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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十则     满池娇txt下载     满池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章 美好

    没重生前的荣娇,心思细腻又敏感,自小就是个爱哭鬼,性子柔弱,受了委屈不会告状,不管有理没理,历来息事宁人,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也没法告状,她的委屈一大半来自母亲康氏,一小半儿来自庶妹池荣珍,跟哥哥们说母亲的不是吗?那时的荣娇以为是自己不好,自己太蠢笨,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娘亲才会训斥自己,她只有满腔的自责自怨,哪里会去想是康氏不好?

    只是在重生以后,又有了楼满袖的意识在,她才逐渐找出了性格中刚强火热的部分,从里到外充满着崭新的能量,不似以往那般懦弱。

    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再加之前世今生,二哥都是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一见到他,荣娇心里的委屈就多得装不下,必须要哭,要流眼泪。

    就好象玩耍时自己跌倒的小朋友,若是父母不在旁边,一定会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就象没事似的,若是在跌倒尚未爬起的那一刻,爸爸妈妈恰巧出现,不用多说,必定是一番号啕大哭,其撕心裂肺之程度,令闻者动容,绝对想不到只是小小跌了一下而已。

    眼下的荣娇就是那轻轻跌了一跤又见到家长的小孩子,要不要哭得太凄惨!

    想起听闻二哥启程后的惶恐,前世的悲惨凄然,想到自己一路上的奔波急驰担惊受怕,唯恐迟到无力回天,想到在命运既定的轨迹前自己的渺小无助,更害怕努力之后,二哥依旧走上了前世的旧路……

    幸好!幸好!

    一切都没有发生!

    二哥就在自己眼前,好端端的,毫发无损!荣娇眼里已看不到别人,整个世界只有她的二哥,鲜活的温暖的,是给她无比安全无比信赖的二哥!

    滔天的委屈化作泪水,奔涌不休。池荣勇愈是哄劝,眼泪流得就愈凶……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情不自禁,控制不住。

    似乎天地间只剩下抱着二哥哭这一件事……还有。控诉他的不告而别!

    “二哥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二哥下回一定听娇娇的,去哪里都告诉娇娇,保证不会骗娇娇……”

    “再哭眼睛要肿了。头该痛了……”

    池二少虽然有无数次应对妹妹哭的经验,每回还是会手忙脚乱,他最怕妹妹哭,一哭就会心疼,会慌乱,不知怎么哄劝才好……

    在池二少的认知里,妹妹哭,一定是不高兴心里难过,受了委屈,做哥哥的自然要帮她出气。哄她重新破泪为笑才对。

    尤其是这回惹妹妹生气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池二哥的心里别提有多自责了……哪里还有心情责备她偷跑来百草城?一门心思的只剩下哄妹妹这件事了。

    “……好了,二哥全听你的,二哥不上战场打仗了,二哥申请去押粮运草,做后勤保障,这样总行了吧?等再过阵子二哥就请调别处,象你说的,去南境或西境,总之。离开百草城,离开北境,这样你能放心了吧?”

    玄朗说娇娇之所以执着于来百草城,是做梦梦到他在战场上失踪。担心他,甚至决定要在百草城守着他,如果自己这样说,娇娇是不是就会放心了?

    “啊?!”

    荣娇正抹着眼泪,不曾想竟会听到二哥说出这番她梦寐以求的话来,不由努力睁开哭肿的眼皮。两眼放光,神情激动地看着他:“二哥,你说真的?!”

    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是不是想用这个把她哄骗回去?有过一次上当经验的荣娇不象以前那样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怀疑。

    “你不是说阵前杀敌保家卫国是平生夙愿?怎么会改了?”

    二哥不是朝令夕改的人,他素来意志坚定,目标明确,上回她那般哭闹,都没令他松动分毫,这次怎么会突然改变志向,主动承诺?

    荣娇不敢相信。

    哼,二哥也学坏了,一次不守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她才不要轻易相信呢!

    对上妹妹狐疑不决的眼神,池荣勇暗自懊恼,心中颇不是滋味,什么时候他居然会从妹妹的眼神里,看到对自己的迟疑?

    这么多年,无论什么事,他说什么,娇娇哪回不是全然的信任与信赖?从未有过丝毫的犹豫与怀疑,就算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娇娇也会点着小脑袋附合……

    看来上次的确把娇娇伤透了,她居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池二哥心中苦涩,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因为娇娇不同意啊……你都跑到这里来告诉二哥你的不赞同了……在二哥心里,娇娇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所谓夙愿,哪有妹妹的安危来得重要?

    “二哥若早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娇娇这般担心,一定会慎重考虑的,更不会骗你,二哥向你道歉,二哥想到百草城建功立业,固然是因自己的夙愿之故,也因为二哥认为在这里才能更快的建立军功,明年你就及笄了,二哥只有尽快变得更强,才能护住你……但若因为这件事,让你惊恐不安甚至以身涉险,那岂不是有违我的初衷?你从都城偷偷来北境,万一路上有个闪失,让哥哥们怎么办?我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昨晚玄朗讲述的荣娇路上遇到的凶险,池二哥的眼底闪过阵阵后怕,正如他所说的,如果,娇娇有个万一,他和荣厚会是如何的后悔莫及!

    没了妹妹,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守在大梁城维持原样,不管日子是好是坏,至少兄妹们,人都好端端的,想见就可以见到。

    昨天玄朗一说,即使没有他的提议,听到妹妹的那些担心,他也会做出让荣娇放心的决定,他来百草城,军命在身,不可能想走就走,刚来不久,立刻请调他处也不妥当,做个押粮运草的后勤官也不错。

    “可是……”

    荣娇张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用她再苦求,她一路上准备了无数遍的腹稿,连说出来的机会都不用,二哥就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正是她想要的,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并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与高兴呢?

    二哥,他是翱翔九天的神鹰,是驰骋沙场的少年英战神,硬要按着她的心愿,敛起锋芒,做一只温顺的家鹰,真的好吗?

    这样,真的是为二哥好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引导

    百草城的春天,经常会刮大风。

    风呼啸着从荒野而来,仿佛是个有破坏欲的孩子,一路走街穿巷辣手摧花。

    也有对它的恶做剧无动于衷的,院里那棵梧桐树上新生的巴掌大的绿叶,牢牢地站在枝头,笑得前仰后合左右摇摆,将此当做最好的游戏。

    风吹着树叶,也吹着树下那道清瘦单薄的身影,吹起她蓝色的衣袂,乌黑的发丝。

    ……

    “小楼,怎么不开心?”

    玄朗站在不远处无声地望了好一会儿,看着风吹着她的衣袍,吹着她的秀发,小小的身影,挺直如青竹,仿佛整个人随时都会随风飘去……

    心底有股莫名的担忧,这一刻,她就那里,就在视线中,却又好象隔了很远,远得永远也握不住,这种感觉令玄朗罕见地不安起来。

    再也无法继续在她的身后眺望,留给她独处静思的时间已足够多了不是吗?

    玄朗念头微动,双脚已先于意识有所行动,移步来到荣娇身旁。

    她不开心。

    从饭店回来,她的情绪就不对……或者说,从她与池荣勇独自见过面后,她的情绪就是不对的。

    看上去与平常无异,实际上中午与池荣勇一起用餐时,她就有心事。

    为什么?

    她最大的心事已经解决了,池二少如她所愿,会尽可能选择安稳,由前锋转为后勤,不会再主动请战,若大战不起,押粮运草是在本国境内。相对安全的。

    这不是她心心念之所系?

    为何看不到喜色?

    反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玄朗很想伸手抚平她蹙起的小眉头,却不敢造次。若是往常就罢了,他定然是想到就做,可昨天被阿金的话捅破了他心底的窗户纸,再看到荣娇,他忽然就有些局促,开始特别在意自己在荣娇面有的行为举止。妥当与否。想得愈多,愈放不开手脚,竟不能象往常那样。再将她当做自己的弟弟或妹妹,心无旁骛地去用肢体动作去表达自己的关心……

    患得患失的结果,就是他忽然变得守礼了,那些这辈子都从未与他产生过关系的所谓男女大防。突然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认识,有了无形的约束。

    因为在意而紧张拘谨。因为重要才会隐忍而克制,有多在乎,就有多患得患失,因为是头一次情动。才会对自己的感情与言行无所适从,无法再如往日般收放自如,有时候刻意的保持距离。亦是尊重与爱护的明示。

    人退了一步,心却更进了一步。

    “大哥。我这样做,对不对?”

    等了好一会儿,玄朗以为荣娇不会回答自己时,忽然听身边小人儿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二哥他,很早以前……金戈铁马是他的夙愿……”

    荣娇的话有些支离破碎,玄朗却听懂了……

    池荣勇的夙愿吗?如他那般铮铮铁骨的好男儿,的确应是壮志凌云笑醉沙场,意气风发戎马一生的,而不是温吞平淡老死于床榻。

    虽然人都会死,但死也有不同的死法,有的人只适合某种死法,比如将军战死沙场是的完美落幕,风流才子长眠温柔乡,不枉风流之极致体现,若英难暮年垂垂老死于炕头,才子白头潦倒饥寒交加亡于茅屋陋室,总会让人唏嘘遗憾。

    不过,玄朗不会真傻得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即使要说,现在也不到火候,这个时候,小楼绝对不会想听这些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默默的倾听者。

    “我觉得我应该很高兴的,你看我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要阻止二哥上战场的,只要他避开战场,不去打仗,自然就不会有所谓的战场失踪了……”

    荣娇的声音里满是迷惘:“我以为要费很大劲儿才能说服二哥,毕竟之前我说了很多,他都不听的……可是,上午见面时,还没等我开口要求,二哥自己就先说了他的打算,比我想的还要好……”

    “这样不好吗?”

    玄朗轻轻挪了挪身子,体贴地站在了风口的上端——春天的风虽然不冷,吹久了也会头疼。

    “好,也不好。”

    荣娇点点头,又摇摇头,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我之前以为,人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明知有危险,自然要避开,我也是为二哥好……可是,我现在又不确定了,二哥他来百草城也没多久,整个人都变了……与在京东大营时相比,好象活了过来,他原来似乎在冬眠,而这里是才是属于他的天地……”

    二哥虽然瘦了,精气神却大不一样,更为意气风发,如出鞘的宝刀,再也掩不住他耀目的锋芒!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对于百草城的苦寒,是甘之若饴,有些人畏葸不前的上阵对敌,对他却是摩拳擦掌的求之不得,这才几天,就倍受折服与尊重,刚才吃顿饭的功夫,她就见到好几个将官过来与二哥打招呼。

    要知道二哥本就年轻,在军中资历浅,池家的余荫又顾不到这里,能在短短几日获得认可,绝非易事!

    军中本就不比别处,以强者为尊,边军更是不比普通驻军,随便拉出一个军士,都是与北辽贼人真刀实枪拼过的,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二哥能这么迅速的获得这些桀骜不驯的军汉的认同与敬佩,可见他的不凡!

    荣娇一直坚信自己的二哥是猛虎,是雄鹰,可是因为她的缘故,猛虎离开了可以扬威的山林,雄鹰收起了翱翔的翅膀,这是为他好,还是不那么好呢?

    荣娇不知道。

    她只想二哥活着,好好地活着,不要再出现前世战场失踪的悲剧,可同样的,她也希望二哥不仅好好地活着,还可以活出他的精彩,属于他的意气风发光彩夺目,一点都不要少!

    那些,是二哥生命的构成,不然只余一个活着的空壳,又有什么意思呢?

    “大哥,我应该怎么办?”

    荣娇象迷路的孩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玄朗。

    “你有问过池二少是怎么想的吗?”

