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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支海民     寡妇村txt下载     寡妇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9章

铁算盘在心里告诫自己:咱不生气,儿子是个憨憨,咱不能跟儿子上计较。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头晕目眩,好像大脑不听自己使唤,天上的太阳爆炸了,满天的金星在燃烧,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晓。

    竹叶第一个反映过来,哭喊着痛骂软馍:“软馍,你真是个憨怂!那样的话你能骂得出口!”

    文秀也不顾自己坐月子,颤巍巍来到院子里,爬到爷爷的身上大哭:“爷爷你醒醒,你不敢吓唬文秀,文秀不吃猪蹄了,文秀离不开爷爷!”

    隔壁满香闻讯过来,赶快把叔叔扶起,一摸叔叔口里还有气,立催竹叶:“快、快!救人要紧,派人去叫全中!先弄一些童子尿,给叔叔灌进去。”

    软馍挠挖着头,这阵子也没有了主意。一听说满香嫂子要尿,竟然亲自端了个碗,进入文秀坐月子的产房,孙子睡着了,把软馍看得眼馋。

    这可是个忌讳,媳妇没出月公爹不能进入儿媳妇坐月子的产房。竹叶不由分说手拿一把扫帚,把软馍赶了出来。那软馍端着碗进入茅房,解下裤子尿了一碗,然后拨开满香,半跪在爹爹面前,把自己的臊尿给老爹爹就灌。这一灌当真有效,铁算盘竟然睁开了眼。

    紧接着怀德把姐夫全中叫来了,一家人把铁算盘扶得睡在炕上,全中为爷爷诊脉,扎针,停一会儿全中说:“爷爷没事,主要是气郁攻心。大概是谁惹爷爷生气了?”

    铁算盘也醒来了,哇一下子吐了一堆。屋子罩满酸臭味和尿臊味。竹叶看文秀还在旁边站着,把文秀拉出屋,说:“没你的事了,你照看孩子要紧。”然后自己拿一把扫帚,把公爹吐下的打扫干净。

    李明秋不在家,满香看叔叔没事了,回自己院子去了。

    全中说了句:“爷爷好好歇着,我明天来看你。”也背着药箱走了。

    竹叶安顿好公爹以后,走出屋子一看,自己的憨憨丈夫还在院子内站着,没好气地问道:“你不走还等什么?”

    那软馍磨磨蹭蹭地跟着竹叶进入东厦屋,站在炕沿边不走。本来是夫妻,夫妻却显得陌生。已经记不清多长时间了,软馍一直在卢师傅瓦盆窑旁边的工棚里支一张床睡觉,只是年节时回来一下,回来也吃一顿饭就走。可是今夜,软馍不知道想说什么,看着自己的老妻,脸涨成紫色。

    竹叶对于软馍,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怨气,感觉中父子俩也说不上是灵(这里指聪明)还是憨,父子俩捏制的泥人为卢师傅创造了大量的财富,每过一段时间竹叶都要去卢师傅那里结算。卢师傅是个老实人,给父子俩开的工钱不低,竹叶不缺钱,公爹有几次要把钥匙交给竹叶保管,可是竹叶不是那种贪财的女人,竹叶的想法很现实,那些钱迟早是这个家里的,放倒公爹那里保险。事实上竹叶的柜子里也让钱放满了,那是父子俩的工钱。

    可是软馍和怀德总缺少一根弦,在人面前显得猥琐,说话打脸,被人瞧不起,让人感觉是个十足的憨憨。

    竹叶问软馍:“你把爹都快气死了,你还有啥想不开?”

    原来,怀德给爹爹软馍告状,说文秀对爷爷好,瞧不起他。可是那软馍不会说话,竟然对竹叶说:“今天这事不怪我,怪怀德,怀德说爹爹想日咱的儿媳,要我回来替他出气。”

    竹叶气哭了:“软馍你真是个憨怂!你都不想想,爹爹八十多岁了,再有那个本事没有!?行了,你走吧,我这辈子倒霉透了,寻下你这么个憨怂。”

    软馍还是不走。软馍突然给竹叶跪下了:“竹叶,我想****,不要撵我,行不?”

    门缝里窜进来一股风,油灯忽闪了几下,重新亮起来时竹叶看见,软馍的老脸上挂着泪珠。本来是夫妻,夫妻睡到一起才算正常,夫妻分居才不正常。两个人都才五十来岁,都还没有丧失那种功能。可是竹叶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软馍再没有上过她的炕,竹叶的城廓早已经撂荒。今晚,本来非常正常的事却让人感到恐慌。竹叶上前把软馍扶起:“快起来吧,让别人看见笑话。”

    院子里没有外人,亲亲一家,谁都不会笑话谁。竹叶烧了一锅水,亲自把软馍淘洗了一遍,软馍的洗澡水也能闻到一股恶臭。竹叶安顿软馍睡进被窝,出来倒洗澡水的空隙,看见文秀的窗子上站着一个老人。

    那一定是铁算盘,铁算盘站在窗口叮咛孙子:媳妇没有出月不能干那种事情。铁算盘可能已经忘记了儿子怎样骂他,老人家的心操的有点过头。不过竹叶没有埋怨公爹,而是关切地说:“爹,夜里风大,你回屋睡吧。”

    可是铁算盘却反问竹叶:“我听见了软馍没走?那个憨怂!”

    竹叶不满意了:“爹,年纪大了,不该管的事别管。”

    铁算盘却并不领情:“我知道,你们都见不得我,我明天一死有你们好过的时候!”

    文秀却嘎嘎地叫起来:“爷爷,管管怀德,怀德跟娃抢得吃奶!”

    铁算盘一脚踹开文秀的门,把怀德从被窝里拉起来:“走!跟爷爷睡。文秀没出月,不敢生气。”

    竹叶一声苦笑,心想这一家人都不正常。转身回屋,感觉中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凄惶。再凄惶也得活人,各人的活法不同。竹叶慢慢地脱光自己的衣服,顾影自怜,看自己满身的肌肉已经松弛,内心里涌上来一种老之将至的伤悲,她掀开软馍的被窝钻进去,从软馍的身后把软馍搂紧,想不到软馍已经睡着了,睡得死沉。

    竹叶心想从明天起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软馍一个人在工棚里睡觉了。公爹总有死的时候,怀德靠不住,儿媳妇文秀是个狐狸精,到老来不靠软馍靠谁?

    正在这时文秀又嘎嘎地叫起来了:“妈呀。快来看,屋子里地上一下子跑出来几只老鼠!”

    尽管竹叶知道那是文秀在故弄玄虚,可是竹叶必须起来,到文秀的屋子去跟文秀做伴。竹叶也有自己的想法,竹叶打算无论如何侍候得文秀过了满月,然后找一个工匠给文秀另外盘锅灶,竹叶不想跟文秀在一起过日子,那个儿子媳妇太娇气。

    可是这时软馍醒来了,翻过身把竹叶抱紧,问竹叶:“你要去哪里?”

    竹叶说:“去跟儿子媳妇做伴。”

    软馍问:“怀德呢?”

    竹叶说:“你哪个儿子管不住自己,今夜里跟他爷爷睡在一起。”

    软馍说:“我不让你去,我要****。”

    竹叶哄软馍:“听话,我去去就回。”

    软馍不声不响,坐起来穿衣。

    竹叶问:“你穿衣服干啥?”

    软馍回答:“我去跟文秀说说,半夜里再不准叫我老婆。”

    竹叶把手指头戳在软馍的额前:“我说你呀,是不是也想开烧坊?(方言,指跟儿子媳妇发生关系)”

第640章

漏斗子这辈子做的最得心应手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独生儿子豹子拴在家里不让出门。

    其实豹子要是不听爹的话,甩开家里硬走,漏斗子也没有办法。男人都有一点责任感,二狼和三狼相继为国捐躯,两个媳妇离家出走,六个孙子就靠娘跟大嫂子养活。豹子看娘跟爹确实凄惶,这个家里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支撑,豹子的确不能走,豹子一走这个家里就要抓瞎。

    年轻人都迷恋炕上的那一点破事,豹子也有点丢不下板兰叶。板兰叶十二岁就被男人破身。睡在豹子的肘弯里就像一只小猫。穷乡僻壤谁也不知道作孽叫干啥,人跟人之间是非的界限和道德观念模糊,十三岁的板兰叶被姐夫豹子弄大了肚子,八月天,板兰叶生下一个比猫仔大不了多少的男孩。

    连狼婆娘都有点担心,这个孩子可能养不活。可是漏斗子却认为这个孩子是他的传承是他全部的希望。孩子一生下来没有奶吃,正好白菜也生了一个孩子,漏斗子便抱着孩子让白菜给孩子喂奶。可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瓦沟镇遇集时,漏斗子便从瓦沟镇牵回来一只奶羊。经过两个月的悉心照料,那孩子居然活过来了,长得白白胖胖。

    板兰根跟豹子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一次板兰根自杀未遂,被公爹漏斗子救活,豹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有点吃惊。痛定思痛,那板兰根也不是有意而为之,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是男人的对手,豹子清楚板兰根是被她的亲哥哥板胡强暴,得饶人处且饶人,板兰根已经为豹子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假如板兰根死了,豹子一生也活得不得安宁。

    那些日子狼婆娘害怕豹子跟板兰叶睡在一起发生什么意外,采取手段把豹子跟板兰叶隔开,豹子就跟板兰根睡在一起。开始时夫妻俩有些别扭,豹子也不知为什么,看见板兰根总是提不起兴趣,即使俩口子勉强做那种事也达不到高潮,总是匆匆地结束。

    不久,板兰叶生了一个男孩,小姑娘年龄太小,根本不知道怎样抚养孩子。大嫂子春花和公婆看见小孩子连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睛在被窝里蠕动,感觉到孩子活下来的希望不大。板兰根不知道咋想,竟然主动承担了抚养孩子的责任。板兰根让豹子睡在爹跟娘屋里,姐妹俩睡在一起,板兰根及时为孩子换洗尿布,半夜起来为孩子热奶,孩子的哭声一天比一天嘹亮,连狼婆娘都感觉不可思议,姐妹俩竟然把一个比猫仔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养活。

    孩子满月那天,郭宇村的人都忙着割烟,晚上漏斗子提着灯笼站在村子路口,不管大人小孩都往自家屋里请,不收村里人送的贺礼,每家讨要一绺布头,据说孩子穿了百家衣没病没灾,漏斗子为孙子讨个吉祥。

    过了四十天豹子回到自己屋子居住,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两个老婆心里感觉熨贴,人活一生图个啥?还不是为了老婆娃娃!郭宇村谁家锅底没黑?谁家的女人活得正经?听说文秀嫁入凤栖城后也生了一个男孩,炕上的媳妇是自个的,心里头想的女人是别人的,自个的媳妇能日,人家的女人只能去想。想得多了心慌!

    心里头的隔阂消除了,咋看自己的老婆咋好看!郭宇村搬倒尻子齐数,疙瘩都没有我豹子活得舒服!

    豹子的身体里积攒了太多的能量,日了这个日那个,两个女人在豹子的身下不住地扭动,豹子的心里粘和(方言,相当于舒服)得就像当了皇上!

