸷,脸上涨得通红。

    建昭帝没有往凤嵩川那里看。顿了一顿,笑道:“此次的前三甲,朕看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了。三甲项嘉荣,你虽腿脚上有小小的残疾。上天却赐你音律上远超他人的天赋。相信通过此次选拔,没有人再敢看轻你。”

    项嘉荣跪倒谢恩,神情颇为激动。

    他觉着排在他前面的两个人若是顾文笙和钟天政。那他心服口服,能叫皇帝钦点第三名。已经是十分知足。

    还剩下头两名,建昭帝兴致颇高,环顾了一下左右,笑道:“朕听说外边的百姓们把这场选拔的前三甲称作状元、榜眼和探花,还有许多猜测,其热闹程度要胜过三年一次的玄音阁大比。要这么说,朕适才为他们点出了探花,现在再来看看这状元和榜眼。”

    他顿了顿,望着文笙和钟天政,似是在掂量这两人哪一个做状元比较合适,丝桐殿里一时鸦雀无声,气氛很是紧张。

    “钟天政,朕看这些天不管如何考,你的名字都排在前头,连国师都赞你悟性惊人,你既然有这样的天分,进了玄音阁以后要好好地学,我大梁像国师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还是太少了,朕希望除了他的儿孙以及几位弟子,来日有更多的人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把妙音八法发扬光大。”

    大殿下面钟天政叩首应“是”。

    建昭帝方才宣布:“此次大考第二名,钟天政。”

    钟天政谢恩退下,脸上神情温和,透着谦恭,好似对这个结果早已是心中有数。

    饶是凤嵩川拼命克制,他的脸上还是因为充血慢慢变得赤红。

    其实这时候丝桐殿里众臣子都在等着建昭帝接下来公布状元到底是何人,并没有谁去看他,可凤嵩川却觉着不知有多少目光落在他身上,脸上火辣辣的,一时连头也抬不起来。

    熊越真是无用,顾文笙的手为什么没有废掉?不但没废掉,还能弹这么久的琴,和旁人争状元,明显伤得不重。

    皇帝明知自己和这姓顾的小贱人有仇,偏偏这么抬举她,是否是自己最近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圣驾不满,以此为惩戒?

    否则的话,他就是再偏心李承运,也不可能如此荒唐反常,要点个女子为榜首。

    他这里胡思乱想,建昭帝已将目光落到了文笙身上。

    这顾文笙是个女子,几天之前若是谁同他说,此次大考他会点此女为状元,他定会斥其胡说八道。但……算了,但愿几个兔崽子能体会到他这一番苦心。

    他对文笙不像对前面几个,顺便还勉励一番,表达了对他们来日报效朝廷的期许,对此女,他只抱了一个想法,且不好当众挑明。

    故而建昭帝直接道:“顾文笙,朕不论你男女,只取你的才华,点你为此次玄音阁收徒选拔的头名,你以女子之身走到此刻不易,要多多感谢一直帮助你的人。”

    殿下侍立的群臣和学徒们不得直视君王,所以只有寥寥几人注意到了建昭帝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承运。

    文笙着实没有想到,建昭帝竟当真破格把这次大考的状元给了自己。

    她心弦一松,一时脑海中只有两个念头,李承运和那些押了自己状元的人终于不必血本无归了。另外,建昭帝这会儿正对她说话呢,要救二老,不会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想到此,文笙顾不上左手还疼得厉害,于殿前叩首谢恩,紧跟着便道:“民女必当谨记圣上的教诲,磨练琴艺。早成有用之身。圣上,民女能得以学琴,全赖两位长者不含偏见,悉心教导,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被人囚禁。遭人迫害。民女不能视若不见,权当没有发生。民女斗胆借今日之机在御前禀明冤情,还请圣上作主。”

    咦?这是干什么?

    本来圣上点了个女状元。这等事就够新鲜的了,新鲜出炉的女状元在万岁爷面前谢了恩,二话不说就开始告状?

    这不是着意给建昭帝添堵吗?

    啧啧,按建昭帝的脾气。怕是告状的和被告的都捞不着好。

    丝桐殿里群臣面面相觑,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大伙可都听说了。此女和凤嵩川素有嫌隙,她来应考,报名之前凤嵩川就放出话来,要为难她。不让她参加此次选拔,难道说她要告御状的对象就是凤嵩川?

    如此一来,凤嵩川自然就成了众人窥视的中心。

    凤嵩川险些怒骂出声。

    奶奶的。都来看他干嘛,这事和他有个屁的关系!什么师父长者的。哎呀,这小贱人不是准备陷害他,当着建昭帝的面胡乱攀咬吧?

    建昭帝听了这番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将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时没有说话。

    众学徒包括几个刚被点了前十甲的哪见过这种阵式,不禁暗暗叫苦。

    文笙此时虽然跪着,后背却挺得很直,建昭帝不吱声她便也不说话,一看就是十分坚持的样子。

    谭老国师事先得建昭帝赐座,坐在下首,眼见如此下去不是事儿,手捻胡须,抬头瞥了一眼建昭帝身边的李承运。

    他知道顾文笙要说什么。

    不但知道,他好几个孙子孙女此刻都在西山二皇子的山庄赖着做客呢。

    他觉着李承运应该也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涉及杨昊俭,并不适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李承运也意识到此时他不说话不行了,上前恭声道:“万岁,不如叫不相干的人都先退下吧。”

    建昭帝脸色不大好看。

    他自觉点了这女子头名,又着意提点,李承运不应该到这会儿了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可不像先帝,到了晚年闭目塞听,对儿子们之间那些风起云涌一无所知,大儿子意外逼死了李承运的宠姬,这件事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不愿儿子和外甥之间因为一个番邦女子生了嫌隙,这才破例点了顾文笙状元,想要以此对李承运作以弥补。

    没想到这一点还点出麻烦来了。

    这小子得寸进尺,想来告状的对象不是大儿子便是凤嵩川。

    想到此,他瞪了李承运一眼,沉声道:“都下去吧。”

    先是此次进殿参加大考的学徒们,而后是众位大臣权贵鱼贯退出丝桐殿,到最后连凤嵩川、谭老国师父子都退下了,建昭帝身边只留了几个内侍。

    杨昊俭见状冲李承运友善地笑了笑,也待退出去,李承运却道:“二殿下且请留下,此事与你多少有些关系。”

    杨昊俭不禁露出愕然之色。

    他下意识地回望李承运,李承运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他再望向跪在御前的文笙,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在脑袋里仔细过了一遍,心中猛然巨震,意识到对方要说的是什么。

    搞了半天,竟是为了他抓起来的那几个乐师。

    自己这位表兄可太奇怪了,他刚和老大闹翻,不来和自己示好也到罢了,却先向父皇告自己的刁状。他不是眼睛长歪了吧?(未完待续)

    ps:母亲节快乐。

    晚上还有一更。

    saly1121君打赏了和氏璧,多谢多谢。

    旧债未清,又增新债。哈哈。今晚先加这个。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告状(saly1121和氏璧+)

    事关老二,建昭帝也有些意外,这才意识到李承运不是蓄意报复,稍稍缓和了脸色,坐直了身子。

    文笙将戚琴和师父王昔的情况向建昭帝禀告了一番。

    她讲戚琴诛杀了东夷的杀手,活捉了姓黄的奸细,与国有功。正因这一战,他才自姓黄的手上得到了《希声谱》,惹下祸端。

    现在这二老与羽音社的几位乐师被二皇子强行囚禁于西山别院,已经两月有余,二老年纪大了,身体怕是经受不住,还请圣上做主,放他二人自由,也好叫她这做弟子的能够膝前尽孝。

    建昭帝一听就明白了,二儿子研究《希声谱》,想做什么不问可知,只是这小子想得太简单了,《希声谱》若是十几个乐师凑到一起便能研究出来,哪还用等到他来做这件事。

    有些话,父子间私下里说说无妨,别说顾文笙这会儿还在等着他来做决定,就是当着李承运,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了。

    故而他只是微一沉吟,便转向二儿子杨昊俭,沉声道:“可有此事?”

    这会儿杨昊俭也从莫名其妙中缓过神来,心念电转,顾文笙有备发难,所说自然都是真的,只是当着老爹的面,自己是承认呢,还是死不认账先抵赖一下再说?

    若是不认账,就得赶紧收拾干净了,不过两个老家伙,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刀下去连埋都不用埋,扔到河里顺水冲走,改日尸体被捞上来,奉京府尹还敢找他对证不成?

    慢着!杨昊俭此念刚动,蓦地想起要动手的话这两日可不行。无它,谭老国师几个孙子孙女由老大谭锦华带着,正在他山庄做客呢。

    和顾文笙交情不错的谭瑶华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

    怪不得谭家哥几个突然对他亲近起来,谭锦华好歹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家公子,再说也不是头一回去他的山庄了,愣是看什么都稀奇,迷上了他园子里的布置。非要住下来好好研究。

    亏得还把他高兴得够呛。原来一个个的都不怀好意。

    杨昊俭心下恼怒。脸上却丝毫不露,做出一副遭人误解受了委屈的模样,躬身回禀:“父皇。表兄和顾姑娘实是误会了,戚王两位老先生现在我的山庄里不假,但他们可不是被我强抓来的,什么囚禁两月更不是事实。我敬佩两位老人家高深的技艺以及为人的风骨。不忍他们为生计而劳累,特意将他们以及几位乐师请在山庄做客。大约是两位老人家走得急。没有留下书信,这才叫顾姑娘这做弟子的多想了,既然顾姑娘此番也要来京长住,回头去我那里将人接回去就是了。”

    文笙松了口气。

    杨昊俭能痛快放人。就比什么都强。

    只看两位皇子平时行事无所顾忌胆大妄为,便可知建昭帝对他们多有放任,所以她告状归告状。也只是打着要人的目的,根本就未指望着作俑者会受到惩戒。

    既然儿子答应放人了。这事在建昭帝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

    只是这一来多少有些坏了兴致,加上大考全部结束,十甲也已经点了,建昭帝便想把群臣再叫进来简单说上几句便摆驾回宫。

    他吩咐儿子:“一会儿你就带着他们两个去接人。”

    建昭帝说的两个,是把李承运也算进去了。他也怕儿子离了他的眼睛胡来。

    好不容易有个女子能叫外甥如此在意,正可转移一下李承运的注意力,省得老念着死的那个。这顾文笙千万别在二儿子手里再出事。

    杨昊俭恭声应是。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杨昊俭却看了眼下面跪着的文笙,随口问李承运道:“表兄,若按你们所说,那二老在我那里,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人知道,不知顾姑娘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文笙闻言心中一凛。

    这杨昊俭真不是个善茬,她同钟天政夜探二皇子山庄,因为潜入皇子山庄本就是重罪,更不用说钟天政在里面还背上了好几条人命,所以这个秘密必须烂在心里,先前她和李承运也只说是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打听到的。

