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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回 宁死不屈

    翌日早,姜叙方醒来便瞧见坐在椅子上的钟知祈,没想他昨夜竟未离开姜国公府。

    钟知祈昨夜并未离开房间,生怕姜叙需要照顾,故而这会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一轮日光照在地面上反射在钟知祈脸上,眼睛已然有些刺,故而钟知祈也醒了过来。他别过头一看,只见姜叙正看着他。

    “睡着都不安生。”钟知祈说。

    姜叙的眼睛只是盯着钟知祈看,也无说话;钟知祈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动了动道:“看来我这五妹妹若不嫁你,怕你真得疯了。”

    说着,屋外进来两个女使伺候洗漱;可见姜叙并不满意钟知祈方才的回答,他更想知道昨夜睡着的他是发了什么疯,故而任旧盯着钟知祈看着。

    钟知祈无奈的看着他,道:“想知道?”钟知祈笑了笑:“偏不告诉你。”

    “好知兄!好哥哥!你就说说嘛!”姜叙竟然朝钟知祈撒娇!两个女使惊愣的对视了一眼,低头含笑的离开了。

    “再不久便春闱了,别整个心思只知想我五妹妹,多想想书才是正道。”钟知祈收拾着东西欲要走。

    姜叙问道:“知兄要走?”

    “再不走,我那小狐狸可要饿成干了。”就拿了两本书,又道:“晚些我再来看你。”

    “不用来回赶了,我又不是孩童。”姜叙说。

    钟知祈笑了笑,道:“你不是孩童,可却比那孩童不理智。”说着,钟知祈便出去了。

    ......

    数日后,可因姜叙爱喝那莲子汤,故而卫晴莲是连着几日给姜叙送莲子汤;倒是这熬汤的人却不是她,于她而言,她早已把自己当未来的姜国公夫人,这等事又怎需她亲自下厨。

    如今每日送汤姜叙都未曾拒过,自然看门的以为姜叙是对她有意,故而后面几次卫晴莲来,看门的都直接让其进屋了。

    后来凉复得知此事,竟将两个看门的狠狠教训了一顿,因此看门的对卫晴莲便有了偏见,汤得每日一验,而进屋送汤的人也变成看门的传达。

    瞧着每次试着都无事,那看门的便说凉复不过是多疑是多此一举,因此,那看门的又再次挨了凉复的打;这下是老实了,他再未说过什么话了。

    每日黄昏落,卫晴莲便会准时送莲子汤来。这次她照旧一般,在门外等候拿空碗。

    然,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哐当声,一碗落地,两个看门的急急进屋去看;瞧着情况不妙,又看卫晴莲正候在门处眼巴巴的看着,且不说有着急神色,反倒是一副奸计得逞的笑。

    一看门的瞧出端倪,连问道:“是你给我们公子下的毒!”

    卫晴莲侧过脸去,道:“小哥莫胡说,我何曾有过这等坏心思,若真我有这心,早些日已经做了不是。”

    另一个看门的跑了出来,问道:“这汤是谁熬的!”

    卫晴莲伸长脖子明知故问道:“可是汤有问题?这汤是后厨一个妈妈熬的!”想了想又道:“平日都是我一人熬的,我!”

    那看门的白了一眼,连叫旁的那个去喊凉复;旁的那个说道:“这个时候请大哥有何用,我去喊郎中先生!”

    “回来!”那看门的将他拉住,又道:“便是御医来了也无用!”

    “为何呀!”那看门惊呼,明显被吓得不轻。

    “去请大哥就是!去!”看门的退了一把;故而那看门的也就急急的跑去了。

    不一会,凉复便急急跑来了;只见他嘴角沾了一粒熟米,想来是吃一半被拉来了。

    进屋里瞧了看了问了,凉复可算知晓是何故了。只见他缓缓走出门来,脸色难看;门处的卫晴莲瞧着害怕,故问道:“可是那汤有问题?我,我现去将那熬汤的妈妈拉来问话!”

    走了几步,卫晴莲又折返回来道:“你们几个愣着做甚,快些去请郎中先生啊!”见凉复无动于衷,卫晴莲怒道:“我的话你是听不见是吗!”

    凉复眨了个眼,冷冷道:“你又是谁,有何资格命我做事?”

    卫晴莲着实怕了他,可任旧一副主人对奴仆的嘴脸道:“你不过是叙哥哥脚下的一条狗,还问我有何资格,笑话。”

    只见凉复那眼神瞬间变得越发的可怕;卫晴莲瞧着最终还是认了怂不敢再说话,故而慢吞吞的不舍离去。

    可才踏出院子,凉复还是将卫晴莲喊了回来;与此同时,屋内的姜叙也传出来一声深沉且震心可怕的声音:“你敢!”

    凉复握紧拳头,可见青筋暴起;他盯着卫晴莲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掐起她的脖子,拖着她进屋去。他不敢看姜叙的眼睛,只对着卫晴莲咬牙切齿道:“事后,我会亲手杀了她!我自己也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话落,凉复狠狠的将被掐得脸色苍白的卫晴莲扔到姜叙身旁,随后头也不回的带门离去。

    卫晴莲到这会才缓了一口气,方才可就差一点点窒息而亡;她猛咳了几声,脸色微微回色。

    她方才当真被吓得不清,可以为凉复就要杀她;原心有后怕的她在看见身旁姜叙时,一时的害怕也就瞬间烟消云散。

    姜叙此时已汗流满身,如今大冷的天,可见这药果真的猛。卫晴莲往姜叙那边缓缓挪了过去,道:“叙哥哥...”

    “出去!”姜叙手掌心已掐得出血,眼睛布满血丝,他拼尽全力的咬牙忍着。

    “这样你会死的叙哥哥!”卫晴莲瞧着害怕,伸手要碰姜叙,却被姜叙狠狠推开。

    姜叙踉跄起身,卫晴莲跟之;卫晴莲欲要搀扶,却被姜叙怒吼道:“再不滚就杀了你!”

    姜叙此时已难忍耐,偏卫晴莲还要招惹他,他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碰她卫晴莲;可好在他只要一想到五姑娘他的神志便会有所清醒,也坚定哪怕是死,也绝不碰其他女人!

    “公子...”门外凉复担心姜叙会因此丧命故而想劝姜叙,可当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他知道五姑娘在姜叙心里的位置,且卫晴莲还是他厌恶的人。

    “把她带走!”姜叙艰难的挪到书房这边,似乎在找着什么。

    “叙哥哥,再下去你必定会死!如今这里只有我能救你!”卫晴莲跟在姜叙身后,正要上前抱住他,没曾想,姜叙竟然拿着匕首对着她。卫晴莲吓得一惊呼,连连后退,可却未想离开房间。

    “我姜叙,宁死不屈。”说着,姜叙拿着匕首竟往自己的大腿内侧刺去,一时鲜血淋漓。

    卫晴莲这下当真是被吓坏了,她确实是低估了姜叙的狠;只见她呼叫着跑出屋去,喊道:“疯了疯了!”

    见此,凉复等人速速进屋,见况不妙,连让看门的去请郎中先生来。

    屋内,姜叙明显冷静下来;瞧着地上的一摊血实在刺眼惊心,凉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他白着脸低着头不再说话,粗糙的给姜叙简单止血。

    而姜叙也静静的看着他,此时他早已麻木,已感觉不到两条腿传来的疼痛。

    而院外,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使也离开了,原她是卫梅唐派来盯着卫晴莲的,只要卫晴莲一得手,此事便将传遍全京城。可一旦失手,卫晴莲必将被赶出府,而姜叙宁死不碰卫晴莲的话也将全府知晓。

第二百一十一回 旧日熟人

    半夜三更,钟知祈连赶回姜国公府,瞧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姜叙,钟知祈满眼心疼。他坐到床沿边看着,未说一句话。

    “知兄再瞧下去,我可不自在了。”说着,姜叙睁开眼来。

    听着姜叙那沙哑的声音,钟知祈眼眶瞬间红润,道:“当真是不要命了...”

    姜叙望着床顶,无力的冷哼一笑道:“早不想要这条命了,苦涩。”半响,姜叙又扭过头来看着钟知祈,道:“不过,如今想要了,苦甘。”

    “当真两条腿都废了,可就成了废人,届时我那五妹妹可真就不要了你。”钟知祈说。

    姜叙笑了笑,道:“我有分寸,如今不过躺个数月罢。”

    “你倒还笑得出来。”钟知祈看着心酸。

    “她未直接把我毒死我便感激涕零了。”姜叙说。

    钟知祈道:“以后可看你还喝不喝那莲子汤。”

    “喝。”姜叙看着钟知祈,笑道:“以后,知兄每日煲给我喝。”

    钟知祈白了一眼,道:“我又不是你的夫人,还每日伺候你不成...”想了想,又道:“可怪我生得俊俏,偏你又眼拙,把我看成女子也怨不得旁人。”

    姜叙听得呵呵笑;两人就此相看了半天未再说话;而后姜叙便睡过去了;钟知祈也未离开,他靠在床柱上,昏昏欲睡,守着姜叙。

    翌日,辰时。

    凉复端着两碗小白粥进屋里来,只见那钟知祈早已醒来,就坐窗前读书;床上的姜叙还眯着眼睡着,见此,凉复的动作也放轻了些。

    将粥递到钟知祈身前小桌,道:“知兄,喝碗粥垫垫肚子。”

    “多谢。”钟知祈放下书,瞧了一眼姜叙道:“昨夜他倒是安分了。”

    凉复上前看了一眼,道:“公子醒了?正好那粥温了。”

    姜叙嗯了一声便坐起身来,道:“知兄日夜温书,是怕这状元被我抢了不成。”

    钟知祈笑了笑,道:“状元公书读得不大口气倒不小。”

    两人相看一眼,随后钟知祈便将桌椅搬到床边,最后一手拿书一手端碗坐了过来,道:“乖乖将粥喝了,我给你讲讲。”

    “知兄最是好!”说着,姜叙便一口将粥喝了。

    钟知祈不急不慢的喝下,见碗空了才道:“我不过是怕我那五妹妹不要你,届时你又寻我发疯,我不知怎么应付罢了。”

    两人将碗递给凉复后,凉复便静静的关门离开了。

    卫家。

    如今卫晴莲的事已是闹得整个姜国公府都知晓了,碍于面子,卫晴莲只能回卫家先躲一阵再来。

    今早下了一场小雨,这会倒是停了,京街两侧还有少许积水,路中位高故而已是干了,马车因此跑得快些。

    倒是卫晴莲被颠得没了脾气,这一下车便上前扇打车夫出气,骂道:“不知死活的下贱东西!”

    话方落,林姨娘从院内哭着小跑了出来,一见卫晴莲便如同见到菩萨一般;林姨娘依附在卫晴莲身上,委屈得像个孩子一般,道:“好莲儿可算回来了,再不来,你可就见不到你姨娘我了!”

    瞧林明意哭出泪来,卫晴莲这才信了真,这会也没闲工夫管理那车夫,仅是瞪了一眼便安抚林姨娘道:“这卫家谁还敢欺负姨娘你!”

    林姨娘哭着说道:“还不是你父亲,也不知哪来的妖精,竟叫老爷日日夜夜不来我这,这便罢了,不见我便罢了!竟还将她藏着掖着,生怕我瞧见把她吃了一般,今早还叫我莫去扰她!”

    “我林明意自认待老爷是掏心掏肺从未有过二心!便是他真瞧上了哪家姑娘同我说一声便是了,我且会对她如何...”说着,林明意擦了擦泪水,才想起正事,问道:“莲儿今日怎回来了?”

    “说这事,我便来气!”说着,卫晴莲进了院子,林明意在后跟着。

    “什么事叫莲儿不乐了?可是你姑母说了什么话?”林明意紧跟在卫晴莲身后着急道:“她便是说了再难听的话你且也得忍下,可莫因此被赶出府得不偿失!”

    卫晴莲听得来气,连停下来道:“忍忍忍,你只会叫我忍,何时能为我出谋划策!可该你委屈!不过一个女人便叫你失了心疯连自己的手段都忘得一干二净!也莫怪父亲将她藏得深,可是你自个没本事见不着她!”

    林明意被说得脑子一懵,道:“这会我在说你的事,你怎说起我来了!”

    卫晴莲白了一眼,接着往里走,道:“那个死女人,利用我稳她国公夫人地位,这用得着,一个劲说违心话恶心我,用不着便换法的侮辱我,叫我实在无脸在姜家待下去!你说徽姐姐怎就不拉她一起下去续母女情分呢!”

    林明意心疼的摸了摸卫晴莲的手道:“天可怜见,我的莲姐儿受委屈了。”

    “只是,我就这般跑回来了,再想去怕是难了...”卫晴莲一时恼怒自己的冲动,如今卫梅唐想法的赶她走,她更不能走才是。

    林明意抓着卫晴莲的手道:“何事难?要我说,那不过是面子的事罢,再厚着脸回去,我倒不信你那姑母还能赶你不成...”

    “她什么人你还不知呢,同她比脸皮,你我脸贴脸都不比她厚...”说着,卫晴莲来到后院。

    林明意瞧了瞧连拉住卫晴莲问道:“莲儿来这做甚,你父亲可不让我们见她!”

