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确认
玄朗素无遗策,这次却没全猜对——第二日,太后果然派人来了,但不是下旨邀请荣娇进宫的,而是赏赐了些礼品,还有一份吃食。
“……这种杏仁奶油小方糕,是太后娘娘平素最爱的,娘娘言道西柔于吃食之上向来不如大夏精细,这道点心尚可入口,希望王妃能喜欢。”
宫里来的是兰其嬷嬷,荣娇知她在太后身边的地位,自是不会怠慢,笑得端庄得体:“多谢太后娘娘盛情厚爱,娘娘实在是太客气……还请嬷嬷代我转达谢意……辛苦嬷嬷了……”
“王妃客气了……”
兰其嬷嬷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荣娇,这趟差事原本不需她跑一趟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基本上不会有需要她出宫跑腿的时候,这是她主动向太后讨要的。
目的有二,一是表达太后对大夏贵客的看重,二来自然是兰其嬷嬷想要见见荣娇。
这些年,能让太后动容的人可不多了,何况反常的原因,还是太后将她与那位想到了一处?
荣娇对她的打量,没有过多反应,兰其嬷嬷的目光分寸得当,不会令人觉得不自在,荣娇也任她去了。
她甚至都有种感觉,这位兰其嬷嬷是特意为她而来的,那种打量中隐含着一丝探究,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似的……
也不是好奇……
虽然在她之前,从未有过大夏贵妇跟随出使到西柔,但以兰其嬷嬷的身份见识,还不至于单纯为她大夏英王妃的身份特意出宫,又不是十几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还要特意跑出来看看大夏的女人长什么模样。
“这道杏仁奶油小方糕,趁新鲜时味道最是绵软香甜,点心房刚做好,太后娘娘就打发我出宫了,英王妃您尝尝看……”
兰其嬷嬷的语气自然。显得她的行为并不很突兀,荣娇还是微顿了顿,笑了笑,依她的建议。用银勺子取了一小块,放到嘴里细细品尝。
“嗯,很不错,不愧是宫里的手艺,太后娘娘喜欢的……”
荣娇很给面子的赞叹着。味道确实不错。香浓绵密,奶甜中带着点杏仁的清苦,口感层次分明,滋味甚是特别。
“您喜欢就好,论起食不厌精,哪一国都比不得大夏……”
兰其嬷嬷笑得端方,举止神态皆自如。
荣娇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自己品尝那块点心时,她似乎提了口气,目光中隐有紧张之色。仿佛是自己对这杏仁奶糕味道如何的评定很是重要……
然后如愿地听到了想要的评价,才松了口气的?
她的评价,有那么重要么?
难道这点心是兰其嬷嬷亲手所做?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这般重视她的评价吧?
是太后最喜欢吃的,不是太后的评价才是至关且唯一重要的?
……
“……或许,她在意的不是你的评价……”
因为太后的旨意点名是给荣娇的,玄朗只是象征性地露了面,并没有多做逗留,后面兰其嬷嬷与荣娇闲聊时,他已经离开了。
听荣娇详细描述了一遍后。玄朗的脑子也转开了,到了他们这等层面,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意有所指,太后能把握西柔朝政多年。行事不可能简单,她派了最信任的女官来颁旨,还送来诸多赏赐,固然可以看做是对大夏亲王的看重,亦可是因荣娇自身的能力得到她的赞赏,可能是单纯示好。也可能另有深意。
“你是说,她单纯的想与我分享自己喜欢吃的点心?”
不会吧?
荣娇说完自己就先“扑哧”乐了,虽然再位高权重的人,也会有纯粹私人情感流露的时候,她不是说人家西柔太后就不是性情中人,不懂分享两字,而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太后想要分享的对象,何时她与太后娘娘成闺蜜了?
对那个手段高超雍容华贵的女英雄,荣娇有种下意识地排斥。
玄朗也微微翘了翘嘴角,这小丫头,真可爱!
西柔太后与她分享美食?
这个不太可能!
即便太后真是一时心血来潮,单凭她大夏英王妃的身份,也不会找她啊!
画面太过温情,实在与杀伐果断多谋善虑的太后不相搭,他无法想象。
“嗯,也许呢……她被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玄朗的话带着笑,一听就是在调侃。
“也说不定呢,我这么优秀,大夏的战神英王能被折服,西柔的太后或许也能呢,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荣娇接着他的话意,笑眯眯地开着玄朗的玩笑。
“是,在我眼里,谁也不及你好……”
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真令人心痒难耐,玄朗下意识地就想抬腿往她那边而去……迈了两步,意识回归,人才清醒过来。
远远地对上荣娇似笑非笑的目光,玄朗耳尖一红,面露赧色,虚握拳头放于嘴边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嗯,她送来的点心,若是合口味你就放心吃,想来她不会下不应该加的料,有什么不妥你也能骗不过你,若觉得不喜欢,赏给绣春她们几个就是,猜不透的事情,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玄朗确定太后此举一定有她的深意,而那个嬷嬷要荣娇当面品尝的建议,虽有些热情客气,却并不失礼。
结合太后昨天的神色,或许,这糕点有什么故事来历?她要借此来试探什么?
“对了,能查出楼满袖以前与太后的关系如何吗?”
荣娇不知道自己对太后的那种戒备与忌惮,是因为身份立场不同导致的,还是受到某些原因的影响。
“泛泛而已,明面上交集不多,私下里到底如何,尚不得知……”
时间太久,又是多年前的宫中旧事,查起来颇有难度,可以确定的是,至少表面上,当年太后与楼满袖的交情是一般的。
“楼满袖的哥哥呢?”
这个话题令荣娇有些不自在,似乎勾起了脑海深处残存的记忆碎片,在梦里,楼满袖的死好象与她的哥哥有些牵连……
……
王宫里,回宫复命的兰其嬷嬷正在向太后汇报自己大夏驿馆的所见所闻,“……看英王妃的神情,并无异样之处……见到杏仁奶糕也没别的反应,她尝了一块,只说味道不错,难怪是太后喜欢的一些客套话,旁的,并无异常……”
兰其嬷嬷很确定自己的观察,至少她是没看英王妃与那位有一丝一毫的相同之处,从头到脚,言行举止,身形容貌,没有一处相似。
“……哀家这些天太过忙累,眼花了……”
太后长舒了口气,想想也觉自己是魔障了,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将这二人想到一块了呢!错了错了!
错了好!
陈年旧事,就合该忘了不要再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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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彩虹
彩虹是荣娇新结交的朋友,西柔左相白山之女。
白山位高权重,是西柔的肱骨之臣,除了宫里那娘俩儿外,接下来就应该数到白左相了。
白左相有三儿一女,女儿白彩虹年方十六,貌美如花,喜刀枪,善骑射,被誉为西柔第一贵女。
“……王妃姐姐,可是把你盼来了!我都催问了几回了!还以为你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呢!”
白彩虹是个自来熟,自从荣娇第一次到府上做客,与她相识后,不知这姑娘怎么就看她顺眼了,一面之识后就将她视为朋友,三天两头地下帖子邀她玩耍。
荣娇顶着英王妃的身份,于公于私都不能只与左相一家来往,将其它重臣府第都撇开,她的帖子,十回里倒有七八回不能应邀而行的。
白彩虹也不知道,荣娇去哪家应酬,她就跟到哪家,反正以她左相之女的身份,到哪家都是受欢迎的,即便有那与左相面合心不合的,也不能明着将她拒之门外。
“哪能呢,都说好了的……”
荣娇笑着任由她迎上来,亲热地挽着自己的胳膊:“我来晚了?”
不会吧?她明明出门时还看过时间的,这丫头为何这副翘首以盼,疑客姗姗来迟的感觉?
“没有,是我太想你了嘛!”
白彩虹很是熟门熟路地撒着娇,那模样就象只摇头摆尾的小狗,就差后面那条尾巴了。
“……不是昨天刚见过吗?”
虽已见识了她的热情,荣娇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她自己也经常撒娇,但是分对象的,只有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比如玄朗,比如二哥三哥,比如栾嬷嬷,在他们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就会撒撒娇。腻歪腻歪,但在其他人面前,她是做不出来的,没办法娴熟自如。
对于白彩虹的这项技术。荣娇还是很佩服的。
这姑娘,自然不做作,至少目前为止荣娇不讨厌,要么是人家就是这样纯真纯粹,要么就是人家演技超高。道行深,反正她没看出来。
“昨天是在丰标府上,人多,都没说上几句话……”
撅了撅粉红的小嘴巴,白彩虹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英王妃,她就是这小孩子脾气,您别见怪……”
一旁同时迎客的白彩虹的大嫂,略带歉意地对荣娇解释着。嘴里说着,手上还趁荣娇不备偷偷拽了拽小姑子的衣袖。
荣娇刚想开口,就听白彩虹说:“大嫂。你拉我干嘛?王妃姐姐才不会介意呢……”
“……”
白大嫂脸上闪过窘意,这个丫头,也忒实诚了。
“是啊,彩虹这样挺好的,我很喜欢她的率真……”
荣娇这才有机会将被白彩虹抢了先的话讲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白彩虹的性格,一看就是在无忧无虑倍受宠爱的环境下长大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长歪。
“看吧,我说得对吧?”
白彩虹笑嘻嘻地摇了摇她大嫂的胳膊。讨好道:“不过,我知道大嫂最疼我啦……”
“你呀……”
白大嫂哭笑不得,脸上却带着宠溺:“也不怕王妃笑话……”
小姑子被家里人宠上了天,十六七的大姑娘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事物,还象小孩子似的,不过难得有她入眼的,不知怎么就对大夏来的英王妃上了心。
家里人开始以为她是对英王着了迷,她正当芳龄又尚未订亲,对清俊雅逸的英王心生爱慕实属人之常情。自从英王来到王城后,暗恋明恋他的贵女们,不知凡几。
或许彩虹是为了接近英王,才故意对英王妃示好的?
不然,家里人实在不能理解,她对英王妃的热情从何而来的!
白彩虹平素里并不是个对谁都亲近又热情好客的,她的身份,在王城,也没有几个身份高到她也需要去讨好的人。
大夏英王妃地位虽不低,但那是大夏的王妃,与西柔可没什么关系,左相府的大小姐,自然也不需要对她格外礼遇,甚至低三下四。平常论交,不失礼即可。
“……你们乱说什么呀,我喜欢王妃姐姐,关英王什么事呀!”
当家里人隐晦地提醒她英王有正妃了,且看情形,他对王妃还甚是宠东,并无另娶之意,即便有联姻的可能,也是做侧妃的,西柔左相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远去大夏联姻,给人做小?
任英王再好,也是不成的!
白彩虹这才知道家里人是这样猜想的,急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去找荣娇解释一通,她没有啊,她就是喜欢王妃本人,与英王无关。
“……王妃姐姐,我真没有觊觎英王的意思啊……”
趁着没人,白彩虹期期艾艾地跟荣娇解释,虽然母亲与嫂子们都叮嘱她这种事不需要多说,更不用解释,容易越描越黑,她既无此意,时间一长,英王妃自然会明白。
“我就是喜欢你呀……那天你在骑射场与北辽十七公主比试,我就想与你结交了……与英王殿下可没任何关系……”
白彩虹一想到荣娇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为了英王才接近她的,就觉得心里郁闷,特别不能忍:“我是看你骑射厉害,才诚心想与你交朋友的……你们大夏女人不是整天不出门的吗,你怎么可以比我还强?”
荣娇见她率直娇憨,不由也心生好感,交朋友吗?她好象从未交过女性朋友,前世没有,今天亦无,那种女人间的友谊,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我哪里比你强了?人家说你是西柔第一贵女,骑射无双,你这般自谦,不是也要与我约战吧?”
