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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十则     满池娇txt下载     满池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零三章 排查

    “砍人?!”

    安大娘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呆怔了,仿佛没听懂玄朗在说什么。

    “……你仔细想想,或者有没有与人结过大仇?”

    玄朗紧盯着安大娘与安家大嫂,不错过一丝神情,可那两张呆若木鸡的脸上的确是除了受惊过度与不可思议外,还是受惊过度与不可思议。

    就在之前,玄朗问她们安家是否与谁有过仇怨或是否与有小孩子的人家结过怨时,两人就已经是这副表情了。

    仿佛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是天方夜谭,不可理解,也不应该与安家联系在一起的问题。

    ……

    有仇,要砍人?还是安家人去砍别人?!

    且不论答案,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置疑与羞辱。

    “没有!我们全家老小老实本份,从来没有跟人结过仇怨起过是非,爷仨埋头做面,打理面馆子,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没有发过一分不义财,不管是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还是路过吃面的外乡人,从来没跟人结过仇有过怨。逢人有难,能帮的就拉上一把,不能帮的,也有碗面汤喝……老头子是好人呐……”

    老太太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安大嫂在一旁也开始抹眼泪,荣娇有些尴尬,偷偷冲玄朗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了,原本就是梦,他还一本正经地当回事来询问,戳人心窝子,不太好吧?

    玄朗却回了她一个少安毋躁的安抚眼神,不是他非要刨根问底,故意让人难堪,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梦境与安家有关,而这个梦又对荣娇有危害。

    他没办法将此当作普通的一个梦,置之不理。

    原本是用完早餐就告辞起程的,现在他改主意了。再没把这件事弄明白之前,他不敢冒险,直接带荣娇走。

    至少要再多住一晚,看娇娇是否还会做这个梦。那个叫鱼鱼的孩子是否会再来。

    世间多奇事,娇娇本身就是难解的,与她有关的,即便是个梦,玄朗也不敢轻慢忽视。

    安家两妇人的眼泪对他没用。不管她们愿不愿意,还是被玄朗引导着,在他的软硬兼施之下,绞尽脑汁将自己家历年来与乡人或客人之间发生过的,勉强算是矛盾或闹意见的鸡毛蒜皮,一一扒拉出来。

    荣娇做为旁听者,怎么听也听不出有仇怨来,这连纠纷都算不上,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意见不合,各自保留。和平共处。

    “……我敢对老天爷发誓,我们安家真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安大娘太愈想愈伤心,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她们一家子老实本份,靠手艺赚些辛苦钱,没坑蒙拐骗过,怎么就摊上这种报应呢?

    李公子说怀疑是有仇家,她家孙儿不是病了,可能是被使了某些手段——什么样的仇怨要夺人性命?

    要让安家断子绝孙,连糊口的营生也要毁得彻底?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她也想揪出来,问个明白!

    “他们爷仨,只砍过柴,哪里还会砍别的?”

    更不可能是砍人!

    安大娘敢以性命担保。包括已去世的儿子在内,家里的三个男人,从未与人逞凶斗狠过,拳脚肉搏都未曾有过一次,何况是用凶器?

    ……

    玄朗见确实问不出东西,他多少是有几分相信安大娘太的话。凭他与安家男人的数次照面,确实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为人质朴,心地良善,不应该与人结过生死仇怨。

    又仔细问过了安家大郎临死前几天发生的情况,事无巨细,但凡她们能想起来的,就全部详细回忆,包括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在做什么事。

    “……与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做面,见的人,除了邻居街坊,再就是来吃面的客人,”

    安大娘与安大嫂一起仔细回忆:“那几天家里商量好了,阿仔大了要说亲了,抽空先把屋子拾掇拾掇,打些家俱,媒人说亲也有面子,若有合适的姑娘家,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就能成亲……”

    谁知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人就没了,家里也塌了天般的。

    ……

    玄朗问安大娘要了面馆的钥匙,带了荣娇一起,起身去店里再查看一番,是否能发现蛛丝马迹。

    “我已经让人在这一带的村镇里查找叫鱼鱼的孩子,晚些时候就会有信儿。”

    出了安家的大门,玄朗握着荣娇的小手,边走边将自己的安排告诉她:“今天晚上再住一晚,若无事,明天我们继续赶路……”

    “那安大娘……?”

    对于他的安排,荣娇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安大娘对他们极好,现在又视他为救命稻草,就这么撒手不管了,是不是不好?

    “安家的事,我会派人盯着。若真有意外,会帮忙张罗。”

    他俩是不可能在此多做逗留,安家的事,既然他介入了,就不能半途撒手,当然是继续派人跟进。

    “嗯……安家也挺可怜的……你让人用心照看下……”

    想想也挺惨的,一家人,死的死,病得病,还有一个不死不活……若真是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就罢了,那么善良的一家子,莫名其妙的就……

    可鱼鱼说得也蛮象回事的,没理由一个小孩子会无缘无故的诬陷……

    荣娇觉得自己也是要疯了。

    ……

    玄朗用钥匙打开锁头,将不大的面馆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特别找了找,面馆后面的柴房里,整整齐齐堆着劈好的柴火,角落里放着把斧头。斧头的木柄磨得光滑,看得出是经常使用。

    拿起来试了试斧刃,可能有阵子没磨了,斧刃有些钝,不够锋利。

    怎么看,都是一把劈柴的斧子。

    他又放回原处。

    一无所获的玄朗重新又锁好了门,招呼荣娇道:“走吧。”

    看来只能等其他人调查的情况了……

    拉着荣娇的手,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头望望面馆空旷的门前,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某个特别重要的线索,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念头若隐若现,犹如藏在重重迷雾中,愈想快点找出来,看个分明,愈是抓不到头绪。

    难道是他多心,想岔了?荣娇的梦与安家并没有关系?

    她之所以会夜有所梦,是因为白天听说了安家故事的原因?

    日有所思,小丫头自己起了一出?毕竟安家的遭遇,透着股怪异。

    到底是什么呢?

    玄朗停住了脚步,再次回望。

    面馆前还是一片冷清,不见往日热闹的吃面场景,只有经过的行人,还有那棵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的老榆树……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零四章 仇怨

    老榆树?

    电光火石间,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浮光掠影,快如闪电,稍纵即逝。

    他转过身,拉着荣娇又踱了回去。

    老榆树有年头了,树干粗壮,两个壮汉合拢围不过,秋色已深,树叶褪落,巨伞般的树冠,枝枝桠桠错落着向天空与四周伸展,秋阳晴好,有亮亮的光线,从粗粗细细的枝桠间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短短的光线。

    “……这棵树,哪里不对吗?”

    荣娇见他反复打量着老榆树,时而抬头仰望树冠,时而绕着树转圈,还伸手抚摸几把略显粗糙的树干。

    举止有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荣娇也学着他的样子摸着树干,望望树冠,观察了半天没发现有何玄机,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理,出声相询。

    “……”

    玄朗含笑摇摇头,“一时好奇。”

    目光落在树干根部,那里有一处斧砍的痕迹,不深,透着试探性,仿佛只是有人无聊至极,要试斧子的锋利与榆木的坚硬度而已,斧痕尚还新鲜,应该时间不很久。

    玄朗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那道斧痕重叠地不甚整齐的伤痕,目光中闪过几许幽芒,复又站起身来,再次抬头望向巨大的树冠,伸展漫延着仿佛遮住了半边的天空。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修长如玉的手掌拍了拍树干,“好大一棵榆树。”

    语气随意自然,只是在说到榆字时,语调微微上扬,透着股漫不经心似的强调,仿若是应景式的感叹,细听似乎又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话音飘散在空气中,荣娇似乎有种错觉,那高大的树身好象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可是。明明没有风吹过。

    “走吧。”

    玄朗也感受到了那股枝干的微动,不动声色拉过荣娇的手,转身而行。

    ……

    傍晚,玄朗的人传来的消息表明。安大娘对自家人的品性与为人处事,没有夸大其辞亦无讳莫如深之处,未曾查问出安家与人结过仇怨,亦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叫鱼鱼的小孩子。

    “……可能,真是梦。弄错了吧……”

    荣娇有些讪然,为自己不靠谱的梦,也为玄朗对待此事的态度——以一个梦为蓝本,一本正经地做调查,总有些跟着瞎胡闹的感觉。

    不像是他这样的男人应该做出的行为。

    荣娇有种自己要成为红颜祸水的即视感。

    “放宽心,我自有分寸。”

    玄朗清雅的眉眼间浮现着星星点点的温柔与宠溺,安抚性拍拍她的手背,转身若无其事地继续与安大娘话家常。

    “……之前说要修屋打家俱,木料要自家准备还是让木匠包料?”

    随意平常的话题,听起来有些意外。却又不违和。毕竟安大娘念叨了几次类似的内容。

    “没有呢……”

    安大娘微怔,“也不是那么急,大郎只是有这个想法,没说怎么买料……”

    生出念头而已,具体的还没有开始落实。

    “哦,”

    玄朗点头,“老榆木的就不错,坚硬耐用,我看面馆门前的那棵树有不少年头了,早成材了。”

    “那树可不行。再缺材料也没打算用它。”

    安大娘接着玄朗的语意自然而然地说了下去。

    “是因为新伐的木材不晾透不能打家俱么?我虽不懂,看那棵树能出不少材料。”

    玄朗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自己伐树弄板材多麻烦,再说也来不及,得等上好几年。”

    安大娘也说不出具体原因。只是很肯定的告诉玄朗,没听说家里有砍伐那棵树的打算。

    没有吗?

    玄朗不动声色,继续与安大娘话着家常。

    荣娇静坐在一旁,不明白他怎么聊到了砍树上又怎么问起这棵树的历史与故事,东一榔头西一锤的,好象就是没有目的的闲聊。聊到哪儿算哪儿。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了解什么,不过荣娇倒是清楚,玄朗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除了对她。

    他对她,倒是经常会有些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甚至是孩子气的举动。

    荣娇不觉得自己是个笨的,但与玄朗相比,当然会差了些,比如,现在他神色温雅,语气淡定,至少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中,而她,却全然摸不到头绪。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等到晚上只有二人相处的时候,荣娇忍不住问:“明天我们一早走吗?”

    使团的脚程虽不快,他们在此不动,只会落得愈来愈远。他本就身份瞩目,一言一行倍受关注。

    “……再看看。”

    玄朗含笑,抬手梳理着她长长的青丝:“着急了?”

    “有点。”

    荣娇任他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娇软:“我不想急匆匆赶路,可让使团的人等着总归不好。”

    毕竟还是要与使团会合的,待到了西柔与大夏的边境,他们还不到,使团的所有人,必定是要等着的。

    看玄朗的意思,似乎想把安家的事情解决了再走,荣娇倒是不怀疑他的能力,再莫名诡异的事情,他也会有办法令其水落石出,只是需要时间。

    而现在,时间等不及。

    “无妨。他们走不多快。”

    有行李辎重的大车在,使团想快也快不了。

    “娇娇,不知你今晚还会不会做梦,梦到那个鱼鱼……”

    他的语气轻缓却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嗯?”

    荣娇睁大杏眸,全然不解,谁能保证晚上一定会做梦,又一定会梦到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

    若是确定知道,那就不是梦了,是现实。

    “嗯……如果你梦到的话,”

    玄朗轻笑出声,象是在开着玩笑,又象是在认真交代:“你告诉他,安家要砍他的事情,可能有误会,现在,安家没有人会砍他了……如果他想吃面,就先让老安头的孙子好起来,因为孙子好了,老安头的病才能好,才有力气起床下地给他做面。”

    “记住哦,让安家孙子好起来,他就有面吃,而且,以后安家还会继续供给他……想吃多久都可以,想吃两碗也可以。”

    “为什么呀?”