    早晨太阳升起来很高,豹子仍然搂着姐妹俩睡觉。突然门口传来胆怯的喊声:“姐夫,你起来了没有,疙瘩叔来了,说跟你商量什么事情。”

    豹子知道叫门的是板匠,可怜的孩子自小失去了爹娘,平时就睡在漏斗子的脚底,漏斗子和狼婆娘也不嫌弃孩子,孩子在豹子家里什么活都干,实际上是个不掏钱的苦力。

    豹子穿衣起来,来到爹住的上屋,看见疙瘩正跟漏斗子说话。

    疙瘩看见豹子进来,话也说得直接:“豹子兄弟,我知道老叔不放你出门,所以我收购大烟时也没有叫你。刚才,我正跟叔商量,卧龙岗山寨已经被胡老二占领,疙瘩也不想跟胡老二去争,计划在郭宇村修一座山寨,让山寨上的弟兄们搬下来住在郭宇村。在咱村子里修建,不需要你出门,想让你当个管家,负责接收外地运进来的木材、砖瓦。”

    豹子看看爹,漏斗子显得慷慨大方:“孩子,去吧,不要计较工钱,一个村子里住着,谁给谁不帮忙?”

    豹子这才表态:“疙瘩哥你放心,我保证干得让你满意。”

    疙瘩说完话要走,豹子一直把疙瘩送到大路边,言犹未尽:“疙瘩哥,咱同在一个村子住着,豹子绝对不给疙瘩哥丢人。”

    路上扬起一溜尘土,看样子有人骑马进村,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在意。骑马的人走到两人跟前了,豹子突然吃惊地喊叫起来:“二嫂、林秋妹!你从哪里来?”

    这的确让人意想不到。那一年二狼死了以后,林秋妹被她老爸林老板接走,听说以后去了欧洲。想不到两年以后林秋妹又突然在郭宇村出现,连疙瘩也感觉不可思议。

    疙瘩不可能不跟林秋妹打招呼。疙瘩说:“二狼家的,你刚回来,先回家看看你的孩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疙瘩随时可以给你帮忙。”

    林秋妹点头,林秋妹看来已经很累,林秋妹说了一句:“谢谢疙瘩哥。”

    疙瘩回屋去了,林秋妹跟着豹子回到自己家里。这真让全家吃惊,漏斗子甚至半天合不拢嘴。狼婆娘站在门口怔了一会儿神,最先恢复了常态:“秋妹,过来,让娘看看,我娃咋瘦了?先洗洗脸,娘给我娃盛饭。”

    大嫂子菊花则拉着林秋妹抹起了眼泪:“老二家的,你还知道回来。”

    板兰根拉着林秋妹的两个孩子,教孩子叫娘。终究分开两年,两个孩子看见林秋妹有点胆怯,林秋妹一下子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哭着喊道:“孩子,娘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们!”

    据林秋妹后来说,欧洲也在打仗,她跟老爸在一次逃亡中失去了联系。林秋妹想念孩子,变卖了身上的首饰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欧洲又回到中国。

    狼婆娘非常聪明,不该问的绝对不问。比如,这两年中间秋妹有没有为自己找一个男人?大家都从艰难困苦中过来,都有一些无法告诉别人的秘密。能重新回来就不错,女人一辈子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孩子。狼婆娘帮助林秋妹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林秋妹带着两个孩子住了进去。狼婆娘对林秋妹说:“娃呀,为了过日子,你以后无论干啥娘都不管,娘只要求你一点,不要忘了自己的孩子。”

第641章

转瞬间楞木周年将至,疙瘩早都做好了准备,要在楞木周年这天举行大型祭祀。良田爷、憨女、楞木是郭宇村的象征,这一家三口之死是郭宇村最大的损失。祭祀活动既是对死者的追悼,又能拉抬活人的人气,郭宇村没有人相信是疙瘩害死了楞木,早几天疙瘩就派人买猪卖羊,良田爷的故居搭建起了祭祀的灵堂,场院内搭建了戏台,疙瘩还专门请来了草台班子唱大戏,请来了十二个吹鼓手,还请来一班和尚为死者念经超度。

    一冬无雪,天空瓦蓝,太阳笑得灿烂。郭宇村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人难以忘怀。豆瓜爹由于他自己行为做事的不检点已经被郭宇村人剔除,漏斗子理所当然地成为祭祀活动的长者。人有时就是这样,当历史把你推向前台时每个人都会表演。那一天漏斗子穿一件黑丝缎长袍,头戴毡帽,脚穿牛鼻梁子布鞋,在司仪的精心安排下面对前来参加祭祀活动的所有的客人庄严地宣布:“祭祀活动开始——”

    随即,郭宇村枪声响成一片,几乎所有有枪的人都对天放枪。唢呐吹出的祭歌响彻云天,漏斗子带头下跪,灵堂前、官路上、场院内跪倒了虔诚的祭祀者一大片。人们三叩九拜,紧接着哭声震天。

    稍倾,金童玉女两个孩子一身重孝,各自手捧仙逝者的灵牌,身后跟着几个端着祭盘的弟兄,祭盘内放满各种贡品。在漏斗子的带领下,在和尚和吹鼓手的陪伴下,缓慢地朝仙逝者的墓地进发,俗称“请灵”。村子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跟在两个孩子的身后,远远看起来好像一条长长的人蛇在蠕动。

    三九天,人们感觉不来寒冷,几只兀鹰在半天上盘旋,给祭祀活动增添了几分肃穆。

    突然间,人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埋葬良田爷、憨女和楞木的山洞前,一大片山桃花绽放。三九天山桃花盛开不是一个吉兆,预示着来年将有灾难发生。拨开荆棘来到山洞前,看原来人们封洞的石头被撕开一条口子,一条猎犬呼啸着扑出。

    村里人认识这条狗,这条狗原来就是良田爷家的看门狗。埋了一家三口以后没有人关心这条狗的踪迹。想不到一年以后这条狗从良田爷的墓室内扑出。

    金童打了一个呼哨,那条狗便静静地卧在金童玉女旁边不动。

    疙瘩也走在祭祀队伍的前头,感觉有点奇怪,想走近洞口看个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无数条蟒蛇在洞子内蠕动。那些蟒蛇看见有人靠近,竟然全部从崖缝内钻出,钻进草丛中不见踪影。

    更奇怪的景致还在后头。山的腹腔内突然传出一声怪叫,那种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仿佛灵魂在哭。

    疙瘩一生胆大,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报应。此刻也有点心神不宁,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只见金童拉着玉女的手,后边跟着他们的狗。两个孩子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好像早都心有灵犀,他俩来到洞口面朝洞内大喊:“憨面子,出来吧,不要吓唬乡亲。”

    停一会儿洞内爬出来一个怪物,那怪物人前面后,长一条尾巴。好像能听懂人在说什么,但是他本身不会说话。

    疙瘩嗖一下子抽出来一把尖刀,想把那怪物刺杀,不管怎么说所有的魍魉鬼魅都害怕人,人的身上有一种阳刚之气。

    可是,疙瘩把手举到半空,骤然间浑身麻木,心仪里涌出一股阴冷,那是生命中仅有的一次,一次反省,惩罚不再是个虚无的字眼,疙瘩面朝楞木的墓地跪下了,心里头在默念:“楞木,饶恕……”

    没有必要隐晦,那怪物正是良田爷从树林里捡回来的,狼婆娘丢弃的,板兰根跟哥哥板胡发生关系后出生的怪胎。那怪胎吃狗奶长大,良田爷死后狗把怪胎驮到良田爷的墓室。不知道为什么,金童给怪胎取名叫做“憨面子”,憨面子能听懂人的语言,却不会说话。

    人们已经没有心情祭祀,大家心里涌上来一种疑问一种好奇,这一家三口是不是还活着?有几个胆大的男子想进入洞内看个究竟,难道说这山洞真如神话一样,一头连着天堂,一头连着地狱?

    堵塞洞口的石头被搬开了,一股氤氲之气从洞内涌出,洞内温暖如春,崖缝内有光亮透入洞中,一股清泉潺潺,耳边隐约听见古刹钟声。

    走进洞的最后,看见三具尸体已经干涸,却保持着原样,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

    人们不愿意解释,也不愿意去分析许多诡异的自然现象,把现实生活中一些奇遇统统归纳成神的旨意。大家几乎得到了一个统一的认识,一致认为良田爷、憨女、楞木已经成仙,必须为他们修庙,供奉这三位仙逝者,确保一方平安。

    郭宇村的祭祀活动还在进行,郭宇村发生的诡异现象已经传遍凤栖全县。那种传闻被无限制地扩大、神化,以至于后来出现了许多版本,处于生活极度贫困之中的老百姓在神仙面前却表现出一种大度和慷慨,许多物资和建筑材料源源不断地运往郭宇村,一座崭新的庙宇很快地修起。

    李明秋用汽车把自己的憨憨兄弟和侄子拉往郭宇村,为三位神仙塑像,那可是一项得到所有的人敬重的职业,两个人根据大家的描述,把三位神仙塑造得栩栩如生。软馍和怀德还塑造了一只神犬一个活神仙,憨面子手执佛尘,人前面后,站立在三位神仙面前。

    十二能屈发祥在凤栖塬上留下了最后的墨宝:“三官庙”。三官庙供奉的什么神仙,各种说法都有。不管怎么说,憨面子为自己找到了终生职业,金童和玉女也因此知名。

    然而疙瘩却好似大病一场,日渐消瘦,娘知道疙瘩的心病,在自家屋内设一祭坛,让疙瘩跪在爹的面前,然后审问疙瘩:“疙瘩,你是不是做下了什么亏心的事情?”

    疙瘩点头:“这一年来疙瘩亏人太多,不知道娘让疙瘩说什么。”

    娘问:“就说楞木,你是不是在楞木身上做了手脚?”

    疙瘩点头:“那个管家曾彪开第一枪属实,疙瘩不该连同曾彪和楞木一同打死。”

    娘说:“儿呀,有些事没有做以前娘劝你别做,但是做过了就不能后悔!给你爹磕三个头,祈求你爹保佑你。然后站起来,该干啥照旧干啥,绝不能倒下!娘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第642章 乱弹 渐行渐远的乡土文学

打开各家文学阅读网,前几年还能见到的乡土文学被归类到都市文学的范畴,“乡土”两个字很难找到,笔者发表自己文字的这家网站也算得全国知名网站,乡土文学被归类到《现实百态》里边,每天也有那么几十个作者,写一些现实主义的文章,整整一年过去,还没有一部作品被签约。

    签约是一个象征,意味着你的作品被编辑和读者认可。笔者有点不知高低,竟然一连数次地申请签约。每一次失败都是一次打击,让我在迷茫中不知所以。朋友告诉我,别傻了,签约是编辑约你!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谁看?