荣娇开着玩笑。
“王妃姐姐净笑话我,约战是不必了,也不要奖品观众什么的,我们私下里去骑射场玩玩吧?”
白彩虹腆着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见猎心喜,想一同玩耍。
“好呀,”
荣娇亦想多去几次皇家骑射场,白彩虹主动邀约,她连理由都不去找了,“西柔多美女,治容多姿鬓,白山出彩虹,翩若飞惊鸿。彩虹相约,我岂有不陪之理?”
“王妃姐姐连这个都知道?”
白彩虹露出羞涩惊讶的笑容,“都是他们乱写的……其实最初不是这样写的……”
这不是写她的,只是她父亲成了左相后,慢慢的这词就成了这样了……
“王妃姐姐,其实我这个第一贵女都是别的人乱喊的,并非是货真价实的,我家里人和自己从来不敢这样自诩的,而且,私底下不服气的大有人在……我虽厉害,但还没有王妃姐姐这般厉害,有人不服,也很正常啊……”
“听母亲说,这么多年,名副其实的第一贵女,好象只有以前的公主楼满袖……不过那时候,这种说法还没传开,只是少数人私下里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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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彩虹
彩虹是荣娇新结交的朋友,西柔左相白山之女。
白山位高权重,是西柔的肱骨之臣,除了宫里那娘俩儿外,接下来就应该数到白左相了。
白左相有三儿一女,女儿白彩虹年方十六,貌美如花,喜刀枪,善骑射,被誉为西柔第一贵女。
“……王妃姐姐,可是把你盼来了!我都催问了几回了!还以为你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呢!”
白彩虹是个自来熟,自从荣娇第一次到府上做客,与她相识后,不知这姑娘怎么就看她顺眼了,一面之识后就将她视为朋友,三天两头地下帖子邀她玩耍。
荣娇顶着英王妃的身份,于公于私都不能只与左相一家来往,将其它重臣府第都撇开,她的帖子,十回里倒有七八回不能应邀而行的。
白彩虹也不知道,荣娇去哪家应酬,她就跟到哪家,反正以她左相之女的身份,到哪家都是受欢迎的,即便有那与左相面合心不合的,也不能明着将她拒之门外。
“哪能呢,都说好了的……”
荣娇笑着任由她迎上来,亲热地挽着自己的胳膊:“我来晚了?”
不会吧?她明明出门时还看过时间的,这丫头为何这副翘首以盼,疑客姗姗来迟的感觉?
“没有,是我太想你了嘛!”
白彩虹很是熟门熟路地撒着娇,那模样就象只摇头摆尾的小狗,就差后面那条尾巴了。
“……不是昨天刚见过吗?”
虽已见识了她的热情,荣娇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她自己也经常撒娇,但是分对象的,只有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比如玄朗,比如二哥三哥,比如栾嬷嬷,在他们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就会撒撒娇。腻歪腻歪,但在其他人面前,她是做不出来的,没办法娴熟自如。
对于白彩虹的这项技术。荣娇还是很佩服的。
这姑娘,自然不做作,至少目前为止荣娇不讨厌,要么是人家就是这样纯真纯粹,要么就是人家演技超高。道行深,反正她没看出来。
“昨天是在丰标府上,人多,都没说上几句话……”
撅了撅粉红的小嘴巴,白彩虹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英王妃,她就是这小孩子脾气,您别见怪……”
一旁同时迎客的白彩虹的大嫂,略带歉意地对荣娇解释着。嘴里说着,手上还趁荣娇不备偷偷拽了拽小姑子的衣袖。
荣娇刚想开口,就听白彩虹说:“大嫂。你拉我干嘛?王妃姐姐才不会介意呢……”
“……”
白大嫂脸上闪过窘意,这个丫头,也忒实诚了。
“是啊,彩虹这样挺好的,我很喜欢她的率真……”
荣娇这才有机会将被白彩虹抢了先的话讲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白彩虹的性格,一看就是在无忧无虑倍受宠爱的环境下长大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长歪。
“看吧,我说得对吧?”
白彩虹笑嘻嘻地摇了摇她大嫂的胳膊。讨好道:“不过,我知道大嫂最疼我啦……”
“你呀……”
白大嫂哭笑不得,脸上却带着宠溺:“也不怕王妃笑话……”
小姑子被家里人宠上了天,十六七的大姑娘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事物,还象小孩子似的,不过难得有她入眼的,不知怎么就对大夏来的英王妃上了心。
家里人开始以为她是对英王着了迷,她正当芳龄又尚未订亲,对清俊雅逸的英王心生爱慕实属人之常情。自从英王来到王城后,暗恋明恋他的贵女们,不知凡几。
或许彩虹是为了接近英王,才故意对英王妃示好的?
不然,家里人实在不能理解,她对英王妃的热情从何而来的!
白彩虹平素里并不是个对谁都亲近又热情好客的,她的身份,在王城,也没有几个身份高到她也需要去讨好的人。
大夏英王妃地位虽不低,但那是大夏的王妃,与西柔可没什么关系,左相府的大小姐,自然也不需要对她格外礼遇,甚至低三下四。平常论交,不失礼即可。
“……你们乱说什么呀,我喜欢王妃姐姐,关英王什么事呀!”
当家里人隐晦地提醒她英王有正妃了,且看情形,他对王妃还甚是宠东,并无另娶之意,即便有联姻的可能,也是做侧妃的,西柔左相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远去大夏联姻,给人做小?
任英王再好,也是不成的!
白彩虹这才知道家里人是这样猜想的,急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去找荣娇解释一通,她没有啊,她就是喜欢王妃本人,与英王无关。
“……王妃姐姐,我真没有觊觎英王的意思啊……”
趁着没人,白彩虹期期艾艾地跟荣娇解释,虽然母亲与嫂子们都叮嘱她这种事不需要多说,更不用解释,容易越描越黑,她既无此意,时间一长,英王妃自然会明白。
“我就是喜欢你呀……那天你在骑射场与北辽十七公主比试,我就想与你结交了……与英王殿下可没任何关系……”
白彩虹一想到荣娇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为了英王才接近她的,就觉得心里郁闷,特别不能忍:“我是看你骑射厉害,才诚心想与你交朋友的……你们大夏女人不是整天不出门的吗,你怎么可以比我还强?”
荣娇见她率直娇憨,不由也心生好感,交朋友吗?她好象从未交过女性朋友,前世没有,今天亦无,那种女人间的友谊,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我哪里比你强了?人家说你是西柔第一贵女,骑射无双,你这般自谦,不是也要与我约战吧?”
荣娇开着玩笑。
“王妃姐姐净笑话我,约战是不必了,也不要奖品观众什么的,我们私下里去骑射场玩玩吧?”
白彩虹腆着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见猎心喜,想一同玩耍。
“好呀,”
荣娇亦想多去几次皇家骑射场,白彩虹主动邀约,她连理由都不去找了,“西柔多美女,治容多姿鬓,白山出彩虹,翩若飞惊鸿。彩虹相约,我岂有不陪之理?”
“王妃姐姐连这个都知道?”
白彩虹露出羞涩惊讶的笑容,“都是他们乱写的……其实最初不是这样写的……”
这不是写她的,只是她父亲成了左相后,慢慢的这词就成了这样了……
“王妃姐姐,其实我这个第一贵女都是别的人乱喊的,并非是货真价实的,我家里人和自己从来不敢这样自诩的,而且,私底下不服气的大有人在……我虽厉害,但还没有王妃姐姐这般厉害,有人不服,也很正常啊……”
“听母亲说,这么多年,名副其实的第一贵女,好象只有以前的公主楼满袖……不过那时候,这种说法还没传开,只是少数人私下里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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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无事
“她这样说的?”
玄朗听了荣娇转述白彩虹的话,非常感兴趣。
他的人,更多的是男子,打探起往日公主的旧消息,总是不够得力,而且,楼满袖的事情似乎被人刻意修饰过,能探听到的,在他看来,都是街头上人云亦云的泛泛之言,不关痛痒。
而当年服侍过楼满袖的人,都是王宫里的,本就难打探,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想要查清,实非易事。
若是能从当年与她有过交往的贵女而今的贵妇身上查问,倒不失为有效途径。
“是啊,她说楼满袖骑射无双,只不过性格好象不太好,火爆耿直,又没心眼儿……”
虽然说的不完全是自己,荣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被白彩虹说成没心眼儿,还真挺让人难为情的呐!
“至于她与太后娘娘的关系如何,彩虹说她不知道,没听母亲说过,不过,我想她会去打听,若是她母亲知道的话……下次见面她会说的”
荣娇的嘴角勾起笑意。
“我没让她问,只是适当地表示了一点感兴趣,这不能说是算计人家小姑娘吧?”
她有点不确定的小心虚,白彩虹太纯真了,对于这样水晶般的小姑娘,有一丝一毫的刻意为之,都觉得对不起她。
“不算。”
玄朗说得笃定:“只是些陈年旧事,若是不能外传,白夫人自有分寸,若是无妨,闲话一二算不得什么。”
既不是有意图谋又不是要刻意陷害,只是闲聊的话题而已,左相夫人可不是她的女儿,怎可能连这个判断力都没有?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与试探,若白夫人讳莫如深,恰可表明。当年楼满袖的事别有内情,若白夫人畅所欲言,则是多了解了情况。
“彩虹诚心待我,我不想……”
荣娇难得有些懊恼。当时她正好有兴趣,没想太多,顺嘴就问了,待白彩虹说她不知道要问自己的母亲时,荣娇也说了自己只是随口问问。让她不必麻烦……只是看这小姑娘的神情,怕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我知道。”
荣娇在池府的处境,导致她从未有过同龄同性的朋友,难得白彩虹一片赤忱:“既然只是随口一问,就不必放在心上,她若主动提起,自然最好,她若不提,你若是不想,就不必再问……”
玄朗虽然不认问这个问题。情谊就变得不单纯了,但如果荣娇是这样想的,他自然不会强求,本来查探消息这件事,就是他应该做的。
“白彩虹那里,顺其自然,顺从心意,别的,无需多想。”
……
北辽驿馆。
十二皇子与十七公主,分坐上下首之位。
“十二皇兄。对不起。”
十七公主先赔罪,态度甚是诚恳:“是我气急败坏,一时糊涂,胡言乱语错怪了十二皇兄。还望皇兄恕罪。”
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虽还不能完全接受荣娇比自己强的事实,却也不会偏执地认为耶律古在此中动了手脚。
“恕不恕罪的,倒没什么,下回别再犯这种小聪明就好!”
耶律古沉着脸,并没有掩饰自己对十七之前行为的不满。
“出门在外。不要动不动就疑神疑鬼,让人看了笑话!”
平时怎么斗都行,在别人家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再多的矛盾与猜忌也能放下,必须团结一致。
“是,皇兄教训的极是。”
十七公主自知有错,加之不在国内,也不敢再象往日那般仗着父王宠爱,有恃无恐。
“你这次出使的任务,来时父王都吩咐过了,英王妃这几天没少应酬,风头甚高,不能任由大夏作为,你从明天起,也该回帖子,登门拜访了。”
与大夏的目的无异,北辽这次来西柔,也是抱着交好的目的,能拉拢尽量拉拢,拉拢不成,也要西柔保持中立,不能偏向大夏。
故此,辽王在使团里加上十七公主,是打算结交贵族女眷的,毕竟西柔由太后主政多年,女人地位不同于他处。
若能得到各府夫人对北辽的友谊,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是没想到素来瞧不起女人的大夏居然也走了这步棋!