    不懂,还是不懂。

    这意思是说,鱼鱼能决定安家的生死?还是安家孙子的病,是鱼鱼做怪弄的?

    还是要他转告他背后家里的大人?

    “……原因暂时说不清,若他今晚来找你,你就这样跟他说。”

    荣娇注意到玄朗用的是“找”,到梦里找她,还是找她到梦里,什么意思?愈想愈觉得高深莫测,心惊肉跳的。

    “没事,有我在……他不会伤你。”

    它也没想要伤害她……只是一个颇为匪夷所思的怀疑,想要证实确认。

    “好。”

    荣娇知他的脾气,能告诉她的,他绝不会瞒着,不能告诉的,若不涉及朝政,她若逼问他也会说,不过,她怎么舍得让他为难呢?

    不懂就先糊涂着吧,反正早晚他会说的……

    只是,鱼鱼会象他说似的,来梦里找她?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零五章 精怪

    荣娇是在安大嫂惊喜的尖叫声中醒过来,那声音因为意外与激动而过于突兀与高亢,睡得正香的荣娇一下子就醒了。

    屋子居然只有她一个,玄朗不在!

    快速地套上衣服,正坐在炕沿边儿准备穿鞋,门吱呀被推开,玄朗进来了:“醒了?”

    走过去,半弯下腰给她穿鞋。

    “发生什么事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之前出去查看过。

    “……”

    玄朗抬眼看她,幽黑的眼眸闪着难明意味的光芒,稍倾,薄唇轻抿,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昨晚做梦了?”

    用的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啊……”

    荣娇刚醒来没多久,脑子还是迷糊的,被他的答非所问弄得愣住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跟他说了?”

    还是肯定语气的问句。

    “谁?”

    荣娇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那个孩子,你梦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的?”

    居然用这种笃定的语气?是她的梦不是他的梦,难道他还能跑到她的梦里去旁观不成?

    “猜的。”

    玄朗轻轻笑了声,站起身来。土炕有些高,他站在地上,荣娇坐在炕沿边,视线只到他的胸口,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听到他如此敷衍的回答,有些不满的皱了皱小鼻子,轻哼了声,居然又玩高深莫测!她还不问了呢!

    “睡得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玄朗的手落在她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按摩着两侧太阳**。

    “好,没有不舒服。”

    荣娇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又担心,细声细气地接了句特别说明:“头也不疼。做梦不影响睡觉。”

    “嗯。”

    做梦也不影响睡眠质量?

    玄朗的手还在揉着,眸底的暗意却愈发浓稠,一颗心也高高低低。忽轻忽重,不知是吉是凶。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外头不时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含着欢快的讲话声。隔着门,听不十分真切。想到刚才的那声惊呼,不难想象有事情还是好事情发生了。

    安家的好事情?

    荣娇抬起头:“是病情有起色吗?”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令安家两位沉浸在愁苦悲伤中的妇人开颜的了。

    “安家孙儿醒了。”

    他的猜想被证实了,玄朗却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唯一确定的是,他个人并不对此感到喜悦或有成就感,似乎担忧与恐慌的情绪更多一些。

    不能把控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对于他而言,这显然是坏得不能太坏的消息。

    “真的?!”

    荣娇杏眸中盛满惊喜:“怎么醒的?全好了?”

    之前都说他没有病,一切正常的人,却没法行动自如。

    “是真的,全好了……”

    除了因为一动不动躺这些日子,全身酸软腿脚无力外,没有任何的问题。他已经把过脉也仔细问诊过了。

    “娇娇。”

    玄朗的语气温柔中透着股认真,一字一句的,带着股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乍听上去是很随意的问话,仔细辨别却仿佛经过仔细斟酌的语句:“昨晚,你真的梦到鱼鱼了?都说了些什么?”

    “梦到了呀,这还有假,你不是都猜到了?”

    荣娇倒是不甚在意,“没说别的,就是你让我说的那些。然后,还是那些……”

    想起那个可爱又蛮缠的小孩子,她娇嫩的脸上绽放出层层的笑意,语气轻快:“他是小孩子嘛。所有的事情都要问来问去的……”

    她忽然顿住了,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想到那种可能,眼睛睁得不能再大,声音轻得好象怕被谁听到似的:“他,你。你是说,他是……”

    “……”

    玄朗点点头,他是。

    “啊!”

    荣娇的小手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晚了自己会忍不住惊叫出声,好半天才反应过去,却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与震惊。

    “到底怎么回事?”

    她整个人都要玄幻了,鱼鱼到底是谁?与安家是怎么回事?安家孙子真的是鱼鱼动的手脚?他那小的一个小人儿,怎么可能?!

    真相!她需要真相!

    “鱼鱼听了你的话,相信了,安家孙儿就好了。”

    玄朗的解释简单地象是没有解释。

    “我不明白……鱼鱼,他是什么……人?”

    或者他其实不是人?

    为什么要冲安家人下手?

    荣娇想到安家大郎之死,也与他有关吗?

    脑袋一片空白,瞬间又塞满了乱麻般的问题,这到底怎么回事?

    玄朗又是怎么知道的?想到昨天临睡前他对自己的叮嘱,荣娇愈发不淡定了。

    “娇娇儿,鱼鱼它的确不是人……”

    玄朗语气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动了声色,“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安家面馆门前的那棵榆树。”

    什么?

    荣娇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就想去反对,这不可能!鱼鱼是榆树精怪?!这世间哪有什么真的鬼神精怪?

    陡然想到了自己,她,她好象也不是正常的人……死后重生,体内还有分属两人的魂魄……说起来也是需要被灭杀的那种……

    难道是因为这个,她才能听到鱼鱼的说话声?

    荣娇的小脸白了又白,否定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突然间心跳如鼓,慌乱地手足无措,仿佛埋藏的最深的秘密被毫无保留地挖掘、坦露到明处,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关于她的秘密,她从未将来龙去脉与玄朗坦言相告,彼此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至少她的异与常人,他是知道的。

    但这一次,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装作若无其事地避开,她居然可以与精怪沟通!

    这算是一项特殊的本事么?

    她可以这样理解么?或者,玄朗会接受这种的说辞么?

    荣娇身子微抖着,如风中的叶子,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更不知应该说什么。

    “怎么了?”

    玄朗对她突然的沉默有些不解,这很难以置信吗?还是……

    “他应该是年纪还小,又被吓坏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但不见得是心狠手辣的,不会随便就出手……更不会对付你,感激还来不及呢。”

    边说边将人搂进了怀里,“娇娇,你好好感觉一下,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比起鱼鱼是榆树精还是鲤鱼怪,玄朗更关心的是她突然出现的这项能力,对她自身的健康有没有影响,还有那些奇怪的存在找上来时,她必须照单全收,还是有拒绝的能力,会不会受伤害……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零六章 因果

    荣娇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现实象做梦似的,而做梦却又如现实般。

    全乱套了。

    他们并没有在安家多做停留,用过了中午饭就离开了。午饭是面条,就是倍受欢迎的安家龙须面。

    安家孙子从炕上爬起来后,喝了水吃了饭,在屋里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基本就全好了!在他自己的认知中,根本没有卧床不起神志不清这段时日的记忆。

    只知道自己在办完父亲的丧事后,悲伤疲惫,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似乎睡一觉起来,一切就会全部好起来。

    等他醒来时,刚坐起身来,耳边猝然响起母亲惊喜的尖叫声,其高亢与激动的程度,将还带着初醒迷茫的他,吓得不轻,完全搞不懂自己向来温声细语的娘,何来如此反常之举。

    待到听了亲人所说事情原委后,半天没反应过来——任谁自以为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却被告知是不死不活躺了数日,都需要时间来接受。

    不管他是否接受,总之,随着他的醒来,仿佛是灿烂的阳光,照亮了久阴的安家,不说安大娘与安大嫂的兴奋与喜悦,就连奄奄一息的老安头也象是吃了活命金丹似的,见到宝贝孙子后,立马精神了许多。

    听说是玄朗妙手回春救了他的孙儿,非要给玄朗磕头,又听说他当天就要走,非要爬起来给恩人做面,用他的话说救了他孙子,就是救了安家上下,若没有他,安家就绝后了,救命之恩。别的珍贵东西他也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碗面了。

    不顾玄朗的再三劝阻,硬是下炕,与孙儿一起,安大娘安大嫂打下手,全家齐动手忙活,做了最拿手的安家龙须面给荣娇玄朗做午饭。

    临了又将自家新收的枣子、自制的生等林林总总的小东西。装了满满两大包。给银子玄朗自然是不会收的,反倒留了张银票给他,“……拿去补补身体。剩下的给孩子娶亲用。”

    至于其它的,玄朗没多讲,有些事,他们知道多了反倒不妙。就当是他用医术治好的吧,只不过私下里叫了安家祖孙二人。特意叮嘱道:“……面馆前门的榆树,位置极好,关系到安家的风水,无论何时。都切不可有砍伐之念,另外,在后灶放张供桌。每天早晚供奉一碗新出锅的面。”

    “……可要写供的是哪位尊神?”

    安老头不太明白,前头还说着榆树。后头又说供奉。不过,但凡是恩人说的,他必会记下照做。只是,这供桌上的牌位怎么写?

    “什么都不必写,也不必上香,只每日的面不要忘记了。”

    鱼鱼说过了,他只想吃面,不受香火,那东西对他没用。

    玄朗也没多解释,这种事一时半会讲不明白,还徒增恐慌,只要安家人记住了,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

    “所以,你不告诉安家人真相?”

    荣娇好奇。

    彼时他们已经离开安香镇,半路上了玄朗早就安排好的马车。

    “什么真相。”

    玄朗神色淡淡。有些事,无知是福。

    “诶,你好无趣!就是安家人是被鱼鱼捣鬼的真相啊,这个鱼鱼也是,安家大郎的一条命……”

    荣娇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一条命已经没了,再追究也没办法,对方都不是人,你怎么按人的律法去治它?

    况且鱼鱼说了,是安家大郎砍它在先,安家大郎都与邻村的木匠打过招呼了,同意将它卖了,让木匠有空提前说好,找人来砍伐。

    因为榆树春天榆荚乱飞,总有客人跟他抱怨飞进面碗里了,安家大郎准备接受客人们的建议,将这棵已成材的树卖了,然后再栽株更适合的,比如梧桐啊香樟之类的。

    这事,老安头知道,却没特别反对,安家孙儿是支持的,至于安家的女人,面馆里的事,不需要提前与她们商量,永远是最后知晓的。

    其实砍伐棵树也没什么,自己家的树,要卖了做木材,再另栽一棵,实属平常。唯一没料到的是,这棵树不是普通的树。

    结果树没砍,却给自己家招了灾祸。

    也是,如果告诉老安头,他家面馆门前的老榆树成精了,天天对着个精怪,估计再也不能淡定平常的做面了!

    不疯了才怪!

    “诶,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荣娇看着玄朗平淡温雅的俊颜,忽然想起了某件事。

    “想听什么?”

    玄朗目光沉沉如渊,里面泛着星星点点的温柔与宠溺。

    “比如,看法什么的?”

    荣娇温软的声音低低的,有几分含糊其辞,不知道怎么把意思挑明,这人不是挺聪明的,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假不明白?她都能与精怪说上话了,他心里怎么想的?有没有觉得她也是个怪物?