    但此刻若是如此回答,那可十分不妥。

    偏偏杨昊俭问的是李承运,她没有办法代为回答。

    李承运没有叫文笙担心得太久,淡淡一笑,回答道:“这事情说来也怪,前些日子顾姑娘担心得不行,到处打听,我也帮着找人,却有一位无名氏悄悄到我府上投了封书信,信上自道他是江湖中人,为二殿下看家护院,看守的正是那几位乐师。我和顾姑娘见他信上提到二老的情况丝毫不差,自然深信不疑,没想到竟是错怪了二殿下。”

    杨昊俭登时不说话了。

    他心中打鼓,不知事情确是如此,自己府上也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了,还是李承运在借机拿丽姬的死敲打他。

    建昭帝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二人一眼,叫文笙平身,又吩咐内侍去把伴驾的臣子们都叫进来。

    众人进来,眼见御前无风也无雨,几人神色平静,都知道顾文笙告状这事算是过去了,不知道告的是什么,和二皇子有关,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事。

    只有谭老国师心知肚明,微微笑了笑,没有作声。

    建昭帝又问了问老国师这帮学徒进入玄音阁之后的安排,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道:“这些人来日都是国之栋梁,还望国师代朕悉心教导,促其成才。”说话间站起身来。

    谭老国师应道:“圣上放心,老臣定当竭尽所能。”

    坐了一天,建昭帝这显是呆够了,要回宫去。

    可这时候,二皇子突然上前两步,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欲请父皇定夺。儿臣参奉京府尹陈颂明年老智昏,尸位素餐,能力不足以治理京畿重地,恳请父皇将其撤职查办,另行委任奉京府尹。”

    众臣齐齐一滞,陈颂明年老是年老,智昏却不见得,单府尹就做了二十几年。

    奉京是大梁都城,天子脚下,这府尹尤其不好做,一举一动都在上位者眼中。比如说今天,这么多臣子来伴驾顺便看热闹,他却需老实呆在衙门里办公。

    陈颂明这是得罪二皇子了?

    建昭帝也是一怔,复又坐了下来,道:“陈卿他有何不妥当的地方?”

    杨昊俭一本正经回答:“月前儿臣的山庄进了贼寇,据底下的人说,那贼人是一男一女,假冒秦和泽秦大人的一双儿女混进了庄子,想要劫持顾姑娘所说的那位戚琴戚老先生,暴露后杀死多名下仆护卫趁夜潜逃。儿臣当晚便知会了陈颂明,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陈颂明那里连贼人的毫毛都未查到。若只是没有进展到罢了,出事不久,当晚所有见过那贼人真面目的管家护卫相继暴毙,到现在人都死干净了,儿臣只知道两个贼人相貌都十分出众,男的武功高强,就算贼人当面,也没有人能认出来,加以指认。案子办成这样,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儿臣认为,陈颂明若非有意懈怠,便是同贼人有所勾结。所以想请父皇帮儿臣换个人来查一查。”

    当日杨昊俭的山庄进了贼,深更半夜大张旗鼓地搜捕,大臣们很多都有所耳闻,建昭帝自然也知道。

    只是涉及私下囚禁的乐师,杨昊俭原本不欲大肆宣扬,所以众人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若说冒名潜入山庄,还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害了几条人命,人都逃了还不依不饶地杀人灭口,这就太骇人听闻了。

    奉京若是出了这样的大盗,必须赶紧想办法抓起来绳之以法,否则岂不是人人自危?

    就是文笙听到杨昊俭这番话也不禁脸色微变。

    钟天政出手真是狠啊,杨昊俭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扯谎,那日上山的时候二人虽然蒙了面,可从到达山庄门口到由老管家陪着送进去,见过他二人真面目的多了没有,几十个怕是不止,他到是说到做到,全都灭了口。

    杨昊俭连建昭帝回宫去都不能等,在这里突然提起这个来,是不是对她有了怀疑?

    建昭帝看着群臣交头接耳,皱起眉来,道:“陈卿今日不在,你回头上个奏章,容他自辩一下。不过这捉拿贼寇不能耽误,朕到可以先另行指派个人负责此事。”

    他话音方落,群臣里面就有一个人主动请缨。

    “万岁,微臣不才,愿意担此重任。”

    文笙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不用循声去看,便意识到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大仇人凤嵩川。

    昨天晚上,文笙还想着待大考完了,接回师父,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除掉这姓凤的,省得贼心不死,老想着害人。

    可这时候,不等她动手,凤嵩川到先一步跳出来了。

    这时候的凤嵩川已经从适才刚听着文笙拿到状元时的愤懑尴尬中恢复过来,眼睛里露出急切地光芒,如同一只闻到了血腥的豺狗,看到了可以扑食的猎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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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接师父

    建昭帝望着凤嵩川,一时犹豫未决。

    说实在话,文笙并不怕凤嵩川得到这个差事。

    凤嵩川会这时候跳出来,分明是自杨昊俭的话风里嗅到了什么,想借着这件事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文笙也正在发愁该怎么收拾凤嵩川。姓凤的若是就此缩起来的话,以两人实力地位的悬殊,她还真有些不好下手。

    这个案子详加追查起来,不知道钟天政那里又会如何应对?

    按说凤嵩川那也是建昭帝向来信重的臣子,主动请缨,建昭帝应该会顺势把这个差事交给他,可不知建昭帝怎么想的,注视他片刻,突然转向一旁群臣之列,道:“嵩川你且等等,这事既是与秦卿家有些关系,叫他先说一说想法。”

    今日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秦和泽刚好也在,贼人假冒他的一双儿女,他自是十分气愤,早在二皇子提到他的时候就呆不住了,只是他刚调任京官没有多久,还不熟悉御前的环境,自忖也没有皇子国公为他撑腰,不敢贸然出列。

    此时被建昭帝点到,连忙越众而出:“圣上,贼人奸狡歹毒,利用臣刚来京城,二皇子山庄上的众护卫对臣的家小还不熟悉这一点来大作文章,着实可恶。事后又杀人灭口,接连做下大案,臣一想到这等穷凶极恶的歹人至今未逮捕归案,还在逍遥法外,实是夙夜难眠,臣不才,愿意担当缉捕这伙歹人的重责,只有早日抓住他们,才能安天下人之心。顺便也还臣一家清白。”

    建昭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是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奉京府尹全力配合,你要尽快将人抓住,朕想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秦和泽领旨谢恩。

    建昭帝才转向凤嵩川,和颜悦色地道:“此事既然牵扯到秦卿。你就不要同他争了。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这段时间东夷屡次自海上进犯我东海诸州城,南崇小国也蠢蠢欲动,朕看司马符良吉平日里疲于应付这些事情。忙碌得很,像今天就无暇过来。符卿也那么大年纪了,精力有限,你去帮一帮他。”

    凤嵩川呆滞了一下。这才连忙跪倒谢恩。

    群臣也都颇为意外,事先毫无征兆。建昭帝竟是突对凤嵩川委以重任,派他去给司马符良吉做副手,看来品阶也会随之向上升一升。

    这是照顾了李承运,感觉当众扫了凤嵩川的脸面。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建昭帝的想法不要说文笙想不明白,就是凤嵩川自己也是莫明其妙的。

    他只知道老皇帝既然开了口,他调职的明旨很快就会下来。

    打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掌管兵事了,那可是大大的肥缺。很有实权。

    万岁爷念旧,对他凤嵩川毕竟还是高看一眼的。

    建昭帝说完,不再停留,即刻命令羽林军摆驾回宫。

    圣驾走了,众臣子各怀心思,也陆续散去。

    凤嵩川被一帮平素走得近的大臣簇拥在其中,闹哄哄地找地方庆祝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顾文笙中了状元。

    此时前十甲的红榜已经贴了出去,整个奉京一片欢腾,玄音阁大街上简直比赶集还要热闹。

    众学徒经过这一次大考,相互间已经颇为熟悉。

    之前是对手,过完年后玄音阁开课,到时候就是同窗了,不管榜上有名的还是没名的,大家纷纷趁这机会请客,想要把人都凑在一起拉近一下关系。

    文笙这边也有好几拨来请的,她婉拒了项嘉荣、杨兰逸等人,跟着李承运离开了玄音阁,又找来了云鹭,一起赶去二皇子的山庄接人。

    这是文笙第二次来西山,李承运心情不错,指了他输掉的那座马场给文笙看,那马场自从归到文笙名下,她还从来没有来看过。

    马场和程国公府的别院紧挨着,李承运道:“接到你师父和戚琴之后,我看也不用往别处安置,就叫他们先住到别院里,我派几个侍从保护着。”

    文笙迟疑了一下,点头称谢。

    师父王昔和戚琴两个月下来身体不知怎么样了,若是需要休养,国公府的别院无疑很合适,再者,秦和泽奉旨查二皇子山庄的命案,二老住在别处,必定要受到打扰,便是平安胡同纪将军那里都没有办法阻拦。

    但若是住在李承运的别院,秦和泽就不得不有所顾忌,要查问也会十分客气。

    随着李承运的车驾临近,二皇子山庄的守卫老早就通报进去,敞开放行。

    上次过来,文笙冒充了秦家小姐,她在被人注视的同时,也着意记下了对方那一张张面孔。今日再看,果然一个面熟的都没有。

    也不知道钟天政是怎么做到的。

    文笙亲自确认了这一点,不禁暗忖今日建昭帝没有应允凤嵩川的请求,其实是帮着那厮躲过了一劫。

    否则凤嵩川将矛头对准自己,说不定要跟着怀疑钟天政,而他又不摸钟天政的底细,岂不是等于自己找死?

    如今老皇帝把他打发去给符大人做副手,这到是个麻烦。

    别的不说,按姓凤的秉性,必然要对纪将军如何带兵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怎么才能除掉他又不脏了自己的手呢?

    自己所认识的人里面,有这种实力的不多。

    谭瑶华是想都不要想了,他和谭家绝不会做这等事,若是知道了,只怕还要阻拦。

    李承运也不行,他虽对凤嵩川有杀念,也不过是在那一瞬间,而且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凡出手,必定留下破绽,她不能眼看着李承运因为谋害大臣落了把柄为人所制。

    钟天政到是现成的人选,也有这等实力,只是他做事手段太毒辣了,文笙担心到最后反落个与虎谋皮的下场。

    文笙每想到一人,便随即推翻,很快便将认识的人想了个遍,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还有谁可以?

    文笙脑袋里灵光一现,到真想出一个人选来。

    咦咦,有了,王光济,王十三!