英王携王妃同往!不管这英王妃是基于什么原因跟着英王来的,来时有没有带着外交任务,总之,她现在倍受西柔贵女追捧的现象,对大辽极为不利。
“我……”
十七公主明白自己的任务,可是自觉刚出了丑,再装做若无其事,总有些心虚气短,届时少不得要被西柔人说三道四,明嘲暗讽。
“……你若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自己回去与父王说去!”
耶律古不耐,早知是个绣花枕头,换个人选也好。
不就是输了场比试吗?
赢有赢的荣光,输有输的气度,你怕什么?别人说两句就受不得了?你以为这是北辽,别人要买你公主的面子?
西柔人可不会因为你是北辽的公主,就格外体恤,嘴下留情。
“不过是一场比试,你不在意,别人说几句也就没意思了,你愈放不下,别人愈说得起劲,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来告诉你?”
耶律古话中不自觉地带了丝嘲讽:“也用不着特意针对英王妃,落落大方,莫失国体身份,更别再妄想宋济深,贻笑大方,连累大辽。”
那个男人,大辽人对他是又恨又敬,恨他算无遗策铁血无情,有他在一天,大辽就如梗在喉,不能大举挥师南下。
恨他,暗中使尽手段离间他与大夏皇帝的关系,谋他性命的同时,辽人又敬他是位真英雄,真正的强者,总是令人折服。
耶律古年纪尚轻,当年战神英王声名鹊起时,他还是幼龄稚童,并无与英王过招的机会,等他渐露峥嵘时,玄朗早就退隐多年,耶律古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纸面上的资料与口头传说,起先并不十分以为然。
在耶律古看来,这其中多半是有刻意吹嘘的水份在,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自己一败涂地后,无意识地抬高对手的能力,这种行为也是能理解的,输给强者比如战神似乎更能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到输的理由,若败给常败将军,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比对方还要无能?
英王成名的那场战争,大辽内部自身也有问题,并不是象当初主帅所说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就是输了。
战神呵,若是能把神拉下高坛,双脚站在污浊的泥淖里,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想想就令人兴奋地浑身战栗!
耶律古下意识地伸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兵者,诡道也,阴谋阳谋皆是手段,美人计离间计,没有好坏高下,有效的就是最好最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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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生非
十七公主抬头,正好看到耶律古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不由怔然,十二皇兄的表情好诡异……他在谋算什么吗?
“十二皇兄,大夏那边,就这么算了吗?”
半是询问半是试探。
耶律古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只需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好就是。”
“我……事情因我而起,我只不过想亲自出气。”
十七公主有些挂不住,她就是问问,用得着这样防范吗?
总觉得自从骑射比试之后,耶律古看她的眼神就不对,明显象是看傻瓜白痴,她不过是输了一场,也太现实了吧?
甚至连使团的其他人,虽不敢明目张胆,神情态度上也有些微妙,说什么输赢乃兵家常事,自己人都这死德行,何况外人?
其实北辽使团成员对她有看法,不是因为她输了与英王妃的比试,而是不满她对英王的态度,完全的上赶子倒贴,全然不顾北辽公主应有的矜持与自尊reads();。
猎艳本身无所谓对错,猎物亦不分男女,矜持或主动,无非是追逐过程中的乐趣手段,关键是要分清主次,谁是猎者,谁是猎物。
在十七公主与英王之间,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是北辽的十七公主再三不顾身份地挑逗英王,英王却对她不屑一顾,不留半丝情面,
谁是主导者,这不明摆着的吗?
送上门人家都不吃,偏十七公主还没有自觉,一见英王就搔首弄姿的!反复招惹针对人家的女人。还又比不上人家,这种种不要脸的狠贱行为,着实令北辽的男人们感到羞耻。
碍着她公主的身份,不能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开骂,私里用目光表达谴责之意,还是可以有的……
“你不行。”
耶律古直言不讳。
“十二皇兄!”
十七公主涨红了脸,跺跺脚站起身来:“你。挖苦嘲讽我。很有成就感?”
“……”
耶律古用一种你是白痴还是你以为我是白痴的眼光瞟了十七公主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掏出一张纸来:“西柔上层圈子的情况。你都知道了,这几个,你看看。”
什么?
十七公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纸。上面写了几个名字,有家世背景及个人兴趣爱好的简单介绍。
“喜好可重点注意。”
耶律古提醒道。
“你要我讨好她们?”
十七公主扫看着手上的资料。闻此言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
耶律古磨牙,她以前没这么蠢笨啊,还是……遇到宋济深后,脑子才灌水开始养鱼的?
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带感情的平白直述着客观事实:“你是大辽公主。”
这个身份,意味着你有足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底气,即便在西柔。也不需要对任何人屈躬卑膝,不需要刻意去讨好谁。示好结交不是低讨好,给你看资料,是为了让你更了解对方的喜好,这样才会有共同话题,更利于关系的发展。
这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相同的道理,了解对方的性情喜好,背后功课做足了,才更能达成目的,毕竟,不是单纯为了与谁投契交朋友的。
……
十七公主退后,耶律古看着她的背影,吐了口长气,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现在愈看愈觉得十七公主长了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脸reads();!
“殿,公主她应该没事吧?”
不单是他担心,一直在场的如隐形人般的心腹幕僚将十七公主的表现看了个全场,不由多了两分担忧,除非公主殿刻意避免,否则在外免不了会再遇到大夏的人,看公主的情形,并偃旗息鼓的打算,若是遇到英王或英王妃,少不得又会生出是非。
“让人盯紧了,别出大岔子,其它的,随她。”
耶律古抿了抿唇,“我们按兵不动为作为,宋济深反而会心有准备,小心防范,小十七闹腾几,找点麻烦,反而能混淆他的注意力。”
若是最终布局成功,宋济深入毂,小十七的所作所为,可被称之为故意迷惑对手的,若是被他识破了,也没什么,无非是小十七的名声受些影响,她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吩咐去,小火慢炖,不急。在楼立勋大婚成礼前不要露任何马脚,我们只管撒网,捕鱼的事,自有西柔人自己来做。”
他就不信,双管齐,环环相扣,英王夫妻还能毫发无伤!
若一箭三雕不成,能射一雕也是好的,即便一雕也不成,最不济还会制造些麻烦与隔阂,膈应他!
“是……要不要给右相家的那位多吹吹风?情窦初开,光有念想不成,得让她看到梦想成真的那一线可能。”
右相家的那位五小姐暗中爱慕英王,痴恋成疾,知道这桩少女心思的可没有几个,右相家五小姐的性格与大多数的西柔女人不同,她是内敛而羞涩的,在大咧咧豪放直爽的西柔女人中,是个特例。
但是右相却极宠爱这个女儿,更没有人知道,右相宠爱的原因不是她的乖巧懂事,是因为她多虑善谋,是右相不为人知的智囊。
右相这些年与左相的明争暗斗中,从无招架之力到暗占上风,这固然有太后与国君娘俩的权力博弈之故,但也离不开有五小姐在背后为右相出谋划策。
五小姐天生多谋,与一般的西柔人截然不同,要不是她长得极象右相夫人,耶律古开始简直要怀疑她不是右相夫人亲生的,是右相与某个大夏女人私生的,这份心智与城府,着实不太象西柔人。
她既然看上了大夏的英王,不会是单纯当作少女之思,尝尝暗恋的滋味就做罢的。大夏志在与西柔交好,比较而言,左相与大夏的关系更亲近些,而右相则相对强硬了些,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他身后的国君楼立勋的态度。
国君大婚后将亲理政事,新旧交替,太后会逐渐退出朝堂,至少明面上是要这样的,大夏要与西柔继续睦邻友好,右相是绕不过的存在,有他的支持,大夏付出的代价会少很多。
而右相能否支持,就要看英王是否让五小姐心想事成了……
“英王妃那边也添把火,左相府的白老三是个箭痴,对英王妃可是仰慕得很,有白彩虹在,不妨创造机会,让他们多切磋一二……”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暗色
荣娇又做梦了。
这次梦到了一个人,在她眼前不停地走来走去。
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
荣娇觉得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人,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只能任由他飘来飘去。
“……飘来飘去?”
玄朗搂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与脸颊,清俊的眉眼闪过思索。
他素来睡眠浅,刚才被她异于平常的粗重呼吸声惊醒,掀了被子,顾不得穿鞋,直接飞奔到她的床前,只见荣娇紧蹙眉头,头在枕上小幅度地来回微摆着,嘴里喃喃低语着,声音太小挤在喉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玄朗不敢造次行事,直接将她唤醒,只得上床半搂着她,轻轻地喊她,一点点加重加大声音,直到荣娇停止的摇头,眼皮仿佛很重很重,挣扎了很久,久到玄朗都忍不住俯身将一个个轻柔的吻印到她的眼角眉梢,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梦到了什么?
躺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荣娇一点点开始回神,说是噩梦,似乎也算不上……梦中的情景,好象只是一片空白,不是忘了,而是这个梦,本身就是没有内容的……
来来回回的只有一个人影在飘……
飘?
玄朗敏锐地捕捉到荣娇的这个描绘词,一般而言,能飘的人态,要么是身手不凡有高来高去本领的,要么是鬼魂幽灵状态,荣娇梦到的,是真有其人还是某种非人状态的指向?
“看不清体形与模样……只不过,有种熟悉感……”
荣娇捧头仔细回想着,好象没有不行,想不到更多。
“不要急,如果是很重要的,以后还会梦到或想起来的,现在不想了……夜还长。再睡会儿……”
玄朗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乖,我陪你,睡吧。”
荣娇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些困意上涌:“嗯,那我睡了,你先别走……”
与彩虹约了明天去她家的山庄打猎,需要好体力。
“我不走。睡吧。”
玄朗向上拉了拉被子,象哄小孩子睡觉似的,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看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呼吸慢慢变得轻柔绵长,胸膛有着小小的起落,身体也愈发得放松柔软。
知道她睡着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玄朗的目光绵柔得如陈年的佳酿。她小小软软的身子乖顺地贴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衾衣,慰贴着他的肌肤,温暖而舒适。
飘着的男人……
会是谁呢?
想到前几天荣娇问过楼满袖哥哥的情况,资料他早就派人查过,手里也有一些,当时没有直接告诉她,一是想要查得更齐全些,二来也是……不确定这消息对荣娇是否会有不好的影响。
在他还不能完全无顾忌地与荣娇近身相处前,他不想任何可能会影响荣娇心情或情绪的问题出现。
十几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不急在一天半日。
那个人已经死了,早说晚说都改变不了已死的事实。
而且,死得正常又蹊跷——据说是妹妹意外殒命后,伤心之余。饮酒过度,在书房醉睡了一夜,染了风寒,缠绵病榻,不久病情加重,就去了。
正常而自然的死法。悲恸、醉酒、受凉,风寒难愈,每一个关键点都符合常理。就因为太正常了,反让玄朗觉得有些巧合地刻意,或许他与他妹妹的死有所关连,也说不定……
生在王族的男子,不会长到成年还单纯如白纸——
但,凡事有动机,本是同胞兄妹,感情向来不错,西柔没有公主承继王位的先例,这二人几乎不存在利益上的冲突,相反的,还能彼此互为助力,与情与理,都不存在翻脸的可能,更何置于取其性命?
或许楼满袖反是受他牵连?
这种王族秘辛什么的,素来最难打探,没有内幕都难查询,若是幕后有人为之,更会打扫干净,不留首尾……
……
白左相家的山庄在王城以西十多里远的地方,占地面积挺广,有小山密林,放养着各种小型动物。
“……大只的活动不开,王妃姐姐若是有兴趣,找个日子我们去另外一处,就是路途远了些,隔了百里开遥,没有五六日的空当,是不成的。”
一路上白彩虹象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本来只想请你和家里人的,咱们自己玩得自在,可我三嫂回娘家说漏了嘴,结果她娘家的那些个姊妹妯娌的,都要跟着来,还让家里人找了我娘说情,我也没办法拒绝……”
白彩虹撅起小嘴巴,脸上颇有些不情不愿的:“三嫂家的人要来,我娘说了,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大嫂二嫂娘家也派人说一声,不发帖子,就是自家小聚玩耍,来就来,不来也没关系……谁想她们竟都来了!真是些厚脸皮!”
