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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支海民     寡妇村txt下载     寡妇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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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了爷爷铁算盘以后,李怀德好像突然懂事了。灾荒年间人们自身难保,谁还有闲情逸致去买那些陶制的工艺品?卢师傅的瓦罐窑越来越不景气,李怀德没有事干,只得整日呆在家里。呆在家里找活干,首先用了几天时间把爷爷曾经住过的上房正屋齐齐打扫了一遍,清除了房梁上、墙角处的蛛网,桌椅和柜子擦得一尘不染,然后把妈妈的被褥抱到上房,将妈妈服侍得坐在太师椅上,拉着文秀夫妻俩双双给妈妈跪下磕头,说出的话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娘,您永远是我俩的亲娘,从今后我俩要是不听话,您就拿顶门杠打!”

    竹叶抹一把眼泪,从柜子里翻出几枚银元交给怀德,说:“怀德长大了,懂事了。娘不死,娘替你操持这个家,娘要活到九斤结婚娶媳妇那天。家里没啥吃了,听说你大伯在东门外的骡马大店粜粮,你给咱籴些小米回来。”

    怀德拿着钱,肩膀上搭一只褡裢,来到东城门外的骡马大店,看大伯李明秋正在凉棚下一边纳凉一边品茶,掏出几枚银元递给大伯。

    李明秋没有接钱,从躺椅上坐起来问道:“怀德,你这是干啥?”

    李怀德如实回答:“娘让我到大伯这里来籴粮。”

    李明秋生气了,真想伸手打这个侄子一巴掌,把怀德手里的银元接过来摔到地上:“回去告诉你娘,别拿手指头戳大伯的眼窝(睛)!你爷爷你大(爹)走(死)了,大伯有责任养活你们!”

    李怀德把地上的银元捡起来,蔫不溜秋地回家,见了娘哭了:“大伯不给咱籴粮,还说咱拿手指头戳他的眼窝。”

    竹叶稍一思忖,立马猜出了李明秋生气的原因。想起来如今孤儿寡母,以后有什么事还得依靠他大伯,考虑到这几十年来李明秋对这个家里的关照,心里头确实还有些感激,虽然不想接受别人的馈赠,但是对待李明秋的关照不可能拒绝。

    果然,停了不大工夫,只见一个伙计肩扛一褡裢小米,在院子里高喊一声:“李掌柜让我给你家把米送来。”然后把小米放在门前的台阶上,都没有进屋喝口水,转身就走。

    干旱还在持续,正常年间凤栖城里的十几口水井完全能满足城里边几千户人家和驻军的吃水需求,可是灾荒年间地下水位不断下降,凤栖城也闹起了水荒,好在西城门外的沟里有一个凤凰泉,凤凰泉的泉水清澈甘冽,水井里的水日益减少,每天早晨西沟坡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致,几百个人担着水桶上坡,扁担在担水的人们肩上晃悠,犹如一条长长的巨龙,不知道谁带头吼起了一嗓子酸曲,几百个人跟着和鸣,人们暂时忘却了饥饿,沉浸在暂短的欢乐之中。

    李怀德每天早晨都起的大早,担着水桶下沟担水,先给伯伯李明秋把水缸担满,然后再给自己担水,最后还得给姐姐李娟的药铺担水,不过李娟对这个弟弟也不错,凤栖城里有什么好东西首先给妈妈和弟媳买得送去,反正爷爷和名义上的爹爹不在人世了,娘家的生活日用品都让李娟义不容辞地承包。大家突然间都好像睡醒了似地,相互间蜕变得温情脉脉善解人意。

    九斤半岁了,除过吃文秀妈妈的奶,每顿饭还吃半碗小米,看起来比同龄小孩大许多,哭起来声音特别宏亮,九斤给这家人带来了生气,带来了欢乐,一家人围着九斤转,九斤是这家人的希望。

    闲暇的日子,李怀德老在想,我不能这样老闲着,必须找点事干。可是满世界适合李怀德干的事只有捏泥人,除过捏泥人李怀德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干。卢师傅的瓦盆窑已经几个月没有点火,李怀德必须为自己找出路。给三家担完水已经半上午,毒毒的太阳好像故意跟人做对,李怀德吃完饭,躺在炕上歇了一会儿,猛然间跳下炕,挑起一担箩筐,下了西沟。

    西沟的半坡上有一层胶泥土,胶泥土大约有三尺来厚,烧瓦盆瓦罐和捏泥人必须用胶泥,卢师傅经常在这里取土。李怀德来到这里,这里对李怀德来说非常熟悉,取土不是什么难活,关键是要舍得出力,李怀德用铁镐挖下胶泥,然后用铁锨把胶泥装进箩筐里,挑起两箩筐胶泥上了沟坡,放下担子歇息,不知道该把胶泥挑到哪里。

    如果挑到卢师傅的工棚,卢师傅肯定不会拒绝怀德去捏泥人,可是那工棚已经停工好长时间,听说卢师傅还跟伯伯李明秋闹矛盾。李怀德突然开窍,男人如果没有自己的事业,一辈子都无法自立。李怀德把胶泥担到自家的宅院,李怀德下决心在自家的院子内捏制泥人。泡制胶泥是一道非常细心的工序,必须把胶泥中所有的杂质全部剔除,任何一丁点细小的石块都可能导致陶器出现裂缝,胶泥必须泡制得恰到好处,捏制起来才得心应手。捏制的泥俑不能在太阳底下暴晒,必须放在背阴处慢慢地阴干,阴干后详细地检查,发现那一个泥俑有缺陷立刻砸碎重新制作。

    文秀把九斤交给婆婆照管,也帮怀德干活,烧砖师傅的女儿对待玩泥巴一点也不陌生,反正爷爷死后家里空房子很多,捏制的泥人逐渐把空屋子堆满。且不说这些泥人烧出来能不能卖掉,烧制泥人也成为一道难题。卢师傅的瓦盆窑本身闲置着,借用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题,况且软馍在世时两家关系本身很好,相信卢师傅会很爽快地答应。可是怀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硬要在西沟坡自己挖建一孔新的瓦盆窑。好像挖建瓦盆窑也没有怎么费事,李明秋闻讯后为侄子雇来了一个工匠。

    新建的瓦盆窑点火那天,卢师傅不要人请,专门前来指导。卢师傅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大家都为了一日三餐,谈不上谁搅合谁的生意。卢师傅的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剩下一个儿子年纪尚小,加之大女婿二女婿经常接济,捏不捏泥人已经没有关系,第一窑陶俑卢师傅一直帮忙烧制到底,直到一件件陶俑从窑内取出来,卢师傅才彻底放心。

    人有时就是这样,发生利益冲突时相互间寸步不让,一旦想开了又感觉值不得那样。那天晚上李明秋取出一百银元,要侄子李怀德给卢师傅送去,算作对占用卢师傅平整出来的那块空地的补偿。实际上李明秋把那幢四合院修建起来后蜇驴蜂并没有住进去,那幢四合院被刘军长夫人带着儿子占用,以后大儿子李怀仁携妻子刘莉莉回凤栖探亲时也住在那里。卢师傅看见李明秋主动下台,感觉到自己也争回了体面,并没有收取那一百银元,特别是李明秋在处理崔秀章的案件上倾力相帮,卢师傅心里对李明秋的那一股气也逐渐化解。

    李怀德再不用为卢师傅打工,而是自己当上了掌柜,特别是有贤妻文秀的帮忙,又有儿子绕膝,李怀德越干越有心劲。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文秀的爹爹青头从山西转马沟煤矿回到凤栖,文秀把爹爹接到自己家,从此后青头就为女婿烧窑,一直干到干不动那天。此系后事,容笔者慢慢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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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安远是一只南方飞来的侯鸟,命运之神把他抛弃在黄河岸边的一座不起眼的村庄,在人生暂短的历程中,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自己命运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都受生活、自然条件的限制,为了一日三餐而忙碌,庸庸碌碌度过一生。可是安远却不相同,他完全可以有一个无限光明的前途,可是由于瞬间无法控制的冲动,毁了安远的一生。

    其实那算不得什么,安远跟李妍肢体接触的瞬间,闹不清谁先主动,也许是有人事先布置下的陷阱,为了考验李妍对待z首长的忠诚。也许双方根本就没有接触,只是相互间的距离近了一点,立马就被其他战士发现。调戏首长的爱人不会有好的结果,安远被执行死刑。

    那是一个不容改变的事实,历史的长河中有多少人死于无辜。所幸的是安远从曾经的战友的枪口下逃脱,那一次逃脱也或多或少带着一些传奇,也许是战友故意所为。反正安远捡回了一条性命。以后又几经转折来到郭宇村,被农家女常焕生逮了个正着,圈进自己的巢穴。

    从此后安远死心塌地,一心一意耕耘常焕生那二分水田,成为郭宇村移民部落的一员。

    人总是需要生活,为了生活可以不择手段,安远不可能跟上两位妻哥常建生常贵生去给八路军赶脚,因为安远刚被八路军队伍剔除,安远举目无亲,唯一的出路就是参加疙瘩的土匪队伍,那也是一种无奈,安远必须为自己找一条生活出路。

    从十二岁就开始跟上红军长征的安远被疙瘩重用,当上了疙瘩的保镖,安远并不高大,也不威猛,安远具备南方汉子那种干练灵活的特点,安远跟在疙瘩后面就像疙瘩的孩子,安远甚至把疙瘩叫叔。

    持续的干旱使得人们越来越恐慌,郭宇村还算一个世外桃源,因为郭宇村驻扎着八路军小分队和土匪头子疙瘩,王世勇队长也接济了郭宇村住户一些粮食,姜秉公每过一段时间都要给疙瘩送一回历年积攒下的陈粮,郭宇村经历了无数次灾难,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疙瘩心情舒畅时充满人性,疙瘩暴躁时枉杀无辜,疙瘩在郭宇村褒贬不一,大多数住户还是跟上疙瘩沾光。

    疙瘩对安远特别关照,安远跟媳妇常焕生以及岳母的吃喝用度完全由疙瘩供应,安远也特别勤快,无事时便帮疙瘩家干一些零活,把疙瘩家篱笆墙破损的地方重新修补,为疙瘩家劈柴、甚至把疙瘩的两个孩子带回家让常焕生照看。疙瘩给安远配备了两支二十响的盒子炮,还给安远发了一支美国产的卡宾枪,安远枪法极准,基本上弹不虚发,有时天上飞过一只兀鹰,一抬手那兀鹰就死在脚下。

