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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运关头     权色冲天txt下载     权色冲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5、调研3

    安平一句话,直让修车工变的激动起來,两只浑浊的眼睛仿佛冒了光一般,扯着喊道:“活,救得活,当然救得活,咱厂子研究的柴油机封闭传动,可是得了机械部的创新奖,靠这技术吃老本都能吃二十年……”

    不过很快修车工的激动情绪又变得沮丧了起來,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平,无力地摇了摇头,黯然的说道:“我跟你说这干啥,县里那些当官的,只看到往里划拉钱了,沒见过往外扔钱的,你一个小年轻的干部,说话也不好使……”

    “呵呵,师父,好使不好使的咱不说,我就是來了解一下情况,碰到了你这个明白人,咱俩就闲唠唠,听你这意思,拖拉机厂研究出來了新技术是不,厂子不是组装厂吗,咋还搞上研发了,听你这意思,这技术挺牛啊,吃老本就能吃二十年……”拖拉机厂居然有自主研发的技术,还能吃上二十年,安平的眼前一亮,兴趣被勾了起來,这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企业,谁掌握了别人不具备的领先技术,就能率先步入发展的行列,因此,一个核心技术救活一家企业,甚至搞活一个产业链条的例子不胜枚举,拖拉机厂若是真有一项领先同行业的创新技术,别说是盘活了,就是发展壮大,成为行业的翘楚都有可能,安平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这项技术很可能就是推动拖拉机厂浴火重生的关键。

    修车工用力地吸了两口烟,在烟雾升腾,长吁短叹中回忆起那段难忘的过往:“唉,这也是沒招的事,咱们这个厂一直都是给人家拼装,哪怕装的再多,也就是挣个卖手腕子的钱,可就是这钱,人家都不让咱挣了,科学发展了,技术提高了,机械化生产线上來了,一千个工人沒黑沒白的干,也比不过两条生产线去,人家谁还用你,这不逼的沒退路了,王厂长就张罗着要搞技改,搞自主研发,刘工带着几个徒弟组成了研发小组,吃住都在车间里,两年多的时间才把这技术搞出來,那段rì子,虽然累,可还有希望,现在,唉,希望都沒了……”

    “技术不是搞成功了吗,那该提档升级,投产达效啊,怎么还沒希望了呢……”修车工的一习话,让安平清楚的感受到拖拉机厂的干部职工并不糊涂,知道计划和市场两种经济格局的界限一经打破,旧有的生产模式根本无法适应新的市场需求,在这种认识下才有了全厂勒紧裤腰带,齐心合力搞技改的感人一幕。

    只是这问題又來了,既然技术研发成功了,貌似还得了国家级的大奖,甚至到现在都还领先整个拖拉机行业,那应该借着新科技,新技术乘势而起啊,可是现在这情形,拖拉机厂非但沒发展起來,反倒越來越破败了呢,这在道理上说不通的,安平感到自己越來越迷惑了。

    “柴油机封闭传动是啥你知道不,拖拉机值钱的地方就是动力柴油机,用咱们这技术生产的柴油机,动力大,耐磨损,耗油还低,可一家厂子只有好技术不行,还得能投入生产,更重要的产品能卖出去,前年吧,新拖拉机生产出來了,就在大家等着过上好rì的时候,一盆凉水浇了下來,销售又出了问題了,一千多台的拖拉机被人骗去了,一分钱也沒拿回來,厂子最后的一点家底都被掏空了,王厂长一股火沒过去,现在还在家病病歪歪的躺着呢……”拖拉机厂破败的原因说完了,修车工的脸上接连变换了几个表情,徘惶,无助,沮丧,愤怒,最终都变成了压抑的无奈和失落,将手中已然快要燃尽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摇着的脑袋带着阵阵的叹息,一言不好的折回了修理铺。

    “小鄂,走吧,回单位……”修理工虽然走了,但安平对拖拉机厂由盛转衰,由衰转败的情况也摸的差不多了,可以说拖拉机厂的遭遇,几乎是华夏转型时期众多中小国企的一个缩影,其中所隐藏的心酸和苦涩,代表了一代人失落和无奈,这种感触,哪怕安平沒有过这种经历,也能从三言两语中得到深切的体会。

    修车工的话语,仿佛感染了安平的心情,返回车里以后,始终闷着头沉思的一句话也沒说,一直到了县里,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才扬起脸对朱秘书交待道:“让经贸委的于主任,工业局的古局长过來一趟,马上……”

    从修理工的口中安平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拖拉机厂人心未散,有一个开明的领导者,更有一批成熟的技术工人,二是企业还有的救,还有救活的价值,二是拖拉机厂有一项领先全行业的新技术,这将是企业重新焕发生机的关键,三是拖拉机厂被人骗去了一笔不菲的货款,这笔货款也是将厂子拖进深渊的重要因素。

    不过,想要盘活拖拉机厂也有不少的难題,最重要的就是资金,采购原料需要资金,重新组织生产需要资金,更换设备需要资金,满哪都要钱,而且数额还很大,其次是市场销售的问題,被职工寄予厚望的新产品被人盘剥了,这说明企业的销售渠道出了严重的问題,而且,既使销售渠道沒问題,拖拉机厂停产一年多,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中重新抢占市场份额怕也不容易,另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时之间安平想不了那么周全,但每一个问題都必然是让人感到棘手的难題。

    经贸委和工业局都在县委大院的北楼办公,朱秘书的电话打过去,沒有几分钟,经贸委主任于一群和工业局长古长发就匆匆的赶了过來,脸上的表情俱是极为的怪异,畏畏缩缩的透着尴尬不自在,却是一起想到了前段rì子安平交待下來的一个调研企业盘活方面的任务,这会儿可还沒什么进展呢,若是安平发起了脾气,辟头盖脸的骂一通,两个人的老脸怕是要丢尽了。

    安平在什宽的锋芒rì盛,工业交通、经济计划、政法军武等几大系统的工作都一把抓在了手中,邵江磊甘败下风,林立业主动让位,其余的副职领导更是避其锋芒,在这种情况下,沒有哪个不开眼的中层干部敢去挑衅安平的权威,哪怕安平平时很谦虚,很低调,甚至看谁都笑呵呵的也不行,如今整个什宽都知道安平人虽年轻,但背景深不可测,手段更是yīn狠的令人发指,这样的人物还是乖乖的配合才是正解。

    “我刚才去了一下拖拉机厂,只是大门紧锁,人影全无,我在外面看了看,厂房年久失修,厂区杂草众生,很多机器设备就扔在院子里任凭风吹雨打,可惜了,前段rì子我让你们搞搞调研,拿出一个企业全面整改盘活的方案,你们整的怎么样了,给我说说拖拉机厂的情况……”短暂的客套之后,安平让朱秘书泡了两杯茶,又扔出了一包烟,然后直接进入主題,拖拉机厂属于县属企业,归工业局直管,而工业局、贸易局、商业局这类的部门,又统一划在经贸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对拖拉机厂都有直接的管理责任,这也是安平把他们两位找來的原因。

    什宽干部队伍的风气,实在不怎么样,几乎每一个部门中都充斥着惰xìng和贪婪,惰xìng就是不玩活,哪怕是本身职责的份内事,也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至于贪婪,更简单了,沒好处的事情不干,有好处少了也不干,看这两位见到自己时俱是一脸的尴尬和茫然,安平不用猜都知道,之前交待的事情怕是沒什么进展。

    于一群和古长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最终大鱼吃小鱼,于一群官大一级,冲着古长发使了一个眼sè,示意古长发去回答安平,而当着安平的面,古长发既不敢推脱,又不敢跟于一群理论,更不清楚安平想要了解什么,只能恶恨恨的瞪了于一群一眼,然后硬着头皮开始搜肠刮肚的汇报起來:“拖拉机厂是县属企业,正科级构架,现有职工八百余人,主要产品有……”

    “停下,挑重点的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情况就不要说了……”古长生刚一开口,安平的眉头就皱了起來,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汇报,这些官面上公式化的概况,安平桌面上的材料中都写的清清楚楚,比古长发说的还详细,若要了解这些,也就同必要把他们这两家主管部门找过來了。

    刚开个头就被安平打断了,古长发的傻眼了,楞楞的看看安平,根本不知道拖拉机厂的重点是什么,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又转同了于一群,此时的于一群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同样硬着头皮向安平问道:“重点,县长,你说的重点是……”

    适当地敲打敲打,让他们长长记xìng也就得了,安平也懒的跟这两个加起來快一百岁老干部较真儿,略一沉吟之后,轻声说道:“说说拖拉机厂的资产负债吧……”

56、主动

    安平真的沒想为难手下的两个部门领导,一句重点,把拖拉机厂的问題无限制缩小到了一定的范围,可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題,按照古长发的理解则变成了企业账目问題,反倒让古长发苦不堪言,他是工业局长,不是拖拉机厂的厂长,这厂子虽然归他管,但管的行政权,具体的业务可一点不了解,真让他说出拖拉机厂有多少资产,有多少负债,他又哪能说清楚,只能迎着安平的严竣的目光,滋滋的唆着牙花子,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县长,拖拉机厂停产一年多了,县里一直有清账改制的想法,可企业的职工反对,一说彻查资产就吵吵嚷嚷的到处上访,连账本什么的都藏了起來,为了避免矛盾激化,县里一直不敢有大动作,这的资产负债情况掌握的并不清楚……”古长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老半天沒整出一句完整的话來,于一群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來,只能硬着头皮出來给他打圆场。

    两个人的工作有所交叉,又都被安平找到了解情况,属于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这个时候帮着古长发出头,也是在给他自己找台阶下,于一群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安平辟头盖脸的一通损斥,也要忍下去,事后再想办法解释清楚,说什么也不能给安平留下不配合的印象。

    “算了,我听说前年拖拉机厂有一批拖拉机卖了,可钱沒收回來,说是被人骗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尸位素餐,看着于一群和古长发两个一问三不知,安平的脑子里蹦出了这样的一个词,而透过这两个人的表现,也可以看出什宽在邵江磊的掌控下江河rì下的原因。

    有什么领导就有什么下属,邵江磊的掌控yù极强,选拔干部不看你的能力,不看你的水平,只注重忠诚度,听话好摆弄,又舍的花钱上贡的干部,哪怕能力差点,品行低点也要重用,就像于一群和古长发这类的,一个管经贸委,一个管工业局,都算得上是肥缺,估计这两位的工作重点都放到迎合上意和向下捞钱上去了,具体的工作怕是真沒上过心。

    “这事我知道,我知道……”接连被安平问了几个问題,都哑口无言的不知如何回答,古长发仿佛预见了他屁股底下的局长位子要被掀翻了,急的混身直冒冷汗,这会儿总算听到了安平问出了一个他知道的问題,立刻來了jīng神,也不顾于一群的怒视,急忙抢了过去的说道:“县长,这事其实也不能说是被骗了,主要是卖给二七一农场一千台拖拉机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題,人家不同意付款,协商不成,最终成了烂账……”

    一笔不菲的货款,说沒就沒了,作为企业主管部门的一把手,古长发不可能连问都不问一句,对这笔货款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而通过古长发的表述,安平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拖拉机厂的新技术不错,生产的拖拉机马力大,动力足,可毕竟第一批生产,难免有些小瑕疵,驾驶的过程中容易熄火,这就给了二七一农场提供了一个需要维修,减半付账的借口。

    自主研发的好机器非但沒给企业带來好效益,反倒比组装机器的价格还要低,拖拉机厂的王厂长自然不同意,两边你來我往的打起了口水官司,二七一农场无所谓,闲人有的是,陪着玩就是了,可拖拉机厂不行,拿不到这笔救急的货款,企业眼瞅着一天一天的衰败下去,这更让二七一农场有了赖账的想法,等到王厂长一股火沒挺住,直接推进了医院以后,拖拉机厂沒了主心骨,二七一农场彻底翻了脸,反咬一口的把拖拉机厂告进了地区法院。

    进了法院,也就等于一切都纳入了法律程序,一rì的官司十rì打,大盖帽两头翘,吃完原告吃被告,这官司打起來自然是沒完沒了,拖拉机厂沒人追,法院也不判,案件就搁在法院压了下來,拖拖拉拉一直拖到现在也沒一个结果。

    而作为拖拉机厂的主管领导,古长发将此事跟着县领导做过汇报,也有心把把这笔货款要回來的想法,但是古长发也好,当时分管的副县长袁宜存,分管副书记郝建国也好,无一例外,都是灰头土脸的一分钱都沒要回來,二七一农场是省农垦总局下属的副厅级单位,是丰元地区的明星企业,引领全市农业产业化,机械化,现代化的cháo流,下属有几家大型的粮油加工企业更是市领导的心头肉,再加上厂长和市长冯宝峰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县里根本就得罪不起,这货款的问題就这么拖了下來,时间一长,几乎成了一笔烂帐,再沒有人问上一句。

    “安县长,这笔货款,不是那么好要的,法院那边怎么判不说,就是判了,人家也不一定认帐,这钱还是拿不回來,去年夏天的时候,拖拉机厂的职工曾经到二七一农场大闹了一次,但是沒有用,反倒让邵书记和林县长被冯市长招去挨了一顿批评,林县长不服气,跟冯市长顶了两句,好玄沒让冯市长把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你还是别抱希望了……”安平这不问,那不问,偏偏问起了这一笔货款,于一群就猜到了安平是被钱憋的,想着要把这笔货款捞回來救救急,这想法挺好,但想要达到理想的状况很难,与其让安平再去碰一次壁,莫不如提前打消他的这个念头,也算是为领导的脸面考虑,缓解一下刚才一问三不知的尴尬。

    于一群的劝告,安平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心领好意的亲善眼神,并沒有给予他正面的回答,甩出了两支烟以后,把话转向了别处。

    近几年,全国各地的企业都被三角债拖住了手脚,经济类的债务案件疯长,而取证难,调查难,法律手段的不足,使得欠账的是大爷,要账的是孙子这种主次巅倒的概念,几乎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理所应当的共识,不过,这种扭曲的观点在安平这里沒市场,欠账就是欠账,欠账就要还钱,你二七一农场再能狡辩也抹杀不了你把拖拉机投入生产的事实,这笔账必须得要回來。

    就在安平琢磨着该怎么把拖拉机厂的这笔货款追回來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满屋的烟雾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一下子全涌向了门口,直呛的來人一阵地干咳:“哎哟,这屋让你抽的,怎么全是烟呢,都快赶上仙境了,你也不怕闷出病來……”

    烟雾散去,安平才看清來人,是农业副书记栗中堂,正呲牙咧嘴的挥着手,打散扑到脸上的烟雾,安平急忙站起身,一边推开了窗户,一边招呼道:“哈哈,不好意思啊,栗书记,烟太大了,快请进,快请进……”

    “年纪轻轻地,少抽点烟,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随着安平的招呼,栗中堂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安平正热情的要茶,急忙又跟进了一句道:“安县长,你别忙,我说几句话就走,别浪费了……”

    “呵呵,栗书记,有事你打个电话來,我过去就是了,我这年轻,跑跑腿啥的不算事,可你既然來了,我若不点好茶,回头你该讲究我是小气鬼了……”栗中堂客气,安平可沒当真,笑着跟他开着玩笑,一边将茶杯端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装做若不经意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栗书记,劳你亲自过來,有什么重要指示……”

    无事不登三宝殿,栗中堂可是邵江磊的铁杆,他那一系的人,对自己的突然窜起十分看不过眼,何况自己还抢了邵江磊的风头,夺了他对县委的主导权,让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包括栗中堂在内几个人的地位异常的尴尬,所以,他们几个看到自己几乎都沒什么好脸子,有事沒事都不愿意跑自己朝面,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自己办公室來,就是有公事,怕也是请示了邵江磊后才來的。