荣娇早上出了城门后也被惊了一下,之前白彩虹说就是她与她的二嫂三嫂来,不带孩子一起,大嫂要留在府里帮忙管家……
冷不丁儿见了白彩虹身后围了那么多张或陌生或最近似有过一两面之识的人,她面上不显,心里倒有些不适应——
她倒不是怕人看,说好是小范围的,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人多是非多,尤其还都是些不熟悉的年轻姑娘与少妇。
她不太习惯。
倒是能理解白彩虹的苦衷,都是自家亲戚,又有长辈发话,她也不能将人得罪狠了,拒之门外,尤其这些还是几位嫂子的娘家人。
“我没事,只是有些突然……”
入乡随俗,这些天她也发现了,西柔人对这种情况似乎不是很在意,只要是平时玩在一个圈子里的,遇上了,就见者有份,似乎并不担心会有人不满。
“……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遇上都叫的,”
白彩虹曾跟她解释过:“大圈子里还有小圈子,同属这个圈子的,也会有远近亲疏之别,什么场合能让什么人参加,这其中自有一番衡量标准,除非是故意为之或别有他图,否则是不会乱了规矩随便请人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道理荣娇自然是懂的,白左相位高权重,却也会有政敌与朋友,比如这次来的人虽然不少,却都是白府的姻亲。
“不过,你之前可没说英王殿下也会来哦……”
白彩虹偷偷掀开帘子向往外看:“你说我抢了殿下的马车坐,他回头不会再不许你见我了吧?”
她也是的,刚才不知怎么糊涂了,好好的马不骑,非想挤王妃姐姐的马车?
英王殿下不会记仇吧?
“不会,他本打算骑马的。”
荣娇被她鬼祟又后怕的模样逗笑了,顺着她掀起的帘子缝看着玄朗清雅无俦的身影,清澈的眸子如暖阳照在幽静的春水上,泛起点点碎碎的涟漪。
“他也是临时决定的……”
因为她做梦惊醒,玄朗不放心,推了原先的安排,也一起来了。
“呀!早知道他会来,就不让那些人来了……”
白彩虹小声嘟囔着,要知道今天来的这些人里,有不少可惦记着英王呢……若是在她家的地盘出了什么乱子,她可怎么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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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散心
冬天的山野原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山是黄秃秃的,结了冰的河瘦成一条弯曲的白线,天冷,充当猎物的兔子鹿啊山鸡什么的,虽然有专人投食喂养,看上去还是肥的,只是瑟缩着,看上去就没多少活力。
被惊起时慌不择路的逃窜,似乎也带着种随便跑跑听天由命的宿命感,再加上乱糟糟的大呼小叫的人群,这打猎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
荣娇只象征性地射了只野鸡,就再没了兴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玄朗,干脆连弓箭都没带,压根没有出手的打算,纯粹是做为家属,全程陪同来的。
“……去那边走走。”
玄朗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对于身边这些人或偷瞧或明视的眼光颇为不喜——女人是看他的,男人看娇娇的,无论是看谁,他都不喜欢。
早知道白彩虹叫了这么多人来,他就不让荣娇来了。
之前说的是就自家几个人,他想着娇娇或许会因噩梦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也不错,白家的女人,尤其是白彩虹,看上去性格不错,不让人累心。
谁知她净招了这么些人来!
没出城时玄朗就想走了,只是荣娇觉得那样会让白彩虹太没面子,而且或许也会让白相不悦,毕竟这来的人,都是他家亲戚。
反正地方大,能玩在一起最好,实在不行,离远些保持距离就是。
荣娇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些姑娘少妇的,居然会对玄朗有那么高的热情,毫不避讳地眉目传情,不分场合的示爱。
任她再宽的心胸,见自己男人被好几只苍蝇盯着,也难免高兴不起来。
也不能怪玄朗,人不是他招来的,也不是他要来的……眼睛长在别人脸上。她又管不着人家看哪里!
荣娇郁闷得很,斜睨了玄朗一眼,恨不能拿布将他从头到脚包起来,把那些火辣辣如盯烤肉的母色狼的眼光给遮住!
原本是为了找猎散心的。这会儿,心情更不爽了,玄朗提议找个清净地方正合她意。
俩人驱马转了方向,慢慢进了树林,打算到林子的那一边躲躲清净。
偏有人不让他们趁心如意。盯着玄朗的姑娘多,一看他们要离开,不知是故意还是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英王妃,林子那边没放猎物,您要是想猎鹿,这边更有可能遇上。”
这一喊,不少人的注意力被拉了过来,荣娇客气疏离地笑了笑,刚想说我不是要猎鹿,玄朗却先一步开口了:“我们夫妻想去那边转转。看看风景,就不与你们一起了。失陪。”
清浅的嗓音虽温和有礼,却有着明显的疏离与拒之人外的冷漠,言下之意极为明显,他们夫妻二人要单独相处,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
“可,可是那边没有什么好看的……”
任何时候总会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对呀,现在哪有风景看,还是打猎吧……”
更有甚者。已经悄无声息地拨马往这边靠拢,大有你们去哪里,我们就要跟到哪里的架势。
真是不识趣!
玄朗淡淡地环视了半圈,长眸平静如深井。眼尾微微上扬,眸光凉如薄刃,对视间犹有剑气纵横,寒光十里,再细看,又恍若错觉。只觉得他端坐马上,清雅脱俗,只是淡然一眼,自有种凌驾众生的居高临下。
原先要跟上的那几位忽然心生胆怯,不自然地挤出几丝苦笑,又悄悄退回了原处。
白彩虹不在,荣娇也懒得与其他不相干的人交代,乐于玄朗冲在前面,遂客气地点点头:“少陪。”
不再理会众人脸上的神情,信马由缰,慢悠悠地钻进了小树林。
林中留有供马通行的小路,树木栽得不密,又是冬天,枝叶疏稀,马走在其中,倒是无半点阻碍。
进了小树林,完全是换了一个场景,没了乱七八糟的外人,顿觉视线与空气都清净了不少。
天空微蓝,有不知名的小雀在枝头啼叫,虽然并没有离外头的人多远,不过树木隔开了视线与声波,见不到外面的人影,高呼低喝的声音似乎也减弱了许多,清幽寂静。
“……感觉好些了没有?”
林中的小路窄,仅容匹马单行,玄朗不愿一前一后行走,进了树林后就将荣娇抱到了自己的马上,两人同乘一骑,她的白马空乘在后跟随。
“嗯。”
荣娇点了点,深呼深吸了一口,仿佛吐出了郁气,让冷咧清净的空气充满了肺腔:“好多了……”
没有那么烦人的眼睛,没有必须的礼节性的笑容,没有意味不明的言语试探与不知所谓的拈酸呷醋,终于能够好好地喘口气了。
“是那些人,还是没睡好?”
玄朗笑了笑,见她有个好模样,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低头亲了亲她的发心。
“都有。”
荣娇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更深的偎依在他怀里,“象载进了棉花堆里,嗓子里也塞满了棉絮,难受……”
娇娇软软细声细气的撒着娇,刚才在外面,有外人在,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在幽静的林子里,只有他俩人在,那份难受忽然就被放大了无数倍,他一问,就觉得委屈地受不了,居然鼻子发酸,想要掉眼泪。
若真要说受了什么委屈,她自己也说不出个子曰来。
“头晕不晕?”
没睡好与人多都是其次,玄朗知道她的低落是与昨晚做梦有关,似乎每回梦到类似的情形,她的情绪都会受到影响。
“不晕。”
荣娇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玄朗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温暖的但又掺杂了些许的冷香,闻上去淡淡的冷冷的,就象初冬清咧的空气,但又透着清冷幽远的暖意……久违而熟悉……
“咦,你没有……”
他身上的味道?!
荣娇忽然意识到自己能闻到玄朗味道,但岂不是说他没有……
“嗯,这是在野外,味道发散得快,而且,七星塔的药效早就没了,其它的,断食了这么久,应该没事了……”
玄朗的唇角不禁上扬,这算是盼望中等待已久的好消息吧?
“真的?!”
荣娇猛地侧身转头看他,离得太近,马上又不能做太大动作,她只能见到他的下颌与嘴唇,“是今天,还是以后都可以?”
“以后都可以。”
玄朗低头,视线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颊激动得红扑扑的,看上去愈发的娇艳,玄朗盯着,忍不住凑过去,薄唇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真的。”
“别闹,让人看见。”
荣娇嗔了他一眼,小心地睃了四周一眼,语气里洋溢着兴奋与愉悦,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娇羞:“反正没事了,等回去再……”
“这里没人。”
玄朗将她细软的腰肢搂得更紧,头低下来,凑在她的脸颊脖项间嗅着,双唇时不时的在上面擦两下。
“万一有人会看到的……”
荣娇在马上躲闪,玄朗却把她抱得更紧,她香香软软的,怎么也亲不够,特别想使劲地抱着,使劲儿地亲,更想使劲儿的揉搓。
“看到也不怕!我们是夫妻!”
夫妻敦伦都天经地义呢,何况他只是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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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下套
荣娇与玄朗,难得重获久违的独处时光,信马由缰,出了小树林,在野外溜哒了半天,直到远处隐隐都有的围猎声消失了好一会儿,
院子里火堆已经燃起,较大只的鹿啊羊啊的,已经挂在火上烤了,较小只的兔子已经淌着油,焦香四溢。
下人们穿梭忙碌着,客人们有的已经就坐,有的三三两两站着闲聊,还有特别喜欢自己动手的,正在火堆旁料理着要烤的食物。
见荣娇与玄朗回来,一双双神色不明的眼睛都看了过来,友好的嫉恨的厌恶的羡慕的淡漠的无所谓的……神色各异,脸上的笑能够强挤,第一眼看过来的神色却相对真实而不易掩饰。
“王妃姐姐,这里……”
白彩虹正在与人说着话,隔着老远就挥手,脚步轻快地迎上来。
“你们回来的时间正好,一会儿就可以吃了。喏,看到没?那头鹿是我射中的……”
她指了指正烤着的一大只鹿,略有些得意。
“你厉害。”
荣娇冲她笑笑,空气中充盈着烤肉的油香与木炭燃烧的焦热气息,有股红尘烟火的好闻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挺特别的。”
她指了指火堆上的木柴,烧着了味道似乎有些说不上的熟悉。
“什么?”
白彩虹开始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以为是说烤的食物:“那是鹿啊……噢,你是说烧的那个木头?”
味道挺特别的……是在说木头烧起来的味道?这个还有味道吗?
白彩虹愣怔了,“木头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是不认识。随口问问,”
荣娇对她的反应也有些奇怪,“这个,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还是你不知道?”
当众烧的木柴,若也有秘密,天下入目皆是秘密。
“哦……”
白彩虹恍然大悟,“王妃姐姐小瞧人。我怎么会连那个都不认识?千叶樟嘛。到处都是,易燃好烧不怎么冒烟,烧烤最好不过了。庄子里的人也是就地取材。怎么,这个大夏没有么?”
到处都是,易燃好烧不冒烟?
荣娇狐疑不决,最好不过的烧材?或许是她错了。再异想天开了?
走近前,抽了一根劈好的木柴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闻了闻,神色不变,眼底却掀起了几层波澜,她顺手递给了玄朗:“你看看。大夏有没有这种树?”