    卫晴莲白了一眼,道:“藏了什么人是你这个姨娘不能知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能知的。”

    “莫忘了,这可是我卫晴莲的家,我见个什么人还要经过父亲不成?便是父亲真不答应,如今他上朝去,只要无嘴贱之人,他能知晓?”卫晴莲狠狠的扫射了周围;只见那个女使纷纷低头。

    林明意听着有理,果真有卫晴莲在,她的腰杆子可都挺直来;她跟在卫晴莲身旁小声道:“瞧我,都被你父亲气糊涂了!”

    方到那新人姨娘院外,便见门处站了几个眼熟的妈妈。林明意当下便认了出来,指着门口委屈道:“那不是君母的人吗,她怎能来此!”

    卫晴莲瞧着这会也气愤了起来,道:“我倒是要瞧瞧来的是何方妖精!怎就她见得你我见不得!”说着,她提起裙摆速速走了过去。眼瞧卫晴莲这般,林明意也拾起胆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卫晴莲带了几个人便往院内硬闯,门外的几个妈妈根本来不急阻拦,两房的下人也险些打了起来。

    那林明意就跟在卫晴莲身后,像泼妇一般推打着那些妈妈,连骂道:“丑东西!蠢货!竟敢拦我!”

    卫晴莲猛推开门去,只见卫家君母李兰就坐在堂上,而背对着她的这个姨娘果真美艳,就那身精美亮闪红裙便叫她险忘了自个来这做甚。

    李兰稳稳端庄的坐在堂上,她看着卫晴莲和门外林明意,倒无生气半分,仅平平说道:“晴莲当真无礼。”

    说着,那红衣姨娘仅侧过来不到半边脸看着;卫晴莲原也不把李兰放眼里,这会自然也无闲搭理她;倒是这侧脸,竟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越发好奇,卫晴直接上去将那红衣姨娘扯了过来瞧;仅是一眼,卫晴莲当下便认出她来。

    只见卫晴莲冷哼一笑,嘲讽道:“原来是,旧日熟人啊!”

    林明意急得跟猴一般上前来看,这一见,她也险掉下巴道:“竟是你!”

第二百一十二回 胃性不改

    眨眼数日后,春围。

    今早众人赶忙,后生郎君天未亮便也都起身复读;春闱日,有无参考之人皆同欣喜,于他们而言,朝中多个才子来,他们都脸上沾光。

    湘阳郡主一早便陪同五姑娘来到考场外等候送考,只见考场外陆陆续续有送考的人赶来。

    许久才见温家马车到来,五姑娘站于车外旁,这一见连快步走去;湘阳郡主撩帘一看,这才缓缓下车跟去。

    温家人正寒暄着,一见湘阳郡主也都纷纷转身来行礼;贺知书这会从后头走来,行了礼后便往温世倾靠去。

    不见钟知祈,湘阳郡主小声问五姑娘,这才知晓钟知祈搬离府去;这才要失落,便听见身旁五姑娘说道:“大哥哥来了。”

    湘阳郡主当即扭头看去,只见钟知祈一身素衫很是清秀俊俏,蓝衫白衣将他称托得跟加白净清冷;他身前推着的那个郎君也是一表人才。

    只见五姑娘急急走上前去,一脸娇羞含歉意道:“姜公子的腿可还好些?”

    姜叙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笑得痴痴,正想答复五姑娘,倒先让凉复抢了头道:“莲儿姑娘不知,我家公子原是伤了一条腿,可险些废了,如今又拿腿换命,这下两条腿一齐伤了,没个一年半载,怕下不来路。”

    “可让你说话了?莲儿可是你能唤的?”姜叙微黑着脸,语气也没往日那般恐怖。

    钟知祈将位置让给凉复,走到五姑娘身旁小声说道:“姜公子可都是为了五妹妹你...你同他好好说说话,免得他在考场内发疯。”话落,钟知祈往温家人那边走去。

    五姑娘先是疑惑的愣了愣,而后才娇羞低头,她看了看姜叙又看了看身后温家人,半响也不知说什么好。

    姜叙也瞧出五姑娘的难处,故而笑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自责的,莲姑娘安心过日便好。”

    “可方才听凉复公子说,公子的另一条腿是拿腿换命,姜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五姑娘小声问道。

    姜叙低头笑了笑,一手抓了抓,也不知如何回五姑娘的话;他可不敢说他发了疯一般吃莲子叫人给下了药,这说出去多少没面。

    见姜叙未说出个所以然来,五姑娘看向身后凉复;原这事凉复也是自责,如今不帮他家公子,心里更是越发说不过去,故道:“公子自伤了腿,也不知怎的,偏就爱喝那莲子汤,说出来也不怕姑娘笑话,我家公子这腿伤正是因为日日莲子汤才叫人给下了药的...如今可还任旧日日食莲子汤,可是胃性不改!莲姑娘可得帮我好好劝我们家公子!”

    姜叙刷的一下脸红透,这会他是感激凉复的,同时也气凉复不给他留脸面。

    五姑娘一惊,道:“下药!”

    “老天保佑,好在公子无事!可莲子汤固然好喝,可每日食用也不大妥当,且公子正因这喜好才叫有心人有机可乘...不如...”五姑娘藏在袖子里的手抓了抓,道:“不如,这莲子汤以后我来给公子熬吧?”

    凉复听着笑开了嘴,可不料姜叙却道:“莲儿是觉着亏欠了我救你的恩情?”

    五姑娘摇头道:“不,公子几次搭救,怎是我给公子熬汤便能抵消的恩情...只是公子确实因我所伤,如今又被有心人加害,莲儿不过是怕...怕那些人还会加害公子罢...”

    见姜叙有些不悦,五姑娘接着道:“公子多次帮我,且说礼尚往来,云莲不过也想帮帮公子罢。”

    五姑娘抬头笑道:“公子可放心,我那莲子是自己亲种亲剥亲自晾晒,未经他人之手,这汤我亲自熬制,再让我身边的寒露亲自送汤,绝对无事!”

    凉复任旧笑得痴傻,可姜叙又道:“我并非是怕这些,只要是莲儿你的,我且都放心无疑,我只是不想你太累了。”

    五姑娘听着脸红,这会眼神无处可藏,慌乱道:“不麻烦的,不累...”

    五姑娘欲要走,可又回头道:“便就这么说定了,待公子科考结束,莲儿便给公子送汤...”

    说着,五姑娘微微屈膝作揖离去,姜叙还想喊住五姑娘说些什么,便被凉复粗略的捂住嘴,道:“公子再说下去,汤没了不说,莲姑娘可也要没了!”

    若不是因为五姑娘送汤这事叫姜叙欣喜若狂,凉复怕早被卸了胳膊和腿了。

    只见姜叙瞪了一眼凉复,脸色虽不悦,可心里却美极了。

    温家人这边。祝福的话在每个人嘴里轮着说了一番,也快进考场了。杨月嘱咐了几个玉字头的,回头见钟知祈一人,便也过来嘱咐几声。

    君母忙前忙后,生怕几个哥儿落下什么东西,这会理好了,也凑到钟知祈身旁来,道:“博哥儿近日甚是乖巧不闹,你安心科考便是,家中都有我们看着,无须挂心!”

    “多谢母亲,多谢婶母!”钟知祈一一作揖答谢。

    “一家人不说二家话,什么谢不谢的,可准备进去了!”君母回头看了一眼姜叙,知晓钟知祈定是要推他进去,故而将准备的物品递给温世倾道:“给他提着吧。”

    四姨娘挽着五姑娘,侧着脸瞄了一眼姜叙;只见姜叙竟朝她点头,想来是向她行礼;若不是上次三姑娘说漏嘴,得知姜叙救过五姑娘,不然四姨娘定不搭理他;正因如此,四姨娘才回过头来,微微点头回礼了。

    眼见着几个郎君进考院,君母却发觉少了个人;这无心一瞧,才见孟子青还在考场外,正与三姑娘寒暄着。

    二姨娘今日也无跟来,不然怎有这回事。君母急急走了过来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会见佳人呢!快些进去!都是自家的姑娘,还怕她跑了不成!”

    孟子青笑了笑,这就进了贡院。君母看了三姑娘一眼,小声道:“你倒是不怕落人话的。”

    三姑娘笑道:“我还怕他们不唠呢,本是真有的事。”

    “不要脸。”话落,君母也忍不住一笑,后道:“湘阳郡主要同我们回温府留用午膳,如今家中的姑娘就数你最大了,这接待郡主的事你便多留些心多陪着点,虽说五姐儿同她更熟悉些,可上次一事,我怕五姐儿还未缓过神来。”

    三姑娘跟在君母身后,这会回道:“母亲放心,娉儿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三回 痛割所爱

    送家中长辈上车去,几个姑娘后头上了车;三姑娘原想留到最后一个上,可见七姑娘丢了魂一般无精打采,也不上车,眼睛还时不时的观望四周,不知是寻着什么。

    三姑娘顺着七姑娘望的地方看去,也不见什么人,故问道:“七妹妹可是在等什么人?”

    七姑娘嘀咕道:“可再不来,便赶不了考了。”

    “谁?”三姑娘一脸疑惑,后嘴角一笑,问道:“七妹妹不会是在等画中的俊俏郎君吧?”三姑娘将俊俏二字说得重些。

    “三姐姐!”七姑娘就差没跟三姑娘急;三姑娘这明明就是在取笑她上次的画作,同时也是调戏她思念哪家的公子!

    也不等了,七姑娘这就上车去;三姑娘连笑道:“诶!七妹妹!莫急莫气呀!”

    “不就等心上人嘛,有何好娇羞的!”说着,三姑娘也跟着上车去,又听到三姑娘说道:“指不定那谁早进去了,莫忧心啊!”

    四姨娘拿着手帕将金镯子擦得锃亮,这会问道:“谁啊?”

    未等七姑娘阻拦,三姑娘急急回道:“纸上那人!我也不知谁。”

    四姨娘看了看七姑娘,眨了眨眼,问道:“葵儿画的那个丑怪,当真是人?”

    三姑娘撇着嘴侧过脸去;果不其然,七姑娘那豆粒大小的泪珠连掉两颗。

    四姨娘见之也将金镯子收了起来,连哄道:“好葵儿,是姨娘蠢笨,竟忘了...是是是,上次你三姐姐还提醒过,是姨娘忘了,对不住对不住!”

    可见七姑娘满脸委屈,四姨娘也有些慌乱,这会别开话题说道:“你五姐姐就在前头王府车内,听君母说今日郡主也留府,你可陪陪你五姐姐了!”

    四姨娘与三姑娘相视一眼后,纷纷别过头去憋着笑;原七姑娘见不着苏境祠已然失落,又被三姑娘双箭重伤,这伤上加伤原是委屈至极,如今难得想着五姑娘回府,原心里有一乐了,可见这四姨娘和三姑娘竟还背着她偷笑,这原收回去的泪珠又给流了出来...

    温府。

    众人等候着郡主下车来,随后陪同身后一齐进府。

    君母才上了梯,便见那看承博的奶妈子着急跑了出来,原有要事要报,可一见架势便知来了贵客,故话到嘴巴也憋了回去,仅是朝众人作揖。

    湘阳郡主见她有事,故道:“这位妈妈有话直说,可莫因我误了什么要紧事。”

    “这位是王府的二郡主。”君母连补充道。

    奶妈子听了进去,连低头谢道:“多谢郡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是老爷给博哥儿的那盏灯笼被下边的人不小心给摔坏了,现今博哥儿是哭了好一会了,怎么劝都劝不来...”

    五姑娘小声对湘阳郡主说道:“便是我那大哥哥的孩子。”

    湘阳郡主一听是钟知祈的孩子,一时来了气,道:“怎这般不小心,一个灯笼都能给摔坏,还能做何事!”

    说着,湘阳郡主扯了扯五姑娘,示意让她领她去见这承博;五姑娘明意,这就带着郡主去了。

    君母一个字未说便见郡主突然发脾气的进府去;温家众人互相看了看,虽有些惊愣,可也无多想,仅是以为郡主的脾性就是这般,故后头众人也跟着进去了。

    湘阳郡主走得飞快,直到见到哭得可怜的承博这才停下。原她一路也想好要怎么劝慰,可今一见却又无从下手。

    “什么样的灯笼,竟有这般神力!既然坏了,再给他寻新的可不就好了!”湘阳郡主对着身后人说。

    院内女使有些尴尬的回了话,道:“回郡主,这灯笼是我们主君先前割舍给小郎君的...”

    “那便再找你们主君要去啊!”湘阳郡主不理解道。

    “郡主...并非我们无说,只是主君他...”那女使看了一眼五姑娘后,便不敢再说什么话了,毕竟是主君,她也说不得。

    只见五姑娘说道:“说出来不怕郡主笑话,我父亲甚爱珍藏灯笼,这灯笼已是我父亲痛割所爱给了小承博,如今坏了不说,再去要,我那父亲定是不舍的。”

    湘阳郡主有些吃惊的看着五姑娘,道:“不过一个灯笼罢...这可是温伯爷的亲孙!”