    看到这么无助脆弱的荣娇,玄朗很心疼,现在看来,池荣勇以退为进的做法是有了奏效,小楼已经开始思考,而不是象一开始那样,只执着于规避他可能会出现的危险而不管不顾。

    “或者,他有没有说过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他提议的方法起到了作用,玄朗却没有丝毫的高兴,若不是为了彻底解开小楼的心结,只看她这般痛苦迷茫,玄朗就已经受不了,开始自责,或许他应该想得再周全些,寻找到更温和的解决方法。

    “二哥说我最重要,只要我不喜欢他上战场,他就不去。”

    当时听二哥说这句话,只有满腹的意外与感动,现在复述,感动依旧,细品之下,却能感受到这简单的话中蕴含了多么重的份量!

    荣娇默然。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反思

    “你有一个好哥哥……”

    玄朗感叹。︾樂︾文︾小︾说|

    听说池家兄弟宠爱妹妹,多亏有他兄弟俩在,池家大小姐才能在父母的苛待下长大,以往于他,只是不相关的无关紧要人员的情报资料,现在立场的变了,感觉换了,切实地感受到池家哥哥们对妹妹的爱护,了解愈深,对池家兄弟就愈多敬意。

    血脉亲情,他从未有机会感受,也不相信,天家无父子兄弟,为了那把椅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豪门大宅,利益当前,所谓兄弟姐妹也是亲情淡薄,互相倾轧才是常态,象池家兄妹这样的,绝对是少数的另类。

    毫不夸张的说,被父母长辈厌弃,被母亲称为丧门克星的荣娇,若没有两位哥哥相护,是不可能安然无虞地活到现在,而池家兄弟,别无所图,只因她是同胞的亲妹,宁肯忤逆长辈意愿,也要护她安好。

    这份亲情,令玄朗感动,羡慕兼敬重!

    尤其是,当他们所护的这个人是他的小楼时,更有一份特别的谢意在……

    若池家哥哥们知道他之所想,恐要老拳相向,你谁呀,我们自己兄妹相亲相爱,用得着你来谢吗?!

    你有何资格有何立场说这句话?莫名其妙!

    池荣勇的血有多热,对战场有多渴望,他以往不知,昨夜见了本尊,只一眼就可看出他心之所向。

    池荣勇之所以选择来百草城,既为他妹妹也是为自己,他是将百草城当做展示自己的舞台,将北辽敌寇视为自己必取的军功。

    金鳞岂是池中物,他有这个实力!年纪不大。眉眼间已自成领域,好似万年冰山雕出的冷静与沉稳,那双尾稍上挑的狭长眼眸,偶尔精光毕露,如利刃冰锥,冷淡与疏离的背后,是对自己的强大自信。

    这样的一个热血儿郎。踌躇满志。主动请调北境,其目的不言而喻,大丈夫有封侯拜相之雄心。亦有开疆拓土之能力,北境风云变幻,强敌虎视眈眈。

    乱世出英雄,风险即机遇。当下虽非乱世,却亦是成就英雄的好时机!

    池荣勇有野心有抱负。更有成就野心与抱负的能力,一颗新生的武曲星正在冉冉升上,可以想到他的前程是如何光明……

    就在他已经迈出脚步,基础已将成形时。只因妹妹来到百草城,只因妹妹的意见,他就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放弃这一切!

    只因为玄朗与他说了一句话:小楼不会无功而返。他要在百草城守着你!

    早在启程前,荣娇曾问过他。如果他来北境,她会死,他还会不会来?

    当时池荣勇将此当做小孩子的任性之言,不足为真,所以他拗不过妹妹后,破天荒的违背自己的本心,骗了荣娇一次,可是当玄朗深夜出现在他的营房,告诉他小楼来了百草城,告诉他小楼一路北上的遭遇后,池二少才发现妹妹的那句话不是说笑的!

    这一路上但凡有稍许差池,他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完好鲜活的妹妹了!

    所以玄朗一提议,他想都没想,马上同意了,纵使没有玄朗的提议,他也不敢将娇娇的话当做儿戏了!

    池荣勇是个好哥哥,天下少有的好哥哥。

    对于这一点,荣娇自己深有体会,无需玄朗的提点与肯定。

    “是啊,我二哥是极好极好的……”

    荣娇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不论前世今生,若是没有二哥相护,她根本没有机会长大,早在懵懂无知毫无自保能力的婴幼儿期就被人一了百了了,二哥对她,亦父亦兄,没有二哥就没有她,所以,她才那么一心地渴望重新来的这一次,自己也能守护住二哥,守护住自己所爱的所有人!

    她想让二哥活着,她想改变二哥最终的命运,所以她在无技可施之下采用盯人的笨方法,从都城一路追来百草城,象执拗的小孩一样,黏着最重要的人,一步也不离,只有他时刻都在眼前,才能安心。

    其实,二哥并不喜欢押粮运草,也不想调往别处,他的决定,是因为她跟到了百草城,是因为看到了她阻止此事的决心,于是他放弃了。

    二哥说她是最重要的,不是敷衍哄劝,是他真实的想法。

    为了让她安心,二哥可以舍弃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放下自己的夙愿,别人家的哥哥,有几个能做到?

    玄朗没有答案,他可以确认地是,若池大小姐不是小楼,若他与小楼没有交集,对于池荣勇的决定,他会淡淡一笑,给一个妇人之仁难成大器的差评。

    为了他妹妹,为了妹妹一个不靠谱的梦,就舍了自己伸手可得的大好前程,不是傻蠢愚宠,是什么?!

    女儿也没这种惯法的,何况还是妹妹?!

    “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终于改变了二哥命运的关键点,本该欢呼庆祝的荣娇却心生怅然,反思自己的行为,居然有种可能做错了的不踏实的怀疑感,莫名生出对二哥的歉意。

    为他好,对他好,就一定是他想要的好吗?

    “小楼,不要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池二少懂你的心,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他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他心甘情愿。”

    “可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是因为我,是我逼他的……”

    荣娇其实很明白,二哥并不是信了她未卜先知的梦境,而是因为被她不依不挠追来的执拗气势给吓着了,他怕他不应她所求,她还会再做出其他的出格举动来。

    说到底,不是二哥真想选择她指的路,而是担心她,怕她伤了自身。

    “……”

    玄朗顿了一会儿,仔细察看着她的神色,确认她的困惑是认真的,而不是随性的感慨,心头莫名升出几分自豪,不愧是他的小楼!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经过付出,达成目的的同时,能够反思自己的行为,特别是打着为你好的名号,也真的一腔真心真意为你好,好到可以奋不顾身,纵使如此,在对方接受了自己好的建议时,还能冷静自持,思索自身行为的正确与否,这时候,不应该是如释重负喜极而泣吗?哪有立即推翻自己的道理?

    这才是,真正的为你好吧?

    即便坚持自己的正确,也不忘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换位思考,体察对方的情绪与心思,领会对方行事的深意,而不仅仅是简单霸道的“我为你好,听我的”就对了。

    如果没有对小楼的这番认识与了解,他又怎么会提出以退为进的建议呢?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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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成长

    玄朗觉得火候到了,小楼的心,因为自省反思而开始松软,可以听进别的意见,而不是一门心思只想把池荣勇带离战场,听不进任何不赞同的说法。

    从在栖城与小楼偶遇那时起,凡是任何与她观点相悖的意见,她一概是充耳不闻的,不论谁说,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一两句尚能忍着,三句以上,立即翻脸!

    不管是绿殳的无心而言,还是玄朗的有意引导,总之,管你是晓之情还是动之理,她都是一口咬定青山不放松,仿佛魔障般地陷入了自己限定的思维定势中——二哥一定不能到北境,不能上战场,只有避开这个梗儿,二哥才能安然无恙。

    玄朗知道她的梦,知道她忧心之所在,想开解却无从入手,在小楼的心里,已认定了只有一种解决之道,那就是,只要池荣勇离开北境远离战场,他就是安全的,就能平安到老!若是他继续呆在北境,就一定会失踪……

    他理解的小楼口中所谓的失踪,其实就是死亡。

    但是,玄朗理解不等于接受,就算小楼有通过梦境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个梦是预警,但她并不知道会在何时发生,只要避开就一定是万事大吉了么?

    如果一个人注定要在某一天吃饭时噎死,难道他知晓后为了不被噎死就不再吃饭了?那只是将噎死换为饿死罢了,换种死法会更好?

    如果池荣勇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避是避不开的,昙花注定一现,却在那一现的霎那,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让所有人记住它无与伦比不可替代的一现。

    生命之花,在于短长,也在于精彩,若注定是烟花一场,是要在夜空中以璀璨的姿态燃烧尽生命。还是要在寂寂的库房里被一桶意外出现的水泼成了废品?

    他是要选择前者的,而池荣勇,是不愿意要做后者的。

    况且,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世间哪有什么注定必死的局?

    何况小楼的梦里,池二少只是失踪,又不是身死,破了失踪的局,不就是了?

    漫说还不到生死关心。就是那了绝境,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会有回天之力!在他眼里,生死都不是大事,何况是梦到的生死?

    对于见惯大场面的玄朗而言,此局好破,池荣勇不要失踪就好,该上战场还是上战场,有能耐建功立业为何要缩手不前?名将已现世,宝刀已出鞘。哪有空回的道理?

    难解的是小楼的执念。

    你没办法与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小孩儿讲道理,嗯,也不是钻牛角尖,小楼她,只是太在乎池荣勇了,在乎到不能接受他有一点点的意外。只想让他呆在她认为安全的地方,只想让他接受自己认为最佳的选择。

    等他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她的心在踏实之后,就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因为她想哥哥好。而不是会借自己的预知指手划脚,介入干涉哥哥的生活。

    荣娇的反应,正如他预期中的一样。

    “也不能算是你逼的……只是说来多少是有些遗憾与可惜,”

    玄朗清浅的声音不徐不疾。自然地尤如话家常般:“猛虎应扬威于山林,雄鹰的翅膀属于天空,让一头老虎收了铁爪钢牙如黄牛般犁地拉车,只要他愿意,可以比黄牛更勤垦能干,而且人人都知道田间地头比猛兽出没危机四伏的山林安稳。只要不得上传染的时疫,大夏朝所有的黄牛都拥有老死的权利,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老虎所愿……”

    老虎?黄牛?

    荣娇身子猛的一僵,这,这个比喻也太狠了吧?眼前呈现出一副老得没了牙齿的老虎在拉犁的情景,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我想,任何一个有血性的老虎,都不会愿意过牛的一生,安享如牛的晚年,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至少我是不愿意的。”

    “猛虎啸于林,哪怕吼出这声咆哮后,就被对手咬断了喉咙,成为对方的午餐,那又怎么样呢?猛虎就要有虎的威势与尊严,活成牛一样的老虎,还是虎吗?”

    玄朗承认自己这比喻其实不够恰当,太夸张了,押粮运草也极为重要,不都说了么,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线的保障稳定与否关系着己方胜败,自己这般贬低后勤部队,实在有些不地道。

    心里替所有后勤将官道着歉意,军中是有先锋营瞧不起后勤营的陋习,他非但没这种偏见,反而深谙后勤的重要性,这不是因为在说池荣勇嘛,他的理想是冲锋在前,战场扬威。

    荣娇被说得有些举棋不定,玄朗的话是有道理,二哥有他的梦想与抱负,却被她硬生生地扼杀……

    就算是避开了失踪的劫难,二哥以后还会开心吗?在以后的日子里,二哥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遗憾自己的壮志未酬?

    沉郁的长久,与恣意的短暂,应该选哪个呢?

    玄朗轻轻笑了笑,很认真很温和地望着她:“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呢?恣意的未必就会短暂啊,如果精彩可能会短,延长它就好!”

    延长?怎么延长?