    王十三人就在京里,那小子胆子既大,武艺又高。

    只是他和凤嵩川无冤无仇,要叫他动手,还需得好好筹划一番。

    文笙坐在车里出神,前面车驾已经到了山庄门口。

    二皇子杨昊俭早得了信,官司打到御前,对方是来接人的,他也没有心情再请李承运到山庄里坐下说说话,索性带了二老在庄子门口等着。

    一旁相陪的还有谭老国师的两个宝贝孙子:大公子谭锦华和五公子谭瑶华。

    老三谭敏华和妹妹谭令蕙在山庄里等着。

    文笙下车,顾不得同谭瑶华打招呼,叫了声:“师父!戚老!”几步抢到对面车前,撩开车帘,果见戚琴和师父王昔在车内相对而坐。

    两个人都形容憔悴,大见苍老。

    戚琴神色激动,见到文笙一时红了眼睛。

    王昔板着面孔,神情颇为严肃。

    文笙哪还在乎师父为什么又沉着脸,两手扶住他的肩头,上下打量,看他手脚齐全,浑身上下完好无缺,不禁大大松了口气,两臂用力,将他抱了一抱,道:“师父!”这一声带了浓浓的鼻音,几乎掉下泪来。

    王昔明显不习惯徒弟如此亲热,低头望了下文笙的左手,问道:“手怎么了?”

    文笙欢喜地回答他:“一点小伤,不碍事。”

    她检查过王昔,确定他无恙,又回头问戚琴:“戚老,这两个月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戚琴苦笑了一下:“还好,叫你和云鹭跟着担惊受怕了。为把我们两个老头子要出来,可是吃了不少苦吧。”他顿了顿,又问:“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只看他这急不可待想要离开的样子,就知道两位老人家在杨昊俭的山庄里没少受罪。

    文笙体会到他这种心情,自车内直起身子,见李承运和杨昊俭以及谭家兄弟正说着场面话,开口插了进去:“国公爷,天色不早了,二老的情况都不是很好,不如先接他们回去看大夫,改日再来向二殿下以及两位谭公子道谢。”

    谁都听得出来,她这话对谭家兄弟那是真心想要道谢,至于杨昊俭嘛,不来算账找麻烦就是好的了。

    李承运知道文笙如此说话,必是那二老没有什么大碍,若是真的情况不好,可就不是急着走了,当下应了声“好”,口里同那几人道别。

    云鹭和国公府的侍从们过来接手车辆,文笙就在这车里陪着。

    此时谭瑶华过来,走到车旁,递了张帖子给她,含笑道:“听说你和钟兄适才被圣上点了此次大比的头两名,恭喜。”

    文笙探身接过帖子,拿在手中打开来看:“这是什么?”

    “后天我大哥做东,宴请玄音阁的部分乐师和一些通过了考试的学生。你这状元可不能缺席。”谭瑶华的语气中带着戏谑,更多的则是欢喜。

    文笙合上帖子,郑重收好,道:“我一定去。”

    谭瑶华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到时候再见。”

    文笙望着他,真心诚意地道:“谢谢你。”(未完待续)

    ps:感谢saly1121君再次打赏和氏璧。

    今晚还有一更。

    估计时间会比较晚。

    然后这个周剩下的几天应该都是单更。等到周末,心渔再继续还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琴名太平(saly1121和氏璧+)

    顺利接到了师父和王昔,文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搬走了,回去的路上,她忘了大仇人凤嵩川,忘了手上的伤,只是依偎在师父身边,这一刻,她看上去才像是个将将十七岁的小姑娘。

    虽然师父话很少,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

    真是的,怎么出了这么多事情,师徒两个经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才重新聚在了一起,老头子也不激动一下呢?

    都不如送她去邺州的时候看着有人情味,那时候好歹还依依不舍的呢。

    文笙忍不住嘟起了嘴。

    她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师父说,说别后的经历,说她领悟了《希声谱》,说她这两个月遇到了多少次危险,差点交待了小命,还有,她在刚结束的玄音阁收徒选拔中拿到了头名状元。

    可老头子这不咸不淡的反应,叫人家怎么开口嘛。

    渐渐的,文笙从和师父重聚的激动中冷静下来,觉出不大对劲来。

    师父臭脾气也到罢了,怎么戚琴话也这么少?

    王昔转了头问她:“可曾把我的琴也要回来了?”

    文笙怔了一怔,这才想起当日王昔和戚琴被杨昊俭的人绑来京城,是连乐器一起的。刚才她光顾着看人是不是平安无事,哪还记得向杨昊俭要二老的乐器。

    可这会儿都快到李承运的别院了,总不能再回去索要吧。

    王昔还等着文笙回话,戚琴开口道:“快算了吧,你当那是什么地方,人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再说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王昔嘴唇嗫嚅,没有说出话来。

    文笙心中一慌,伸手抓住了王昔的胳膊,急道:“师父,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王昔未答,低头突然看到文笙的手,皱起眉来。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文笙神色大变。

    这个问题。方才初一见面王昔就问过她了,她也回答过了,这才刚过去一小会儿。师父怎么就忘了呢?

    她再也顾不上旁的,抬头询问旁边的戚琴:“戚老,我师父他这是……”

    戚琴忙道:“你别急。他在那庄子里面撞到了头,以前的事都还记得。只是眼前的事容易忘,人也没有以前反应快了。但是不胡涂。不信你问他。”

    不用文笙问,王昔已道:“我没事。别回去找他们。”

    文笙心疼得手都抖了,她坐在车里大叫了一声:“云大哥!”

    带着哭腔的叫喊登时将车外头的云鹭吓了一大跳。

    不但云鹭,连李承运都远远问了声“怎么了”。文笙咬着唇,好容易冷静下来,颤声道:“他们打了我师父。打他的头……”

    文笙声音哽住说不下去,李承运还没见过文笙如此失态。吓了一跳,连忙吩咐身边侍从快马赶回国公府,去把范太医请来别院。

    云鹭脸色也变了,靠近过来,上了车。

    戚琴赶紧安慰众人:“没事,他心里头什么都清楚。就这样吧,你们千万别回去找了,民不与官斗,何况那还是位皇子。”

    他怕文笙和云鹭咽不下这口气,执意要回去拼命,顿了顿,转移话题道:“你师父这两个月一直练着琴呢,不信叫他给你来一段。”

    文笙不解,师父和戚琴被囚禁这两月明显是受了不少折磨,那杨昊俭的手下如何会把乐器给他们用。

    此际同师父有关的一切文笙都想知道,她望向师父,看他是不是想同自己要琴使。她是跟考场上直接下来的,古琴自然也带过来了。

    谁料王昔全无那意思,他直接张口唱开了。

    文笙细听,立刻就分辨出来师父唱的竟是一支琴曲的减字谱。

    文笙听着他唱“七上六,五退复,五退复,五退复六上七,六上退复五……”一时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要多么爱,才会在手上无琴,神智未清的时候仍然练习不缀。

    杨昊俭,这样的人你都下得去手,你有何德何能争储君之位而坐拥天下?

    王昔依旧在吟唱着,文笙擦了擦眼泪,将自己那张琴拿过来,摆在师父面前,道:“师父,您弹。”

    王昔端详了这张琴,他还记得这是自己所做,后来送给了徒弟,只是琴弦上不知为何沾了点血迹,老爷子看上去有些嫌弃,但多日不弹实在是手痒,还是如获至宝地弹了一曲。

    两月不弹,果然并未如何生疏。

    文笙这时候看着已经平静多了,在旁边听完这一曲,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范太医给自己处理过手上的伤,他的医术十分高明,待他给师父看过了,若是能治自是最好,若是治不了,自己也要想方设法,务必令师父恢复过来。

    另外,还回什么青泥山,这大梁朝廷都快要烂透了,来日天下倾覆,不知道有多少像师父这样的人要跟着遭殃。

    师父所赠的这张琴,一直没有名字,从今日起,它便叫作“太平”吧。

    王昔连弹数曲,终于露出舒爽之色,长吁了一口气,往那里一坐,眼睛微眯,昏昏欲睡。

    文笙很想叫他歇一歇,只是前面,李承运的庄子到了。

    她和云鹭将两位老人自车上搀扶下来,自有李承运的侍从叫来山庄管事,安排众人住下。

    李承运不在这里住,亲自同管事的交待了一番,带着侍从返回国公府去了。文笙托他的侍从给杜元朴等人送个信,她和云鹭夜里要留下来,陪陪二老。

    天黑之后范太医过来,文笙请他给两位老人都彻底检查一下身体。

    情况比她想得还要麻烦,王昔因头部受创,记忆减退。不喜说话,连喜怒哀乐都受了影响,对什么事情反应都淡淡的,很多时候需要人照顾,再想像之前那样独居山林是不可能了。

    除此之外,还有戚琴。

    之前他一直没有说,文笙和云鹭等人也没有发现。戚琴左手无名指断过。伤处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如今骨头已经长歪了,这根手指无法弯曲。

    对一个乐师而言。这种伤是非常致命的。

    现在给他一把胡琴,他都无法拉上一支完整的曲子。

    对此范春翰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先慢慢治着。

    他还拿戚琴的伤情来吓唬文笙,说文笙的手经过白天一番活动。若不好好养着,以后按他的办法锻炼恢复。就会变成戚琴这样,甚至更为严重,戚琴是一根手指不能弯,她将是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全都不听使唤。

    文笙老实听着。她刚刚立下了一个天大的志向,要做成这件事,非得把手养好了不可。是以她决定严格按太医叮嘱的做,一直到伤完全养好。这段时间都不用左手了。

    其实像王昔,他偶尔犯犯胡涂,自己并不痛苦,为他难过的都是亲近的人。

    文笙很想安慰安慰戚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戚琴劝她想开些,能保着命活着走出来了,比什么都强,还说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拉琴虽然受了些影响,也不是完全不能拉。

    文笙惦着凤嵩川的事,不能在山庄一直陪着二老,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向师父和戚琴告辞,乘车返回将军府。

    云鹭随行。

    自从出了虎啸台那次的意外,文笙每次出门云鹭都跟着,生怕再给姓凤的以可乘之机。

    昨日文笙得了状元就跑去西山,只传回来喜讯和一个夜里不回来了的消息,众人想给她庆祝都找不到人,此次刚一进胡同,就听将军府轮值的兵士们发出一声欢呼,一齐迎了过来,将路堵住。

    众人嘻嘻哈哈将文笙簇拥在当中,鞭炮声齐鸣。

    将军府里杜元朴、李曹闻讯迎出来,李曹离着老远便朗声笑道:“哈哈,状元回来了!从昨日起来报喜的人络绎不绝,符家两位少爷可是差人来问过好多次了,他们此次跟着你发了大财,就等着你们回来摆酒庆祝了。”

    文笙笑了笑:“麻烦录事了。”

    兵士里面有几个曾跟着文笙挖坑设伏收拾过王十三,交情非比寻常,当下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讨赏钱,李曹笑骂了两句,要把他们都赶开,文笙连忙道:“别,别。这都是该当的。”

    她和云鹭把身上的碎银子凑了凑,找了两个亲兵帮着发喜钱。

    胡同口一时更热闹了。

    文笙、云鹭跟着众人进了府,等道喜的人都散了,文笙这才得了空把昨天丝桐殿上面君以及后来接出二老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杜元朴等人品阶虽然低,消息都非常灵通。

    尤其此番调动又涉及兵事,与他们息息相关。

    昨日建昭帝回宫之后,圣旨很快下来,凤嵩川官升半阶,调任司马侍郎知兵事,给符良吉作副手。

    杜元朴听到消息,昨天夜里便去了符良吉府上。

    凤嵩川在上面关系硬,与纪南棠这边又有嫌隙,符良吉觉着建昭帝这一安排说是给自己加了个副手,实则颇有分权监督之意,所以怎么和凤嵩川相处,手下人如何分工都令他有些犹豫不定。

    文笙略一思忖,提议道:“可否请符大人把查缉水上私下贸易的活交给他来管?”