    五姑娘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去安抚小承博。湘阳郡主不忍看小承博这般哭泣,故让院内女使给她带路,她想借此脸去与温衡讨要灯笼。

    五姑娘瞧了一眼,便知湘阳郡主要做甚,故温柔的哄着小承博道:“承博不哭啦,你看,郡主姑姑去给你要灯笼去了,不哭不哭,我们小承博最乖啦。”

    后来其他姑娘也来了,一一劝了半天,可这小承博的哭声任旧未减;堂家大嫂嫂刘淑娥抱着子义这会来了,道:“大老远便听见承博的哭声,脸都哭红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刘淑娥差遣女使去请郎中先生来。

    许久,只见郎中先生右手两指放在承博的一只手指上把脉,姑娘们看着呆了呆;六姑娘不解,待郎中先生收了手便问道:“先生,脉不是在这吗?”六姑娘指着往常把脉的手腕处问着。

    那郎中先生笑了笑,道:“孩童这里便可脉得。”

    郎中先生提笔落字,仅写了两味药材后,将药方递给最近的三姑娘,并说道:“小郎君身体康健,仅有少许湿气并无大碍,照这两味淮山、薏米煲骨头汤,照餐食,月四五次便好。”

    “记下了,多谢先生。”三姑娘将药方递给身后一个妈妈,道:“照先生所言去做。”话落,那妈妈应下了,这就去了。

    “只是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这孩子从早哭到至今,着实叫人忧心,怎么劝都劝不来,这也无伤着无饿着,怎就这般模样?”堂家嫂嫂说道。

    郎中先生摸了摸胡须,盯着承博许久道道:“小郎君面色红润气血康,这脉象也无不妥...”

    刘淑娥抱着子义坐到椅子上,小声道:“莫非是什么先生解不了的,玄病?”

    姑娘们听着,纷纷围了过来,伸长脖子听着,大家都一脸好奇刘淑娥口中的玄病又是何病?

第二百一十四回 无心之过

    那郎中先生抬头看了姑娘们一眼,道:“这...老夫便不知了。”

    话落,见着无事,郎中先生借店中有病者待医,故而请辞离府;三姑娘命一个女使给送。

    姑娘们得不到解说,这会好奇心更甚,正想问仔细,谁知温家君母杨月这会赶来了。她着急的走来,道:“怎还哭着?好孩子,婶婆抱!”话落,小承博便被杨月抱在怀里哄着。

    杨月问刘淑娥道:“方才那头我见郎中先生走了,可是给博哥儿喊来的,可说了什么?”

    刘淑娥抱着子义站起身来道:“母亲。先生说了,承博一切康健,仅开了我们常喝的淮山薏米汤给博哥儿去湿,并无其他不妥之处。”

    杨月皱着眉,道:“可这哭了好久了!”

    刘淑娥凑近去,道:“母亲莫怪我多嘴,淑娥觉着,这博哥儿可是着了什么道了...”

    “瞎胡扯这是!”杨月当即否了刘淑娥的话。

    说着,湘阳郡主果真提着灯笼小跑而来;便跑边道:“我便说,这乃亲孙!怎能一个灯笼都不舍给!”

    杨月见堂堂王府郡主这般模样一时有些惊着;故小心提醒道:“郡主慢些跑...”

    “果然还得郡主!”六姑娘依附在三姑娘耳边说着。

    这灯笼果真与那只坏的一模一样;小承博也终于停止哭泣扭头看了过来,可也仅是一眼;只见旁地上那只坏了的灯笼,承博又是哭了起来。

    众人这下都不明了,这又是为何!湘阳郡主也有些气馁,见承博还是哭着,她很是难过的将灯笼递给旁人,又指着那灯笼,吩咐身旁的人说道:“将那破灯笼一木一纸收好,寻个手艺了得的厉害师傅给修好,城内若无此等手艺人便去皇宫有请,若今日内修好它,本郡主必有重赏!若修不好,本郡主也必重罚!快些去!”

    话落,两个女使领了命,这就到一旁小心收拾去,随后急急的便离府而去。

    五姑娘凑过来小声说道:“这赏便罢了,怎还有罚?”

    湘阳郡主道:“想得我重金有赏,必得有其能力受赏,若不有罚,人人想揽下这活,做得好了便得赏,做不好了就此作罢,如此下去,几日才能将这灯笼修好?且这灯笼原物可还能保持原来?”

    “原来如此!”五姑娘说道。

    “这我都懂的道理,五姐姐你竟不懂?”六姑娘说道。

    七姑娘瞪了一眼六姑娘道:“就属六姐姐话多!”

    午时后,小承博也哭累了,这会也睡下了。这一闹,可是将温家上下所有人都折腾个够。

    用餐后,堂家两嫂嫂和姑娘们此时皆在花院方亭;有推牌九的、下棋的,闲谈的。唯独六姑娘倚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瞧着睡得沉,亭内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可都吵不醒;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六姑娘这才缓缓睁眼醒来;见着大伙围在一处玩着,六姑娘一副未睡醒模样,懒懒散散的朝姑娘们走去。

    六姑娘歪了歪头,正想开口问些什么,这时头上突掉下来两朵小红花;六姑娘惊诧道:“这什么东西!我头上有什么东西!”

    话落,亭内姑娘们纷纷扭头看了过来,她们有憋着嘴的,捂着嘴的;见此,六姑娘发觉不妙,两手抬到发髻上便是一顿乱拍;这一拍,果然掉下来好多花的叶的。

    只见姑娘们突然纷纷大笑出声来;六姑娘才知她被戏弄了!一时气急败坏的六姑娘连将所有人骂了一通后便哭着离开了。

    五姑娘瞧着六姑娘跑去,说道:“我们可是太坏了?”

    “你还不知她,她是回去打扮去了,不过一个玩闹罢,她一会便会回来了!”三姑娘道。话落,众人还是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连同亭内外之人。

    倒也如三姑娘所言,六姑娘果然是回屋收拾打扮去了,可还换了套新衫来。

    ......

    近黄昏,湘阳郡主领着五姑娘便要回王府了;温家众人来府门处送;老夫人也跟着出来了。

    上车前,湘阳郡主说道:“听下边人说,那盏破灯笼是宫内张宫官给修好了,晚些时刻便送到温府来,届时承博醒来便可瞧见了。”

    话落,除了温衡一脸不悦外,众人皆是由衷感谢的笑着。虽湘阳郡主将那盏讨去的灯笼还了回来,可说那盏坏了的灯笼是破灯笼,温衡多少心里是不乐意的。

    听着温家老夫人答谢湘阳郡主,湘阳郡主却道:“这次功劳湘阳可不敢领,听闻我的人在宫门外被拦下了,是我无心之过竟忘了给进宫牌了。好在是遇得嘉祥郡主,倒是麻烦人家给送了进去。”

    老夫人连摆手道:“郡主可莫说这些话,怎能是郡主无心之过!郡主用心我们皆是瞧在眼里感激在心,可多谢郡主如此蒙爱我这曾孙,是他之大福!老身是感激不尽!也多谢那位嘉祥郡主,竟也愿为此小事搭手!虽不曾有幸见过此位郡主,可见,众明知,这位嘉祥郡主同郡主您皆是良善仁心之人!”

    湘阳郡主礼貌笑道:“缪赞了,不过区区小事罢了。老夫人留步。”

    众人寒暄了几句后,五姑娘依依不舍的上了车;她望着门处的家人,眼泪险没志气要落下,好在忍着了;待到瞧不见温府,五姑娘这才将车窗帘放下。

    入夜,主君君母留老夫人屋里用晚膳,夜色稍晚,夫妻二人才一同回大房院。

    君母一步三回头,道:“主君不去寻你家四姨娘,来我房中做甚。”

    主君看了一眼身前君母,冷哼一声道:“如今你与我那弟妹呆久了,性子倒也跟着有趣。”

    “主君这般说来,是我往年无趣?”君母问。

    主君笑了笑,道:“也非如此。”

    君母别过脸,看着前方走着。半响又问道:“这嘉祥郡主我倒是第二次听闻,主君可识得?”

    “我怎识她?识她做甚?”走了走,主君又道:“虽是不识,可倒是听过一些。”

    听此,君母靠了过来并肩走着。温衡道:“这嘉祥郡主年头才从东京迁来,乃老康王的侧室夫人所生,可因乖巧懂事才得老王妃疼爱,这才有如今完好的嘉祥郡主。娘子怕是未曾听闻过老康王府内乱之事!”

    主君下意识左右瞧了瞧,又道:“便如当年外人所言,湖不见底,底藏数尸!可知为何堂堂康王府如今却仅剩小康王和这位嘉祥郡主了吧!我便是不详说,娘子也该知晓这其中厉害!”

    温衡的声音越发的小,道:“如今圣上定小康王为储君人选,有道年轻有为,又道遮人耳目。当然这也非你我能猜测。只是,待圣上百年之后,这储君一登基,举朝上下定有一大乱...”

    君母听了半天,问道:“莫不是那郡主的良善是装出来的?”

    主君撇了一眼,合着他说了半天,君母仅听下郡主之事。主君舌头在嘴里搅了搅,后道:“我不知,你去问她。”话落,主君便往前走去了。

    君母听着荒谬,伸长脖子回道:“我若能问她,还需问主君你!”君母拍了拍袖子,也跟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五回 慢之晚矣

    翌日早,君母站于府门处等候贺家夫人的到来;见马车行来,君母也露出笑来,连迎了上去道:“贺家夫人!”

    “温家娘子久等了。”贺夫人笑脸相迎,下了车便靠了过来,与孟碧霜寒暄几句。

    贺知书在后边也下车来,先是朝孟碧霜作揖行礼后,才命人将礼品一一端出。

    孟碧霜看着,连道:“贺夫人怎还这般客气,人来了便好,怎还大盒小盒的,可是又拿了什么贵重物品来?”

    贺夫人笑道:“非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前阵子捎人去西北买了些药材,给你们也备了几份罢!”

    “可说了下次人来便好,你这每次来都捎了礼品来,叫我们怎好收下!”孟碧霜说。

    “尽管收下便是!”贺夫人拍了拍孟碧霜的手,又道:“好了好了,可莫说这礼不礼的事了。你自个瞧瞧,我们母女俩这搁你家门口站了半天,你也不先请我们进去吃盏茶先,可还急着见老夫人呢。”

    孟碧霜瞬间红了脸,急拉着贺家夫人便往府里走去,笑道:“瞧我,一见你巴不得多聊几句!快些请进!快些请进!”

    说着,几个人便往老夫人院子走去。这会杨月就在老夫人屋里头坐着;见着来客,杨月先是起身出门相迎:“瞧贺夫人满面春风,想来有大好事!”

    “听温家二娘子的好话!”说着,贺家夫人便往屋里走去,给老夫人请安。

    一齐人一同落了坐,女使一一给上了茶;此次贺夫人是有事而来,贺知书也知晓,故而这会借着寻姑娘们玩请辞离开老夫人的院子。

    众人也都瞧出什么来,故而君母屏退了左右,仅留老夫人杨月与她们二人。

    老夫人吃了口茶,缓缓说道:“贺夫人想来有要事与我们参详,不妨有话直说?”

    听此,贺夫人笑了笑,她缓缓放下茶盏道:“老夫人果然慧眼识珠,我这还未提,便知我有事要与你们参详。”

    听着,屋内其他人陪着笑了笑;贺夫人拿起手帕按了按嘴,又端起茶盏翻了翻茶叶,道:“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这过不久,我家书儿便要嫁过来了,说句心里话,我这做母亲的是又高兴又不舍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书儿打出生便从未离开过我,便是我们两家知根知底,我也是不大放心的...说这些你们可别不爱听,不过都是我这个母亲的心里话罢。”说着,贺夫人拿起手帕点了点眼角;君母却有些不知所措。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杨月仅盯着手里的茶盏看着,无过多动作;贺夫人接着道:“如今书儿一嫁过来,这偌大的贺府也就仅剩我与侯爷两个老人了...我也无给贺家生个郎君留个根...待我与侯爷百年之后,这贺家也就真无人了...”贺夫人点了点眼角的泪,看着孟碧霜补充道:“书儿是嫁过来的儿媳,将来这温府可是由她管钥匙的,这贺家常回也不好...”

    杨月与老夫人相视一眼,便听孟碧霜说道:“知书将来是温家儿媳不错,可知书也永远是你们贺家的女儿,知书便是常回家中去看看,我们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是吧母亲!”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孟碧霜又道:“我们家也是有姑娘,夫人这份心,我们都是明白的,也理解。”

    “可不一样!”贺夫人抓着孟碧霜的手道:“温家娘子福气,有好几个姑娘不说,这郎君也都是厉害的。便是姑娘们将来嫁出去了,这温家任旧是热热闹闹的不是...”说着,贺夫人还看了一眼老夫人。

    见老夫人不为所动,贺夫人松开孟碧霜的手,转手拿起茶盏吃了口茶,她将屋里人都看了一遍,这会坐端正了些;嘴里的舌头动了动,后道:“如今书儿与世倾的婚事也定了,现今趁未成婚,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免得慢之晚矣。”

    “贺家夫人,什么事啊?”孟碧霜一听不对劲,险没站起来问。

    老夫人镇定自若的翻着茶叶;杨月也静静的坐着等着听;贺夫人这会道:“方才也说过了,待书儿嫁来,我们贺家当真仅剩我们孤老二人了。这不,昨夜便与侯爷参详着,说这书儿的头生孩子,不论是男童女童都过我们贺家族谱来,一来二去的,我们贺家也算有了后,我们二老倒也不算太过孤独,且当也是书儿尽孝。”

    只见老夫人的茶盖狠狠盖了上去,一声不吭。孟碧霜一时也语塞,她看了看老夫人,不用问也知行不通。

    贺夫人看了看孟碧霜又看了看老夫人,又道:“我知我说这些话确实不妥,可也请老夫人体谅体谅我与侯爷...”