    安远死里逃生,想不到在郭宇村安身立命,扎下了根。那是一段心情舒畅的日子,在安远的心目中疙瘩比那些八路军首长更通人性,虽然安远也接受过革命理想的熏陶,安远甚至也有过为理想献身的冲动,可是现实并不是那样,人的自私带着与生俱来的天性,安远以生命为代价,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他不再那么天真,首先必须对自己负责。

    每天早晨岳母都早早起来,做熟早饭时太阳刚刚冒出火花,岳母知道女婿吃完饭必须去疙瘩家里报到,因为安远是疙瘩的随身保镖。安远吃完饭来到疙瘩家里,疙瘩一边穿裤子一边从小妾张芳琴的屋子出来。这很正常,土匪头子没有小老婆说不过去,安远给首长当警卫员时那些大龄首长们差不多都娶了年轻的姑娘做媳妇,不过是叫法不同,叫做“革命伴侣”。

    可是渐渐地安远发觉,那个张芳琴总是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偷偷瞄着安远,让安远心里紊乱。常焕生远没有张芳琴漂亮,年轻的小伙子扑捉异性同胞的嗅觉特别灵敏,那是一种带电的传感,叫做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几千万年生生不息的繁衍,什么都可以改变,无法改变的就是人的情感。

    尽管郭宇村人把男女之间的那些破事看得很淡,可是安远不敢,安远刚从阎王殿走了一回,安远绝不会以生命为代价跟张芳琴对接!当年的社会杀人不需要偿命,疙瘩如果发觉自尊心受到伤害什么事都可能做出。

    安远陷入一种苦恼之中,安远必须通过某种方式告诫张芳琴,要那年轻的媳妇彻底斩断那种不切实际的儿女私情。这不是什么心心相印,而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游戏!走过荆棘血泪,安远懂得了生命的珍贵。安远脱光上半身为疙瘩家劈柴时,老感觉后背好似火烤一般灼痛,回过头的瞬间,看见了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张芳琴端一瓢凉水,站在安远的身后,说出的话令安远吃惊:“哥,喝口水,歇一会儿。”

    安远的脸红到脖子跟,那一瓢凉水里倒映着一张俊秀的脸庞,让十八岁的安远不能不为之心动,他把凉水接过来,转过身,如同饮鸩……喝完水,浑身的热汗直流。

    “大妹子,不,姨,我应该把你叫姨。”安远说,说得结巴:“以后,咱俩离远点,免得疙瘩叔看见了,对咱俩都不好。”

    十六岁的张芳琴挖安远一眼,眼神里有幽怨流出,小媳妇一甩长辫子,袅袅离去,看得出肩膀在抖动。

    安远把岳母叫妈,开始时岳母还有点不习惯,以后习惯了,反而感觉亲切。那天早晨岳母把饭做熟,仍然不见安远起来,岳母站在窗子下问安远:“安远,你今天不去疙瘩那边?”

    安远的回答让岳母和媳妇吃惊:“我再不去疙瘩叔家了。”

    焕生问丈夫:“你不跟上疙瘩去干,咱们一家人吃啥?”

    这到是个实际问题,安远说:“我再想想。”

    岳母到底年纪大些,思考问题更深一层:“你是不是把人家疙瘩惹下了?或者还有其它原因。”

    安远感觉必须把事情说明,免得一家人都有疑心,安远告诉岳母和焕生:“疙瘩叔那个碎媳妇的一双锥子眼让人承受不起。我担心疙瘩叔知道以后把我送到那个凉快的地方去(形容墓坑)。”

    母女俩对视了一下,感觉到问题确实重大,还没有容得妈妈想什么办法,常焕生竟然一个人快步朝疙瘩家走去。安远一想糟糕,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常焕生该不是去找疙瘩那个小媳妇闹事?安远三下俩下穿上衣服,立马去追赶自己的媳妇。隔着篱笆墙安远看见常焕生站在疙瘩家院子内教训张芳琴:“我把疙瘩叫叔,把你叫姨,姨,今个咱俩把话说清,安远是我的男人!你要再打安远的主意,看我不敢熬熟了吃你!”

    常焕生说完就走,在场院里碰见安远,上前挽起丈夫的胳膊,绑架似地把安远拉回家。

    安远满以为跟疙瘩的关系就此结束,想不到第二天疙瘩找到安远家,一家三口捏把汗,不知道疙瘩想干啥。

    谁知道疙瘩看见安远媳妇以后。竖起大拇指把那常焕生猛夸:“哎呀你真了不起,竟然敢教训土匪头目的女人!不过你替我做了一件好事,张芳琴从此后可能要老实一些,再也不会去想年轻的男人。”

    接着疙瘩对安远说:“母狗不骚轻,公狗不敢上身。那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安远跟我走,咱该干啥还干啥。”

第746章

转瞬间到了阴历六月,天上还是没有下雨的迹象。凤栖城的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冒烟,广袤的黄土高原光秃秃一片,树皮和草根已经被吃光,饥民们又开始吃一种叫做“观音土”的东西。说到底那也是一种土,少吃一点还能随着大便一起排出,吃得多了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反正饿罪难受,吃死了去逑!

    相对而言凤栖城里还比较安宁,反正每天早晨家家的烟囱都冒烟,家家吃饭时都关着大门,谁家锅里究竟吃什么相互间并不知情。四面城门的检查严格了许多,一些穿得破烂的灾民基本上不让进城。

    屈鸿儒把所有的牲畜都卖掉,只留下一头毛驴。灾荒年间人都吃不饱,谁还有那么多饲料喂牲畜。两个大儿子跟上兄弟屈鸿德在长安城里做生意,家里只留下小儿子屈清泉跟儿子媳妇和两个孙女。老婆姓董,是董彩凤家族的后代,屈家跟董家属于世交,笔者在前面已有介绍。那天早晨一家六口关起门来吃完早饭,屈鸿儒把毛驴从牲畜圈里拉出来,用毛刷刷干净毛驴身上的杂物,拉着毛驴在门洞子里打了一个滚,然后告诉儿子和老婆,他想去一趟桥庄村。

    儿子屈清泉问老爹:“大(爹),现今路上抢人的很多,要不然我送你。”

    屈鸿儒感觉到儿子有点多此一举,显得不屑一顾:“十里平路,抬脚就到,谁抢一个烂老汉干啥?”说完,一跨腿骑上毛驴,出了北城门,朝西面而去。

    路上的积尘很厚,毛驴四蹄弹起一长溜尘土,举目四望,再不下雨,这里就有变成沙漠的可能。

    离县城还不到一里路,突然冒出来几个蒙面大汉,汉子们把屈鸿儒老汉从毛驴上扶下来,然后用刀子把毛驴撂倒,三下两下就剥了驴皮,然后开始抢肉,有两个汉子在争抢中发生矛盾,甚至动起了刀子,一个想把一个撂倒。

    屈鸿儒蹴在官路边,不紧不慢地抽烟,汉子们杀驴时老人家没有上前阻拦,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看见汉子们为抢肉而发生了械斗,屈鸿儒这才站起来,夹在汉子们中间,好言相劝:“你们半路抢劫是为了活命,如果一个把一个用刀子捅死了,值不值得?来,我给你们平均分配。”

    汉子们傻了呆了,一个个把头上蒙的布子取下来,竟然全是曾经给屈鸿儒熬过活的佃农。

    猛然间,许多士兵将杀驴的现场包围。原来当兵的在城墙上看见了蒙面汉子拦路抢劫,立刻迅速朝蒙面汉子迂回运动,汉子们来不及逃离现场,就被当兵的抓了个正着。

    如果屈鸿儒据实举报,那么这些抢劫汉子难逃活命。况且当兵的在城墙上已经看见了这些蒙面汉子拦路抢劫。可是驴已经死了,屈鸿儒不会那么傻,在凤栖给自己拴几个对头。屈鸿儒说:“驴是累死的,我叫这几个人来替我剥驴。”

    大家都在一个县城住着,当兵的认识屈鸿儒,当兵的也大都来自穷苦人家,如果不是脑残,就能理解屈鸿儒的良苦用心。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对那些汉子们说:“你们应该给屈鸿儒老汉磕头。”

    蒙面汉子们齐刷刷跪下,把头皮磕出了血。屈鸿儒老人把那些蒙面汉子们一个个扶起来,替他们把肉分均匀,装进褡裢里,然后打发他们回家:“快回去吧,你们的老婆孩子还在等你们回家。”老汉说完后倒背着手,步行十里路走到桥庄村,屈福禄看见屈鸿儒徒步而来,慌忙上前把老哥双手扶住,问道:“你往日骑的毛驴怎么不见了?”

    屈鸿儒淡淡地回答:“死到半路上了。”

    屈福禄急忙说:“死驴也能卖钱,我套上木轱辘车,叫几个人,把死驴拉回凤栖。”

    屈鸿儒不急,回到屋子里,坐下,问道:“你们早晨吃啥?有米汤最好。老汉我口渴了,喝一碗米汤。”

    屈福禄回答:“我让娃给你泡茶。你先说死驴在什么地方?你歇着,我去拉。”

    屈鸿儒装上一锅烟,抽了一口,才说:“不用去了,那头驴连骨头和驴皮都让人抢光了。”

    几十年前的佳话,一直传到解放以后。屈鸿儒老汉一直活了九十多岁,一直活到政府为他“摘帽”(地主分子)以后。老人去世后大儿子屈清江和二儿子屈清海特意从台湾赶回来为老人守灵,老人出殡时十六人用抬杠抬着老人的灵柩从凤栖老城走过,灵柩后边几千人为老人送行。

    扯远了,回到现场。屈福禄终于弄清了那头毛驴原来被一群汉子抢劫,老人不但不恼,竟然亲自为灾民们分肉,不由得感叹:“这人一辈子,就要活个德行。”

    屈福禄从瓦罐里舀出舍不得吃的麦面,给屈鸿儒老哥擀了一碗长面,吃完饭套上木轱辘车,让老哥坐在上面,然后亲自把屈鸿儒送往凤栖县城。正走间北边雷声大作,一大片乌云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子瓢泼似地顺天浇下,两个老人瞬间被暴雨淋得湿透。

    两个老人仰天大吼:老天爷,你终于睁开眼了!你还知道下雨……

    用不了几天,干涸的土地上就让苦苣菜、灰灰菜、苦子蔓、千穗谷以及各种各样的野菜长满,枯死的树木也长出了绿芽,灾民们饥不择食,有的人一边挖野菜一边生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苦苣菜,那种野菜生长起来很快,好像地下根连着根,挖过去不几天又生长起来。那是穷人的救命草,从开春一直生长到天下雪,对土壤的要求不高,只要土地不干燥就能生长,现今五星级酒店的餐桌上也摆着苦苣菜,岂不知苦苣菜在灾荒年间救活了多少人的生命。可惜的是,种玉米和种谷子的节令已过,地里只能补种糜子和荞麦。