    李曹一怔:“抓走私?那可是人人眼红的肥缺啊。”

    杜元朴也是愣了愣,但他随即便反应过来,笑道:“你是想叫他去对付王光济?”(未完待续)

    ps:这里想和大家说一说唱弦。

    唱弦是广陵派独特的习琴方法,真的是把曲谱唱出来。

    网上最容易找到的是《平沙落雁》的唱弦版本,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找了听听。

第一百四十七章 咸吃萝卜钟天政

    腊月二十谭大公子做东请客。

    谭锦华此人,据坊间传闻,说他生性有些滑稽不羁,若说谭家的其他子弟学琴出十分力,他连五分都不肯出,叫长辈们很是伤脑筋,当年他的父亲谭睿博谭大先生没少以棍棒管教,但一直没有什么效果,后来二少三少崭露头角,五少更加出色,渐渐的,众人也就对他放任不管了。

    不过昨天在山庄门口匆匆一瞥,文笙到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俨然也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

    文笙寻思着这等场合不好空着手去,何况谭家人刚帮了一个大忙,叫她顺利把二老救出来。

    可她还真是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为此腊月十九这天下午她还亲自跑了趟英台大街,逛了逛那里的店铺,逛完了她发现,那条街上的铺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管卖什么,价格都死贵死贵的。

    她又不是杨兰逸那样的败家子,就身上这点儿银子还是跟那小少爷讹的,哪能去花这冤枉钱,转了一圈之后毅然掉头去了林家的铺子,叫林庭山手下的茶庄掌柜帮她包两盒上等好茶。

    茶庄老掌柜还认识文笙,十分客气地请她进去稍坐,打发了伙计伺候茶水,他去给文笙挑茶叶。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不见人影。

    后来连伙计也借故溜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就只剩了文笙和云鹭两个人。

    云鹭觉着不对劲儿,要出去察看。

    文笙心里有数,笑道:“云大哥你不用紧张,你看这屋里光这些物件小摆设。少说也值个上千两银子,人家主人都不担心,咱们怕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着外边脚步声响,来人显然听到了文笙这话,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而后伸手推开了房门。

    来的是钟天政。

    云鹭一时更警惕了。以前光知道这小子惯耍阴谋诡计。随着二皇子山庄那些命案暴露出来,这哪还是什么前贤王的王孙公子,分明是杀人魔王啊。

    钟天政穿了件玄青色的软烟罗长袍。看上去比平时在外边多了几分贵气。

    “怎么,连我这几件小摆设都惦记上了,又没钱使了?”他径自去了主位坐下来,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嘲笑之意。

    “那到没有。我和云大哥上门是想买两盒上好的茶叶,明日好拿着赴宴。左右要花银子,不如照顾一下你的生意。”文笙不动声色。

    几次下来,她早知道怎么对付钟天政了,那就是任他如何讽刺挖苦。她便只管说她的做她的,反正钟天政即使嘴巴上大获全胜了,她也不会因此少块肉。

    “赴宴?”

    “不错。谭家大公子请客,你没有收到帖子?”

    “我自然是收到了。没想到他们还真不在意男女之别。连你也请了。你一个女子,难道不该是由谭令蕙下帖子,找几个女学的小姐相陪么?”

    听他言下之意,好像对谭锦华这般贸然相邀有些看不惯。

    文笙觉着这有什么不能请的,建昭帝都不介意她是女子,臣子们自然上行下效。

    再说她又不是没有去过这样的宴会,李承运那回在真风馆,连唱靡靡之音的妩大家都叫去了,她还不是一样在座?

    哦,对了,钟天政不知道这事,可谭瑶华单独请自己,他可是知道的,还去蹭了顿饭。

    “大约是谭大公子看着五公子的面子,觉着单独撇下我不合适,再说大家以后都是同窗了,何必在意是男是女?”

    钟天政冷笑一声:“你懂什么,男人宴会玩乐不外乎声色犬马。声排在最前面,而后便是色。到时候你一个女子在座,岂不尴尬?”

    文笙看着钟天政在那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禁有些好笑。

    钟天政看出文笙不以为意,不禁有些恚怒,不过他也知道文笙素来主意很定,违背她意志的话任你说再多也是白搭,到最后心中竟转而升起一丝无奈,道:“你刚说以后是同窗,看来是不打算回你的青泥山了。”

    文笙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钟天政已经知道自己昨天接到了二老。

    不用问,二皇子的山庄守卫里面肯定混入了他的人。

    否则钟天政也不会将杀人灭口的事做得如此干净利落。

    “你小心些,昨日那老皇帝在丝桐殿叫秦和泽专门负责调查二皇子山庄的一系列命案。”文笙道出了今日来林家茶庄的目的。

    “多谢你专程赶来提醒。”钟天政闻言不但不担忧,反到笑了。

    他本来就形貌昳丽,这会心一笑,竟如芝兰盛放,给人以满堂生辉之感。

    云鹭心里“咯噔”一下,这心狠手辣的小子想干嘛?虽然他在这里坐着说不上话,感觉很不自在,但为了文笙不上当,怎么也得硬着头皮挨下去。

    文笙怕钟天政故技重施,再来使美人计,索性实话实说:“呃,其实我是怕你一时不小心,事情败露被人抓住,再牵连到我。”

    钟天政的笑登时便凝固在了脸上。

    云鹭赶紧低下头,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屋子里一片静寂。

    停了一阵,方听着钟天政咬牙道:“你且把心好好放着吧。我早便同你说过,就算有朝一日我失败了千刀万剐也牵连不到你。再说那秦和泽又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值得你这般慌里慌张?像你这样,不牵连旁人便是好的。”

    文笙见真把他惹恼了,不再反驳,口里应付道:“是是是。”

    钟天政深深吸了口气,方才冷静下来。

    他扬声叫道:“林英!”

    屋子外边有人应声:“公子,属下在。”

    钟天政吩咐道:“你带云大侠去看看茶叶,铺子里的好茶随便他挑。”

    屋外林英应了一声。

    云鹭望向文笙,钟天政这明显是要把他支开,他欲待不去,又没法学文笙那般直言不讳,去吧,留文笙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这么不放心呢。

    文笙见状笑了笑:“去吧,云大哥。和钟公子他们无需客气。”

    云鹭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钟天政和文笙两个。

    钟天政以目示意文笙受伤的左手:“手没事吧?”

    文笙伸出手,将包扎了的伤处摊开,道:“找太医看过了,停了弹琴,等养上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碍。”

    钟天政问这个也不是关心她,只是想要旧事重提:“怎么样,这会儿可尝到妇人之仁的苦头了吧?那姓凤的同你深仇已结,以后必定纠缠不休,还会一直找你的麻烦。你可想清楚了,这次是一只手,下次可能就是你的脑袋了。可要我帮你除掉他?”

    文笙明亮的眼神回望他:“你有什么条件?”

    钟天政这次没有露出愠怒之色,他侧头想了想,问道:“你能做什么呢,要不你介绍我和李承运认识?”

    文笙眼神一黯:“程国公是皇帝的外甥,圣眷正隆。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钟天政嗤笑了一声:“只是认识一下,你怕什么?他身边围着那么多各怀目的的人,多我一个又如何?算起来他还是我的表兄呢。焉知我这不是在帮他?”

    文笙无言地摇了摇头。

    钟天政叹了口气:“若我自己去接触他,你待如何?”

    “我自然会提醒国公爷多加小心。”

    钟天政默然良久,方道:“你这样子,可真令我伤心。”

    文笙不为所动。

    钟天政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你这个女人铁石心肠,还对你抱有幻想,着实不该。算了,你走吧,没有李承运,我也一样能成事。多谢你来告诉我秦又泽的事,我承你的情。来日你若有麻烦,还可来找我。”

    文笙被他说得有些心软,但立刻又想起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暗自警醒,心念一动,道:“阿政,这若是你的真心话,可否帮我查一下凤嵩川的底,看看他到底投靠的是哪位皇子?”

    钟天政瞠目望着她,说实在的,刚才那番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叫文笙这么一打岔,现在却只剩下哭笑不得。

    “很好,消息换消息,到是两不亏欠。”

    文笙汗颜。

    她忍不住劝道:“阿政,上天有好生之德,把事情做得太绝最终多半是要伤人伤己,你……”她看着钟天政变得冰冷的眼神,只得中途打住,暗自叹了口气。

    这时候云鹭匆匆挑好了茶叶,叫伙计用礼盒包好了提着回来。

    林英跟在后面,进屋向钟天政禀报:“云大侠挑的是今年的秋茶‘明霁’,这半斤茶咱们的进价就上百两了,赴宴送礼绝对没有问题。”

    云鹭闻言吓了一跳,林家的茶庄里竟有这么贵的茶叶?

    他和文笙身上的银子全加起来,还不知够不够一百两呢。

    钟天政看出二人脸上的尴尬之色,挥了挥手,打发林英退下去,嘲笑道:“你拿了状元,我听孤云坊的人哭诉说他们这大半个月都为程国公忙活了,怎么,他赢回去了大笔的银子,就这么对待你这棵摇钱树?行了,拿上这茶叶赶紧走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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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赴宴谭家

    腊月二十这天一大早便开始下雪,没有风,那雪细细密密的,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

    到中午时雪停了,太阳出来,出门看看,天地皆白,满树盛放晶莹的琼花,正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酒吟诗,抚琴赏雪的好时候。

    过了午,文笙收拾停当,和云鹭一起坐车去国师府赴宴。

    国师府距离玄音阁大街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谭家家口大,加上亲友、徒弟以及护卫下人等等都要有地方住,这二三十年整个国师府几经扩建,占下了大半条街。

    高墙里面庭院深深,九曲连环,说句大不恭敬的话,比之皇城只是地方小了些,布置不能逾矩,论起富丽堂皇、幽静神秘一点都不差。

    文笙到时比帖子上的时间稍稍提前了一点儿,看门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她拿出帖子,找到门上,自有专人引领,将两人送到了谭锦华的住处。

    谭锦华已经成亲,长房嫡孙地位非同寻常,住着国师府靠东边的一个大院落,又显眼又宽敞,此次宴客是在花厅,像云鹭这等随行的,都安排在旁边暖阁里吃酒歇息。

    文笙被领进了花厅,才发现前十甲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只缺了她和钟天政。

    项嘉荣几个见她进来起身相迎。

    看得出谭锦华时常请客,主人态度随意,仆从进退有素,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谭家几兄弟被玄音阁早到的乐师们簇拥其中,说说笑笑,到是这次受邀的学徒们,都是第一次来。看国师府里什么都新鲜,这里可是谭老国师的家,只这么一想便肃然起敬,再看座上好几位乐师面熟得很,包括五公子在内,都是此次选拔的主考,更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谭瑶华见文笙进来。特意过来招呼了一下。

    文笙没见着钟天政。有些奇怪,谭瑶华见她左顾右盼,为她解惑道:“钟兄一早便来了。刚才被我爹找了去,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能得谭瑶华的父亲二先生谭睿德相召,想来不是坏事。

    果然谭瑶华复又笑道:“我爹自丝桐殿回来,便对钟兄的天赋和悟性赞不绝口。我看他是动了心,想再正经收个徒弟。”

    “啊。”文笙闻言有些意外。

    谭瑶华是知道钟天政底细的。他怎的对这件事不但不阻止,还颇乐见其成?