    乡土文学奠定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基础,我在乡土文学的陶冶中度过一生,可以说对乡土文学有着深厚的感情。鲁迅uu小说那一个个悲剧式的人物几乎全都来自农村,柳青的《创业史》为新中国添彩;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成为第一步矛盾文学奖得奖作品;而陈忠实老先生的《白鹿原》什么时候读起来都让人震撼。那是一种提纯一种冶炼,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灵魂的撞击和人性的体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以后中国进入现代文学的第二次复兴,那一个时期出现的许多文学作品至今仍脍炙人口,广为流传。《人生》、《麦秸垛》、《遥远的白房子》、《爬满青藤的木屋》……不胜枚举。可以说每一部作品都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每一个细节的描写都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理解和体验,让人们在美的艺术享受中感悟生活,给人以启迪,催人奋发上进。

    中国第一部长电视连续剧《渴望》播出时农村的电视机还没有普及。每天晚上电视剧播出的时间,差不多满村的人都涌到有电视的人家去看电视连续剧,一曲《悠悠岁月》让多少人热泪盈眶!那是一个人性回归的年代,人们需要温情需要理解,需要文化需要敞开心扉交流,那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年代,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人们可以为所欲为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那一个时期出现的许多文学作品都带着时代的印记,即使有的作品有些偏激,笔者不认为那是对社会****,比如《灵山》(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一部地地道道的乡土文学)。笔者认为应当给《灵山》一个比较公允的评价,一个应有的地位。

    笔者不敢妄评充斥网络文坛的穿越小说、玄幻小说、以及各路神仙各种魍魉鬼怪,各路武林高手各种奇遇各种虐恋,因为那些小说我连看也不看。可是你在公园的长椅上、在地铁里、在长途公共汽车上,甚至在城市的人行道上在饭桌上,都能看到人们忙里偷闲,手拿手机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各种各样的穿越小说,那种痴迷的程度可以说前所未有,人们被一种虚拟的幻境蛊惑,连我三岁的外孙也幻想有一日得道成仙。

    一部《西游记》影响中国几百年。笔者是《西游记》的狂热崇拜者。作者吴承恩对于道学和佛学的精深研究、渊博的地理历史知识、丰富的想象力让人望尘莫及。吴承恩绝不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每一个章节都经过深思熟虑,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作家耕耘时所付出的苦力绝非一般人能比。

    很佩服现在的年轻人日耕万言的魅力。希望成为朋友,不要互相挑剔。我是说,中国现在还有六亿农民,能不能给乡土文学一点关注,一些鼓励?民以食为天,土地,是人之根本。也许有一天你会发觉,文学回归自然,才是最终的归宿。

第643章 乱弹 忏悔 行贿

有些问题,一辈子也想不明白;有些事,一辈子也做不好。

    小时候,跟上老父亲到城隍庙看戏,不太关心戏台上演的内容,眼巴巴地瞅着戏台旁边卖的各种小吃。那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年代,两毛钱一斤花生,一分钱两个软柿子。把手指头含进嘴里,仰起头看着老爹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心里期待着,指望爹爹能为我买点什么,即使花上一分钱,买上两只软柿子,我那幼小的心灵也能得到满足。

    可是父亲竟是那样的吝啬,一分钱也舍不得给我花。戏完了,我的眼里噙着泪花,跟着爹爹走进城隍庙,父子俩跪下给爷爷(神仙)磕头,老爹爹竟然将一毛钱放进供桌前的钱罐子里……回家的路上问爹:“那些钱爷爷(神仙)怎么花?”

    爹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年纪大了,思想却容易钻牛角。几个老友在一起谝闲,谈到现今的农贸市场,按道理物价下降是件好事,少花钱就能买到更多的东西。可是大家谈起来却有点忧心,去年的苹果收购价四块五左右,今年三块钱卖不出去;去年的玉米收购价一块钱一斤,今年一斤六毛五;去年羊肉三十块钱一斤,今年卖十八……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不断贬值,国内的农副产品却不断降价。关中的亲戚来洛川打工,说,种下的麦子收不回来成本。(真伪待考,但是农民收入下降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老友走后突然间来了灵感,打开电脑却有点无处下笔。正在这时进来几个本村的年轻人,原来是灯会收费。洛川每年正月十五都办灯会,灯会成为洛川的一道风景,说到底那也是一次祭祀活动,各家灯会都请来各路神仙为他们坐镇。其实那没有什么不好,本人对办灯会也非常热心,那是一种民族文化的传承,灯会可以给人们带来欢娱和快乐。只是近几年灯会办得有点变味,据说正月十四、十五两天有的灯棚竟然有几十万元现金的收入。绝大部分祭拜者心甘情愿地掏钱,装钱的玻璃罐子被百元大钞塞满。

    想起来朋友说过的一句话,外国人进教堂是为了忏悔,中国人进寺庙是为了行贿……可能有点偏激,朋友说中国有一种“贿赂文化”,可以追溯到远古年间,老百姓有什么好的东西首先想到要给官员进贡,当官的有什么好的玩意首先想到要奉献给皇帝。朋友还举例说什么《和氏之璧》,楚人和氏为了给皇帝行贿,不惜刖其双足……本人当时有点不以为然,未置可否,尤其对那个《和氏献璧》不敢苟同。现在想起来朋友的见解还是有一些道理。听说当今中国寺庙的主持最有钱,有些钱纯碎是灰色收入,比如香客们给神仙的供奉。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反腐是不是首先要从制度上进行改革,让官员们没有腐败的机会?比如,把神仙们香案前的那个钱罐子拿走,让寺庙真正成为一个净化灵魂的场所,国家可以从税收中拿出一部分资金资助寺庙。

第644章 流失的岁月 苦苣

《寡妇村》被隐藏的日子,下决心不受干扰,坚持坐在电脑前写到底,结果发觉纯属徒劳,脑子里一片混沌,写了几小节不尽满意,干脆删除,给心情放个假,关了电脑走出斗室,沿着小路爬上山坡,把头枕在山坡上,看那蓝天白云陪伴在我的身边,太阳肆无忌惮地笑着,讥笑我的愚顽。几个农妇挎着菜篮子从身边走过,菜篮里盛满苦苣,我从她们中间寻找、寻找我的童年。

    从记事起,我就认识你,那漫山遍野的野菜。春日的阳光明媚,田间的麦苗苫住脚背,妈妈头戴草帽,弯腰弓背,在麦田里锄地,我跟在妈妈的身后,捡拾荠菜。感觉不来日子的苦涩,烟雾弥漫的茅屋充满温馨,尽管那野菜吃起来很苦,但是总感觉填不满我们饥肠辘辘的腹腔,那时我们几乎什么都吃,二月的荠菜、苜蓿,三月的榆钱、白蒿牙,四月的苦苣、洋槐花……一直吃到十月天,山沟里的小蒜满地爬。

    人一上年纪就是这样,总是浸淫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有时在饭桌上,谈起我们痛苦的童年,儿子大度地笑笑,表示理解。正处于青春反叛期的孙子却显得不屑一顾:“怪你们没有本事活人”!

    是呀,杨白劳如果活到今天,肯定被人瞧不起。现今社会把那些依靠简单劳动获得温饱的人叫做“弱势群体”,可是我总感觉,正是那些弱势群体用他们精瘦的肩膀,支撑起我们整个社会。

    扯远了,人一上年纪就是这样,说话容易走题。这些年人们总感叹,吃肉不香、西红柿不酸、黄瓜没味。偶尔朋友相聚,坐在饭店的饭桌上,拿起制作精美的菜单翻来翻去,不知道吃什么好。猛然间,两个字吸引了我的眼球:苦苣。照片上的苦苣是那样的鲜嫩,几条红辣子丝点缀,跟杏仁拌在一起,红、绿、白交相辉映,让人产生食欲。看下边的价格,十六元钱一盘,不算太贵。

    点了一盘子苦苣,几个老友一人一筷子,很快盘子见底,又点了一盘,也吃得精光,吃完了,互相看看,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苦苣是我们家乡常见的一种野菜,从二月开春一直能吃到十月下雪,无论你挎着菜篮子什么时候去挖野菜,最多的野菜就是苦苣,苦苣的茎叶里有一种白色的汁液,那汁液很苦,苦苣可能因此而得名。我们一群孩子放学后,不需要大人安排,就非常自觉地挎着条笼(用荆条编织而成,比菜篮子大许多)。到田里去挖苦苣,挖回来的苦苣往猪圈里一倒,猪们一边吃一边高兴得哼哼。

    柳根爷爷死了,柳根奶奶没有什么给老伴做祭饭,于是就做了几碗苦苣麦饭,那麦饭摆在祭桌上,让前来祭祀的人看着心酸。苦苣是我们穷人的忠实伙伴,据说,苦苣地下的根须连在一起,盘根错节,只要有一点水分,它就会冒出绿色的枝叶,没有人欣赏它的顽强,也没有人留意它的存在,可是苦苣却实实在在地陪伴我们穷人渡过了无数个酷暑严寒,

    不经意间,苦苣成了人们餐桌上的名菜,一个去北京旅游的朋友回来后告诉我,北京的苦苣一斤能卖十六元钱(真伪待考)。可是我却实实在在地看见,苦苣在我们小县城的市场上也有人叫卖,前些日子一个做煤老板的亲戚给儿子结婚,五星级酒店的餐桌上仍然能看到苦苣……回来后躺在自己斗室的小床上转辗难眠:这究竟是时代的进步、还是人们认识的升华?其中的内涵让人难以琢磨。

第645章 乱弹 笑脸

第一次看见你的笑脸,我以为你就是整个世界。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感觉中幸福溢满每一个毛细血管,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永恒,伴随我走过人生的每一次艰险。我可以为所欲为地拥有我的所有,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现我的一切,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我的不满,你总是小心翼翼地伴随着我,心甘情愿地为我奉献。

    如今,你早已经变成了墙上的壁画,而我的心田里依然保留着那美好的瞬间,那是一种力量的支点,每当我挫折、灰心、慵懒、失望、绝望的时刻,你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给我鼓励,给我信心,伴随我走过长夜漫漫。我在心的一隅设起祭坛,回报你给予我的一切。

    浸淫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泪水溢满了我的双眼。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食物一下子变得奇缺,凡是能吃的东西都用来填充肚子,仍然填不满饥肠辘辘的腹腔。你拉着我的小手,走过荒凉的田埂,孱弱的麦苗在风中颤栗,初春的麦田还有点泥泞,我们爬在麦田里寻找荠菜,猛然间抬起头,看见田野里爬满了拾荒的人们……清水锅里煮着野菜,你抓一把糜面撒进锅里,我们端着碗狼吞虎咽地吃,你嘴角的笑容显得苦涩。

    那是一个永恒的瞬间,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隐隐作痛。几十年风刀霜剑,我的骨子里嵌进了一种传承,那就是无法改变的意志,不可更改的耐受。栽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受伤了,失败了,毫不灰心,舐舔伤口,尝试着复出。不相信石头孵不出小鸡,不相信盐碱地理长不出新绿。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小小的成功,你一直念念不忘、回味无穷。其实你走进了一个误区,那是一种诱惑一种幻觉,引诱你更多地付出。

    可是你却痴心不改,继续默默无闻地打磨、镌刻属于自己的感悟。那是一种苦行僧的日子,没有人欣赏你的付出,你默念着咒语,总希望芝麻开门。岁月变老了,你身后的影子颤栗,不断萎缩,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置身于荒凉的都市,看一个年轻的女郎对我绽开笑脸,满以为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特异功能,感觉中那笑靥是那样的鲜艳。那是一种春天盛开的玉兰,让荒芜的心田溢满温暖。蓦然转过身,一个小男孩站在我的身后,仰起稚嫩的笑脸,叫我“爷爷”。

    心里感动着,弯下腰,想把小男孩抱起来。那鲜艳的女郎突然间变脸:“滚开……!”

    感觉不来受伤,只是有点茫然。这辈子经历的挫折太多,心里已经磨起了老茧。混混沌沌回到自己的斗室,打开电脑,总想写点什么,迟钝的记忆找不到链接的支点。猛然间,念初中的孙女搂着我,甜甜地叫一声:“爷爷!”

    回过头,看见孙女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消失,似乎找回了一点残存的尊严。

    “给我五百元钱!”