    可是,大牲畜已经几乎死光,靠人挖地一天种不了多少庄稼,屈鸿儒站在自家的地边,一筹莫展。猛然间抬起头,只见几条汉子朝他走来,汉子们扛着犁铧拿着绳索,一个人扶犁,两个人拉犁,为屈鸿儒老人补种糜子和荞麦。

    老天好像刻意恶补,那年秋天雨水特别多,饥民们吃了三个月野菜,终于等到了糜子和荞麦上场。

第747章 忠实 写作笔记

正走间,突然背后有人小声呼唤我,那声音细微得只有我能够听见,犹如妈妈呼唤儿子那样亲切。蓦然回首,却发觉什么都没有,唯有你忠实地跟着我,几十年如一日的厮守,伴随我走过春夏秋冬。

    我一直没有注意,你也比过去萎缩了许多。形单影只,是我俩最形象的描绘,看那甲壳虫似的汽车川流不息,没有一辆属于我们,看那积木般的高楼节次鳞比,没有一间小屋可以栖身,每日里伴随我坐在几近寒酸的陋室内面壁,无怨无悔,寂寥时最多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说过,有付出就有回报,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失去了跟朋友交心的功能,语言萎缩成一堆皱巴巴的符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没有了朋友,许多人都感觉到你难以相处。可是你毫无知觉,每日里仍然不停地篆刻,换取那一点聊以自慰的点击。曾经几次信心满满地申请签约,得到的回复是“继续努力”。从此后你得了一种恐惧症,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具备了出土的功能,常常在夜深的时候扪心自问:这样的付出是否值得?惰性袭来,感觉中脑袋被蛀空,敲击键盘的十指疲乏无力,每一个字眼都是一道咒符,你在极端地绝望中原形毕露。

    怀念,怀念被你残忍地吃掉的螃蟹,怀念被你毫不留情地摁死的昆虫,可怜的跳蚤在你指甲的挤压下无奈地死去,而你竟然像刽子手那样,用残害生命来换取一点刺激一点廉价的满足。

    如今,你看见了什么?死亡之神对你绽开了笑容!你开始知道,生命对于每一个苟活着是多么的重要。每天早晨睁开眼睛庆幸自己:我还活着!

    说什么淡泊名利,那是成功者念给失败者的咒符!登坛讲道者一边喋喋不休地奢谈什么无欲则刚,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窥视佛祖面前的钱罐子里边朝觐者究竟投进去多少银币。极端主义者用灵魂不灭的说教唆使信仰者卖命,而那些首领们则拥着美女,躲进厚厚的掩体里享受人生。

    冬天来临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一个真理,所有的生命都很自私,所有的说教都包含虚假的成分,成功者俯视众生时总是看见一群弱智者在蠕动,而他们的说教总有那么一些人奉若神明。这个社会每天都在制造谎言,最大的说谎者就是总统!

    突然间我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闭嘴……”

    闭嘴是一种最高的涵养,而你的一生最失败的就是多嘴,总爱喋喋不休地表白,生怕别人不理解你,其实最不理解你的是你自己,你至今仍然没有弄明白,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见你蠢蠢欲动,伴随着无声的音符翩翩起舞,那是你又解开了一道生命的密码,抑或是你在庆幸自己又延长了一天寿命。面对申请签约你总是犹豫不决,“继续努力”那四个字对你来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感觉中编辑先生比你高明。

第748章 一路走来一路歌 写作笔记

《寡妇村》又一次申请签约失败,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打击。麻木的意识感觉不来沮丧,心里头不合时宜地涌出了一首山歌:

    对面面山上拔黄蒿,

    我那个猴老子(相当于丈夫)叫狼吃了,

    你前半夜死哈(下)我后半夜埋,

    撵(赶)天亮做一双上轿的孩(鞋)……

    孤独是一个撵不走的魔影,孤独是印在墙上的污渍,孤独使我感到了浑身阴冷,孤独使我意识到末日快要来临。

    相濡以沫的老伴终于从病床上睁开了双眼,医生告诫我,再不动手术就很危险。一万多元的医疗费(包括急救室抢救费)只报销了一千七百元,手执报销单非常疑惑,是谁偷吃了我们的奶酪?

    肚子里生成了许多蝎子许多蚰蜒,独自一人面壁发泄。拂去心头的积尘,告诫自己,不要去触动高压线!

    强迫自己坐下,思考,看老伴眼里闪烁着活下去的强烈欲望,一个念头一闪,马上牢牢地固定:卖房!哪怕从此后流落街头、哪怕在食堂的餐桌上去吃人家剩下的残羹剩菜、哪怕死无葬身之地得不到应有的尊严,活一天算一天!

    潜意识里,还残存着那么一点希望一点欲念,总希望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二百万字的写作,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被屏蔽了四次,重见天日时已经面目全非,坚持,成为我的唯一,许多老朋友可能已经失去了耐心,看台下的观众寥寥无几。可是你总想看见结局看见绽放,哪怕不经意间开出那么一朵小花。为了那一天你已经输光了所有的资本,你还在一路走来一路歌,看见了蜜蜂讥笑你的无知,蝴蝶讥笑你的荒唐,就连蚊子和跳蚤也敢欺负你,从你的身上榨取那仅有的一滴血渍。好心的老鼠跳上书桌跟你对峙,瞪着不懈的眼珠子问你:“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为了活得有点质量,为了死得有点尊严。为了不至于冷落成泥碾作尘,你用自己那越来越微薄的力量,不停地镌刻。朋友说,你有点不合时宜。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关心过去,已经没有人敢于面对。别看大街上那些广告对你绽开笑脸,实际上他们瞅着你的钱袋。大家都把自己包裹得很严,谁也弄不清有些人怎么能够选上人民代表政协委员,倾听两会上有些代表们的一派胡言,你就会有点清醒有点理解,为什么人们喜欢穿越喜欢玄幻、喜欢魍魉鬼怪喜欢不着边际的虐恋、喜欢虚无缥缈的神仙境界?

    朋友说,远离现实是你的唯一,你可以用剩下的一点生命打造一部属于自己的西游和封神,你可以闭着眼睛胡编乱造,你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编造一些猫狗交欢的传奇。其实那并不难,难就难在你不愿改变自己,难就难在你活得太累!

    可是你总不甘、不甘心封存自己。剩下的流量已经不多,大脑里的电量越来越弱,也许编辑先生是对的,也许他们不想承担风险不想引起争端,也许他们在有意保护你不受伤害,继续努力是他们对你的一点安慰,你可以任意咀嚼,咀嚼其中的甘甜苦辣,你可以任意想象,你这个人再有没有复活的希望。

    也许有一天你会出现死机,大脑里怵目惊心的感叹号告诉你已经欠费。你在预支生命,你实在不可救药,不自量力。你还在继续爬行,高歌:芝麻开门…………

第749章 远去 写作笔记

到了这种年纪,就离人生中的最后一道程序越来越近。常常听到最多的一个名词就是,谁走了。

    “走”是对死亡的一种称呼,走是我们故乡的一种方言,包含着无奈和失落,意味着从此天上人间难相见。

    生命中第一次跟死亡接触,还是最小的时候。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看见门缝里探进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那个叫做“猪娃”的女孩,手里拿半截红薯,用牙齿啃一点,故意挑逗我的食欲。好像连裤子都没有穿,跳下炕把那红薯从小女孩手里夺过,三下俩下吞进肚里,小女孩满意地笑了,脸上绽开一朵睡莲。

    闹不清那小女孩为什么突然死亡,好像得了一种疟疾,其实算不了什么大病,如果有钱吃药,肯定死不了人。可是猪娃的兄弟姐妹很多,一毛钱半斤食盐,不论大人小孩,得了病都硬抗,不知道吃药叫干什么。

    猪娃静静地睡在磨道的石板上,身上苫一条破麻袋,可能连裤子都没有穿。老爹爹抱来一些谷草,把小女孩包裹在谷草里边。好像没有悲伤和眼泪,小女孩的妈妈正坐月子,都没有看小女孩最后一眼。天黑以后老爹爹抱着小女孩的尸体,扔进枯井里边……

    年纪越大,有些发生过的往事就反复出现,心仪里总也赶不走小女孩那明亮的双眼,前一个时期电视上反复报导那个被海水冲上沙滩的小男孩,让人揪心让人愤慨,可是有谁知道,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孩子死于无辜,来不及走完生命中那些隽永的瞬间。

    一场大雪,把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喀喇昆仑哨所覆盖,战友重感冒,背着战友去一千米以外的卫生所输液。临走时还听见战友说:“伙计,轻点……”路上越走越沉,到了卫生所把战友放在床上,想不到战友永久地闭上了双眼……一个年轻的生命就那样消失,康西洼烈士陵园,一块墓碑伴随战友到永远。……耳朵边时常传来战友的口琴声,一曲“九九艳阳天”使得战友蒙冤,受到了不应有的批判。

    掐指一算,一起当兵的四十个战友,已经有九个离开了人间。送走一个战友,剩下的就在一起聚餐,大家好像没有悲伤和眼泪,相互间还开玩笑,下一个“走”的是谁?其实把谁走了都不奇怪,我们都到了“走”的年纪。只是感觉到岁月匆匆,有些事还来不及想,有些事还来不及干,明知道生命没有回头路,总是留恋过去的那些苦辣辛酸,没有人关心我们,这个社会好像把我们已经忘记,看那大街上人们脚步匆匆,有谁会想到喀喇昆仑山上那支常年跟冰雪相伴的部队?