    “我很羡慕,也很骄傲,这算不算看法?”

    还有担心……他在心里补充着。

    玄朗清浅的嗓音含着带笑的温柔,荣娇却有些发呆,他真的明白她所谓的看法指的是什么吗?

    “不然呢?”

    他反问,觉得她呆萌萌的样子可爱极了,情不自禁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角:“你这般厉害了,会不会显得我很没用?”

    仿佛撒娇般的低语,完全乱了荣娇的心,原先的忐忑不安全然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意外又在情理中的感动与无措,“真的吗?”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原先是有些不正常的,现在就更不正常了,他居然轻描淡写,视这种事为厉害的能力?

    “嗯,我觉得自己娶到宝了。”

    玄朗的语气轻松却认真,不带半丝戏谑,“得把你藏严实喽,别被抢走了。”

    “乱讲。哪有人会抢。”

    荣娇发笑,也就他把她当成宝!呃,不对,还有二哥三哥也是。

    “我不想二哥三哥知道……”

    多奇怪啊,他们的妹妹是怪物?

    “我知道就够了,再说或许是碰上了,万一他们以为自己的妹妹超凡脱俗,结果却时灵时不灵的,也不好。”

    似乎再荒谬的事情,玄朗也能一本正经地化解。

    荣娇原先沉甸甸的心顿时就轻松了许多,也对哦,她这种能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也只有象她这种连重生机会都能拥有的,才会受到上天眷顾,对吧?

    “你都不用问问的?”

    难道一点也不好奇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玄朗挑眉:“我问你能讲明白?”

    荣娇瘪嘴,讲不明白,她自己也糊涂着呢,只是,这么怪异的事情,他需要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

    “傻丫头……”

    玄朗浅浅一笑,她难道不明白,他信赖她,对于任何事,都不需要解释。

    只要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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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黏人

    轻轻的扣门声,随之传来的是红缨的声音:“王妃,奴婢送茶……”

    “进来。”

    红缨放下托盘,双手取出茶盅递给荣娇,笑眯眯道:“这是红枣安神茶,王爷吩咐给您准备的……”

    说着,她好象才发现玄朗不在室内,大眼睛眨了眨,恰到好处地惊讶着:“王爷不在么?”

    仿佛王爷不在,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这丫头,竟连她也要打趣了!荣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王爷不在很奇怪吗?

    红缨抿嘴笑而不答,您不觉得奇怪吗?这天都黑了,王爷居然不在?

    不用红缨意有所指玩笑般的提醒,荣娇自己也发现了,这些日子以来,应该是从离开安香镇后,玄朗特别黏人,从早到晚都要与她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之前因为只有他们二人在路上,她没有察觉。

    等后来与使团会合,玄朗也是每天都与她同乘一驾车,行动完全同步。

    之前他还会骑马在外面露露面或是偶尔去另一辆车上见见其他人,处理下公事。

    现在,所有的文件都搬到荣娇身边处理,或马车里或驿馆的房间里,总之,都是与荣娇一处的。

    荣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象她每时每刻都要出现在玄朗的视线中,他才安心似的,一旦有看不到她的时候,他就会问丫鬟随从,虽然神色如常,温和依然,但紧绷的下巴与眼底的深色,均表明他的紧张与担心。

    他在担心什么?

    荣娇想了又想。也没想出靠谱的答案,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在意,不是一天天了,以往也没见他这样,总不会是担心她被某些奇怪的东西给拐走了吧?

    这个理由也太好笑了些……荣娇亦曾跟他解释过,鱼鱼是个特例,她现在每晚住得都很好。也没有做稀奇古怪的梦。

    玄朗听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头还是我行我素。

    “王爷对您真好……”

    红缨觑了觑荣娇的脸色,见她两只素白的小手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喝着,心神一动,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告状道:“嬷嬷反复叮嘱奴婢要用心照顾您,结果这一路上。奴婢倒是得了轻闲,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要么是王爷与王妃俩人甩了人。自己走了,要么是王爷把丫鬟份内的活计都抢去了,端茶倒水,梳洗更衣。只要他在,她这个贴身大丫鬟就处于靠边站的状态,甚至连屋都进不去。

    红缨的心头浮现出一层淡淡薄薄的意味难明的情绪。

    “嗯。赶路辛苦,不用做事还不好吗?”

    荣娇淡笑。红缨自小服侍,跟了她那么久,象她的姐姐似的,类似这样的玩笑也是能开的。以前在三省居时,她甚至还有过恨铁不成钢劝导她的时候。

    只不过自从她重生后,性子改了不少,红缨是知进退懂分寸的,再也没有用那种语气与她讲过话,特别是她嫁给玄朗,成为王妃后,红缨愈发地沉稳知礼数,谨守上下尊卑。

    “不是不好,是不习惯。”

    红缨俏脸上温淡的笑意中透着丝赧然:“做惯了,突然空闲,手脚都没处放了……车上晃来晃去的,想给您做双鞋子,针线也缝不工整,这两天奴婢就跟着绣春学煮东西,打打下手。”

    “那嬷嬷知道定会高兴的。”

    嬷嬷好琢磨煮东西,绣春的手艺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红缨跟着绣春学,岂不是嬷嬷连徒孙都有了?

    荣娇笑眯眯的:“我这儿也没多少事儿,你跟着绣春学吧,缺什么只管说,我帮你们找。不过,出门在外,条件不如在府里,实在为难的,你们也将就下。”

    “谢谢王妃。”

    红缨曲膝行了一礼。

    “这茶,是你煮的?”

    茶很热,玫瑰的香气浓而不烈,荣娇慢慢小口喝着,玫瑰混着桂圆红枣的滋味在味蕾间一一绽放,还有……七星塔的清甘味道……

    七星塔,安神助眠,是味药材,常用在安神汤的方子里,鲜少有入食谱的例子,不过,在安神茶中加入微许少量,确实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创意用法……

    不消说,定是玄朗的杰作。

    红缨刚才不是说,这茶是他特意吩咐的……一团团着包裹着感动的愉悦从心底渐次升起,荣娇唇边的笑意如同开放的牡丹瓣,层层叠叠舒缓地一片片展开,美得令人心动。

    “不是。是绣春。奴婢不如她火候掌握地好。”

    红缨微低着头,目光看见自己的脚尖。随即又抬起头,微笑道:“绣春在给您准备宵夜,奴婢只是跑跑腿。”

    “坐车辛苦了一天,你下去早点休息吧。”

    出门在外不容易,尤其是红缨这样的丫鬟。说是丫鬟,自打出生就是池府的家生子,没做过粗活,比平常的小家碧玉还娇贵,皮肉细嫩,哪怕是单坐车,什么也不需要做,这一天天下来,也累得容失色疲惫不堪。

    想当初荣娇带着绿殳去百草城时,绿殳那丫头,之前还没少跟着她在外头转悠,腿脚都磨出来了,结果一走远途,也是累得七荤八素的。

    何况红缨?

    压根就没出过门的娇丫鬟?

    还有绣春,每天在行路途中,还不忘给她炖各种汤汤水水,能想出在马车上装一个固定炭炉的架子,边走边炖,马车里时不时冒出炖品的香气,这丫头,也是神了。

    荣娇将茶喝完,“你跟绣春说,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给我准备宵夜。”

    红缨将茶盅收起放到托盘里,脸上带了点小为难:“她可能做得差不多了,奴婢去看看。您也累了一天,奴婢先服侍您洗漱?”

    昨天前天这些天,洗漱这种事情都是由王爷包了,谁能不长眼色地跟王爷抢,防碍王爷与王妃的恩爱?

    “不用,你下去吧,我先看会儿书。”

    玄朗还没回来,荣娇想等等他。热水都是现成的,若是晚了,不用人服侍她自己也行。

    红缨施礼告退。

    荣娇的书翻了没有几页,门外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推门进来的人带来一阵清冷的夜风,吹得烛光忽明忽暗,醉了般来回摇曳了几圈。

    “你回来了……外面起风了?”

    荣娇放下书站起身迎上前去。

    “嗯,刮大风。我身上凉,自己来……”

    玄朗将门关好,顺手扯开了斗篷带子:“等急了?遇上个话多啰嗦的,耽搁了……等下给你洗头发……”

    ++++++(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嗜睡

    渐向西行,天气愈发寒凉,远山近野已是一片苍黄,季节已由秋过渡到冬。

    不知是季节之故,还是因为西柔与大夏有着迥然不同的自然地貌,入眼之处,天高地阔,一片苍凉雄浑,每一处都透着如刀削斧刻般的粗旷与冷咧。

    长长的使团队伍迤逦成天际间的一条长线,单薄地似乎只需要荒原上的一阵风就能吹走,身在其中,莫名就生出种压抑地悲壮。

    车厢的窗子开了条掌宽的缝,外面的风景在那道缝隙中平移着,荣娇趴在玄朗的怀里,两只眼睛盯着外面似乎未曾换过的画面,焦距移飘着,似乎在看,又似乎不在看。

    过了一会儿,抬起素白的小手捂着嘴巴,一个小小的哈欠仿佛找开了某个开关,一连串长长短短的哈欠接踵而至……

    “困了?”

    玄朗双臂微微收紧,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眼底是一片忧心忡忡:“把窗子关了,我陪你睡会儿。”

    她刚才就困了吧?不想睡怕他担心,所以才说车厢里空气太闷,要开窗换换空气,试图吹吹冷风令自己精神些,结果强撑着一柱香的时间,还是不行。

    “唔,有点……”

    她的小脑袋在玄朗胸前蹭了蹭,细细软软的嗓音有丝慵懒的哑意,撒娇般地小小抱怨着:“每次你抱着我,就特别容易困,想睡觉。”

    “嗯,想睡就睡。”

    他似乎低低地笑了笑,掌风轻挥合上了车厢的窗子,拉起旁边的毛毯搭在她身上,身子稍微向后倚靠在车厢壁上,就这样让她半躺半趴在自己的胸前。

    目光沉沉盯着胸前的小脑袋,眼底是浓浓的担忧与焦灼。

    好象自从进入西柔境内,她这样的异常就出现了——似乎总是睡不够。

    夜里睡得沉,一旦睡着,很难再叫醒。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不是睡眠浅得受不得半点声响,却也不会睡着后被人抱起换了地方,她都不会醒的。

    早上很难醒。不管几时醒来,也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白天坐在马车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不了多久就又突然醒来,象垂暮的老人。总是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有时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困意来得突然,惊觉地醒来也成为常态,仿佛被噩梦唤醒了般,待要问她梦到了什么,却一脸的茫然,道是什么也没梦到,只是突然醒了而已。

    她每天睡这么多,人却愈来愈瘦,愈来愈没精神。仿佛一朵被霜打了的娇花,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憔悴枯萎着……

    玄朗看在眼里,疼在心底,她的身体没有问题,脉相也正常,只是嗜睡。

    他能想到的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却不曾有半点见效。

    安神助眠的药早就不用了,他现在只敢给她用些滋补养身的食材,别的药半分也不敢再用。

    荣娇也没觉得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除了总是缺觉精神萎靡外。一切都正常。

    头不疼不晕,肠胃消化均正常,胃口略有些欠佳,亦是受失眠的影响。或是总在睡得半酣时被叫醒吃东西所致。

    没有梦到任何奇怪的东西,也没有梦到与西柔有关的人或事。

    一路走在西柔的疆域里,也没有半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总之,一切都无半分异常,除了她不知原因的想睡觉外。

    若不是他们俩虽夜夜相拥而眠。却不曾圆房,抱着睡是睡不出孩子来的,而且玄朗也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不会在梦里要了她,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怀孕日子短,脉相浅摸不出,人才嗜睡的,不然,好端端的,老是想睡觉,又总是睡不够,是何原因?