    可还不见老夫人等人开口说话,贺夫人已然有些气急,这会又道:“这般吧,我与老爷也想了许多,这头孙你们定是不舍,我们自然也是理解的,故而次孙也是好的,记我们名下,这后头要在哪个府生养,我与老爷也无什么要求,便看你们了。”

    老夫人听着笑了笑,道:“我们温家的儿孙自然是生养在温家,也姓温的。”

    贺夫人原笑着脸,见老夫人没有再说下去,便知她的态度。这事是说不成了。贺夫人站起身来,看了老夫人一眼,再看孟碧霜道:“罢了,既是说不通,好在未成婚,这有悔之时!我家书儿与你们世倾的婚事,便如此了结吧。去,喊你们姑娘回府!”

    说着,贺夫人走到门处,又回过身来道:“老夫人慢坐吃茶,我便不陪了。”话落,贺夫人扭头离去。孟碧霜如坐针毡,这会急急跟了上去,好声劝说...

    待至门处,贺夫人一句话也听不进,气呼呼的上车去了。孟碧霜站在车外着急的站着。

    只见贺知书也不知发生何事一般,急急的被带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温府姑娘;孟碧霜上前去想与贺知书说上几句,这会车里头却传出话来道:“不舍回便别回了。”

    听着语气不对,贺知书也一脸愣愣的;可瞧孟碧霜神色也不对,故而一手安抚着孟碧霜让她消安勿躁后,贺知书朝众人行礼作揖,便上车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回 另嫁他人

    见着贺府马车行去,姑娘们才凑了过来;六姑娘先是开口问道:“母亲,发生了何事,那妈妈脸色这般臭,拉着知书嫂嫂头也不回便走了。”

    孟碧霜暗叹了口气,看了六姑娘一眼道:“什么知书嫂嫂,可别喊了。这亲能不能成还未知呢。”话落,孟碧霜垂头丧气便进去了。

    姑娘们听着愣愣,连将君母身旁的李妈妈给拦了下来问;李妈妈也无隐瞒,这会便将她所知的一一告知姑娘们。

    姑娘们听后,虽还不全懂这过继之事是多么重要,却知她们的二哥哥婚期在即,就此便要他们一拍两散便是大错。

    七姑娘有些气恼,这会嘟嘴道:“且还说另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贺夫人怎这般讨厌,说悔婚便悔婚!这嫁的是知书嫂嫂可不是她贺夫人,怎可由她说悔便悔,那知书嫂嫂可答应了!”

    六姑娘摇了摇头道:“谁知二哥哥不过是去科考,这一回来,新妇却没了。”

    三姑娘由此也摇了摇头,这会先是进了门了;见此,两个妹妹后头也都跟着进去了。

    君母少见的黑脸,边走边道:“如今可就差将喜帖发出去了!给新妇的五金老早便买好了!那十二版帖也请了族里人写好了,就在祠堂!”

    君母越想越憋屈,语气越发怒了道:“你说这贺夫人怎这般不知礼,悔婚的话就如此脱口而出了!可当婚事儿戏呢!此事关系重大,早该在未定婚前便该说明了,这要谈不和也可早收了锅不下米!她倒好,如今饭都要熟了才想来熄火!哦,她以为她是天上仙,手轻轻一挥就可一拍即合一拍两散呢?”

    周妈妈跟在后头,这会说道:“若是别家的姑娘恐真得就此了了,可她是贺侯府的姑娘,恐怕这贺夫人便是费尽口舌,这多半的话,知书姑娘是听不进的。”

    君母一听停了下来看周妈妈,道:“周妈妈,此话从何说起?”

    “不瞒君母说,那贺府后厨管厨的一妈妈与我是旧相识,这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晓,久不见面我们便多聊了些,这话牵着话,便谈到贺家。据她所说,这贺家姑娘可是个厉害角色,府内下人见之皆怕之躲之,虽说心肠不坏,可惩罚起人那叫一个狠!便说我那旧相识手下的一个端菜姑娘,说是贺家那日来了客,那负责端菜的姑娘不知何故打了滑翻倒了菜,就此一事,贺姑娘便让其两日不得餐食,且跪厨院外碎石路两日两夜。”说着,周妈妈竖起两只手指比划着,她自己听着也有些惊怕。

    君母嘶的一声,又道:“在客前失了礼仪确实该罚,只是这般罚未免重了些。”

    周妈妈跟在君母后头走着,说道:“老夫人君母仁慈,可非人人都能像君母您和老夫人这般待我们下人好的,也是我们福气。”

    听此,君母笑了笑,接着听。周妈妈接着道:“可若说这都狠,那贺夫人的手段怕难以评论了。君母想来是有听说过这贺家夫人的手段的。”

    君母侧着脸看了一眼,道:“略有耳闻。不过也只是听闻,且不知真假。”

    周妈妈道:“外头既有传闻,真真假假,多少真沾多假沾半。”

    君母听着点了点头。周妈妈接着道:“贺家夫人如此手段,养她身旁的亲姑娘多少也不会是个软手的。不过,奴也听闻,这贺家姑娘罚虽是重罚,可赏也是重赏的!由此可见,贺家姑娘虽小,可理家的本事不小。”

    君母听着点了点头,周妈妈接着说道:“如今更是有人言,这贺家姑娘管治府邸的本事可比贺家夫人还要有一手!自然,能将这偌大贺府管得服帖,没几个厉害手段怕也难镇住。”

    君母微点了点头,又道:“虽如此说不错,可贺府没有这般妻妾成群,更无像王府一般人人皆想麻雀变凤凰,多的是人人都有心眼。贺家夫人能独占贺府鳌头多年,可见这贺府的根早被贺夫人紧握在手,只要她未真正撒手,这知书便是接过手去,也乱不到哪去。”

    周妈妈应了是,接着说道:“正因如此,便可见这贺家姑娘是个有主见独立之人,且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便乱了自己的思绪,便是贺夫人所言怕也难断。”

    听此,君母定了定心,没方才那边紧皱眉头;这会同周妈妈往老夫人屋里走去了。

    京街上。

    贺府车内,贺知书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竟能闹到这样的局面。而贺夫人许是因为气恼故而也是一言不发。贺知书实在憋屈,故而好一番求问,贺夫人拗不过这才松了口。

    车内突传来贺知书一声停车;后头又听贺夫人一句:“下车去做甚?是想赶回温府告知她们我方才所说不过是谬言?”

    “母亲!”贺知书就差没跟贺夫人急;这会马车继续走动。

    “区区一个伯爵府有何好稀罕!若不是他世倾救你有恩,偏你也瞧上他,就凭他们伯爵府可又那能配得上书儿你!若不是你那姨母舅父八百个心眼,如今也不会闹到这个局面!结亲日都订了,可就因他们温家一句话,便将你们俩的婚事搅散!”贺夫人抓着贺知书的手接着道:“你乃堂堂侯府的姑娘,下嫁已是委屈,又怎能受此之气!如今不过一个要求,这还未嫁去,便已是谈不妥,若叫你嫁去再谈,可是对牛弹琴!”

    贺夫人语气软了软,又道:“我可又曾说过什么过分话得罪他们,可不都是好商好量的参详着?”

    “吉日都定了,母亲偏挑这个时候提这事,温家怎可能答应?”贺知书别过脸去,道:“可还以为你提的是那事...”

    说着,贺夫人收回了手道:“提哪事不是事,都是要提前说明的...既然他们不答应,我们也无需下自己的面子去如意他们。总而言之,你与那世倾便就此了结此缘了!我与你父亲会再给你择一门更好的亲事,绝不比他温家世倾差!”

    贺知书回过头来看着贺夫人,半天回道:“我贺知书,上嫁皇帝下嫁世倾,若换他人,令死不嫁!”

    贺夫人气得双手按座道:“那圣...”贺夫人压了压语气,小声道:“那圣上可比你父亲还大!还上嫁皇帝下嫁世倾?可是一一嫁不得,你便要上天嫁仙下地嫁僧去!”

    “母亲这般模样,与那姨母和舅父有何两样?”贺知书别过头去道:“母亲知道我向来是说一不二,我也非朝三暮四之人,我既择世倾为夫,只要不是他有错在先,我定不会另嫁他人!”

    “嫁世倾?只要他们温家一日不松口,你便是妄想。”贺夫人道。

    贺知书对着贺夫人平平道:“要我另嫁他人,母亲也是妄想。”

    只见,贺夫人盯着贺知书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皆憋在心里。

第二百一十七回 不分你我

    翌日,贡院。

    牛毛一般的细雨从空中落下,京街如常人来人往,不过新添了各色花样雨遮罢。

    农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一肩扛锄头一手牵着牛绳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一头肥大油黑的老牛缓慢走着,头上的两个牛角弯曲朝天,一步一摇尾。如此,农夫也无拍牛绳赶牛,自个倒是左右的瞧了瞧两旁的小摊,可见那穿着细布衣的鱼贩卖的鱼比别家的要贵。

    要到田地去要经过贡院;方路过,农夫便笑了笑,他拉紧牛绳停了下来看着;只见贡院外站满人与车。

    人群中,多的是穿着华丽气派的富贵人家,他们身后还跟着穿着尚好的女使小厮,少些身着粗制麻衣的人;或许今日是特别大好日,那些个贫穷人家也会穿上他们最新最好衣裳来。

    贡院大门被两个官兵从外到内打开,候于院外的人群纷纷涌上前来,还有一些在后头踮起脚尖眺望的。

    参与科考的郎君这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走来,见着家人便开始嘘寒问暖又问考得如何...

    温府家眷已在外头候了多时;姑娘们都站在几个长辈身后,最前头的是老夫人,左右有杨月和君母搀扶。温衡一脸淡定的,背着手独站一旁;温盛却有些按耐不住的,已往人群挤去。

    “老爷慢些!”杨月心跟着着急,喊了一声;只见家人们都笑了。

    身后姑娘们自顾自的玩着;唯独七姑娘是一脸忧愁模样,她时不时的踮起脚尖朝贡院大门处望去,又左右瞧了瞧,可还是不见那个叫苏境祠的人...

    温盛接过长子温玉翰的书箱便往老夫人他们小跑过来,笑道:“这书箱真重!真中!”

    众人听此纷纷笑了,旁人也投来祝贺的笑容;后头女使小厮接过几个郎君的书箱皆会道一声:“郎君的书箱真重,真中!”听此,杨月甚是欣喜,便一一有赏了。

    与家人谈了几句,便见温世倾在找人;君母一眼便知他的想法,故凑过来小声道:“待回去再同你说事...”

    温世倾听着点了点头,便无再找寻。另一头,钟知祈将姜叙推了出来,凉复早候院门前;可姜叙一出来便是四处张望,一心找寻五姑娘的身影,是一眼也没瞧凉复。

    姜叙的另一个手下接过推车,钟知祈便告退去了老夫人那;凉复躬着身,笑嘻嘻的接过身后小厮手上的一个饭篮子,道:“公子,莫找了,没来!”

    姜叙瞪了一眼,心里骂道:她没来,你笑得这般开心!

    “不过...”凉复将饭篮里的东西端了出来,呈在姜叙面前又道:“人是没来,但汤来了!”

    姜叙瞬间眉开眼笑,小心翼翼的接过,问道:“当真是莲儿给我熬的?”

    “这汤都在手上了,还能有假?莫不是公子还想喝那个莲的汤?”凉复打趣着问。可见他得到了姜叙的眼神警告。

    半天只见姜叙喝了一口后便再无动,凉复这会笑道:“公子这是舍不得喝呀?”

    “这是莲儿第一次给我熬的汤,我得回去细品,慢品。”说着,姜叙将那饭篮子拿了回去,小心将莲子汤盖好放好,后头自己捧着饭篮不让人接手。

    这次老夫人来可说是为了接钟知祈回府,只是大家都未开口正面提此事,钟知祈也不想伤老夫人的心,便一同上了老夫人的车,回温府用饭。

    温衡前前后后看了几眼钟知祈,心里明是惦记,却嘴硬道:“这又是回来做甚...”

    君母听见了,待经过主君身旁时,她小声道了声嘴硬后便上车去了。方上了车,又听君母说道:“主君怎上来了?可以为主君要到母亲车里头,陪母亲去呢...”

    主君拍了拍座垫,道:“母亲那车回头得重新给换换新,来时坐着,怎感觉都不比我们这车舒坦。”

    君母笑了笑,道:“母亲的车比谁都好,主君这是心慌说谎话呢。”听此,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君母心有得意,这会别过眼去。

    主君拍了拍膝盖上的灰,道:“我瞧娘子近年来心情甚佳,也是越发爱说笑了...倒也好,你这性子本该如此,可怪母亲当年对你太过严苛,以至于你没了原性。”

    “母亲说得不错,在将军府时,我不过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玩怎么闹都可,后为人妻为人母,收敛些好,倒也不怪母亲...”君母看了一眼主君,又道:“若非当年母亲尽心教导,我这个温府君母何来今日...”