    最近走的一个战友叫做张发林,他跟我们不在一起当兵,他在藏南,我们在藏北,可是复员后我们一起共事四十年,可以说肝胆相照休戚与共。除过枯燥无味的工作,我们的爱好基本相同,朋友写了四十年文章,总也走不出那种反映真实的初衷,跟他练习书法一样,始终长进不大。可是张发林的那种韧劲却让我佩服。一辈子没有跟任何人闹过矛盾,可能连跟人吵一次架的记录也没有。

    那天,我们正在一起谝闲,朋友说农贸市场的白菜一斤一元,而超市才卖七毛钱。我当时心里有点咯噔,想不到朋友半空里抓得吃跳蚤,日子过得如此讲究。可是过了不久,朋友住院了,检查结果出来,那个可怕的字眼让人心惊。

    静下心来细想,朋友说那七毛钱一斤的白菜和一元钱一斤的白菜让我感动。大家都从苦难中走过,糠菜半年粮的日子给我们那一代人留下了永久的痛。

    “走”是一种必然,除过我们自己,没有人会记起我们。留下以上文字,存念。

第750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上

有些事、可以对任何人公开,有些事、只能埋在心底,随着肉体一起腐烂。

    那一年,我跌入人生的谷底,感觉中整个世界在我的面前变成一片混沌,悲伤这个名词对于我来说已经不起任何作用,我的灵魂被撕裂得血肉模糊,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什么时候想起来让人揪心。前妻突然甩下三个孩子走上不归路,妈妈哭瞎了双眼,老爹爹承担起给三个孙子做饭的责任。那时的我每个月只有三十五元钱的工资,却过早地让生活压弯了脊梁。

    每天晚上我在自己办公室兼卧室的斗室里枯坐,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下决心排除干扰伏案写几行文字,总感觉自己uu小说的故事是那样的苍白,几乎是写了删、删了写,几个月下来,竟然没有写成一句完整的话,心想自己这一辈子完了,再不会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一副说不上才思敏捷但是却锲而不舍的大脑。老父亲到处托人打听想为我续弦,但是那些同样遭遇人生不幸的女人们一见我三个儿子一个年届七十的老爹还有一个瞎眼妈妈的家庭境况都望而却步,谁也不肯踏进我的家。

    伊的出现给我最初的感觉是不可思议,因为我不会相信伊会陪我度过生命的后半程,那不是花前月下的缠绵,也没有任何承诺任何热烈的语言。我只是说,我有三个儿子两个老人,我遭遇了人生路上前所未有的打击。我不想隐瞒,因为我没有隐瞒的习惯。我不会说谎,我对谎言有一种先天的过敏。我凭感觉认为咱俩只是人生路上的过客,我不想为这件事耗费过多的精力。伊走了,走得那样随意,我的心里也没有激起任何浪花,我不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一见倾心。

    可是,过了没有几天,伊约咱俩重新见面。

    说不上什么感觉,我只是翻出来当兵复员时舍不得穿的军装,一向不修边幅的我,竟然在镜子面前把自己仔细端详。我端详的不是自己的容貌,因为我知道把自己扔进人堆里就被淹没,我在内心里扪心自问:我凭什么感动了一个女人?

    后来,伊说,伊主要看上了我的直爽,不会说谎。几乎所有的男人见到自己称心如意的女人都爱信誓旦旦地表白,唯独我没有隐瞒自己。

    那是一次真实的震撼,男人的谎言曾经让许多女人迷恋,可是总有那么一些执迷不悟者反其道而行之,用真实打动了一位甘愿跟你同行的异性同胞。其实,那是一次披肝沥胆的人生总结,伊的青春年华被两个男人用谎言剥夺,谎言戳破时,婚姻走向残缺。伊带着一双儿女,下决心找一个不会说谎的男人,说不上恩爱,相扶相帮,走完人生。

    家庭的重新组合,充满了非议、怀疑、还有那么一幕多少有点心酸的戏剧。首先是双方的父母有异议,伊的父母说:“你一进门就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做三个男孩子的继母。你可要想好了再做决定。”而我的父亲则认为,那个女人嫁了两个男人,跟上两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肯定有问题,到家里能不能过到底还不一定。

    可是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相互间承担起属于夫妻的责任,五个孩子两个老人,两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却伤痕累累的心,谁也不会嫌弃谁,我们已经没有了嫌弃的资本。

第751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下

岁月的叠加,是一部情感的书,包含了太多的失败、无奈、挣扎和痛苦,也有短暂的收获与喜悦,曾经有过摩擦和争吵,好在我们都不在乎。

    不愿陷进对往事的回忆,陈述岁月流失中的对与错已经毫无意义,有些事必须埋藏心底。

    走过荆棘血泪,两个老人相继作古,五个孩子也都长大成家,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儿女,按理说我们应该安享晚年,平平静静地渡过余生。

    可是总有那么多的意外,使得我们的一生充满变数,首先是生意失败,使得我至今负债累累,紧接着伊又检查出来肥厚性心脏病,十几年来一直靠吃药维持生命,医生建议这种病必须动手术,可是巨大的医疗费用令我们望而却步。孩子们的日子都过得紧吧,我没有、也无法向孩子们张口。

    春节前刚刚得到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一家通过法院每月从工资里扣款的债主放弃了剩余债权,我的日子稍微有点喘息。伊的手机已经用了许多年,打算积攒一点钱为伊更新一部手机。而我的摩托罗拉也已经属于上一个世纪的产品,前一个时期花了五百元钱刚刚更新。

    女儿为了妈妈的病情耽误了婚期,四十岁那年才有了一个儿子,伊一直在西安为女儿带孩子,伊说过,今年无论如何要回洛川过年,为此事我准备了一个腊月天。我一直想对伊做出回报,在伊的面前尽到一个老丈夫的责任,我们不可能牵手走过那座浪漫的虹桥,最起码相扶相帮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落在楼顶上摔得粉碎;精心为伊擀一碗长面,亲手送到伊的嘴边。最奢侈的想法是有一袋子钱,把伊送上手术台,然后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伊做完手术出来……

    我一直在努力,除夕夜里也不休息,电脑的发明为我提供了展现自己的契机,信心满满地篆刻着属于自己的感悟,总想把自己的理解告诉别人,知音寥寥,我却乐此不疲,我相信,芝麻总会开门,我要用挖山不止的毅力感动上帝。经过无数次失败,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们自己。可是我不打算就此罢休,依然不停地耕耘。

    我一直在等,等待伊回家,家是一个群体,一个人的日子多么孤独,儿子们只是打个电话回来,算作问候。可是每天伊总是打电话回来:我明天出院……一直等到腊月二十九,伊说,我出院了,正月初二回来。等到正月初二,伊又说,我感冒了,等感冒好了以后回来。正月初五,女儿打电话过来:我妈住院了,正在抢救。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有点眩晕,急急忙忙买了一张去西安的车票,却上错了车。看不清西安和延安的区别,直到车上了高速,才发觉方向搞错。

    ……站在重症观察室外边的走廊上,恍如隔世,一辈子不相信神灵,这阵子却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祈求神仙保佑,保佑我的老妻能够挺过这一关,因为我还来不及挽起伊的胳膊,徜徉在海岸的沙滩,伊说过,想看海。

第752章

瓦沟镇四面环山,中间像个盆地,界子河自西向东流经瓦沟镇,注入黄河,从瓦沟镇出发,沿着界子河向西走二十里,就到了八路军跟国民党军队交界处,那里有一条公路连同长安和延安,公路经过的那条河流也叫界子河,界子河上有一座淌水桥,桥南边是国民党军队的哨所,桥北边有八路军战士站岗。平日里八路军战士和国民党士兵友好相处,互相来往,南来北往的赶脚汉子经过界子河,两边的检查都很松懈,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摩擦。

    瓦沟镇发生暴动以后,上千暴动的饥民通过界子河北上延安,刘子房严令国民党军队不准开枪,饥民们在明善和尚的带领下顺利北上。双方都对暴动事件低调处理,但是很明显界子河两边的守军加强了戒备。

    暴动事件对南北的商品运输好像影响不大,因为北至凤栖南到关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北边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南边,近水楼台先得月,特别是对于凤栖而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缓解了干旱带来的灾难。

    界子河平时是一条涓涓细流,干旱时期有些河段甚至断流。骤然到来的暴雨卒不及防,界子河的河水猛涨,大量的河水涌到瓦沟镇,瓦沟镇流经黄河的峡谷出现了塌方,四面山上的泥石流大量涌向瓦沟镇,瓦沟镇变成了一片堰塞湖。

    手脚麻利的小伙子涌上了屋顶或者窑顶上,一些老弱妇孺来不及逃跑,被大水活活淹死的不在少数,就连钱团长的部队也损失不少,部队只有少量军人驻扎在瓦沟镇,大部分军人住在靠山挖的土窑里边,大水到来时军人们防范意识极差,有些军人不知道逃跑,躲进土窑里害怕雨淋,直到大水把土窑门口封堵,军人们才手忙脚乱从土窑内逃走,有相当一部分军人来不及逃跑,被大水淹死在土窑里边。

    暴雨到来时张有贵正在客厅内跟自己的两个老婆享受休闲时光,大老婆和小老婆都挺着大肚子,张有贵的功夫没有白费,张有贵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顶天立地的男孩,张有贵期盼两个女人给他生两个男孩,所以对大老婆小媳妇都有所期待。那莲子虽然嫁给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表哥,但是看起来死心塌地,莲子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有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她不太计较什么财物和金钱,只要能够吃饱穿好,有男人疼她就行。

    大老婆也学得乖巧,特别是大女儿张芳琴嫁给土匪头目疙瘩以后,大老婆对小老婆莲子非常关照,感觉中莲子跟张芳琴一样,看到莲子她就想到她的女儿,其它富户人家几个老婆经常勾心斗角,想不到张有贵的两个老婆却亲如姐妹。

    熬过了中午的酷热,西斜太阳的炙烤更加令人无法承受,尽管窗子大开,两个怀孕女人仍然热得大汗淋漓。张有贵热得只穿一条裤衩,两个女人只穿一件背心,张有贵把早晨雇人担的一瓮水不停地向砖铺的地上泼洒,水泼到砖地上冒着白气。

    突然一阵大风从窗子灌进屋子,刮进来许多黄尘,张有贵赶忙去关窗子,从窗外涌进来许多带着腥臭的飞灰,那是盗挖先人陵墓的恶果,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霎那间变成了两个女鬼。

    张有贵预感到了什么不妙,一股凉气透遍全身。一阵炸雷从西边天际传来,张有贵首先想到要保护两个女人。

    大户人家一般都有地窖,为的是储藏财物和防备劫匪。房顶上还有一座瞭望屋,其作用就是观察宅院四周出现的异常现象。正好客厅的旁边有一架梯子,沿着梯子就能上瞭望屋观察,两个女人保住生命不难,只要沿着梯子进入瞭望屋即可。可是张有贵简直昏了头,竟然把两个女人带到地下室,还告诉两个女人不要动。他自己登上瞭望屋瞭望,看见了倾盆大雨瓢泼般地从天上倾倒下来。

    大娘二娘和张有贵的亲娘住在后院,后院的地势相对较高,开始几个女眷和她们的子女也没有意识到逃跑,直到大水涌进院子才不顾一切地冒雨从地上一个人踩着一个人的肩膀上墙,正好邻居是砖窑,窑顶上躲避大水最好。

    其实张有贵如果意识到大水的危险,即使大雨倾盆而下那阵子,也还来得及抢救他的两个媳妇,张有贵简直糊涂透顶,一直在瞭望屋呆了许久,看见大水迅速涌进院子,才猛然间意识到地下室可能很危险,赶紧下了梯子去抢救他的两个媳妇,可是已经迟了。水往低处流,一股大水打着旋儿涌进地下室,张有贵一拍脑袋,哇一声大哭。

    可怜莲子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小姑娘被表哥骗婚,并且怀了表哥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味人世间的酸辣苦甜,就被昏庸透顶的表哥送上了西天。甚至张有贵十一岁的小女儿张芳梅跟着奶奶也捡得了一条生命,张家唯独死了张有贵的两个女人!