    面对荣娇的异常,玄朗表面上不动声色,将事情严密封锁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红缨绣春这两个从府里带出来的贴身丫鬟都瞒着,不想惊动任何人。

    内心里却五内俱焚,一时怀疑是双魂不稳所致,一时又猜测是被不知不觉中被什么精怪妖物缠上了,枉他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空有一身能耐,却无法与未知与非人做对手!

    只能一面派人去给松明子道人及另外有交情的能人异士送信,请教求援,一面让西柔王城的人手抓紧时间调查与楼满袖有关的过往,特别是她的死因真相。

    ……

    路不平,可能路面的坑深了些,马车虽做了减震措施,还是幅度不大地颠簸了几下,荣娇突然就醒了,从他怀里抬起头,两眼无神,有着初醒时的茫然与迟钝:“……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玄朗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温柔地笑着,象是在商量,亦象是在哄劝:“醒了就别睡了,喝点水,吃块点心。”

    说着伸手臂取过固定在不远处的茶壶,试了试水还是温的,倒了半杯递到荣娇的嘴边:“喝水……今天太阳好,一会儿带你骑马兜风去。”

    “好……”

    荣娇被他喂了几口水,眼睛才慢慢找回焦距,人也似乎清醒了几分,慢吞吞回答道。

    “骑马好……最近怎么了,总想睡觉?”

    荣娇觑起秀气的眉毛,揉了揉眼睛,细白的手指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难道真是太累的原因?

    玄朗说她身体没问题,她自然是相信的,何况她也学过把脉的,虽说医者不自医,她也没给人看过病,但好歹平安脉还是能把的,自己的脉相没有问题,玄朗也没有骗她。

    只是想睡,睡得觉多了些而已……

    对此,玄朗的解释是,这是正常的,只是程度稍微深了些。她身子底子太薄,又异于常人,这一两年总是操劳奔波,焦虑劳神过甚,这次在路上的时间太久,身子劳损过度,有些撑不住了,睡眠是身体自我保护自我修复的自发性反应……

    “……这不奇怪,睡觉是最好的养身,有很多累极了睡一觉就缓过来的人,不然身体不适时,医生都会告诫病人要多卧床多休息?这多休息,就是睡觉的意思。”

    荣娇听着玄朗的分析,是道理的……她只是睡得多……

    真是以前身体太弱底子太差?

    或许他是对的,她的身体不同于常人,有些异常之处,也很有可能。

    “我要自己骑,与你共骑,心里太放松了,骑在马上也会想睡的。”

    她揉着眼睛,捂着嘴秀气地打着哈欠,刚醒,怎么困意又来了?

    玄朗笑笑,“好,你自己骑……真困了,不要硬撑着。”

    她抱怨了好几次了,说是窝在他怀里睡意来得愈快,“因为太温暖又放心,情不自禁就犯困想睡觉了……”

    听她娇软软的说着这个理由,玄朗的心又软又酸楚——他的怀抱之于她,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所在吗,所以会放松会随时有睡意来袭,可是,她睡得太多了。

    她的身体出了问题,正日益严重,而他,却束手无策……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誓言

    雪花扬扬洒洒,寂静无声地飘舞在天地间。% Www.しWxs520M【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

    这不是使团遇到的第一场雪。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遇到过几次了,西柔地广人稀,冬天尤难见到人烟。

    风冷硬,雪频乱,荒原上往往要走上几天才会遇到一座小镇,而这所谓的镇,人口与大夏的小村子差不多。

    此处距西柔王城还远。

    雪下得不动声色,世间万物仿佛都凝固在这无边无际的寡淡与苍白中。而使团单调的马蹄声,竟成为沉默压抑中最动人的乐声,让这万年的冷寂多了分生动。

    天冷,人也愈发嗜睡。

    玄朗出神地盯着荣娇睡着了的小脸,眼底流淌着浓浓的痛灼与显而易见的阴霾。

    车里放了暖炉,很暖和,他却觉得冷,象浸在了满是碎冰碴的冰水中,那种冷痛布满全身上下,深入到每一条骨缝之中,就连身体的血,也象是被冻住了,感觉不到流淌的热意。

    荣娇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睡着的,不分白天与黑夜。

    甚至与她说着话,突然没了回声,再看人已经睡了……那次她要骑马,刚坐上去没多久,居然在前行的马背上睡着了!好在玄朗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及时上前扶住,才免于坠马的危险。

    自这件事后,荣娇虽不说,却再也没要求自己单独骑马,也没有再向玄朗追问自己的异常——她的情况明显不对劲,玄朗之前所说的身体的自主保护行为,显然是宽慰之言。

    荣娇不问,私底下却竭尽全力与睡意做斗争,尽可能地让自己少睡一点点。在困意袭来时用各种能令自己清醒的方法去抵御,开窗吹冷风喝浓酽的茶做运动甚至背着玄朗自残,咬自己的唇舌拧掐大腿胳膊等娇嫩之处,期望通过痛感驱减如蛆附骨的困意。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以为隐蔽,又怎么可能真正瞒得过玄朗?

    可知晓后除了心疼与自责,他似乎连挑明的勇气都没有,责备她吗?他怎么忍心!她都这般乖巧这么体贴。他怎么能怪她不爱惜自己呢?

    只好尽可能地花更多的时间陪她。不着痕迹不刻意地拉着她聊天,做需要集中精力的游戏,以及小辐度的运动。想尽办法分散注意力,似乎这样就能拥有更多清醒的时间。

    玄朗甚少有后悔的时候,他一直认为,做了的决定。再去追悔,是最没有必要与浪费时间的。若是错了,结局已出,后悔是多余的,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才是唯一正确的。

    他人生中次数不多的悔意,都是与荣娇有关的。

    而现在,他愈发不知道自己为了明正言顺带荣娇来西柔。用了病情这个理由,是不是做错了?

    他原是不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报应不报应的,现在却有些信了,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嘉帝面前口无遮拦,说荣娇病重离不开他,所以,娇娇就真的病了?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继续按原计划带荣娇去西柔是正确的,还是马上回奔大梁城才是对的,这两种选择分处在路的两端,他困顿于其中,不知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内心里有种直觉,似乎怎么样做都是错的。

    大梁城远在身后千万里之遥,西柔王城虽近路却难行,他不知道怎么走才是生路,他也不敢去赌,万一他选择错了,赔上的或许是荣娇的性命。

    玄朗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的俊颜,永远是温雅的,举手投足间尽是云淡风轻的淡然,外人,甚至常服侍左右的下属,亦难从他的脸上找出心绪的波动。

    但荣娇不同。

    玄朗在她面前,虽不会有情绪的大起大落,但那些情绪的拿捏还是会与面对别人时不同,即便是他想要尽力隐藏的,也会在不经意的细微处被她发现不妥。

    玄朗很焦灼很暴躁很痛苦,害怕与惊惧这种不应该与他相连的词汇,将他紧紧缠绕,他似乎陷在负面的深渊中,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又极力克制着,将内心的崩溃压抑在可控的范围,可这份可控又似乎随时都可能失去控制。

    “……大哥,你有事瞒我。”

    荣娇抓住难得的清醒,决定与玄朗开诚布公。

    她不想他那般难过煎熬,他应该是淡定从容的,指点江山,挥斥八极,弹指轻笑间,灭敌虏于千里之外,焉能如妇人般惶惶不安?

    这些词这些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这样的他,她心疼。

    “……”

    玄朗下意识地想去否认,对上她如水的清眸,张了张嘴,有种无话可说的沮丧。心头浮生出前所未有的挫败与自责。

    他的确没用。

    既治不好她,也瞒不住她,除了束手无策的被动等待外,竟只能听天由命!

    夜深人静守着她的睡颜,素来不信神佛的他,无数次虔诚祷告,他愿意用自己的健康自己的寿数去换她的安好,却没有哪一路神仙听到他的心声,来成全他的心念。

    “我这里出了问题?”

    荣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不确定。”

    她的平静与淡然,刺痛了玄朗的心,短短的三个字,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最坏的结果是,睡着之后,很难醒来,或者再也醒不来?”

    在睡梦中死去吗?

    荣娇的唇角努力扯出条不明显的弧线,这种死法,倒是比较仁慈。

    “……我会叫醒你。”

    无论费多少力气,他都要喊她起来。他难得带着执拗与孩子气的语气,有着不管不顾的坚决。

    “……”

    荣娇想笑,眼泪却抢先一步在眼眶里打转:“别,真到了那一步,你让我好好睡。”

    玄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复杂的眼神浓稠如墨,尤如海底的漩涡,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好半天,他哑着嗓子道:“好,我陪你。”

    她想长睡不醒,又不乐意让他叫醒,那他就陪她一起。

    简单的应答,仿佛是最平常不过的闲聊。说的也是最平常的睡下与叫醒的话题。

    她的意思,他懂。

    他的意思,她也懂。

    “不行……”

    这个傻瓜,谁要他一起陪着?

    她要他好好活着,谁要与他做什么同命鸳鸯!

    荣娇立即张嘴反对,刚吐出两个字,话音就被玄朗毫不犹豫地斩断了……

    “夫命难违,我说了算。”

    淡然的不容置疑。

    +++++++++(未完待续。)>

第十三百三十章 不惧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俞大人劝不动玄朗。只能任他带着亲卫先行,回头忍不住与自己的长随八卦:“……你说英王对王妃到底是几个意思?说是因为有病不得不带在身边,这番长途跋涉,好人也被折腾散了,何况本身还病着?”

    居然还嫌使团走得太慢!

    他是男人,走到如今,也觉得每日全身酸痛,在马车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恨不能插翅飞到王城,英王妃原本就病着,英王还要加速快行?

    啧啧!

    看来这池家大小姐也是个福薄命浅的!

    ……

    荣娇可不知道俞正使对她的怜悯,那****先于玄朗决定去西柔王城后。每日清醒的时间愈发少了,而每次醒来的那一瞬间,都会发现玄朗在盯着她发呆。

    他明显清减了,向来温润的气质中多了分清冷。看她的目光却愈来愈缱绻缠绵,仿佛是地老天荒。

    ……

    入夜。简陋的客栈。

    “公子,要摆晚膳吗?”

    红缨在外敲门。轻声请示。

    自从王爷带她们一行人离开使团,先自赶往王城后,所有人都改口称王爷王妃为公子夫人。

    “……”

    荣娇还在睡着,床上铺了自己带的被褥,锦被下小小的一团拱起。

    她这两个丫鬟倒是不错,虽然食材少,每日还变着法儿地做她爱吃的饭菜,若不然,她胃口又不好,营养再跟不上……

    想到这里,玄朗紧绷的语气温和了两分:“一盏茶后送进来。”

    “……是。”

    门外的红缨手搭在门上,神色微动。微顿之后,转身去了厨房。

    客栈厨房里,绣春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灶上的砂锅,脸被火熏得红扑扑的,没注意到进来的红缨。

    “快好吧?公子说过一盏茶后再送过去。”

    厨房的墙壁被熏得黑乎乎的,靠近灶台的部分,又黑又亮,似乎摸一把就会是一手黑油灰。红缨站在离灶比较远的地方,沉静的面庞,端庄温和,只是偶尔飘移的眼神,流露出她对当前环境的嫌弃。

    “盏茶后?正好!”