    “干啥?要那么多?”心里有点惊奇。

    “同学生日派对,摊份子。”

    ……

第646章 乱弹 末日

常常为一件事困惑,世界的末日是什么?其实你不必介意,这一天迟早总会来临。你也不必过度紧张,我认为对于一个人来说,世界的末日就是脑死亡。世界的存在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将会蜕变成宇宙间的那一粒微尘。

    其实那是一个微妙的时刻,感觉中所有的思维都不复存在,再不需要为了求证一点什么而煞费苦心,那是一种解脱一种幸福,瞬间的你卸载了身上的所有重负,轻若翩鸿,在浩淼的天宇遨游。

    绝不是耸人听闻,也不会故弄玄虚,所谓的地狱是人类给自己设置的枷锁,信不信由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信条只对活人有用,人死后所有的待遇相同,肉体还原成那一撮黄土,一丝游魂在天地间飘游,凝固成水,落在地上,成长生命,周而复始,不断循环,形成了无所不包的大千世界。

    什么乱七八糟!你该不是还想颠覆人世间所有的说教和神符?不是那个意思,你经历了脑死亡的美妙时刻,有种急于想跟大家分享的冲动。

    公元2015年10月13,那是一个非常久远的年代,电脑代替了大脑,会思维的动物可以为所欲为地坐在电脑前操纵世界。虚拟的你也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想把自己的最新见地向世人展现。尽管知音寥寥,没有多少人欣赏你的表演,可是你仍然被自己陶醉,孤芳自赏,为严冬到来的最后一次绽放而积攒力量。

    突然间你的面前出现了死屏,你的辛勤劳作被现代科学否定!一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在迅速扩大,仿佛父皇墓室里的陶俑。那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时刻,所有的思维都已经停止。其实这个社会并没有缺少什么,你的出现反而给这个世界带来累赘。

    肉体腐烂的过程,是一条重新组装的航母。无数只焊条冒着火花,链接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怪物,年幼的弟弟用尿泥捏制成陶俑和一种叫做**的怪兽,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用霜激活了苍宇间所有的生命。那是一场新一轮的循环,扮演成**的怪物隔空叫骂,所有的跳蚤都标榜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杀戮和死亡一刻也没有停止,生命被一种叫做信仰的魔咒绑架,教堂里的神父正在喋喋不休地传授灵魂不灭的戒律。

    那时的你静静地躺在父皇的墓室里,倾听画在墙上的宫娥用箜篌演唱《十面埋伏》,看那身佩戟箭的陶俑们怒目圆睁,等待着登上航母去远征。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出征未捷身先死,不是你的初衷。你的雄心壮志是骑着毛驴手执榆木条子去联合国竞争秘书长,你希望站在神圣的讲坛上疾呼鹬蚌相争的悲惨下场,和平是一个神圣的字眼,被海水冲上沙滩的幼童牵动了多少生灵的神经!那一刻那个获得诺贝尔***的**干啥去了?正是你们滥用了现代科学的文明,用炸弹剥夺了无数鲜活的生命。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知道你想宣示什么主题。太阳临盆的过程,你的灵魂终于复苏,第一个一百万年开始的时候,你许下宏源,谁在这段时间里把你从魔方里解救出来,你将会奉献自己身上仅剩的一枚铜币。第二个一百万年开始的时候,你有些急躁,不小心撞翻了奶奶的菜篮,你看见无数条蟒蛇从篮子里出逃,四下里逃窜。第n个一百万年开始的时候,你终于心灰意冷,下决心不再做无聊的表演。可是就在那一刻,奇迹出现了,大脑又重新来电,手机里传来了悦耳的歌声,我已经死亡三千万年的老伴,睁开了双眼。

第647章

假如不是为了爱情,李妍绝对不可能跟着年贵明上延安参加八路。可是年贵明一到延安就不敢承认他跟李妍的事实婚姻,因为当年八路军战士偷偷摸摸结婚违反组织纪律。李妍的婚姻几经波折,最后跟z首长结为夫妻。革命是一个神圣的字眼,人的许多行为一旦被冠以**两个字就变得无比庄严。李妍被z首长裹入身下强暴,同样也是为了**的需要,年轻人之间谈情说爱就是资产阶级思想作怪。权跟势之间的界限本身就很模糊,古今同理,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附庸。

    尽管生活中有许多无奈和失意,李妍的人生旅途中也有一些美好的片断值得怀念和记忆。尽管那些警卫战士在李妍面前表现得一丝不苟目无表情,但是李妍发觉,那些年轻人路过她的窗下时总是脚步很轻,有时,窗子上总是闪现一个英俊的身影……男人女人之间不可能戳破那层窗户纸进行交流,但是李妍清楚地知道,许多战士对她的命运表示同情。

    也有一个小战士在李妍面前表现得无所顾忌,双方的关系甚至得到了z首长的默认,那就是安远。李妍初到延安时安远只有十五岁,李妍受审隔离时安远为李妍端饭送水。当年安远是毕旅长身边一个通讯员,小通讯员为李妍大姐姐做着他应该做的一切,李妍也把安远当作她的一个小弟弟对待,尽管安远说过长大以后娶李妍为妻那样的话,那只是小孩子一种不负责任的呓语,谁都不会在心。毕旅长本身就负责中央首长的警卫工作,李妍调到z首长身边以后,安远经常去李妍那里做客,那时安远还是一个小孩子,z首长对安远没有戒心。休息日,安远还带着路飞到河边玩耍,姐弟俩坐在河边的柳树下一边带孩子一边散心。相互间心无芥蒂,谁都没有想过,也不敢指望以后成为夫妻。

    以后,安远的年龄渐渐大了,尽管有时非常想念,但是他执意克制自己,逐渐减少了去李妍那里的次数,安远担心一旦控制不住自己,越过了那道红线,调戏首长的老婆就是死罪!

    可是李妍却不,李妍没有背叛丈夫的意思,尽管是李妍的婚姻是一潭死水,尽管连夫妻生活那样的破事也不能违背首长的意志,李妍的日子相对稳定,她不想、也不可能冲破婚姻的牢笼去为自己觅得一方相对自由的天地。李妍只是想在工作之余寻找一些欢乐一些开心,让枯燥无味的日子增加一点亮色。李妍去安远那里的次数多了。毕旅长已经娶妻生子,对李妍的到来说不上欢迎也不反感。大家都在非常客气地打着招呼,每当李妍来找安远时,毕旅长总是格外关照,给安远多放一会儿假,让安远多陪李妍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安远见到李妍时总是感觉拘谨,相信所有的男孩子都是那样,见到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有点心慌。岁月除了让人增加体能,还会使人增加阅历和思考,增加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在安远的眼里李妍堪称完美,李妍已经在安远的心里完全定格。说老实话,安远开始害怕,害怕看见李妍的身影,安远不愿让感情的洪水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清楚地知道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

    李妍却浑然不觉。Z首长也人情味十足,有时故意留给李妍相对充裕的活动空间。Z首长不介意李妍去二妮那里串门,也不介意李妍找安远谝闲,反正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况且都是在白天,相信李妍也不会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老首长已经通过秘密手段为李妍做了结扎,等于给李妍的人生路途上了保险,革命的路上有李妍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做伴,感觉中活得酣然。

    不知不觉李妍已经来延安五年,安远也长成了二十岁的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李妍喜欢跟安远呆在一起,李妍周围的英俊小伙子不少,但是大家见了李妍总是一脸严肃,好像刻意跟李妍保持一段距离。唯独跟安远在一起双方的距离显得模糊,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那一天路飞让二妮带走了,二妮带路飞跟她的小女孩一起玩耍。李妍跟安远在河滩坐了很久,一直坐到一弯新月挂上天空。周围的群山长高了,山腰上一排排窑洞亮起了灯光。李妍站起来,不无遗憾地说:“我该走了。”

    安远却坐着没动,看那西边天上最后一抹晚霞被山峦收回,树影婆娑,一丝凉风掠过脸颊。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伤感,仰起头来说道:“李妍姐姐,再陪我坐一会儿。”

    李妍好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显得有些犹豫。她伸出手把安远拉起来,说:“要不,你陪我再走走。”

    平日里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这一阵突然间都不开口,好像大家都有很重的心思,好像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好像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转过一个山坳,就能看见李妍的家。安远站着不走了,叫了一声:“李妍姐姐,”显得有些犹豫。

    李妍转过身,月光下两只眼睛楚楚动人。

    说不上谁先主动,相恋中的大山在紧紧相拥,那是一种预谋已久的契合,相互间都显出一种庄严一种冲动,情感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羁绊,此刻的他俩已经忘记了一切,一弯新月为他俩殉情。

    几道强烈的手电光在两人身上聚焦,来不及说一句什么,安远被毕旅长的人带走了,李妍被带进了她跟z首长曾经的卧室。

    看得出z首长伤心至极,只问了李妍一句:“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李妍感觉不来害怕,也没有丝毫的后悔和忧伤。李妍没有正面回答z首长的诘问,而是说:“我愿意,我主动。请求放了安远,安远也经过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安远无辜。”

    Z首长哀叹一声:“你以为组织纪律是儿戏?连你我都无法拯救,这样的问题只能交给组织处理,****必须服从组织决定。”

    李妍不再说话,李妍清楚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李妍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Z首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得出z首长也处于艰难的决策之中。停一会儿进来两个背枪的战士,要把李妍带走。李妍回过头对z首长说:“我想再看一眼路飞。”

    Z首长摇头:“这阵子你见路飞怕不合适。”

    李妍带着自己的小包裹,头也不回,跟着哪两个背枪的战士走出了那孔给她带来伤害和无望的窑洞。

    那天晚上李妍又被关了戒备,不过这一次跟以往不同,以往李妍还相对自由,这一次李妍被戴上了手铐,晚上睡觉时两个女兵就站在李妍的床头。

    早晨起来两个女兵替李妍打开手铐,李妍勉强地洗了一把脸,紧接着一个女兵为李妍端来了早饭,李妍吃不下去,喝了两口米汤。停一会儿两个女兵用一块黑布把李妍的双眼蒙上,李妍的双手被反绑。李妍好像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思想,感觉中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爹娘。李妍被塞进一辆汽车,汽车不知道开了多久,李妍又被拉下汽车,解开蒙脸布,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两个女兵替李妍解开捆绑她的绳子,告诉李妍,这里是南泥湾,李妍将在这里劳动改造,至于以后李妍将会得到一个怎样的下场?两个女兵也说不清楚。

第648章

这部小说本身带着某种传奇的色彩,有些现象连笔者也难以自圆其说,比如那天早晨郭全中看见晴雯还活着,那个晴雯不但活着,而且一直活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寿终正寝,据说晴雯第一次出家时仙姑庵的老尼就预见到晴雯有杀身之祸,于是晴雯从仙姑庵被刘军长的花轿抬走时给晴雯身上装了一些迷魂散,那迷魂散究竟是什么?谁也没有见过。听说人吃了可以假死,只要能保持呼吸道畅通,几天以后喝一些还魂汤就能将人救活。还魂汤笔者略有知晓,过去那个时代医疗条件很差,有些病人昏迷以后抢救的机会很少,于是就产生一种假死现象,常见大夫开几样药给病人灌下去,病人死而复活。笔者亲历过有一个孕妇由于难产被装进棺材,结果最后从棺材内爬出。至于晴雯怎样从后脑勺子开枪把自己打死?各种说法都有。最靠谱的一种说法是,晴雯给自己的脑袋上抹了些鸡血。