    玄朗的话语腔调本就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加之他刻意为之,从外围比喻入手,由彼推此,迅速吸引了荣娇的心神,下意识里,她觉得玄朗的话极有道理,可以一试。

    “失踪不是难解的局,不失踪就好了。”

    玄朗的话带着几分随意自然,但那语气与腔调却带着理所当然的味道,那种淡定从容的掌控,让人升不起怀疑的念头,仿佛他的正确,不容置疑。

    “战场情况复杂,战局瞬息万变,战时失踪,不外乎几条,”

    玄朗侃侃而谈:“一是全军被歼被俘,己方无法确认;二、伤重,隐匿养伤,无法归队;三、与本部失散,加入其他队营,战时未整编造访,故显示下落不明;四没有死亡或失踪,擅自离职;五、已战亡,尸骨无存。还有,失踪只是对外的说法,有时候,来自背后的敌人更可怕。”

    “战场本就如此,没什么好怕的,哪个帅将不是从刀枪箭雨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因噎废食,可不是你小楼的风格啊,更不是你家二哥的本色,我倒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遇,有你的梦提前示警,池二少有了防范之心,不会贪功冒进,不会因小失大,刀枪饮血之际亦能保有一份理智,这份心境,对带兵的将领而言,是需要经过多少大小战斗磨砺,才能修炼而成的。再加之有麦子等人的护卫,你所担心的,并不是不能避免……”

    “最重要的是,酣畅淋漓的名动天下,与碌碌无闻的平庸长久,池二少更想要哪一个?!”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释怀

    那天,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玄朗与荣娇做了一番长谈。

    他说的话,有些被风吹走了,有些,被荣娇记住了。

    因为这些话,荣娇沉思了半个下午连同一个晚上,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将这些话反复地想,拆散了揉碎了打破了,逐字逐句的思考。

    思索这些话的同时,她也将前世的过往,又在脑中重演数次,包括重生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心路历程,每一样都仔细认真地想过,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守护不是擅自干涉,改变不是强行替代,不应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她的在乎与守护,不应该是干预与强制,没有谁可以有权利替谁决定他的选择,哪怕是真心实意地为对方好,也不可以。

    真正的守护,不是强制选择她认为是对的是好的,她不是二哥的救赎,不能强行安排二哥的道理,决定二哥的人生,虽然她认为二哥走上了一条险途,但这条路对二哥意味着梦想与抱负,那她要做的不是强行要他走自己指定的道路,而应该理解与支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搬走拦路石,扫平前进中的障碍。

    所谓保驾护航,不是让对方走自己认为对的道路,而是,在他认定的道路上陪伴他,给予最大的支持。

    玄朗说的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是所有的暗礁都能避开,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炸掉炸平。

    她选的道路,不是二哥想走的,但因为二哥在乎她,二哥宠她,才会接受她蛮横无理的要求,从外人的角度看,她的要求,是孩子般无所顾忌的骄横耍赖。完全没有半分道理,就连知晓内情的玄朗都会认为她理直气壮的坚持,并不理智。

    她不能倚仗着哥哥的宠爱,就肆无忌惮地去插手他的生活。自以为是地为他安排更好更好全的人生。

    第二天荣娇又去找了池荣勇,以梦为名,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坦诚了她的担心与害怕,也反省了自己之前的蛮横与鲁莽。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完全剖析了一遍,最后她说,她这次的行为确实欠妥,无论二哥怎样选择,她都是支持的,二哥想做什么就去做,她不会再因为惧怕恐慌就强烈阻止……

    “……若二哥要上阵杀敌,那我就给二哥准备刀枪不入的盔甲,最锋利的枪。跑得最快的马,还有最烈的酒……我会赚很多的银子,让二哥打造一支属于你自己的荣勇军!”

    在绝对强大的武力值面前,有众多亲卫的防范森严,有玄朗与麦子的指点,断绝了魑魅魍魉之辈的暗算,二哥的劫局,一定也是可以解开的!

    ……

    池二哥惊喜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之前的退让之举,乃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妹妹都给亲至百草城的行为,来表示她的坚决,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费尽心思筹划的一局好棋,被娇娇的到来与要求。生生打乱了布局,选择请调后勤实是无奈之举,他高调出京,短期内不可能再回京东大营,调往他处更是下策,一切皆非他所愿。

    玄朗说。这是以退为进的缓兵之计,小楼用不了多久就会想明白的,他应计行事,对于结果却没有很大的期待——即使娇娇坚持已见,他也不可能阳奉阴违!

    长这么大,就骗她一次,结果却出这么大的篓子!

    妹妹只有一个,机会总还会有下次的。

    池二少已经做好另行计划重新再图他事的准备,结果,妹妹真的改了主意!不再那般咄咄逼人,死不松口!

    惊喜意外加轻松之余,想起玄朗的话,池二哥的心里微微不是滋味,何时一个外人竟对妹妹了解甚深了?

    ……

    “我就知道小楼是好样的!她一定能想得开!”

    第一时间内得到消息的玄朗,心情甚是欣慰,素来浅淡的笑意也从眼角尤如水墨氲氤至脸颊。

    “……她向来懂事,这次是关心则乱。”

    池二少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情有点复杂。

    “嗯,她太在乎你,将你看得太重要,忘记了自己的冷静自持。”

    玄朗赞同,其实他淡然的表情之下,是有点泛酸的。

    “聪慧如她,堵不如疏。”

    “你倒是了解!”

    赞赏妹妹的话,池二少自然是喜欢听的,只是玄朗你的语气要不要那么熟稔?说得好象与我家娇娇相知甚深似的。

    “然也。”

    玄朗将此当做认同,哪管池二少语气不焉。

    “玄朗公子倒是会识人。”

    池二少不爽,你们才认识几天?这人还真厚脸皮,说胖还喘上了!居然坦承对自家妹妹了解,忒是可恶可恨!

    “二少不闻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玄朗不以为意:“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与认识的时间长短并无必要关系。”

    池荣勇冷咧的目光认真地看了看玄朗,眸色黯深了几分:“小楼称玄朗公子为大哥,不知荣勇可有这份荣幸?”

    “……二少客气了,平辈论交,何须计较长幼。”

    玄朗浅笑,淡定地回了句模棱两可的回复。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池二少满意,池荣勇语气淡漠:“我观玄朗公子面容,应比我年长,不称兄难道要唤弟?小楼尊你为兄,我若直呼其名,不免见外。”

    这番话暗藏机锋,玄朗对上池荣勇冷静洞明的目光,不由踟蹰,有些话当讲还是不当讲?一时患得患失,竟罕见的犹豫起来。

    “莫非高攀了?”

    池二哥抿紧了嘴角,面色更冷了几分,声音清越而漠然:

    “前时提议小楼与你义结金兰,玄朗公子推辞了,今日只是问个称呼,竟又令玄朗公子为难了?我观公子风光霁月,不应是拘泥之辈,如此行径倒让荣勇意外了!”

    这等不痛快,亏他之前还觉得此人对娇娇有心,既然未曾娶亲,倒也可列进入妹婿人选范围进行考察,岂知言语上试探几句,竟是自己自做多情了!

    既然如此,回程是不能再让他与娇娇一路同行了!

    娇娇天真浪漫,不懂情事,与玄朗这样的男人相触久了,若生出些小儿女情思也是有可能的,既然明知玄朗无意回应,就提早从根子上断绝可能。

    池二少打的机锋,玄朗全都明白,他本不想这么早表明自己的心意,至少要等到都城那边解决了池王两家的亲事,却不想低估了池荣勇对妹妹的爱重,以及池二少的雷厉风行,这高度防范的态度极明显,若对他妹妹无意,就要谨守男女距离,老老实实退回到应该呆着的地方,不要套近乎!

    “池二少误会了,是玄朗表述不清,小楼的大哥,未必就得是池二少的大哥,我要的不是大哥的名份,所求的是能站在她身前,护她一生的资格,还望池二少成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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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身份

    不要大哥的名份,求的是一辈子守护的资格……

    这是池荣勇预想中可能会听到的话。

    当玄朗如他所愿的说出这番话后,池二少却沉默了。

    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相识以来,玄朗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气定神闲,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会令他动容。

    那种强大到淡然的自信,令向来自视甚高的池二少自叹弗如。

    要有怎样的经历与阅历,要看过多少风云变幻,要站在多高的层面上,才会修炼到俯瞰众生却无需高高在上的姿态?

    阅尽繁华方有返璞归真的从容淡定,这个男人,明明是温润平白的,细看去,却如天空无际无垠,高不可测,如高山平湖,波澜不兴自成风云。

    没有他的许可,谁也不可能真正进入他的领域,勘透他的内心……

    这样的人,适合娇娇吗?

    在他眼里,自己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的,可配天下最优秀的男儿,不过,若是眼前的这位……

    “在求人成全之前,连报上真名实姓交代身家来历的诚意都没有吗?”

    他可不认为玄朗就是姓玄名朗,家住都城。

    他虽交游不广,也有几个神通广大的朋友,若是都城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纵使不是出自名门世家,也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况且他从荣娇的描述中,从玄朗几次出手帮助荣娇动用的能量,见微知著,绝非寻常人。

    “池二少说得是,”

    在玄朗说出自己的心意时,就猜到池荣勇会问家世,试想自己都说了想要守护小楼一辈子,池二哥怎么可能不查问他的来历?

    萍水相逢,只论交情与缘份,若是谈婚论嫁……嗯。玄朗表示,因为这四个字,他对池二哥的问题,欢迎至极。

    “玄朗是我出生时。母亲给取的名字,在小楼之前,当世所知者只有两人。”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师父。

    池荣勇微愣,他以为这是个假名字。没想到非但是真的,还是他母亲所起。这么说,他从一开始认识娇娇时,就是抱着最大的善意?

    “说身世之前,我有两个不情之请,请池二少务必答应。”

    “你说。凡合乎情理道义,我都应下。”

    既然他没编造个假名字骗娇娇,池二哥也愿意回报善意。

    “不要因为我家世不好,就否定我的资格。”

    玄朗担心自己说出身份,池二少直接不和他玩了。

    “不会。”

    池荣勇答得很快。他并无门第观念,英雄不论出身,军中有几位他所欣赏的将军皆出自寒门。

    他不会因为他出身不好就否决此人,这时的池二少没想到玄朗所说的家世不好,不是担心他嫌贫爱富,而是怕他嫌弃自己齐大非偶。

    “不要将我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小楼那里,我自己找适合的机会亲口告诉她。”

    “荣厚也不可以?”

    别人都没问题,荣厚对娇娇的感情不比自己少。妹妹的事情,他不可以自己独断专行。

    “池三少那里。回都城后我亲自去说。”

    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应该同样尊重。

    “好。我答应。”

    池荣勇没想到玄朗会有此说,很高兴他对自己弟弟的重视,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娇娇是非常认真重视的?

    “我与池二少乃同乡。父族宋氏,祖籍池州,后迁居大梁城。母亲乃方外之人,生子实属意外。”

    玄朗的语气淡定从容,池荣勇却有些不自在,他是要询问玄朗的家世。不是要窥探他的**,“母亲乃方外之人,生子实属意外”,短短几个字,蕴含的信息量却不少。

    “玄朗自幼丧母,后被父族寻回,在宋氏族谱上,名字记做济深。如今父母俱亡,独居,略有薄产,能保丰衣足食。”

    池州,宋氏,宋济深!

    这几个字眼看似寻常,组合在一起却有着不可想象的力量,饶是冷静如池二少,也被砸得头晕眼花,倒吸一口凉气!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心神,声音干涩地确认:“您是,宋济深?”

    宋济深!大名鼎鼎的英王,就是这个名字!

    不可能是重姓重名的巧合,他竟是传说中神龙不见首尾的英王殿下!

    池二少全身的血“哄”的一声就沸腾了,英王殿下是他的偶像!年轻一代中,又有哪个不崇拜英王殿下,视其为高不可攀的楷模?

    听到他口中的敬语称呼,玄朗有抚额的冲动,他就知道说出身份会出现这种可能!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这个尊敬,这意味着距离!意味着界限!