    “你这张嘴啊,够贫的,我可是说不过你……”栗中堂呵呵的笑着,一边笑,一边拿手虚指着安平,似乎有意拉近与安平之间的距离,这说笑了一阵,栗中堂突然面sè一正道:“我來是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首先请你别误会,我沒有别的意思,县里的公路建设已经开始了,工业改革也拉开了序幕,唯有农业方面还在原地踏步,我听说你头上有个畜牧肉牛养殖项目还沒落实,邹县长的年纪大了,干劲有些不足,正好我分管农业,就想着主动來向你请缨……”

    什宽要发展,这是民心所向,是大势,是无法逆转的cháo流,以前沒有人去引领,去倡导,去主导,干部群众混混噩噩的也就那么混下去了,可是安平的到來,有如一个大旋涡,把什宽这潭死水彻底地搅动了起來,在这种情况下,是仍像往常一样继续混下去,还是顺势而起主动地加入到安平这个大旋涡中,随着安平搅动起來,把什宽旧貌换新颜,成为了摆在邵江磊等人面前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題,于是,栗中堂來了。

57、容人之量

    安平有能力,有干劲,很神秘,很有背景,这样的人既然惹不起,那就躲起來总行了吧,这是邵江磊的想法,当然了,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安平并不是一个安份的主儿,邵江磊一退,马上毫不客气的把林立业推出來抢班夺权,并且磨刀霍霍,摆出了一副谁挡了他的道,他就会毫不留情面给予痛施辣手的架式,强势的逼迫着什宽各条战线的干部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奔波劳作。

    在这种高压的态势下,什宽的中层干部沒有人敢不开眼的压上身家xìng命去偿试安平的刀磨的到底快不快,屁股后面都跟狼撵了似的高效运转了起來,哪怕能力不足,水平不高,根本沒有明确针对xìng,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干部,例如于一群,古长发之流,也都装腔作势的忙三火四,怕的就是安平悬在头顶上的刀一不小心的掉下來,打掉了乌纱帽是轻的,若是砍到了脑袋,可就冤死了。

    各单位,各部门的领导都跑到了林立业和安平身边殷勤去了,不说转换门庭,至少对邵江磊的热情度大不如从前了,而邵江磊似乎也沒什么手段再去制约这些干部,对全县方向的掌控力度大不如从前了,如此一來,郝建国、栗中堂、田元方这几个邵江磊的铁杆的地位可就变的尴尬起來。

    邵江磊能退,毕竟一把年纪了,吃饱了,捞足了,也沒什么遗憾的了,左右都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可郝建国几个不行,都是四十多岁,年富力强,干事业的好时候,总不能跟着邵江磊一起放挺,等着退休回家吧,这事搁谁身上怕是也不会甘心的,所以,这段rì子以來,几个人是频频聚会,共同研究安平的个xìng,研究安平的发展思路,研究什宽的发展成果。

    能坐到县处级领导岗位的人,脑袋就沒有笨的,之前不知道怎么去发展,不代表有人把路都铺出來了还看不清形势,等到众人放下对安平的成见,理顺安平的发展展望以后,俱是变的沉默了起來,安平的发展思路很清晰,说白了就是以公路为主线,连接南北,贯穿什宽,推进人员货物的快速流转,同时在工业上盘活改制,在农业上注重特sè养殖种殖,从而达到以工带农,以农促工的目的,这个思路与什宽的现实情况极为的符合,而从安平按照这个思路开始着手实施的情况看,貌似成效确实不错。

    斗,斗不过安平,躲,又躲不起,更不愿意看着什宽发展的成果被安平几个收入囊中,自己却一无所获,左右为难之下,郝建国几个人研究出了一个结果,跟安平合作,投入到什宽发展的大cháo中去,不管干好干坏,都要从安平的口中抢下一块肉來,这次栗中堂來,就是要探一探安平的口风,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而为什么是栗中堂來,而不是邵江磊、郝建国、田元方,道理很简单,若是邵江磊來出头,容易让安平怀疑他犹不死心,哪怕安平答应了,这jǐng惕心也不会少,而郝建国是三把手的党群书记,对林立业的县长位子最有危胁,并且分管的工业战线跟安平副县长的职能又有交叉,也容易引起安平的误会,不适应出头。

    至于田元方,好悬沒被安平使了绊子却犹不自知,脸都快丢光了,一直到现在,对安平的芥蒂都未消去,自然不肯再去向安平低头,唯有栗中堂,一直分管农业工作,为人既严谨持重,又不失玲珑八面,跟林立业和安平一向都沒什么冲突,让他來打前站最是合适不过,所以栗中堂來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表明态度,想要接手安平尚未落实的发展畜牧业养殖计划。

    “安县长,什宽的农业基础不行,除了那几万亩果树尚不能明确发展到什么程度以外,谈不上有什么特sè,而发展畜牧业恰恰能弥补农业生产后劲不足的现状,以前我也想过要发展养殖业,可要钱沒钱,要政策沒政策,想的再好也成不了现实,最终不了了之,现在,你把困难解决了,基础条件具备了,若是不怕我抢了你的成绩,这一块你來明确方向,我來推进落实……”话一出口,安平立刻沉默不语,似乎在盘算利弊得失,栗中堂赶快又帮了补充,用一句安平來明确方向,突出了安平的主导,从而避免安平误会他又是來摘桃子,抢成绩的。

    吃一次亏,就会学一次乖,安平不相信什宽的领导干部们都是白痴,吃一百颗豆都不嫌腥,还敢到自己的手上來抢果子,所以,栗中堂的这番话,安平倒不认为他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既然沒有恶意,那就是寻求合作來了,从内心里來讲,栗中堂有这态度,安平还是很欢迎的。

    政治就是这样,沒有永远的朋友,也沒有永远的敌人,能够永恒存在的唯有利益,因此,盟友也好,对手也好,都是围绕着利益在动,而在利益的大前提下,再复杂的关系都会变的简单,再简单的关系也有可能变得复杂,所以,只要无碍于大局的发展,只要无关于自身的核心的利益,都要尽可能的去包容,这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应该做的,所谓容人之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栗中堂的想法让安平很为难,若是别的工作,哪怕是企业改制,或者是公路项目,他想接手,安平都会毫不犹豫的交给他,唯独这个养殖,安平的心里感到有些不放心,工业也好,公路也好,有制度,有集体做保证,安平也不怕谁接手后就能翻出天去。

    可在农业上,副县长邹英杰已经明确撂了挑子,县农委的主任顾忌邹英杰的脸面,加上工作与安平无隶属关系,到目前为止都沒跟安平有过任何交集,所以安平对这一块的掌控可是有缺陷的,而栗中堂作为专职的农业副书记,整个农业战线都在的手中掐着,不说一言九鼎,至少上下都能打成一片,项目款什么的不怕他贪,贪多少都能让他吐出來,但什宽的老百姓穷的都要卖血了,若是真出了闪失,可经不起他的折腾,自己这个主导者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栗中堂的口都开了,自己能拒绝他吗,能放弃这个齐心合力谋求发展的机会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机不可失,失不再來,自己若是拒绝了,与邵江磊一系合作的大门就算全堵上了,从此不说冤家对头,至少也要各自为政,这不是安平想要看到的结果。

    “栗书记,工业企业转型改制弄的我头大如斗,分身乏术,根本沒时间去考虑其他的工作,你能來帮我分担,我可是求之不得,正好马上就入冬,进入农闲的时候了,正是发展畜牧养殖的好时机,回头我跟林县长商量一下,看看是走zhèng fǔ常务会,还是走常委会的程序,把这块工作掰到你那去……”犹豫了半晌,安平还是咬了咬牙,决定把这个畜牧养殖的项目交给栗中堂,用实际行动表示对邵江磊一系干部的接纳,然后谋求合作共盈的局面。

    “我给你打下手,挂个名就是了,不用那么麻烦……”安平的话音一落,栗中堂的脸sè为之一动,目光在安平的脸上停留了数秒,微笑的脸庞透着十足的诚意,丝毫沒有半点犹豫和玩笑的意思,这可远远超过了栗中堂的期待。

    上会履行程序,就是要以工作纪要和决议的形式将职责明确,这就表明安平要把畜牧养殖的事权,财权和主导权一起交出去,让给栗中堂,栗中堂跟安平接触的不多,一直怀疑安平到底有何德何能将邵江磊这只老狐狸打压的抬不起头來,现在总算见识到了,安平的成熟和智慧,与之年龄明显不成正比,不说大事果决,小事严谨,单单这份大度的气量,包容的胸怀,这种用人不疑的坚决态度,就不是谁都能比拟的。

    “不麻烦,不麻烦,上会就是举举手,大家共同把议題敲定下來,这样才能明正则言顺,才能更有利于开展工作,回头我让人把我做的项目计划、方案什么的给你送去,你先看着,有什么疑问的,咱们再商量……”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连整个项目加资金都送出去,那些计划、方案什么的也沒必要留着了,一遭奉上倒显得自己的诚心诚意,而这该给的都给了,该送的都送了,若这样还干不好工作,那留着你栗中堂也真沒什么用了。

    栗中堂走了,心满意足,满面chūn风的圆满完成了任务,跑回去给他那些战友们报喜去了,很快邵江磊一系的几员大将在感受到了安平的大度和包容,接受了安平的示好之后,也纷纷投桃报李的做出了反应,整个什宽县的党政领导班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团和气,而这和气的背后不同于以往的勾心斗角,而是难得的默契和有意识的竞争,什宽县以一种朝气蓬勃姿态开始展露头脚。

58、小鬼

    安平初入官场时,是没人、没钱、没背景的三无人员,为求自保和出人头地不得已使用了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和伎俩,尝到了甜头以后,也养成了安平喜欢yīn人的个xìng。不过,安平虽然喜欢yīn人,但真正做事的风格却极为强硬,几乎都是一步一步地把人往后面逼,只不过他一直注意着分寸,除非那种死不悔改,死扛到底的人,不会把他逼到无路可退,否则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给敌人留条退路也是给自己留退路。

    所以,对于邵江磊的几个谪系一经转变了观念,安平立刻收手,官场中是讲规矩的,没有吃独食,把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去的道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什宽就像是一张白纸,任意挥毫泼墨,都有可能绘出一副绚丽的画卷,安平要的是这副画卷绚丽的结果,并不在乎它是由几名画家完成的。

    不得不说,安平的态度一经表现,邵江磊一系的干部立刻做出了响应,配合还是很到位的。首先是邵江磊组织常委扩大会议,研究部署全县重点工作推进落实调度会,安平所关注的招商引资、公路项目、企业改制都纳入了重点工作范畴,更重要的是邵江磊一改以往的畏缩保守作风,又把安平之前提议的信访包保责任制搬了出来,而且还对包保的内容做了无限的扩大,小到信访维定,大到经济发展,都指定了县委常委来牵头,副县级以上干部都要齐抓共管,这就等于把什宽所有的领导都绑上了安平发展经济的战车,可见在安平的刺激下,邵江磊也真的下了点功夫,想要给自己的仕途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其次是郝建国跟风而上,他自参加工作起就一直在宣传口工作,是个搞宣传,搞政工方面的好手,经过细致研究以后,他对安平在企业改制中新方式和新办法进行深入挖潜,亲自cāo刀归拢疏理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官面文章,并最终以经验材料的方式刊发在了北江rì报上,文章一出,给北江省饱受争议的企业改制工作树起了一个标杆,引起全省舆论的哗然,什宽县企业改制的卫星在他的cāo纵下,越放越大,越放越高。

    最后则是田元方,也终于记起来他是纪委书记,压下了心中对安平的芥蒂,发挥了纪检监察机关的职能作用,在什宽县各乡镇,各部门掀起了一场整治庸懒,改进作风的专项治理工作,大刀阔斧的纠察庸懒和不作为,整的什宽县一向养尊处优的机关干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很是解决了什宽干部推诿扯皮,责任心不强,这种让人头疼的难题。

    以上的种种举措,从某种程度上说,为林立业和安平的大展拳脚扫清了阻碍,也为什宽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随着整个什宽上上下下都动员了起来,压在安平身上的担子骤然轻了下来,终于有时间,有jīng力去谋划工业发展的举措了。不过,在这之前,安平还有一件事要提前处理,那就是索要回二七一农场欠拖拉机厂的一百七十万货款。

    如果说把刀哥招到什宽来投资,是把本土的企业和外来投资嫁接而成的一种输血模式,那么很明显这个模式安平已经做成功了,只要企业能步入正轨的发展起来,势必会给外来投资做出一个合作共盈的样板。不过,什宽的工业基础很弱,真正能拿出手与外来投资进行合作的企业并不多,挑来选去,也不过五六家而矣,那剩下的那些半死不活的企业怎么办?

    所以,输血不如造血,只有从自身找原因,才能彻底扭转什宽发展的瓶颈。因此,安平把主意打到了拖拉机厂上,想要通过拖拉机厂树立起一个造血的典型,而解决拖拉机厂的难题,那一笔货款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于是,安平找到了二七一农场。

    二七一农场位于丰元市的东北郊区,走进农场的场部大门,迎面就是一个硕大的人工湖,湖的对岸林立着一栋栋jīng美别致的别墅群,不知源头在哪里潺潺的流水,穿过幽静的小桥注入湖中,湖面上则布满了被秋风卷下的层层黄叶。小桥、流水,湖泊,别墅,构成了一副动人的画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任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一副美仑美焕的秋rì风景跟农场、跟农村联系起来,安平也不例外,甚至安平被二七一农场的建设深深的擂了一把。

    也难怪二七一农场能在丰元地区地位突出,单单看这场区的建设就不是谁都能比拟的,安平在隆兴镇推广蔬菜产业,把蔬菜都卖到国外去了,隆兴镇的老少爷们的手里都攥着大把的外汇,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但跟二七一农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别的不说,单说这一排排的二层职工别墅,就不是隆兴镇的村民能比的,要说安平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看着安平在农场大门前跟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土包子似的驻足不前,陪着安平一起来的于一群就知道安平被震住了,呵呵的笑着打趣起安平道:“县长,怎么样,被震住了,别看就是个农场,却占着三江平原最肥沃的八十万顷土地,每年只国家补贴就差不多有几千万,下属的粮油加工企业每年给市里贡献了不菲的税费,这笔账不好要啊……”

    “确实不错,你若不带我来,我都不知道一个农场能建设到这种程度。这给我们树立了标杆啊,相信只要肯努力,咱们什宽也能建设成它这个样子,甚至超过它们。至于那笔货款,不好要,也得要,他们不能仗着有钱有贡献,就为富不仁吗……”财大气粗,这话是放在四海皆准的真理。这二七一农场的效益好,钱多,在市里说话的底气自然十足。别的不说,单看这场区建设,很有社会主义优越xìng的体现,每年说不准代替丰元地区接待多少考察团呢,从这一点上看,把它说成是丰元地区的脸面都毫不为过,也难怪冯市长为如此重视这家农场。

    “想要超过人家,难啊……”原想让安平知难而退,谁想却事与愿违,非但没让安平气馁,反倒把他心中的冲劲激了出来,于一群有种弄巧成拙的感觉,悻悻的嘀咕了两句,立刻闭紧了嘴巴,低着脑袋跟着安平往里走。

    “哎哎,说你俩呢,干什么的,要找谁?懂不懂规矩,这是什么地方知道不,怎么随便往里闯呢……”还没走上几步呢,大门左侧的一间房子里窜出了一个披着草绿sèjǐng服的汉子,双手插着裤袋里,一边扬着下巴,满脸不屑的看着安平和于一群,一边大声的喝斥着。

    “啊!你好你好,我们是什宽县zhèng fǔ的,来找你们刘场长……”看到有人拦路,于一群急忙跳出来解释,别看他在什宽能算得上一个人物,但到了财大气粗的二七一农场,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在气势上无形中短了半截,对上一个门卫都小心的陪着笑。

    “什宽县zhèng fǔ的?那地方穷的都快掉渣了,zhèng fǔ怕都揭不开锅了。嘿嘿,咋的,来我们场化缘来了,还要见刘场长,有预约吗……”一提什宽县,这个门卫的嘴就是一撇,脸上的不屑又多了几分,刚才他在门卫室里就看到安平和于一群在大门口四下张望,那副土包子一般的惊愕表情,很是带给他不小的虚荣心。吃皇粮的zhèng fǔ官员又怎么样,到咱场来,不也是穷人吗?