    朋友相交也到罢了,钟天政若真和谭二先生成了师徒,他和谭家的关系可太密切了。按他所为,万一将来事发,是要连累谭瑶华父子的。

    谭瑶华见文笙欲言又止。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钟兄为人坦荡。待朋友赤诚,他身世坎坷,若能得一长辈时时开解,加以引导,对他解开心结大有裨益,你放心吧,此事若是成了,我会在京里多呆一段时间。”

    文笙暗忖:只怕你未必看得住他。但话说到这份上,她又没办法把钟天政所做所为摆出来,再出言提醒,到显得自己小人了,只得作罢。

    她想“为人坦荡,待朋友赤诚”这九字评语,和钟天政半点挨不上,用在谭瑶华自己身上到是很合适,当日他与自己不过两面之缘,便以妙音八法相赠,但愿他能以君子之风感化钟天政,叫他有所收敛。

    她将这事放下,请谭瑶华代为引荐,到前面去与他兄弟几人表达了对前两日出手相助的感激之情,当着外人,文笙没有点明因果,只是隐晦地道了谢,态度非常诚挚。

    那几个没有什么特别表示,只有谭锦华笑道:“哎呀,不必多礼,我们这不都冲着小五么。今日来了别拘束,我这里随便得很,想怎么折腾都随意。”

    他说这话到是真的,除去第一次来的学徒们,其他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甚至有说到兴起找个角落,唤侍者拿来乐器演示一番的。

    钟天政想的有差,今日这宴会看起来只与声有关,与色、犬、马都不沾边。

    文笙道完了谢便要退下,谭瑶华却突然问道:“顾姑娘,昨日太匆忙,我没有来得及问,你的手……”

    文笙觉着虎啸台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谭家人不可能毫无听闻,更何况那日引她到大皇子那宅子的人正是谭瑶华的侍从,假借的还是他的名义。

    今天到是没瞧见那人的踪影。

    背着主家同外人勾结,在哪里都是大忌。

    文笙便将受伤的经过简单说了说,谭瑶华还未如何,到吸引了一旁谭锦华的注意,他神色慢慢严肃起来,正待说话,自花厅外边又进来了一拨客人,登时将他打断。

    这次来的又是玄音阁的乐师,其中还有好几个文笙的熟人。

    为首的正是“幽谷寒泉”费文友。

    许久未见,费文友与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他谦恭地与谭家几位公子打过招呼,看到文笙在旁,还冲她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来。

    文笙自忖与费文友几人称不上有过节,顶多是看法观念上不合,才致相互看不顺眼,既然费文友这会儿表达了善意,她也上前见礼,口称:“费先生,又见面了。”

    费文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回礼道:“顾姑娘,别来无恙。”

    他停了一停,又道:“顾姑娘,听说‘三更雨’戚琴现在同你在一起,方便的时候,可否介绍我师兄弟几个前往见一见他。”

    文笙这才意识到费文友等人今日对自己一改往日的倨傲,除了因为她在此次选拔中拿到了状元,以后同属玄音阁的一员,更因为戚琴和云鹭诛杀了那疯犬商其,为他们几个报了杀师之仇。

    此次谭家兄弟出马,能得到谭老国师的同意,想必首阳这段因果也占了很大因素。

    只是他们几个想要见戚琴,戚琴未必愿意见到他们。

    文笙肃然回道:“戚老手骨受了重创,目前正在想办法医治,诸位想见的话只怕不怎么方便,当日拼着重伤手刃了商其的云鹭云大侠此刻就在暖阁,费先生可要见一见?”

    费文友面现犹豫。

    谭瑶华道:“走吧,一起去感谢一下。”

    只看费文友几人这反应,文笙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在这些人的意识里,投奔乐师的江湖人不过是侍从下人之流,所以他们把诛杀商其的功劳完全记在了戚琴身上,叫他们去向云鹭道谢,实在是有些屈尊纡贵。

    改变一个人的态度容易,改变他的想法却很难。

    也就这样吧,反正文笙本来也没打算与他们深交,而不管戚琴还是云鹭当初诛杀商其都不存着为首阳报仇之心,何况指望报答。

    等一行人自暖阁里出来,难免因首阳这件事说起了《希声谱》。

    这世上的《希声谱》不知是自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但在谭老国师和他的妙音八法独步天下之前,并没有人注意到还有《希声谱》的存在。

    传言不知由何而起,以前这几十年间偶有《希声谱》出世,大多是残谱残篇,因为始终无人参透其中的秘密,致使得到的人也无法判定其真伪。

    不说别处,国师府就珍藏了几篇,但国师觉着这东西就像镜中月水中花,若无足够的定力,贸然去研究,很容易步入歧途,故而除了他自己,旁人都不得轻见。

    直到这一次首阳拿到了《希声谱》。

    这本《希声谱》不知道全不全,但难得成册了,首阳曾对大弟子费文友提起过,里边共有九篇曲谱。

    他虽然没有把曲谱出示给弟子们看,但是被杀之前的那些天曾反复吹奏过其中的曲子,关系《希声谱》谁不好奇,费文友等几位弟子有意无意记下了旋律。

    首阳虽不得其门而入,变着法子打谱,但总归是有迹可循,费文友等人回京后,向国师禀报,谭老国师将其同国师府的收藏相印证,立刻就找出了两篇曲谱。

    这两首曲子,一首是后来文笙在高祁家见到的《行船》,另一首,这一行人大约除了文笙,全都听过。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镜花水月般的未知谜题,现成的妙音八法就够他们倾尽一生之力去研究了,所以看的不是很重,可文笙则不同,她一听说谭家还有一篇现成的《希声谱》,简直就如百爪挠心一般。

    众人回到了花厅,钟天政已经回来,正与项嘉荣等人坐在一处说话。

    他风姿既佳,谈吐又斯文有礼,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虽然这段时间众学徒每逢聚会就找不到他的人,但坐下来说不了几句话,大伙便觉着生疏感尽消,相见恨晚,聊得大是投机。

    钟天政见到谭瑶华、文笙进来,含笑起身,过来打招呼。

    谭瑶华悄声问道:“如何?”

    钟天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道:“长者宽厚可亲,只不知道他看政是否满意。”

    谭瑶华和文笙都觉着看钟天政这表情,事情估计着差不多成了。

    文笙实在按捺不住,瞅了个空当,向谭瑶华请求道:“谭兄,适才我听说府上还有一首《希声谱》,不知可否借了一观?”(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怪异的曲谱

    钟天政一听文笙这请求,便大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谭瑶华却不知《希声谱》对文笙的意义,也不知她此际迫切的心情。

    在他想来,文笙参加过高祁家的盛会,手里也有两首《希声谱》的曲谱了,只看羽音社众人当时的反应就知道,学了音律的人,大凡知道《希声谱》的存在,就没有不动心的,文笙想要一观也在情理之中,笑道:“好啊。钟兄可要沾光一起听听?你们两个跟我来!”

    谭瑶华去与大哥说了一声,带着文笙和钟天政出了花厅,自谭锦华的院子出来,道:“咱们去我的住处。我那园子没有大哥这边宽敞,这一年我没怎么着家,也不及大哥这边布置的舒适,胜在僻静,没有人去打扰。”

    钟天政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成亲。似谭兄这般,不论才貌还是家世,样样远超他人,一般人家怕是不敢高攀的,我可以想见,全京城想找你做女婿的,从国师府的大门口能排到奉京城外去,你家的门槛还没有被提亲的踩烂么?”

    谭瑶华稍显尴尬,回道:“没有。”

    钟天政哈哈而笑:“那是国师太宝贝你之故。”

    钟天政拜师的事若是成了,以后两人朋友之外又有一层师兄弟的关系,说话也比从前随意了许多。

    三人沿着回廊往西走,迎面却有一个穿着湖绿色衣裙的俊俏丫鬟匆匆过来,离远看到谭瑶华,赶紧退到一旁,将路让开。

    待等三人走近了,那丫鬟抬头极快地在文笙和钟天政身上一瞥。复又垂下眼帘,口中清脆地问安:“五公子好!”

    “紫竹?你做什么?”

    那丫鬟抿着唇笑道:“小姐差我到大少爷园子里瞧瞧,那位新状元顾姑娘可来了。”

    谭瑶华明白了:“顾姑娘来了,我身边这位就是。你回去跟令蕙说,我带顾姑娘到我的住处小坐,她要是想见,过来一见就是。”

    那丫鬟应了一声。对着三人恭敬地行了礼。方才调头回去复命去了。

    谭瑶华见文笙眼望那丫鬟离去的背影,笑了笑,道:“那是我妹妹的贴身丫鬟。令蕙八成是好奇女状元长什么模样。想认识认识你,差她先来探个路。”

    文笙这会儿也正在想那谭令蕙。

    谭家小姐不认识自己,自己却曾在二皇子的山庄里偷听过她同杨昊俭的一番对话。

    想到此,她不禁悄悄地向钟天政望去。

    钟天政手摸着下巴。显见在想事情,只是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谭瑶华将两人带到自己的住处。自有一群丫鬟小厮围上来侍候。

    谭瑶华打发她们泡茶的泡茶,上点心的上点心,又命小厮去琴室,将自己的古琴以及笔墨纸砚取来。

    钟天政见了这阵仗。笑得意味深长:“谭兄你这等温柔乡不呆,一年到头在外风餐露宿,实在是辜负美人恩呐。”

    谭瑶华搞不清楚今日钟天政为什么总喜欢开他玩笑。看了看一旁红着脸忙碌的几个俏丫鬟,道:“长辈所赐。不敢推辞,有她们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我这里才能这么井井有条。”

    言下之意,这几个只是照顾他穿衣饮食,温柔乡、美人恩却是算不上。

    钟天政笑了笑,不与他多说。

    三人闲聊了几句,小厮将东西都拿来了,谭瑶华见茶泡好了,瓜果点心也都摆上了,摆了下手,示意闲杂人等全都退出去,方道:“假我名义诓骗你的那人名叫寇文,当日确是通过凤嵩川介绍,进的我谭家。他跟着我的时候不短,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等事。不过从那天之后,他就再没回来,估计是躲起来了。还好你只是伤了手,人没有大碍,否则我一辈子恐怕心里都会不安。”

    旁人要说这话,可能是虚言客套,文笙却知道依谭瑶华的为人,自己那日若是葬身虎啸台,他不知道缘由还好,一旦知道,确实会如他所说,一辈子为此而愧疚。

    在文笙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老是耿耿于怀,再说事情会发生,还是自己不够小心之故。

    她笑道:“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不是紧跟着就被圣上点了个状元么,说不定圣上正是看在我手受了伤的份上,加以照顾。”

    “这话太自谦了。此次应考的人里面,你的实力确实稳压旁人一头,就是钟兄,想要同你一较短长,也需等他真正学了妙音八法之后。圣上虽然不是乐师,但他眼光还是有的。我到是好奇,像你这般琴路,往后要如何发展。”

    谭瑶华说着,脸上露出了期待之色。

    他很敏锐,只那天在同乐台听文笙抚琴,便觉出来她的路子和自己以往见到的所有乐师都不相同。

    钟天政插言道:“不是要看《希声谱》么,怎么还不开始?”