    主君尴尬的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来道:“是...这四姨娘当年确实闹腾了些...她当年尚小,又出自那种地方,不知礼数也能理解...好在娘子心胸阔达不与计较,才有如今温府欢欣...”

    主君停了停,又道:“如今两个姐儿也大了,她也是懂礼仪了,不会再气娘子你...是娘子教得好...”

    君母撩开帘子,看向外头平平道:“我可不敢教她...也教不了她。”

    君母放下帘子,看着主君道:“若非母亲来,你这四姨娘怕一辈子都学不懂礼仪二字。”

    主君嘴角动了动,半天才道:“这天下之大,聪慧人多蠢笨的自然也不少。”

    “她可不蠢笨。”君母道。

    主君笑了笑,点头道:“她确实不蠢笨,只是娘子更为聪慧,相比之下,她是蠢笨了些。”

    君母别过头冷哼一声,道:“为了坐我的车便如此想讨好我,我孟碧霜可非这等便能讨好的。”

    “我不过说真话罢,哪是为了讨好你。且这车...”主君原想解释,可抬头却发现这辆车的车顶纹路甚为眼生,这就不是他的那辆马车!

    君母撇了一眼,道:“上车也不看清楚些,坐我的车还敢放大话眶我,我虽不聪慧可也不蠢笨,我可从未上错车。”

    主君猛的掀开门帘望向外头,果然见得大房车前还有一辆马车,正是他日常出行的车。今早下朝,他便直接从皇宫赶往贡院,故而不是同君母一道来的。

    主君可谓颜面尽失,他笑了笑,小声道:“都睡一个床的,不分你我。”

    君母瞬间脸红透,这会有些坐得不自在了,看都不敢看主君;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可话到耳边还是有些羞涩。主君看到君母的神情变化,心里偷笑着,这会内心是得意的。

第二百一十八回 命定良缘

    入夜,温家两大房欢聚一堂,两时辰过后,姑娘郎君们则各回各院。君母跟二哥儿一齐回的院;路中,君母同二哥儿说了贺家夫人来府之事。

    君母问二哥儿有何看法,怎知二哥儿却说都听祖母的,话落便请了辞回屋里去。

    瞧着二哥儿无比冷静的神情,君母内心有些担忧,她站在原处看着二哥儿走远去,问李妈妈道:“哥儿这是伤心过度说不出什么话来吗...”

    李妈妈道:“二哥儿向来稳重,这突然跟他谈这事,恐是一时没缓过来罢?”

    听此,君母觉着有理,故点了点头,这才回了屋去。

    世倾院。

    院门处,顾清淑站在角落等着看着,一见二哥儿回来则速速去侧房端来洗脚的水。

    她一身素灰衫裙着实素雅,头发盘成两髻,由红绳系紧。她脚步轻稳,两手小心端着盛满温水的小木桶缓慢进屋里来,可见她端得着实吃力,那脸憋得微微泛红。

    顾清淑将小木桶小心放到一个座前,站起身来也不敢大声喘息;她左右瞧了瞧,才见坐在窗前的温世倾。只见他一手扶额,闭目静坐。

    顾清淑知晓贺夫人一事,心里当真心疼二哥儿,可她却未敢提及,连安慰的话也不敢说出。

    她轻手轻脚的进了里屋拿了件小被给温世倾盖上;这会温世倾坐直起来,小被也随之滑落;好在温世倾反应迅速,一手便给抓住了。

    顾清淑接过温世倾递来的小被,道:“清淑以为二郎君是睡着了。”话落,顾清淑不敢看温世倾,因她说了谎。

    温世倾瞧见了厅内的小木桶,故起身往那走去,回道:“是有些困乏了。”

    顾清淑连小跑到座前等候,待温世倾落了坐,顾清淑才给上手脱鞋泡脚。

    顾清淑缓抬头,才见温世倾正盯着她看;一时,顾清淑也有些慌乱,道:“二郎君可是累了?”

    温世倾却道:“这院是没人了吗,叫她们来伺候。”

    顾清淑愣了愣,还未开口,门外贴身侍从启蛰便唤进来一个女使;只见她对着顾清淑微笑道:“二郎君当真是心疼姑娘,姑娘且歇息会吧。”

    顾清淑抬着两只湿答答的手站起身来,这会温世倾将他的手帕递了过来,又道:“可有什么新茶?”

    顾清淑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连回道:“有,清淑这就给二郎君泡茶去。”话落,顾清淑急急的出去了。

    许久,正要回世倾屋,便见那洗脚的女使端着洗脚水正从屋里出来了。顾清淑小心端着茶盏速速进屋里去。

    可见,温世倾仍坐在原处,他低着头在想着什么,只是一见她来,便抬头盯着她看着。

    “杨家娘子前日送来的凤凰新茶,这是给二郎君的。”清淑将茶盏轻放桌上。

    只见,那温世倾只是嗯的一声便喝起茶来;许是渴了,一盏茶便如此几口喝下也无细品;顾清淑是聪明的,这会便将桌上的水壶端了来,给温世倾续水;果真温世倾又喝下一大盏。

    “这件事,若换成是你,你会如何做?”温世倾突然看着顾清淑问道。

    顾清淑知晓温世倾所提是那件事,她也不装糊涂,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温世倾竟将她拉坐到一旁,道:“坐下回我。”

    顾清淑惊愣了一会;她两手拿着端盘放在大腿上,很是乖巧模样。她小心翼翼问道:“清淑不想欺瞒郎君,接下来的话或许多有得罪,还望郎君饶恕。”

    只听温世倾嗯的一声。顾清淑才道:“此乃郎君与贺姑娘的事,自然该是看郎君和贺姑娘的,便是贺夫人千言万语,只要郎君和贺姑娘同条心,这事便是贺夫人说破了嘴也成不了什么事。若是郎君与贺姑娘两条心,怕也无此事了...贺姑娘面见是好的,可人后清淑不明,这也不好议人是非也不好说得绝对。”

    清淑看了看温世倾,道:“若那贺姑娘不顾贺夫人所言也要嫁来温家,那贺姑娘便值得郎君执手,若是因贺夫人所言从而弃了这姻缘,那贺姑娘再是好也不值...”

    明显,顾清淑这番话并非温世倾想听到的。顾清淑果然也是聪慧,她看了看温世倾,微低着头小声道:“只是,这贺姑娘乃侯府独女,尊贵得很。贺姑娘便是依照贺夫人所言取消了这姻缘也在理...贺姑娘便是弃了这姻缘,于她也无什么可惜之言...”

    温世倾暗叹了口气,这才是他要听的真话。可话刚落,顾清淑则跪在温世倾面前道:“二郎君恕罪。清淑所言若叫二郎君气怒,还请二郎君出气,莫憋进心里叫自己受罪...”

    “我听的不过是人人明知的真话,何来气怒?这些话人人心明,却无人敢当我面直言。”温世倾将顾清淑拉了起来,又道:“莫轻易跪我,我可是如大蟒一般会吃人?”

    “我救她不过是巧合罢,什么命定良缘。好的便叫良缘,不好的便被称之为命定。”温世倾站起身来,侧着脸又道:“我若非她不娶,我便不是温世倾。她若真心跟我,自然,我也会一生护她敬她。”话落,温世倾看了一眼顾清淑后便出门去了。

    顾清淑端着水盘站在原处目送温世倾和启蛰离开;门外女使这会快步进屋里来,问道:“姑娘,这么晚了,二郎君还去何处?”

    顾清淑看了看门外天,轻道:“今夜月色明亮,二郎君该是赏月去吧。”

    房门未关,故而方才的话女使在外头是听得一半一半,女使正要问顾清淑,顾清淑却道:“郎君的事可莫多耳多嘴,免得招了责罚。”

    听着,女使只得应是。女使接过顾清淑手上的水盘,才走了几步又回来问:“姑娘昨日做的东西,可给二郎君了?”

    顾清淑眨了眨眼,慌道:“你怎知我...”

    那女使笑了笑便离开了。顾清淑娇羞的低下头,拧了拧衣角又瞧了瞧屋里头,其物品摆放原是够整齐了,可顾清淑却还一一摸了摸整了整,实在无事做这才离去。

第二百一十九回 生米下锅

    三日后。

    今日天气阴凉,时而伴有朦胧小雨飘零,此时晨雾还未散尽,温府上下所有人皆已忙开来。

    今日贡院放榜,至昨夜起大伙便已睡不着觉了,故而都起得早,这会温家上下皆在用膳,唯独六姑娘还在细心打扮中。

    只见屋内,几个女使分两人一组,左右各拉着一件新衣裳展示在六姑娘眼前挑选。这是六姑娘新定的衣裳,足足有五套,工艺多以重色重工为主。

    原已定好今日要穿那身桃花祥云裙,可不料今日却下起雨来,六姑娘左右想着不适,故而决定换一套,可因每一件衣裳都好看,故而纠结了半天也无挑出个所以然来。

    六姑娘来回走着看着摸着,这会贴身女使春分道:“姑娘这般纠结,可是因为都是新衣裳,姑娘怕雨天糟蹋了?不如,不穿新衫了?”

    “怎可!今日是大日子,新衫必须得穿,不然我定这五套衣裳有何意义?”六姑娘摸了摸,又道:“倒也不怕糟蹋,有旧才有新。只是都好看,不知穿那身好罢了...”

    六姑娘一一摸了一遍,道:“少时太少,多时太多,怎么都愁...”

    “你,过来!”六姑娘指着院内一个打扫的女使,又勾了勾手指头将她唤了进来。

    那女使连放下手中工具快步走来,朝六姑娘作揖后问道:“姑娘有何要事吩咐?”

    六姑娘站到一旁,不挡在几套衣裳面前,问道:“依你看,今日我穿哪身衣衫好?”

    女使有些惊愣的看了看六姑娘,很快也认真的打量着屋内大堂几套新衣裳。六姑娘见她如此认真,故而一脸期待的看着;屋内几个女使也纷纷盯着她看着。

    半天,那女使才开口回道:“人人皆知状元袍乃红色,姑娘可留下这两套红裙,红裙一重工一轻工,重则为中,意为郎君姑爷们中榜!姑娘不如择这套?”女使指着一件看起来极其重工的红裙。

    听着,六姑娘连笑道:“还是你会说会选,便就它了!”

    见六姑娘采纳了她的选择,那女使竟有些得意的看了看院内其他女使;而其他人也纷纷朝她望了过来。

    也不怪她们如此,毕竟六姑娘爱美好打扮是府内人尽皆知的事,这多的是被六姑娘嫌的,何况是一个女使挑选出来的衣裳被叫好。

    其他新衣裳被收好放回,屋内仅留下几个女使伺候;方才那位被请进来的女使还未舍得出门去,后是被春分挥手喊退的。

    七姑娘院。

    要说六姑娘为了打扮耽误多事倒属为常,只是换七姑娘而言,则有些叫人看不明了。

    院内女使一时也不知七姑娘何时如此注重打扮,莫不是因为今日放榜日心情好些?

    只见七姑娘也在妆台前自个打扮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让旁人搭手;这发髻是梳了又梳系了又系拆了又拆,瞧她原好的心情这会愈发的急躁了。

    看着镜子里边,七姑娘气得将木梳扔了出去,道:“不梳了不梳了!”

    身旁候着的两个女使这会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对方后,一个连连去拾起木梳,一个急急去给七姑娘倒水。

    七姑娘看也不看的别过脸去,只见她盯着镜子看了一眼后,几颗如珍珠般大的泪水滴落下来,再一会则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两个女使见七姑娘哭了起来,一时竟有些慌乱手脚;贴身女使小寒一早便被四姨娘喊去她院了,这会还未回来。

    两个女使连连蹲在七姑娘身旁安慰着;可不管多少安慰的话都不能让七姑娘静下心来。

    七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一般,道:“明明昨日随手一捏,这发髻便就此好了,可今日不知为何,不管我如何梳如何梳就是梳不好!”

    “姑娘莫哭了,要不让我来给姑娘梳吧?这会时辰也不早了,姑娘还未更衣呢。”女使将木梳放在双手之间奉上。

    七姑娘瞧了一眼,嘟着嘴不说话。这会另一个女使开口道:“姑娘的心意已然明了,只是姑娘如今手生,再梳下去怕会耽搁时辰,不如让我们来给姑娘打扮?这心意早在姑娘想亲手装扮这念头起已明了,如今换我们来梳也是好的!”

    七姑娘看着那个女使,想着她的话颇有道理,故而这会止了哭。她喝了口茶水便转过身去,道:“梳好看些...最好比六姐姐好看!”

    那女使高兴的接过木梳,动作轻柔的给七姑娘梳着头发,道:“姑娘放心!定给姑娘打扮得如天上仙!”