    大水一只延续了半个多月才逐渐散去,瓦沟镇的大街上到处散摆着动物和人的尸体,淤积着厚厚的淤泥。钱团长由于严重失职,被刘军长撤职。新调来的吴团长看到这种局面也一筹莫展,甚至给刘军长打报告要求把部队从瓦沟镇调离。跟着明善和尚造反的瓦沟镇的几百老百姓听说家乡遭遇了毁灭性的天灾,早已经没有心情当兵打仗,纷纷要求回家乡看看。八路军首长考虑到这支独立团刚刚成立,八路军的部队还没有解散的先例,于是跟刘军长通过电话商量,能不能让独立团去瓦沟镇参加救灾?八路军首长保证救灾结束后马上从瓦沟镇撤离。

    刘军长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其实看起来两军互称友军,实际上没有不斗心眼的时候。刘子房想把这批乌合之众策反,刘军长听说带头暴动的是个和尚,刘军长对和尚有点兴趣,刘军长想结识明善和尚这个人。就这样,在明善和尚带领着几百名灾民暴动一个多月以后,这些灾民们又回到了瓦沟镇,不过灾民们多了一个头衔,叫做八路军战士。

    八路军独立团长明善带着几百名刚参军一个多月的战士进驻瓦沟镇,独立团后边几十匹骡马驮着粮食,瓦沟镇留下来的灾民站在废墟上欢迎八路军,灾民们根本无法分清国民党八路军谁好谁坏,他们只关心一点,谁给他们粮食他们就欢迎谁。

    打听到明善和尚又回到了瓦沟镇,疙瘩特意带着林丑牛和安远去看望他的女婿,顺便看望他的岳父大人张有贵。张有贵两个女人被大水淹死的消息疙瘩早就知道,疙瘩曾经来过瓦沟镇一回,站到山顶上看见一片汪洋大海,疙瘩不得已打马回到郭宇村,疙瘩不是那种幸灾乐祸之人,疙瘩必须给张有贵一些安慰。

    看样子张有贵已经从悲情中恢复,正在雇用一些人清理院子里的污泥,两个媳妇的尸体已经草草掩埋,听说在地下室看见两个女人时,两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张有贵为疙瘩和明善和尚洗尘,饭桌上的饭食大为逊色,只有一碗熏肉还算可以。明善和尚特意从边区带回来一壶高粱烧,要不然大家还没有酒喝。

    席间,明善和尚特意叮咛疙瘩:“兄弟,那俩尊铜鼎虽然已经成为一堆碎片,但是仍然价值连城,可要认真保管。”

    疙瘩一愣,有点不可思议,哪有女婿叫岳父“兄弟”的道理?不过随即释然,这****的秃驴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疙瘩随即效仿,拍拍张有贵的肩膀,称呼道:“兄弟,人死不能复活,过了这一段时间老哥帮你重新成家。”

    岂料张有贵嘿嘿一声冷笑:“今天我算长了见识了,鳖长大了能把水瓮撑破。”

第753章

骤然到来的暴雨对郭宇村影响不大,只是几乎每家的茅屋漏雨,有些年代久远的茅屋坍塌。不过坍塌的茅屋基本上没有伤到人,大雨过后第二天天放晴。疙瘩带领着全村的年轻人挨家挨户地修补漏雨的茅屋。

    看样子疙瘩心情舒畅,疙瘩活了四十多岁,从来没有现在活得轻松。安远的媳妇常焕生教训疙瘩的小女人张芳琴以后,郭宇村的人都替安远小俩口捏一把汗,同时也替张芳琴担忧,想不到疙瘩没有责怪自己的小媳妇半句,反而开玩笑说:“这很正常,自古美女爱少年。”

    张芳琴羞红了脸,扭过头只是哭,一句也不替自己答辩。疙瘩娘把张芳琴拉到自己怀里,埋怨疙瘩:“这女子比我的孙女还小,不要把娃吓着。”

    晚上睡觉时张芳琴把自己剥光,十六岁的少女身上的线条清晰,豆油灯光柔和,疙瘩看这小媳妇犹如天上的仙女,而自己已经饱经沧桑,身上的肌肉犹如老树的皮。不过内心里感觉不来负疚,反而像面对一桌佳肴那样,有种馋涎欲滴的冲动。

    夏日的窗子开着,窗外涌进带点温热的风,张芳琴嘴一张一合,说话幽幽:“叔吔,娃这身肉是你的,你想怎么吃都行,从今后娃再不敢了,再不敢有其它想法。”

    疙瘩把张芳琴涌进怀里,小姑娘身子光滑的像只泥鳅。那一刻疙瘩有点怜香惜玉,看得出小姑娘还是有所期待,女孩子一旦经过了初夜的那一道关口,血管里就分泌出一种渴望一种激素,那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上帝在制造生命时就把所有的生灵分为雌雄,这没有什么不好,就连苍蝇蚊子也分公母。

    酷热渐次散去,夜风生凉,豆油灯被风吹灭,一丝火星在暗夜里亮了许久。被子被脚蹬到了地上,光溜溜的炕席上什么也没有铺。星星眨眼,谁也说不清这是犯罪还是享受。疙瘩平躺在炕上,让小媳妇骑在自己身上,这道工序张芳琴曾经做过尝试,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人感觉刺激感觉麻木,,女人娇吟喘喘,感觉中有点疼痛,浑身像筛糠那样不断地抖动。

    女人说,带着某种诉求:“叔,你日了娃以后,再打娃不?娃跟那个安远,确实没有……”

    疙瘩翻身把小媳妇骑在自己胯下,一张老嘴压在小媳妇的嫩嘴上,做一个深呼吸,恨不能把小媳妇吸进肚子里。停了好久,小媳妇等到了疙瘩的答复:“要是过去,疙瘩恨不得把你撕碎吃肉。可是现今,疙瘩不会,疙瘩今生今世都不会打你。”

    暴雨洗刷了人们连日来的恐惧,暴雨给郭宇村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欢乐。暴雨过后第二天天宇晴朗,水洗过的太阳分外妖娆。尽管大多数人遭受了屋漏雨淋,但是仍然遮不住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大雨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全村的男女老幼几乎全部涌到场院里,好像在举行巨大的庆祝活动。突见疙瘩脖子上架着自己新婚的小媳妇,犹如架着自己年幼的儿女,看起来真不像夫妻俩,确实像一对父女。那是一次尽情的表演,疙瘩释放了四十年来的郁闷和耻辱。土匪头子有点情不自禁,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一边扭动:

    这山看见那山高

    那山有一树红樱桃

    樱桃好吃树难栽

    妹子等哥魂不在……

    人们愣住了,出现了暂短的寂静,因为大家从来没有看见过疙瘩这么高兴,那不是即兴表演,简直是丢丑,没有见过谁把自己的女人架到头顶。不过移民部落的人们没有人讥笑,没有人不齿,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能在一起相聚也是缘分,只要是善意,什么样的景致大家都能够接受。经过了暂短的惊愕,人们随即拍手,欢呼。小女人双手搂住疙瘩的头,满脸羞得通红。张芳琴也没有想到,竟然受到了如此待遇,她刚从茅房出来,正在系裤带时疙瘩突然把她抱住,不由分说架到头顶,隔着篱笆墙张芳琴看见了,场院里站着全村的男女老幼。

    也许疙瘩兴之所至,突然间冲动。也许疙瘩早有预谋,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斩断张芳琴所有不切实际的想往。反正疙瘩聪明了许多,再也不会听到一句谣言就刺杀了一家五口。郭宇村没有人认为疙瘩是在作孽,疙瘩公鸭般的嗓门迎来了大家的掌声,尽管人们经历了十个月的干旱,尽管有的人家仍然食不果腹,可是此刻,一场暴雨唤醒了所有人的梦想,大家把疙瘩围在中心,随着疙瘩的舞动翩翩起舞,尽管大家形态各异,一个甚至踩了一个的脚后跟,犹如群魔乱舞,但是那是一种释放一种尽兴,人有时候需要发狂,人发起狂来让日月失色。

    猛然间大家看见了,官路上一条长长的蟒蛇在缓慢地蠕动。那蟒蛇足有四五丈长,比桶还粗。蟒蛇的头已经到了场口,尾巴还没有上坡,看样子蟒蛇从老婆尿尿沟而来,它该不是也来参加大家的聚会?

    人们惊愕,人们迷信,郭宇村的场院内跪倒了所有的村民。蟒蛇好像无暇顾及场院内的人群,而是不停地挪动着自己硕长而臃肿的身体,头也不回地朝歪脖子树那边爬行,大家循着蟒蛇爬行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只千年老龟。

    鹊搭天桥牛女逢的佳话千古流传,谁见过龟蛇相约?那是一段神话般的传奇,听起来让人不敢相信,自然界靠什么传播信息?巨蟒和神龟相聚数十里,它们怎么知道彼此间行动的密码?见面时竟然显得那么亲密。人们看见神龟爬在巨蟒的背上,转了一个大湾,又缓慢地朝老婆尿尿沟挪动。

    那几日家家都设起了祭坛,为巨蟒和神龟祝福,可是没有人敢去老婆尿尿沟看一下,这一对老朋友究竟在干啥?