转头对白彩虹解释道:“我对树木花草的,知道的不多,我们王爷比我见多识广。”
“诶。我就随口那么一问,王妃姐姐你怎么还劳烦王爷呢。”
白彩虹有些囧。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她就是闲聊天似的问了句,不用这么正式地去求证给出答案吧?
玄朗接过去亦认真地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还掰了一小块拿到眼前仔细看看,然后神色自如地将那根木柴又放回原处,摇摇头说出自己的结论:“……大夏应该是没有这种树的,我没见过。”
“有没有都没事,横竖只是烧材而已,你们也太认真了……”
白彩虹半真半假地嗔怪着:“累了一上午,先回房间休整洗漱,然后快点出来吃我的鹿啊……对了,没想到今天人来得多,房间整理的不够,你们夫妻俩能不能用一个房间啊?不介意吧?”
照她们西柔的规矩是没什么,也不分男女内外院的,不过听说大夏人讲究规矩多,出门做客夫妻俩都不是住在一起的,男宾在前院,女眷住内宅的,不管是感情好还是不好。
现在她直接提这二人共用一间房,她还真有点担心过于怠慢了。
“不介意。”
荣娇笑笑,“那我们先回去,一会再来。”
吹了一上午的风,当时不觉得,这会儿一说洗漱,就感觉自己满脸的浮尘。
分给她的房间先前已经去过一次,白彩虹又指了个丫鬟带路,很快就到了。院子里服侍的婆子给送进了热水热茶,准备的很周到。
玄朗亲手服侍荣娇先洗脸,重新给她梳了发髻,二人说说笑笑的,玄朗还时不时地有点偷香的小动作,厮磨了好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是白彩虹差了小丫鬟来请荣娇到她房间一趟,具体所为何事,小丫鬟只是跑腿的,并不知情。
“……那我先去看看,你洗漱好了先回前面,不用去找我,我与彩虹一道过去。”
白彩虹那丫头,性子风风火火,经常心血来潮,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荣娇不疑有他,检查一下自己上下周身,并无不妥之处,起身随小丫头先行。
是白彩虹找她,说的必是女人间的事情,何况白彩虹还是未嫁女,玄朗不好跟去,想想都在这一个大院儿里,隔得不远,料来不会有事,一来白彩虹不会有坏心思,二来以荣娇的能力,也不是轻易就会吃亏中招的。
他也就没多想,任她去了。
……
白彩虹的房间就在隔壁再一个跨院,荣娇跟着小丫鬟来到屋门前,小丫鬟将她请进去,见屋里没人,显得很惊讶,怎么让她把人请来了,正主儿倒是不在屋里了呢?
“王妃您先请坐,喝茶稍等片刻,待奴婢去外头问问姐姐们,小姐去哪里了……”
荣娇没在意,白彩虹今天是主人,她自身性子又跳脱,或许又想起什么事一时走开了,也是常有的情况,遂坐下来,把玩着桌上的茶碗,暗忖若是久等不来,她就直接到前面席上去了,骑了一上午的马还真点饿了。
饿了……
桌上倒是有两盘点心,方方圆圆的,在盘子里码成山型,奶香浓郁,荣娇的目光在上面顿了顿,还是没动——她虽然信得过白彩虹,却也没有随意在外面进食的习惯,甚至小丫鬟新沏的茶,她也只拿在手里,并未真喝下去。
院子里很安静,人都到前面忙差事了,隐隐约约有些声音传过来,愈发显得屋里空寂,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丫头,走路象跑似的……荣娇忍不住翘起嘴角,刚站起身来,忽然意识到这脚步声似乎重了些,不太象白彩虹的……
“彩虹,你急吼吼地找三哥什么事?”
荣娇脑中念头刚起,来人已经大咧咧地推开门闯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嗓音豪爽宏亮……是白家老三!
他怎么来了?
来的怎么是他?
屋里不及外面亮堂,白三急匆匆进来,微眯了眯眼睛,未曾适应光线,见桌边站了个人,看身姿装扮是女子无疑,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自己妹妹:“彩虹,你又想折腾什么?”
说话间,大手直接就拍向她的肩头……
搞什么嘛,外面正忙着呢,鬼鬼祟崇让人叫他,还要他避人耳目过来,又是要闹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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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指摘
这是怎么回事?
白彩虹还叫了她三哥来?
荣娇下意识地往旁边闪去,避开了他的手掌,白三的手掌就落在半空里,他似乎怔了下,没料到白彩虹会躲他或是没想到她能躲开。
这时眼睛已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凝神细看,猛然发现自己要拍的人不是妹妹,而是英王妃!
诧异震惊尴尬等诸多情绪在他的眼中出现,白三耳根都红了,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要解释或道歉,却一时没想好说辞。
“对不住,冒犯了……彩虹呢?”
见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身后却无丫鬟等人跟着,偌大的院子里居然一个服侍的人也不见,荣娇不禁警觉,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彩虹没在?!”
白三比她还惊讶,“是她让我来的……”
这丫头,搞什么鬼!
把英王妃一个人留在她屋里不说,还把他给叫来了,这多不好?这事搁西柔都容易惹人闲话,何况是讲究男女大防的大夏?
荣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突如其来的凌乱的脚步,门外先冲进一个女人,扑上来就冲白三又抓又挠,嘴里还哭喊着:“我打死你!打死你!”
诶!你干什么啊!
白三猝不及防,又因听出声音知道是谁,不好动粗,手忙脚乱间被打了好几下,脸上也挠出血条子。
“够了!住手!莫名其妙你发的什么疯了!”
他瞅个空当,终于将女人的两手扭按住,面上一片羞恼,当着外人面莫名被自己老婆冲上来一阵扑打,白三难堪又恼火,手上的力道就有些大,箍得女人半丝动弹不得。
“我发疯?你做出不要脸的事,还得让我装聋作哑?”
女人愈加疯狂地挣扎着,挂满泪水的脸上因嫉恨与愤怒已然扭曲,一口唾沫啐在了白三的脸上:“呸!做梦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三显然还不明白自己老婆突然冲进来又骂又打是怎么回事。小声喝止:“英王妃还在这儿呢,你要闹回家闹,别在这儿丢脸!”
“我丢脸!你还敢嫌我丢脸?狗屁的英王妃,贱人!不要脸的骚玩意儿……”
一连串的极具侮辱性的语言被连番抛了出来。连带着阴毒的视线,一并射了过来,目标指向不言而喻。
荣娇在她刚冲进来时,抬眼看过去就认出发疯的女人是白三的媳妇儿,看她怒气冲冲来者不善。荣娇早就先一步退开,别人俩口子打架,她既不想看热闹,也不想去掺和,若不是那俩人堵住门口,她定然是要先行退到院中的安全地带的。
结果听白三老婆越说越不象话,不单是人身攻击了,这么明晃晃的侮辱,荣娇岂会忍她?
而且看看眼前的情势,再一联系前因后果。不难看出这是一场局,手法粗陋,极其拙劣,经不起一点推敲——可只要白三老婆这一闹,再拙劣的局,也有了实质性的效果。
做局的人倒是了解白三媳妇的性格!
料定了只要她与白三单独相处,不论时间长短,是否误会与否,这个女人都会不管不顾地闹开,即便最后证实是误会一场。却也会使她和玄朗成为是非焦点,被人议论几句,无关痛痒,实在令人膈应。
荣娇原以为是他夫妻二人闹了小矛盾。一时火大不顾场合地闹将了起来,白三媳妇家世不错,人也长得漂亮,说就是太护食了,将白三看得死死的,爱吃醋倒罢了。她还喜欢不明所以地乱吃醋,平时白三与家里丫鬟多说句话,她就会怀疑丫鬟有歪心思,将人痛打一顿再发卖出去,弄得白三跟前服侍的全是男子与四十岁以上的老嬷嬷,府里稍微年轻些的丫鬟仆妇,每回看到白三都恨不能当透明,生怕被他问话后就要被责打一顿,还丢了差事。
家有善妒又剽悍的母老虎,白三也知道在年轻女子面前,自己就是人形招灾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打个招呼也可能会惹得人家被自己老婆骂一顿,所以他平时挺注意的,尽量避免与年轻女子的接触。
不过白彩虹是例外,那是他亲妹妹,白三老婆再不讲理,也不能连丈夫与亲小姑子的关系都嫉妒,管着不让讲话。
倒是挑了个好人选……
荣娇的唇上挽出温凉的冷笑,还真以为她是枚软柿子,可以随随便便泼污水的?
“白三夫人是在骂我吗?”
荣娇站在隔了三四步远的安全位置处,淡淡地语调泛着冷意,有着不容错失的克制与嘲讽:“你平时刷不刷牙与我无关,对着我讲话,嘴巴还是干净些的好。”
“你,你!这个贱……唔!”
白三媳妇跋扈惯了,又被嫉妒愤怒的情绪主宰着,在她眼里,荣娇就是勾引她丈夫的小狐狸精,哪里还会客气?正欲破口大骂,却被白三紧紧捂住了嘴巴。
“英王妃,她一时糊涂,疯言疯语的,您千万别生气,回头我让她给您赔礼道歉……”
白三顾不得追究其它,忙捂住自己老婆的嘴,给荣娇陪着不是,一边低声在她耳边喝道:“住嘴!再多说一个字我掐死你!”
真是够了,平时拈酸呷醋就罢了,她背后干的那些阴损事,他不是不知道,只觉得没必要为这个闹得家宅不宁的,毕竟她娘家对父亲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没想到她这次居然将醋吃到了英王妃的头上!
不,不是吃醋,她这是要命啊!
以英王对他王妃的爱重程度,怎么可能忍了?
“你们夫妻二人是演戏还是真闹,与我无关,白三夫人你误会了什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在我的眼里,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我家王爷,言则,我对你的男人没有丝毫兴趣,完完全全一点也不稀罕,懂?”
你拿自己的男人当成宝贝,以为别人也会拿他当宝贝啊?
白三上上下下,哪个地方能比得上玄朗?连玄朗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现在,跟我道歉,然后,出门闭上你的嘴,我不愿意将话说得太直白,那样会显得很失礼,不过,白三夫人适才骂得太狠,我心情不爽,而且,你这里……”
荣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毫不掩饰自己的讽意:“好象不太好使,说得太委婉怕你听不懂。”
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看到她和白三之间没有任何情况,站在门口,衣衫齐整,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神情也无半丝暧昧,她哪只眼睛看到有私情了?
同处一室就必须一定是私会?
这么简单的套儿,她居然一头就扎进来!
蠢得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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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转折
“英王妃不觉得自己太无耻太欺负人了吗?”
又一道尖利而愤怒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还有其他人?
荣娇扫了一眼,这白三媳妇还真是带人来捉现形的?!
仔细一看,有点印象,是白三媳妇娘家堂妹,今天跟来打猎的。那双眼睛恨不能粘到玄朗身上的,想方设法往他眼前凑。
又来一个讨厌的……
荣娇对一切觊觎玄朗的女人都没好印象,上赶子的做小,西柔没未婚男人了还是从来没见过大夏男人,一个个的,恨不能用眼睛把玄朗的衣服拔光了。
她都不太能理解那份火辣,玄朗还是她夫君呢,她都没想着用眼神去脱他的衣服!
“我欺负谁了?”
荣娇的眼神平淡中透了分轻蔑:“打抱不平冲英雄之前,麻烦先搞清状况。”
这又是一个被利用来做见证的棋子,还是无意中闯进来的?
“你!不要脸!做了丑事还被人抓到,还这般嚣张……”
小堂妹一脸正气,义正辞严:“你不就仗着自己的英王妃嘛,若英王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还……”
“住口!”