    七姑娘听着心情好些,这会也终于露出笑来。

    世倾院。

    碗筷才撤下,二哥儿温世倾又坐在窗前看书了,一页又一页,是坐看站看食也看。

    八哥儿今日也起得早,这会已来到二哥儿的院子玩了好一会了。可见二哥儿静读他的书也不与他玩,这会八哥儿小跑到二哥儿窗旁,抬着头看着二哥儿说道:“窗前微风凉,人静书却忙。”

    二哥儿一听,果真放下书看着八哥儿,笑道:“八弟弟才读几年书,如今可要比你二哥哥我小时候厉害了。”

    八哥儿有些得意的抬起头;得到夸赞,八哥儿也不扰二哥儿读书了,这会自己又到院内玩去;二哥儿接着读他的书。

    院内女使小厮来来往往各自忙碌,而启蛰却坐在院内的石椅上无聊至极,他玩弄着手里的一根长草左右扭掰,时不时的朝二哥儿这头望来,又时不时的盯着八哥儿玩闹。

    旁屋,顾清淑此时屋内围了几个女使,只见她们面前桌上摆了许多盒盒罐罐,有女人用的胭脂和调补身子的补品。

    可见几个女使是无比羡慕,一口一个羡慕和福气;靠近顾清淑的那位女使这会挽起她的手小声说道:“姐姐可莫怪我直话直说,将来姐姐便是二娘子做不成,像四姨娘这般得宠的妾室也是福气的。”

    顾清淑微低了低头,道:“莫胡说...”

    那女使仍挽着顾清淑的手说道:“有何不能说的,不过都是实话罢了,若非此处乃伯爵府,姐姐也能是一家女主人。像姐姐这般人家的姑娘,可比我们这些自小为奴为婢的好太好。”

    “是啊是啊,清淑姐姐将来必定好福气,可莫忘了我们姐妹几个。我是愿跟在姐姐身边伺候的!”另一个小女使也依附过来道。她是这里年头最小的。

    顾清淑娇羞的别过脸去,连道:“妹妹们可莫胡说,未有的事...”

    “怎是未有?如今米已下锅,饭熟是迟早的事了。妹妹脸皮子薄不好说,可我们旁人是瞧得出的。不然桌上这些又是怎一回事?”身后一个年长的女使过来说了几句后,又道:“可莫争议这些了,该干活的干活去,散了,让妹妹好歇息。”

    话落,几个女使欢声笑语的一一退了出去,给顾清淑的门也带上了。

第二百二十回 万般欣喜

    赴京赶考的人还未离京,如今京街上的来往人群比以往多得更多。街旁的各种小肆不是围满人坐满人便是排起小龙长队,生意那叫一个好。

    贵府马车在人群中已拥挤多时,好在都提早出了门,这会还早;待到贡院门前,这里已候满人;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来到此处;人落马车走。

    与科考当日一般,这里四处聚集了众多考生、家眷及凑热闹等人。此时他们有随地落坐草旁的,站着的,在最近的茶摊吃茶的,有搬来小凳坐等的,有坐在自家马车上吃茶的...

    然,这些人的心始终只在一处,便是放榜墙。

    一面长长的白墙于贡院门前西处而立,其名龙虎墙,此墙便是放榜墙。其不同之处是,此墙顶有屋脊,上有精美的嵌瓷,嵌有鱼跃龙门金戈铁马的五彩精美陶瓷之物,栩栩如生立于其上,宛若一出大戏一般在屋顶唱戏道贺。

    突一声钟鼓齐鸣从贡院内传来,街上的喧闹车马声、鼎沸人声瞬间被其掩盖。

    贡院门从外往内被推开;只见两位身着红袍的老朝官气宇轩昂的站于门后,他们不怒自威,手持名单往放榜墙行去;他们身姿挺拔步伐稳重,身上随即散发出一股涵养深厚的气息,叫人忍不住多望几眼,心里更是不自觉敬畏几分。

    榜未上墙,贡院门前的人们翘首而望;榜上墙,人们突蜂拥而上,瞬间将那面榜墙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抬起手指在空中指画着,他们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寻找着他们祈望在榜上能看到的名字。

    此次乃省试名榜,其榜上考生二百名,此二百人将在一月后进宫内殿试,由圣上亲监,后定进士新科名次。

    温盛拉着娘子杨月挤到人前去,从榜头寻到榜尾,一个一个仔细的寻过,最后在榜中的第二排瞧见了温玉翰的名字。

    温盛大笑,将杨月拉到身前,一手指着温玉翰的名字道:“大郎在榜!大郎在榜!娘子,大郎榜上有名!”

    温盛激动的紧握着杨月的手,杨月连笑道:“老爷,我瞧见了!瞧见了!”

    温盛带着激喜继续找着,他一手拉着杨月,一手抬着指着;温衡一人独自在一角落看着,只见他点头笑了笑未再寻,而是走到两位老官旁寒暄了几句。

    他们互行揖礼后,其一张官祝贺道:“温伯爷!老张我替你瞧过了,贵府两位郎君可皆榜上有名!你可喜着了!”

    见温衡仅是欣慰的笑了笑,张官道:“看温伯爷这神色,原来早心中有数了!”

    只见温衡摆了摆手,有些谦虚。

    庄官这会道:“沈家大郎君也在榜中,我看过他的文章,只得说,温伯爷这女婿,将来可了不得啊!”

    “听闻这批考生中,有一个姓钟的考生,其文章作得甚妙,听闻尚书大人独留了他的文章,还带回府细研去了!”张官说。

    “张官可知其名?方才我见榜上钟姓有三,不知尚书大人所留的,是哪位?”温衡心口一颤,方才他在榜中寻钟知祈之名时,也见有另两位钟姓考生,故而记得清。

    张官摇了摇头;这会庄官笑道:“温伯爷记得如此深,莫不是有意定哪位钟氏做婿啊?”

    “庄官说笑了。”温衡往后瞧了一眼,这会作揖请辞道:“家人寻我,温衡失陪。”

    ......

    见着温衡走来,君母孟碧霜喜极而泣的快步走来道:“主君!主君方才去何处?主君,咱哥儿几个出息,皆榜上有名!”君母激动的抓着温衡的手说着。

    温衡也忍不住喜乐,安抚道:“我知,我知!”

    只见,君母突落起泪来;主君连道:“既是喜事,娘子为何而哭,莫哭了莫哭了,一会回府叫母亲瞧见,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说着,温衡还抬手给君母抹去眼泪;见此,李妈妈等人皆别过脸去。

    后头沈家赶来看榜,两家围在一处嘘寒问暖;反而七姑娘还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叫苏境祠的。

    眼过百名,一名又一名,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瞧见了那三个字;七姑娘笑开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留下万般欣喜。她双手紧紧抓着手帕,嘴里小声念道:“我便知晓,我便知晓。”说着,七姑娘闭上眼睛,又念了几声老天保佑。

    放下祈拜的手,七姑娘踮起脚四处望了望;一张张脸,熟悉的陌生的,唯独没有那张思念许久的脸;站稳了脚,原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可再抬头见那苏境祠三字,嘴角任旧不觉上扬。

    “七妹妹这是因何人而乐呢?”三姑娘拉着六姑娘从身后挤了进来,正好瞧见七姑娘盯着榜痴笑,故而调戏她。

    六姑娘凑了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榜,随手指了一个名字笑道:“莫不是,这个?”

    从七姑娘的角度看,六姑娘所指其人便是苏境祠!七姑娘虽不知六姑娘意之真假,可她却内心惊呼,有些慌乱的按下六姑娘的手道:“六姐姐可莫乱点鸳鸯谱...三姐姐寻我何事?”

    “当真是瞧入神了,我与六妹妹在后头唤你好几声你都未听见。也无什么事,只是母亲说,如今既得知喜报,便要快些回府报知祖母,莫让祖母久等。只是...”三姑娘往后头看了看,又回头来道:“说是今日五妹妹要来的,不过这时辰了都还未见她人来,又怕来时她见不到我们失落,故而母亲准许我们多留片刻。怕你一会寻不见我们着急,这才来寻你说明。”

    说起五姑娘,七姑娘才从痴喜中回过神来;又见不远处茶楼二楼上,孟家两位姑娘正朝她们招手,七姑娘惊愣的抬手指着,三姑娘和六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后,三姑娘说道:“还未用早膳便来了。”说的是孟家姐妹。

    “我与三姐姐正想上去讨表姐姐几个蜜饯吃,七妹妹可去?”六姑娘问。

    七姑娘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我想在此处等五姐姐。”

    “也好,不过七妹妹一人可要当心些,莫跑远去。我们在二楼也瞧得见王府来的马车,若是瞧见,我和六妹妹再下来寻你。你们可看好七姑娘。”对身旁几个女使说;待女使应了是,三姑娘带着六姑娘这才去往。

    当日,五姑娘差人来到贡院带话,说是有朝官拟了一份榜单送往王府,与王府有关系的几个大户郎君皆榜中有名,故而王爷大喜,府内设宴,为防外传,故而不得要事一干人等不得出门。

    收到消息,七姑娘很是失落,最后也去了茶楼二楼,将此事告知三姑娘她们。后,几个姑娘食不久便都回府了。

第二百二十一回 死乃底气

    入夜,钟知祈留温府用晚膳后回到姜叙的小院。

    马车送到山下,钟知祈独自一人预要提灯上山,这时奉老夫人命伺候钟知祈的小厮阻拦道:“大郎君,还是让小的跟着您吧,天黑路险的,您提着灯也不好走啊!”

    “叙公子不愿此处被多人知晓,你不上去为好。放心回家中去吧,这路我走过几回,已是轻车熟路,这般瞧着险,实际好走得很,无需担心。回你家中去,老夫人若问起什么来,便说你一直跟在我旁便好。”说着,钟知祈一手提灯一手摆了摆,意赶小厮回去。

    那小厮始终不愿走,可瞧着钟知祈一脸微怒,故而开口道:“那大郎君便走前去吧,我在此处看着你走,直到郎君到庄子,我再回去!”

    “你又不知...”钟知祈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瞧他一副倔强模样,最后无奈摇头行去。

    也罢,此路往前行个几步则是三拐两转的,只要一个转弯,小厮便会瞧不见他。

    提着灯,只照脚前两尺;中途有段小路现对崎岖难行,两步一扶一停一跃,手中的灯笼也有所摇晃。

    行了好一会,钟知祈方抬头望去,便见前方小石桥头等候的姜叙与凉复。凉复提着灯在一旁照着,姜叙蹲着身抚摸着趴在地上的白狐。白狐貌似有些困乏。

    一手提着衫摆,钟知祈快步行了过去,此时灯笼也愈发晃得厉害。白狐瞧了一眼前头,突抬起头来看着;此时姜叙和凉复才见钟知祈身影。

    一字未说,姜叙接过凉复手中的灯连迎了上去,笑道:“我便知你会来!”

    白狐跟了上来,在钟知祈脚边转了转,又瞧着凉复快步跑进庄内起火烧水,它也跟着进去了。

    姜叙与钟知祈两人提着灯慢悠悠的走着,这会钟知祈问道:“今日我在贡院那头等你许久,怎不见你来?”

    姜叙嘴角一笑,道:“既已知榜中有名,还去做甚...”

    钟知祈看着姜叙许久,与姜叙一同上了台阶后才道:“国公爷告知的?”

    又见姜叙一笑,道:“中榜与否都不重要了,还在意谁人告知?”

    “可笑是,他人皆以为,其权其钱乃是人之底气,有权有钱便可左右旁人,可为所欲为!至此,这所有,是你的不是你的且都不重要了。”姜叙暗叹了口气,道:“我刻苦多年,如今才得一路顺通...却因他一句,都替我安排好了...且不知,此路是谁人所铺,是他还是我?”

    姜叙停了一会,又走了起来,接着道:“俗理或无错,此路所行怎行也是外人所羡,可又非人人如此认为!至少,我不这么认为!”

    钟知祈一手抓住姜叙的手腕道:“莫自疑,是自行到江河,还是他人顺水推舟,你我皆知底。一时被随言蒙蔽自己的心和眼倒不怕,自到圣上殿中,便可见其自己真心实力。”听此,姜叙点头有笑。

    凉复等着接过他们两人手中的灯笼,姜叙自然不用说,可知祈却摆手拒绝,自己回头便将灯笼给挂好了。

    三人一齐落了坐,姜叙接着道:“可再是有权有钱,也不过人生几年所有。人这一生最大的底气,其是死。是人是物皆有落幕之日,谁人何物可长久似日月?”

    接过凉复递过来的热茶,姜叙吹了吹,道:“可瞧他,为了这所谓强权,如今终日有恐有惧,有何可傲?权再大钱再多,也总有天外天人上人。可笑是,他道了一句:何惧?不过一死罢!”

    姜叙笑着摇了摇头,将茶一口饮尽,后倒掉杯底又道:“到头来,此生所为,这底气还不是其死所给?”

    凉复给姜叙倒茶,茶满八成;姜叙端起两手敬钟知祈,贺道:“说回来,温家七位郎君,六位参考,中榜有四,当真了不得!叙在此,祈愿知兄,殿试夺三,金榜得首!”

    “祈愿叙弟,前,名列前茅,后,平步青云。”话落,两个茶杯相碰,发出清脆汀声。

    坐在两人对面的凉复这会急急说道:“还有我!”边说着,凉复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举起与其两位碰杯说道:“我这杯,便祝愿两位公子,心想事成!”

    话落,三人同饮手中茶;杯落,三人同视大笑。

    云遮月,夜微风,屋檐流水嘀嗒。茶后,凉复躺在卧榻上已然睡去,榻脚旁的白狐也是昏昏欲睡;姜叙和钟知祈却似有心事一般,两人静坐于窗榻上望外。

    钟知祈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姜叙问道:“叙弟要有何顾虑,不妨说出来我解解?”