    算了,不要去猜测自然界的许多异常,尽管人们破译了数不清的生命密码,但是还是无法解释许多诡异现象。所幸的是郭宇村人没有遭到自然界的报复,漏斗子把第一只神龟卖给李明秋以后郭宇村的一切正常。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信条是人类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戒律,动物界并不会报复人类,人类只能报复自己。

    郭宇村的年轻人在疙瘩的带领下挨家挨户地修整漏雨的茅屋,那道工序并不难,不用两天时间就修整完毕。一夜之间群山变绿了,王世勇给大家分发了许多糜子和荞麦种籽,干涸了许久的土地不需要耕耘,人们直接把种籽撒进田里。种籽发芽了,出土了,跟野菜竞争。由它们生长去吧,谁也摆不脱优胜劣汰的规律。

    郭宇村的人终于禁不住老婆尿尿沟龟蛇相居的神秘,想去老婆尿尿沟看个究竟。大家相约向老婆尿尿沟进发,犹如一支探险的队伍。大家走走停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到老婆尿尿沟一看,一切如旧,只见一股清泉从两块石头的夹缝中流出,泉水的两边,水草葱绿。

第754章

狮泉镇是凤栖的粮仓,相对而言狮泉镇的罂粟也种植较少,除过姜秉公等少数几家大地主外,狮泉镇绝大多数农户都有自己的农田,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在狮泉镇很普遍,况且这里靠近关中,土地肥沃,常年无霜期比县北较长,粮食产量也高,人称“小关中”。

    持久的干旱对狮泉镇造成的影响不是很大,因为这里的老百姓基本上家家有点余粮。可是县城北边的灾民大量涌进狮泉镇,特别是有点亲戚的人家来狮泉镇借粮,在某种程度上给狮泉镇造成了恐慌。

    姜秉公在离狮泉镇比较远的地方有吊庄(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大批开荒,俗称吊庄),吊庄平日里有民团耕种,跟中国古代养兵屯田差不多,吊庄生产的粮食除过民团消费外,大都囤积起来。即使平常每年三四月间,姜秉公都在狮泉镇支一口大锅,专门给南来北往的饥民舍饭。有些过往的脚夫也去舍饭锅舀饭吃,图的是省钱。

    一九四二年的二月刚过,姜秉公就在狮泉镇支起了舍饭锅。姜秉公有的是陈粮,不怕饥民吃喝。看起来是一桩善举,实际上蕴藏着巨大的商机,南来北往的客商和脚夫几乎全在狮泉镇歇脚,狮泉镇百业兴旺。民团向所有的商铺抽头(相当于现今的税收),每年的收入非常可观,姜秉公只给自己留很少一部分,其余大部分用做狮泉镇的建设和福利,即使民团的成员也收入很高,一个人一年的收入足以养家糊口。

    老实说姜秉公并不热心跟上李明秋出外做粮食生意,姜秉公只要心黑一点、手紧一点,把余粮运往县北销售,灾荒年间就会有大量的财富积累,姜秉公手指头缝隙里漏掉的银钱都比跟上李明秋贩运粮食挣的钱多。姜秉公主要是抹不开情面,姜秉公不会让李明秋难堪。姜秉公宁肯把余粮用来舍饭,用来接济亲朋好友,也不会卖掉挣钱。

    姜秉公老来得子,有点信心倍增。大老婆含羞上吊自杀,剩下的几个老婆姜秉公都弄大了肚子,不管生儿生女姜秉公都喜欢,再不会有人怀疑姜秉公小妾秋月生下的男孩不是姜秉公下的种籽。可是姜秉公仍然心里不满足,特别是王世勇的儿子王稼祥引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让姜秉公心里嫉妒得就好似打碎了五味瓶。其实那大可不必,王稼祥把姜秉公叫叔,虽然不是一个姜姓,但是也算世交,可人有时总是那样,宰相肚里撑船的不多,以怨报怨的普遍,冤冤相报才是普世现象,要不然就不会有几千年血肉横飞的厮杀。姜秉公弄清楚了七年前王世勇和大老婆的苟且之事以后,表面上看起来暂且忍下那口气,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寻机报复。谁也预料不到那天晚上狮泉镇的族长竟然去偷听王稼祥小俩口的房事,幸亏王稼祥及时发现,把自己新婚的媳妇带走,要不然在狮泉镇会闹出什么动静还不一定。

    大老婆死于自杀,姜秉公还有七门媳妇,可是陡然胀起的欲望使得姜秉公并不满足。后宫宾妃三千,每年都选美进宫,大凡明君都不会让自己腿中间的那个家伙吃亏。老百姓也一样,谁的能量大谁就妻妾成群。姜秉公在狮泉镇叱咤风云,姜秉公没有对任何狮泉镇的女人动心,可是王稼祥的那个小媳妇让姜秉公欲罢不能,幸亏李明秋又来请姜秉公帮他贩运粮食,姜秉公坐进李明秋的吉普车内,心里仍然想着王稼祥的女人。

    以后的几个月姜秉公坐着长安到凤栖的运粮军车,押运从长安采购的军用物资,在凤栖跟八路军交换粮食,然后把粮食高价出售给灾民。这是几头赚钱的生意,刘子房军长表面上不闻不问,实际上暗中分成。人的欲望是在环境的改变中膨胀,刘军长的小妾艳艳怀上孩子以后,刘军长又多了一份职责一份担当,以前不那么看重金钱的刘子房也想尽千方百计积累财富。

    每次回到凤栖,姜秉公都会在凤栖住上一晚,姜秉公不会让自己闲着,烟花巷那条路子姜秉公熟悉,姜秉公跟郭麻子也算至交,秋月就是姜秉公在妓院结识的一只雏妓,以后姜秉公就在凤栖住下来,直到秋月为他生下一个带把儿的小崽。

    姜秉公逛窑子非同小可,郭麻子不敢有丝毫疏忽,灾荒年间人肉生意非常火爆,每天都有饿得皮包骨头的女人自投罗网,那些女人要求不高,管一顿饭就行。姜秉公一连逛了几个月窑子,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心动,那些女人几乎都是干巴巴地好似一具僵尸,男人爬上去感觉不来刺激和兴奋。姜秉公喜欢那种丰腴的女人,浑身的肌肉充满弹性。姜秉公老在留意观察王稼祥的小媳妇会不会再见,那个女人脸上嫩得能拧下水来。可是姜秉公在凤栖东城门外的骡马大店碰见过几回王稼祥。没有见王稼祥带自己的媳妇。其实王稼祥根本不会想到姜秉公会打他的新媳妇的主意,王稼祥嫌带着媳妇出门不方便,把媳妇送回郭宇村岳母家里,王稼祥跟几个妻哥相处特别融洽,大家在一起亲如一家。王稼祥见了姜秉公主动打招呼,还把姜秉公叫“叔”。

    那一天跟往常一样,姜秉公押运军用物资到骡马大店,然后吃了两碗干面,姜秉公吃面就去焦师傅家里,灾荒年间骡马大店吃面是个稀罕。为了避免有人看着眼馋,姜秉公一般都去焦师傅家里吃饭。

    那一天姜秉公照旧走进焦师傅的小院,突然间他的眼睛发直了,姜秉公看见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那三个女人正是焦师傅的两个女儿焦妮娜焦晓娜和金爱爱,三个女人是来骡马大店看望她们的丈夫张东仓、金智清和王稼祥,名花有主,并且主人公都是拿得起放得下、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姜秉公只是在狮泉镇看到过金爱爱一眼,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王稼祥的媳妇姜秉公还不敢断定,姜秉公只是感觉,这个女人让姜秉公心动!

    姜秉公吃起面条来味同嚼蜡,姜秉公有点心神不宁,暮霭下姜秉公看金爱爱从屋子内走出,神差鬼使,他也不知不觉放下饭碗,跟着金爱爱出屋。也许姜秉公把这三个女人误认为做人肉生意的妓女,常有女人跑到骡马大店拉客。也许姜秉公的行为不受大脑支配,身上只剩下动物的条件反射。姜秉公走出院子,看金爱爱进了茅房,他就站在茅房门口把金爱爱等待。

    焦师傅出来看了一下,以为姜秉公在等待上茅房,也就没有在意。几个月相处下来,大家都很熟悉,焦师傅始终认为姜秉公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岂料金爱爱刚出茅房,姜秉公就一下子把金爱爱抱紧,一张大嘴搭在金爱爱的嫩脸上,像吃软柿子那样咂得出声。金爱爱惊恐地一声尖叫,立刻惊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焦师傅奋不顾身拿起一根铁棒拦腰砸向姜秉公,姜秉公没有吱声,把金爱爱放开,回头看见焦师傅由于发怒而变形的脸,苦笑了:“对不起,我以为那女人是个妓女。”

    其实,焦师傅下手是为了威吓,没有使劲。焦师傅也不想惹事,这年月大家都在明哲保身。焦师傅说:“他们都是我的女儿,其实是一场误会。”

第7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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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秀章也是一条犟驴,他认为他自己没有亏人,他也不知道那些灾民们究竟卖得是什么肉,吃出死人指甲跟崔秀章无关,崔秀章不需要出外躲藏,而且第二天就想让叫驴子酒馆重新开业。

    年翠英苦苦相劝:这年月谁对谁错很难定论,笔架山下不知道枪毙了多少冤魂。退一步咱替咱的儿子着想,也不该用鸡蛋去碰碌碡。

    崔秀章低下头想了许久,然后抱起孩子,跟年翠英一起锁了叫驴子酒馆的前门和后门,出了西城门下半扇坡,就到了崔秀章原先住过的土窑前,打开生锈的锁,几只硕大的老鼠仓皇而逃。

    自从年翠英把跟前夫郭全发所生的两个儿子郭文选、郭文义委托给舅舅屈志琪(国民党副师长)带走以后,几个月来年翠英跟崔秀章再没有进过这孔土窑洞,点亮炕墙上的豆油灯,看土窑洞内所有的器物都罩满厚厚的尘土。夫妻俩只是把睡觉的炕上草草打扫了一下,崔秀章抱进来一些柴禾,把柴禾塞进炕洞,点燃柴禾,潮湿的炕上有水蒸汽在升腾。停一会儿年贵元带着郭文秀郭文华来了,两个小孩子看见爹跟娘安然无恙,流下了欣喜的泪珠。

    年贵元动员姐姐跟姐夫到卢师傅家里去住,卢师傅院子内的工棚也比潮湿的土窑洞强许多。可那崔秀章是一条老牛筋,硬是不肯去麻烦人家,他对年翠英说,要么你们母子几个上去,我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年翠英看崔秀章不走,担心这犟驴又遇到什么危险,只得跟崔健一起留了下来,年贵元把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带走。

    窑洞内不烧火还能将就,一烧火成了一孔水帘洞,不但水蒸气弥漫,窑顶上还不断向下滴水珠,崔秀章无奈,只得把院子稍作打扫,一家三口坐在院子内看天。好在夏日夜晚的气候温热,许多人家都在院子内过夜,只是没有铺盖,这也没有关系,崔秀章让儿子睡在他的怀里,让妻子枕着他的大腿,他自己则把身子靠在墙上,一家三口和衣而睡。

    第二天天微亮,崔秀章嘱咐年翠英把窑洞内潮湿的被褥拉出来晾晒,把屋子内的积尘打扫一下。崔秀章说他准备把叫驴子酒馆收拾一下,重新开业。说完就起身朝外走。

    年翠英一把将崔秀章拉住,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乞求:“他爹,你不要逞能,自古来见过桶掉进井里,没见过井掉进桶里,官家杀死你犹如粘死一只蚂蚁!你现在有老婆有孩子,起码得对老婆和孩子负责。”

    崔秀章不说话了,蹲下来抽烟,抽完一锅烟,把烟灰在鞋底弹掉,然后问:“普天之下,没有咱落脚的地方,你说说,咱该去哪里?”