    “我是玄朗。”

    他微笑着,温和而坚定地提醒道:“小楼的大哥。”

    听他将关系定位到小楼的大哥上,池二少抿紧了薄唇,克制住内心沸腾的热血,抑制着面对偶像的激动,尽可能地将面前的人从英王调回到玄朗。

    他迟疑了……

    他不介意门当户对,前提是适合与匹配,这个匹配当然不是肤浅地单指家世品貌性情为人,更重要的是情感的对等,池荣勇虽然没成亲,亦没有心仪的女子,却也大致知道,这世间的姻缘,要讲究个匹配。

    无论是外人眼中的匹配还是男女情上的应和,都不能差之太远。应该量力而行,莫要强求。

    家世相当,郎才女貌,这种众人眼中的良缘,无关男女情谊,讲究的是责任与分工,虽无情,却最为稳妥。

    男主外女主内,该当如何,自有现成的约定成俗的规矩,妻室管内宅要尊重,正室之外的女人,可以宠爱,不能过线,越了底线搞出类似宠妾灭妻的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往小里说要遭受舆论的不耻,往大里说,家风门楣包括其人品性均受置疑,有碍仕途,严重者绝路青云。

    这时候,匹配意味着规矩与约束,可以不爱,但责任要有,规矩要讲。

    妻子没有驭夫的能力,也不一定会一败涂地,还有规矩与娘家做倚仗。

    最怕的就是娘家靠不上,自己又错付深情,得不到回报,主动全部掌握在对方的手中,要生要死,半分不由己。

    这种状况,池荣勇是不可能让其出现在自己妹妹身上的。

    人人都向往骑最烈的马喝最美的酒,那也要有酒量懂品鉴,有能力驾驭,不然只是做梦罢了,池二少不喜欢做梦,池二少的自信建立在对自己能力的清醒认知上。

    但是,当夫家的门槛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高贵时,所有的规矩俗成及娘家,都不足为虑,规矩是约束弱者的,当强大尊贵到本身就是规矩时,哪里还会听从规矩的约束?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无与伦比的绝代骄子,是英王殿下!当今圣上唯一在世的弟弟!

    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存在,纵使将来他可为封王拜帅,也终是不及他血统高贵,门第至尊。

    他不愿意这样的男人与妹妹扯上关系,这意味着娇娇,他,还有荣厚,他们永远居于被动地位。

    驾驭不了的马,再神骏,也与己无关。

    池二少向来自信又自知。

    对自己,对自己的亲人,包括最疼爱的妹妹,都不会忘乎所以地高估或低视,所以,他在玄朗灼灼的注视下,轻轻说了句:

    “齐大非偶。”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请求

    玄朗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眼底的微笑如雪落深潭,瞬间消失了。

    这是他预想过的可能,他早有思想准备,但真正听到这句拒绝时,还是会觉得如迎头被浇了盆凉水,失落无比,全身不舒服。

    他迟迟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不愿意让小楼知道他另外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就是不想看到现在的局面。

    不想被如神龛般高高在上地供起来,被尊着敬着,同时也远着。

    尊崇意味着与他人的距离,一旦他披挂上宋济深的名号,就不再是普通的玄朗公子了。

    一想到小楼也会怀着尊敬,小心翼翼又拘谨有礼地与他讲话,玄朗打心眼里受不了!那种相处的情形,他想都不愿意想!

    不过,玄朗是什么人,他既然决定说破心事,道出身份实情,势在必得,怎么可能被池荣勇几句话打消了念头?

    真说起来,池二少不会被玄朗放在眼里,可池二少除了池家二少爷的身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池大小姐的亲亲好二哥!

    就冲这个身份,冲他身后的那个小人儿,玄朗不但要放在眼里,还要郑重对待。

    “我本就比她大,不然怎么会称大哥呢?大些好,年长更有阅历更懂责任……”

    池荣勇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自己心目中如神祗般的英王殿下会说出这番话!居然能厚着脸皮的将自己口中的“齐大非偶”曲解成这副模样!

    你怎么不说“老夫少妻,年长些更懂疼人呢?”!

    ……

    那不是太直白了么!

    玄朗温和无害地看回去,凡事要循序渐进,我怕进度太迅速,吓着你!

    一来一去,无声胜有声,池荣勇与玄朗都看懂对方的眼神,池二少一贯的冰山脸再也无法维持,绷化出条条裂缝来,这。这怎么可能是英王殿下!太毁形象了!

    不忍卒视啊!

    第一回合,池二少完败!

    “惟勇猛者,可为将,未可为帅。将帅之别,在于格局谋略,池二少乃少年英雄,不要提早人为地局限了自己的眼界与高度。”

    玄朗话风一转,借机提点起池荣勇来。

    “多谢殿下教诲。”

    池荣勇毕恭毕敬地道谢。这才是他心目中英王殿下的形象!

    刚才丢下神坛的偶像又被放回原处了,崇拜之情如东流江水滔滔不绝。

    要不说池二哥虽然优秀,仍属人类,与已成妖孽的玄朗相比,还是稚嫩了些,之前鼓足勇气说出“齐大非偶”的拒绝之词,被玄朗一歪解二教导,就自行溃不成军了。

    “自己人不必客气,这里没有殿下,池二哥称我名字即可。”

    玄朗笑眯眯的。如沐春风,一番话可谓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做为唯一的听众,池二少的感觉却整个都不好了,大神又跳下神坛了!别扭的违和感又来了!画风敢不转得这么突兀么!

    谁和谁是自己人?不称殿下还可以理解为不想暴露身份,这,这池二哥是从何说起!

    他,他!怎么能叫他池二哥!

    池荣勇嘴角抽搐,好不容易平心静气道:“殿……玄公子说笑了,在下愧不敢当。您直呼贱名或称荣勇都可。”

    别叫我池二哥就成!太惊悚了!

    素来冷咧如冰山的池二少都受不了!

    传说中的英王殿下居然是这个样子滴!池二哥有些凌乱。

    “荣勇不必拘泥。”

    玄朗点头,从善如流,池二哥轻吁了口气,刚想说点别的。比如再次坚定地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场,就听玄公子抢先将话题转回到原先:“解决了齐大非偶的困惑,荣勇应该再没别的意见吧?”

    什,什么?!

    池二哥表示自己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齐大非偶怎么解决的?何时解决了?他怎么不知道?

    “玄公子!”

    换个人早被玄朗的气场镇住了,但池二少不是普通人。何况荣娇在池二哥的心里地位非比寻常,纵使对上偶像英王殿下的气势与忽悠,池二哥在短暂的失神后,迅速恢复了冷静:“玄公子,荣勇未曾改变过意见……您乃龙章凤姿尊贵无双,如骄阳耀目,胜朗月风姿,我等自惭形秽,恕不敢高攀。舍妹年幼玩劣,不知人情世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荣勇日后必当严教,必不会再给公子添麻烦。”

    池二哥开始还有些拘谨,愈讲愈流畅。

    英王再重要,也不敌妹妹重要!

    他崇拜英王多年,亦多次渴望幸运一见,万万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形下与偶像近距离接触。

    若是英王殿下要的是他的性命,池二少也不会如此为难,直接拒绝,可他不要他的性命,他想要的是娇娇!

    换做别人,池二少会觉得这天下的女子,能被英王殿下看上,实乃全族之运举家之幸,传说中英王殿下一直没有娶妻,他竟也不觉得意外——

    神祗般的英王殿下,自然是看不上寻常的庸脂俗粉!

    至少大梁城的大家小姐千金闺秀,他看不到哪有冰雪聪明又才貌出众的女子能匹配英王的。

    若英王看上了谁,他不认为这天下会有谁能拒绝英王——但如果这个人换成了他自己的妹妹,嗯!他不能同意!

    玄朗没指望能这么快说动池荣勇,他用赞赏的目光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池二少,小楼的这个二哥,绝非池中等闲辈!假以时日,定能大放异彩!

    “抛开家世,单就我这个人,荣勇觉得哪里有不足?”

    玄朗打定主意,既然已经说开了,正好借此机会,得到池荣勇的认可。

    与荣娇的这件事,池二哥能拿大主意,池三哥拿小主意,至于最关键的核心人物,玄朗信心满满,返程途中以及回都城后,有大把的时间与她磨!

    他既有心,就没有攻不下的城池!小楼,妥妥地是他的小楼!谁也抢不走!

    玄朗问得认真,池荣勇却不知应该怎么回答……

    “在荣勇眼中,公子可称完美。”

    这是他的真心话,英王是他顶礼膜拜的神,哪里会有不足?

    玄朗却微微笑了笑,“玄朗与荣勇相比,可有不如之处?”

    “荣勇惶恐,勇不及公子万分之一。”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池二哥满头的黑线,额角也有了微微的汗意。

    “有人曾告诉我,池二哥是天下女子的良配,她自小就想要比照着你来择选良人,若有与你相仿者,果断托付终生,我既不逊色于荣勇,想必正合她心目中的良人。”

    池二少听得暗中磨牙,这个没心眼的小傻丫头,口无遮拦,与玄朗还真是荦素不忌什么都敢说啊!真是够了!

    “我心至诚,必不有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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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承诺

    玄朗的语气非常诚挚,郑重地做出承诺。

    池荣勇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点破了这个话题,若是他知道玄朗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一丝别的念头,他会很干脆果断地用无可挑剔地理由让自己妹妹远离玄朗。

    不管她愿不愿意,有没有暗生出别的情思而不自知。

    说来说去,是他贪心了……见玄朗不曾娶亲,人好对妹妹也好,就生了贪念,生怕错过了妹妹的好姻缘,这才起了试探之心。

    结果如他所愿,却呈骑虎难下之态势。

    妹妹值得最好的,可,这个也太好了!

    好到他们兄妹消受不起!

    “为什么是她?”

    池二哥觉得无奈,因为是他的妹妹所以在他眼里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又不是玄朗的亲妹妹,怎么入了他的眼呢?

    以英王殿下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子要不得,怎么偏偏会看上他家娇娇呢?

    我们改还不成么?

    “为何不能是她?”

    玄朗反问,想起那个小人儿,英挺的眉宇间浮起浅浅的笑意,美好温柔如轻风,就是她了。

    “她年纪还小……”

    池二哥还在负隅顽抗。

    “我等她长大,”

    玄朗接得很快:“不过,也不算小了,明年就及笄了。”

    “不懂事,任性又骄纵……”

    为了推却,池二哥也蛮拼的。

    “我觉得她这样最好。”

    玄朗不为所动。

    “家训云:男不为盗女不做妾。”

    即便是王公贵族的妾,也是不能做的。池荣勇知道这是个借口,以自家父亲的品性,若知道荣娇能入英王的后宅,估计权衡之后,多半会就退了王家的亲,择这边良木而栖。

    “妻位许之,怎敢以妾辱之?”

    玄朗正色,他由始至终想的就是娶。难道是他说的不清楚?池荣勇哪来的这样的误会?这可要不得!

    也不怪池二少误解,以玄朗的身份与池府的门第,以双方的年龄差距,他并不十分确定玄朗是以正妻位求娶。还是图新鲜入了眼,想给个名份纳入府中。

    比如侧妃,也算妻,再比如亲王的妾,也是有品阶的。

    那还差不多……

    池二少满意地松口气。他的妹妹不做妾,谁的妾也不行。

    不过,这只是表明玄朗的诚意,并不能让池二少改变主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

    “她生性单纯,为人纯善,应付不来内宅的倾轧,不适合高门大户的万紫千红。”

    池荣勇是在认真的拒绝,英王是所有女子的佳偶,但不是他家娇娇的。以他亲王之尊,一正两侧娶三妻是名正言顺,后院女人间为争风吃醋杀人不见血的争斗,不适合他家的娇娇。

    能入王府后宅的,娘家身份都不会太差,若是出身不显,必是自己有非凡的本领,能讨男人的欢心,把娇娇放到这样一堆女人当中,无异于羊落狼群。完全应付不来。

    荣娇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不可能会什么争风吃醋的手段,纵使荣娇聪明至极,若真到了那种环境。未必没有还手之力,不过他一点也不想自己妹妹的聪明会到这种地方,也不想自己纯真娇软的好妹妹,有一天变得心思阴毒,手段狠辣。

    还是嫁个单纯人家的好!