    绣春转身侧头看过来,语气轻快,对自己的进度比较满意:“汤已经好了,我再炒个芽菜。客栈的肉煮得有些老,我炒了盘肉丝豆皮,马上就好。”

    “好,晚上夫人喜欢清淡些的。”

    红缨站在原处不动,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对此,绣春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不对之处,她习惯了,虽然同为大丫鬟,但大家的分工一直是不同的,以前不管在哪里,她多半时间是跟着栾嬷嬷在茶水间或厨房忙活,红缨则是跟在姑娘身边,前后忙活着的。

    “绣春,”

    红缨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她动作熟稔手脚麻利忙活着,似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叫了绣春的名字:“你,你有没有觉得……”

    “怎么了?”

    绣春有些不解,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红缨走到厨房门口向外察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又回转身,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什么不对劲儿?”

    绣春将葱花扔进锅里,滋拉一声,爆出扑鼻的葱香味。

    “诶,你!算了,等你做好饭再说。”

    红缨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似乎被这阵子葱香给冲散了,她有些不满意绣春的反应,忽然就没了倾诉的心思,不耐烦地摆摆手。

    “噢……”

    绣春点点头,那就入等会儿再说,她不习惯做饭的时候与人闲聊,特别是炒菜,火候很重要,有人在旁边说无关的话,会分心,影响她的水平发挥。

    她抬眼看了看面上隐约带着一丝不悦的红缨,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觉,红缨好象脾气变大了,是因为不习惯路上奔波,太过辛苦导致情绪不高吗?

    毕竟红缨与她不同,红缨娘是二少爷的奶嬷嬷,府里人都高看一眼,红缨家里就她一个闺女,娘老子都宠着,虽为丫鬟,她自小就没做过粗活重活,不比她这种从洒扫小丫头做起的……

    太累了,脾气大,有些阴晴不定也是人之常情吧?

    她最近服侍姑娘,好象也不太尽心了……

    绣春念头闪过,重新将心思放在锅里的菜上。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异样

    “……绣春,我最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待到入夜就寝,两个丫鬟熄灯**,黑暗中红缨突然出声,幽幽地问了句。

    “没有啊,红缨姐你向来是最好的,夫人最倚重你。”

    绣春很有诚意,在她眼里,红缨一直是她们几个大丫鬟里最出挑的那一个,也是姑娘身边除却嬷嬷外最贴心最能干的。

    特别是早几年姑娘性子绵软,二少爷三少爷不在府里时,是红缨处处维护姑娘,不怕得罪人,为此,尽管她娘亲在二少爷面前极得脸,府里人缘也广,还是为了姑娘被故去的夫人责罚过。

    在绣春眼里,栾嬷嬷与红缨是荣娇跟前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主内,细心照料她的饮食起居,一个负责对外,将外面那些的让姑娘委屈的人或事,统统挡住。

    姑娘身边的丫鬟,缺了谁,也不能缺了红缨。

    “……”

    黑暗中红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声,笑声中不无嘲讽之意:“是吗?”

    最倚重她?

    放在以前她傻,会相信,现在?……骗鬼去吧!

    “当然。”

    绣春回答得很快,不容置疑的确定语气。

    “嗯,可能,我想多了……最近,夫人的事我都插不上手……”

    黑暗中她话中的失落格外的分明。

    绣春性子单纯,根本没听出她复杂的语气,轻轻笑了:“红缨姐,公子对夫人真好,若不是咱们赶路下厨不方便,估计他都会亲自下厨房,做夫人爱吃的饭菜了……真好!嬷嬷以前还老担心姑娘嫁不到好人,你看现在,多好啊!”

    红缨听她傻不拉叽的说得开心,不由皱紧了眉头……连绣春都知道姑娘嫁得好,女人的幸福是男人给的。池荣娇会不知道?

    “夫人,今晚的胃口似乎不太好……”

    实在听得烦,红缨清楚怎样能迅速让绣春闭嘴。

    “噢……好象是,红缨姐也发现了?”

    果然。绣春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了,情绪立刻变得低落,语气也沮丧起来,夫人不止是今晚胃口不好,最近这段时间。胃口都不好……是她的手艺不行,所以夫人才吃得少不开心的吗?

    说话间脑子里在琢磨着不如明天早上给夫人煮她喜欢喝的红豆粥。又想到红豆没有提前泡上,明天得早起,时间短了煮不烂,味道也不好。

    “嗯……”

    红缨轻哼了声,稍倾扔了句:“夫人,会不会是生病了……”

    “不会吧?夫人身子骨弱,天冷,这一个多月又都在赶路……”

    绣春下意识地反驳。若是夫人病了,公子也没吩咐熬药呀。

    身子骨弱?

    红缨暗自嗤笑。这些也就骗骗外人,夫人有没有病,身子是不是弱,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还能不知晓内情?

    若说以前,夫人的身子是虚弱了些,但也没象外面传的那样病歪歪的似乎随时都要咽气,那不过是池夫人康氏不愿意带大小姐出门,不让任何人见她的托辞而已,自说自话多了,三人成虎。她又是亲娘,也就讹传成真的了。

    二少爷当时出于保护大小姐的心理,也没有站出来阻止辟谣,就坐实了。

    这两三年。夫人天天练武,身体好得很,漫说是大病,小病都不曾有过,哪里就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了?

    绣春真是个傻的!有没有病她不知道?

    “也许是我想岔了……”

    红缨敷衍着,张嘴轻轻打了个哈欠。“不早了,睡吧。”

    等到房间里传来绣春轻细的有节奏的呼吸声,红缨闭着的眼睛忽然张开,盯着黑黝黝的屋顶,脑子里乱糟糟的,夫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已经五天没有见到夫人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子一手包办,她这个贴身的大丫鬟,连正主子的面都见不到!

    话说,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红缨绞着自己的手指,盖在被子下的身体一阵阵发寒,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对吧?

    如果夫人真病了,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亲自照顾不假他人之手的是公子,每日入口的饮食是绣春一手打理的,若真出了事,怎么论,也怪不到她这个失宠没活干的丫鬟身上,顶多是落个照顾不周的责罚,病不病的,可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况公子将夫人藏着掖着的,连她都不让见……说不准,就是公子心里的有鬼,不然,为何连她都不让见面?

    只是,二少爷……盛怒下的二少爷会怎么想?能不能听她的解释?

    红缨想起那人跟她说的话,有大小姐在一天,二少爷就不会接受她,原因很简单,以二少爷的为人,和他对妹妹的疼宠,永远不会将妹妹的丫鬟收入房中……

    除非他妹妹不在了,爱屋及乌,睹人思人,再加上她娘是他的**嬷嬷,自来受他厚待,高看一等。

    将**娘的女儿收为妾室,这对于高门大户的少爷们,是常有的事,毕竟**嬷嬷不同于普通的奴仆。

    “红缨姑娘,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人半开玩笑半带惋惜,话里话外却都是真心实意的点拨。

    “……真是可惜了,姑娘这般好人物,自当配池二少将军那样的英雄,他当年将你送到自己的妹妹身边,必定是极为看重信任姑娘的,将姑娘当成真正的自己人……只是那时他年纪还小,男人们又哪里懂那些个弯弯绕绕的,等知道这些个,也来不及了。”

    “再不舍,也不好讨要回去……我听说池二少将军这些年都没议过亲事,按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二少将军英雄了得,想先立业再成家,也是有可能的……”

    “不娶妻,身边总应该有服侍的,听说他身边却一个女人也没有,不知是宁缺勿滥洁身自好,还是有钟意的那个,其他的丫鬟都看不上……”

    一声声一句句,漫不经心间将红缨心底的欲念一点一点勾起,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求而不得的苦,就这么被犁田般翻出摊开,不知是何时就埋下的阴暗嫉恨的种子,仿佛在适宜的土壤里,遇到了阳光雨露,迅速生根发芽,茁壮蓬勃。

    “……要说这人呐,既要服命,又能自己会谋划,你看王妃,爹娘不喜又如何?没嫁人前哥哥当眼珠子护着,临到嫁人,长辈们不给相看又如何?缘份来了自己得能抓得住,说句实在话,以池府的门第,确实是高攀了……谁能想到,王爷对王妃这般恩爱有加?”

    “这女人呐,一辈子不就图跟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听说王妃以前身子不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出来走动,不知当初是怎么认识了王爷……”

    怎么认识的?

    红缨的心头泛起层层的波澜,若不是不守规矩,着了男装出门逛荡,又怎么可能遇上王爷?又怎么能高攀嫁给王爷?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无意

    绣春只睡了两个多时辰就爬起来去厨房准备煮红豆粥,从家里临出门时嬷嬷交代过,让她务必用心照顾好夫人的一日三餐,带着她出门的原因只有一个,让夫人不管在那里,也能吃到熟悉的饭菜。

    现在,夫人胃口不好,是不是她做得不够好?

    绣春很是自责,泡上豆子去翻自己带来的包裹,嬷嬷秘制的调味料还有几罐,明明每次做饭她都用上了。

    这是嬷嬷的独家秘制,是根据夫人多年的口味习惯特别调制的。

    嬷嬷担心出门在外,调味料不如家里齐全,做出的饭菜不够味,特意让她带了一大包袱。这个调料的配方嬷嬷也跟她讲了,万一在西柔耽搁了,带去的都用完了,她还可以提前让人采办,另行配制。

    绣春因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挨个滑过面前的瓷罐,这些都是嬷嬷制作的,与在府里时用的完全一样,夫人每顿用的餐饭,为何会愈来愈少呢?

    ……

    早晨荣娇没醒,迷迷糊糊间感觉到玄朗在叫她,她费力地几次努力想睁开眼睛,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应该醒来了,眼皮却象被粘住了似的,而那声音又太微弱无力,小小的抗挣之后就放弃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玄朗无奈,只好熟练地用被子将人裹严实,准备将她抱到马车上。

    客栈是个二进的院子,客房在里面,大门修得有点窄,玄朗那架特制的马车不能直接停进来,只能停在二门的门口。

    风很大,风速迅猛,吹在脸上冷得象小刀子在割。

    尽管玄朗将荣娇裹得严实,但被无孔不入的风一吹,等他将荣娇抱到车上时,荣娇竟然醒了。

    然后。车厢的窗子大开着,帘子没有卷起,被风吹得飘出老远,荣娇裹着被子坐在窗边。小脸被冻得青白,吹着冷风,一口一口吃着玄朗喂食的红豆粥。

    借着难得的清醒,她还感慨着,“……既然吹冷风有用。以后窗子都不要关了……”

    玄朗眼神微僵,随即恢复正常,眼底满是温柔与宠溺:“多喝点……”

    用受冷受冻这种自残的方式来驱减睡意的方式,怎么能常用?

    盯着她冻得青白的脸,发红的鼻尖,玄朗的心象是毫无遮拦地袒露于这如刀的冷风中,冷痛至麻木。

    加了庶糖的红豆粥煮得香糯甜软,虽然天气太冷,玄朗一直用内力暖着,保持着适宜的温度。荣娇吃了小半碗,轻轻摇头:“……真吃不下了,绣春用心了。”

    火候十足的熟悉味道,绣春一定是凌晨就起来煮粥……

    荣娇心头浮起一层感动,想起以前栾嬷嬷也是这样,每逢她生病或心情不好,都会做她最爱吃的饭菜,嬷嬷总认为,好吃的饭会让人心情更好更有精神。

    “还不错。”

    玄朗点头赞同,给了个中肯的肯定。她这个丫鬟,虽然话不多,倒是个用心的。路上条件毕竟粗简,这个丫鬟每日给荣娇整治的餐饭。虽简单却美味合口,花费的心思不小。

    “……”

    说了没几句话,那种疲惫昏昏欲睡的感觉又来了,荣娇将头靠在车窗边,脸上露出虚弱的浅笑,随便起了个话题:“又想睡了……这样也好。不用再喝你开的安神汤了。”

    “噫?”