    “预约?你们农场我来过两次,可没听说有什么预约……”门卫的一句预约倒让于一群一下子猛住了,以为二七一农场有了新规定,但凡见领导的都得预约。不过一看到门卫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和一听他的话,老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敢情是被这卫门戏耍了,直气的脸红脖子粗,怒视着门卫,半晌说不出话来。

    门卫的不屑和刁难,摆明了就是狗眼看人低,不只气坏了于一群,就是安平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到于一群的身前对着门卫叫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嘴咋这么损呢,当谁要饭的呢,我堂堂一个县长上你这来要饭?二七一农场的职工都是你这素质吗?你们的文明单位就是这么来的?不知所谓的玩意,老于,咱们走,我看看谁敢拦我……”

    有些人你不能给他脸,给他脸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像这门卫,于一群低眉顺眼的给他陪小话,反倒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敢瞧不起人。对这样的人,就得在身份上压住他,在气势上镇住他,在言语上唬住他。然后,他才能规规矩矩的。

    县长即意味着是官,自古民不与官斗,所以,县长这两个字对于门卫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再看安平虽然年轻,但说话霸气十足,三句话不来就先骂上了,把领导的霸道和嚣张演绎的淋漓尽致,这跟门卫印象中的领导模样十分的吻合,骨子里产生了一种畏惧,根本不敢去拦安平,甚至都不敢对视安平犀利的目光,最终眼睁睁的看着安平和于一群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场区大院。

59、要账

    北江省是全国的大粮仓,每年生产的粮食数以亿计,并源源不断的供应到全国各地,是名副其实的粮食输出大省,为国家的稳定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因此,粮食生产是北江省工作的重中之重,而省农垦总局就是保证北江省粮食生产的重要抓手,这个部门由建国初期的生产建设兵团发展而來,及到今rì,已经被树立成了华夏推进农业机械化,产业化,集团化,合作化,现代化的典型。

    而二七一农场则是省农垦总局下属名列前茅的大型国有农场,不只占据了三江平原最肥沃的土地,更凭借着农业机械化生产,工业化发展的理念,走出了一条独特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道路,像安平看到的细致别墅,充满江南水乡韵味的小桥流水,都是农场发展的真实写照,因此,二七一农场绝对有骄傲和嚣张的本钱,也难怪一个看门的门卫说话都敢那么冲。

    “安县长,你也看到了,一个看门狗都敢大言不惭的叫嚣,那他们的领导又该嚣张霸道到什么程度,你能想像到吧,这个,一会儿啊,见到人,不管能不能要回钱來,咱都别冲动,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走进农场的办公楼,于一群从愤怒之中清醒了过來,心里对安平多了一丝感激,堂堂经贸委主任,副县长的预备人选,居然被个看门狗给戏弄了,这要传出去,这脸可丢大了,若非安平及时出头,一下了镇住了那个门卫,只怕今天连农场的大门都进不來呢。

    “是啊,一个看门的说话都这么冲,看來咱俩这次來,想要轻轻松松的把钱拿回去,难度有些大啊,呵呵,这有挑战xìng的工作,干起來才有意思吗……”听于一群如此一说,安平抬头笑笑,嘴上应喝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个于一群还真是老油条,被一个门卫戏耍了一番,居然还能忍的住,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这是什么鸟理论,这道德也好,道理也好,说出來有用的话,还要法院干什么,所以,不管你多嚣张,多霸道,杀人就要偿命,欠账就要还钱,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三楼孙场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于一群之前來过两次,自然知道地方,不等安平开口,就主动上前敲响了门,随即就听里面传來了一声颇有威严意味的招呼:“进來……”

    孙场长年纪不大,充其量也就四十多岁,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笔挺的深兰sè西装,红sè暗花的领带,一手抓着份文件,一手捏着签字笔,俨然有那么几分领导的气派,看到率先进來的安平,明显觉的有些眼生,表情为之一楞,不过,转瞬间又看到了安平身侧的于一群,眼神中闪过几分不屑,嘴角更是掀起几分玩味的笑意,随即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身子往老板椅上一仰,淡淡的说道:“哟,是于主任啊,真是稀客,怎么这么闲着上我这报到來了,有事……”

    因为拖拉机货款的事情,孙场长和于一群打过几次交道,所谓的交道就是林立业被冯市长找去痛骂了一顿之后,林立业憋气带窝火,不愿意再跟农场这些作威作福的小人打交道,而拖拉机厂的官司还不能不闻不问,索xìng就把于一群派了出來,代替他跟农场过招,所以,孙场长和于一群也算是老相识。

    不过,孙场长连什宽县的县长都不放在眼里,对于于一群这样的一个中层科级干部,自然更是不当一回事,此时,别说站起身來谦让一下,做出起码的待客之道,就是连随意敷衍几句的兴趣都沒有,简直就是牛逼到了极点。

    一看孙场长不冷不热的表情,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有事快说,说完赶快滚蛋的意思,于一群再一次被气到了,怒气值暴满,情绪激动,血压也随着升了上去,一张脸瞬间被气的通红,恨不得把孙场长狠狠的骂上一顿解解气再说,好在于一群还不糊涂,生气归生气,倒分得清主次,有安平这个领导在场,还轮不到他來的表态,所以面对孙场长的不屑目光,身形微微往后一退,把安平衬托了出來,主动向孙场长介绍道:“孙场长,这是我们什宽的安县长……”

    听于一群的介绍,正在琢磨于一群來意的孙场长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神和淡淡微笑的表情攸的一下凝结在了一起,倒不是因为安平这个副县长的身份把他给吓住了,二七一农场作为全省农垦系统的排头兵,在全系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作为这样一个部门的领导,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接待,上到国家领导人,下到省部级大员,多大的官员他沒见过,不至于因为一个副县长之类的小干部就失了分寸。

    但是,让孙场长感到惊讶的是,安平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样子也就二十出头,一般來说,若非于一群装傻充楞的跑來寻自己开心,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真是什宽的副县长,如此年轻就能爬到这样的一个高度,这里面的说道可就值得商榷了。

    刹那间,目光灼灼,眼波流转,开始正视安平的孙场长,恨不得能在安平的脸上找到背景两个字,一直看了足足有几秒钟,才从失神中转醒过來,然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來,热情的招呼着安平入座道:“哎呀,哈哈,你看,你看,原來是安县长來了,快请坐,快请坐……”

    安平是副县长,自然要有足够的尊重,至少不能跟于一群这个科级干部同样视之,官场中讲究欺老不欺少,说的就是年轻人可塑xìng强,更有着大把的进步机会,进步來,进步去的,说不准哪天就要进步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了,再一个就是,既使彼此之间沒什么交集,也架不住人家有背景,和一个有背景的年轻干部冒然的结怨,可不是一个聪明人能做出來的事,这就是所谓的看人下菜单。

    看着孙场长前倨而后恭,安平都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感情如此细腻的人,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就接连变了几个表情,这人绝对是个长着势力眼的主儿,不过,人家热情客气,安平也挑不出什么礼來,随着孙场长的客气坐到了沙发上,一脸谦虚的表示感谢道:“谢谢孙场长,你太客气了,冒然前來,给你添麻烦了,我想,既使我们不说,你也知道我们來的目的,贵场一直是我们什宽拖拉机厂的大客户,彼此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现在拖拉机厂举步唯坚,还请贵场多多担待,把之前那笔货款还回來……”

    安平很谦虚,很低调,落到孙场长的眼中就成了底气不足,低三下四,加上安平一上來张嘴就要钱,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沉的住气的主儿,跟那些背景强大,有恃无恐的**更是完全不搭边,看这样子八成就是瞎猫碰了死耗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后被推上來的另类,一念至此,孙场长就为自己刚刚对安平表现的太过热情而懊恼不已,一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的副县长,沒人沒背景的,再年轻又能怎么样,根本沒必要跟他浪费这表情吗。

    不知不觉间,孙场长的脸sè又变回了刚见面的表情,言语也恢复了之前的不冷不热,双手一摆,斜着眼眼看着安平哼道:“哼哼,安县长,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赖账不还似的,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二七一农场虽然不富裕,但拿个几百万出來还不算什么难事,也不至于赖你们那几个小钱,不过,话是这么说,账可不能这么算,我们采购了什宽的拖拉机是不假,但机器有着严重的质量问題,我们又是维修,又是改装的,可是花了大价钱,就这样还要求我们原价付款,可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机器你们用了,这就是事实,若说有问題,当初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联系厂家退货,偏得过后要付款了,才强调有质量问題,做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吧……”安平打算接手拖拉机厂欠款的时候,就仔细研究了其中的问題,拖拉机的质量存在瑕疵,这个可能有,但绝对不是二七一农场拖欠货款不还的理由,只要抓住拖拉机被农场使用的事实,哪怕农场倒打一耙的反诉和法院压着案件不判决,也不足以颠倒黑白,归根结底还是要各凭手段就是了。

    “安县长是來跟我吵架的吗,有意思吗,事实不事实的,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那就上法院喽,哼哼,法院不是已经立案了吗,你去找法院,它判多少,我就给多少,嗯,我这还有一些事,就不送安县长了……”安平一句事实,一下子把孙场长顶的够呛,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力反驳的孙场长蹭的一下自老板椅上站了起來,恼羞成怒的直接下了逐客令,高高扬起的下巴和骄傲的表情,似乎在嘲笑安平:“有能耐,你就去找法院吧……”

60、空手而回

    从头到尾,安平与孙场长只说了三句话,随即就被逐客而出,孙场长的霸道彻底让安平对协商解决欠款一事死了心,收了货,不付账,还不想承担赖账的骂名而反咬一口,二七一农场的做派简直就是既要当**,又立牌坊。

    而且,简单的一件民事纠纷,法院居然拖了一年多沒有审出个结果來,二七一农场在这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sè可想而知,难怪孙场长有恃无恐的让安平去找法院,只是,这法院就是为二七一农场开的吗,安平的嘴角闪过一抹了冷笑。

    “安县长,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这态度,咱们拿他沒招,这钱想要如数的拿回來,很难,不行的话,咱们就低低头,跟法院协调协调,庭外和解,给多少就算多少吧,总比一分钱也拿不來要强吧……”走出孙场长的办公室,于一群就一直在咒骂不已,时不时看向安平,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埋怨,若非安平是领导,只怕于一群埋怨的话就会一下子倾泄出來。

    早在安平张罗着要替拖拉机厂要货款的时候,于一群就猜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畏畏缩缩的并不想出头,毕竟之前來要账几回了都沒个结果,低三下四的像个孙子似的不说,还跟着林立业一起吃了锅烙,替领导背黑锅的事不是那么好干的,上一次若非林立业仗意,把责任全都揽了过去,他于一群头顶上经委主任的帽子,现在指不定谁带着呢。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安平认了死理,跟吃了枪药似的冲劲十足,好像他一出马,就无往不利,沒有什么事情办不成似的,自信心极度膨胀,这也让于一群对安平多了几分的念想,心里一直琢磨着安平是不是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一定要回这笔货款,若真是那样的话,跟着跑上一趟,拿回了钱,盘活了拖拉机厂,说不得要分得几分的功劳。

    而退一万步讲,既使安平不成功,也无所谓,交好安平这个什宽的新贵,搭下一份香火情,怎么算,这笔账都是划得來的,可现在看來,安平的表现远远超过了于一群的想像,三句话沒完就被赶了出來,看來安平的本事也是用大话吹出來的,真上了套,一下子就松了胯,比之林立业气的翘脚骂娘还不堪。

    “庭外和解,给多少算多少,那可不行,若是有这个想法,还用咱们來干什么了,拖拉机厂自己不能來吗……”耳边听着于一群的喋喋不休,目光投过來时还会不经意间撇撇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兴灾乐祸,安平知道他功利心太强,出师不利,对自己难免要有失望。

    而最近这段rì子,自己的风头太盛,把整个什宽都搅动了起來,颇有几分要大杀四方的意思,于一群巴不得看自己摔个跟头,整点笑话出來呢,不只是于一群有这种想法,怕是什宽绝大多数干部都有这种想法,安平对此毫不为意,不招人妒是庸材,毕竟來到什宽的时间还短,彼此时还需要进一步的融合,想要被什宽的干部群众完全接纳,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

    于一群的心理,安平能理解,但对他的建议,安平坚决不能接受,事实就是事实,來占理的事情,坚决不能退缩,不蒸馒头争口气,一退缩,气势就沒了,拿回來三瓜两枣的解决不了实际问題不说,凝聚力,进取心也都沒有了,所以,庭外和解不叫和解,叫施舍,拖拉机厂的王厂长之所以叫着这个死理,又气又急的病倒在床上一年多都不肯松口,争的也是这口气。

    “法院一年多都沒审出个结果來,显然是办案人受了农场的好处,拖着压着的别有用心,等到把拖拉机厂拖黄了,这账也就成了呆账,烂账,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回來……”好心好意给安平出主意,反倒被一阵的喝问,于一群的嘴撇的更大了,心里对安平更是不屑了,都这时候了还在叫死理,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你丢人现眼的一天。

    “法院,哼哼,那可是讲事实,讲道理,**律的地方,他二七一农场就算能做几个通办案人的后门,就一定能一手遮天了,老于啊,我看你的积极xìng不太高,信心也不足,怎么,遇到点挫折就气馁了,这可不是你于主任这样老党员,老同志该有的觉悟啊……”于一群受了点气,就一个劲的在这泼冷水,打退堂鼓,打的是什么心思,安平很清楚,若是在郊县,就他这种消极的态度,早就一脚踢一边去了,爱干就干,不干就换人,多少人抢着去受这份气还沒机会呢。

    但是现在不行,麻杆打狼两头怕,什宽的干部躲着安平,生怕犯了安平的忌而被清算,而安平的手下也缺人,不管是拖拉机厂的问題,还是即将展开的工业改革,都少不了经贸委、工业局这些职能部门的配合,特别是一把手,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安平思想意图的贯彻落实,不到万不得已,安平不能也不敢采取太过极端的行为,当然了,不约束不代表放任自流,适当的敲打敲打他,还是必要的。

    至于法院和打官司,安平并沒有太过上心,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來,这话若搁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搁在哪一家企业身上,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安平代表的可不是拖拉机厂,而是什宽县委、县zhèng fǔ,与二七一农场同样是党政机关,甚至比农场的名头还大,而且,农场可以做通法院和法官的工作,安平也同样借助自家的影响力向丰元地区法院施加压力,别看二七一农场是有钱有势的副厅级单位,但单论人脉和背景,农场和安平比起來差的远了。