    算了,考证那些没用。假如晴雯入殓时按照李明秋的做法给晴雯的身上钉一些桃木楔子,这段故事也就到此结束。那晴雯死了以后没有地方安葬,被仙姑庵的老尼安置在仙姑庵内。仙姑庵本身暗藏许多机关,何仙姑仙逝之后也没有见安葬在仙姑庵以外。

    郭全中不相信晴雯已死,深秋的早晨一个人步行十里路来到仙姑庵,看见山门打开,一个女尼正在扫院,郭全中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晴雯!”只见那晴雯慢慢地直起身,转过脸来。果真是晴雯!郭全中的猜测被证实。

    男女之间没有劫后重逢的那种激动,双方都保持着克制,晴雯也没有说她已经是再世之人,不记前世之事那样的疯话,而是叹一口气,对郭全中说:“小大夫,难为你还记得我。你回去吧,咱们今生无缘,不可能成为夫妻,你的老婆孩子对你很好,你不要再伤害他们。”

    郭全中无师自通,突然间明白人一生的许多行为都是神仙安排好的,你就是有再大的本领也无法摆脱命运的羁绊。穿上道袍的晴雯看起来抚媚靓丽,可是郭全中仿佛被钉住了一般无法近身,郭全中有点言不由衷:“晴雯,是我给你造成了伤害,今生今世也难以洗脱自己的罪责。”

    晴雯不以为然:“过去的事就不要重提。贫尼尘缘已了,那也是此生的一道门槛一个劫数。施主还是转过身,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摒弃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非分之想,一心一意耕耘属于你自己的日月,定能修成正果。”

    郭全中还想说些什么,突见半空里一道闪光,晴雯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身不由己地退入仙姑庵的大殿以内,紧接着山门自然关闭,起风了,松涛阵阵。郭全中虽然遗憾,却也感觉满足,最起码证明晴雯还活着,这就足够,郭全中也清楚他跟晴雯只是萍水相逢,双方的爱恋只开花不结果,根本没有链接起来的可能,郭全中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假如晴雯因他而死,郭全中的灵魂将一生一世得不到安宁。

    郭全中转过身,一路走一路想,他的儿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儿子,他的老婆是世界上最贤惠的老婆,发生过的荒唐事应该让风吹过,再不能让自己的家庭惹起风波。正走间迎面撞见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他的老爹。

    原来,自从发生了晴雯之死那件事以后,郭麻子每时每刻都替全中担心,终究是父子,郭全中身上显现出来的所有特点跟郭麻子年轻时何其相似!郭麻子不可能责备儿子,他自己一生本身污渍累累,儿子的人生正处于荒唐的岁月,偶尔间偷腥也在情理之中。郭麻子唯一担心儿子不要遇到什么意外。走了穿红的还有穿绿的,女人算什么?女人只不过是男人身上的一件衣服,别为那件事把自己陷进去太深。

    郭麻子一大早去找铁算盘,想通过铁算盘来了解郭全中的心态。刚走进院子里听见儿子媳妇正跟铁算盘告状,诉说全中一大早去了仙姑庵。郭麻子听得此言没有进屋,折转身即刻走出东城门,他想去仙姑庵劝劝儿子,人死不能复生,别为那一点儿女私情折磨自己。正走间父子俩撞在一起,原来郭全中已经从仙姑庵返回。

    郭全中一脸阳光,迎着父亲走上前去,看那样子仿佛金榜题名,到让郭麻子感觉疑惑:“儿呀,你怎么啦?”

    郭全中亮亮地叫了一声“大”!然后说:“我看见晴雯了,晴雯没死。”

    假如郭麻子看见儿子一脸沮丧,心里还感觉正常。可是儿子竟然兴高采烈,让郭麻子感到恐慌,郭麻子问得唐突:“儿呀,你是不是遇见鬼了?”

    郭全中不悦,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晴雯当真没死,晴雯在仙姑庵出家!”

    远远地,看见凤栖城墙以及城墙上迎风招展的旗帜。不知道为什么,郭麻子在儿子面前说话总有点气短:“儿呀,晴雯不管死于没死。你都不能再想。”

    郭全中不想再跟老爹纠缠,故我而言他:“大,快进城了,咱今早晨也吃馆子,咱父子俩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

    看样子儿子心情不错。可是郭麻子老摆不脱晴雯之死的阴影,他主要担心儿子因为这件事发疯,郭麻子跟在儿子的身后喋喋不休:“儿呀,那个女人是条狐狸精,你可要当心那女人把你的魂魄勾去。”

    郭全中回过头,怪模怪样地看着爹,突然见感觉到面前的这个老人有点不可思议,不知谁说过,有时候最可怜的人也最可憎。可是郭全中不想把可憎这个名词加在郭麻子身上,不管怎么说,郭全中的血管里流着郭麻子的精血,父子之间一脉传承。郭全中说:“大,这些事我心里有主意,你再不要搅合了,行不?”

    郭麻子的脸上一定非常难堪,看样子儿子对他的忠告非常反感。不过郭麻子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儿子已经给他留足了情面。父子俩走进东城门,郭麻子又问道:“咱是不是连同你爷爷、你媳妇你儿子一同叫上?”

    这一次郭全中答应得非常爽快:“大,你先去我嫂子的饭馆(叫驴子酒馆)等我,我去叫他们,我知道李娟去给爷爷告状。”

    年翠英跟郭全中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即不离,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也不愿意把那层窗户纸戳破。郭全中还是把年翠英叫嫂子,年翠英还是把郭全中叫兄弟,兄嫂俩在斜对门做生意,相互间虽然不甚来往,但是大面子上能说得过去。年翠英也听到了郭全中一些风言风语,自认为郭全中有李明秋这个后台,不会出啥大事,感觉中也无法插手,猛然间看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让年翠英的心里也觉得宽慰。事实上这几年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凤栖城里的所有老亲戚处处给予年翠英关照,叫驴子酒馆的生意一直能够维持。

    酒菜上齐以后,铁算盘不由分说,把崔秀章也拉来入席,李娟也把嫂子年翠英拉得坐到她的身边。看样子郭全中非常兴奋,他端起酒杯向大家宣告:“我刚从仙姑庵回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晴雯没死!”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看样子郭全中不像是神经出了问题,晴雯之死凤栖城无人不知,郭全中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全中一口把酒喝下,继续着他的思路:“那天我给晴雯诊脉,不知道怎么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桌子底下。那晴雯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我扶起来,但是我对天发誓,我们俩没有发生任何肌肤之亲。我郭全中是一个大夫,想做那样的事易如反掌,不可能恋上一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女人。可是晴雯居然死了,死得蹊跷,死得不可思议。我郭全中如果没有责任感,就不是一个男人!我不想让死人背上勾搭成奸的坏名声,因此上想尽千方百计把责任全揽在自己的身上。只要晴雯活着,我这辈子就活得踏实。我不可能跟晴雯再有任何瓜葛,大夫的责任就是悬壶济世,我郭全中一辈子就是一个先生(医生)。”

    大家没有注意,郭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也有可能儿子的一番表白让郭麻子无地自容。

第649章

靳之林始终对胡老二送他的两尊铜鼎不放心,日本人关键时刻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假如这两尊铜鼎是赝品,世代居住在太原城里几百口靳姓家族的性命危在旦夕。即使两位靳之林自己的鉴定专家来鉴定了几天,靳之林还是不太放心。日本也有自己的文物鉴定专家,靳之林给太原池田司令发电,要求池田司令派鉴定专家前来鉴定。可是日本鉴定专家犹豫了好久,打不定主意该不该过来。终究两国属于交战的双方,谁也不敢保证这两尊铜鼎是不是诱饵,引诱日本人上当?池田又给靳之林发电,要靳之林把两尊铜鼎的拓片以及照片,如果有可能再取一些铜屑发往太原。

    当年铜鼎属于国宝级文物,假如把两尊铜鼎献给天皇,将会给池田带来无法预见的光明未来,人的欲望无止境,没有一个当官的安于现状,不想继续往上爬,池田也是一样,铜鼎带给池田的诱惑非常巨大。池田亲自给日本专家做工作,相信那靳之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耍弄日本人,太原城里有靳之林的全部家产和眷属,日本专家也想借机为自己谋一己私利,于是一行四个人打扮成靳之林的随行人员,乘船渡过河西。

    那靳之林在官场和商场久混,对任何事都能把握得来火候,对于日本专家的到来靳之林显得不冷不热,刻意跟那些人保持一段距离。人有时就是这样,那些日本专家见靳之林对他们待理不理,愈加对靳之林敬重和钦佩,感觉中靳老板是个神秘人物,没有靳老板搞不到的东西。几个日本人围着那两尊铜鼎研究了几天,把当年能用得上的检测手段全部用上,最后得出结论,这两尊铜鼎绝对是文物里边的珍品!

    胡老二虽然住在郭宇村,也常过卧龙岗山寨这边转转,老实说胡老二心里也很疑惑,感觉中这两尊铜鼎跟前几年周原出土的那一批铜鼎有些相似,那是胡老二的镇宅之宝,连胡宗南司令都没有见过。胡老二不相信他的文物专家吃了豹子胆,竟敢拿他的稀世宝物送人!可是这两尊铜鼎究竟出自哪里?如果是真的,胡老二就感觉有点可惜。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送人的东西就不能再说后悔。那几个日本人的身份没有暴露,胡老二也不便询问,就在铜鼎决定起运的前一天晚上,靳之林突然坐车来到郭宇村,专门来找胡老二商议。那是一个无风的夜晚,虽然一冬天没有下雪,晚上的气温还是有点寒冷。胡老二专门给四合院内燃起几堆篝火,火光把山村映衬的扑朔迷离。八仙桌被抬到院子里,两个人坐在八仙桌前品茶,手下的弟兄不断向篝火里添柴,那场面好像在举行巨大的盛会。

    胡老二一贯大大咧咧,这一天晚上却显得谨慎。看样子靳之林想说什么,又有点难于开口。猛然间,夜空里一只山鸡飞来,直接扑进火堆里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拔出了手枪,结果纯属虚惊一场,那山鸡在火堆里扑腾了几下,紧接着一动不动,停一会儿院子里就溢满了肉香。

    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也是一段意外的插曲,连胡老二都有点恐慌,靳之林却坐着没动。他指着那扑进火堆里的山鸡幽幽地说:“日本人快完了,跟那山鸡一样,灭亡的日子不会很长。”

    几个月来大家都避免提及日本人,因为大家知道,整个西北收购的烟土都卖给日本商贾,日本商贾又把烟土运往东南亚、中东甚至欧洲。至于日本人赚了多少钱大家都不清楚,胡老二和靳之林已经赚得钵满坛满,说不定比西北地区所有烟农的收入加起来还多。

    胡老二点头,还是没有开口。可是胡老二意识到靳之林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果然,靳之林一下子切入正题,说得非常肯定:“那两尊铜鼎是假的。”

    胡老二急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何以见得?靳老兄说话不要不负责任!”

    靳之林喝一口茶,还是不慌不忙:“相信胡贤弟也辨不得真假,也不是有意为之。”

    这倒是一句真话,胡老二当真不知道这两尊铜鼎的来历。不过在靳之林面前胡老二不可能认输,胡老二打肿脸装胖子:“老兄,胡某向来做事不会亏人!”