    年翠英胸有成竹:“咱回郭宇村。”

    崔秀章回答得非常决绝:“去哪里都行,就是不去郭宇村!”

    年翠英知道男人都死要面子,说出的话也有点损:“我说你呀,裤子都叫人脱下来了,还要脸作甚?”

    崔秀章不生气,崔秀章永远都不会跟年翠英生气。可是崔秀章还是非常坚决地说:“咱不去郭宇村,咱就住到这土窑里。肚子没冷病不怕喝凉水,要躲你跟孩子出去躲几天,我不去,我怕他个槌子!”

    年翠英哭了:“你真是个犟驴!你死了没有人给你收尸!”

    崔秀章心软了,几年来虽然争过吵过,还没有见年翠英哭过。崔秀章蹲下来,看儿子也在替妈妈说话:“大(爹),你不要惹我娘生气。”

    崔秀章把儿子抱起来,说话带着商量的口气:“苦苦时月(相当于灾荒年间),咱到郭宇村吃甚?要不我在这窑里躲几天,你给咱去骡马大店籴些米。咱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

    年翠英知道,崔秀章已经给他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叫驴子酒馆虽然遭受了灾民们的抢劫,但是灾民们没有打开储藏室的门,储藏室里也有一间地下室,那是年天喜老爹爹在世时挖建的,地下室里有叫驴子酒馆的收入,还有一些面粉和其它零碎。可是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也不容易,白天目标太大,夜晚城门已关,等米下锅是当务之急。

    俩口子正说话时年贵元来了,年贵元来给姐姐和姐夫送饭。年贵元也主张姐姐和姐夫出外去躲几天。年贵元正好借故去郭宇村见一见王世勇队长,看王世勇队长能分配他什么任务。说到底年贵元还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年贵元自从结婚后还没有去过郭宇村,一方面是害怕老岳父起疑心,另一方面年贵元也舍不得新婚的娇妻。

    年贵元说:“姐姐姐夫,吃完饭我送你俩。”

    崔秀章一边吃饭一边头也不抬:“我哪里也不去。”

    年贵元还想说什么,姐姐年翠英接过话头:“贵元,不用说了,我劝了一早晨,你姐夫是条犟驴。吃完饭你给咱去东门外的骡马大店籴米,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土窑洞内。另外——”

    年翠英还想说把叫驴子酒馆地下室的洋面拿出来一些,岂料崔秀章却说:“叫驴子酒馆就不要去了,苦苦时月有些人爱踏你的脚后跟,地下室没有人知道,不要给贼引路。”

    年贵元大失所望:“姐夫,你可想好,这年月没有人为你主持公道。”

    崔秀章还是不慌不忙:“有一句戏文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官家决心要杀你,你能跑得脱吗?该死的娃娃逑朝天,不该死的跑得欢。大丈夫把命交给天。说不定有人给你下套子,走到半路上把你弄死。”

    年翠英吃了一惊,这一层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听说凤栖县城去黄河岸边的路上常常发生无头命案,崔秀章说得对,凤栖县驻扎着一万多军人,还怕对付不了你一个崔秀章!哪里也没有凤栖保险。

    叫驴子酒馆关了两天门,第三天重新开业,不过重新开业后的叫驴子酒馆并没有烧饼和驴肉可卖,崔秀章烧了一大锅米汤,凡是进酒馆的人每人免费喝一碗。不过这是凤栖城内唯一开业的一家饭馆,八条腿的羊肉泡馍馆由于没有羊肉可卖已经关门许多天。

    崔秀章的预言正确,没有人来跟崔秀章为难,那些曾经砸过酒馆的闲汉看崔秀章免费供应米汤,也挤进来喝上一碗。崔秀章来者不拒,一锅米汤很快喝完,喝完后闲汉们无事可干,便聚在叫驴子酒馆谝闲,崔秀章一连供应了几天米汤,突然间一场暴雨倾天而下,暴雨过后人们惊喜地发现,凤栖城的角角落落涌动着数不清的龙虾……

    (龙虾也叫龙跳骚,是一种硬壳动物,只有下暴雨地上才会出现,肉可食,跟屎壳螂一样,幼年时我们常常捉来烧熟了吃。老年人回忆,灾荒年间龙虾是上天送给穷人的食物,农妇们一手拿笤帚,一手拿簸箕,一会儿功夫就能扫一簸箕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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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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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驴尾巴梁,就进入山区,山路上,游荡着一个幽灵。笔者不太相信冤死的亡魂变成鬼魅报复活人的传说,认为人死不能复活。可是山路上的这个幽灵,确实已经死了几年,并且经常在凤栖莽原上出现。

    这个幽灵,就是仙姑庵的何仙姑。那一年何仙姑坐化,被装进棺材里放进仙姑庵的地下通道里边,岂料想何仙姑没有真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何仙姑从此隐身,让人弄不清她是人是鬼。

    一次偶然的机会,何仙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杨九娃已经死亡两年的消息。对于何仙姑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人对人的爱恋有时带着一种痴迷一种专横,好像杨九娃专为何仙姑而生,何仙姑为了杨九娃贡献了她应该贡献的一切,可是杨九娃却时时刻刻想冲出何仙姑的牢笼。夫妻俩说不上夫唱妇和,却也在相互间利用。最初的日子,何仙姑为杨九娃打下一座山头,却又将杨九娃致残,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杨九娃拴在自己的槽头。想不到杨九娃暗度陈仓,暗地里为自己娶了个香玉(麦穗),直到香玉生孩子那一刻,何仙姑才悲观地承认,她跟杨九娃之间实际上是一场游戏。

    何仙姑也许受了刺激,从此萎靡不振。人的行为有时带着两个极端,一个就是跟杨九娃拼个鱼死网破,一个就是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何仙姑选择了后者。何仙姑承认自己老了,不可能让杨九娃替自己陪葬,衷莫大于心死,何仙姑随便抓了一个来仙姑庵进香的老妪,把衣钵传授与那个叫做豆瓜娘的老妪,然后把自己装进棺材。

    可是人有时心灰意冷,连死也不容易。何仙姑在棺材里躺了几天,实在无聊时又爬了出来。她开始为自己设计人生,蜕变城凤栖莽原上的一具游魂。此刻,何仙姑“死”了大约五年以后,她又故地重游,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目的,何仙姑想去山寨看看,扑捉杨九娃之死的蛛丝马迹,了结一桩孽缘。何仙姑没有想到报复,她也不会再为杨九娃之死而杀人。何仙姑只是想弄清楚杨九娃因为什么而死,他死后究竟谁做了山寨之主?

    好像不是在走,而是在飘,脚底生风,那条山路非常熟悉,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一场暴雨洗刷了夏日的酷热,山林里万木复苏,枯死的杂草争先恐后地钻出了泥土,自然界好像在进行一种竞争和恶补,为大地献上一片新绿。半日天气,何仙姑便飘到了山寨。

    初时,何仙姑认为自己迷路,原来的旧房子不见了,山寨上冒出了一片新屋,那些屋子雕梁画栋,好似玉皇大帝的天宫。睁大眼睛细看,看山上的树木如旧,只是路边有两冢坟茔,相信不会有错,才在那些新建的房屋门前探头。

    房屋大都空着,无人居住。正纳闷时看见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那妇人看见何仙姑,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恐,连忙给何仙姑跪下,一边磕头一边祷告:“神仙饶命。”

    何仙姑用烟锅头子挑起那妇人的下巴,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可是香玉?”

    妇人可怜巴巴地说:“我叫白菜。神仙所问的可是杨九娃的女人?杨九娃的女人已经为杨九娃做了陪葬。”

    紧接着白菜手指着那两冢坟茔告诉何仙姑:“那大一点的坟茔就是杨九娃,小一点的就是香玉。”

    何仙姑朝不远处的坟茔瞟了一眼,继续问道:“你身边的小孩可是杨九娃的孩子?”

    白菜看面前这个头发眉毛皆白的老人并无恶意,说话也就大胆起来:“民妇看神仙面熟,斗胆问一句,神仙可是何仙姑?”

    何仙姑也不隐晦:“正是。老尼走得口渴,你先起来给老尼弄瓢水喝。喝完水后老尼还有一些疑问需要澄清。”

    白菜站起身,来到厨房,看见顾俊山正举枪朝何仙姑瞄准。有点吃惊,赶忙说:“你可不要莽撞,那人是人是仙难以断定,万一——”

    何仙姑跟进来,面对顾俊山说:“你小子有种,上山时老尼就瞄见你了,还不谢谢白菜,是白菜救了你一命!”

    顾俊山迟疑着将枪放下,站在一边并不说话,看见白菜给何仙姑舀了一瓢凉水,何仙姑咕咚咕咚将那凉水灌进肚子,猛然间记起,神仙不吃不喝,只有人才吃喝,看来面前这个老妪是人,不会有假!于是冒然问道:“师傅吃了没有?让白菜给你弄些饭吃。”

    何仙姑坐下,看样子有些困乏,终究岁月不饶人,不过说话声音依然宏亮:“这还差不多,有什么荤腥没有?野味最好。”

    顾俊山想想,山洞里还储藏着一些腊肉,疙瘩专门叮咛过,没有特别贵重的客人谁也不准动。可是这阵子何仙姑来了,何仙姑的大名顾俊山清楚,管她是人是鬼,她要吃肉尽量满足。顾俊山从山洞里取了一绺腊肉,白菜开始做饭,何仙姑竟然身子靠在墙上,拉起了鼾声。

    那鼾声顶风传十里,山摇地动。看样子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只是神仙的嗅觉特别灵敏,一遇到风吹草动就立刻睁开眼睛。何仙姑正睡觉时突然间醒来,她醒来时看见顾俊山还在旁边站着,何仙姑说话也不客气:“娃呀,老尼知道你心里想甚。出去到外面看看,有人上山了。”

    顾俊山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面朝山下看去,果然看见三匹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不用说疙瘩上山了,疙瘩上山时带着林丑牛个安远,疙瘩根本不知道何仙姑在山上,疙瘩从来不相信何仙姑在凤栖莽原上显灵的传闻,在疙瘩的意识里何仙姑跟杨九娃一样,早已经装进棺材里开始肉体腐烂的漫长过程,人死不能复活,这是铁定的规律,虽然有几次路过仙姑庵时感觉中有些异常现象,过后慢慢回味,那是自己的心理作祟,人最怕被自己打败,不要相信那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奇谈怪论!