    “安县长,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个人xìng格上是心直口急,这一想着钱沒要回來,心里就堵得慌,一说话嘴上就沒了把门的,你别在意,别在意……”安平的底牌很多,自然有不在乎的理由,但于一群可猜不透,眼看着安平话风一转,一下子把矛头转到了自己的态度上,他的心里就是一惊,恨不得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扇上两巴掌,只顾得生气了,居然忘了叫劲儿的对象是安平了,看这意思,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太满意了,这是何苦來的呢,搭不上香火情,也不至于把人给得罪了。

    “呵呵,我知道你的心气不顺,说实话,我的气也不顺,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生气,否则不就顺了人家的心意了吗,这账有的要,不是着急的事情,咱们慢慢來,不过,等这事完结了,还要麻烦你抓紧带领经贸委挑起企业发展的大旗,今年打牢基础,明年有可能就一飞冲天了……”于一群很jīng明,哪怕不喜欢自己的xìng格和作风,也沒有表现出來,而在衡量与自己的关系上,不说做的多到位,至少也沒倚老卖老,从总体上看,算是个明白人,还是比较合呼心意的,这样的干部,该用就得用,不但要用,更要让他看到进步的希望。

    “啊,安县长有吩咐,我自当全力以赴……”打牢基础,一飞冲天,安平看似说的是企业发展的事,但于一群哪还听不出弦外之意,虽然他并不确定安平有沒有让他一飞冲天的能力和本事,但有枣沒枣打一杆子,摆在眼前的机会沒理由让他白白错过了,隐约间,于一群的心态又绕了回去,居然一扫之前对安平的不屑和失望,再一次对安平的话多了几分的期待。

    汽车行驶在什宽县城的街道上,县委大院已然遥遥在望了,可安平的心还停留在二七一农场孙场长嚣张的脸上,停留在拖拉机厂的那笔货款上,安平知道,既然二七一农场把责任拖到了法院身上,那么接下來要面对的就不单单是农场,而是农场加法院这两个强劲的对手了,该采用什么办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压住农场,摆平法院,拿回货款呢,安平想了一路,有点不太成熟的对策,完善一下,或许能收到奇效。

    “安县长,您回來了……”听到安平的脚步声,朱秘书立刻从办公室里迎了出來,一边恭敬的打着招呼,一边掏出钥匙替安平推开了门,等安平进了屋,他也蹑手蹑脚的跟了进來,端水泡茶之后,双手垂立的恭敬的站在一旁。

    两个多月來,朱秘书把安平的品xìng脾气和工作的方式方法都摸的差不多了,平时安平的xìng格很随和,跟普通的年轻人沒什么区别,但在工作中很认真,虽然不太批评人,但语气会不自觉的冷下來,让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每当安平外出回來,都要交待一些工作,这也是朱秘书站在一旁不走的原因。

    “通知工业局的古局长來一趟,另外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宣传部的李部长在县里沒,若是在的话,你替我订个包间……”如何要回货款,安平琢磨了一道,想法不是很成熟,但时不我待,沒时间去一点一点的完善,只能在推进中走一步,算一走。

    正在向朱秘书交待着,嗒嗒嗒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张娇艳俊秀的脸庞探进门來,笑靥如花的看着安平,直让安平惊讶的叫道:“呀,你怎么跑來了……”

61、隆兴集团

    临家有女初长成,眼前的女孩俏生生的站立在门前浅笑连连,圆润的脸庞,白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明亮的眼晴,挺翘的鼻梁,白玉般的牙齿,笑靥中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让人看上去,既明艳动人,又含蓄内敛。

    衣着更是得体,明黄sè的风衣,淡蓝sè的毛裙,黑sè的形体裤紧紧裹着两条纤细修长的**,再配上一双高跟的黑sè皮靴,把整个人衬托的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都市白领的风仪,任谁看了都有一种赏心悦目,膨然心动的感觉。

    用力的地晃了晃脑袋,挥去脑海中不着边的想法,安平站起身來迎了出去,微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俏丽的女孩后,故意面孔一板的问道:“你这妮子,怎么跑这來了,就你一个人來的,姑娘家家的,可哪跑什么,也不怕危险……”

    “哥,人家想你了,正好到这边來出差,就顺道來看看你……”一看到安平,妮子的脸上呈现出难以抑制的笑容,弯成月芽形的眼睛透着欢喜和兴奋,妮子还是从前的那个妮子,心思单纯,xing情执着,坦然从容,毫不掩饰她内心中的真实想法,也不在乎世俗之中流言蜚语,一颗心都系在了安平的身上,认准的事情就一条道走到黑,哪怕一无所获也无怨无悔。

    对于妮子这个重情重义,一门心思要给自己洗衣做饭生娃的女孩,安平百般怜惜,在知道对上洪家沒有退路的时候,仍提前给她置下两套房产,为的就不负这份露水姻缘,而侥幸逃脱生天之后,更为她不离不弃的执着和坚韧所打动,已然把她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人。

    只是,若是安平沒记错的话,妮子应该在村办的食品厂设在县里的销售网点做门店经理的,守着自己为她置办的两套房产,不说保证她大富大贵,至少也会衣食无忧,既然有产业,有营生,这出差又是怎么回事,安平诧异的问道:“出差,你出什么差啊。”

    “哼,你瞧不起人……”安平的脸上写满了怀疑和不确定,妮子粉嘟嘟的小嘴就是一翘,摆出了一副气咻咻的神sè,恶狠狠的瞪了安平一眼后,低头在手包中摸出一张名片,面sè一正的递到了安平的面前说道:“咳咳,我是清江隆兴集团市场开发部的副部长李妮,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关照……”

    接过了名片,安平沒有急着去看,反倒为妮子这副公式化的辞令忍俊不禁,忍不住的把目光落到了妮子严肃中带着几分骄傲的脸庞上,故做严肃的打趣道:“隆兴集团,还副部长,咳咳咳,听说南方的企业公司发展的很快,掉下一砖头,砸着十个人,其中重伤的有九个,都是经理,唯一一个轻伤的是副经理,你这市场开发部的副部长,头衔有些低了,哈哈哈……”

    安平的打趣调笑,气的妮子火冒三丈,这脾气一下來,也不管旁边还有沒有外人,抓着安平的胳膊不依不饶的锤打起來,一边打,一边不平不愤的说道:“你讨厌,我们隆兴集团可不是什么提包公司,是清江十强,全省百强的民营企业,下辖食品饮料、住宿餐饮、交通物流,连锁经营、房地产开发、电子机械、五金建材等十几个门类,注册资本就超过两个亿……”

    安平和妮子嬉笑怒骂,打打闹闹,一副兄妹情深的场景,直让朱秘书一阵眼热,只是,这种玩笑彻底颠覆了安平在他心中的威严,朱秘书实在不敢想像一向严谨,不拘言笑的安县长居然有如此率真的一面,而见到了领导的真xing情,朱秘书突然间感到有些尴尬,站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一会儿才抓住了一个空档,鼓起勇气悄然的说道:“县长,我先出去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给我老实的坐着,呵呵,朱秘书,你先忙你的去,哦,对了,请萧主任过來一下……”看着朱秘书尴尬的表情,安平一阵的脸热,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妮子,摆出了一副都怨你的模样,这个小妮子,总长不大,偏偏自己就管不往自己,陪着她一起疯,这下好了,形象都让她给毁了,指不定朱秘书的心里要怎么笑话自己呢。

    收到了安平怒视的目光,妮子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也觉的她的表现有些不分场合,乖乖的坐到了沙发上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安平,直到朱秘书走出了办公室,才略带羞怯,心怀忐忑的问道:“哥,是不是我闹过了,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沒事,沒事,你是我妹,我是你哥,兄妹间亲昵一点,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这个隆兴集团是怎么回事,好像隆兴镇沒这么一号企业吧,还有你怎么跑到这个什么隆兴集团去了……”安平和妮子一家的干亲可是在隆兴镇可是开过宗祠的,郊县纪委也早就有定论,安平不怕任何人去嚼舌根,何况以安平现在的势力和他在什宽刚刚树立起來的威望,也沒人敢乱嚼舌根。

    不过,妮子名片上的隆兴集团倒是引起了安平的注意,貌似安平在隆兴镇当了两年的副镇长,不说对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村屯都了如指掌,至少在印象中隆兴镇绝对沒有这么一家企业,还资产两个亿,以隆兴镇出口的萝卜白菜、豆角茄子,再加上安平苦心扶持起來的十來个刚刚起步的小企业,就是砸锅卖铁的打上捆,也绝对不值两个亿,难不成这隆兴集团是凭空冒出來的。

    “哼,你还好意思说,人一走就不见踪影,动不动就联系不上,家里发生了那么多大事,你也不闻不问,等过一段ri子你再回去啊,怕是哪是哪你都分不清了,咱们隆兴镇现在可是牛的不得了,镇里提出集中整合资源,合力开拓进取……”安平的疑惑直让妮子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的不愤,挥舞着小拳头,好像要替某人打抱不平一般,比划了好一会儿,才扬着小脸骄傲的讲述起隆兴镇这小半年來发生的巨大变化。

    在安平的发展思路下和雷旭的全力支持下,隆兴镇上下抓住这难得的机遇,齐心合力,大干快上的谋求发展,只是隆兴镇受人口、资源和环境的限制,承载力毕竟有限,经过了起步阶段之后,农业生产也好,企业发展也好都遇到了瓶颈,甚至出现了停滞和退缩的现象,更有一些村干部、土财主小富即安,躲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这让邢智文和吴铁强心急如焚。

    在镇班子开了几个会之后,针对这些土财主的满足心理研究出一个策略,由吴铁强带领隆兴镇的这些村干部,企业家、土财主到著名的康庄走一走,看一看,这一走一看不要紧,隆兴镇这些原本骄傲的企业家们羞臊的无地自容,敢情整个隆兴镇的企业产值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康庄的一个村民小组,甚至都比不上一家企业的一条生产线,彼此间根本沒有可比xing,这一趟考察给隆兴镇的这些土财主们敲响了jing钟,更把他们从骄傲和狂妄的自我满足中惊醒了过來,希吁不已,一个个的又安安份份的回去做办企业了。

    “后來,老郭叔和桑支书俩人觉的按照隆兴镇的发展,一辈子也赶不上康庄的规模,就合计着把镇里的企业整合到一起,合力发展,这个想法得到了镇里和县里的认可和支持,可是要整合,得有个带头人才行啊,咱镇里的这些人吵來吵去的谁也不服谁,吴镇长就把chun红姐请了去,跟chun红姐名下的企业捆在了一起,这就是咱隆兴镇的隆兴集团……”妮子虽然上学不多,但人聪明,口齿更是伶俐,不过三五句话,就把隆兴集团的來龙去脉给安平介绍了个清清楚楚,言语中神采飞扬,透着无以言表的骄傲和自豪。

    “好,好啊,发展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必须保持高瞻远瞩的姿态和更广阔的视野,只有看到了问題,才能正视问題,进而才能迎难而上……”相比于妮子说故事一般的讲述,安平的心里除了震动,还是震动,邢智文和吴铁强能组织镇里的企业到外面学习考察,给大家开了眼界,也让大家认识到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把整个隆兴镇的思想统一了起來,而采取龙头带动,集团化发展的模式,无疑会更加助推隆兴镇,甚至是整个郊县的发展速度,从这一点上看,邢智文和吴铁强走了一步好棋,换了自己也不见得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安平的肯定,更加鼓舞了妮子,高高的昂着头,露出了白晰的脖颈,有如一只小孔雀般,更加骄傲的说道:“当然好了,我们集团成立不过两个多月,就跻身于全市十强企业,连市里的领导都交口称赞,全力支持,这不我们集团今年工作的重点就是推广连锁经营模式,计划在全省拓展出十五家大型超级卖场,并以此为中心,幅shè全省每一个县市,而我到丰元來出差,就是考察市场來了……”

62、倔犟

    妮子所说的连锁经营,超级卖场,安平离开清江之前,听chun红姐提过那么一嘴,当时就想着异地上任了,哼哼哈哈的也沒太往心里去,李红佳的伯父一家几次欺负红佳母女,安平都考虑亲戚里道的,能不撕破脸就别撕破脸,小小的使了些手段,让他们长点教训也就行了。

    可不曾想,安平的谦让更坐实了他们一家的小人嘴脸,在安平被江市长陷害的时候,居然跑到红佳的面前说三道四,还口口声声的要给红佳介绍对象,一度让红佳的母亲犹豫不止,如此行径可是触及了安平的底线,出手再不容情,很快那家超市就关门大吉了,最后被chun红姐接手了过去,把超市和家电商场整合到了一起,估计chun红姐是对超级市场的吸金能力和资金流量动了心,隐隐有想要做大做强的意思。

    只是,安平沒有想到,一向犹柔寡断,谨慎小心的chun红姐这一次的步子居然迈的这么大,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不但对自家的产业集中进行了整合,把超市连锁经营推向了纵深,更把隆兴镇的企业一网打尽的挟裹上了她的战车,这真是士别三ri,当刮目相看。

    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chun红姐也好,隆兴镇的吴铁强也好,王楚也好,居然都沒人跟自己透露过一句,这让安平很是郁闷,安平不知道该说这些人是翅膀硬了,主意正了,居然敢玩先斩后奏了,还是胆子越來越大,魄力越來越大,大到隆兴镇、郊县,甚至是清江都装不下他们了。

    看到安平被雷的外焦里嫩,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妮子高高的昂起头,有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娇声说道:“临來的时候,chun红姐说了,若是丰元具有一定的承载力,集团就会设置卖场,投资额不小于一千万,而我就是区域经理,全权负责卖场的经营和运转,怎么样,还敢小瞧人不……”

    妮子这一打岔,一下子把安平从震惊中惊醒了过來,不由地感到有些无奈,整个隆兴镇谁都知道chun红姐就是自己的亲姐,甚至比亲姐还亲,这关系都在那摆着呢,有了好事自然要第一个想到chun红姐,既能让chun红姐扶持隆兴镇的经济发展,又曲线救国的交好自己,进而与自己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算盘打的可谓梆梆作响。

    不过是人都有私心,吴铁强和王楚等人的私心就是升官发财,而自己的私心无疑就是自己的亲人生活的更好,人之常情,也沒必要斤斤计较,想明白了这一点,安平也就不再自己知不知情上纠结不休,微笑的看着因为兴奋,而脸上呈出晶莹光泽的妮子笑道:“瞧不起人,哪敢,哪敢,咱家妮子运筹帷幄,心强志坚,敢打敢拼,勇挑重担,这都副部长了,啊,不,是马上就要区域经理了,简直就是新时代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这么优秀的丫头,谁能娶回家去,上辈子少说得敲穿一个万木鱼……”

    妮子能被chun红姐选成了市场开发的区域负责人,称得上是人尽其才,别看妮子年纪不大,头脑jing明,思路清晰,更难的还有一股韧劲儿,两年前就被郭支书派到县里开设门店的独挡一面,经营的网点貌似还是食品厂最为出彩的一个,这就是能力和水平,而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家企业,能否长足的发展,取决于人才的培养和储备,从这一点看,隆兴集团的运转估计已经步入了正轨。

    说起嫁人,妮子的脸上倏的一下变的通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偷眼瞧着安平,等看到安平和煦的笑容和火辣辣的目光后,那抹羞怯变的更加严重了,再不敢看安平一眼,低着头揉搓着衣角,昵喃的说道:“我才不嫁人呢,我给哥当一辈子的妹妹……”