    文笙和谭瑶华一齐笑了。

    谭瑶华取过纸笔,一边研墨一边道:“我先把原谱写下来,然后咱们再一起研究。”

    文笙手不方便,钟天政接过砚台:“我来吧。”

    谭瑶华写一笔工整的蝇头小楷,他的字迹文笙早就见过,此刻守在一旁,见他把《希声谱》的曲谱一行一行默出来,心中激动难言。

    谭瑶华写完了放下笔,道:“这曲谱早打出来了,本来我去邺州,想把它也带上,只是这支曲子本身有些怪异,听着不像另一首那么分明。”

    钟天政十分感兴趣:“那你快些弹来,叫我们听听到底怪在何处。”

    谭瑶华笑笑,左手按弦,右手轻拨,抚动了古琴。

    这支琴曲同样不长,谭瑶华很快弹完,而后他伸手将琴弦轻轻按住,止住了尾音,抬头问另两人:“感觉如何?”

    钟天政感慨道:“指法颇繁复。”他吹箫侧重于技巧,看谭瑶华弹琴也是先着眼于指法。

    适才谭瑶华的指法确实给人以眼花缭乱之感,只看左手,就有大量的绰注,花样繁多的吟猱。

    飞吟、游吟、落指吟,小猱、大猱、荡猱,右手滚拂、圆搂、轮指,如此自由多变,难得谭瑶华处理得缓疾得当,层次分明,透着一股轻松随意。

    至少文笙左手若是完好,依她此时的功力,绝无可能做到像谭瑶华这么举重若轻。

    但谭瑶华说这曲子怪,指的绝不是指法有多复杂,他谭家便是以指法起的家,如此难度的曲子若按妙音八法算也就是个三四重的程度,距离谭瑶华的极限还差得远。

    故而他听了钟天政这话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文笙。

    文笙这半天不说话,正是感受到了谭瑶华所说的古怪。

    在谭瑶华那复杂多变的指法下,这支曲子听上去旋律跌宕明快,其中有几处明显相似,节奏感极强。

    听上去不像古琴,到有些像琵琶之类的乐器发出的声音,珠弦碎玉,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可怪就怪在初听如此跳脱的一首曲子,不知为何其中又暗含苦涩之意,叫人听过之后不是心花怒放,而是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既然这首曲子出自《希声谱》,文笙不由要想,《希声谱》中有一首《伐木》,一首《行船》,虽然这名字都是她取的,但原曲表达的当是这个意思无疑,这一首又是什么呢?

    她听不出来。

    这种节奏感极强却又透着悲伤的旋律,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凝神思索了好一阵,问谭瑶华道:“你也听不出来它说的是什么?”

    谭瑶华摇了摇头:“我觉着是我出身国师府,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故,这一年间特意到处走了走,乡间、市井我都呆过,留意观察,却始终没有发现有哪一样事情与这旋律有共通之处。”

    “也许是做这样活计的人太少,平时不容易见着,所以我们一时想不到吧。”文笙只能做此猜测,“说不定哪一天,灵光一现,就会想到了,或者无意中撞上呢。”

    话虽如此说,文笙却多少有些失望。

    她自忖不像这世上旁的女子,前生后世也去过不少地方,而谭瑶华显然也属见识广博之人,凭他们两个的经验,竟听不出这琴曲里说的是什么,那以后靠着碰运气来寻找答案,怕是极为渺茫。

    可若不能将其破解出来,这首琴曲便不可能为自己所用。

    可惜了。

    谭瑶华遗憾叹道:“只好如此了。”

    这时候,却听着屋子外边脚步声响,丫鬟们齐刷刷道:“小姐来了,见过小姐。”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不用多礼。五哥在里面陪客人呢?”

    谭瑶华笑对文笙和钟天政道:“我妹妹令蕙来了。”

    他口称妹妹,其实是堂妹,谭令蕙是大先生谭睿博的掌珠。

    谭老国师嫡出的孙子十几人,孙女却只有长房这一个,各房都拿她当宝贝,宠爱非常。

    文笙和钟天政一齐起身相迎。

    “五哥,打扰勿怪,我们是来看状元的。”房门自外边推开,谭令蕙当先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异端邪说

    文笙久闻谭令蕙芳名,直到这时候才算是正式认识了。

    谭令蕙生得十分清丽,一张白皙瓜子脸,黛眉弯弯,双瞳剪水,眉目间透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上身穿了件淡黄色的圆领斜襟小袄,下着紫色如意纹刺绣长裙,腰系柔丝绦,人一进屋,便觉淡香浮动,甚是赏心悦目。

    文笙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暗忖:“这般美丽的姑娘,难怪那二皇子杨昊俭要挖空了心思讨好她,就不为老国师的地位以及谭家这一大家子乐师,单单这谭小姐自身的条件,在奉京的闺阁千金中只怕都是顶尖的,也不知她后来对杨昊俭有没有加以辞色,建昭帝的两个儿子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是这两人真成了姻缘,那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以她推测,谭老国师应该不至如此糊涂,杨昊俭十九要空忙一场。

    和谭令蕙一起过来的两个姑娘年纪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穿戴十分精致华美,其中一个穿银红衫子的姑娘长了张鹅蛋脸,一边面颊上有个明显的小酒窝,进门先叫了声:“五哥!”脸上带着笑,看面相颇为喜秀。

    谭瑶华连忙为两边介绍:“令蕙你们来的正好,这位便是顾姑娘。这是我妹妹谭令蕙。”

    他又示意另两位姑娘对文笙道:“这两位是我妹妹的闺中好友。这是铭王府的小郡主,这是延国公的孙女。”

    铭王?延国公?

    文笙进京时间尚短,认识的达官贵人不多,巧的是这两位大人物却都因李承运的关系特别注意过她。

    穿银红衫子的是铭王杨安的小女儿杨蓉,性子看着颇为活泼:“我父王此番跟着程国公押状元出‘角’,托顾姑娘的福。还赢了不少银子呢。”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文笙注意到跟在最后的那位少女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眉目间透着几分冷淡。

    此姝是延国公鲁大通的嫡亲孙女,李承运是她的姑夫。

    按说连建昭帝都知道文笙是李承运的亲信,这位鲁大小姐应该对她态度亲热些才是,除非鲁大通和李承运翁婿两个不和,影响了家里晚辈的看法。

    谭瑶华好意叮嘱:“顾姑娘刚来奉京不久,对好多事情还不熟悉。大家以后同在玄音阁了。相互间要多提醒照应。”

    谭令蕙含笑应了。

    杨蓉这半天不但把文笙打量了个遍,还偷偷瞥了好几眼一旁的钟天政,此时眨着眼睛。故作天真地问道:“谭五哥不帮我们介绍这位公子么?”

    谭瑶华失笑,回身望向了钟天政。

    因杨蓉这一问,几位姑娘不再遮遮掩掩,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了这位陌生的俊美公子。

    生成这般模样。啧啧,真是任谁呆在他身边都要因之失色。更难得的是风度极佳,任姑娘们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浑若无事。

    “在下姓钟名天政,此次也参加了玄音阁的收徒选拔。”钟天政面带微笑。彬彬有礼。

    杨蓉同他目光一触赶紧避开,笑道:“原来是榜眼钟公子,我们都听说过你的大名。没想到被五哥藏在这里。”她说话虽然落落大方,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了羞红之色。

    那位鲁小姐在后面轻轻推了下谭令蕙。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谭令蕙笑道:“五哥你们正在切磋琴艺么,可否请顾姑娘去我院子里小坐一会儿。大哥今日宴请的都是男子,我怕顾姑娘会觉着不自在。”

    他们三个方才研究《希声谱》没什么进展,接下来也无事可做,谭瑶华便问文笙意见。

    文笙想起昨日钟天政说得那番话,谭家大小姐跑来相邀,她哪能不去,当下站起身,请谭瑶华派人去和云鹭说一声,她跟着三位姑娘出了门,前往谭令蕙的院子。

    三女来见文笙,本是出于好奇。

    听说此次大比,圣上看着程国公的面子点了个女状元。

    此女生于沿海小城,出身寒微,偏偏爱作男子打扮,行男儿之事,此次成绩又压了这么多男人一头,想必更助长了她争强好胜的脾气。

    但细一接触,才发现传闻多有不实,文笙同她们虽然没有那么多话说,可也没表现得多么异类。

    她们谈的,她都明了,举止自然而然,一点儿寒酸局促之态都没有,就好像她同她们一样,也是锦衣玉食里头长大的。

    都言居移气,养移体,这顾文笙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位延国公府的小姐名叫鲁雪芝,回到谭令蕙的院子里坐下没多久,便问起文笙丝桐殿的最后一场怎么战胜了其他人。

    杨蓉眼睛亮闪闪的,谭令蕙神色间也透着好奇,显然都想听文笙细说这一段。

    文笙其实挺想满足这几个小姑娘的,只是夸自己的时候下不去嘴,所以同钟天政的琴箫较量三两句就交待完了,干巴巴得十分无趣。

    鲁雪芝便将谭令蕙的古琴拿了过来,摆在文笙面前,道:“光这样说,真想象不出当时的情形,要不顾姑娘你把那支叫你得了状元的曲子弹给我们三个听听吧。”

    文笙怔了一怔。

    若是旁人,文笙还可当她是无心之举,可这姑娘不怎么会做戏,文笙早看她神色有异,这是特意为难自己来了。

    文笙不愿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笑了笑,道:“那天谭老国师给大家展示了妙音八法,叫我们依次演奏所得,我因左手受伤,便弹了一段散音,幸得国师亲口给定了个优等。若不嫌弃,我把这段散音弹一下吧。”

    说完了,她也不管鲁雪芝脸色好不好看,上手将那段散音弹了一回。

    听说这些玄音阁女学里的大家千金们,只有谭令蕙领悟了妙音八法的前几重,算是个正经的乐师,其他人都是附庸风雅,学着玩的。

    所以文笙也没指望着鲁雪芝能听懂自己的琴声,这举是为了明白告诉她,就连谭老国师都未曾令自己动用受伤的左手,更别说她了。

    一曲弹完,文笙笑道:“我这只手大夫已经警告了,伤口未愈之前若再弹琴,怕是要落下残疾,若是想听我弹琴,只怕要再过两个月。”

    鲁雪芝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转而看谭令蕙神情茫然若失,竟似依旧沉浸在文笙的琴声里,不禁暗吃了一惊。

    杨蓉赞了两声,问道:“顾姑娘,等年后玄音阁开了课,你是和我们上女学呢,还是依旧和那些男乐师们一起?”