    靳之林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这跟贤弟的人品无关。如果这两尊铜鼎是假的,咱们就决定明天发运。是真的送给日本人就有点吃亏。”

    胡老二愕然,因为靳之林说过这两尊铜鼎关系到靳姓家族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难道说此时此刻,靳之林拿自己的生命做赌?

    夜的幕布给两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一层幻影,透过篝火靳之林看见胡老二的眼睛睁得好似铜铃,靳之林笑了:“贤弟,现在的鉴定手段辨别不来这两尊铜鼎的真假,这两尊铜鼎在复制的过程中使用了一些人工的手段,做旧也做得非常到位,看样子铸造铜鼎的技师绝非等闲之人。靳某为什么要请日本人来鉴定?因为我断定这铜鼎是假的,靳某等于给自己上了保险,以后就是有高人能识别得来真假也怀疑不到靳某身上。”

    胡老二这才长叹一声:“靳老兄、靳大哥,胡某原来以为,让胡某佩服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今天,靳老兄让胡某长了见识!”

    靳之林说话的神情有点黯然:“吃一堑长一智,靳某跟日本人打交道,吃的亏多了,不过是多长了一些心眼。”

    夜渐深,满天的星星璀璨,尽管几堆篝火仍然熊熊燃烧,但是胡老二却感觉到了寒冷,他说:“靳兄,要不然咱们回屋。”

    靳之林却故我而言他:“过几天我就走了,什么时候再能相聚还不一定。这一次来河西受益匪浅,首先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再就是结识了胡贤弟、疙瘩、还有李明秋、刘子房那样的朋友。”

    胡老二隐约听说过,凤栖城里有一个武艺超强的老太婆,那个老太婆连邢小蛮都甘拜下风,这阵子听到靳之林所言,不由得双手抱拳:“改日咱俩共同去凤栖,让贤弟也结识一下那位家姐,既然是兄弟就不必客气,以后家姐有什么难场胡某倾力相帮。”

    靳之林没有拒绝:“如此多谢。靳某还有一事相求,临走前想看一眼凤栖出土的那两尊铜鼎。”

    胡老二拍着胸脯保证:“那没问题。胡某听说疙瘩已经把那铜鼎藏匿,胡某也不知道藏在哪里,明日问问疙瘩自然知晓。”

    靳之林这才站起身说:“靳某知道,那两尊铜鼎藏匿在家姐哪里,家姐放言,没有主人同意谁也不准看。”

    第二天,黄河对岸第一次出现了日本人,看来池田司令对这次铜鼎交易非常重视,据说池田司令就在山那边亲自坐镇。可是木船发过河西以后,靳之林又让船空放过河东。靳之林让发报员直接给池田司令发报,这两尊铜鼎主家要卖一万两黄金,不付款人家不让铜鼎装船。一直僵直到太阳快落的时候,河东才把黄金发过河西,看来靳之林这次狠狠地敲了日本人一竹杠,日本人还蒙在鼓里。

    据说,一直到一九七二年中日建交之际,中国方面才通过外交手段通知日本人,摆放在天皇官邸的两尊周代铜鼎是赝品。

第650章

对于姜秉公来说,这一年来最大的收获是小妾秋月为他生下一个男孩。

    转瞬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天,烟土的收购已经进入末尾,有些原来惜售的烟农看所有的大烟几乎全让姜秉公一家收购,即使来一两个散户只是问问价格,并不诚心收购,等到后来感觉价格再上不来了,也就将所剩的一点烟土全部拿出来交售。虽然还没有结算,姜秉公也不知道他挣了多少钱,但是就目前看来,收入将会相当可观。

    无论白天收购烟土多苦多累,姜秉公每过一两天总要返回一趟凤栖,姜秉公虽然对任何人都不说,但是他总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孩子临产的日期,对于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来说,那种祈盼那种愿望比任何时候都紧迫,那不仅仅是播种和收获,还有男人的自尊和生命的传承。

    侄子姜振东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姜秉公对侄子还是比较放心,加之有高根堂高明堂俩兄弟的辅佐,大烟收购的后期姜秉公基本上比较轻松。这天白天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交售,半下午时分姜秉公嘱咐侄子和高根堂高明堂兄弟,他可能去凤栖两三天之内回不来,让三个人认真配合,收头不收尾,如果发现有的人家大烟存量还比较大,可以适当把价格放宽,咱们无非少赚点,绝对不会赔钱。

    姜振东给侄子交代完以后就骑一匹枣红马,直奔凤栖而来。

    一冬无雪,天空瓦蓝,遥看一座孤城座落在莽原上,让人产生许多联想。千百年来王旗变幻,唯一不变的是这黄土高原,这里的老百姓一辈辈、一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还不是为了繁衍,接续那未了的心愿?

    远远地,看见一辆汽车迎面开来,姜秉公没有在意,这几年由于凤栖驻军多了,汽车也再不是什么稀罕。可是那身下的马儿看见汽车还是有点恐慌,一转身跑进了大田。

    姜秉公好容易勒住了马缰绳,一转身,看那汽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竟然是李明秋。姜秉公知道李明秋跟刘子房军长之间的关系,李明秋在凤栖县内办事一般是军车接送,姜秉公不嫉妒也不羡慕,这人跟人的活法不同。姜秉公还是佩服李明秋的为人处事,感觉中交李明秋这个朋友值得。

    那李明秋一下汽车就面朝姜秉公大喊:“贤弟。你回来正好,我正要找你。”

    姜秉公下了马,牵着马来到李明秋面前,李明秋说话一点也不回避:“你女人生孩子,我已经安排医生和我的老婆在旁边守候,你坐上汽车赶快回去,我骑着马随后就到。”

    听说秋月临产,姜秉公稍觉宽心,算起来也就在这几天左右,迟几天早几天都关系不大。既然秋月旁边有人照料,姜秉公就是回去晚点也没有关系。姜秉公想说,还是我来骑马吧,我坐不惯那汽车。可是李明秋不由分说已经把姜秉公塞进汽车里,司机打了个转向,汽车朝凤栖城开去,扬起一路灰尘。

    李明秋这一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笼络人心,不管什么人李明秋都能玩转,行为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大烟收购已经临近尾声,由于有了第一次在黄河岸边的僵持,靳之林给李明秋结算非常及时,基本上没有发生拖欠现象,李明秋把这一年全部的收入存入银行,在当年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能买下一座凤栖县城。但是李明秋一点也不显摆,自家的四合院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他打算这一年大烟收购完毕以后彻底隐退,当年人一上五十岁就显老,李明秋已经快六十岁了,知道进退才是圣贤。

    正走间突见前面有一道姑袅袅婷婷,看那背影有点熟悉,李明秋快马一鞭从那道姑身后走到前面,转回身一看,竟然是晴雯!李明秋不相信晴雯还活着,以为遇见了鬼。李明秋一生作恶无数,从来不相信报应。李明秋想都没有想拔出手枪,想把那个鬼打死。说时迟那时快,李明秋的手腕上猛然间挨了一烟锅头,那烟锅子好生熟悉,李明秋隐约记得好像是何仙姑的一件兵器。

    太阳掉进凤栖城里,远看凤栖万丈金辉。那晴雯还在前边不紧不慢地走着,回头一看却并无何仙姑的身影。半截胳膊疼痛,整个人显得麻木不仁,李明秋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害怕,不能倒下,坚持往前走,前边就是凤栖……该死的娃娃逑朝天,不该死的跑得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是心里却在不住地打颤。

    终于,进得凤栖城来,李明秋没有下马,一直走到自家门前,这才啊呀一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李明秋中邪了!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所有认识李明秋的人都来看望李明秋,看李明秋睡在炕上浑浑沌沌。无人时铁算盘请出自己哥哥的牌位,给哥哥焚三柱香,拉李明秋跪在老爹爹的灵前叩拜,然后问李明秋:“侄子,你到底遇见了什么?”

    李明秋好像失忆了,跪在老爹爹的灵前显得痴呆,猛然间干咳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这才说:“叔吔,我遇见鬼了,我看见了晴雯!”

    铁算盘叹一口气:“侄子,你没有遇见鬼,你遇见的极有可能是真人,那天全中从仙姑庵回来说,他看见晴雯还活着。”

    李明秋费劲地回忆着,那天晴雯入殓时面如满月……仙姑庵的老尼坚决反对用桃木楔子把那个女人固定在棺木之中,看样子这里边有蹊跷,是人是鬼是妖是邪是神是仙难以论定,那么,究竟是谁打了李明秋一烟锅头?至现在,那右胳膊还在隐隐作痛。

    铁算盘到底见多识广,劝说李明秋:“侄子,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不管你遇见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再惹她。赶明日咱蒸些花贡(花馍)到仙姑庵烧香上贡,从今后别人家的事少管,银钱可多可少、可有可无,挣得再多,死了以后也是一副棺板。”

    李明秋苦笑:“叔说的在理,侄子早都想急流勇退,无奈脱不开身,这下子可好,一了百了,从明日起闭门谢客。”

    铁算盘还是叹气:“不那么容易,有些人你还得应酬,不过我到赞成你金盆洗手,再不要去贩卖大烟。这世事咱见多了,那些官家翻手云覆手雨,那一天突然变脸了,吃亏的是咱自己。”

    叔侄俩正说话时突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谁还来拜访?铁算盘用一块布幔把哥哥的牌位拦住,正在这时院子里听见说话声:“李兄,好点了没有,我到你家门前几回,你屋子里都有人。不得已只好晚上过来。”

    李明秋一听,是姜秉公。对待姜秉公李明秋还不敢怠慢,李明秋让叔叔把门打开,姜秉公进来了,面对李明秋抱拳:“承蒙李兄关照,姜某喜添新丁(儿子)。惊闻李兄身体不适,让姜某心神不宁。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望李兄挺起腰杆活人,所有的魍魉鬼怪都害怕人的一身正气。”

    姜秉公也不久坐,说了几句话就走,李明秋突然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那股邪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651章

姜秉公果然按照李明秋的意思,在凤栖城的商铺里给两个侄女买了几套嫁妆,让地不平雇了两乘花轿,把两个侄女抬上在凤栖街上转了一圈,就算将毛桃毛杏出嫁。

    凤栖城的人喜欢看稀罕,感觉中那地不平还是有些办法,终于给两个儿子结婚,把那亲家姜秉公也弄得骑虎不得下背。

    两对新人拜堂之际,铁算盘被请来做了司仪,地不平夫妻俩穿戴一新,坐在自己屋子前心安理得地接受两个儿子两个媳妇的跪拜,可是就在儿子下跪以后,两个媳妇挺着肚子跪拜看起来艰难,好容易跪下,却不容易起来,两个儿子搀扶媳妇起来的当口,两个媳妇却突然间打了个趔趄,接受跪拜的爹娘再也坐不住了,慌忙站起,一人拽着媳妇的一只胳膊帮助儿子把新媳妇扶起。

    唢呐吹出的迎亲曲戛然而止,拉枣刺(一种风俗,一边拉一边传唱,曲调优美。近几年好像又重新兴起)的也停止了传唱,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笑翻了天,不过人们没有恶意,世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现象也不稀罕。

    紧接着开席,凤栖城几乎所有的住户都给地不平送来贺礼,叫驴子酒馆根本坐不下,于是酒桌就临时摆在凤栖城的石头街面上,四面城墙上的士兵也抱着枪看热闹,腿中间的棒棒子顶着城墙上的青砖,有一种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悲哀。