    玄朗微怔,这一路上他何时给她开过安神汤了?

    “七星塔呀,你不让绣春煮茶时加了它?”

    七星塔用于食材,是荣娇以前从未见过的用法,记忆深刻。

    “七星塔?”

    玄朗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他确实没有吩咐给她煮安神汤,更没有让人用七星塔!

    因为身份之故,他自小就有极强的警觉意识,对安全防范更是从未放松过,这次出门,因是行踪公开,他特意在原本就严实的防范基础上,又增强了几分。

    荣娇的身边人,更是设了多道保护圈,能服侍她的或与她可能会有接触的,人选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可靠放心的。

    饮食入口方面,他更是十二分的小心,只让绣春一个负责烹调,其他人几乎没有机会靠近。

    现在,荣娇却说她喝过有七星塔的安神汤!他吩咐准备的!

    这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喝的?

    喝了几次?有多长时间了?

    “……应该也没什么吧?”

    大惊小怪!荣娇对他的严肃紧张有些不以为然,七星塔虽是药材,亦是做食材,又不是有毒的东西!放的又是极其微量的,若不是她嘴巴尖,味觉不同于常人,也根本不可能察觉。

    “就喝了两三次吧?有问题吗?”

    荣娇有些不确定,本来就是桩小事,她没在意,加之困意来袭,人象踩在白云上似的,脑子里也象塞满了棉花,愈想凝神细想愈是找不到头绪。

    “我安排人去查。”

    问题一定是有的。

    而且还相当严重。

    这不是七星塔有没有毒的问题,而是,居然有人在她入口的东西里加料,还以他的名义!有这种行为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防范出了漏洞,可能产生极大的危害性!

    玄朗内心的愤怒与恼火可想而知,他自以为安全防范到位,荣娇是安全无虞的,谁曾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之前一直以为荣娇的问题是神魂导致的,是人为不可控制的,现在突然意识到或许并不仅仅如此,还有一种可能是在他不知不觉间,荣娇着了别人的道!

    茶是红缨送来的,绣春煮的,都是荣娇陪嫁的大丫鬟,自小贴身服侍的。

    玄朗突然意识到他大意了!

    这俩人是荣娇信得过的人,他尊重她,所以她陪嫁带进王府的人,他并没有严加盘查。是否忠心,他相信荣娇这点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何况是她自小用到大的人?

    他若是连她陪嫁的人都要查,即便她能理解,心底或许也会有些不快。

    特别是红缨绣春这两个丫鬟,她素来倚重,玄朗真没想过这两人会有问题。很放心地将她的饮食起居交给这两个丫鬟,没想到竟被钻了空子!

    “不可能是她俩害我……”

    见玄朗温雅的俊脸上罩了层冷意,隐有动怒之意,荣娇忙拽了拽他的袖子,为自己的丫鬟说话。

    “放心,清者自清,没查清前我谁都不会动。”

    若真是她的丫鬟有贰心,或是被人利用了……

    玄朗幽深的黑眸内乌云翻滚,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借刀

    七星塔?

    那是什么东西?

    两个丫鬟居然不约而同地一问三不知,从来没听说过七星塔,也不知道长成啥样子,而且,荣娇所说的安神茶,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做过暖身的红枣桂圆茶,加了蜂蜜……”

    绣春战战兢兢回答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居然是本膳食册,上面详细记着哪月哪日三餐做了什么饭菜,煮的什么茶炖的什么汤,清清楚楚,一日不落!

    “这是准备带回去给嬷嬷看的……”

    绣春涨红了脸,小声解释小本子的用途:“嬷嬷挂念夫人,奴婢是头一回单独给夫人准备膳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所以就把每日做的都记下来,将来拿回去给嬷嬷看,请她看看哪里不妥当……”

    一来是让嬷嬷检验她的工作,二来哪里有不足,也能帮她指出来。论起夫人的喜好,与服侍的用心,谁也比不得嬷嬷。

    小册子上墨色深浅不一,以玄朗的眼力,自然能迅速判断出册子的内容的确是不同时间记录上去的,并无添加删减之处。

    上面的确没有安神汤的记载。

    “……奴婢确实没有见过,也没听夫人说过……”

    红缨也认真表态,她亦是经手人之一。

    “……夫人,她有没有受影响?”

    红缨面露急色,语带担忧,这入口的东西,若觉得不对,夫人当时怎么不说,还全都喝了?

    “这个七星塔,有没有毒啊?吃了会不会有事?”

    红缨急得要哭了,绣春也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同样急求这个问题的答案。

    嬷嬷让她们出来照顾夫人,结果在她负责的饮食上出了问题,绣春自责得恨不能打自己一顿,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到茶里去的?

    她明明是很小心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假手于他人,全是亲力亲为,连打下手的人都没用过,送来的食材。她也都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后才用的。

    哪里疏忽了呢?

    居然让夫人的茶里出现了从没听说过的东西?

    玄朗仔细察看着两个丫鬟的神色,听到红缨的哭诉,眸光微闪,快速地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描了一眼。接着视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两个丫鬟抹着眼泪,自责紧张的态度,倒是十分的忠心护主。

    “无毒,可食用。”

    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只见面前的两个丫鬟同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虽然还是处于紧张状态,却与刚才的惶恐有了不同。

    “可是,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听到夫人没事,绣春紧绷的心稍微轻懈了。终于能透口气了,转念想到即便是无毒的东西,也是来路不明,终归是她负责的环节出了问题,不解决,就象头顶上压了块石头,谁知还有没有别的莫名其妙的东西蹦出来?

    这次是没毒的,那下次若出现有毒的呢?

    何况绣春牢记着栾嬷嬷所说的是药三分毒,看似没毒,若是与别的东西掺在一起了呢?同样是食物。搭配错了还能吃出毛病来呢

    “公子,您还是让人仔细查查吧……”

    绣春带着哭腔心有余悸:“奴婢不知道……葱和蜂蜜都是没毒的食材,若是用在一起,也会出大问题的。奴婢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不是她草木皆兵,烹饪用的东西杂多细碎,因是在路上,每天用的厨房都不是一个地方,现在又出了这种诡异的事情,绣春真怕了。

    要知道。公子与夫人的饮食,几乎都只是她一个负责,责任重大,马虎不得。

    “好,我会让人检查你随手携带的常用之物,以后的食材与借用厨房,也会让人先行查过。”

    玄朗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心底却已高度警惕,平常的食物,搭配不当都能要人命,绣春一个小丫头都懂的,他不可能没意识到其中的危害性,何况荣娇茶里出现的还是药材?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个阴差阳错的意外巧合或是无关痛痒的恶作剧,绣春不提,他也会彻底清查,包括回头去查之前留宿过的地方。

    只是……消息一来一回,需要时间,眼下这两个丫鬟还能不能继续用?

    “公子,您先让人查,奴婢很笨的,或许什么时候着了道儿自己都不知道,奴婢不敢单独给夫人准备吃食了……”

    绣春苦着脸,脸上的表情不做伪。

    红缨也点头:“是啊,公子,没查清之前,奴婢们还是暂时避开些好。”

    ……

    不知是吹着风的原因,玄朗离开的这段时间,荣娇罕见的没有睡着。她倚靠在窗前,看大风将帘子吹得忽啦啦做响。

    玄朗回来见她冻得发青的脸,伸手要去关窗。

    “先不要关……”

    荣娇出声阻止,不知为何,他一回来,刚一靠近,困倦就随之而来,仿佛因为是他回来了,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就会彻底放松。

    现在还不能睡,强忍着无边的困意,荣娇强打精神,听他说询问的结果。

    “她们都说不知道?”

    荣娇明显有些怔然,红缨与绣春是不可能有问题的,她俩都说不知道,那就是有其他人参与进来?

    两个当事丫鬟都说不知道,又没有其他人经手,玄朗的排查也表明,这茶从煮好到她手里,除了绣春与红缨外,别人没有机会接触到,若是丫鬟没有撒谎,那只能是荣娇记错了。

    “……是我弄错了?”

    荣娇满脸的困倦,眼底闪过疑惑,她弄错了吗?

    这一段时日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白天黑夜都处于似睡非似的梦游状态,记忆出现恍惚也可能是有的,不过七星塔的味道……

    “我没有记错。”

    “七星塔的味道,我不会弄错的。”

    这一点,她很确定。

    七星塔的味道类似老赤糖,但没有老赤糖的那种发齁的甜,而是有些枣花蜜的清甜。

    她的味觉,绝对不会出错的。

    玄朗已经可以确定,七星塔的出现是有预谋的,对方是针对荣娇还是针对他的,目的是什么,统统暂时尚且不知,如果荣娇的嗜睡是人为的……

    意识到这种可能,玄朗的心跳激动加速,心头竟然升起了一丝喜悦,仿佛是久阴天突然出现了一线明亮的阳光,猝不及防间希望出现,整个人瞬间充满了必胜的斗志。

    对手是人!

    与人斗,管他在明在暗,藏得深或浅,是何方魑魅魍魉,赢得那个,必定是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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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为

    对手是人!

    荣娇的异常多半是人为的!

    玄朗的心骤然轻松了几分,是人就不怕,能让他难为的是天,不是人。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将各种信息排列组合,分析判断,寻找可能的疑点时,却发现荣娇已经靠着窗子睡着了。

    大风吹得她发髻凌乱,寒风刺骨,如小刀般割着脸,她居然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玄朗的心又坠入了深渊,或许他乐观地太早太盲目……

    七星塔并不是少见难得的药材,普通的小药铺都会有卖,安神助眠的药效也较为温和,睡眠不好的人长期服用也无妨,以荣娇的身体素质,喝了三两次微量的有七星塔的茶水,不会引发现在的状况……

    她睡得太多了……

    大剂量的七星塔也不会起到这种效果的。

    一定还是有别的原因的……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撒娇似的抱怨:“……有你在,人家总想睡觉,象小猪似的,你不在,还能睡得少点……”

    好象……似乎真是这样的……

    平时被忽略了的细节清晰起来,有他在,荣娇确实睡得更多,清醒的时候少。

    象刚才,同样是坐在窗边吹风,他没回来,她虽不甚精神哈欠连天,却还撑着没有睡去,而他一回来,她坐在那里,同样是吹着风,却在与他讲话之间直接入睡了。

    他与她都以为是因为对他的信赖导致的,他的怀抱温暖安全,令她放松,放松到能够随时安睡,乍听上去是理所当然还能令人心生愉悦,玄朗从未细究过,她以前在府里时,也常腻在他怀里,慵懒地象只小猫咪……

    仔细想想,情况其实不同。

    她那时虽也懒洋洋的。也会似睡非睡的,整个人却是呈现放松依恋的状态,是人在安全信赖的环境下的正常反应,不象现在。即便她极力克制着睡意,想要强撑着与他交谈,明明身体精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还是会在下一秒无法控制地睡去!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

    没有中毒的迹象,没有其它的异样。玄朗一直以为是她的神魂问题,是双魂的融合过程中出现的异样。

    不是病情,是未知的不可控的,所以他不敢给荣娇用药,能令人精神振奋的性情温平的药,不是没有,但他不敢用。

    在不确定她身体状况的情况下,任何一种药,都可能引发不可未预测的后果,所以他只敢用自然的方式。比如她喜欢的低温吹冷风法。

    这一刻,凝视着荣娇的睡颜,玄朗第一次如最理智冷静的旁观者立场,摒弃一切与情感有关的前提,回想分析荣娇与自己相处的情形,一个清晰的几乎可以确认的猜测结果逐渐呈现——

    与他在一起,荣娇的症状会加重。

    这真是个糟糕至极出乎意料的发现。

    换言之,正因为他每日与荣娇形影不离,才使得她的症状愈发严重!