    最好能让妹婿承诺不纳妾,只守着娇娇一个。也没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污心事!若是不能,至少也找个能拿捏住的!有点小花花肠子,也不敢太出格。

    从这一点考虑,英王当然不是好人选!他太强了,池荣勇不认为自己兄妹有可能拿捏到他,更不认为自己能干涉到他对身边女人的偏宠。

    注定要三妻四妾的人,还是一起先就不要考虑,否则蜜糖转为砒霜的那一天,娇娇还怎么活?

    听到池荣勇的再三拒绝,玄朗非但没有愠意,反而对池二哥愈发地赞赏,池二是个好哥哥!对妹妹的好,发自内心,不掺一丝一毫的杂质,他所有的考虑,皆出自要妹妹幸福,其他的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全都不是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往,包括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想方设法想要与他这个所谓的英王殿下扯上关系,从中获取好处与利益,莫说是妹妹,说句难听的,就是亲娘老子妻妾儿女,利益面前,未必不能舍弃!

    如今他主动开口相求,反复表示诚意,可池荣勇却百般推辞,自始至终,拒绝到底!

    玄朗忽然有种压力感,有这样的好哥哥做比较,他得愈发努力才行,不能逊色于他啊。

    “荣勇,有人喜欢万紫千红的热闹,玄朗独爱一人相伴岁月静好,若蒙相允,必白首不离,绝无他心二意。”

    他原来一直无意成亲,也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要妻室不留子嗣。

    之于女色,素来是不喜的,他从不认为自己的身边,需要女人的存在。他也从来没有需要过谁,想要留住某人某物的念头。

    他一路披荆斩棘,不及弱冠即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坐到他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什么能令他在意或打动他的心,更不会受人影响,被他人的意见左右。

    他无需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他就是天,高高在上本是常态。

    高处不胜寒,人生寂寞如雪。

    所谓求而不得?从他不甘于命运,全力以搏,得到应有的位置后,他早就不知人生还有何求,不知这世间还有想做的事,想做而做不得的事。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结果就在最平常的一天,最寻常不过的街头,那个小人儿懵懵地撞进了他的眼帘,从合了眼缘的解闷逗趣到顺手提携,从小友到幼弟至娇妹,小家伙以他始料不及的姿态进入他的世界,给他带来从未体验的全新感受,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滋味,异样而欣喜。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重视她,不自觉间她成了他的责任,成为他要守护的人,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情不自禁地就想把最好的一切送给她。

    他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可是,池荣勇阿金先后都说过,做人家大哥的是没资格一辈子守护在她身旁的,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她的夫君,他忽然就有了成亲的觉悟——不然呢,难道以后要由别人来守护她,对她好吗?

    一想到有一天,小楼身边最亲近最亲密的人,不是池荣勇兄弟,也不是他这个所谓的大哥,而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小楼会对着他笑对着他撒娇,为他生儿育女……

    只要想想这个画面,他就受不了!

    大哥没资格,那就做有资格的!

    他不要三妻四妾,不要别的女人,他只要小楼一个!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而归

    做为玄朗的心腹,阿金并不知道自己主子与池二少在屋里密谈的详细内容,凭他的敏锐,直觉地判断是与小楼公子有关的。

    不过,虽不知具体内容,公子的愉悦却是显而易见的,仿佛暖风吹化了湖面微薄的冰,原本以温和掩饰的疏离,好象一下子全都融化在阳光下,浅淡至极的笑意里似乎渗着丝丝的甜蜜——

    阿金觉得自己是见鬼了,居然会在公子脸上看出甜蜜来!

    池二少也好奇怪噢……

    原本如冰山般的脸,也如初雪微霁,看见自己公子的眼神,嗯,古怪中透着微妙!

    这两人,不会有奸|情吧?

    阿金的心里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这两人在房间里独处了小半天,到底嘀咕了些什么,怎么出来后就一副眉目传情春|意**的模样?

    这个表情出现在自家公子身上,实在是太,太令人诧异了!

    这明明是他对小楼公子的独家表情,怎么转头又给了池二少?

    若不是对公子了解,他简直要断定自家公子这是要移情别恋的节奏?他,并无龙阳之好啊!

    关键是池二少爷英姿飒爽,满是阳刚之气,一看就不象是好那口被压的那个,自家公子……咳咳!那绝对也不可能是躺在下面的嘛!

    换成小楼公子还差不多!

    白白嫩嫩纤细瘦小,偶尔笑起来眼角眉梢的隐含着青涩的媚意,有那么一点小受的味道……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猥琐?”

    玄朗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阿金的暗搓搓的鬼祟心理,吓得他一激灵,“没,没想什么!”

    老天,公子什么时候来的?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在编排小楼公子……唔,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

    “做贼心虚!”

    玄朗挑眉,心情极好地笑骂了句:“都准备妥当了?”

    “那是!公子放心,属下办事向来是妥妥的!”

    阿金的确心虚。担心玄朗再追究细问,自己慌乱下露了马脚,要知道自家公子可是会读心术的!见他问到了正事,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池二少所率的部众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进去,调了原来陆程将军属下的名叫毛珂做他的副手,毛珂老成持重,在北境多年,地头熟得很。忠心可靠。百草城这一片的主将是陈为朋,已经给他递个话,北军统帅姜从可那里,暂未知会。池二少初来乍到,若是过多关照,属下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时日太短,不好有太大动作,有麦子在,可随时加派调换人手。以池二少的能力,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池荣勇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更非浪得虚名之辈,他这几天的操练阿金也偷看了几眼,无论马上个人能力还是排兵演阵,可圈可点,表现不俗,这种人,天生就是将帅的材料,战场就是他扬名立万的舞台!

    想想他爹池万林大将军……

    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当儿子的比他那个号称儒将的老爹可强太多了!

    这等光彩夺目惊艳绝纶的人物,公子居然担心他在战场上出意外?!故而设下重重防范?

    以阿金愚见,这个担心实在有点杞人忧天。这种不靠谱的想法定是出自小楼公子的!

    想想麦子也够难为的,既不能冲锋在前表现太过防碍到池二少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又不能让他出了意外,这尺寸分寸可是不小的挑战,不过麦子是做暗卫的出身,对他。应该也不是太难。

    “好,不要太过,荣勇看似随和,实则一身傲骨,过了,恐他不悦,麦子是过了明路的,其他人就不要说了,既是本份事,无需分太细。”

    池荣勇虽然沉稳,到底还是年轻,难免气盛,自身刀马娴熟,论带兵韬略也出众,虽说他答应了小楼,会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也收下了以小楼名义送的麦子做亲卫,但如果他知道身边还放了这么多人,虽知是好意,或许会以为自己的能力被置疑,故而不喜。

    见识过了他的不卑不亢,坚持原则,玄朗可不想节外生枝,让他多心。

    “这个,用不用告诉小楼公子?”

    阿金为自己主子抱不平,处处为小楼公子着想,连幕后英雄都做上了。

    “不用。你别多嘴。”

    “可是您若不说,小楼公子哪知道你做了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她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

    玄朗微露警告,瞥了阿金一眼,你家主子是那等邀功讨赏的人吗?只要池荣勇一切安好,小楼不知道他背后的安排又如何?

    若是池荣勇出了问题,他安排得再多,结果未尽人意,还不是一样没用?

    “今晚你让麦子找时间过来一趟。”

    有些话他需要再吩咐一番,切不可大意。

    “其他的事情如何?”

    “北辽与军中的情报,都搜集了一些,请您过目……”

    “先放这儿吧,返程的事情安排了?”

    军机大事他不想操心,这百草城的条件毕竟简陋,距北辽骑兵也太近了些,他不想小楼再此多逗留。

    “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启程。”

    ……

    “二哥,你一定要记好我的话,上了战场,千万莫要逞凶斗勇……”

    “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贪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若是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不认你这个二哥了!”

    荣娇拉着池荣勇的袖子,反复叮嘱加数次威胁,软硬兼施。

    她还是不放心,虽然明白不能过度干涉二哥的生活,也同意他继续留在北境,理智上清楚,感情上却无法放下。

    “好,我记住了。”

    无论她说什么,池荣勇都点头称是,不管她颠来倒去地同一件事叮嘱多少次,池二哥一点也不烦,每次她说什么,他都好脾气地应下。

    “……小楼,荣勇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坐在一旁的玄朗看这两兄妹骨肉情深,难舍难分的架势,开始还只做旁观者含笑不语,愈看愈受不了,有必要感情这么好吗?!

    又不是再不见面了!

    没必要兄友妹恭到这个程度吧?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嫉妒加泛酸——特别是看到搁在一旁的青布包袱,玄朗就更觉得刺眼,愈刺眼,还愈发不着痕迹地扫上几眼。

    他知道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一件配战袍的大红披风,两件夏袍,五双袜子!

    这是小楼这几日借口路上累了,要好好休息,将自己关在屋里,与她的丫鬟绿殳没白没黑做出来的,给池荣勇的!

    为何只有她二哥的,就没自己这个大哥的呢?

    玄朗忍了又忍,才没开口问这个偏心的小家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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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乐途

    荣娇恋恋不舍地离开百草城,一步三回头,三步一挥手,慢腾腾地让座骑挪着小碎步,那座城,还是距她越来越远,城门前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在视线里彻底消失。

    “小楼,有别离就有相见日,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就会再见面的。”

    玄朗看不得她含着眼睛,泫然欲泣的样子,驱马紧挨在她的身侧,温言劝慰。

    “我知道,就是,控制不住。”

    荣娇连连眨眼,想要将眼睛憋回去,流过泪的墨玉眼尤如水洗般澄澈,又长又翘的睫毛上小扇子似的,玄朗的心尖上好似被搧过一阵风,酥痒微凉。

    他修长的手指就失控般地抚上了她微红的眼角,低低的轻喃:“眼睛哭肿了……”

    荣娇惊讶于他的动作,身子一僵,表情凝滞在脸上,迷惑中透着不安:“大哥!?”

    “爱哭鬼!哪家来的小公子?怎这般爱哭?”

    玄朗低低笑了声,打趣道,温热的手指迅速划过荣娇的眼角,指尖带走一抹湿意,态度自然,语气轻松而亲昵。

    荣娇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在单纯提醒她,不要放松心神过于哭哭啼啼的,不象个男人的样子,至于擦眼泪的举动,应该是顺便为之。

    是她疏忽了——自从玄朗知晓了全部的秘密后,在他面前,她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就有些放松,言行举止间就少了几分警惕,偶尔会流露出些许的小儿女性情。

    “谁是爱哭鬼了!一时失态而已!岂不闻人生苦别离!”

    她只是不愿意与二哥分离,更担心兜兜转转事情还是会回到前世的轨迹上,她这颗患得患飘忽在半空的心,谁能明白?岂是几滴眼泪所能表达的?

    ……可二哥说了,铁马金戈是他的夙愿,他会小心行事,若真不幸应梦,亦是命中注定。果真如此,更应该在此之前恣意而为,方不枉来世一遭!

    “嗯,有道理。这里没有爱哭鬼。只有个喜欢拿泪水洗眼睛的小楼公子。”

    含笑的眼底隐藏着淡淡的宠溺,玄朗开着玩笑,没有人发现他的尴尬与不自在,因为紧张,连捏缰绳的手指指节都因用力而略显发白。

    天知道刚才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在不觉得已经抚上小楼的脸上时。他的内心是多么震惊,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再被小楼那带着不解的幽幽眼神盯上,他的心跳瞬间变快,莫名地慌乱,好在他素来镇定,不露痕迹的掩饰了过去。

    这样可不行,小楼年纪小,将他当做大哥信赖,没有别的心思,若是因自己行事鲁莽吓着她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得慢慢来,不着急。

    张开网,等着小丫头一点一点主动靠近,主动地钻进他编织下的天罗地网里。

    “大哥!”