    按照凤栖风俗,姑娘出嫁那天由哥嫂或者兄弟送亲,双方的父母并不见面。可是这天情况特殊,来不及通知姜振东过来。李明秋又给姜秉公出了一个歪主意,要姜秉公亲自送亲。姜秉公连忙摆手:“这怎么能成!岂不乱了规矩。”

    那李明秋关键时刻总有一套,他看姜秉公躲在小妾的屋子里不肯入席,催促地不平带着吹鼓手亲自去请。李明秋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姜秉公肯在这种场合露面,这桩婚事也就顺理成章,娘家人不在姑娘的婚礼上出现,好像总有点缺陷。

    地不平也能舍下这张老脸,反正为了儿子的婚事,半年来地不平没有少折腾,这阵子害怕什么?地不平看清楚了,两个儿子媳妇都身子不空(怀孕),倒不是害怕以后亲家翻脸,只要姜秉公在这婚礼上露脸,以后儿子和两亲家都好往来。疙瘩和李明秋走在最前面引路,四个吹鼓手紧随其后,邓金元拖着他那高低不平的瘸腿,端着一只木盘,盘子里放着一壶酒一只酒杯,放着两碟子凉菜,儿亲家要给女亲家敬酒,双方还要互相说些吉祥话表示祝福,棺材铺子的掌柜懂得规程。

    邓金元虽然出生在凤栖城,却没有来过消遥巷这种地方,这个人一辈子活得正经,只跟自己的老婆亲热。有时也爱看戏,戏台上那些旦角确实也使得老邓的棒棒子顶着裤裆,仅仅想想而已,邓金元舍不得金钱更没有那个胆量。想不到为了儿子的婚事邓金元竟然端着盘子走进了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看来不走的路得走三回,人一生什么场面都要经过。

    那幢小院也算干净,只住着姜秉公和他的小妾。邓金元早都听说姜秉公在凤栖城里金屋藏娇,可是也没有见过姜秉公的小妾长得怎么样。四个吹鼓手站在院子里使劲地吹着,李明秋和疙瘩站在门口掀起门帘,邓金元抬脚走进屋子,姜秉公在屋子内把邓金元的木盘接住。邓金元只抬头看了那个小妾一眼,立马羞红了脸。邓金元干咳了一声,稳了稳情绪,口中念念有词:“不孝男吉日成婚,万望亲家——”地不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知道姜秉公的小妾怎么称呼,亲家母三字很难出口。

    这时,李明秋不失时机地接上话茬:“我说姜贤弟,你还等人用轿子抬你?那个什么秋月就不去了,改日让邓掌柜在家里单独设宴请你夫妻”。

    姜秉公知道,这出戏完全是李明秋一手导演。姜秉公根本不可能推辞,姜秉公说:“你们等一下,我换一身衣服。”

    姜秉公在婚宴上的出现使得婚宴的喜庆气氛达到高潮,凤栖街所有的绅士大佬都来给姜秉公敬酒,姜秉公从容应对,体现了百年望族的风度。

    邓金元原来想用给儿子结婚这种办法把儿子拴住,没有想到两个儿子结婚在家里住了不到十天就悄悄溜走。儿子们向往跟土匪弟兄们在一起奔放豪爽的生活。其实这群土匪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支武装团体,他们不拦路抢劫不杀人越货不搞任何鱼肉百姓的行为,他们只是靠收购大烟挣钱,说官匪勾结、兵匪勾结倒还恰如其分。

    不过邓金元这一次到能想开,终究两个儿子媳妇还住在家里,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两个碎(小)媳妇怀孕,说不定这个家里拴不住她们。不管怎么说,地不平还是感谢姜秉公,姜秉公大人大量,使得这一场婚姻风波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李明秋中邪了!邓金元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这半年多来李明秋一直为邓金元这两个儿子的婚事尽心尽力,邓金元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沉香,沉香驱邪,沉香能使人清醒。药铺的沉香大都是一些劣等货,只有棺材铺子的沉香才算正品。邓金元居然包了足足有一两沉香,一两沉香等于一根金条的价格。邓金元想开了,银钱乃身外之物,人才是根本,假如这半年来没有李明秋倾力相帮,两个儿子的婚事能有一个什么下场还不一定。

    那李明秋只抬头看了邓金元一眼,又昏昏沉沉睡去。邓金元把沉香交给站在旁边的铁算盘,出了巷子一边走一边在想:这李明秋可能完了,今生今世再不会在凤栖城里威风八面地闯荡。思想起常有理的悲惨下场,邓金元在心里暗自庆幸,还是他自己的运气比他们都强。

    回到家邓金元居然看见两个儿子都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土匪头目叫什么疙瘩,客人在面前邓金元当然不能埋怨儿子,邓金元只是说:“李明秋中邪了,你们知道不?”

    谁知道那疙瘩竟然说:“李明秋那是罪有应得!姜秉公添了一个儿子,我们几个主要是来给姜兄恭喜。”

    邓金元愕然,应该说李明秋和疙瘩属于铁板一块,想不到这些铁哥们竟然也互相拆台,假如有一天李明秋重振雄风,这疙瘩又该怎样表演?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邓金元在疙瘩面前还是显得随意。人心叵测,谁也不要把世事看得太真。邓金元反问疙瘩:“你说这亲家喜添新丁,我该怎样贺礼?”

    两个儿子插话:“爹,这事你就甭管了,你去了姜秉公伯伯还显得难堪,也没有办法招待你,我们是晚辈,伯伯老来得子,必须前去恭喜。”

    邓金元一想也是,他的确没有办法前去恭喜。疙瘩对邓金元抱拳:“实在对不起老叔,等忙过了这阵子咱们再谝。”紧接着一行三人出屋,两个儿子好像是疙瘩的保镖,紧随其后。

    邓金元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突然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的儿子翅膀硬了,见了土匪头目比他大(爹)还亲!”

    棺材铺子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门,邓金元站在自家棺材铺子门口,看凤栖街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丝毫没有因为李明秋的中邪而缺少了什么,也没有因为姜秉公喜添新丁而多出什么,社会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幸而悲伤,也不会为了一个人的幸运而疯狂。邓金元心想再不能耽搁了,不管儿子回不回家,棺材铺子都要开张,这是老祖先留下来的行当,不能在邓金元手里倒闭。

第652章

疙瘩站在凤栖街的十字路口踯躅了许久,打不定主意该不该去探望李明秋。

    发生过的往事犹如镌刻在墙上的壁画,镶嵌在疙瘩的心里永远无法抹去。那是一段男子汉永远无法泯灭的耻辱,疙瘩在李明秋的淫威下彻底丧失了男子汉的尊严,表演了一场杀身取义的闹剧。可怜的麦穗(香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真心地维护着倾心相爱的疙瘩的声誉,含冤而死的不仅仅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击碎的是亘古不变的信条和人与人之间的忠诚。

    现在,李明秋终于遭到了报应。尽管这种报应微不足道,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李明秋还会重新在这凤栖城里出现。但是此时此刻,疙瘩的心仪里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酣畅,好似利刃捅进了仇人的腹腔,好似在女人的城廓里驰骋,炙热的熔岩横冲直闯。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想不到你李明秋也有倒霉的时候!

    可是,假如也许,谁也无法遇见未来,就目前来说,李明秋还属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既然曾经低过头,再低一次头也无妨,韩信曾经受过胯下之辱,你疙瘩算个啥?

    想通了,心绪也就觉得平顺。邓银川和邓铜川力邀疙瘩到他家吃饭,疙瘩看出了地不平的不满,不想给两个小伙子增加麻烦,疙瘩走进叫驴子酒馆吃了一碗驴肉,顺口问年翠英:“你说我去看望李明秋带什么礼物好?”

    年翠英想得认真:“李明秋大叔(按辈分年翠英把李明秋叫叔)什么都不缺,有人去提两斤白糖一斤点心,有人去提一只鸡。不过我看凤栖城里的头面人物什么都不拿,你拿上东西反而显得俗气。”

    疙瘩不过顺便问问,疙瘩也感觉拿什么东西都不合适,疙瘩吃完饭摸出一枚银元对年翠英说:“不用找了,以后再吃一起算账。”

    吃完饭疙瘩走出叫驴子酒馆,沿着凤栖街的石头路一直朝南走,从十字路口到李明秋家也不过百十来步,疙瘩却感觉这段路很长,几辈子也难以走完。那时疙瘩风华正茂,给杨九娃当保镖,印象中的李明秋是那样沉稳和完美,简直是疙瘩的偶像,相较之下杨九娃却显得猥琐,行为做事带着那种小人得志的张狂。那时的疙瘩显得单纯,没有任何野心和妄想,行为做事谨遵江湖原则,把仗义和诚信放在首位。

    疙瘩也弄不清究竟是他变了还是世事变了,那种权力的欲望潜移默化,在逐渐侵蚀疙瘩的肌体,疙瘩举枪打死楞木的瞬间,一种膨胀的疯狂让他情不自禁,这一年来疙瘩改变了自己,同样也学会了韬光养晦,疙瘩在心里告诫自己,见了李明秋一定要装的非常关心,千万不能表露出任何蜘丝马迹。

    疙瘩好容易走到李明秋家门口,突然感觉到他所有的想法纯属多余,李明秋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许多人都闻讯赶来,为的是表示一点关切和关怀。李明秋睡在炕上无动于衷,有一种万事皆休的冷漠。无论谁来探望他李明秋只是睁开眼睛点一下头,好像已经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生活的功能。疙瘩走到李明秋面前,拉了一下李明秋的手,好像还使了一点劲,看得出李明秋的嘴角有点痉挛。叔叔铁算盘站在李明秋面前不住地点头哈腰,对前来探视的客人表示感激。

    疙瘩转身走出屋子,突然听见巷子内有人嚎啕大哭,如丧考妣,那哭声让人不寒而栗。大家都原地站定,不知道是谁大放悲声。那人一路哭一路走进院子,众皆吃惊,原来是邢小蛮,这个混混,竟然为李明秋的不幸大哭!

    邢小蛮没有任何隐晦,是真心在哭,在邢小蛮的心里李明秋就是他的再生父母,邢小蛮在人生的几次险要关头都是李明秋倾力相帮,邢小蛮没齿难忘李明秋的救命之恩,在热兵器世代,你的武艺再高强也是枉然,假如不是李明秋通过地道放了邢小蛮一条生路,十个邢小蛮也逃不出凤栖城!

    邢小蛮来到院内竟然双膝下跪,跪着爬到李明秋的炕头,看得出李明秋有些感动,眼睛里滚下了一串泪珠。可是李明秋没有起来,只是对邢小蛮点头。邢小蛮伸手摸了摸李明秋的脸颊,哭着问道:“姐夫,你究竟遇见了什么?遇见阎王邢某都要为你讨回公道!”

    李明秋把嘴搭在邢小蛮的耳朵上,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邢小蛮不哭了,擦干眼泪,站起来,面对大家抱拳:“姐夫说他很累,小蛮的意思是大家暂且退下,让姐夫好好休息。”

    疙瘩不解,有些困惑,为什么李明秋单独跟邢小蛮说话?谁都有自己的至朋好友,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清。该不是李明秋心里明白装糊涂,借以窥探大家对他的态度?

    算了,想那么多无用,自己已经探望过李明秋,李明秋以后变神变鬼都不会把疙瘩怎样,疙瘩跟李明秋之间的关系只是互相利用。不过疙瘩对邢小蛮还是有那么一点尊重,邢小蛮是个爷们,李明秋是一条泥鳅!