    姜叙扭头看了一眼,又望向外头说道:“今日,我同他提了,他说,殿试若得前三,则同意我娶莲儿...”

    姜叙又回过头来道:“自然,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他还不能左右我的选择...”

    钟知祈看着姜叙说道:“还在想他那一番话?”

    “这路是谁人为你所铺倒无需多思,只要自己有底,有为自己铺过路,他人再插手只是添砖加瓦罢。如何行走还是要看你自己。便是行他人所铺之路,只要我们自个行得正,便不怕他人路歪。”钟知祈说。

    姜叙听着有理,自己思虑片刻后,作揖道:“此生能得知兄一知己,足矣!无悔!”

    钟知祈按下姜叙的手,笑道:“该睡了。”

    “知兄可还未说你的犹豫!”姜叙道。

    钟知祈道:“我所虑已解。”

    姜叙看着想着,突心暖一笑,道了一声:“好。”

    啪的一声,窗前两人望向卧榻的地方,只见凉复的手从脸上扫了一下,骂道:“该死的蚊!”

    钟知祈下榻穿鞋道:“我去熏艾。”

    “管他做甚,平日就他吃得最多,蚊吸千口也能如虎活跃。”虽这般说,可姜叙还是去一旁的柜中取出来晒干的艾草来,又道:“我来吧。”

    说着,钟知祈看了看姜叙,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了他;姜叙将艾草点燃,等着一团小烟飘起到小火燃烧。

    姜叙顺手便将火折子递还钟知祈;他双手拿着团艾,微微弯着身在屋内各角落熏了熏。

    “这头...”钟知祈指了指;姜叙也就跟着过去了。

    瞧着凉复睡得正香,姜叙嘴角一笑,这会持着艾草便往那头熏去。从榻脚到榻头再到榻底,从前往后,艾草飘出来的烟雾就差没把凉复遮去。

    瞧姜叙这般用心,钟知祈也知晓了姜叙的小心思,故而快步走到榻旁,蹲下身轻轻抱走白狐。

    昏昏欲睡的白狐猛的抬头一看,想来瞧见的是钟知祈,故而乖乖的趴回钟知祈手臂上眯眼入睡。

    钟知祈抱着白狐往外头隔壁屋走去了;这会还未入房门,果然听见凉复从里头咳了出来。

    “公子!”凉复咳的一手扶壁一手拍胸,一脸委屈。而屋里头的姜叙却笑得险直不起腰来。

    钟知祈抱着白狐笔直的站于隔壁屋门外,他一手托着白狐一手来回的抚摸着它的头,看着姜叙与凉复如此玩闹,钟知祈一时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会白狐也彻底被吵醒了;钟知祈摸了摸白狐,小心将它放下,转身便进屋给凉复倒了杯清水出来。

    凉复来不及道谢,接过水便急急的喝了起来,是恨不得一口饮尽;见此,钟知祈连道:“慢些喝!”又瞧了姜叙一眼,道:“这般便开心了?也不怕把他呛死了。”

    “他命硬得很。”姜叙将熏剩的艾草扔进炭炉里,双手拍了拍道:“困了便去床上睡去,躺卧榻上也不怕着了夜风,明日鼻涕一流,还要本公子伺候你不成?”

    此时凉复已将杯中水饮尽,也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也才听明白姜叙的话中之意。

    只是这话听着怪生分脸红,故而凉复装听不懂的回道:“哪能啊,小的可没让公子伺候的命。便是天王老子来,也是小的伺候公子。”说着,凉复弯下腰,将杯子举得高高的作了个揖礼。

    钟知祈看了他俩一眼,一字为露的回屋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回 家事难料

    翌日早,君母整装气派的便来到贺府,原想唤上温世倾,可又想着不妥。虽说她心仪贺知书这个媳妇,可想着人家贺夫人却不大稀罕世倾。若他真来,这要是贺夫人当面给拒了,叫他颜面何存?她自己倒无所谓了。

    果不然,贺府小厮进屋通报,也不见有人出来接。孟碧霜暗暗道了句:“好在我儿没来。”

    李妈妈看了看,道:“君母,那我们...”

    孟碧霜理了理衣裳,道:“既然都来了,厚着皮脸也要进去,免得外头人以为我们不过逢场作戏...”

    说着,君母跟着小厮的请示进了大门;可原以为这小厮是贺夫人命来带路的,却不想只是领她进了个门便又回去了。

    李妈妈气不过,道了一声:“堂堂贺府就这么待客的吗?”

    话落,贺府内路过的下人纷纷看了过来,扭头又议论起什么来。

    见此,孟碧霜暗暗咽了口气,这会拉了拉李妈妈道:“罢了,侯爷夫人既已表明心意,那我们便不多扰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不强求,缘自有天定。回吧。”

    说着,李妈妈搀着孟碧霜转身便要走,却不想贺知书这会从左处抄手游廊小跑而来。

    瞧她面色有些憔悴,脚步也不是很稳当,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贺知书一手在游廊壁上扶着,一手抓着裙摆,小声唤道:“温家娘子,留步...”

    孟碧霜瞧着心疼,连连迎了上去,扶住贺知书问道:“知书怎这般憔悴,可是病了?”

    贺知书柔弱得随时会跌落一般的依在孟碧霜手臂上;孟碧霜是将门子女,力气也是大,她一手搀住贺知书一手捂她额头探了探:“也不烫啊。”

    “我无事...”贺知书将孟碧霜的手拉了下来,道:“还望温家娘子莫要介怀,我母亲她脾性向来如此,我也是劝说不动。我父亲方才出门去了,此时也不在府内。”

    自上次同贺夫人上温府回来,贺知书便将自己关于房中数日,倒是愿吃些东西,只是不愿出房门见人。

    她算定,温家定会来人,到时她便出门相迎,以表明她的决心。若贺夫人任旧不松口,她便再将自己关于房内不吃不喝以做抵抗。

    “你这是,拒食了?”孟碧霜小心问。

    贺知书笑了笑,凑近些说道:“有食,食得少罢。若不如此,我母亲的心可坚硬似山。娘子放心,我知分寸,既让我母亲软下心来,也不让自己身体受损。”

    孟碧霜暗暗叹了口气。见贺知书如此执着,她更是疼爱于她。孟碧霜抚了抚贺知书的发髻轻声说道:“知书这份心意,我们温家明了。今日我便是说破嘴皮子,也会尽力说服你母亲。”

    贺知书点了点头,又抬了抬头,意指贺夫人就在身后不远处。孟碧霜随之扭头看去;果然见得贺夫人在大厅外站着看着,可见孟碧霜看她,她也就黑着脸进厅去了。

    孟碧霜按了按贺知书的手告知她放心,随后她便去了大厅;贺知书站于原地看着,直到见孟碧霜进大厅才扭头在旁的石椅落坐。

    女使端来茶水,贺知书浅抿了一口便放了回去。小声嘀咕道:“也不知能不能成...”

    贴身女使子佟蹲在贺知书脚旁道:“温家娘子此次能来,定是有把握的。姑娘定能心想事成!”

    贺知书握在手中的茶杯转了转,她背对着大厅,可心却在大厅。这会贺知书勾了勾手指头,前头一女使便小跑过来。知书道:“将我屋里头上好的茶叶拿出来请客,温家娘子难得来,必定好生接待!快些去!”

    瞧贺知书的神情,那女使便知晓了她的意思,这会领了命便快步跑去办事。

    “姑娘都憔悴了。”子佟心疼的看着贺知书。

    “若不如此,今日温家娘子可就进不来这贺府大门了。”贺知书道。

    “姑娘如此执着,也不知那温家二郎君是否知晓,今日也不见他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子佟憋着嘴,为贺知书感到不值。

    “姑娘要什么人没有,偏要为了他如此伤害自己,当真值吗?”子佟问。

    贺知书摸了摸子佟的头道:“你尚小,还不懂,再过些年你便知晓我了。”

    停了停,贺知书又道:“今日他不来便是对的,若他今日来,我倒真该好好想想,我这般做,究竟值不值了。”说着,贺知书拿起茶水又抿了一口,后道:“我不会看错人的。”

    子佟听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懂。”

    贺知书看了子佟一眼,便见方才那女使端着茶水朝大厅走来。贺知书道了一声:“定没好好冲泡。”

    “姑娘这茶水也不是真请客...”子佟说。

    贺知书撇了一眼,说道:“就你懂。”

    不一会,那女使便急急出了大厅来到贺知书身旁,她躬着身凑在贺知书耳旁说了几句后作揖离去。

    “如何了姑娘?”子佟好奇的看着。然,贺知书却一字不露,静静的又抿了一口茶。

    好一会,贺夫人同孟碧霜一同出了大厅,两人于厅外又站了一会,她们皆朝贺知书这边看来;在女使的提示下,贺知书一手按在石桌上缓缓站起身来看着。

    贺夫人抬起手在面前扫了扫,道:“温娘子,我是信任孟家这才愿信你这一回。你也知晓,书儿是我们贺家独女,我们可是宝贝得很,从不让她受过一点委屈!”

    “贺夫人放心,我孟碧霜开口允若的事向来是说到做到。”孟碧霜对着贺夫人又道:“既然事已谈妥,那我便不多扰。书儿这孩子我们甚是疼爱,我们温家也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定亲迎娶!”

    话落,孟碧霜与贺知书相视一笑。两人心里暗道一声:“成了!”

    “温娘子慢走。”贺夫人也不送客,倒是让身旁的贴身妈妈代送;见此,贺知书也无上前去送,只是朝孟碧霜作揖送别。

    目送孟碧霜离去,贺夫人来到贺知书身旁坐下,道:“这下可是遂了你的心愿。”话此,贺知书嘴角一笑。

    贺夫人抬眼看着她又道:“你这些小把戏也就糊弄得了外人,想骗你母亲我松口,这个是不能够的。”

    看着女使上了盏茶,贺夫人掀盖一看,又给盖上接着道:“温家郎君个个出息,将来的几个娘子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虽说那大郎君回府认亲,可终归是个庶出,如今也搬离府去,虽他无意也本不该争这家主,可不好说他将来那续弦的娘子是否也是不争不抢的人。”

    贺夫人将茶盖掀去,吃了口茶后接着道:“抢自然抢不过,可事倒生多,要知家事最难料理,好坏也都会落人话,届时定有你烦的。”

    瞧贺知书坐得端正乖巧,贺夫人顿时心疼的拉起她的手轻声道:“温家娘子已给看好下聘日了,就在下月廿四。”抬手抚了抚贺知书,接着道:“这一晃眼,我们书儿都要嫁人为妻了。”

    “母亲...”贺知书一时也心软下,竟有些后悔这几日的对抗。可想了想,若不如此做,她便无今日这般顺遂心愿。母亲嘴上虽说这些只是糊弄人的小把戏,可她贺知书知晓,她的这些小把戏对她的母亲甚是有用。

    “母亲也无须过早忧心,待嫁去,我也只是二娘子,这离做一家主母还早着呢,多的是时间历练。”贺知书将茶盏双手奉上,笑道:“母亲再吃盏茶吧!”

    贺夫人按下贺知书的手道:“不吃了,方才在里头吃得够多了。”

    “那...”贺知书凑到贺夫人身旁去,撒娇道:“母亲便同我说说,方才在里头,你与温家娘子都谈了什么了?”

    贺夫人抬起一只手指将贺知书指开道:“姑娘家,莫问长辈之事。”

    “母亲!”贺知书抓着贺夫人的手臂摆了摆,道:“母亲便说说嘛,可好?嗯?”

    贺夫人摇了摇头,将贺知书拉开来,随后起身行去,边走边道:“我那些花还未修理好,晚些该是要忘了。”

第二百二十三回 区区千金

    小心搀扶孟碧霜上了车,李妈妈在后头也一起上去了。待坐下,孟碧霜握着李妈妈的手抖了抖,小声笑道:“成了!”

    李妈妈伸长脖子凑过来同乐道:“方才我被支开来,正担心着君母你呢,可瞧君母出来时脸中有笑,我便猜想,这事定是成了!”

    马车缓缓启行,李妈妈撩开帘子,看着远去的贺府大门才给放下,坐近些说道:“方才我被那个妈妈领到后屋去吃茶,原想看看能不能撬开她的嘴问问贺家姑娘一事,谁知,她扭头便走了!可巧不巧的,隔壁屋的两个女的便就说起这事!”

    “君母可不知,这贺姑娘今日这般憔悴,原是为了能嫁我们二哥儿,跟贺夫人闹绝食呢!”李妈妈说得甚是激动。

    君母嘴角笑了笑,倒无多惊讶。李妈妈见此问:“莫不是,君母已知晓了?”

    君母点了点头道:“才见知书时,她便同我小声说了,你没听见罢。”君母看了一看李妈妈,稍有得意模样。又道:“也非闹绝食,不过吃得少罢。下人这般传,想来也是知书故意所为。可我料想,贺夫人定是知晓这不过是知书做给她看的戏罢。”

    李妈妈坐直了身,道:“既知是戏,那贺夫人可还让着闹?”