    荣娇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玄朗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喜欢逗弄她!刚认识时还以为他是个温和宽厚的大哥,后来就发现他气质温润是不假,但还喜欢开玩笑,专爱与她开玩笑!

    荣娇不知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才觉得玄朗话里有话。其实人家只是正常表述,没有别的含意,是她想多了。

    “大哥,你与池二哥是不是有秘密?”

    刚才分离时他二人的眼神还有说的话。似乎都透着古怪。

    “为何要这么问?”

    玄朗反问,小丫头感觉还挺敏锐的,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居然还能观察到他与荣勇的情形。

    “我看到的啊,你与池二哥的表情好奇怪。”

    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二哥对他,似恭敬又似提醒,还透着丝欲言又上的警告之意,总之好复杂。

    她还从来没有在二哥脸上见过这么复杂的表情同时出现。

    “算不上是秘密,荣勇应承了我一件事。”

    玄朗脸上露出高深莫测又明显十分舒心畅快的笑意,那天的谈话,虽然是他做了无数的保证,一直在做小伏低割地赔款,看似落了下风,实际上却得到了池荣勇的应许,嗯!池二哥心里的不爽是一定的,毕竟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妹妹,看到小楼与自己一道南归,某个不爽的哥哥,心情当然不会太好!

    “什么事呀?我看二哥好象心疼又后悔似的……”

    荣娇蹙起眉头,“若是会令二哥太为难,大哥,你能不能……?”

    能不能不让二哥去做了?

    潜台词十分的明显。

    玄朗却摇头:“不能!他已经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带后悔的!”

    “什么事啊,我能不能帮上忙?”

    玄朗不是好强迫人的人,二哥也不个会被强迫的,不过若是二哥力有不逮,她可以分忧的。

    “暂时不方便透露,不过,有你帮忙,进展会更快。”

    玄朗漫不经心地应下,将那丝得逞的笑意隐藏在心底,小家伙自己跑上门来的,可不是他居心不良引诱的。

    “要我做什么?”

    荣娇很热心,殊不知在玄朗眼中,自己傻傻的已经成为自动跳下陷阱的小鹿,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急,到时候就告诉你了,”

    玄朗老神在在,鱼儿咬饵了,要更有耐心:“可别事到临头找借口推辞。”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荣娇被他的语气刺激了:“再说,池二哥不是外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真是的,居然置疑她对二哥的关心程度!若能换二哥安好,她的性命也能交付!

    “上刀山下火海,保证不皱眉头!”

    “呵呵,这是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玄朗乐了:“我与你什么关系,与荣勇什么关系?能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还是会舍得让你去?别操那么多心,象小老头似的……不为难,是好事,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着相了!你呀,放心吧,时侯到了,会让你知道的。乖啦……”

    “搞什么嘛,神秘兮兮的!走了!”

    荣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纵马先行。

    生怕玄朗看到她红了的耳尖……

    又说“乖啦”!又是这种口气!

    低沉轻柔如耳语般,仿佛是含在舌尖唇瓣间,似语非语,似说非说,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听之全身发软。

    荣娇真希望自己的听力不要太好,两人不要靠得太近,最好她什么没听到,就不会象怀揣了只小兔子似,蹦得心跳加快。

    是玄朗不一样了,还是她哪里出了问题?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方式

    回程的路与来时不同。

    荣娇一行来时,因为赶时间,选了从都城到百草城最近的路线,一路上惟恐行程慢了,耽误了到百草城的时间,故而行色匆匆,恨不能打尖住宿都在马上,又怎么会有游山玩水的心情!

    回程时心情有所不同,虽然还是没有彻底放下,至少不象来时那般惶恐不安,一路南行,暖风正熏,有灿烂阳光的好天气,心情总不会太糟糕。

    有玄朗陪同,又有阿金这个万事通提前安排,虽不算是游山玩水,亦不远矣。

    因为经过的城府,总有那么一两处闻名遐迩值得前往的地方,玄朗又是个爱玩的,总会有种各样的理由,悠哉哉地拉着荣娇将时间花费在美好的事情上,或观或赏或吃或喝或听或玩,用玄朗的话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不急,错过了好风景留大把遗憾多可惜?

    似乎也有些道理……

    荣娇也知道自己这次出行是意外,若是哥哥们提前知晓,即便她有个小楼公子的身份,也别想跑到千里外的地方。最多是在都城周边活动。

    往后这样的机会应该是很少的……

    这样一想,也不急着走了,反正已经给栾嬷嬷捎过报平安的信了,铺子有李忠坐镇,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只要赶在春闱后小哥哥离京前,能回到都城就可以。

    再说了,玄朗的停留并不纯粹是为游玩,他在每一处都有正事要办。

    荣娇也不好因自己的原因太过催促,毕竟玄朗是为了陪她去百草城才改变行程耽误了原先要办的事情,她感激抱歉还来不及,哪好意思催赶?

    更重要的,跟着玄朗不但能学到丰富的知识还经常有意外之喜!

    “……小楼,这是大青山马场的牛场主,想要好马良驹只管找他。”

    “……小楼,这是照雪庄的玉庄主,北境西境的药材都握在他手里……”

    “这个打铁的胖子。姓师,手艺马马虎虎,打过浮绿剑、挽银钩、索寒枪之类的……”

    玄朗交游甚广,一路走下来。对于他要介绍给自己的人,荣娇已经不吃惊了,仿佛玄朗认识什么样的人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嗯!她只要知道自己认识这些人后,会有什么好处就可以了!

    她要给二哥送一些好马。现在有门路,找到卖家了!大青山马场,任她不怎么熟悉,也知那是良马的代名词,千里马都出得!

    照雪庄,更是如雷贯耳。天下论起大药行,北照雪南花里,两大药行垄断了近八成的药材供应渠道,毫不夸张地说,若是开医馆或药铺的。得罪了这两家,生意一定是做到头了。

    能与这样的巨头认识,荣娇还是蛮开心的,她的药铺虽现在不大,是有意控制,有了经营的经验,接下来马上就会扩大规模,择址再加开新店。

    嗯!既在行业内,与照雪庄搭上线,绝对是在好不过的!

    至于这个被称为打铁的胖子。那是名动天下的铸造大师,没错,就是大师,提起铸造大师。一定就是这位姓师的大师,既是大师,又是大师!

    荣娇毫不犹豫地请他帮忙打造一身盔甲连兵器,准备送给二哥——离百草城愈远,荣娇愈恨不能将池荣勇全身披挂武装到牙齿!

    听她对大师提的那些要求,看那胖子一边抹头上的汗。一边可怜巴巴地偷眼看自己,一旁的玄朗实在无法忽视他眼中的乞求,出言解围“……小楼,大师是人,不是神,你一下提太多要求他记不住,不如这样吧,让他想尽着重点的来,其他的,等以后慢慢来……”

    “好好!那太谢谢师大师了!”

    荣娇感动连连,想到二哥全身上下都用上师大师的作品,呃,安全系数绝对再升值!

    还有三哥,他虽然现在从文了,但若是二哥有全身,他却一样也没有,肯定会傲娇的犯小心眼,至少也来一柄剑吧?

    还,还要?

    大师要哭了,这不是打菜刀,一把又一把,想要多少都有带批发兼零售的!可看公子的架势,完全是站在小楼公子那一边的!

    这小楼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完全不懂的外行,这是将他当成开铁匠铺子的了吧?提供定制服务,想打什么就打什么?

    “星秘银两块。”

    玄朗岂能不知大师的心思,抢在他开口之前出声,“用剩下的归你。”

    星秘银?!

    大师的眼睛顿时放光:“此话当真?有多大?”

    “足够用。”

    相比大师的激动,玄朗要轻描淡写许多。

    星秘银?那是什么?

    荣娇不懂,小脸上闪过茫然。

    “好!好!”

    大师神情激动,摩拳擦掌,大有马上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感觉:“什么时候给我?”

    “五日内会送到你家里。”

    那种东西没可能随身携带,大师还以为要等很久,一听是五日,顿时眉开眼笑。

    “胖子你别光顾着乐,小楼的见面礼呢?”

    玄朗早有预谋,铸造大师手里有不少好东西,虽然他用不上,但小楼能用上啊。

    “他身手不错,就是力气小些,不拘刀剑,有合适的好东西取两样防身把玩都好。”

    语气轻松至极,自然地不象是在开口跟人家讨要东西。

    “好东西?”

    大师上下端详了荣娇两眼,“前些日子刚弄好把短剑,不知小楼公子能耍不?是样老物件,我师父早些年打的,有几十年了吧,我无意中得到,加了些好材料,重新回了炉,本来准备留手里做个念想的,若小楼公子喜欢,就拿去玩吧。”

    “多谢大师,不过既是出自您师父的旧物,君子不夺人之好,心意小楼领了。”

    荣娇忙开口谢绝。

    “没事,他手头上师父的旧物不止这一件。”

    玄朗示意荣娇不必客气:“拿来看看,若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去他的藏宝室亲自挑选。”

    听了玄朗这般不客气的凶残之言,师大师没反应,荣娇倒先不好意思了,大哥这话也忒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太失礼了!

    奇怪的是大师居然象没听到似的,笑眯眯道:“小楼公子可怜可怜我,就收下这把短剑吧,公子骗你的,我哪有什么藏宝室了?只一间破屋子收了些破铜烂铁,没好东西!绝对都不如这把短剑好!”

    边说边招呼徒弟去取自己说的这把短剑。

    “我师父的手艺比我强多了!他老人家是不喜欢出名热闹,不似我这般沽名钓誉……”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短剑

    那是一把短剑。

    比常规的剑短上一截,比匕首又长出数寸,很不合常理的尺寸。

    荣娇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着。

    不愧是铸造大师眼中的好东西,果然是把好剑!

    都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把短剑却有着重剑的气质,扁而宽,与寻常短剑的细窄灵动恰是相反,看上去有种笨笨的稚拙。

    剑柄却打造得极为精致,布满了精美的花纹,那花纹简洁中透着贵气,在剑柄处重复出现,细看有些象改良过的家族徽记。

    荣娇一眼就爱上这种拙拙笨笨又在细节处讲究的感觉,挥挥手腕,挽了几个剑花,份量感刚好。

    “喜欢就收着!大师不是外人。”

    看到她眼中明显的喜意,玄朗率先出声。

    “嗯!我很喜欢!谢谢大师!”

    荣娇喜不自胜,真是把好剑!

    霞明剑照霜,秋水澄不流,精铡无与俦,不能绕指柔!莫过如是!

    她愈看愈喜,总觉得眼前的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扁宽的样式透着狂野贵气的花纹,虽是初见,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剑握在手里,仿佛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能听到剑的喜悦。

    “不用谢!兵器与人,也是讲究缘份的,这短剑能合小楼公子的眼,就是与你有缘。希望你能善待与它。”

    大师视自己的每一份作品尤如孩子,以他如今的地位,自然不能以寻常匠人论之,凡达到大师境界的人,有些许高人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师大师是那种对人不对事的,也不看银子的,想让他出手打造或从他这里拿走东西,首先得他看着顺眼,顺眼之后再谈其他。

    看不顺眼的,直接就谢绝。不需要下文。

    任你多少银子也砸不开他的门。

    有幸被他看顺眼的,接了订单,将了银子,等交付东西时。大师总要推三阻四找诸多借口在自己手里多留几天,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把自己亲手养的孩子交出去,哪能舍得?

    虽然这孩子是人家花的银子,材料也是人家出的,但却是他付出心血精心打造的作品。

    “多谢大师割爱。必不负所托。”

    荣娇爱不释手,郑重地道谢。

    “多谢就不必了,以后公子再得了什么好材料,记得帮我说句好话。”

    师大师的小眯眼放着精光,意有所指。

    虽然不知道这小楼公子与公子是什么关系,但有眼的人,都知道公子对他的看重,嗯,若是能得到小楼公子的美言,公子那里的好东西。说不定弄到手的更多。

    师大师痴迷于铸造,没别的嗜好,就是对一切适用于铸造的材料入迷,但金属矿产是有朝延管制的,他这个大师,也没公子的路子广。

    看吧,之前的星外秘银他惦记多久了?一点音讯也没找到,可公子开口就能拿出两块来!那是星外秘银啊!不是两块普通的精钢熟铜!