    疙瘩转身又来到凤栖街的十字路口,突然发觉自己的内心是那样的空虚。疙瘩不过是黄河岸边背客渡河的一个水手,杨九娃看上了疙瘩的块头,疙瘩经不住杨九娃三番五次地诚邀,上山当了一个土匪小头目。转瞬间二十年过去,疙瘩得到了他应当得到的一切,却感觉丢失了许多。好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率真,不自觉地卷入了一场勾心斗角的权力之争,曾经情同手足的朋友死于疙瘩的枪口之下,疙瘩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疙瘩肢解狗剩的尸体时感觉到过瘾,这阵子却好像有点后怕。李明秋中邪了,难道疙瘩就不怕遭到报应?

    大凡杀人越货的强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态。疙瘩在等一个人,尽管邢小蛮多次拒绝,疙瘩总想把邢小蛮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疙瘩甚至不惜一直让自己的女婿跟着邢小蛮学艺,实际上也是笼络邢小蛮的一种手段。疙瘩终于看见邢小蛮从李明秋家出来,走向前面对邢小蛮抱拳:“小蛮兄,疙瘩等你久矣。”

    邢小蛮还礼,邢小蛮见了疙瘩还是比较客气:“疙瘩兄,有何赐教?”

    疙瘩朗然一笑:“小蛮兄言重了,咱弟兄们之间应当无话不说。今晚姜秉公兄在叫驴子酒馆为喜添新丁设宴恭喜,万望小蛮兄赏光。”

    岂料邢小蛮却说:“姜秉公这个人我见过,也听说属于凤栖县南一霸,可是小蛮跟人家不熟悉,相互间没有什么来往,贸然出席酒宴有点唐突。”

    疙瘩慨然:“一回生、两回熟。你跟姜秉公一交往就会知道,那个老兄跟咱俩之间很投缘。”

    邢小蛮勉强同意:“好吧,小蛮一定前往恭喜。”

    当天晚上,叫驴子酒馆席设两桌,疙瘩带领着他的女婿鲁汉来给姜秉公恭喜,邓银川和邓铜川带着他们怀孕的媳妇前来早早入席。郭麻子和铁算盘也来了,铁算盘左右看看,感觉中少了一人,于是从后门走出,停一会儿铁算盘硬拽着地不平前来入席。姜秉公面对亲家抱拳,连声说:“惭愧。”邓金元还礼,说:“亲家喜添新丁,可贺可喜。”姜秉公的侄子姜振东和高根堂高明堂俩兄弟也来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李明秋不能光临。邢小蛮准时前来恭喜,还给姜秉公带来一份贺礼。姜秉公本身在凤栖城熟人不多,自然感激不尽。

    俗活说,有的人相识多年,形如路人,有的人一见如故。果然,姜秉公和邢小蛮都被对方的气质吸引,相见恨晚,很快成为肝胆相照的至交。

第653章

李明秋的突然中邪对于刘子房军长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刘子房驻军凤栖六年,从一个师长晋升为军长,成为国民党军队里少壮派少将之一,甚至得到了蒋委员长的青睐,李明秋功不可没。

    李明秋虽然是一介平民,但却是凤栖城里极有威望的土豪,李明秋跺一脚凤栖城满街晃动,李明秋在凤栖一言九鼎,李明秋辅佐刘子房度过了一次次危机,可以这么说,李明秋是刘子房军长的定海神针。

    可是一直到李明秋病倒四五天以后,刘子房军长才在李明秋家里的四合院内出现。那是一天深夜,刘军长事先让警卫员通知李明秋,他今天晚上要来。

    这无疑是一个信息一种预兆,看起来亲家刻意在规避着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刘军长只带了一个警卫员,还不让警卫员进院,让警卫员就站在大门外守候。人有时也非常奇怪,刘子房军长为什么要把这次拜访搞得那么神秘?

    刘子房站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上屋的门自然打开,开门的是满香。满香似乎还问了一句:“怎么亲家母没来?”

    看来满香心绪不错,证明李明秋无甚大碍。果然正如刘军长猜测的那样,李明秋穿一件长袍,头戴一顶瓜皮帽,坐在八仙桌前将亲家等待。

    两亲家互相抱拳致意,然后对面而坐,满香给二人倒茶,刘子房坐下后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去长安检查?”

    李明秋喝了一口茶,朝满香使了个眼色,看来满香有点不悦,什么事还需要对我保密?不过满香向来在人前给明秋留足面子,不会给丈夫难堪。满香站起来说:“你们慢慢喝茶。”然后掀开门帘出屋,从外边把门闭住。

    李明秋突然说:“那个晴雯没死!”

    想不到刘子房军长一点也不惊讶,他慢腾腾地说:“这件事我知道。刘某也不想把那晴雯怎样,放她一条生路。”

    李明秋到糊涂了:“原来你们早有预谋?”

    刘军长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重提。”

    李明秋一辈子不容易激动,这阵子却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究竟搞的什么鬼八卦?让李某差点跟上那个女人送命!”

    刘军长感觉到不把问题说明白不行,于是显得有点心情沉重:“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全军哗然,所有的军官都看刘子房的笑话。晴雯事后说明了原委,可是你在哪里能讨回清白?无奈中只能使一条苦肉计……”

    李明秋不由得拍案而起:“这么说来你早都知道晴雯是假死?!”

    刘军长苦笑:“事情也只能这样处理。”

    李明秋想说:“怪不得你那些日子显得无动于衷!你们在演双簧,让别人跟上受累!”想想还是算了,刘子房是一棵大树,没有刘子房李明秋不可能成为凤栖首屈一指的首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也是刘子房军长的无奈之举。

    刘军长看李明秋好长时间不说话,知道亲家为那件事生气。生气是对的,不生气才怪。刘军长转移了话题,多少带点巴结的成分:“过两天我跟你一同去长安,让长安的大夫给你检查检查,然后再在临潼洗个温泉澡,如果有兴趣再到法门寺转转。”

    李明秋摇头:“我本无甚大碍,在黑道上混的人必须心理素质过硬。开始时受了一点惊吓,到后来就完全恢复正常。这两天是在装疯卖傻,通过这件事能窥探各人不同的心态。这个世事我算看透了,有的人切盼你倒霉!”

    刘军长突然把李明秋不叫亲家叫李兄,他好像有些激动:“李兄,来凤栖六年,刘某跟上老兄学了许多。人生百态、人生百味,按道理刘某统帅万军,应该知足,可是总感觉这心里缺少点什么,有时非常空虚。”

    李明秋略感吃惊,抬头看刘军长一脸诚实,刘军长沿着他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有时刘某非常无奈,比如这贩运大烟,究竟迎合了谁的利益?究竟给谁造成了伤害?可是胡宗南司令的意志不可违抗,胡司令说,西北军主要靠大烟维持给养……还有那个靳之林,两国的军队交战,商贾却在贩运大烟。如果没有军队暗中助力,很难保证几十万斤烟土顺利运往河东,可是咱们究竟担当了一种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李明秋根本没有想过,他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李明秋只是感觉这两年收购大烟特别顺利,也正如刘军长所说,大烟的收购和运输得到了军队的支持。李明秋只是不想干了,他必须急流勇退,这几天他睡在炕上装病,也是想给一些熟人造成错觉,李明秋中邪了,中的不轻!

    刘军长站起来,看样子想走。夜已深,李明秋也不挽留。李明秋突然搂住刘军长的双肩,给了刘军长一个熊抱,说得动情:“兄弟,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认怂!只要你在凤栖干一天,老兄永远是你的后台!”

    李明秋一直把刘军长送到大门口,看那个警卫战士抱着枪躲在墙角冷得发抖。城墙上几道手电光在凤栖城上空乱绕。李明秋突然无师自通:这个世界总得有人抬轿有人坐轿,永远也不得公平。

    刘军长走后一个想法突然涌上李明秋的心头:必须把那个晴雯除却!这样才能解除刘子房军长的后顾之忧。还有这条胳膊无缘无故地疼痛了几天,说不定何仙姑那个老妖怪还在兴风作浪,最好的办法是放一把火把那仙姑庵烧毁,让那些魍魉鬼怪们永世不得翻身!

    李明秋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办到,李明秋的人生旅途中没有失败的记录。李明秋睡在炕上筹思了一夜,天微亮就叫来了叔叔铁算盘。李明秋把自己的想法给叔叔详细地叙说了一遍,这件事只有铁算盘来办最合适。

    铁算盘先是吃惊,继而又想,他自己每到跌跤把滑(方言,相当于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处侄子总是倾力相帮,这一次侄子遇到难场事铁算盘理应勇于担当。别说去烧毁仙姑庵,就是上刀山铁算盘眉头都不能皱一下!老家伙拍着胸脯在侄子面前耍二逑(相当于二杆子):“侄子,人活百岁难免一死,为了替侄子消灾,叔愿意舍出这条老命!”

    李明秋笑了:“叔吔,不是让您亲自去,让您去我还不放心。你给咱物色几个赖痞,咱多出些钱,把那座妖庙给烧毁!”

    铁算盘办起这些事来特别认真,几天后铁算盘当真找了几个赖痞,买了许多柴禾,把那些柴禾悄悄地堆放在仙姑庵周围,冬月天一般刮西北风,西北方向就多放些柴禾。已经过了冬至,偶尔也刮东南风,诸葛孔明就是在冬至那天祭东风,其实那是一场骗局,冬至有时就刮东风。

    一切准备妥当,那天夜间铁算盘带着几个赖痞去放火,李明秋感觉不放心,独自一个人登上城墙去观火,城墙上的守军自然不敢把刘子房军长的亲家怎么样。只见西北方向烟雾缭绕,火光冲天,李明秋心里暗喜,我让你们这些魍魉鬼怪再兴风作浪!

    猛然间李明秋的左胳膊重重地挨了一击,眼前似乎晃动着何仙姑的烟锅……李明秋痛的啊呀一声大叫,几个士兵把李明秋搀扶回家。

    第二天早晨叔叔铁算盘灰头耷脑地回来了,述说他们从西北方向放火,刮起了东南风。从东南方向放火,刮起了西北风。把仙姑庵四面的柴禾全部点燃,火光冲天,却一丝风没有。折腾了一夜,仙姑庵纹丝不动。只是早晨天微亮时看见,周围的柏树身上渗出了铁锈一般的血渍……

    大约半个月后凤栖街上终于又出现了李明秋的身影,头发花白,储着长长的胡须,奇怪的是双手竟然捧着笔墨纸砚,端直走进叔叔十二能家里,面对久病瘫痪的岳父下跪:“屈先生,不良学子李明秋前来习字,万望先生不计前嫌,收下学生。”

    十二能坐起,对女婿说:“研墨。”

    李明秋盘腿坐在岳父面前,给砚台里倒了一点水,然后手捧墨腚慢慢研墨。停一会儿墨汁研磨好了,十二能铺开麻纸(当年宣纸极少,练字一般用麻纸),手执毛笔,坐得端正,写了十六个大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写毕,掷笔于书案,说得语重心长:“孩子,习字、首先要学会做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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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村介绍:
这部小说经过作者重新整理后发表,从内容和形式上都有较大改动,文章主要描写黄土高原一个山村以及周围地区百年变迁的传说故事,作者的主旨是通过对几代、几百个人物不同命运的描写,从一个侧面来浓缩我们这个民族上百年来的历史。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努力使自己的人物真实,可信,给读者以思考、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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