白三先恼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有病是吧,问都不问,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往人身上泼脏水,做实了罪名?
“不得无礼!没影儿的事,不要乱说八道!彩虹让人找我有事,我刚进门,你们就进来了……”
不怪白三反应慢,男人在这种事上本就迟钝些,加之事情一件件太过突然,妹妹找他,他来了误将英王妃当成彩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顿推搡抓挠,细看是自己老婆。刚把发疯的婆娘治住,还没给无辜受牵连的英王妃道歉呢,又蹦出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堂姨妹来。
他倒没往有人陷害上想,以为是赶巧了。而自己婆娘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平时他身边尺只苍蝇,她都要察看个公母来。
“嗬,七姐夫的意思是我们来得不巧,坏了你的好事?”
小堂妹眼睛一直在荣娇身上打转。听说大夏人对这种事特别在意,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沾染上,这女人的名声坏了,英王就算不能随便休了她,至少也一定会冷落了她吧?
她偷听父亲与哥哥的谈话,好象是大夏有意与西柔联姻,人选极有可能是英王!
英王啊!
不是正妃,做侧妃也好呀,不。只要能做英王的女人,不是侧妃她也乐意!
“什么好事?”
清雅温润的声音,虽突兀,却有种春风盈面的舒服,在场的几人同时一震,表情不一,转头看去,屏风前面摆着花架,花架上放了棵虬枝盘曲的腊梅。
花架旁玄朗负手而立,神态怡然。完全是一副正在赏花,却被扫了雅兴的情形。
“英,英王殿下……您,您怎么在这里?”
几个人全呆了。荣娇却抿嘴笑了,目光温柔又平静,不见一丝意外,仿佛她一早就知道玄朗在这里。内心却暗猜忖,他什么时候来的?之前不是说要他直接去前面,席上再会合的?
“本王的行踪。需要向你汇报?”
玄朗语气温和,态度自然,不见一丝嘲讽之意,仿佛是很认直的在询问对方。
“不,不是……岂敢……”
小堂妹卡壳了,白三的老婆也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她,她是来捉奸的,可英王也在,她再蠢,也知道自己这次醋得错大发了,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英王殿下,您,您也在啊……”
白三媳妇惊出一身冷汗,这是哪个该死的小贱蹄子陷害她,查出来一定剥了她的皮!她刚才在前面正边与人聊天边盯着白三,突然就见一个小丫头跑到他面前说了句什么,白三听了似乎意外又宠溺地笑了笑,然后就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她站起身来去找,人多,三晃两晃的就看不到人影儿了,正着急呢,不知是谁在她耳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英王妃在白彩虹房间”。
她一转身,周围都是人,也不知说话的到底是谁,转头就看到白彩虹在那儿烤鹿呢……
英王妃在她房间,她却在这里烤肉……白三却不见了……
脑子自发就转到白三是去与英王妃私会上了……
从英王妃第一回在骑射场亮相,白三提起英王妃的眼神就不对,动不动就说溜嘴了,而且每回白彩虹邀请英王妃过府做客,他总有事没事地早早就回来,巴不得能碰上一面。
那份小心思,虽然他极力掩饰,百般抵赖,拒不承认,她还是看得透透的,只不过觉得以英王的丰神俊朗,英王妃不太可能看得上白三,而英王的权势地位,又决定了白三没有半分强取豪夺的机会,所以她也没声张,只是小心防范。
没想到啊……再好吃的肉,总吃也会腻的,偶尔也会想换换口味,英王妃看上去端庄淑雅,居然也是个内里放荡的!
捉奸的冲动就在脑中愈演愈烈,脑门一热,醋海一翻,什么理智也没了,怒气冲冲就直奔白彩虹的房间而来,远远的,也确实看到白三一路都在躲闪避让着,不让人发现!其行迹之可疑,完全是见不得人的模样!
心中做实了想法,一看到英王妃果然在白彩虹的房间,什么也看不到顾不上了,只剩下勃然大怒了!
“本王不应该在吗?”
玄朗神态温和,明明不动声色,浑身上下却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其实是刚到,荣娇去见白彩虹,他在房间闲来无事,也不愿早到前面跟人应酬,约摸着时间,白彩虹是主人之一,不可能在房间呆太长时间。
玄朗估计时间差不多,荣娇应该去前面了,这才离开房间,结果还没到,远远地就看到白彩虹忙碌的身影,扫描了全场没见到荣娇的影子,拉人问过后知晓白彩虹一直在烤她猎得那头鹿,就没离开过。
玄朗暗道不妙,荣娇怕是被人假借白彩虹的名义给骗过去了,他虽没想到对方的具体用意,左右不过那几种。
担心荣娇,没惊动任何人就飞身来到白彩虹的房间,从后窗跳了进去,好整以暇出现在人前。
虽没有亲耳听到白三婆娘之前骂的话,但单看情形,猜也能猜得出来……
连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而这个蠢妇,居然轻易就当真,竟敢败坏娇娇的名声……
玄朗长身玉立,幽黑的眼眸愈发如古井般深邃,“你刚才说什么好事?本王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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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依
“无知蠢妇!”
白左相好城府,轻易不动怒,这次却真被气坏了,连平时最喜欢的汝瓷茶碗都摔了,对着跪在面前请罪的白三连踢带踹。
“你个没用的废物,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连婆娘都管不住,整天搞得鸡犬不宁,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居然闹到外头!”
“她是不是****了?就你这模样的,在人家眼里牛粪不如,能看上你?”
瞎了眼也不会想成这样啊,自己的儿子不嫌丑,白山再厚脸皮,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自己儿子比英王不差的程度。
漫说人家英王妃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就算她是,人家脑子又没坏,怎么可能舍了英王这尊大神来将就小鬼?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英王妃与自家三儿没有半分暧昧的可能,偏自己那愚蠢又善妒的儿媳妇居然会有这样的神理解!
生生凭白将把柄递到英王手里!
……
有玄朗在,所谓私会根本不成立,荣娇被莫名诬陷了一把,玄朗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当然首先不能在山庄闹开了,那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做?
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席,带上白三夫妇与小堂妹,直接去了白相府。当着白相的面,玄朗一点情面没给,直言不讳要白相给个交代,若是不能,他就去问太后与国君,“……事关本王与王妃的名誉及颜面,非是本王不给左相留情面,实是忍不得……”
白山再三赔不是,表示必会给英王殿下满意的交代,好说歹说才将玄朗送出府去,回头就怒了,儿媳妇不能打,儿子可是自己亲生的!
西柔现在正与大夏商谈合作的细项事宜,西柔这方以他为主。大夏富庶,钱多物产丰富,既然是和谈,自然是要想方设法从大夏那里多讨要好处利益。原本他们是主场,不说是掌握主动,却也有着很大的回旋余地,结果倒好,他自己家人倒做出令他心虚气短的糟烂事。毁了他的好局面!
于公于私,这件事都让他极为被动……
若他不能令英王满意,白山毫不怀疑英王会直接找进宫里,那个时候,他的说辞一定是会将此事上升到国家层面,影射或直白地指出,有人(具体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对西柔与大夏的合作不满,故意用龌龊手段毁他夫妇名声,大夏及他本人均强烈抗议,云云……
白山可以想像届时太后与国君的不满。以右相为首的政敌对自己的攻讦,而这一切,皆因为自家人的蠢不可及!
不单如此,更令他恼火的是这件事情的排查结果!
在自己家的山庄里,儿子媳妇女儿都在,被人摆弄于股掌之间不说,竟查不出任何线索!
白彩虹从头到尾都忙着烤肉,白二嫂在招呼客人,俩人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自然无从问起。至于给白三传白彩虹口信的丫鬟,白三当时没仔细看,只以为是山庄里的下人,根本不记得长得是何模样。至于白三婆娘,她更是懵懂无知,只听有人在她耳边提了一嗓子,然后见白三鬼祟的模样,脑门子一热就跟过去了,至于说话的是谁。长什么模样一无所知。
至于小堂妹,更是想看热闹撞进来的——见自家堂姐追着堂姐夫,她好奇就跟着追了过去,根本没人授意或指使!
白山气得团团转,如同领地被侵犯的猛兽,深感到尊严被严重藐视,这不单是栽赃陷害,挑拨他与英王的关系,这是挑衅!
自家人这里没线索,英王妃那里总见过吧,去请英王妃的那个丫鬟,肯定也有份儿!白山顾不上丢脸,直接找了玄朗。
荣娇倒是记得丫鬟的穿着模样,描述一番又画了人像出来,白山让人仔细看了,没有!不是自己家的,庄子上根本就没这个人!
当时人多,去的亲戚客人都带有仆从,面生的不少,也没人多加注意。那个丫鬟又穿的是左相府的丫鬟装,虽然不是白彩虹惯用的人,荣娇也没怀疑,以为是山庄里的下人。
白左相掘地三尺也没把人找出来,玄朗虽表示理解他的苦衷,该坚持的却半点也不松口。
“……你说,是白左相得罪谁了,还是与我们为难的?”
荣娇见白山一无所获,私下里不禁问玄朗。这一拨,到底是冲着白山来的,还是冲他们来的?
挺拙劣的一个局,若是成功了,能从中得利的人,也不少,白山的政敌,北辽,不喜大夏的西柔人,甚至那些爱慕玄朗的女人……细数下来,都有动手的可能。
可即便是被玄朗搅了局,没有败坏掉荣娇的名声,却也是坑了白山一把,所以在荣娇看来,这布局的人,还不一定怎么想的呢,或许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在她,而是为了让白山与玄朗对上。
“都有。”
玄朗想得更深,不论是谁,出于何种目的,既然敢把他与白山都算计在内,就表明对他二人都是非友是敌。
是一箭两雕还是一石三鸟,暂时看不出。
“真相看白山查得如何,在他的地盘上发生的,他得负责。”
玄朗觉得白山确实有些老了,魄力与年轻时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治家不严这种事居然也能发生在他身上!
但凡白三的女人有一点脑子,这事就不可能发生。对方算准了她一定会发作,未必就是熟悉的人,王城上层圈子,关于白三媳妇的事迹,不用刻意打听,就一件一件数不清。
堂堂左相府,居然任其所为!也难怪被人算计!
白山素来是太后倚重的,当年太后能稳住朝政,多依赖他的支持,坊间一直有传言白山是太后的入幕之宾。
真假不知,谁也没真正见过,但太后与白山过从甚密,时召他入宫议政,倒是玄朗手下查出的真实情报。
但近一两年,国君楼立勋逐渐参政,相较而言,右相更得他的心意。左相与右相的明争暗斗,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国君与太后母子二人在政事上的交锋。
随着国君的大婚在即,右相或是他背后的人,想要白山日子难过,制造麻烦,揪他的过失,打压攻讦,也都是政坛惯有的。
“那个女人敢对你狂吠,不能轻易饶过她……”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却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笔账不算他都对不起自己!
至于其他人,账么,自然是一笔一笔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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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发现
“……差不多就行,别太过,我也骂她了!”
荣娇对白三老婆没好印象,不过自己也没吃亏,何况,“彩虹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白彩虹却是与她真心交结的,出了这样的事,小姑娘哭得打嗝,一个劲地道歉。
再说,白府虽然理亏,毕竟是地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与公与私都是有益处。
“嗯,听你的。”
玄朗点头应下,他本来也没打算要那女人的性命,只不过教训的力度要大一些。
“那天,那木柴,是不是啊……”
荣娇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当天她原本是要好好确认一下的,只是后来出了事,也没顾得上。
“是。”
玄朗把她的小手拿在掌中把玩着,时而与自己十指交叉相扣,时而摩挲着软软的手背,亲亲笋尖似的指头:“我带了一块回来,仔细看过了,也让人去折了几根树枝回来。”
“……!”