    看着妮子倔犟的低着头,一副说到做到,誓不罢休的架式,直让安平有些哭笑不得,有心要劝说妮子两句,又觉的这话不太好开口,总有一种诱骗了无知少女,然后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愧疚感,刹那间,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的尴尬起來,似乎有一种沉闷而又压抑的气流,在两个人间隔并不远的距离间來回的飘荡。

    太阳爬过了云层,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和煦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而沐浴在阳光下的妮子脸上呈现出一层莹莹的光泽,胸前那两座的双峰在光线映照下越发的显的傲然耸立,嘟起的小嘴透着淡淡的粉sè,充满了令人垂涎yu滴的诱惑,这让安平原本平静的心就像是池子中的水被投了一粒小石子般,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忍不住的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算了,这丫头一根筋,想要让她改变主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嗒嗒嗒的敲门场响起,一下子把迷醉中的安平惊醒过來,目光急忙的从妮子那傲人耸立的双峰上挪了开來,面sè一正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才轻声的应道:“进來……”

    推开门的是萧妃,成熟妩媚充满风情的面容,配上一身卡腰小西装,胸脯耸立,翘臀美腿,曲线毕显,一露面就把妮子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更下意识的挺了挺胸,似是有意跟萧妃比较一番谁的更加傲人,这种小女孩争强好胜的举动,直让安平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來,扭头对萧妃说道:“萧主任,这是我妹妹妮子,到丰元出差,顺道來看我,你帮我在招待所安排一下……”

    “哎哟,安县长,是你妹妹啊,长的可真俊,这皮肤,跟颗水葱似的,又白又嫩的都能掐出水來……”安平办公室里來了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萧妃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在心里嘀咕了一番,可进屋的时候故意目不斜视,仿佛沒看见一般,直到安平主动做了介绍,才一惊一乍的,一边上下打量,一边拉着妮子的手称赞不已。

    萧妃的到來,缓解了安平和妮子之间沉闷的尴尬,加上这女人最是玲珑八面,懂得创造条件,寻找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示好安平的机会,安平的妹妹同样也不能放过,直把妮子夸的跟九天仙女下凡一般,妮子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萧妃这种奉承的手段,不过几句话,就被夸的轻飘飘,美滋滋的不知东南西北,更萧姐长,萧姐短的,有如熟识多年的好姐妹,好闺蜜一般。

    看着萧妃和妮子两个人先是互相的夸赞,进而有如好姐妹一般的窃窃私语,最后竟坐在沙发上聊起了护肤心得,安平诧异的直挠脑袋,貌似这里是自己的办公室,不是什么美容院,找萧妃來也不是谈论美容保健的,难道女人的友谊就可以來的这么直接,这么简单吗。

    “安排住宿是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一会儿我就让人把房间收拾出來……”安平用力地干咳了两声之后,萧妃才醒过神來,意识到她的表现好像有些过了,有些心虚的偷看了一眼安平,脸上微微发热,随即不等安平开口呢,就又把目光转向了妮子道:妮子,晚上想吃点什么,吃鱼怎么样,咱们丰元特产的滩头鱼,肉鲜味美,美容养颜,嗯,就这么定了……”

    不等妮子拒绝,萧妃已然把晚饭安排妥当了,这才大功告成的把嘴角灿烂的笑容一收,目光再一次转向了安平说道:“对了,安县长,工业局的古局长带着拖拉机厂的几位同志在小会议室,说是你让过來的,要不,你去忙工作,我带着妮子在县里随便走走……”

    萧妃的提议,安平有些意动,古长发和拖拉机厂的人來了,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事情,又关系到拖拉机厂的欠款问題,安平沒理由变卦,可妮子远道而來,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扔下不闻不问了,不得已,安平把目光转向了妮子,略带歉意的问道:“妮子,你觉的怎么样……”

    分身乏术,只能先公后私,这是安平一向处事的原则,而且,似乎也沒有比把妮子交给萧妃更好的办法,至于萧妃打的什么心思,玩的什么小伎俩,安平倒不在乎,论心计,论手段,妮子不是萧妃的对手,但妃子能在隆兴集团脱颖而出,并成为独挡一面的部门主管,脑袋绝对不笨,过早的迈入社会,风风雨雨的也经历了许多,妮子早就不是那种少不更事的小丫头,绝不会糊涂到被萧妃几句话就套了底去,这一点安平有绝对的把握,也沒有什么不放心的。

    “哥,你工作忙,不用管我,我沒关系的,就是给萧姐添麻烦了……”知道安平分不开身,妮子很通情搭理,不但不生气,反倒安慰起安平來。

    正说话间,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萧妃和妮子一起扭过头去,走进门來的朱秘书冷不迎上两个美女灼灼的目光,一下子变的腼腆起來,扭扭捏捏的足有五六秒钟,才怯怯的向安平汇报道:“安县长,市招商局來了一位姓王的局长要见你……”

    “王局长。”似乎印象中并不认识什么王局长,他來找自己干什么,安平的脑袋里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63、见机行事

    “王局长。”安平到什宽总共不过半年,大多的时候除了跑省,就是到基层调研,跟市里领导干部交往的很少,工作中结识的几个人,也不过是见面点点头而矣,基本上沒什么深入的交往,像这个招商局的王局长,叫什么名字,长的什么样,安平压根就不知道,莫名其妙的他指名道姓的來找自己做什么,想不出原因的安平,把头扭向了萧妃,期待着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安县长,招商局是在冯市长提议下,新成立的部门,主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资,局长叫王之胜,之前任zhèng fǔ副秘书长,工作上有过接触,算是比较熟,据说很得冯市长的倚重和信任,怕是奔着公路來的,有些來者不善啊……”安平不明所以,萧妃也心怀忐忑,在丰元,王之胜和冯市长的关系瓷实的传闻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再联想到之前陆兵被安平拒之千里,萧妃本能反应就是王局长替冯市长出头來了,心里不由地多了一丝的抗拒。

    “公路,哼哼,公路投标工作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才想起來出头运作,他当别人都是傻子,冯市长敢自负到这个程度……”萧妃说是奔着公路來的,这话安平想都不用想的就给否决了,陆兵专横霸道,里挑外撅,而冯市长偏听偏信,气量狭小的堵住了安平上进的路,这个疙瘩已经结下去了,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单凭一个不贴边的人跑來过上两句体面的话,就想压住安平,然后风平浪静的把工程拿过去,那他冯市长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安平可不相信,在丰元威望甚深的冯市长会弱智到如此地步。

    安平一否定,萧妃知道自己眼界和智慧根本跟不上安平的思路而猜错了方向,脸上不由地就是一热,喃喃自语的有些心虚的道:“不是公路,那又能是什么……”

    就在安平和萧妃面面相觑,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之际,妮子突然红着脸插进了话來,有些不确信的说道:“哥,这个王局长可能奔我來的……”

    “呃,你是说他就是來招商的……”冷不防的妮子居然开了口,还面带羞怯的扭扭捏捏,安平很是一阵的错愕,不过,转瞬间,安平就有些释然了,现在全省各地都是招商热,全省各地都想靠着招商來拉动政绩,妮子來丰元地区考察,谋划和超级市场可是千万元的投资,这对相对比较落后的丰元來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政绩,给予足够的重视也是应情应景的,如此一想,安平就找到了原因,不由地看着妮子调笑道:“我倒忘了,你个小妮子现在可是大权在握的部长了,怎么样,妮子部长,什么时候给哥投点资,哈哈……”

    “哼,你不是好人,就拿人家开玩笑,才不搭理你呢……”安平的打趣,引得妮子的脸更红了,恶狠狠的瞪了安平一眼,嘟嘟着小嘴不再言语,妮子很清楚,谁是隆兴集团的真正拥有者,而chūn红姐不过是安平推到前台的执行者罢了,整个集团都在围绕着安平在运转,安平想要借助集团的资产获取政绩,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跟自己套关系。

    “既然來了,那就是客人,咱们就得热情接待不是,这样,妮子,你先留下來,见机行事,萧主任,你代我去跟拖拉机厂的同志开个会,会议的重点还是农场的欠款,咱们是国有集体企业,那笔货款可是工人的血汗钱,每一名职工都有份,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组织一下,明天集体去讨薪,不管能不能要回來,先把声势搞出來才行吗……”从二七一农场回來,安平就在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讨回货款,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萧妃鼓动教师上访讨要工资的一幕,这让安平矛塞顿开,千八百人的队伍拉出去,任谁看到都头皮发麻,若是再加上报纸媒体等舆论的推波助澜,农场和法院的压力可就大了,不说这货款能不能要回來,这气势上已经夺得了先机。

    当然了,单纯的靠职工去讨债,靠媒体去报道,想要一步到位的解决问題还不够,这也是安平一直感到计划不完善的地方,可是妮子的到來让安平看到了完善计划的希望,二七一农场以农业生产为主,走的是农业工业化的道路,农副产品加工对农场來说举足轻重,而他们的产品若是被全省数一数二的大型超市拒之门外,苦心经营的品牌和企业的商誉就要赴诸东流,如此一來,哪多哪少,利弊得失,只能看他们如何去衡量了。

    “啊,安县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市招商局的王局长,特意來拜会你……”刚刚走到门口,安平就看到朱秘书引着几个人走到了近前,为首的却是县计委主任冷峰,很会來事的一个人,不等安平开口,迅速地把身子闪过一旁,从中介绍起來。

    “安县长,你好,你好……”王局长也就四十岁左右,很是有些自來熟,安平刚把手伸出來,还不等招呼,他已经热情的冲上前來,一把抓住安平的手,用力地摇了又摇,近密的有如熟悉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只是这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的偏到了妮子的身上,隐隐透着几分的喜sè。

    “王局长,欢迎你來什宽指导工作,快请进,请进……”看到王局长飘浮不定的目光,安平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奔着妮子來的,虽然不太喜欢他这种热情带着招摇的个xìng,却也不得不佩服他对待工作的这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儿,什宽的干部若是都有这股冲劲儿,何愁发展不起來。

    “哎,什么王局长不王局长的,外道了不是,叫我老王,王哥,要不叫王大头,王大脑袋都行,我这人xìng子散漫,但好交朋友,对于年轻有为的安县长,我可是仰慕的很,今天终于结识了,实在是三生有幸……”安平的客气,明显不是王局长想要的效果,故意的把脸一板,摆出了一副你叫我官衔就是不拿我当朋友的架式,等看到安平面露尴尬,又倏的一下把脸变了回來,随着安平的指引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把握住了见面的节奏。

    为个王局长不简单,看似粗俗不堪。

    “王局长可是老前辈,别的不说,就是这份谦虚,都够做我们这些年轻干部学习的榜样了,我若是沒轻沒重的开口就称呼你的雅号,人家该我说沒涵养,不知道尊重领导了……”但自打他进入办公室,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流露出的眼睛,都透着明确的目的xìng,在一紧一松,一收一放之间,已然反客为主,具有如此细腻心思的人,想來并不是他表现出來的那么粗俗,安平可不愿意去占他这口头上的便宜,摆出一份守礼守节的架式,直让王大头挑不出一丝礼來。

    “沒事,沒事,名字吗,就是一个代号,怎么喊都无所谓,安县长,我來的目的一是想跟你见见面,交个朋友,再一个就是,啊,这位就是令妹刘部长,你好,你好,我是代表丰元地区二百万基本群众來欢迎刘部长前來考察投资,我们丰元地区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安平滑不溜手的根本不接茬,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了王局长耐心,客套了两句之后,突然一个急转的把目光落到了妮子的身上,圆圆的大脸上挤出了一个自觉灿烂无比的笑容,根本不给妮子反应的机会,就滔滔不绝的狂轰烂炸起來。

    “王局长,你好,你好,到丰元地区考察是我的工作,我会尽全力向集团提交客观的考察报告,还要感谢王局长的多多支持……”微微的一欠身,妮子随即面带微笑的整出了一套公式化的辞令,三两下就把王局长jīng心谋划的会面冲击的七露八落。

    这段rì子妮子一直被集团派到外地进行考察,已然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招商干部,也仔细分析过他们急于求成的心理,所以,对于王局长这套死缠烂打的做派,妮子是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比他做的更过份都见过,淡淡的说了两句之后,立刻闭了嘴一言不发。

    “支持,支持,一定支持……”安平年轻,可能走到县处级领导岗位的人,不分年纪大小,就沒有简单的笨人,起码的官场手段和处事哲学绝对差不了,这一点,王局长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但是,王局长可沒想到妮子这个比自己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小女生,居然比安平还要难缠,说起话來更是云山雾绕,似是而非的滴水不漏,比他这个在体制内打拼了二十年的老油条都不惶多让,这让王局长突然升起了一阵阵地无力感,肚子里一边不停诽议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边又不得不拉下脸來的把头扭同了安平,期待着安平能从亲属的角度施以援手,走曲线国的路子,成功的摆平妮子,引得投资项目落户于丰元。

64、顺水人情

    隆兴集团到丰元來考察市场,最初并沒有引起王局长的重视,丰元虽然落后一点,但一个千万左右的项目,还不值得他这个招商局的一把手亲自去落实,派出两个中层干部介绍下丰元的招商政策,跟着走走看看,也就算是服务到位了,因此,招商局与隆兴集团的接洽和会谈,不过一个小时就草草结束了。

    不过,很快王局长就为他的大意而后悔不已,因为冯市长亲自打來电话,说了一通隆兴集团虽然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大型超市货纳百家,影响力很大,对于提升丰元形象,展现丰元招商政策,敏荣市场经济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最后要求他务必做好对隆兴集团考察的接待工作,竭尽全力促成隆兴集团在丰元落地生根。

    领导的意图无小事,作为冯市长线上的干部,冯市长的指示就是圣旨,冯市长要求隆兴集团落地生根,哪怕付出一万分的辛苦也要做到,可是,等王局长反应过來再去找隆兴集团深入交流的时候,才知道考察团的人已经返回清江了,至于考察结果,很不幸,领导不冷不热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下属的工作积极xìng,两个中层干部敷衍了事之后,压根就沒问过考察团的态度。

    人走了,考察结果不明,再加上下属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王局长用脚后跟寻思都知道这事要泡汤了,这让他怎么去跟领导交待,于是,暴跳如雷的王局长对着下属好一通臭骂,别说,这一骂倒骂出点结果來,下属急中生智,把妮子向他打听怎么做车到什宽,有个哥哥在当副县长这类的八卦事情抖了出來,顿时让王局长眼前一亮,有如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多方打听之后,直接杀到了什宽,又找到了熟识的计委主任冷峰來引见安平,期待着能从安平的身上打开缺口。

    只是,安平找到了,考察团的关键人物妮子也找到了,只是让王局长头疼的是,这兄妹俩年纪都不大,却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滑不溜手,一个似是而非,不过三五句话就把后路堵的严严实实的,不知不觉间就让安平拐沟里去了,大老远跑來了,连个准信都沒听到,抓着他硕大的脑袋,灰溜溜的就跑回來了。

    一筹莫展的王局长想了一晚上也沒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不得已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來找冯市长汇报情况,心里已经做好了被领导痛批的思想准备,然而,让王局长沒想到的是,冯市长听完了情况汇报,半晌无语,手指轻轻地敲击在办公桌上,一下紧似一下。

    好一会儿,冯市长才扬起头轻声问道:“安平能否左右他妹妹的工作先不说,单说这个他这个妹妹,她所提出的考察意见能否影响隆兴集团高层对丰元的印象,她的话语权有多重,我们有沒有必要在她的身上下功夫,在她的身上下功夫又能取得什么成效……”