    玄朗将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剖析了几遍,又将以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做了严格的比较。确认自己身上并无任何不妥,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若说有区别,只是现在他对娇娇的感情比那时会更深厚。他心底的亲近欢喜之情,比之前更浓,也更腻她了……

    这个,会是原因?

    若是这个,他爱得愈深,荣娇愈可能陷入沉睡。想到这种可能,玄朗全身僵冷一片,仿若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所未有的恐惧扑天盖地将他没顶淹没,怎么可能?!

    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怎么办?

    难道有人想要将他与荣娇分开?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否决这个念头,原因无他,有能力算计到他还能成功得手的,极少极少。

    要么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心腹,要么就是……

    放眼大夏,应该也就是那一位,那位手中有皇家暗卫青龙营,里面不乏高手,借着使团人多杂乱为掩护,或有得手的可能。

    但这个人,应该没理由做这件事。

    以世俗的眼光看,荣娇家世一般,并非是高门显贵,他娶了荣娇,不会有任何威胁性,在某种意义上是示弱之举,借婚事表明自己并无其他念头,那个人非但不会算计荣娇,还会希望她能长久地坐着英王正妃的位置……

    难道是因为这次出行他以荣娇病弱为借口,要带她前往西柔,令上头那位不快了?

    不快是会有的,但还到不了冒着他翻脸的可能,欲除之而后快的程度。

    何况这种手段,不是那位的手法,倒象是后院争宠的女人才会用的……

    可是,他又没有招惹过别的女人,谁会用这种阴毒的招术?

    是他身边的自己人做的?

    玄朗的脑中挨个浮现出这次带出来的人,能够接近他的人或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数较多,能够接触到荣娇的,不过寥寥几人,会是谁呢?

    怎么看,也没有一个能与女人扯上关系……

    到底是出于何种动机或是有何目的?

    玄朗百思不得其解,目前能看到,是对方想要利用他致荣娇于死地,还是为了将他与荣娇分开……

    一想到自己与荣娇的身边可能隐匿着一条阴狠的毒蛇,而这条蛇十有**还是针对荣娇的,玄朗就无法再淡定,当务之急是先确定他的猜测是否属实,然后揪出幕后人。

    ……

    荣娇这次醒来时,见到的不是玄朗熟悉的俊颜。

    “夫人,您醒了?”

    “……”

    守在车厢里的是位面熟的嬷嬷,荣娇刚醒来,还带着初醒的懵懂与茫然,思维意识比较迟钝,盯着嬷嬷看了一会儿,才将眼前的人与脑子里的人对上号:“是杨嬷嬷啊……”

    这次出来,她只带了两个丫鬟,其它几个服侍的是玄朗安排的嬷嬷,杨嬷嬷是其中的一个。据玄朗说,这几个嬷嬷身手不错,各有特长,安排在她身边,既能随时保护她的安全,等到了西柔后,梳妆理容等方面,她们也能胜任。

    绣春不善言谈,只好烹饪,红缨没应付过大场面,又不熟悉西柔的风俗,她到西柔后的应酬少不了,需要有经验的人在旁服侍,随时提点应付各种场面及突发状况。

    “夫人您先喝茶,”

    杨嬷嬷将荣娇扶坐起,在她身后放了大大的软枕,动作麻利而轻柔,“公子外头有些事要处理,吩咐老奴暂时服侍夫人。”

    荣娇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双手端着杯子,小口地喝着水,马车是处于前行中的,偶有些颠簸。

    外面的风还在刮着,打着旋儿呼啸着在原野里来回奔跑,天色明亮,看着从车窗缝投射进来的光线,太阳似乎还未走到午天……

    还未到正午?

    意识到这一点,荣娇怔然,她这一觉的时间比平常要短,醒来的要更早?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间接

    玄朗不在,自己似乎更容易清醒?

    荣娇细白的手指拈着颗话梅,心不在焉的吃着,杨嬷嬷很安静的坐在车厢的另一侧,距她不远不近刚刚好,既能随时照顾到她的需求,又不会距她太近,逾越了规矩。

    单是一个坐的位置,就可以看出她的训练有素。

    一叶障目,有些正常的事情忽略久了,一旦意识到了,再结合往常的情形,用心一想,就会发现异常,有玄朗的呵护照顾,她却愈发昏昏沉沉。

    只要他出现,困意就跟着而来,与他呆在一起,她清醒的时候很少,似乎他身上有某个引发她磕睡的开关,只要他靠近只要被他搂在怀里,她几乎马上就睡着了……

    这明显的不对劲啊……

    荣娇仔细回想着,也不能说是玄朗的问题,以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的怀抱一直都是温暖安全的,但她也没有动不动就犯困。

    所以,还是哪里出了问题……这问题,或许在玄朗身上,也或许是她自身的问题。

    玄朗是不是也想到这一点,才让杨嬷嬷照顾她,自己去处理事务?借此也离开验证一下?

    七星塔,出现得也很诡异,绣春是个细心的丫鬟,煮茶时不小心混进去的可能是不存在的,一次或许是巧合,毕竟厨房是借客栈的,两次三次下来,就不是巧合了。

    ……

    “红缨呢?”

    荣娇在见到杨嬷嬷时就想问,按说玄朗有事要处理,也应该是让红缨来守着她,红缨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比杨嬷嬷要熟悉亲近得多。

    想到之前安神茶的事情,难道还在与红缨绣春身上找线索?

    “听说与绣春姑娘一起,在检查随身带的行李。”

    杨嬷嬷避重就轻,并没有说出她俩与安神茶有关,暂时需要避嫌。

    “噢……”

    荣娇点头,没再多问。

    其实随身带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多少线索。玄朗应该是另有打算……他知道她的味觉敏于常人,如果饮食里加了料,她都能尝出来了。而这么久以来,她并没有在饮食中发现任何不对的东西。除了那三次安神茶里的七星塔。

    “这是什么?”

    玄朗盯着绣春拿出来的瓶瓶罐罐,轻蹙眉头,他没想到这丫头随身竟带了这么多东西,更没想到平时的一餐饭里,竟加了这么多的佐料。

    “这是嬷嬷特制的调料……”

    绣春被玄朗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小鹌鹑似的低声回答。

    “都有什么?”

    这种混杂在一起看不出原来面目的粉状物,最容易被加料。

    “都,都没开封……”

    绣春指着其中一个瓷罐道:“这个刚开始用,里面有……”

    战战兢兢地将长长的配料单子背给玄朗听……身边的寒意越来越浓,不抬头绣春也能感觉得到玄朗身上散发的怒火与寒意。

    “有红椒叶、百香草?”

    他一字一顿,吐字很缓慢很清晰。

    “是……”

    绣春偷眼观瞧,见他语气听起来轻缓,一向温雅的脸上却罩着层寒霜,温和的眼神已不复见,幽深的眼眸啐满寒冰。嘴角却浮出一抹冰冷的微笑。

    “还有谁知道这个?”

    好,好得很,好深的谋算!好阴毒的心机!

    荣娇每日食用的调料里居然有红椒叶、百香草!难怪先有七星塔!

    更令玄朗愤怒的是,这个隐藏的人,已经可以确定是他身边的人,且不是一般的自己人,对他深知甚之,竟连他早年间的奇遇都知晓!

    他不用试也知道眼前的这些东西都不会有问题,甚至他们每天吃的喝的一应入口的,都不会有半点问题。因为有红椒叶、百香草、七星塔,再加一个他,就足够了!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矛头是指身荣娇的,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知道什么?”

    绣春被玄朗迸射的杀意吓得愈发哆嗦了。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配方。”

    研磨碎了混在一起,一般的味觉是根本分辨不出成分的,何况她每次用在菜里的量并不多。

    “有几个,栾嬷嬷、红缨……”

    绣春忐忑不安地说了几个名字,这个不是秘密,原先服侍夫人的大丫鬟都多少知道些。嬷嬷每次做的时候也没瞒过人,只是配料比例的多少,旁人掌握不了。

    红缨?

    “还有谁?出发后这一路上你与谁说过?”

    荣娇身边的人不可能知道他的那部分情况,因为他连荣娇都没说过,遑论其他人?

    对方能做这个局,一定是她这两个丫鬟不经意间说漏了嘴,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还有七星塔,这两个丫鬟是经手人……

    玄朗的脑中开始搜寻自己身边这一路上能与红缨绣春有交集的人……是谁,利用了这两个丫鬟中的一个?

    “……下去准备午膳,这些调料不要用了。”

    沉默了片刻,玄朗发话让绣春下去。

    “噢……是暂时不能用了,还是以后都不能用了?”

    绣春傻乎乎地问,若是以后都不能用了,那她得回去后会记得跟嬷嬷说清楚……可这调料夫人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意外,怎么现在突然就不能用了?

    “暂时不用,先留着吧。”

    玄朗已经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也知道是荣娇喜欢的,调料本身是没问题的,待解决了这件事,以后还是可以用的。

    不然到了西柔那边,饮食上她可能会不习惯。

    ……

    玄朗驱马到荣娇的车前,没有象往常那样直接上车,反倒是伸手敲了敲车厢,“夫人醒了吗?”

    杨嬷嬷应声回是。

    荣娇等了片刻,见他没有上来,推开车窗,见他骑马跟在车旁。

    俩人视线交换,玄朗仿佛不经意地往旁边错了错马,与她拉开更大的距离,温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要耽搁点时间,让杨嬷嬷服侍你,具体的等到了驿站再与你详说。”

    “嗯。”

    俩人心意相通,荣娇只看他的架势,就知自己的嗜睡是别有隐情,且与他有关,只看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应该是她才想到的怀疑,他已经验证了。

    “你那两个丫鬟,我还有点事要她们去做,要借用一段时间,暂时不能上来服侍你了。”

    绣春傻傻的,眼神清透自然,看起来应该是毫不知情,倒是那个红缨,看似沉稳大方,目光却偶有游移,或许有未尽言或言不属实。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机

    红缨与绣春两个有问题?

    荣娇听懂了玄朗的意有所指,他哪里有事给这两个丫鬟做,应该还是安神茶七星塔的事情。

    可是,她俩是不会害她的,若真有失误,也是被人当了刀子而不自知。

    “好……”

    美目微顿,玄朗瞬间秒懂:“放心,知道你心疼丫鬟,小事,不会累坏的。”

    这个小丫头,她的丫鬟,不管犯没犯事,他都不会代俎越庖直接处理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的人,终归是要听她的意见的。

    “嗯。”

    荣娇点头,知道玄朗会有分寸,难免还是会担心,那两个丫头,以往连府门都没出过,这次是头一回出远门,却是跟着她去异国他乡,本来就不习惯路上的辛苦,还要服侍她,现在又出了问题……

    “好好问,别吓着她俩。”

    最后,还是忍不住缀上了这句。

    听得玄朗不知该笑该气,他何时凶神恶煞过了?还能吓着她的丫鬟?