    说来师大师还真有点冤枉玄朗了,星外秘银他也刚入手没多久,原本也打算送他一块的。这回正好赶上荣娇给池荣勇打东西,都是自己人,加了星外秘银的盔甲兵器,池荣勇的攻防能力更胜几筹。他这才顺势说出的。

    根本就不是有好东西藏在手里,小气地不给他知道。

    物尽其用的道理,玄朗再明白不过,星外秘银再好,在他手里不过是金属硬疙瘩,还不如金子银子好用。但放到了师大师手中,那就是举世罕见的冶炼奇材!

    “……这,”

    荣娇听了他的要求有些小为难,玄朗有什么好东西,她怎么可能有支配的权利?以他与大师的交情,若是能给多半就给了,若是不能开的,她怎么好开口帮忙要?

    “若是我有的,一定转给大师。”

    “行了,少打小楼的主意,好象缺过你似的!”

    看出了荣娇的窘迫,玄朗笑着解围,心里却有点莫名的失落,小楼这个你我分得还挺清的,太懂事了也不好……

    ……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应该就寝了。”

    绿殳的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这东西都已经是您的了,它又不用长腿跑了,您明天早上再看行不行?”

    姑娘还真是爱极了这把短剑,这都在灯下翻来覆去看多少遍了,她提醒了几次天色不早该上床休息了,姑娘愣是没放下手里的东西!

    “知道了……”

    荣娇懒洋洋地应着,还在端祥着,越看越觉得熟悉,奇怪,她以前从哪里见过这种剑吗?难道是二哥或三哥处见过?还是从前世?

    她遍寻记忆,也没找出原因来。

    哥哥们都没用过这么短的剑,前世她没练过武,是典型的内宅弱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没舞刀弄枪过,亦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没理由也没机会见过这柄特点如此明显的短剑,可是,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呢?

    荣娇越想越不明白,或许她应该去问问玄朗,看他知不知道这柄剑的事情?剑柄上的这些花纹是不是有别的象征?

    忽然有些后悔,她今天应该多向师大师询问一下这柄剑的来历,既然是大师的师父早年间的作品,又被大师无意中得到,想必是会有些线索的。

    不管怎样,绿殳说得对,这柄剑已经是她的了,随时随地想看就看,倒没必要非要秉烛不眠,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找答案。

    ……

    夜里她又做梦了,那些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光怪陆离的梦境,突然就又闯进了她的脑海。

    那是属于楼满袖的梦。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与楼满袖有关的梦了。

    去百草城的途中,她担心二哥,经常失眠,夜里总能梦到前世的种种,二哥的遭遇来来回回在她梦里出现,每次都流着眼泪醒来。

    后来遇到玄朗,她说出了自己压抑的心声,那些梦就很少出现了,直到二哥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她也放弃了粗暴干涉,回程的这一路上,她再也没有做过梦,每天都欢喜着。

    可是今天得到的这把剑,似乎唤醒了某些沉睡的记忆,她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有许多看不清脸的人,许多声音在说着什么,她却听不清,只看到无数张嘴在张张合合,有女人的有男人的也有孩子的……

    然后那把剑突兀地出现,迎面劈来,荣娇只觉得脑袋被劈开了两半,无法忍受的钻心的痛感袭来,她大叫着喊道:“不!不要!”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头痛

    次日一早,荣娇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脸白得象纸片,脚步虚浮,出现在餐桌前。

    “小楼,昨晚没睡好吗?”

    玄朗担心地问道。

    “嗯,做梦了。”

    荣娇脸色很不好,用手指捏揉着太阳穴,头好痛啊。

    昨晚到底梦了些什么她都忘记了,只记着最后一个画面,那柄自己熟悉又喜欢的剑,迎面劈下来,把自己脑袋劈成了两半。

    一定是吧,要不然头怎么这么痛啊,真劈开了似的……

    “把手给我。”

    荣娇的脸色太难看了,玄朗顾不上吃饭,先拉了她的手腕过来,在餐桌上直接诊起脉来。

    “玄公子,公子怎么样啊?”

    绿殳见他好一会儿没说话,荣娇一手撑着脑袋怏怏地闭着眼,忍不住出声询问。

    姑娘有阵子不做噩梦,而昨晚这个噩梦显然不同于以往的,以前是无声地流着眼泪,惶然低语着惊醒过来,象昨天这样大声惨叫着醒来的情形,还是头一回。

    睡在外间的绿殳当时就被吓醒了,赤着脚就跑进里屋,见荣娇披头散发抱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连连喊头痛。

    奇怪……

    玄朗收回了手,换了荣娇的另一手继续把脉。

    “头很疼?”

    奇怪,脉相上没异常啊,只是略有虚浮,应该是失眠导致,或许会有些不舒服,按说应该没有小楼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补一觉就好了。

    可是小楼的神色不作伪,脸苍白的不象话,她素来好强,若不是实在痛得难以忍受,也不会在人前流露出软弱来。

    “嗯……”

    荣娇只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有种欲裂的感觉,早知道会越来越严重,她就不出来用餐了。

    “是没睡好。并无其他大碍,我先送你回房,等下用些安神助眠的药,你好好睡一觉。我们今天哪里也不去。”

    玄朗按下心底的疑惑,要扶荣娇回房。

    荣娇扶着他的手臂,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天眩地转,两腿一软。险些栽倒。

    “小楼!”

    玄朗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将在半搂在怀里:“怎么了?”

    “没事,起急了,晕……”

    荣娇的唇都是惨白的,努力深呼吸,缓解头痛。

    “来,小心点,我送你回去。”

    玄朗眉头微皱,看她强忍头痛的模样。甚是心疼,荣娇十分的不舒服,也顾不上其他,闭着眼,手指轮番揉捏着两边的太阳穴,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半搂半携地将自己送回房间。

    绿殳服侍着荣娇躺到床上,不大功夫,厨房送来了煎好的药,药里有助眠镇痛的药材。荣娇服了药后,慢慢地还是睡了过去。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即使睡着了,眉头也紧蹙着。看上去十分地不舒服。

    ……

    玄朗守在她的床前,小心地从被子里拿出她的胳膊,再次将手指搭在她的脉门处,认真地诊脉。

    绿殳见他素来温和的脸上表情严肃,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望着玄朗。

    “想说就说吧。你家公子说过你不是哑巴。”

    玄朗担忧荣娇的身体,眼下她头疼得整个人都将处于昏厥状态,望闻问切,小楼眼下的情形不太适合详问病情,她的病史情况,做为贴身丫鬟的绿殳最清楚。

    她若一直装聋作哑,手语玄朗倒也懂,事关小楼的病情,玄朗觉得还是语言交流更直接不会理解错误。

    绿殳僵住了,小脸白成一片,快与她主子荣娇一个颜色了——玄公子是何意思?他知道多少?!

    惊慌失措地呆了一会,心里对荣娇的关心还是占了上风,既然玄公子说是姑娘告诉他的,想来玄公子不可能诳她,那就先开口好了,眼下屋里也没外人,不会被别人听到,等姑娘醒了再问她的意见。

    遂小小声问道:“玄公子,公子不会有事吧?她好久没犯头疼了。”

    好久没犯了?

    玄朗闻此言,微皱了皱眉头:“她以前有过头疼的老毛病?”

    难道是这一阵子奔波辛苦,压力又大,导致旧疾犯了?

    不应该啊……若是旧疾,脉相上当有显示,可从他的诊脉看,除了气虚外,并无其他症状。

    “也算不上是旧疾……公子自小身子弱,前年底病过一场,到去年春天才好,病好后有一段时间会做噩梦,醒了有时会头疼。”

    绿殳想起那场几乎要了荣娇性命的大病仍心有余悸:“大夫说是体虚又思虑太过引发的,吃了一些汤药,后来就没再犯过。”

    “可知用过哪些药方?”

    “没有特别的,都是些平常安神的药,方子是嬷嬷收着的,详情不清楚。”

    因为药方是徐郎中开的,他甚少用贵重的药材入方,况且当时嬷嬷煎药时她也曾见过,没听她说过有罕见药材。

    “你家公子昨日可有反常之处?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

    若是思虑过甚引起的,为何会是昨晚?

    小楼她最大的心思应该池荣勇,若有思虑,也该在百草城复发才更合情理,现在事情大半解决了,她也想开了,哪里还来得思虑太过?

    反常之处?

    绿殳仔细回想后摇头,没有啊……自打返程后,公子的精神一直不错,每天兴致勃勃的,昨日公子陪玄公子外出见客,回来时兴高采烈的,临睡前还拿着师大师送的短剑在灯下爱不释手。

    短剑?!

    绿殳忽然想起荣娇昨晚的话,不由面露迟疑:“……公子倒是说了些话……”

    公子说她对昨天收到的剑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算不算?

    对短剑似曾相识?

    玄朗一愣,昨天她确实表现得极为欢喜,只当是合了眼缘,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不成?

    “你家公子以前见过这柄剑?”

    这不太可能,虽说池府也是将门,但师大师的师傅并不曾到过都城,他本人又低调,虽技术高超,却不如徒弟出名。

    而那柄短剑,样式尺寸都非常规模样,象是针对某人的喜好或要求特别定制的,年代又久,若非是池府家藏,以小楼的年纪不可能见到。

    “公子没有见过,公子还说要向您打听剑的来历。”

    绿殳的脸色不太好看,剑是凶器,莫非这把剑是不详的大凶之物?如此才引得自家姑娘发病?

    “把剑拿来我看看。”

    昨天短剑是师大师直接送到荣娇手中的,玄朗没仔细看,听到绿殳这般说,难道小楼的梦是出在短剑上了?

    ……

    荣娇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后精神好了一些,头还是隐隐地痛,却比早上要轻了许多,玄朗又把了脉,脉相平和,心才稍微放松了些。

    见她仍是焉头焉脸的不甚精神,就没问她短剑的事,聊了几句闲话,陪她用了饭,晚上临睡前又服了碗药,叮嘱绿殳夜里警醒些,这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前半夜还好,后半夜荣娇又开始做噩梦了,还是如昨天一般,无数的破碎场景在脑中闪现,无数的声音与人脸,一股脑儿地向她涌来,她愈想去辨识细听,愈是搅和成一团,最后那把剑又是当头一劈,她又被劈醒!

    等睡在床前踏板上的绿殳被叫声惊醒时,见自家姑娘仍与昨夜那般,抱着头蜷缩在床上,痛得来回打滚,脸色白得吓人。

    “玄公子!我家公子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

    ++++++++(未完待续。)

    PS: 谢谢一把思念亲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诊断

    荣娇的头痛一日重过一日,夜里噩梦连连,不过三天,人就病倒了。

    最令玄朗担忧不解的是,她的脉相一派正常!

    与健康常人相比,除了虚弱失眠外,看不出有半丝头疼的脉相,根本找不出是何原因导致的头疼。

    原先用的助眠的药,药效愈来愈浅,到后来即便喝了药,荣娇也只得浅浅地睡一会儿,没用多久就会醒来,头疼得无法入眠。

    本来还说是因为做梦,每次噩梦引发的,后来干脆不管做不做梦,都头痛愈裂。

    “玄公子!您快想想办法啊!”

    绿殳绷不住了,荣娇一病,她日夜服侍,休息得不好,更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嬷嬷可是把姑娘交给她照顾了,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找不到病因,这不是要命嘛!

    六神无主的绿殳把玄朗当成了救命靠山,幸亏有玄公子在,若是没有他,单一个请大夫就是难题,公子的身份就会暴露……等等!

    绿殳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被她忽略掉的细节,大夫!把脉!公子姑娘!