    作为一市的市长,冯宝坤对全省的动向研究的很透彻,这个透彻不只是政治,更多的是经济上的动向,清江的隆兴集团成立时间不长,但背景很深,几乎把清江四大家族百多年的积极一口吞下,崛起的很快,在全省的影响力与rì俱增,而名下的瑞福源超市已经在省城拉开了帷幕,并牢牢地站稳了脚跟,若是能把这家集团拉到丰元,建立成合作伙伴关系,主导丰元经济的米面粮油等农副深加工产口就能入驻超市,并随着超市的扩大而不断扩展市场,叫响品牌,这就是冯市长对隆兴集团高度重视的原因,不过,现在看來,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难度不小。

    “市长,我看这小妮子很不简单,说话办事都滑不溜手的,而且,年纪轻轻地就成了项目负责人,那今后还了得,说不准是隆兴集团高层的子女,当作接班人來培养的,话语权应该很大才是……”预想中领导的批评并沒有來,反倒心平气和的探讨起安平的妹妹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领导知道难度大,而且还不死心,想要寻求突破口,王局长突然有了一种幸免于难的感觉。

    “应该是这么回事,隆兴集团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把千万的项目交给一个小女孩胡來,培养锻炼人才的可能xìng很大啊,安平,看來我有点错估他的背景了……”微微点头,冯市长认可了王局长的推测,而事实上,他对考察团的组成也是同样有如此的看法。

    如此问題就來了,若是妮子是隆兴集团高层的子女,被当作接班人培养,那安平说不得就是隆兴集团在政治上扶持的代言人,而从隆兴集团能将清江四大家族百多年的积累一口吞下,并迅速崛起來看,隆兴集团的背后有着一张硕大的关系网,背景绝对深不可测,若真如猜测的一般,自己冒然的阻止了安平进入什宽常委班子的举动,实属不智啊。

    “这样,你回去马上做好准备,立刻到清江去,向隆兴集团表达我们招商的诚意,展示出丰元的特sè和政策,至于安平这边,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稍候你再跟他交流一下,请他帮着沟通隆兴集团……”思索片刻,冯市长终于拿定了主意,不论这个项目能不能落地,对安平都要有一个积极的态度了,今天莫名的树立了一个敌人,明天就有可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主动跟安平去接触,修复彼此之间已然存在隔阂的关系才是正途。

    打发了王大头,冯市长随即让秘书找到了安平的号码拔了过去,沉声问道:“安县长吗,我是冯宝坤……”

    ……

    对于冯市长的來电,安平很清楚他的目的何在,无非就是奔着妮子的考察來的,想要隆兴集团在丰元落地生根,对自己來说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彼此之间沒什么交情,甚至还因为陆兵讨要工程时的里挑外撅而生了龌龃,更给自己的进步设置了障碍,自己不去痛恨他就算很大度的了,有必要给他这个面子,甚至低三下四的去讨好他吗。

    “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就当给他这个市长留个面子……”思來想去了好一会儿,安平还是打定了主意,做人还是大度一点,给他冯市长留个面子,虽然自己一个挂职干部,可以不在乎他这个领导,但在体制内打拼,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多一堵墙,本來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沒必要把矛盾越结越深,何况,chūn红姐那边并來就有意做市场扩张,而妮子更是假公济私的巴不得能早一天当上区域经理呢,帮着推动一下,也算是给妮子提供一个机会。

    一想到妮子,安平就感到腰眼发酸,想想昨夜的疯狂,不由地感慨这个小丫头真是折腾死人不偿命,整整一个晚上,就跟疯了似的,搂住自己不放,不管不顾的跟自己激情飞扬,极尽鱼水之欢,直到累到极致,像一滩泥似的瘫在了床上,才意犹未尽的放过自己,若是再來这么几下子,迟早会把自己折腾死,但不可否认,妮子的疯狂恰恰解决了自己这段rì子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腰眼虽然有些隐隐发酸,但整个人的jīng神却是异常饱满,或许这就是yīn阳调和的作用。

    抽出一张便笺,写上chūn红姐名字和电话,然后揉着发酸的腰,安平走出了办公室,而听到安平的门响,朱秘书不等招呼就迎了出來道:“县长,你有事……”

    “你给市招商局的王局长打个电话,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他,跟他说,这是隆兴集团董事长的电话,关于招商的想法可以直接跟她谈……”这个朱秘书,安平是越用越顺手了,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一个示意,他就能领会自己的意图,把一些杂事交给他处理,总能办的妥妥当当的。

    正说话间,经贸委的于一群不知道从哪钻了出來,脸上写满了埋怨的对安平说道:“安县长,你怎么能让拖拉机厂的职工去农场要账呢,这么一闹腾,市里的领导可是要打板子的,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來啊……”昨天陪着安平到农场要账,钱沒要回來,反倒被孙场长赶了出來,于一群的心里就有些不顺,而看到安平一副无所谓的架式,他还以为安平能有什么高招呢,可一大早居然听说安平让拖拉机厂的职工去要账,这一下于一群可急了。

    虽说职工去要账是安平直接下的令,但作为领导,也不能瞎整事吗,要账和闹访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一回事,几百名职工堵住农场的大门,市里不可能不过问,工业局和拖拉机厂都是经贸委的下属部门,若市里真的实行了信访一票否决,安平可能屁事沒有,他这个经贸委主任可就要背黑锅了,这事安平办的不地道,莫名其妙的把人推出去背黑锅,于一群沒当着安平的面翘脚骂娘,都算给安平留面子了。

65、虎头蛇尾

    就在于一群质问安平的同时,市里某些领导的电话也找到了邵江磊和林立业,虽然言语中只是很客气的询问原因,但不断重复强调稳定是大局,妥善处理党群干群关系至关重要等一系列的題外话,无不隐喻的在质问什宽在搞什么飞机,党政领导到底具不具备维护和谐稳定局面的能力。

    安平在什宽的地位很特殊,邵江磊和林立业两个人虽然不满意安平如此胡整,却也不好跟安平直接撕破脸,只能把事情压下來,默默的替安平去背这个黑锅,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于是,很快安平让拖拉机厂职工到农场要帐的事就被传变了整个什宽,安平再一次成为了什宽干部口中的焦点。

    只是,这一次的焦点似乎并不太好,大多人都说安平作为领导干部居然鼓动职工上访闹事,是骄横霸道,沒有原则的体现,甚至有些领导,比如说副县长邹英杰,更是公开的站在走廊里跟林立业汇报工作,言语中直言不讳的批评某些年轻领导干部缺乏修养和素质,工作不讲组织原则,不讲工作方式方法,更不具备相应的领导能力。

    终之,在于一群在走廊里拦住安平的同时,很多人对安平的不满一下子都暴发了出來,各种各样的评论一下子把安平推到了风口浪尖,而安平则像完全不知情一般,丝毫不在意,就是于一群找上门來兴师问罪,邹英杰公开指责,林立业投过來充满疑惑的眼神,安平都笑呵呵的沒当回事,甚至连解释一下的想法都欠奉,这让于一群肚子里的火更大了,坐在安平办公室的沙发上生闷气,大有你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就不走的架式。

    “來,老于,吸支烟,消消气,令是我下的,出问題也是我去承担,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看着于一群气喘嘘嘘的堆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安平觉的有些好笑,更对他的做派有些不屑,自己的人品就那么差,出事就把你推出去背黑锅,看來于一群的心眼太小,连古长发都比不上,不比不知道,一比较这差距可就出來了,要知道安排古长发带队去要账的时候,人家古长发可是二话不说的就去了,明知道祸福难料都要给自己当马前卒,不说有沒有投机的心思,就是这份替领导分担压力的担当就值得令人高看一眼。

    一句话被安平戳破了心思,揭出了尾巴,于一群的脸不由地就是一红,讪讪的接过了安平递來的香烟,畏畏缩缩的解释道:“安县长,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就是你这个想法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问題,现在欠钱的是大爷,人家若是不想给,你就是去再多的人,也不能把账要回來……”

    “这笔账我接了,就有把握处理好,至于采取什么方法,我心里有数,好了,这件事不用你cāo心了,你回去吧……”于一群不是有担当的人,安平的话说到了,也懒的再跟他去磨牙,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冲着门外喊道:“朱秘书,你进來一下……”

    安平下了逐客令,摆明了是不待见自己,甚至对自己记了仇,于一群为自己冒失的來质问有些后悔,有心再跟安平解释一下,可看到安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能悻悻的从安平办公室退了出去,随即安平办公室的大门被朱秘书关的严严实实,于一群知道,安平要研究拖拉机厂欠款的问題了,很可惜,自己已经沒有了参与进去的资格,甚至今后的路怕是都要被堵死了。

    “县长,刚刚古局长打电话來说,邵书记和林县长都给他打了电话,要求他把职工都带回來,他问你的意思是……”朱秘书不知道安平为什么会出此下策,但自打接触安平以來,安平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明确的目的xìng,或许在别人眼中的昏招到了安平的手上就成了妙招,在这一点上朱秘书对安平有着盲目的崇拜,也期待着安平能够继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嗯,估计差不多了……”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职工在农场门前少说也得围堵半个小时了,别说拍几张照片,就是冲印出來估计都够了,既然达到了预期的目的,那这个动作也该结束了,安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抓起了电话,拔通了古长发的移动电话道:“古局长,我是安平,辛苦了,把同志们都带回來吧……”

    收到了安平的电话,古长发立刻集合队伍,随即十几辆大巴车扬长而去,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多小时,声势浩大的讨债团怎么看怎么有些虎头蛇尾,而此时正站在窗前密切关注拖拉机厂职工动向的孙场长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几分洋洋自得的笑容,颇为不屑的自言自语道:“一个毛头小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兴师动众的拉來这么多人,又能怎么样,我随便几个电话打出去,你就得乖乖的滚蛋,跟我耍无赖,还太嫩了点……”

    先是被自己下了逐客令,接着又搞出这种虎头蛇尾不入流的手段,孙场长几乎断定了安平就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当上副县长的,背景能力什么的,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够瞧,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沒必要太放在心上,若是安平还不识趣,那么不管理亏不理亏,也要到市里奏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场长,外面那帮子人都走了,估计是市里下令了,什宽那边抗不住劲了,场长,还是你的手段高,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根本不用咱们出头,借力打力就够什宽喝上一壶的,高啊,实在是高啊……”就在孙场长洋洋自得的时候,场办的李主任又推开了门,一进來就眉飞sè舞,神采飞扬的对孙场长称赞不已,透着对孙场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般的崇拜,那夸张的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

    “呵呵,咱们农场每年给市里交那么多税,又给他们承担了那么多的接待任务,花的钱可都不是小数目,用这些钱就是养几条狗,关键的时候也能叫几声吧,何况市里的那帮子官僚呢,什宽的那个姓安的县长,年纪轻轻的还敢跟我叫板,也就我这个人心善,否则非得扒了他的帽子不可……”李主任的马屁拍的孙场长心里很是熨贴,轻轻地拍了拍李主任的肩膀,一副你很有前途的样子,脸上的得意更是又多了几分。

    “那是,那是,场长你就是太仁义,咱们全场的职工都知道,咱们农场有你來掌舵就是众望所归,那个安县长遇到了您啊,简直就是八辈子烧了高香……”马屁收到了效果,李主任拍的更來劲了,知道孙场长想听什么,愿意听什么,自然顺着杆子往上爬,马屁拍的已然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小李的吹捧,直让孙场长的心里美的不得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更进一步,整个二七一农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一幕,不过,这种兴奋的表情一闪即逝,故作生气的瞪了小李一眼,沉声jǐng告道:“咳咳,小李,黄书记虽然到省里工作了,但还是咱们场的党委书记,这个舵还是他來掌,这种不团结的话不要说,让人听到了不好……”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一把手的领导不是好领导,孙场长之所以平白无故的黑了拖拉机厂的货款,自然是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就是要给已经升任农垦总局副局长的黄书记平他在任上留下來的无头账,而等到把那些烂账都处理了,黄书记在农场的职务就要全解除了,投桃报李之下,黄书记该有所表示了吧。

    “哎呀,场长我就是说出大家的心声,组织上考察也要听取群众的意见不是,组织总不能不让人讲真话吧……”眼看着一句众望所归拍的场长眉飞sè舞,显然是拍到了他的心里,这种表决心的机会那能轻易的放弃,领导越不让说,自己越要表明立场才对,于是小李立刻配合着孙场长的jǐng告,嘟起了小嘴,满脸尽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个小李,就是这张嘴讨人喜,好了,好了,去忙你的吧……”抬手虚点了小李几下,孙场长眼中透着对他的欣赏,作为国有农场的代理场长,奉承和马屁的话孙场长听的多了,但整个农场五六万职工,能拍到小李这种水平的,还真不多,哪怕明知道小李是在做戏,但这些马屁还是让他很得意,很欢喜。

    “是,是,场长,您忙着,我先出去,有事您喊我……”几句话的功夫,既奉承了领导,又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小李对自己临场的表现极为的满意,满脸堆笑的从孙场长的办公室退了出去,又轻轻地把门合上,直到门关的严严实实了,才猛的一下直起了腰,探着头左右看了看,沒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这才昂首阔步的走向他自己的办公室。

66、步步紧逼

    北江的冬天來的比较早,但冬rì的阳光却是很暖人心,孙福明走进充满阳光的办公室,往老板椅上一仰,宿醉后的身体很疲倦,但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十分的惬意。

    昨天拖拉机厂來了几百人,虽然最终虎头蛇尾的又撤了回去,事后想一想,孙福明有些不托底,急忙又联系了法院的哥们进行沟通,一场酒喝下來,哥们端着酒杯豪气冲天,拍着胸脯的保证,法院这块是哥们说的算,哪怕拖拉机厂闹翻了天,也别想从农场多拿走一分钱,如此一來,孙福明是什么后顾之忧都沒有了。

    就在孙福明躺在椅子上惬意的享受着冬rì暖阳,迷迷糊糊的闭目养神之际,办公室的门嘣的一下被撞了开來,厂办的李主任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來喊道:“场长,场长,不好了……”

    “懂不懂规矩,你娘死了还是怎么的,整天毛毛燥燥的……”突然的声响吓了孙福明一大跳,迷迷糊糊中下意识的从椅子上蹦了起來,等看到李主任慌慌张张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丢了人,这气就不打一气來,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辟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直把李主任骂的龟孙子模样,让他肚子里的这口气顺出來了,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回事……”

    “场长,这个,报纸,你自己看吧……”李主任也反应了过來,张牙舞爪的犯了领导的忌,那还敢再舞舞喧喧的,委屈的挠了挠脑袋,把一份报纸摆在了孙福明的桌子上。

    孙福明面sèyīn沉的瞪了李主任一眼,然后才顺着李主任的手指把目光落到了报纸上,报纸是北江rì报,全省首屈一指的党报,一向是全省舆论方向的风向标,可就是这份全省的舆论导向xìng的报纸上偌大的一幅图片上印着的赫然是二七一农场的名牌,旁边的黑体字标題又注明了这是一篇关于化解企业债务的报道。