    只是问问话,只要她们说清楚明白了,就没事了……以那两个丫鬟的心计,人家若要有意想借她俩的手行事,而不被她俩察觉,并不是件难事。

    那是他身边的人,潜伏得够深,他竟无法准确地圈定人选——知晓内情能做这个局的,与荣娇的丫鬟有接触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最难解的是对方的目的。

    神不知鬼不觉布了这个局,要荣娇的性命?!

    但荣娇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的利益,她也不曾插手他的事情,致她于死地对方能得到什么?!

    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他?

    若是失去荣娇,还是因为他的原因……

    那他一定是会发疯的……玄朗淡淡地想。难道对方的最终目的还是在他的身上?

    这样一想,似乎幕后嫌疑人的范围似乎又可以扩大些,那不会是龙椅上的那位了,那位最希望的是他安安份份的,不会没事来撩拨他。

    脑子里思绪万千,没有一丝明确的指向,不过玄朗很冷静。理智缜密地进行各种分析。如最老练的猎手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去发现猎物留下的痕迹。

    愈是在意,他的心愈是平静。

    除了在最初发现对方居然算计到荣娇身上。他那一瞬间克制不住外的狂怒杀意外,他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焦急与恼火。

    带着淡雅温和的笑意,温柔宠溺的语气:“乖,先自己呆着。忙完就来陪你。”

    ……

    红缨有些不满,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涨得红红的。不知是气得还是羞恼的,手紧攥成拳,明显在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与紧张,声音绷得过紧。透着丝颤意:“……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自责。怪自己没用,没照顾好夫人……”

    “我的错我不会推诿。不是我的,你们也别胡乱怀疑!什么叫要等些日子?具体要等多久?我不到十岁就在夫人身边服侍,主仆情深谊厚,你们现在应该去找真正有问题的,而不是缠着我问来问去!”

    她简直要气坏了,公子手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不长眼的!翻来覆去问她这些日子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问一遍后再问一遍,反复问她有没有要补充的,还能想起什么……简直要烦死了!

    到最后居然说让她回去再想想,有无遗漏,暂时不要到夫人跟前服侍……这不是怀疑她有所隐瞒吗?

    红缨素来是荣娇身边得脸的大丫鬟,一听这样的安排,顿时挂不住了,绣春都照常负责膳食,她却被软禁了?!

    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脸,说她有问题吗?

    她不闹才不对劲!她可是夫人身边最器重的大丫鬟第一人!

    当下脸色就黑了,她虽然是丫鬟,以往大小姐可没把她当丫鬟看待,三省居的大小事都是由她与栾嬷嬷做主的!

    “我要见夫人!我是夫人的人,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

    “怎么回事?”

    玄朗清浅的声音突然出现,略带些不悦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红缨的脸上。

    “公子!”

    红缨象见了救星般的,急忙抢先开口:“奴婢对夫人的忠心,您应该是知道的……奴婢愚钝,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已经尽量回想了……能想起来的都说了,可这两位嬷嬷说奴婢有些情况没交代清楚,让继续想。”

    “嗯?”

    玄朗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他的人,不会这般不知分寸,这是夫人的丫鬟,即便与事情有关,也不能嫌疑人审问。

    其中一人上前俯耳低声说了几句,又迅速退下了。

    玄朗神色不变,淡淡地看了红缨一眼:“事关夫人,总归要谨慎些,暂时先委屈两天,为了你家夫人。”

    红缨听他提到荣娇,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认了,“奴婢谨遵公子吩咐……夫人那里,不知是哪位嬷嬷在服侍?”

    “有事?”

    玄朗挑眉,黑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奴婢想与那位嬷嬷说说夫人的日常喜好,夫人虽然是个随和好说话的,可有些小习惯还是有的。”

    红缨不卑不亢,一副忠心好丫鬟的形象。

    “我会吩咐她的,你先下去再想想。”

    玄朗不置可否,语气淡然。

    “公子,那绣春……夫人习惯了绣春做的饭菜……”

    “她已经在准备午膳了。”

    玄朗轻描淡写的随口说道,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红缨的神色。

    果然,红缨的脸上闪过愕然意外羞恼,还有一丝慌乱……是慌乱。

    “……我要见夫人。”

    为什么绣春已经继续做她的差事,而她却还要被晾着,再想想?想什么?几天十几天前的零碎小事,谁能记得那般清楚?

    这明明是故意为难她!还是?

    红缨的心被恐惧攥住,心思百转千回,捏紧了拳头,让自己不要惊慌,她本来就什么也没做过,切不可自乱手脚。

    “我没有什么好想的!夫人相信我!”

    红缨的眼泪及时地落了下来,委屈而伤心。

    “没有人不相信你,再想想看有没有你忽略的……看似小事,别忘了,你家夫人可是喝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玄朗清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安抚又不容抗拒的力量。

    红缨似乎回神冷静了,呆呆地流了一会眼泪,没再要求见荣娇,抽抽噎噎抹着眼泪顺从地下去了。

    这个丫鬟,似乎真有些问题?……

    玄朗收回目光,淡然出声:“说吧,都查到了哪些。”

    ++++++++(未完待续。)(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嫌疑

    冬天天黑得早,几乎用了午饭没多久,太阳就西斜,暮色四垂。

    已是西柔腹地,人烟多了,驿站也密集了,至少不需要再野外露宿。

    刮了一天的大风终于消停了,空气冷咧,吸一口鼻管肺腔都象吸了冰似的。

    玄朗一行已入住驿站,荣娇在房间安顿好之后,杨嬷嬷用狐皮斗篷将她裹严实,屋子里燃着数盆炭火,手里捧上暖手炉,其中一盆炭盆就摆在身侧。

    然后杨嬷嬷打开窗子,荣娇一抬眼就看到站在窗外,距窗有丈把远的玄朗。

    玄朗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瘪屈过,他现在之于荣娇,就是诱病的源头,只要他出现,就会引发药理反应,她就会陷入昏睡!

    所以,他有娇妻不能抱不能亲近,甚至不能出现在她身边!一旦距离太近,她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就会成为睡美人!

    如果找出幕后人,他一定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怎么不带个暖手炉?”

    荣娇见他只披着黑狐毛的大氅,风帽也没戴上,外头冷得很,“把帽子戴上。”

    真是的,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没事,我不冷。”

    玄朗笑了,见她有些不快的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就升起一股暖流,这个傻丫头,怕是忘了他根本是不怕冷的reads();。若不是不愿显得与众不同,他大氅都是可以不穿的。

    话虽如此,还是依她之言拉上了风帽。

    ……

    “……所以说,你现在都不可以接近我?”

    等听了玄朗的详细解释,荣娇蔫了,这叫什么事!他居然成了她的病因!难道以后都要隔着窗子讲话了?

    “不会。最多一个月左右,就会好的。”

    玄朗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小脸,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眼前的这个人,眼底柔成一片:“绣春那里,已经暂时停用了调料,原本只要不再服用就不会引起相克,只是。你这次连续服用的时间太长。体内还有余积,需要多些时日是才能彻底清除。”

    “忍耐几日,乖……你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用药,还是等它自然清除更好。”

    玄朗低声哄劝着,他也不想过这种日子,这才半天不到。就煎熬得好似过了几年般漫长……

    只能看不能动,不仅不能搂抱。连看,都只能隔得远远的,在安全的距离内才行,他若与她同处一室。空气流通不畅,单是如此,她就会精神萎靡不振。

    “你有没有事?”

    荣娇不明白。是玄朗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反应,还是他本身的问题?

    若是自身的问题。那以前为何可以相安无事,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发作了?

    是不是她以后不再用嬷嬷特制的调料,就不会有事了?可是嬷嬷做菜时一直都放着她的独家调料,从来没有过异常啊。

    而且红椒叶与百草香本身都不具有助眠的效用……

    “……不单是这两种,”

    她歪头凝神细思的模样可爱极了,虽还不复往日的灵动,但与这些日子的昏昏欲睡萎靡不振已大不同,大大的杏眸不在是黯淡无神,充盈着满满的困意,仿佛那层笼罩着的灰霾终于消退,重新恢复水洗般的清透。

    天很冷,玄朗的声音响在耳边却有种春暖花开的美好:“还有七星塔,多年前我受过重伤,曾服用过青若菊。”

    青若菊!

    “你,你伤到哪里了?有没有事?”

    荣娇一脸的紧张与担心,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青若菊,罕见的奇药,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剩一口气,就能救回来。他当时是受了多重的伤,才要用到青若菊?!

    “我没事,早就好了。”

    看到她紧张担心的模样,只听到他受了重伤,没听到他说的是多年前,若是有事,哪还会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一股暖意直蹿心头,玄朗的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靠近她,一靠近她就会嗜睡……

    顿住了脚步,又急急后退到原先站的位置,目光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别担心,是好些年前的事reads();。”

    当时伤得很重,的确是凶险得很,近乎奄奄一息,若不是曾在无意间过到一棵青若菊,当时又正好在手边,他那次就魂归大地了,若真那样,也就没有机会认识到他的小楼娇娇,更不可能娶佳人为妻。

    想到这里,玄朗的目光里的爱意愈发地浓稠,“快点坐回去,小心摔着……”

    “哦……”

    荣娇讪然,意识到这都是陈年往事,现在才来担心,要不要太晚……

    吐吐小舌头,将探出的身子重新坐回原处……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玄朗,再看看坐在窗里的自己,莫名就觉得又好笑又可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叫什么事!

    难道接来的一个月,他俩都要这样遥遥相对,隔窗而谈吗?

    这种阴辣的手段,真是变态至极,象极了心怀嫉恨的女人才能干出来的!

    “青若菊七星塔红椒叶百香草这四者之间,若单独两两相遇,是没有任何相冲之处的……服用青若菊,体内会散发类似清泉冷竹的气息,若服用过七星塔后,再进食红椒叶与百香草,青若菊的味道会强力刺激七星塔的效用,改变其药效,助眠效果增强数百倍,能使人长睡不醒……”

    玄朗黑眸中闪过狠戾,若不是娇娇味觉异于常人,又在无意中说到服过七星塔,他都想不到竟是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儿!

    对方真是好心计!

    荣娇不舒服,他自然要陪伴在她身边,而他的陪伴,却在不觉间加深她的症状,他愈是与她形影不离,嘘寒问暖,愈会迅速诱发药性,使她陷入睡眠。

    “知道你服过青若菊,并知晓这四者间关系的,都有谁?”

    荣娇的问题一针见血,这事,摆明了是出了内奸。

    旁人不可能知晓的这般清楚,而且单是能够了解这四者间能够间接再间接会引发药效,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至少她未曾听闻过!

    她既不知道玄朗服过青若菊,亦不知晓普通的七星塔与红椒叶百香草与青若菊相遇,会发生惊人的奇效。

    要知道,她可是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学了,没少得玄朗指点,亦能研发出新的药方来,于药材一道,并不是门外汉。

    而且这个人还知道嬷嬷的独家秘制调料里有红椒叶与百香草!还知道绣春每次做菜时都会放这种调料!

    这么看来,嫌疑人的圈子已经可以缩定在较小范围内了。

    “……有三个,”

    玄朗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这三个人,哪一个都不可能!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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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池娇介绍:
池荣娇重生归来,发现自己拥有两份截然不同的前世记忆:
青灯古佛孤苦而亡;
芳华正好香消玉殒;
总之,怎个悲惨了得!
管她谁是谁,既得重生,新的一世,她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扫平一切障碍,凯歌高奏,赢得天高海阔满池荣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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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十则另有完结文《锦此一言》,穿越古言,百万字,欢迎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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