    文笙之前根本就未打算留下来,所以对这个问题更加不会多想。

    若叫她选,自然是和钟天政、项嘉荣等人一道去上课。若上女学,除了多认识几位千金,对她半点益处也不会有。

    她回答杨蓉:“到时候且看阁里怎么安排吧。”

    文笙这一托词,三女顿时都明白了她心中属意,杨蓉叹道:“可是顾姑娘,你若同那些男乐师们整天在一起,会有诸多不便啊。而且世人会如何说你?就算你成为乐师,那也要面对中伤和非议,你还没有定亲吧?以后可怎么办?”

    文笙笑了,她觉着铭王府的这位小郡主会替自己担心,煞是可爱。

    不过鲁雪芝目光一沉,同样望过来,似是对这个问题也颇为关心。

    文笙心中一动,隐约猜到此女为什么会对自己莫名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不会是受了家里人的影响,以为自己和李承运涉及私情,将自己当成第二个丽姬吧?

    联想到那日延国公鲁大通落在自己身上那若有实质的目光,文笙突然觉着此事大有可能。

    李承运同妻族关系如何,那是他的事,文笙可不想白担这名声,受延国公府冤枉。

    只是这话不好摊开了明讲,她借着回答小郡主之机道:“人各有志吧。我的志向,便是自己去做成一番事,至于旁人怎么说,还有没有人可嫁,有得必有失,也不必太在意。”

    杨蓉微张着小嘴,就连谭令蕙和鲁雪芝听了这番异端邪说都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鲁雪芝一时忘了她之前还把狐狸精的帽子冠在文笙头上,道:“顾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

    杨蓉亦道:“是啊,咱们若要做成一番大事,也无需去和男人争啊,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榜样,像令蕙祖母谭老夫人那样,生就一双慧眼,嫁一个好夫婿,尽心辅佐,夫荣妻贵。这才是正道。”

    文笙不为所动,轻轻摇了摇头:“大道万千,端看各人选择吧。”

    我不说你们的想法是错的,可我也有选择活法的权利。

    鲁雪芝听出了文笙言下之意,冷笑了一声:“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男人们说了算,他们要我们在家里相夫教子,大道?同样是一条路,男人随意走走就行了,我们女子跑且来不及。”

    奉京权贵之家,像国师府这么宝贝女儿的可不多见,鲁雪芝虽是家中嫡女,却也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鲁雪芝说的是实情,世风如此,文笙也无力扭转,只是,她却有一招相授:“跑若是来不及,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插上双翅叫自己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钩

    腊月一过二十,年马上就要到了。

    按照大梁的风俗习惯,年礼三十之前都要送完。

    这段时间奉京城大街小巷车马匆匆,尤其像英台大街、玄音阁大街这些权贵扎堆的地方,下属给上峰送,地方官给京官送,同僚互送,至于这个节过下来是赚还是赔,端看主人家圣眷如何,手上有没有实权。

    位于英台大街韭菜胡同的凤府,今年可是大发了一笔。

    凤嵩川调任司马侍郎知兵事,司马符良吉知道他是建昭帝的爱将,特意将缉私这个大肥差交给了他管。

    新官上任,不等火烧起来,下面的人听到消息,趁着过年争相赶来巴结讨好。

    偏这些天凤嵩川需得留在衙门里头交接印鉴文书,熟悉差事,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家里头又没个正经夫人来操持,招待客人、收受礼品的事只好由管家做着,若是有为难拿不定主意的,就由凤嵩川的几位宠妾商量着来。

    自从腊月十八,万岁爷在丝桐殿钦点了顾文笙为状元,孟蓁在凤府的日子突然好过起来。

    凤嵩川不再是一看见她就烦,在她院子里连歇了几晚,也让她闲来无事画画弹琴了。

    究其原因,孟蓁自己猜测是因为顾文笙此番身价大涨,凤嵩川开始将那个女子当成真正的对手,再想起来那场斗画,心中升起的是一股战意,而不是耻辱。

    所以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思及自己都委身凤嵩川这么久了,过得好不好竟然还要全赖那个顾文笙,孟蓁憋屈之余恨得牙痒痒的。

    那个顾文笙不过是小户人家之女,论出身还不如自己呢。恃才傲物,好似不把天下男人放在眼里,还不是抱上了程国公的大腿?

    只是她运气好,此番得到了万岁爷抬举,竟然以女子之身做了状元,那么多男人都要看她脸色,再想想自己。守着这一方小院子。还要同凤嵩川的几个妾室争宠,凤嵩川来得稍微勤点,就有怪话传出来。要是当年家里别摊上官司获罪……

    孟蓁自榻上坐起来,不小心扯动了前胸下腹的伤痕,不禁“咝”地倒抽了口冷气,颦起眉来。

    丫鬟绯袖闻声过来侍候。锦被滑落,露出孟蓁赤裸的娇躯。那上面遍布青紫痕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凤嵩川床第上面向来粗暴,孟蓁不知道他在别人处如何,在她这里每次都变着法子折腾。刚进京那会儿他气不顺,好几回都像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像现在这一身伤。还是轻的。

    绯袖也是见怪不怪,帮她抹了些药膏。又服侍着她穿上衣裳。

    这时候丫鬟翠裳进来,禀报道:“姑娘,大爷来了,在外边等着呢。”

    她口中的大爷,乃是孟蓁的亲哥哥孟绍祺。

    孟家吃了官司债台高筑,孟绍祺原本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被迫到处帮闲厮混,吃喝嫖赌样样都染上了,就差沿街乞讨,最后还是孟蓁求爷爷告奶奶,托人给他找了个商队,叫他跟着干活打杂,把他远远打发了。

    孟绍祺出了几趟远门,东到草原大漠,南到飞云江畔,自觉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年初回到明河,听说妹子攀上了高枝,也随后追来了京城。

    孟蓁听说哥哥来了,翻了个白眼,坐在榻上没有一时作声,停了一阵,方道:“叫他进来吧。”

    不用问,那讨债鬼肯定又是来向她打秋风的。

    孟绍祺撩帘子进来,脸色不大好看,没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凑上来讨好,站了站,冲两个丫鬟道:“你俩先出去,我和我妹妹有话说。”

    绯袖、翠裳心里看不上这位爷,一齐往孟蓁望去。

    孟蓁发话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两个丫鬟退下去,她懒洋洋站起身,道:“哥哥前几天才来过,给你那五十两银子这么快就花光了?”

    孟绍祺哪听不出孟蓁话里透着的不耐烦,那点银子他确实花光了,今天来凤府,原想着跟妹妹再要点儿,不过现在嘛……

    他在靠近床榻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适才在府外头,遇见有人跟我打听路,又是来给妹夫送礼的。”

    孟蓁见他神神秘秘,还当是什么事,一听这话,撇了撇嘴,在床榻边上坐下来:“他得万岁爷重用,刚调了要职,熟悉的不熟悉的,自然都要来拜一拜。”

    “你不懂,这伙送礼的可大有来头。你哥这双眼睛不揉沙子,我一看拉车的马那般吃力,就知道车里装的都是真金白银,就顺便套了套他的话,那人说是从江北来的,主家姓王。我立刻就猜出来了,王光济王大善人嘛,江北有名的大财主,一细问那人,果然。没想到连他也需得给妹夫送礼。”

    孟绍祺年前刚跟商队去过江北,亲眼见识过王家在当地的势力。

    孟蓁嗔了他一眼:“大惊小怪,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自然要想办法巴结当官的。”

    “不对,不对。江北山高皇帝远,王光济说句话,比当官的都好使。突然送这么重的礼,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妹夫手里了。”

    “什么把柄?司马符大人把缉私交给他管,难不成姓王的敢走私?”

    “着啊,必然是这样,要不然王家哪来那么厚的家底。妹子,你听我说,这件事你不能不管,我听说来的是王光济的人,就和他们交了个底,说我妹子就在凤府,极得凤大人爱宠,可以引荐你们认识。你猜怎的?”

    孟蓁猜到对方没有好话,脸沉了下来。

    果然就听着孟绍祺气哼哼道:“谁曾想那伙人不识抬举,说你不过是凤大人的一个贱妾玩物,他们要见就见府里的如夫人张氏和大人的长公子。奶奶的!我说你都进京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这几句话可把孟蓁气坏了,贝齿咬碎:“姓王的欺人太甚!”

    那张氏不过也是凤嵩川的一个妾室,不过仗着跟凤嵩川的时间长,又生了儿子,平时没少给她小鞋穿。

    被一个平头百姓如此奚落,又是正中要害,孟蓁只觉眼前微微发黑,气得身体打颤。

    孟绍祺忧心忡忡:“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了,姓王的手底下能人甚众,那张氏要是真和他勾结到一起,你就是生一堆儿子也不管用,我看你不如还是多弄点银子存我这里,以防万一吧。万一哪一天被扫地出门了,还有哥哥养你。”

    孟蓁冷笑:“银子我有,但我不能这么被人欺负。大家且走着瞧。”

    孟绍祺眼见妹妹气得狠了,连忙劝解了几句,眼珠转了转,小声道:“我看你这个府里,连个帮手都没有。我前日在酒肆遇见一位老者,我看他谈古论今非常有见识,就拿你给我的银子请他好好喝了两顿酒。那老者喝醉了,向我吐露了身份。你猜他是什么人?”

    孟蓁觉着今日哥哥着实叫人另眼相看,便将头凑过来,亦压低了声音:“什么?”

    “他姓段,是前贤王身边的谋士。他还痛哭说若是贤王肯听他良言相劝,断不会落个父子皆亡的下场。”

    孟蓁倒抽了口寒气。

    “我看他是个有真本事的,想问问你,要不要把他介绍给妹夫。”

    “不可。”孟蓁断然道,“此人不摸底细,万一包藏祸心,岂不是要连累我们。”

    她深吸了口气,见孟绍祺还眼巴巴望着自己,沉吟道:“此人现下如何?”