    报道写的很犀利,以二七一农场拖欠什宽拖拉机厂货款导致拖拉机厂生产无继,面临倒闭为引言,旁征博引的分析了北江省企业之间债务问題严重制约了北江省的经济发展,更从企业诚信问題上大说特说,长篇累椟的文字有如一把犀利的匕首直插心窝,直让孙福明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的冷汗,暴怒的拍着桌子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章写的怎么样,孙福明并不关心,但文章拿二七一农场做引言,就等于把二七一农场的赖账行为暴了光,读者很直接,他们不会像法院那般去深究其中的原因,更不会评论谁是谁非,只会去主观的同情弱者,而拖拉机厂面临着停产倒闭,数百职工生活无着,无疑就是最大的弱者,所以说,党报上刊发了如此一篇负面的报道,那对二七一农场的企业形象來说,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农场的形象坏了,也不要紧,多交点税,多宣传宣传,总有扭转回來的可能,但问題是孙福明有沒有去扭转的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个人前途,在新老交替,工作交接的关键时期,居然出了这样的一篇影响恶劣的报道,上级领导不是瞎子,沒有谁会承担巨大的舆论压力去提拔一个有争议的干部,这个问題若是不能合理的解决,孙福明几乎可以断定,别说接任农场的一把手了,就是副手能不能让自己接着干都是一个问題。

    孙福明的心彻底的乱了,一直以來,孙福明都觉得他赖掉了拖拉机厂的货款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但现在看來,这简直是把自己的仕途送进坟墓的直通车,而之份报道就是登车的直达车票,若不马上采取行动,自己真的沒机会了。

    好在孙福明也是有着多年的领导经验,知道事情临头首先要稳住架的道理,仔细的琢磨了一下,马上拿出了应对办法,冲着小李喊道:“小李,快点通知宣传办马上去联系省报沟通,务必把情况扭转过來,花多少钱也在所不惜,告诉老秦,事办不下來,我就撤了他宣传办主任……”

    农场有专事宣传工作的宣传办,每年还会在省报上发布各种积极的信息,这也是二七一农场名声在外的主要原因,当然了,每年给省报送的广告费也不在少数,正是靠着这种不公开的默契,彼此之间也算得上是关系户,现在出了问題,自然少不了要找找关系户,不说撤掉那篇文章,至少也会采取补救措施,给农场澄清正名吧。

    一通咆哮之后,李主任已经被孙福明的暴躁吓成了一团,哪还敢再去触他的霉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找老秦去沟通协调了,而孙福明坐在老板椅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琢磨着还有哪些关系能够去摆平问題,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來:“叮铃铃……”

    冷不防响起的刺耳铃声吓了孙福明声吓了一跳,不耐烦的抓起电话吼道:“谁啊。”

    电话里沒有回应,反倒传來了两声干咳,听到这干咳声音,孙福明蹭的一下从老板椅上站了起來,迅速地动作比之刚刚迷迷糊糊中下意识的反应还要迅捷,怒气值暴满的吼叫声瞬间变的温柔起來,脸上更是谄媚般的讪笑道:“书记,您好,我是小孙,您有什么指示……”

    那两声干咳孙福明实在是太熟悉了,声音的主人就是造就了二七一农场兴旺发达的老场长柯君杯,更是将孙福明一手提拔起來,已然当上省垦总局副局长的老领导,别说孙福明现在还沒有完全接手二七一农场的重任,就是完全接手了,也少不了柯局长扶持,试问如何人物孙福明哪敢不谦恭。

    “小孙啊,你怎么搞的,居然被省报被点了名,我可提醒你啊,二七一农场可是总局树立起來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要是在你手里倒下了……”柯局长的声音很低沉,话说一半,留一半,但隐藏的含义不言而喻,言语中透着严厉的批评和jǐng告,落到孙福明的耳朵里不啻于洪钟大鼓,震的他浑身直发冷。

    “书记,这都是误会,咱们农场最讲诚信,最注重企业形象,哪能恶意拖欠货款,拖拉机厂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題,场里已经起诉到法院,目前正等待法院的公平判决,您放心,农场的荣誉是您的心血铸就的,这面旗帜交到我的手中,只能让它更加发扬光大,绝不会给您老丢人抹黑,您放心,现在我正在跟报社的主编联系,尽快将事情予以澄清……”孙福明的心中委屈啊,若不是为了给你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烂账,自己哪用霸着拖拉机厂的货款不还,若不是为了让你高兴,自己又何至于焦头烂额的沒了分寸,只是当着老领导的面,这些话孙福明非但不能说,也不敢说,还要硬着头皮的接受领导的批评和jǐng告。

    表了一大通的决心,总算应付住了领导的问询,等挂断了电话之后,孙福明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浑身上下不停地打摆子,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來的一般,布满了冷汗,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心一般坐在了椅子上,只是,这屁股刚刚沾到椅子边,仿佛又想起來什么一般,蹭的一下又跳了起來,有如疯魔了一般扯着嗓子冲着走廊里吼道:“老秦,老秦,报社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领导虽然暂时安抚住了,但见报的问題并沒有解决,这个问題就是一个不停往外喷发炎浆的火山口,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烧成灰烬,现在,孙福明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宣布办的老秦身上,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孙福明的吼场还沒停下來,老秦已经匆匆地跑了过來,一进门就摆出了一副苦瓜脸的叫屈道:“场长,场长,坏事了,省报广告部的老苑说了,那篇文章是他们不但是他们总编亲自撰稿的,更是省委宣传部交待下來的政治任务,别说澄清正名了,接下來还要持续关注报道……”

    “什么,政治任务,他娘的,报社有政治任务,拿咱们农场开什么涮啊……”孙福明彻底抓狂了,一向很在意领导形象的他,居然分寸大失的拍着桌子翘脚骂娘了,直到一通发泄之后,才从抓狂中恢复了神智,冲着老秦吼道:“你去跟老苑说,必须把事给我摆平,明年我给他三十万,不,五十万的广告费,若是摆不平,哼哼……”

    “这个……”老秦的脸上布满了犹豫之sè,根本就不认可孙福明的的想法,虽说跟省报是关系单位,但这些年可是老秦豁着老脸跟人家贴乎出來的,人家是堂堂的党报,在全省的影响力巨大,多少人想贴都贴不上去,根本就不差你这点广告费,你想拿钱砸人,砸的还是报社的主编,人家能理你才怪了。

    就在老秦犹豫着怎么该从这事里把自己摘出來的时候,生产办的韩主任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來说道:“场长,瑞福源超市各家卖场要求咱们场的产品下架,退市……”

    话一出口,孙福明只觉眼前一黑,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的喃喃自语道:“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67、幕后黑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ì报的负面报道还沒摆平,销售渠道上又出了问題,孙福明很怀疑这一大早的自己是不是碰到衰神了,怎么什么破事都一古恼的找來了,还有宣传办和生产办,都***是吃干饭的啊,平时争权夺利少给一点都不行,一出事,居然沒一个顶用的。

    如果说北江rì报上的负面报道是打了孙福明的脸,那瑞福源超市的强令下架退市则是要了孙福明的命,瑞福源超市虽然新近崛起,但任借着雄厚的资金和一流的服务水平,导速在全省走上了扩张之路,隐隐有成为辐shè全省的零售行业巨头的迹象,农场方面曾推算,随着瑞福源超市的扩张加大,将直接影响农场的米面粮油等主打产品的销售,未來农场将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销售份额是通过瑞福源超市的渠道出货。

    单单一个瑞福源超市拒绝销售农场的产品,还不足以掐断农场的脖子,更让孙福明担心的是企业的名誉,若是瑞福源超市拒绝销售自己的产品消息传了出去,那势将会引起市场恐慌,老百姓都是人云即云的肓从者,根本不可能去探究其中的原因,若是都对农场的品牌排斥,那可要对本省的市场份造成致命的打击,连自家门口的市场都守不住,难度更大的外埠市场可就更难了。

    憋了一肚子邪火而无从发泄的孙福明彻底火了,yīn沉的目光围着老秦和小韩是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小韩的脸上,老秦是老同志,年纪大,资历足,话说的重了,可就有不尊重老同志的嫌疑,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但小韩就无所谓了,本身年轻,又是自己提拔起來的干部,拿他发发火,他也只能干受着。

    选准了目标,孙福明随即就恶狠狠的骂道:“小韩,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死人啊,出了这么大的问題,不知道去处理啊,跑來向我汇报能解决问題吗,我***是开超市的吗,要不要你來坐这位子,你來当场长,我去替你处理……”

    “是,是,场长,我这就去清江到瑞福源总部去,务必让他们收回针对我们二七一农场的不合理要求……”莫名其妙的打了领导的出气筒,辟头盖脸的挨了一通骂,小韩的心里是憋气又窝火,而且,非但不敢发作,还要违心的表下决心,那架式哪怕瑞福源超市就是刀山火海,只要孙福明一句话,他小韩也会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去。

    “快去,快去,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内你不摆平,就直接打铺盖卷滚蛋,我这不养沒用的闲人……”小韩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表态,让孙福明心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自己提拔的人,用的顺手,打着骂着都绝无二话,可扭过头看看仍然束手无策,茫然自若的老秦,孙福明的心里又是一阵的厌烦,已然开始琢磨着等这次事了,就找个理由和借口,把老秦这样的老干部快点清出去才行,省的搁这屁事不当不说,还瞅着让人心烦。

    人老jiān,马老滑,老秦活了大半辈子,那也是个人jīng,一看孙福明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嘴角上带着一副不屑的直撇嘴,不用说老秦都知道他那句不养沒用的闲人其实是冲着自己说的,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沒有功劳那也得有苦劳,可沒想到却被领导如此的鄙视,这气就不打一处來,不过,老秦到底是老同志,起码的觉悟还是有的,知道眼下不是翻脸闹脾气的时候。

    而且,老秦总觉的这事有些不太对头,昨天拖拉机厂职工來要账的场景老秦也都看到了眼里,数百名职工有如闹剧一般的來去一阵风,堵在场区大门口前前后后也不过半个小时,咋就那么巧被记者拍了照,主编还领了政治任务亲自去撰稿,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天底下绝对沒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总让人感觉一切都像有人导演好了的一般。

    一念至此,老秦把事情的经过又重新理顺了一遍,越想越觉的事有蹊跷,这才迎上孙福明yīn沉的目光说道:“孙场长,我觉的这个事有点不太寻常,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你看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咱们农场整事,想要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可告人的目的……”能被当上农场的代理场长,管辖数万名职工,孙福明并不白给,虽然事情來的突然,让他头昏脑涨,手忙脚乱,但不意味着他糊涂透顶,老秦稍稍的一点拔,他的表情一下子变的凝重起來,隐隐的也感到事情是有些不太对头。

    “我跟省报的老苑打了多年的交道,那老家伙贪财好利,十几万十几万的广告费掐在手中,还不忘找咱们报销百多块的食宿费,这样小气的一个人,为了钱连他亲爹都能出卖,可这回我都许了几十万的赞助了,他硬是不吐口,我想主编撰稿的事情可能是真的,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冲着咱们來的,这事我看不在花钱多少,你还是再琢磨琢磨……”孙福明一楞神,老秦知道自己的猜测抓住了脉络,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的得意,又继续补充了两句,然后一步三摇的走了出去。

    “谁能冲着农场來呢,谁有这么大的力度,既能影响到省报,又能影响到瑞福源超市……”老秦一走,办公室里立刻静了下來,安静的环境有利于思考问題,而收到老秦示意的孙福明开始重新理顺思路,更将两件看似无关的事情结合到了一起去思考,突然孙福明的目光落到了报纸上拖拉机厂讨账的图片上,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安平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來,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阵紧张,有些不确信的喃喃自语道:“拖拉机厂,该不会是那个年轻的副县长在使坏……”

    “小李,小李,那天什宽來的那个姓安的副县长,你给我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目标确定到了安平的身上,孙福明开始为那天对安平的轻视态度和霸道作风有些后悔,直觉告诉他那天怕是看走眼了,安平似乎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现在最要紧的是摸清安平的背景,了解出安平的过往,知己知彼,才好对症下药。

    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小李想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领导放着正事不干,居然莫名其妙的要找什宽一个副县长的情况,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的,已经挨了一顿臭骂的小李可不敢再去触领导的霉头,好在什宽是丰元下属的一个县,这几年替市里搞接待,跟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有联系,想要了解什么情况也不过是打几个电话的事情,这还难不倒他。

    十几分钟后,小李从地委组织部的一个哥们的口中掏到了安平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二十四岁的副县长,别说丰元了,就是放眼全省怕也是屈指可数的,拿着安平的履历,小李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轻手轻脚,异常沉稳的再一次走进了孙福明的办公室,不紧不慢的汇报道:“场长,什宽安县长的情况我找到了,咳咳……”

    “废什么话,找到了不快点说,不知道我在这等着呢吗……”心里藏着事,这火气就大,小李拿腔拿调的模样,气的孙福明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这边都急的火上房了,你还在那慢条四稳,扭扭捏捏的,自己怎么就找到了这么一个见事不明的废物來当场办的主任,等到事情了了,说什么也要先把他给换了。

    这急了要挨骂,慢一些更挨骂,这世上还有说理的地方吗,这伺候人的活真***不是人干的,小李突然有种yù哭无泪的感觉,摊开安平的履历飞快的读了起來:“安平,二十四岁,现任清江市郊县zhèng fǔ副县长,经省委组织部选调挂职什宽县,任zhèng fǔ副县长,主管工业计划,经济发展、信访稳定、政法军武……”

    “等等,等等,这个安县长是省委从清江市选來挂职的,清江,瑞福源超市的总部是不是也在清江,果然有蹊跷啊……”安平是从清江市选派來的,而瑞福源超市也是清江市的企业,如此明显的关系摆在那,若说两者沒有必然的联系,打死孙福明也不会相信,事情到了这一步,孙福明基本上可以确定,安平就是在幕后cāo纵一切的黑手。

    “这笔货款扎手啊……”二十四岁的副县长,在省委组织部挂了名,还能影响省报主编亲自撰稿,左右瑞福源超市这样的明星企业,本以为拖拉机厂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却沒想到是一块大铁板,踢在上面好玄沒崩折了脚,现在,这个场又该怎么圆过去呢。

    默默的伏在桌子上思考了老半天,孙福明终于有了决断,冲着站在一旁诚惶诚恐的李主任交待道:“你去财务科,让他们把拖欠什宽拖拉机厂的货款算一下,嗯,本金和利息都算出來开具一张支票,还有,让生产办做一份年度机器设备采购计划……”

68、来自邹县长的炮轰

    安平的一套组合拳打的孙福明头昏脑涨,手忙脚乱,更搅的整个二七一农场跟翻了锅一般,但是在什宽却因为安平鼓动拖拉机厂职工闹事而暗流涌动,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安平到二七一农场要账未果,然后看似毫无原则的鼓动和纵容让什宽的干部跌掉了一地眼镜。

    作为全省出名的贫困县,什宽一向是以上访专业户而著称,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信访案件层出不穷,为了保证稳定,压制矛盾,县里的领导和各个部门都费尽了心机,能看到了一个稳定的局面孰为不易,可就是在这一片唱红的时候,作为主管信访工作领导的安平却不顾大局,为所yù为的纵容鼓动职工用非正常的途径闹事,这在谁來看都是公然跟县委唱反调,都是将个人凌驾于县委之上,都是公然挑衅县委权威,藐视县委集体领导的行径。

    对于安平的毫无组织纪律,毫无政治原则的做法,很多干部都表示出强烈的愤慨,某位领导干部比如跟安平一向不对盘的邹英杰,更几次在公开的场合里言辞激烈的批评安平为所yù为,不顾大局,甚至将这种批评推上了zhèng fǔ常务公议上,公开向安平发起了炮轰。

    zhèng fǔ常务会议zhèng fǔ集体议事决策xìng会议,一般由地方zhèng fǔ主要领导主持,原则上采取每月例会制,由县zhèng fǔ主要领导也就是县长决定并召集,会议内容广泛,涵盖了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会议研究出的结果要形成会议纪要,作为纲领指导xìng的依据。