    君母道:“知书这般性子,贺夫人若不将计就计,怕这绝食便要成了真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便又听见李妈妈朝外头车夫唤了一声:“前边脚店停车。”

    不一会,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李妈妈撩开门帘弯着腰走出来,外头车旁的两个女使连凑了过来,小心将她搀扶下,见着君母没有下车来,故而又站回了车旁。

    李妈妈拍了拍衣摆,双手端在前头道:“我替君母办事去,你们两个可护送好君母回府。”听着,两个女使屈膝领了命,这就跟车走了。

    贺府。

    贺知书回到屋中便命人给她打扮了一番,原是要出府去。

    贴身女使子佟在身后给贺知书梳发髻,旁有两女使打下手递发髻。子佟问道:“姑娘这般着急出门,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您这身子还虚弱着呢,不如我替你去办了?”

    “不过饿了几餐有些无力罢,倒无大碍。”贺知书看着镜里头,笑道:“不过这要事,确也仅能我亲自去办。”

    “什么事啊?”子佟小声问。

    贺知书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子佟道:“待到了便就知晓了。”

    因着好奇,子佟的动作也稍快了些。不到半柱香时间,衣裳也换好了;果真这一打扮,贺知书是白里透着红,竟瞧不出早前的虚弱感。

    贺知书的脚步稍快,子佟跟在后边时不时的跑了跑,问道:“姑娘,可需告知夫人我们要出府?”

    “不需。”贺知书道。

    “姑娘这般着急,究竟是什么要事啊?”子佟快步跟着,又道:“车在外头等着了,姑娘慢些!”

    瞧着贺知书急匆匆的从小院走往前院去,贺夫人手中裁剪的刀停了下来,问身旁女使道:“书儿是要去何处?”

    女使摇了摇头,道:“未听子佟姐姐来告知过...姑娘这般着急,可是发生了何事,夫人,可要跟着去?”

    贺夫人想了想,道:“不用跟着去了,都要嫁人为妻了,有些事她自个能理的便理了,理不来再教便是。”

    贺夫人将一片微黄叶剪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这般急着出去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采买些礼品,好收买温家那几个弟弟妹妹的心。”话落,几个女使听着皆相视一笑。

    ......

    一家玉器店,贺知书被请上客屋吃茶;店家让其店小二上了几支雕刻精巧如丝的玉簪,就摆在桌上贺知书面前。

    桌上的每一支玉簪各有特色,如此洁净青白之物,上面的花纹竟五花八门,更是栩栩如生,其一花瓣上的经纹也细巧呈现,犹如真花拓印而上。

    玉簪花纹多为百花纹、其中还有祥云彩鹿、鲤鱼尝莲等,此纹样为浮雕,多用于姑娘。与此相比,素面玉簪则要简白些,仅是平面暗雕,多为男子喜爱。

    店家微躬着身,一支一支仔细的讲解了一遍,后便静等贺知书开口。

    贺知书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皮肤白里微透着黄的男店家道:“茶不错。”

    店里笑开嘴,连道:“贺姑娘赏脸常临小店,这是我与我家娘子的一点薄意。”店家挥了挥手;店小二这会端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红木盒进屋里来。

    店家抬手按在木盒上道:“我家娘子上月回娘家去,正巧着路过潮州府,知凤凰单丛茶之名,特给姑娘带了两斤来尝尝。”

    “多谢你二老惦记着,这茶我便收下了。”贺知书给子佟使了眼色;子佟上前接过,屈膝答谢店家。

    贺知书拿起一支玉簪看了一眼放下道:“我瞧这几只支花样新颖,我都要了。不过,单这几只恐不够,不知可还有?我急要,等不急你再雕刻。”

    店家笑开了嘴,道:“姑娘有喜,这是要送人用吧?有是有,不过相比起这几支,怕姑娘看不上。”

    “无妨,且先看看再说。”贺知书道。

    很快,店家便将店内另几支精品玉簪一一上了来。若说放一块去,确实比不上早前上来的几支精美,可单放着看,还是无可挑剔。

    “果不然。”贺知书缓缓放下后头上来的玉簪,又拿起早前上来的玉簪问道:“雕刻此样的,需多少时日?”

    “最快怎得一月。”店家竖起一只手指道。

    贺姑娘摇了摇头,道:“等不及,另七支便就素面玉簪好,用最好的玉!多用祥云、兰花、竹叶纹!”

    店家双手握在身前,道:“记下了。半月后,我命人给姑娘送上府去。”

    话落,贺知书点了点头,这就起身离店;子佟这才明白了贺知书的心意。

    “姑娘这般着急的出府来,原是为这事!”子佟偷笑着,又道:“也不知是谁,前两日还嘴硬道,不成也罢,不稀罕!”

    贺知书抬手指了指子佟道:“你是越发皮痒了!竟敢拿我打趣!”

    “这般放眼瞧,谁家未过门娘子花千金送礼?姑娘恐是全京城独一个吧!”子佟说道。

    “既将成一家人,则不该计较这些。”贺知书凑近了小声说道:“可再说,这未过门的娘子,还算富裕,区区千金罢。”

    子佟捂嘴笑了笑,小心搀扶贺知书上车去,后头自己也上了车。

第二百二十四回 一生平安

    数日后。

    未时日侧,金灿日光,照壁辉煌。温家姑娘们于后院方亭闲坐赏花。

    亭内一旁寂静,唯有揉纸声声。六姑娘一条绣花手帕遮于眼,躺于亭内卧椅上昏昏欲睡;三姑娘握笔试画,满地卷纸;有一女使跪坐于旁为其铺纸;七姑娘双手撑脸望远发呆。

    甚是无趣,七姑娘朝三姑娘这边看了一眼,道:“三姐姐这都糟蹋多少纸了,还画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有画,可不管画好画坏便算不得糟蹋。”三姑娘随手揉掉一张纸扔了出去,又道:“有纸不画,那才是糟蹋。”

    三姑娘接着埋头画画,七姑娘又是无趣,瞧了左处六姑娘一眼后,无趣的起身来道:“三姐姐画着吧,我去寻八弟弟玩去。”

    三姑娘这会说道:“八弟弟不在家中七妹妹不知?”抬头看着七姑娘,又道:“过几日便是殿试,二哥哥他们在读书,父亲怕八弟弟会闹腾,昨日便给送乡下玩几日去了。”

    七姑娘嘟着嘴,又坐了回去道:“父亲偏心,怎不带我一同下乡去玩。”

    “你可去不得。”三姑娘道。

    “为何?”七姑娘问。

    “你可知八弟弟去了乡下何处!姑母家!”三姑娘道。

    “姑母家?”七姑娘来了兴致,坐到三姑娘身旁去问:“自我记事以来,只是听说有那么两个姑母,可还未曾见过,当真有?”

    三姑娘点了点头,道:“那小姑母我小时还见过一面,不过如今是忘的一干二净了,便是走到我跟前来,我也认不得了。三姑母...当真是未曾见过,也少听父亲母亲说起。”

    “这都多少年未走动了,父亲怎就这般把八弟弟送去。”七姑娘想了想,又道:“莫不是,小姑母就住在京城?”

    三姑娘画着画,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听母亲那么一说。小姑母与三姑母原是嫁到开封府去,因路远家贫,故而多年未走动,如今小姑父从商赚了点钱,便搬到京城这头来了,只是以小姑父的家当,还无法在城中落脚罢,故而现住京城尾了。”

    “父亲又怎知小姑母搬来临安?”七姑娘问。

    “说来巧,小姑母的大哥儿今年也科考,名次可就排二哥哥后两名。父亲向来惜才,这一打听,不就打听到自家人来了。”三姑娘说。

    “多久的事了,怎也不见请家中来聚,祖母定是想念的。”七姑娘道。

    三姑娘凑近了些,道:“我听母亲说的,祖母当年是死活不同意两位姑母远嫁开封的,可两位姑母执意要嫁,听闻三姑母还是偷偷跑了婚的,祖母当年可险没气了去...这也是家中不提三姑母的原因,怕刺激了祖母。”

    “小姑母也是,虽不像三姑母一般跟姑丈偷跑了,可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因三姑母一事,祖母也心累了,故而才松了口,同意了小姑母的求闹。如今虽是知晓小姑母就在临安,可父亲母亲还不敢贸然告知祖母,就怕祖母一时情绪大起,伤了身。”话落,三姑娘坐了回去,又抬手指着七姑娘道:“可莫到处传去,万一被祖母听了去,可不了得!”

    “再说,父亲把八弟弟送去,其一是因小姑母的三哥儿同八弟弟一般大,小姑母一家来临安不久,三哥儿也无什么玩伴,故而让八弟弟过去陪他,原就是表亲,是该多走动的,再者,八弟弟小,不会四处生疑,骗一骗也就过去了,便说是哥哥的同窗弟弟,也就无什么事了。”三姑娘说。

    “那要瞒祖母到何时?怎说,哪有父母不疼自家女儿的,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便是再气也早消了不是。”七姑娘道。

    三姑娘放下笔,道:“父母疼爱子女,可子女又何尝不疼爱父母?便是知晓祖母已消了气,可多年未见的极喜,又该如何保证祖母能承受?父亲母亲总得重重思虑这相见后的后果。”

    七姑娘一手撑着脸道:“没想到二位姑母竟是如此脾性...”

    三姑娘提笔落纸,看了一眼七姑娘道:“七妹妹不也一般倔?”

    这会,李妈妈领着两个女使来了方亭;三姑娘放笔起身相迎道:“李妈妈怎来了,这些是什么?”三姑娘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使,只见她们手中端着两个不怎么大的木盒子。

    七姑娘凑了过来;李妈妈笑了笑,道:“贺家姑娘不日便嫁来咱温府,这是贺姑娘提早给姑娘郎君们准备的小礼。”说着,李妈妈打开了那两个木盒子又道:“说是小礼,可份量不轻。”

    “玉簪?”三姑娘道。

    “好生精美!”七姑娘随手拿起一支看,扭头见六姑娘竟也醒了。

    “可见这贺姑娘非斤斤计较之人,日后定也是疼爱弟弟妹妹的好嫂嫂。”李妈妈道。

    七姑娘这会道:“万事可不能早下定论,都说日久方能见人心,贺家姐姐此意好,可也不代表她日后便不斤斤计较。”

    “七妹妹慎言!”三姑娘急急拉住七姑娘的手,又道:“这些话可切莫在外头说,在家中也不可。如今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若叫外头人听去,怎得了!”

    六姑娘迷迷糊糊凑了过来,整个头往七姑娘肩上靠,道:“五姐姐不在,七妹妹又要胡言乱语了。”

    “六姐姐不也如此多嘴!”话落,七姑娘直接走开,六姑娘脑袋扑了空,一下也清醒过来。

    六姑娘撇了一眼木盒子,看了看李妈妈,突笑开了嘴。这会双手就放于两个木盒上,道:“李妈妈,好生精美的簪子!”

    李妈妈笑道:“是。这是贺姑娘送给姑娘郎君们的小礼。”

    “这哪是小礼!如此精美的玉簪,不说贵重,单这精美绝伦的雕刻,便不知得耗时多久。贺家姐姐定早有所备,当真有心!”六姑娘道。

    “这人还未嫁来便如此疼爱我们,将来必定不像张家一般姑嫂不合了。”六姑娘拿起一只如意红绫簪子于眼前细看,感叹道:“这支,定是为我而定的...坐于如意之上的兔子,连眼睛都刻出来了!”

    三姑娘拿起一支发簪看了看,递给七姑娘道:“七妹妹,这支替你五姐姐留好。”

    七姑娘单手接过,一时没了笑,道:“也不知五姐姐如何了,要不是郡主再三阻拦,五姐姐早回家中来!又何需低声下气留王府看人脸色。”

    “郡主既已开口应允,又有县主做担保,想来那些人也不敢造次。再说了,五妹妹是老王妃亲自领进去的,便是在里头受了委屈,也不能说走就走,这不打老王妃的脸吗?”三姑娘道。

    七姑娘委屈的低下了头;六姑娘这会过来安慰道:“莫担心了,若再有二次,便是打了老王妃的脸,我也要将五姐姐救出来!”

    七姑娘看着六姑娘笑着点了点头。这会三姑娘道:“救,怎救?恐怕妹妹们连王府大门都难进。”三姑娘绕到两个姑娘面前轻道:“可非三姐姐灭你们威风,郡主能当着众人面将那几个女使给杀了,可见郡主其手段。郡主能不顾其背后主人是谁便一刀了断这些人,可见郡主在王府的地位身份。郡主以死为戒保你们五姐姐,这日后还有谁敢欺负于她?除非哪个人找死。”

    “说明些,如今王府反而成了莲儿的护身罩,若离府,恐危...”三姑娘道。

    “若五姐姐回家中来,父亲定也能护好五姐姐!”七姑娘道。

    听此,六姑娘道:“可那些人是王府的人,父亲自然不能像郡主一般想杀便杀...”

    李妈妈这会插嘴道:“那是姑娘们还不了解主君。”

    亭内人纷纷看向李妈妈;六姑娘上前拉住李妈妈的手说道:“李妈妈可是知道些什么,可否说说?”

    “主君其聪慧和手段从不外露,自然,我们也不能在其后议论。姑娘们只要记得,无论何时何事,主君定会护你们一生平安。”话落,李妈妈作揖请了离。

    三个姑娘相看着,似乎明白了李妈妈的话又好似没明白,见李妈妈行远去,姑娘们也不多想,这会便凑到一起欣赏各自手上的玉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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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介绍:
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