    “他酒醒了之后就再不认账了,我几次试探,他都跟我装糊涂。”

    “如此最好,一会儿我再拿些银子给你,你多和他来往,把我现下的情况透露给他,看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咱们。这人是不是有真本事,一试便知。”

    孟蓁早息了明河县衙那会儿一心一意想要报答凤嵩川的念头,与其担着风险把人介绍给凤嵩川以为助力,哪如控制在自己手里,她才是真正缺少帮手。

    孟绍祺要到了钱,恭维了妹妹两句,心满意足地走了,孟蓁坐在那里发呆,寻思着等凤嵩川回来,自己该当如何讨他欢心。

    这一坐就坐到了晌午,孟蓁回了神,打发两个丫鬟去前院问问今天都有哪些人来送年礼,又是谁接待的。

    果然江北王家的人曾经来过。

    登在账上的年礼普通寻常,并不像孟绍祺所说的那样,礼重得连拉车的马都觉着吃力。

    不过翠裳又打听到,跟王家人一起来的还有个妇人,收拾得干净整齐,说话做事也利落,自称是王家家主的大堂姐,送上年礼之后单独拜见了张氏。

    孟蓁得了回禀之后,冷笑连连。

    凤嵩川没有正头夫人,张氏生了儿子,就成了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王光济狗眼看人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晚上凤嵩川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孟蓁服侍他洗漱,把丫鬟都打发下去,温柔地帮他揉捏着肩背。

    “大人一身本领,英武不凡,衙门里可有多少事,竟把您累成这样?那位符大人不是有意难为您吧?”孟蓁语带薄嗔,更多则是透着心疼。(未完待续)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师难求

    凤嵩川闭着眼睛,淡淡“嗯”了一声。

    符良吉难为自己到不至于,只是他善于笼络部下,这么多年手底下早成了铁桶一块,自己短时间内插不进手去。

    至于外边带兵的大将,纪南棠那是他的学生,好歹飞云江统帅朱子良和他关系一般,却是建昭帝的人,要不然那老皇帝哪会对飞云江失守,驻军接连战败诸多容忍。

    若是能把朱子良拉到自己这边就好了。

    他兴致不高,孟蓁却好似全未发觉,自顾自念叨着今日又有谁送来年礼。

    凤嵩川昏然欲睡。

    孟蓁却突然提到了王光济:“江北的王家今日也送了礼来,王光济一个平头百姓,竟也听说了大人的威名。”

    凤嵩川哼了一声,闭着眼睛问道:“送的什么?”

    孟蓁便将那几样“薄礼”轻描淡写说了一说。

    凤嵩川闻言有些不高兴:“这只铁公鸡,知道爷要查走私了,还不肯拔毛。”

    孟蓁装作很吃惊,“啊”了一声:“王家竟敢走私?通过飞云江,那不是同南崇那边有勾结?怪不得王家那么有钱。朱帅离得那么近,竟不知道么?”

    凤嵩川猛然睁开了眼睛,“腾”地坐了起来,到将孟蓁吓了一大跳。

    其实江北王光济同凤嵩川从来没有打过交道,要送礼也会托熟人先搭个桥,绝不会就这么贸然上门。再说他是民,凤嵩川是官,这个时候送礼,到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故而王光济在江北虽然听说凤嵩川管了缉私,却也只是按旧例给朱子良和他的部下们准备了厚礼。京城这边还准备观望观望。

    冒充他上门送礼的,却是将军府这边杜元朴派的人。

    在他和李曹看来,王光济早有反意,就像个脓包一样,不如借着凤嵩川的手,早早把它挤破了,叫这两方以毒攻毒去。

    他们也好借这机会在东海赶紧打两场胜仗。

    为此文笙还特意跑了趟程国公府。她受了钟天政那番话的启发。专程找李承运借钱去了。

    赚了那么多,好歹也分点给她花花。

    不然拿什么算计凤嵩川?

    丽姬已经入土为安,李承运没有惊动旁人。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侍从将她的棺椁运至西山别院,选了个向阳的山坡。

    丽姬下葬之后,李承运下令将这方园里许单独圈起来,闲杂人等不得踏入。他要在这片地上种草种花,搭起帐篷。一切都仿照着文笙先前画的那幅画来。

    秦和泽赶了这个时候,来山庄要见二老,惹得李承运甚不耐烦,连见都未见他。只派了个手下去,告诉秦和泽,二老受伤很重。太医正在抢救,叫他等人好了再来。

    忙完了这件大事。距离过年还有好几天,李承运振作精神,看着与从前没什么两样。

    文笙来见他的时候,发现国公府气氛有些古怪,李承运竟是准备在正月里纳妾,还一纳就是两位。

    这叫文笙颇感意外,她觉着李承运应该没那么快忘记丽姬。

    “国公爷,您这是……”

    李承运正站在窗前,拿着剪刀好整以暇地修剪花枝,闻言淡淡一笑:“人都言有了新人忘旧人,府里添两个新人,多点喜庆,也好叫圣上和我娘放心。”

    文笙明白了李承运的意思,事到如今,他越表现的对丽姬念念不忘,对丽姬的身后之名越没有什么好处,自古以来,哪怕贵为天子,有时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喜好藏起来,不敢示人,何况李承运。

    只是国公爷,您是有妇之夫,有心装相,好好和国公夫人过日子就是了,也可叫延国公对自己少些敌意,何必又折腾着纳妾?文笙暗自腹诽。

    李承运道:“我按你说的,找人查了一下大皇子那栋私宅的歌姬。短短几日,先前的歌姬不见了大半,换上的都是些新面孔。”说话间手里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长枝,“我也不查了,左右这件事有几个人脱不了干系。丽姬出府的时间、走的路,知道的寥寥无几,有胆子做这事的,就更少了。”

    这是说丽姬出事,李承运的岳父延国公也牵扯其中?

    文笙有些无奈,只是这都是李承运的私事,文笙也相信此番他因为丽姬吃了教训,以后做事会更加谨慎,而且有长公主看着,他也不会贸然报复延国公、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些人。

    文笙便将李承运纳妾的事放在了一旁,转而向他借钱,又提出想把那马场收拾布置一下,过年的时候将二老接过去住。

    李承运痛快应了,又送了她一些下人奴仆,免得到时没有人使唤,并将山庄的护卫借她先用着。

    马场不单纯就是养马的地方,李承运之前常带了一帮权贵过去游玩,兴之所至,会在那里留宿,除了养着几十匹骏马,有一片很大的跑马场,其它与山庄别院也差不多,若非如此,也不会引得一帮权贵垂涎。

    地方归了文笙之后,她养不起那些好马,除了那块金贵地方,其他不管人还是马,都退了回去。

    故而这个年,文笙他们是在西山马场过的。

    那二老听说文笙竟然参悟了《希声谱》的两支曲子,既好奇又代她欣喜。

    只可惜文笙伤了手,只能演示《行船》的一小段散音,而《希声谱》的妙处又非是语言可以形容。

    戚琴心痒难熬,和王昔将三张曲谱反复研究,最后无奈地得出结论,同一支曲子,自文笙手里弹出来,和旁人所弹韵味就是大不相同,这种东西,是《希声谱》所特有的,学不到,模仿不来。

    对戚琴而言。与其不切实际地望《希声谱》兴叹,还不如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医好手指,恢复昔日水准才是正途。

    三十晚上,文笙亲自操持,指挥着丫鬟下人忙了一大桌团圆饭,请王昔、戚琴坐了上座,她和云鹭陪着。

    四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若不是换了地方。环境不同,简直就好像回到了青泥山一样。

    只是对于以后,大家都有意避而不谈。

    那二老经此劫难。有些心灰意冷,尤其是王昔,身体受到重创,以后无法独立生活。虽然文笙一早就表示不用担心,一切有她。老爷子仍是提不起精神来。

    文笙则是存了改天换地的决心,眼下还不敢对人言。

    正月里文笙应邀赴了几回宴,有符家两位小少爷做东的,定在孤云坊。专门为庆祝她得了状元,满满都是显摆炫耀之意。

    还有项嘉荣请她和另几个同窗聚了聚,玄音阁正月十六开学。他们已经打听到正月里是给新人适应的时间,学生们会在这半个月找好自己的师父。拜到阁里某一位乐师门下,以后遇到不会的也好有人指点。

    谭令蕙又请了她一次,席上认识了几位女学的闺阁小姐,这回人多,文笙颇为低调,没有说什么叫人侧目的话,加上杨蓉和鲁雪芝对她表现出熟识来,明显不是初见,其他人看文笙也顶多是透着好奇,并没有人上来为难。

    到是鲁雪芝觑了个空问她知不知道程国公这两天要纳妾,文笙装了糊涂。

    除此之外,还有李曹的送别宴。

    李曹返回离水,文笙犹豫了一番,还是写了封报平安的书信,请他帮忙捎去李家。

    如此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六,玄音阁开学了。

    此次玄音阁收徒,共计收取“甲等”一百二十人,“乙等”九十六人,“特选”五十四人。

    这二百七十人不会集中在一起上课,对这些新人而言,进阁第一件事就是拜师。

    玄音阁内部除了当摆设的女学,分为南北两院,北院的院长是谭大先生谭睿博,谭大先生为人严谨方正,北院的乐师对他都是既敬又畏,而南院的院长谭二先生谭睿德温和宽厚,南院便聚集了很多因兴趣而成为乐师的世家子弟。

    两院教学风格大相径庭,南院宽松而北院严苛,谭老国师的五个儿子三个在南院两个在北院,两边实力相差无几。

    玄音阁每年的春秋比试以及三年一次的大比,其实都是南北两院的较量,从结果上看近几年个人战南院占着优势,但团战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北院获胜。

    阁里的规矩是拜了哪个院的师父,以后就属于哪个院的人。

    玄音阁建阁这么多年,唯一的例外只有谭锦华,他自幼跟父亲谭大先生学琴,成为乐师之后却自称已经被父亲逐出门墙,投奔了二叔的南院。

    文笙上来便遇见了这么一件叫她犯难的事。

    她需要在阁里认一位师父。

    正常而言,不要说入学的状元,就是乙等、特选的学徒,认准了哪一位乐师要拜入门下,都不会遭到拒绝。

    乐师们都知道这是壮大本院和自身的好机会,就算日后成不了材,谁还在乎多一个没出息的学生呢。

    但文笙却不同。

    因为她是女子,加上凤嵩川的刁难,使得乐师们都敬而远之,唯恐招惹上这个大麻烦。

    摆在文笙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通过谭瑶华在谭家拜一位师父,要么请李承运帮忙,拜到南院的米景焕门下。

    不过这两条路都不是文笙想要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旦拜谭家人为师,来日必然要为之束缚住手脚,她做不到钟天政那般绝情,到时候师父说一句叫她忠于建昭帝父子,她听还是不听?

    至于米景焕,文笙直觉认为他不会想要收自己。

    师徒这等事一定要你情我愿,勉强就没意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其他学徒都开始跟着师父学习了,她不禁暗暗着急。

    若是到下个月她还拜不到师父,就只好去女学上课了。(未完待续)

    ps:数据太差了,想换个简介,诸君可有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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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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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望族特立独行的顾九小姐一朝穿越变成了悬梁自尽的小家碧玉顾文笙,父亲渺无音信,母亲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能把她赶紧嫁出去。
顾九小姐生性很固执,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哪怕需要从刀山上滚过去!
不过她想要的,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从来都不一样!
封面由刺微妹子友情提供。
重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