    这些线索飞快地串到了一起,绿殳方才后知后觉,惊悚地发现一个事实——随着姑娘的不明原因的头痛,她们主仆一直隐藏的大秘密已然全部曝光!

    玄朗公子既然精通医术,又怎么可能不会从脉相上分出男女来?!

    那公子是姑娘的秘密,不是早就暴露了!

    完了完了!

    事情都赶一块了!

    绿殳双腿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玄公子知道姑娘是姑娘了!

    绿殳僵了好半天,才缓回神来,可是不对呀……玄公子既然已经知道自家公子是女子了,怎么居然问都没问一句?神态举止间没有半丝反常之处?

    她脑子里乱做一团,荣娇的病本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本就是没经过大阵势的丫鬟,又一直都跟在荣娇身后。小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需听小姐的就好,可主心骨忽然倒了,绿殳再怎么给自己打气。坚持挺了这几日,终于到了极限。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意识到玄朗已经知晓荣娇的性别,玄公子知道小姐不是小楼公子,竟什么也没问。依然每日衣不解带,日夜不离,亲自服侍,不假手于他人,那份用心与体贴,那份好,就是以前姑娘病时少爷们也比不了的……

    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有荣娇怪病的大事在前,绿殳震惊过后,心底的波澜居然就平息了,玄公子不问正好。一切都姑娘病好了再说。

    ……

    荣娇被头痛折磨得容色憔悴,睡不好吃不下,本来就单薄的身子迅速瘦成了皮包骨头,尤其是那张小脸,下巴尖尖,只剩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了。

    以往任何时候总是从容淡定的玄朗,眉宇间罕见地带上了几分焦虑与戾气,小楼到底怎么了!以他的医术,居然找不出半点原由!

    这种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却无计可施的滋味是玄朗从未有过的,简直要令他发狂!恨不能以身相替。换做自己来替小楼,被这份莫名的头痛折磨。

    曾经濒死的重病,连续不断的噩梦,数十年前的旧剑。这些,会有什么联系呢?会是导致小楼发病的源头吗?

    玄朗半跪在床头,动作轻揉地按摩着荣娇的头部,荣娇疼起来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摘了去。药石无效,唯一能稍微起到缓解作用的是玄朗的按摩,于是玄朗就日夜呆在她床前,不分昼夜帮她缓解痛感。

    可这毕竟只是聊胜与无,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玄朗盯着面前惨白的小脸,心里如杂草般塞满了千头万绪,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或许真有些疑难杂症是他不曾听闻过的?

    ……

    “玄公子,阿金大哥回来了。”

    绿殳禀告声打断了玄朗的思绪。

    “快叫他进来!”

    玄朗精神一震,起身向外室走去,不知找到人了没有。那位老人家,素喜云游四海,甚少有呆在离山的时候。

    与阿金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玄朗一见此人,紧绷了数日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意,顾不得寒暄,抓了老道就往内室拽:“松明子,你可来了!”

    赶紧的,别废话,快给我们家小楼看病!

    正要拱手的老道一时不防,被他趄趄趔趔地拉进了屋里,“快点,把脉!”

    松明子从未见过玄朗有过这般失措的举止,他向来是气定神闲,不形于色的,没成想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亲眼见到泰山倒在自己面前了!

    他刚想取笑两句,看了看玄朗的脸色,还是识趣地压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认命地坐到床前,先是仔细看了看荣娇的面色,然后伸出手,开始把脉。

    玄朗站在他身旁,紧盯着他的神情,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松明子的长寿眉亦越皱越紧,拧成了个儿。

    他面露疑色,抬眼看了看玄朗,又换了荣娇另一条胳膊,按在内关上再次诊听脉相。

    玄朗盯着他的神色,眼里失望的阴云越来越浓烈。

    松明子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冲玄朗使了个眼色,率先走了出去。

    ……

    “不是病。”

    松明子看了看玄朗:“你应该知道的。”

    凭你的医术,怎么可能连有没有病的脉相都分辨不出来?

    “请你不是为了看病。”

    玄朗语气清冷。

    “我以为你觉得我的医术比你高明些。”

    松明子本想开个玩笑,换换气氛,习惯了公子温和的不动声色地掌握全局的杀伐果断,对他从未出现过的冷咧气场很不适应,谁知效果非常的不好,玄朗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你看出什么了?”

    你以为大老远地把你揪来,是为了让你把把脉,确诊有没有病么!

    “不太确定,需要先问问情况,不知公子对那位……呃……”

    松明子不确定应该怎么称呼荣娇,那床上躺着的明明是个姑娘,阿金找他时说的却是公子的弟弟病了……

    “小楼公子。”

    在没有征明荣娇的同意前,玄朗不希望其他人知晓她的秘密,松明子是大夫要把脉治病,没办法隐瞒。

    “小楼公子……不知公子对他了解多少?”

    松明子从善如流,管他是小楼公子还是小楼姑娘呢,玄朗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玄朗皱眉,“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问题很严重!”

    松明子知玄朗已处于暴躁的边缘,遂不敢再撩拨他,直言道:“可能是离魂症,也可能是鬼附身,还可能是神魂不稳,是哪个孤魂野鬼也说不定……啧啧,老道这回也开了把眼界……”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安魂

    “如何能解?”

    玄朗虽心中已有猜测,但听到松明子的亲口证实,还是有片刻的惊诧,竟然是真的!

    不过他毕竟非比常人,又早有心理准备,稍倾便恢复了平静。小说

    不管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只关心怎么能救回治好小楼,至于那什么孤魂野鬼的,与他而言,与病源无异。

    “你,你就这个反应!”

    松明子跳脚,老道撞鬼不是头一回,却是头一遭看到这样淡定的家属……噢,不是家属,是旁观者。

    “你想要什么反应?”

    玄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害怕?惊慌失措?抱头鼠窜?还着哭着喊着跪求道爷救命?”

    嗤笑一声:“别废话,详细说说。”

    ……

    “你怀疑……她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魂魄?”

    饶是玄朗见识多广,也被松明子的推论吓了一跳:“这,就是常说的鬼附身?”

    “不是鬼附身。”

    松明子摇头:“鬼附身与她的情形不同,若是鬼上身,必定会与本身神魂出现互噬,除非一方彻底败落消失,否则绝不会相安无事,与她的症状不同。”

    “而且,她这一阵子都与你在一起,你身上的龙煞气是所有鬼魂的克星,所以她不是鬼,只是魂魄不稳。”

    “那双魂是怎么回事?”

    他的小楼不仅仅是小楼?还是别人?

    玄朗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说不出什么滋味。

    “人有神魂,身体只是容器,人死神魂不灭,按正常说一具身体只能装载一个神魂。这些公子是知道的吧?”

    松明子决定从头给玄朗讲讲,正好也理理自己的思路,他脑子也有点乱,眼前的现象,以前只听说过,还没真碰上实例。

    “能同时拥有双魂而相安无事的,要么是出于原主自愿。就象主人同意客人留宿家中是一个道理;要么是原主不知道有另一道神魂的存在。所谓梁上有君子,主人熟睡尚不知……”

    “那现在这种状况是主人突然醒了,发现来了蟊贼。进行防卫驱赶,另一方不肯退却,两者对攻出现的?”

    那岂不是说小楼现在非但痛苦还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不然,若真是你死我活的对抗。就不是头痛这么简单的事了,也不用拖延这些时日。早分出结果了。”

    松明子持不同意见,“都看都过了这些天了,小楼公子还好端端的……”

    “嗯?!”

    听了松明子漫不经心的口气,玄朗想揍他。这还叫好端端的?!人都瘦成一把骨头,头痛起来要把脑袋摘了,还叫好端端呢?

    “……没痴没傻也没死掉。更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这还不是好端端的?”

    松明子被玄朗阴郁的眼神戳得全身发寒。得得!没好端端的,情况很严重,严重到人快要挂了,这总可以了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遇事会还有这般焦燥暴戾的时候?说好的冷静自持温润如玉呢?

    “我估计小楼公子身上的双魂已经极为罕见地融合在一起了,准确的说,她现在这种情况不叫双魂,而是合二为一新生了,所以说,你平时接触的小楼公子就是小楼公子的本人,不存在别的可能。”

    见玄朗真恼了,松明子适可而止,不敢再胡乱打趣,急忙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猜测及判断一股脑儿地和盘吐出:“你之前说她曾经在大病之后有过噩梦与头痛的经历,应该是双魂融合时产生的不适反应。”

    “你是说是后来的魂魄趁她重病之际,用了某些手段占领了她的身体?”

    “不是,若是强占,皮囊未变,芯子变了,言行举止都迥然不同,如此明显的反常,身边的人必会有所察觉,继而产生怀疑……据你所说,她病好后性情虽有不同,最亲近的人却未曾觉得不妥,可见不是并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身体。”

    “应该是濒死际,神魂出窍离体消散之时,有了某些巧遇,消散部分与另外的神魂相融,又重新活了过来……”

    “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玄朗莫名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介意所谓的神魂神马的,但听到他认识并喜欢的小楼就是真实的小楼时,还是莫名欣慰。

    “应该是受到了强烈刺激,神魂不稳导致的头痛,唯今之际,需先安魂,之后再想法子解开她的心结,才能将隐患彻底解除。”

    “尽快开始吧,需要准备些什么?”

    玄朗一刻也不想耽搁,这些天看着小楼受折磨,他的心都要疼碎了,反正事情没解决,松明子也别想走,事有缓急,先解了小楼的头痛。

    “不用,寻常物件儿也没用……”

    松明子露出肉疼的表情,“老道压箱底的宝物啊……这回的香火钱,您可得多给些……”

    ……

    这场玄朗与松明子关于荣娇的谈话,除了他二人外,没有第三者知晓,绿殳只知道这位老道长的据说医术比玄公子还要高明,非但如此,还有起死回生的仙家手段,故而在玄公子喂了自家姑娘喝了老道长给的一碗黑乎乎的,不知是汤药还是符水的可疑液体后然昏沉沉地睡着了!

    然后,玄公子就打发她下去休息了,说是姑娘明天会有好转,让她好好睡一觉,好有精神服侍主子!

    玄朗的吩咐绿殳不敢反驳,况且自荣娇病了后,一直是她与玄朗公子轮流守夜,绿殳也没多想,担心吊胆好几日,早就身心俱疲,终于听到姑娘有望好转的消息,身上的那股劲儿好象忽然就懈了,全身上下都觉得疲惫不堪,于是晕乎乎地回房睡了。

    次日醒来后,简单梳洗之后急匆匆赶到荣娇的住处,玄朗守在床边,而荣娇居然还在睡着!

    在睡觉!

    绿殳喜极而泣!要知道这些天荣娇被头痛折磨得几乎浅眠都很难,谢天谢地!玄公子请来的这位老道长果然有仙家手段!

    若是此刻松明子在场,绿殳定会跪下来诚心诚意给他磕头致谢!

    老神仙呐!回头一定要告诉小姐告诉嬷嬷,给他老人家立长生牌位!

    荣娇觉得自己陷入了团团的黑暗之中,她能看到极远处天边的星点亮光,越想靠近,头就痛得越凶,脑子里好象塞进了一副撕碎了的画卷,似乎若是将碎片拼凑完好,她就会摆脱当下的痛楚困境,可她愈是急于按图索骥,就愈发痛到无法忍受……

    她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清楚地感受着无边的痛,一半却又对此措手无策,想冲过去帮忙,却总被一层看不到透不着的墙阻拦住,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穿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痛得以头跄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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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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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池娇介绍:
池荣娇重生归来,发现自己拥有两份截然不同的前世记忆:
青灯古佛孤苦而亡;
芳华正好香消玉殒;
总之,怎个悲惨了得!
管她谁是谁,既得重生,新的一世,她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扫平一切障碍,凯歌高奏,赢得天高海阔满池荣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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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十则另有完结文《锦此一言》,穿越古言,百万字,欢迎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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