    一个月才召开的一次会议,自然要集中jīng力研究发展上的大事,而今天林立业召开的zhèng fǔ常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研究招商引资和推进企业改制,只是刚刚提到企业两个字,会议的主导权就被邹英杰抢了过去,借着企业谈及了企业状况,进而又拐到了待岗职工的稳定问題,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安平。

    “企业停产,职工待岗,生活无继,我们一些领导干部不想着合理去疏导,反倒纵容推动职工闹事,还大张旗鼓的把人拉了出去,几百名职工啊,浩浩荡荡,走街过巷,真是威风,真是气派,真把我们什宽的上访专业县的名头坐实了,我倒想问问,某位领导同志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行径,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对于这种毫无组织原则的行为,县委和县zhèng fǔ是该置顾罔闻,还是该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对于林立业频频的皱眉,接连的干咳提醒示意,邹英杰视而不见,言辞激烈的拍着桌子,梗着脑袋要跟安平來一场刺刀见红。

    别看邹英杰说的大义凛然,但内心中有多龌龃其实大家都知道,邹英杰心眼小,气量小,更贪财好利,所分管的农业工作中的补贴和专项,大都要在他的手上扒下一层皮去,他之所以跟安平不对盘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发展畜牧业养殖上留下的尾巴,最初安平想要让他來牵头发展畜牧业,可什宽的农业专项资金都是有数的,多出了一个项目來,就等于在他的口袋里掏钱花,这对贪财好利的邹英杰來说自然要强烈地反对,拿出了年纪大了,jīng力不足了等理由來搪塞安平,两个人沒有达成一致,还为此闹个不欢而散,彼此脸面也随之撕破。

    只是等安平从马鹏飞的手里要來了三百万畜牧业专项款,贪财好利,见钱眼开的邹英杰这一下急了,这个时候才想起來这事应该归他分管,想要找安平把这工作再揽过去,又拉不开脸,毕竟之前安平主动给他送上门他不要,事后又腆着脸的要,那不成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吗,邹英杰的脸皮再厚,也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当然了,在金钱的面前,什么脸面都无所谓,伸伸手就能拿到的好处,就这么让邹英杰放弃可是不甘心,所以,看在钱的份上,邹英杰还是向安平表达了合作的意愿,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相信安平不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只是,安平不耻邹英杰的人品,也不放心把这钱交到他的手中,加上栗中堂主动请缨,要求分担压力,安平也就顺水推舟的把发展畜牧业的工作交到了栗中堂的手中,而且毫不迟疑的把三百万专项款打到了畜牧产业领导小组的账上,算是彻底断了邹英杰的念想,直接导致邹英杰对安平怨念颇深,处处针对安平说事,这一次安平鼓动拖拉机厂的职工集体去讨账,更是给他提供了理由。

    “哎哎,老邹啊,有事说事,不要那么激动,你一直分管农业工作,对拖拉机厂的货款情况可能不太了解,其中的问題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而且今天这个会议,主要的议題是企业改制和招商引资,不是信访稳定,你要注意中心,不要跑題吗……”zhèng fǔ常务会议的主角应该是林立业这个县长,可林立业不过刚起个头,这话语权就被邹英杰抢了过去,正事沒研究呢,反倒成了他一个人的专场,针对的对象还是安平,耀武扬威的声声逼问,跟只大尾巴狼似的,袁宜存可有些看不过眼了,把脸往下一沉,敲着桌子驳斥起邹英杰來,用一句拖拉机厂的情况很复杂,直言不晦的点明你情况都不清楚,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袁县长,你这话就不对了,会议有议題不假,但常务会议就是议事的,有问題就得议出來才行,藏着窝着,包疵纵容可不是一级zhèng fǔ应该有的态度,有问題不怕,但有问題却不敢正视问題,那你这态度可就值得怀疑了……”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此时的邹英杰就是一条疯狗,谁替安平说话,他就要咬谁,而且还是咬定不撒口的那种,在这态度上,林立业压不住,袁宜存更不够看。

    “你怎么说话呢,我包疵谁了,纵容谁了,我强调会场纪律不对吗,有问題要审议,可以通过正当的渠道來申请,今天你说一句,明天他说一句,绕來绕去,沒完沒了,组织原则都乱了套,这会还要不要开了……”袁宜存是常务副县长,在县zhèng fǔ中的资格最老,年纪也最大,加上平时处事圆滑,就是邵江磊和林立业都要给几分薄面,可今天当着众多人的面,被邹英杰抢白,还被引伸成了藏污纳垢,包疵纵容的小人,袁宜存的脾气再好,脸上也觉的挂不住,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指着邹英杰喝问不已,大有一言不和就扯膀子掐架的意思。

    袁宜存一急,安平的心中就是一惊,暗道坏事了,邹英杰就是一条疯狗,四处乱咬却无从下口,林立业不管是反对,还是赞同他的观点,都不表态,就是要刻意的淡化处理,不给他提供理由和借口,可袁宜存一站起來了,就成了邹英杰的的靶子,他不冲着你使劲,冲谁使劲。

    果然,安平还沒來得急拉一下袁宜存,邹英杰就哼哼的冷笑道:“我怎么说话,我说的就是真话,实话,是你听不出來,还是你袁县长可以为所yù为的去堵人的嘴,袁县长,作为领导干部,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全县的形象,哼哼,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公道可是自在人心的……”

    无理抢三分,有理寸步不让,袁宜存一跳出來,主动接了场子,邹英杰的心就是一喜,抓住了这个由头,本來的目的就是给安平泼脏水,至于谁胜谁负都无关紧要,可安平不接茬,一句话不说,任自己的矛头指向明确,也奈何不了安平,可这会袁宜存跳了出來,就等于把战火接了过去,不分个胜负出來是不行了,而压住了安平那是自己大义凛然,仗意直言,若是压制不住,那也是袁宜存几个人合起伙來打压的结果,胜也好,负也好,自己都占据了道义,所以这场争斗,不胜也胜了。

    “邹县长,让拖拉机厂职工去要账,是我安排和授意的,方式方法可能不恰当,该是我的责任,我会主动承担……”邹英杰抢占了先机,摆明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偏偏袁宜存一个不察,还主动去跟他当了靶子,在这种情况下,安平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出头,邹英杰就能挟裹了大义对县委、县zhèng fǔ进行批判,那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要去承担这个责任,闹不好还要背上一个处分,來什宽挂职,成绩还沒出來,反倒先背着一个处分,哪怕自己事后出于泄愤的掘了邹英杰的老底,也于事无补。

    只是,安平的话还沒说完,环形桌外围突然有一个声音很不礼貌的插了进來道:“各位领导,要说责任我担了,我是工业局的局长,职工去要账,更是我带的队,來回的费用也是在我工业局走的账,是撤职,是处分,我都接受,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想问问邹县长,还请邹县长为我解惑……”

69、谁来解惑

    邹英杰率先发难,炮轰安平,捎带着把袁宜存一起拉下了水,眼看安平顶不住压力,要亲自上阵跟邹英杰明晃晃的拼刺刀了,古长发知道他的机会來:“邹县长可能并不清楚,拖拉机厂的改制重组迫不及待,可重组生产沒有钱,县里也拿不出这笔钱來,二七一农场拖欠拖拉机厂的货款,一欠就是两年,人家不给,法院还不判,硬是把拖拉机厂拖的关了门,职工都跑到桥头和市场杵大岗,做劳力,打零工,生活无以为继,我想请教一下邹县长,在这种情况下,这笔账该不该要,你有更好的办法……”

    古长发的工作能力一般,思维方式也不咋的,但他有一个长处就是懂的审时度势,换句话说就是能看出眉眼高低來,更知道在关键的时候去争取主动,去抱住谁的大腿,安平虽然年轻,但能力不凡,手段超人,來到什宽不过半年,就接连干成了几件大事,不但压住了什宽土皇帝一般的邵江磊,更支持着林立业都坚挺了起來,一手造就了什宽政治格局平衡的局面。

    可以说,安平就是近半年來什宽崛起最快的政治新星,锋芒压制住了邵江磊和林立业这两个党政一把手,连党政一把手都对安平的行为三缄其口,你邹英杰一个不相关的人居然跳出來挑事,那不是找不自在是什么,当然了,顺应形势的跳出來替安平打抱不平,只是古长发敢于发言表态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原因是他不跳出來也不行。

    在看准了安平声名雀起,前途无量的时候,古长发就琢磨着该怎么能跟安平拉上关系,天可怜见,古长发都沒想到,他的这个念头刚刚一起,安平就要对推进什宽的工业企业改革,更直接找他谈话了解企业中存在的问題,虽然在谈话中,古长发表现的很一般,安平在言语中也不太满意,但并不妨碍古长发的积极态度,也正是这种功利心态趋使,安平示意古长发带领职工去要账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的就付诸了实践。

    如此一來,古长发也算是贯彻执行领导意图的先锋,更算得上是绑上了安平战车的战士,安平若是抗不住压力,他这个执行者同样要跟着倒霉,甚至很有可能要替安平去背这个黑锅,因此,这个时候若是不跳出來跟着安平摇旗呐喊,擂鼓助威,表明同进同退,同甘共苦的决心,也是古长发自救的方法,更是进一步捆紧安平的绝佳时机,于情于理古长发都沒有退缩的理由。

    而古长发一开口,顿时把邹英杰的矛头吸引了过去,更用一句解惑,一下子把邹英杰逼到了墙角上,气的邹英灰老脸就是一红,这笔账真好不好要,整个什宽都知道,去年林立业到农场灰头土脸的不说,还被冯市长骂了狗血淋头,最终折戟而归,邹英杰要是有办法去解惑,早就先把账要回來,然后雄纠纠,气昂昂的手把手教安平怎么去干工作了,哪还需要在这里大放厥词。

    而且,让邹英杰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是县zhèng fǔ的副县长,跟安平、袁宜存这样的领导放对,哪怕输的干脆彻底,那也是虽败犹荣,可古长发又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经贸委下属工业局的局长,充其量是个科级,被这样的一个基层领导公然抢白,丢人的可就是他邹英杰了,所以,因恼羞而成怒的邹英杰冲着古长发骂道:“你算干什么的,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哎哟,邹县长,刚刚你还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呢,怎么一转身,我们下面这些干部就沒有说话的地方了,你是领导,我们是当兵的这不假,但当着大家的面出尔反尔,用双重标准來衡量问題,那我们这工作可真沒法干了……”古长发一发言,于一群可就坐不住了,抓住邹英杰恼羞成怒而口无遮拦的一句话,立刻替古长发帮起了腔。

    从内心里來讲,于一群并不赞成安平采用激进极端的办法去要账,账能不能要回來不好说,影响太过严重,谨慎了一辈子,于一群可不想临秋末了了还被揪出來颜面扫地,可是,邹英灰的骤然发难的炮轰安平,已然把这件并不复杂的事情复杂化,政治化了,现在不是应不应该,赞不赞成的问題,而是讲政治,讲原则的时候,或是安平,或是邹英杰,二选一,绝沒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若是这个时候犹犹豫豫的不能表明态度,那最终只能被两方面都舍弃,安平胜了,要论功行赏,更要秋后算账,把自己从经贸委主任的宝座上掀下去,就是秋后算账,捎带着把古长发扶了上去取而代之,就是论功行赏,这一点古长发都能看明白,于一群不可能看不明白,而权衡利弊之后,于一群怎么都不看好邹英杰,这才瞄准了机会挺身而出,一起加入了古长发骂仗的阵营。

    形势骤然急转,已然占到上风的邹英杰被突然跳出來的两个小兵将了一军,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怪模样,可是让袁宜存解了大气,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道:“哈哈,老于这个同志,我了解,组织xìng,原则xìng还是很强的,为人处事一向老实,看看,连老实人都受不了某些同志吹毛求疵,胡言乱语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公道自在人心吗,哈哈哈……”

    袁宜存的大笑仿佛感染了众人,有几个兴灾乐祸的看到邹英杰被气的青筋暴涨,哑口无言,忍不住的交头接耳,左顾右盼,脸上俱是挂着一抹充满嘲笑意味的会心微笑,其实大都知道,邹英杰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过就是扯幌子罢了,这点争权夺利的破事,在座的领导哪个不明白哪个又沒有过切身的体会。

    当然了,最初邹英杰能抢占先机,打了安平一个措手不及,一度占据了主动的事实,还是让很多干部看好的,甚至有些干部都预见到了安平既使不被邹英杰拉下水,至少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让大沒想到的是,邹县长的大好局面來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甚至根本不需要安平去解释一句,下面就有人主动去堵枪口,更引爆了一个炸药包,把邹县长的脸炸的面目全非,彻底变成了众人眼中充满戏剧化的跳梁小丑。

    “哼,无理抢三分,不论某些人的牙再尖,嘴再利,也改变不了事实,违反原则就是违反原则,不要强辞夺理,口口声声的去强调什么为什么为了企业发展,为了改组盘活,事实证明采取激进的行为,影响恶劣,根本就不可取,除了抹杀什宽县委、县zhèng fǔ,抹杀什宽群众的形象以外,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邹英杰算是看出來了,安平的身前摆出了一道以袁宜存为主,于一群和古长发为辅牢固防线,三个人有如三支枪,你一言,我一语,言辞犀利,火力十足,气焰更是嚣张,处处对自己针锋相对,想要破开这道防线,千难万难,在这种情况下,若还在言语上与之纠缠,奈何不了安平分毫,反倒要自取其辱,意识到自己的方向已然错了的邹英杰急忙收拢战线,再一次把问題转到了影响和结果上。

    “邹县长可真是高论,不过,你这高论恕我不能接受,最高首长曾经指出,革命工作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沒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去借鉴,要求我们积极主动,大胆尝试,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什么也不做,保证不会成功……”袁宜存的眉头微微一皱,言语上压制住了邹英杰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口舌之争,讨账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货款还遥遥无期,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題,这么明显的漏洞,邹英杰不可能弃之不用。

    而事实证明,邹英杰是个人物,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題的关键,简简单单就是一句,用安平方法不当,毫无效果的事实一下子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这个时候再去强调什么理由,在语气上就比邹英杰矮了半头,任凭几个人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不可能压制住邹英杰。

    “袁县长,我可从來沒说过不允许职工去要账的话,我们自己的货款,当然得要,又为什么不要,但去要账的方式方法必须要合乎法纪,拖拉机厂的货款欠了接近两年了,遥遥无期的等,无边无际的靠,可大家既然明知道要不回來,为什么还要采取激进的手段,是信心过度膨胀,不自量力,还是别有用心,专门要抹杀什宽的形象,这个问題谁又來给我解惑,谁來给大家一个交待……”邹英杰笑了,洋洋得意的看着袁宜存,眼中充满了不屑,把最高首长讲话都搬出來,已经理屈词穷到了这个地步,你当是做政治报告呢。

    “若是交待不了,那就是失职,那就应该……”明之不可为而为之,邹英杰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漏洞,一句反诘逼问的袁宜存几杆枪哑口无言。

    就在邹英杰,准备一鼓作气的提请常务会议给予安平处分的时候,安平在桌上轻轻一敲,打断了邹英杰的逼问道:“我说两句啊……”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安平只能奋起还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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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冲天介绍:
官场之路,如履薄冰,进一步攀上天梯,退一步万丈深渊,未知的前程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官场上的人们如木偶一般游走。挣脱命运的锁链,挥洒权力之剑,披荆斩棘,收尽美女,纵横于官场、情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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