不可置信又似在意料之中,荣娇吃惊地张了张嘴,却无法用语言表达此刻的震憾与惊喜,这,这是捧着金碗要饭,坐拥金山而不知吗?还是说太无知,暴殄天物了?
玄朗也没想到,他倒不至于象荣娇那般惊异,却也小小的起了个波澜。
白彩虹口中不错的烧材,在大夏却是价值昂贵的药材,只在特定几个地域有少量出产,植株矮矮小小,产量不大,价格居高不下。
“药效是一样的吗?”
玄朗的话,荣娇自然不会怀疑,可,这也太梦幻了!平时沈天香,呃,就是这个白彩虹口中的千叶樟在大夏的药名。在药铺里是以钱为单位卖的,一钱沈天香比一钱银子贵多了,数倍不止!
谁知在西柔居然是用来烧火的?这,简直是烧银子呐!
荣娇自己就开着药铺。一想到这个,就肉疼,不光肉疼,还心疼,这要是做了药材。能抓多少药方,给多少人治病呐!
怎么就都当柴火烧了呢?
“比大夏的好数倍。”
玄朗已经测试过了,他先前也怀疑过不是同一种植物,毕竟书中记载的沈天香都是植株矮小似灌木,且产地也不在西柔。
“那……”
荣娇的两眼突然就放起光来,那样子象极了守财奴突然看到了座金山,眉开眼笑,象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你有什么打算?!”
这种有个巨大的秘密宝藏我们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感觉,要不要太好!
当然不能把这个消息免费告诉西柔吧?
“还没完全想好……”
他当然不能白卖这个消息给西柔,不过若想长期瞒着。除非是他不动这东西,任其继续当烧材,否则从西柔运柴火回大夏,怎么可能不令人起疑?
“我想建个商行,运柴火……”
想想看,西柔的柴火才值几个铜子儿?运回大夏立刻身份百倍!一本万利啊,路途远些怕什么?赚头大就值了!
“大夏与西柔有通商吧?对了,会不会还有别的被当做瓦砾的金子?”
这完全有可能啊,西柔以畜牧为主,似乎除此外就没有别的出产了。但西柔疆域如此之广,肯定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好宝贝。
“怎么,你要帮着西柔淘宝鉴宝?”
玄朗心情甚好地开着玩笑。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怕西柔不允许……”
关系再好,也是分属两国。
“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偷偷的,暗中进行,大夏在西柔间客不少,同样,西柔也有间客派往大夏。这些状况彼此心知肚明。
关键是这种做法,对自己有何益处?
“这是帮助西柔发财,别人家的银子是别人的,不如花自己的,”
荣娇没想那么多,顺嘴道:“与其整天跟大夏要银子,不如自己拿东西换……”
大夏每年都拨银子与粮食给西柔,以示友好邦交。从自己家往外掏银子,总是肉疼,大夏有时候也会用各种理由拖延着,尤其是与北辽的对峙关系不紧张时,给的就更不痛快了,借口层出不穷,总是有的。
反正西柔也不可能为这个真跟大夏翻脸,跑去与北辽结盟,况且大夏也没说不给,谁家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缓几日不行么?
欠债还钱都还可以协商晚几天呢,这又不是欠钱,是友好援助……虽然实际上是类似拿钱消灾。
“……拿东西交换?”
灵光乍现,玄朗被荣娇话里的几个字吸引了心神,一年一年,从来都是大夏将白花花的银子白送给西柔,从未从西柔得到过什么,向西柔采购的马匹与毛皮,皆是另外花费银子的,而除此外,西柔也没什么出产是大夏看得上眼的……不如……
“对呀,白给的银子与拿东西相换或采买,与双方的感觉总是会有不同的。”
荣娇觉得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白给的东西不值钱,不要白不要,哪怕白给的是银子,那银子的价值感也与正常的不同,给的那一方不情不愿的,尤其是北境太平无事时,更不愿往外掏,而拿的那个,既觉得理直气壮又心虚气短,别扭加矛盾。关系极是微妙。
玄朗的脑中思绪飞快,这次西柔借着国君亲政,狮子大张嘴,真金白银讨要的价码愈发的高了。
大夏自是不愿给,没有永远的朋友,西柔毕竟是邻国,全民皆兵,武力值高,对于大夏的威胁不言而喻,用自己的银子将人家养壮了,回头养虎为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给也不行,总不能真翻脸,任其与北辽结盟,共同进犯大夏吧?即便他不与北辽结盟,有这么个强敌在侧,也是****担惊受怕,小心防范。
来时嘉帝给过旨意,西柔的银子,可以稍微多一点点,意思意思即可,表示大夏对国君楼立勋亲政的诚意,多了不成!
大夏看似富庶,那是藏富与民了,每年国库都紧巴巴的,自己家都要计划用银,哪有多余的给别人?尤其是这个别人,还很可能在明天就翻脸成为敌人的!
现如今,谈判的进展不顺利,僵持的关键点就在于西柔想多要,大夏不想多给。
“让西柔拿东西换?”
玄朗若有所思,这倒不失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对呀,比如千叶樟这样的,在西柔不值钱的,在大夏价值却高的东西……”
荣娇吃吃笑,觉得自己真是贪心,这种好事碰上一回就够幸福的,还能天天有?
“说得好!娇娇你真帮了大忙!”
玄朗眼前豁然开朗,之前是他着相了,这么多年的惯性思维,定势在大夏是施予方,西柔是接受方,大夏给,西柔拿,纠结于给多少银子粮食绸缎上,倒忘了换个思路——西柔想多要,不能白要,拿东西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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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加速
“我只是随口说说……”
荣娇有些羞涩地笑笑,不是故作谦虚。
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虽然她很希望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忙,但若要以此为真知灼见而居功,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说的,是最朴素的世间常情,他只是一时没想到。
“娇娇……”
她坐在那里,带着一丝羞意轻轻笑着,怡静美丽,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空气中就有甜美静谧的气息围绕她发散,她好象是神秘而不可测的宝藏,揭开一层美丽,是惊喜,再掀开一层,还是无边的惊喜。
先时初识,以为他是特立独行的聪慧小公子,内心充满不甘与抗争,机智冷静知进退,有情有意,年纪虽小,也能称之为真汉子,就在他为有这样的弟弟高兴时,她摇身一变竟成了狡黠促狭的娇软小姑娘!面对无意被识破的尴尬,她不慌不乱,机智灵活,坦然又装糊涂的应对,令他意外又赞叹;
接着,他看到了勇敢坚韧临危不惧的她,为亲人不顾己身,执着不言放弃,却又能思索反省,不以为对方好就强行干涉对方的选择。
人生最难的选择从来不是亲人危险时你将他拉回,那只是亲情的本能反应,难的是你明知道他会有危险,也劝说再三,他还是不改初衷,因为那是他自己最想走的路,即使有意外,他也欣然往之……
能理智而痛苦地选择尊重,然后竭尽全力尽自己一切所能去保驾护航,这份克制的守护,令他动容——
玄朗很能理解这份抉择的困难,在战场上。舍生忘死以身相替并不是难事,最难的是重伤濒死的袍泽求你给他痛快,明明不想,却必须选择。
那种痛彻心扉的纠结,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
娇娇她还是个女孩子,池荣勇是她最亲爱的哥哥,她承受着噩梦般的前世恐惧。最终还是尊重池荣勇的理想。这一点,着实令他心动。
池荣勇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种支持。对她是多么坚难的选择,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了避免他前世的遭遇,她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多少防范。为他挡下多少冷箭暗算!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玄朗以为自己是不会喜欢上谁的。也不会要娶个女人做妻子,一生相伴,对于女人,他不喜欢也不讨厌。不排斥也不接受,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之于他就象是山石树木。是世间已有的存在,不需要关注。也不需要毁灭,漠视就好。
他从未想过,这世间会有剽悍与温柔集于一身的女子,就象他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心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交归到一个女人的手里,还担心会不会不够好。
她这般坚韧冷静,心智强悍的比男人还汉子,偏偏又是娇软若三月花,温柔似四月水,一笑一颦,柔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以为她是温软好欺能任意揉搓的人,最终都会见识到她的利牙利爪,论舌战,她不带一个脏字就能令人无地自容,恨不能天生不带耳朵,论身手,哦,至少目前他还没见过能胜她一筹的女人……
至于男人么,有他在,是不会需要她亲自动手的。
她身上的剽悍,不是霸道或凶悍,更像是一种态度,一种懂得坚持与努力,凡事竭尽全力,不敷衍,自我要求绝不降低规格的态度,是对生命无比的珍惜与虔诚,对自己爱的人,用生命去守护,将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充满至丰盈。
“怎么这样看我?”
荣娇见他叫了自己一声后,不出声,只是那样目不转晴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专注,仿佛是温暖的泉水,将她全身心的浸泡其中。
“喜欢看你。”
玄朗低缓的声音轻拂在荣娇的耳边,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温暖清咧的魔力,仿佛是奔涌不停的山泉,每一个字都有一个短暂的听觉漩涡,透着蛊惑人心的致命诱惑,却又有着令人着迷般的安心。
她的脸开始发烫,有些娇羞有些欢喜,他这是怎么了,忽然就说这些?不过,她喜欢这样被他看,好象她就是整个世界,他的全部心神里只有她一个……
荣娇鬼使神差的就回了句:“你以后出门带面具吧……”
“什么?”
玄朗愣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这哪跟哪儿啊?
“……!”
荣娇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马上又发现自己的动作比掩耳盗铃还可笑,话都说出口了,再捂嘴有什么用?还能收回来么?
对上玄朗不解的目光,荣娇羞愧难当,她这是怎么了,这种不经脑子的话也说得出来,不过,也不能怪她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招蜂引蝶?
自从到了西柔后,就没消停过!
虽然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西柔女人喜欢盯着他看也不是他的错,但这世间有种不讲理的情绪叫迁怒……
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她的错?总之不喜欢那些眼睛!那些时时刻刻想要扑缠过来的女人!
标签都打上她所有了,还是不管用,又不能将他藏起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戴上面具,无脸见人!
“什么什么?!”
荣娇被玄朗惯坏了,尤其是在他面前,无底线的纵容,仿佛她愈是娇纵,他愈有成就感。荣娇本来就在懊恼自己的口无遮拦,又见他不解无辜的眼神,恼羞成怒,明明他是始作甬者,让她说出这么白痴的话来!
“你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出门?”
荣娇说得又急又快,很是理直气壮地数落着,语气里有着一丝气急败坏:“我又不能挖别人的眼珠子毁你的容,只能退而求其次,出门戴面具把你那脸遮掩起来……”
“哦……”
玄朗突然笑了,如三月风起花开满枝头,整个人都洋溢着难言的愉悦,“好,”他笑,嘴角笑纹飞扬:“以后出门戴面具。”
他喜欢她的霸道埋怨,喜欢这种昭然若揭的独占与主权宣告,她认为他是属于她的,别的女人看都不能看,嗯,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好主意,我也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看我。”
其实除了不喜欢别的女人看他的眼神,他也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她,不然,一起戴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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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朋友
当天,玄朗居然真拿了几张面具来,让荣娇选,以后出门他就戴上。
荣娇挨个让他试戴,反复比较效果,笑得前仰后合,闹够了让他都收起来——她只是那么一说,当然不可能真戴面具。
其实还是有点小遗憾啦,她应该早点想到这个好主意的,若是进王城之前,让玄朗带上面具或是易容把自己弄丑点,就好了。
现在人人都看到了,再戴面具也没用,谁都知道英王长啥样了,戴上面具还增加了神秘感,准能更招苍蝇。
“说什么呢,”
玄朗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还招苍蝇,当他是块发臭的肉呢!
“我约了俞大人几个谈事情,你呢?有没有事情要做?”
关于与西柔的和谈,他大致有个新想法,打算叫上使团几个主要成员,一块开会商量。她若是有应酬,就先陪她去,开会另改个时间。
“我没事,约了彩虹过来,你尽管忙正事。”
自从出了山庄的事,白彩虹自觉有愧,消沉了好几天,不过,这姑娘心态好,阴雨连绵不适合她,很快就雨过天晴,阳光灿烂了,待荣娇如故。
用她自己的话讲就是,做错事的不是她,她错在于三哥娶了这样一个老婆,错在于不应该让一群人来参加聚会,这些错都不是她主愤的,所以还是厚着脸皮来求得原谅的,能不能再给个机会?
荣娇是真喜欢她,问过玄朗的意思,她与白彩虹继续交好,不会影响到他的正事后,自然又恢复了来往。
不过这次荣娇不怎么去左相府了,起初去那里,是为了多走走,希望能够寻找到似曾相识的记忆,既然无果。又出了上回的事,她就对出门不感兴趣了,多是白彩虹到驿馆来找她。
“那我不陪你了,白彩虹若要拉你出去。不要和她出去玩,若你很想去,差人告诉我,我陪你一起。”
出了一回那样的事,白彩虹虽无坏心。玄朗认为她不够聪明,不通世故,信不过她。
“知道了,你忙去吧,我们不出去。”
荣娇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只是这叮嘱小孩子似的感觉,既暖暖的又怪怪的,比当初做他弟弟时还啰嗦。
玄朗前脚刚走,后脚白彩虹就来了。
“……王妃姐姐,还是你这里好。”
白彩虹一来先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玄朗不在,立刻放松警惕,全身都没了骨头,软绵绵地往暖榻上一靠一躺,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吃得好,喝得好,什么都好。”
她半倚半靠着抱枕,伸手抓了块点心塞进自己嘴里:“同样的点心方子,我家的厨子怎么做不出这个味道?”
她头一回吃王妃姐姐这里的点心,就厚着脸皮跟人要了做法。材料是一样的,可自家的点心师傅做出来的就不是这个味儿,没这个好吃,除了形似外。口感味道皆不对。
“我也不懂,同样的方子,嬷嬷与绣春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呢,你现在吃的这个是绣春做的,她是嬷嬷的徒弟,嬷嬷做的最好。”
想嬷嬷了。出来这么久了,虽然有玄朗相伴,还是会想嬷嬷,想三哥。
人的味觉真是奇怪,荣娇可以确认绣春做的食物,是严格按照嬷嬷的指导,不会有分毫的差池,但是,味道就是不一样。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同样的火候,绣春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好吃地令人愉悦,但在荣娇嘴里,总觉得与嬷嬷做的有着微妙的差异。
这种差异,象落在草原上的轻薄的零星小雪,在飘落地面的瞬间倾刻消失,心中怅然若失,偏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词将那种感觉恰到好处的表达出来,甚微甚妙,只余看似满足后的轻叹。
“居然还有更好味的?”
白彩虹夸张地尖叫:“我不要活了……”
难道她贵为左相之女,吃的居然有那么差?!
“我看你是心理问题,吃别人的上算,这与书非借不能读是一个道理。”
荣娇笑她,有那么夸张么?虽然她家绣春的手艺也是超赞的,西柔的饮食确实也不如大夏讲究。
“我哪有……”
白彩虹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咬了一嘴的点心,满足地叹息着:“好吃……”
这几天她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的,府里的气氛紧张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到荣娇这里了。
……
白家山庄的事,白左相查了几天,最终却一无所获。
那个凭空出现不知来历的丫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即使描了画像,又将当日到过山庄的所有人,不管是哪家的仆从,都象过筛子似的滤了一遍,谁家也没有这个人丫鬟,尤如从未出现过般。
这件事引发的后效之一,是白府进行了一次大清查,将看不顺眼的探子全清了出去……没错,是看不顺眼的探子,看顺眼的探子还留着。
自己府上有眼线,白山心知肚明。
甚至谁是谁派来的,谁看似谁的人,实际听命与谁,他都知道。
之所以留着,按兵不动,是因为想开了——反正他处在这个位置,上面下面都会往府里插人,他清了这一拨,回头太后国君右相等人还是会大费周折地再来安排一次,他也还要花费精力去排查一遍,彼此都折腾,不如就这样放着,什么信息能放什么消息不能外泄,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这一次依着他掌握的眼线情报,竟没有人与此事有关联,白山自觉被摆了一道,怀疑府中还有他不知晓的眼线,一方面借此再次筛查,一方面将蹦跶的比较欢的,全踢出去。
清人的由头当然得合情合理,所以最近白相心情不好,府里犯事的下人着实不少,按情节轻重,或打杀或发卖或押做苦力,清出去不少。
“……你不知道,居然连母亲身边都有不规矩的,相较而言,我院子里倒最清净,只卖了个丫鬟,父亲说由此可以看出,我会驭下……唉,其实我觉得说我最没份量还差不多……”
人家都瞧不上,觉得她最无足轻重,连眼线都只放一个,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
白彩虹有心没肺地说起自家府里的事,荣娇听得嘴角微抽,不知是装作没听到还是应该强行打断她的话,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还涉及到左相府及西柔上层的**,这般大剌剌地说给她听,好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
白彩虹一挥手,顺便又拿起颗蜜饯塞嘴里:“你又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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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柔软
她还不是外人?
荣娇听了这随口而来的回答,心情复杂。
既感动又有点说不出口的小羞愧。
她怎么不是外人?
她是大夏人,是英王的妻子,与白彩虹不是一国人,而且大夏正在与西柔谈判,一方主谈是白彩虹的父亲,一方实际决策者是她的夫君。
“没事啦,我本来也不知道什么朝延秘密,我父亲谈公事是不会允许我在场的,至于这些家长里短的,实在没什么,我把你当朋友,总不能连聊天说什么都要先过过脑子,那也太累了!”
白彩虹目光坦率清澈:“哪有那么多精力!我只知道西柔与大夏现在不是敌人,你是来做客的,是我的朋友,若将来真有一天成了仇敌,那也是国仇,与私人感情无关。”
“我就喜欢你,认你这个朋友!”
掷地有声的话,与她嚼着蜜饯连吃带喝的形象,着实有些违和。
“我也是……”
荣娇心中起伏激荡,她从未有过同性朋友,没想到在西柔会结识白彩虹。
“那什么,还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啊……还有大夏的事,多捡些新鲜的说来听听呗,你说的,自然要比茶馆里说书的真实有趣多了……”
白姑娘使劲挥着小手,都交心的朋友了,就不玩虚套了啊。
荣娇笑,极喜欢她的率直,调侃道:“今天都拿出来,明天你来我再拿什么?还是细水长流不断有惊喜的好。不过,倒是有点小东西给你……等着啊……”
说着,起身去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个小匣子,递到了她手边:“上回你不是说我的帕子好看吗?这几天抽空给你绣了几条,看看喜不喜欢。”
荣娇说得比较委婉,实际是白彩虹看上了她的帕子,荣娇没带多余新的,她硬是说自己不介意。用过的更好,将自己的拿出来与荣娇换了。
玄朗知道了还有点小心眼的不高兴,帕子是贴身之物,新的就罢了。白彩虹总归是女人,旧的么,即便是女人,他也不愿意荣娇用过的贴身小物给她。
荣娇被他念叨了一顿,回头再看。自己的新帕子每条也都绣着字,若照玄朗的说法,送新的也不合适,干脆新做了几条。
还专门描了有彩虹的图样,送人嘛,还是契合本人专为她而做才更显用心。
“给我的吗?”
白彩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动作急切地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白丝绢帕,白彩虹刚要去拿,忽然又想什么。将手缩了回来,吐吐舌头道:“……手不干净……”
她一直没停嘴地吃东西,用手拿过点心蜜饯,指尖指腹自己捻搓都有粘腻之感。若直接抓了这精美的帕子,少不得要弄脏了。
案几上虽有湿布巾,白彩虹担心擦不干净,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上,“我去净房洗手……”
不待荣娇反应,已如兔子般地熟门熟路地蹿到净房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内急。半刻都缓不得。
荣娇嘴上的笑意还未消散,她又一头扎了回来,抱着匣子,小心翼翼拿起最上面的一块。轻轻展开,嘴里发出惊喜的赞叹:“好漂亮……”
有没有那么夸张?
荣娇知道自己送的白彩虹一定会喜欢,只是她的反应程度还是极大地取悦了她,谁不喜欢自己亲手做的送出去的东西被人喜欢呢?
“你喜欢就好,想早点做好给你,绣图简单了些。”
而且白彩虹性情豪爽。太过繁琐的花样也未必适合她。这几块帕子荣娇用的绣样相对简单,皆是类似三条嫩柳两朵云,一枝红梅斜曳出之类的图案,只不过角落处都用七彩丝线绣了小小的彩虹图样。
“是你亲手做的?!”
白彩虹将每一块都取出来,一一展开平铺在暖榻上,噙着笑意端详着,愈看愈美。听到荣娇的解释,她将视线从帕子移到荣娇脸上,似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是呀,我不到五岁就拿针,针线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荣娇有点小得意,别的不敢说,单论女红针线这一项,她还是有得夸的,大户人家的绣娘也未必有如此水平。
“你真好!”
白彩虹忽然扑过来抱住了荣娇的一只胳膊,来回摇着,她没想到这竟是荣娇亲手给她做的!虽然在西柔来自大夏的丝绢绣帕价格不便宜,不过她是左相之女,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买不起用不上。
上回跟荣娇讨要,一是喜欢绣品的清雅,二来更多的是亲近之情,在西柔,好闺蜜的体现之一就是交换类似的小物,不在价值,只为亲昵。
荣娇送她帕子,她以为已经是好朋友的行为了,没想到她送的这些竟是她亲手绣做的!
“喂,要不要这么感动啊……”
荣娇笑着推她,你这样子靠着不累么?
大夏女子的身形较之西柔女人本就娇小了些,荣娇在大夏女子里不算高的,体态娇小玲珑,白彩虹比她高了大半颗头,她拽着荣娇的胳膊撒娇本就很违和了,还偏要努力弯下腰歪着脖子将头靠在荣娇的小肩膀上,她不觉得别扭,荣娇都替她累得慌。
“累啊,你长得可真不高……”
白彩虹还努力歪着脖子,没心没肺带了点或遗憾或嫌弃的味道回答。
……!
荣娇忍不住磨牙,她是不是要感谢她没直接嫌弃她是个小矮子?!你怎么不说自己长太高了!心里想着,还是下意识地掂着脚,挺直了脊背,尽可能让自己高一点。
“啊,我想起来了,可以换你靠我嘛!”
白彩虹好象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抬起头,挺直了身子,做势要揽着荣娇往自己的肩头靠。
“……我喜欢坐着。”
荣娇急忙申明,若是被玄朗进来发现她与白彩虹靠在一起,少不得又要被他念叨两句。那次她拽着嬷嬷撒娇被他看到了,他还转弯抹角的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是犯了小心眼,不愿意见她对除他之外的人那般亲昵!
……
白彩虹将摊在榻上的帕子收起来,仔细地叠好,又放回匣子里,神色认真地对荣娇说道:“……我老祖母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以前不明白,认为她说错了,现在才发现说得真对。”
噫?
见惯了她的跳脱,这种讨论学习的正经画风,荣娇有点小不适应,眉眼间也沉静下来。
“强者才能拥抱柔软,”
白彩虹向来散漫欢快的语调,难得和缓认真:“真正强大的女人必定是柔软的,就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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