    可是三个人在山寨院子内下马,眼前的景致让疙瘩匪夷所思,只见何仙姑手执烟锅子面朝疙瘩微笑,

    疙瘩不怕,疙瘩害怕就当不了山寨之主。疙瘩迎着何仙姑走上前,面对何仙姑作揖,说出的话有条有理:“看来传言是真。疙瘩不管你是人是仙,首先受疙瘩一拜。”疙瘩说完双膝跪地,给何仙姑磕头,然后站起来,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敢问老前辈故地重游,有什么赐教?有什么目的?”

    何仙姑也不拐弯,劈头就问:“你大哥死了,怎么死的?”

    疙瘩知道自己不是何仙姑的对手,脖子缩回去挨一刀,脖子伸出去照样挨一刀。疙瘩站得端直,一点也不恐慌:“这件事老前辈需要问问郭麻子才能明白。疙瘩只是听说杨大哥是香玉用毒药害死的。究竟怎么害死疙瘩不在现场,也无法说清。那香玉已经死在疙瘩的枪口之下,为杨九娃大哥做了陪葬。”

    何仙姑神色黯然:“老尼早都知道杨夫君不会有善终,可是没有猜到杨夫君竟然死于女人之手!老尼还有一问,怎么不见楞木?”

    疙瘩还是回答得坦然:“山寨出现了内贼,管家曾彪席卷了山寨的财物不辞而别,那一日正好被疙瘩和楞木把曾彪在瓦沟镇抓了个正着,路上有点大意,楞木中了曾彪的暗枪,疙瘩情急之中将那曾彪打死……憨女为楞木殉情,良田爷也无疾而终,郭宇村修了一幢三官庙,祭祀良田爷一家三口。”

    何仙姑突然声色俱厉:“疙瘩,你为了当上山寨之主,害死了杨君和楞木!”

    疙瘩仰天大笑,疙瘩笑起来群山颤抖:“前辈所言极是,前辈打算把疙瘩怎样处置?”

    何仙姑突然软了下来:“疙瘩,你应该矢口否认。世上的事最怕明白。争权夺利实属正常,沽名钓誉乃人之本性,君子礼让是一种虚伪。疙瘩,你是条汉子!”

    疙瘩向前,二次跪倒,面朝何仙姑三叩九拜:“谢前辈不杀之恩。疙瘩今日始知,前辈还活着!他日百年之后,疙瘩为前辈穿白戴孝,扶柩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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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关中的雨比凤栖的雨迟来了几天,不过那可是连阴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算起来才有十个月没有下雨,只有一季麦子绝收,可是当年生产力低下,许多农家都没有余粮,一旦一季粮食绝收就揭不开锅,天下雨人的心里就有了希望。不管怎么说地里的野菜疯长,把野菜挖回家,拌些麸糠蒸熟就能吃,有野菜吃就饿不死人。

    关中一般不种糜谷,收完麦子最多的是种玉米、种豆类、种红薯,种洋芋。可是由于雨下得较晚,种玉米已经错过了节令,改种糜谷还来得及,尽管糜谷种籽用量很少,关中土地面积那么大,从什么地方能搞到那么多的糜谷种籽?

    无奈中胡宗南司令拿起电话,拨通了延安八路军总部,希望八路军能支援部分糜谷种籽。

    党中央立即开会,布置任务,尽可能多地从陕甘宁边区把秋粮种籽调往关中,就这也难以满足关中对粮食种籽的需要。一些农民就把玉米种籽种到田里,赶种麦子时能收一些嫩玉米,嫩玉米也能吃,秸秆还能做饲料。

    正在这当口,长安城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那客人在胡老二的公馆前落轿,轿子后边跟着十几个保镖,胡老二听得山西的客人来了,以为是靳之林的儿子靳羽西。早些时候胡老二已经接到山西方面的通报,靳羽西正在太原来长安的路上。

    虽然靳羽西是晚辈,胡老二也不敢怠慢,急忙出门迎接,看到的一幕让胡老二大吃一惊。胡老二张口便问:“靳之林!你是人还是鬼?”

    靳之林还是那么清癯,那么一副儒雅的神气:“怎么样,不欢迎我来?”

    “那里,”胡老二抱拳,“全中国的人都以为靳之林死了,死在日本鬼子的军营里。胡某真想亲自前往吊唁,无奈山西还被日本人占领。”

    靳之林开玩笑道:“你把人挡在门口不让进屋,什么意思吗你说清楚。”

    胡老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靳之林一行让进客厅,仆人进来献茶。靳之林看了看茶水的颜色,问道:“有毛尖没有?靳某喝不惯这普洱。”

    胡老二笑道:“靳兄还是这样清高。”

    靳之林回应:“哪里,习惯了,一时改不掉。”

    胡老二有些着急:“靳兄,不要给胡某打闷葫芦,先说说为什么要给日本人装死?”

    靳之林淡淡地说:“靳某是个罪人,已经为日本人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突然间明白过来,不想再为日本人办事。可是太原城里有几百户靳姓家族,担心他们跟上靳某受累。只能一‘死’了之,靳某‘死’了,就摆脱了日本人的纠缠。”

    胡老二击掌喊道:“高、高,实在是高!怎么个‘死’法?胡某愿闻其详。”

    靳之林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吃一粒迷魂散,就能闭气三五天,不过心还在微跳。反正在日本人看来,靳某死了,这种把戏只能瞒得过日本人,必须让手下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胡老二肃然起敬:“胡某在长安城里为靳兄设宴洗尘,不知道靳兄还有什么要求。”

    靳之林慢悠悠地说:“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再走。长安城里一应事务,委托给胡贤弟全权照应。首先替靳某保几天密,不要让胡司令知晓靳某已来长安,担心消息传到太原,对靳姓家族不利。”

    胡老二思忖:“吃饭住宿包在胡某身上,只是不让胡宗南司令知道恐有不妥,胡司令总有知道的时候,那时节埋怨你我二人岂不尴尬?”

    靳之林喟然长叹:“能保密一天是一天。”

    正说话时突然听见门外汽车喇叭响,门卫进来报告:“胡宗南司令造访!”

    靳之林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难堪,这很明显已经躲不开了。不过久在江湖之人,应该什么场面都能应对。靳之林很快镇静下来,看胡司令已从门外进入,索性来个以攻为守,向前主动跟胡司令打招呼:“靳某落难之人,不想麻烦司令,还望司令海涵。”

    胡司令双手抱胸,双腿成大字型站立,脸上明显地出现调侃的表情:“靳老,全中国人都让你骗了,你还想骗本官?咱家也是上过黄埔军校之人,熟读孙子兵法,懂得兵不厌诈。”

    靳之林知道胡司令在开玩笑,长安城里二胡(虎)把门,一个军阀一个地痞,这几年“二胡”跟上靳之林没有少挣钱,两个人见了靳之林犹如见了财神,不过靳之林还是一脸谦虚:“胡司令息怒。在日本人眼里靳某已经死了,靳某担心——”

    胡司令接上话茬:“不用担心,明天出个告示,就说长安城里的靳之林并不是山西太原的靳之林,此靳之林非彼靳之林也。”

    靳之林笑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老二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你们文人最爱卖弄文才,今天胡某做东,长安饭店为靳兄接风。”

    靳之林笑道:“到那里靳某都是吃一碗汤面,不过今日大家在一起相聚,靳某还是愿意奉陪。”

    雨过天晴,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清新的空气扫除了长安城里笼罩了半年的恐慌,集市上粜粮食的突然多了起来,原来有粮食的商行不知道干旱能持续多久,几乎所有的粮行都惜售。三天连阴雨解除了旱情,粮行又怕粮食降价,把囤积的粮食踊跃出售。

    长安城里的老百姓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安逸的表情,这座十三朝古都重新恢复了活力。胡老二把自己一幢公馆让给靳之林居住,胡司令让下属调动一个排的兵力保护靳之林的安全,靳之林嘱咐儿子靳羽西把太原城里的资产悄悄向长安城转移,看来靳之林打算在长安城里久居。

    不管你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不管你现在还在干什么,尽管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出现了那么多的叛徒和败类,但是绝大多数中国人还是不乏中国人的骨气和良心。靳之林受到过日本天皇的接见,靳之林是少数几个让日本人尊重的中国人之一,可是靳之林为了不再替日本人倒贩中国的文物,用假死摆脱了日本人的监控,在长安城里栖居,觅回了自己的良心。

    那一日靳之林正在自己的公寓内闲坐,思考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在商言商,长安城里也蕴藏着巨大的商机,关键是看你怎样扑捉。胡司令还谈及文物之事,那些军爷们需要的是钱,根本就不会有文物保护意识,靳之林打算收购一部分顶级文物收藏。突然听见门外吵闹声大作,走出大门一看,原来是明善师傅跟哨兵发生了争执,可笑的是明善居然也穿一身军装,穿上军装的明善显得滑稽,用禅杖挑着行囊,看起来不伦不类,有点叫花子的味道。

    靳之林跟哨兵解释,把明善师傅带进客厅,明善一进客厅就大吵大嚷:“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明善的肚子快饿扁了!”

第758章

十二能屈发祥卧床已经三年,三年期间老人的病时好时坏,两个儿子屈志琪屈志安都不在身边,多亏了老婆子细心照料,加之女儿屈满香女婿李明秋经常为老人看病吃药,才使得老人的病情看起来比较稳定。

    去年秋天有一段时间,女婿李明秋中邪,在自家屋里躺了一段时间,感觉中有点心灰意懒,便怀揣笔墨纸砚,来找岳父兼恩师十二能习字,十二能写下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十六个大字。那李明秋确实坚持了一段时间,又禁不住红尘俗世的诱惑,重入商场,为积累财富而杀得天昏地暗。商场如战场,李明秋在几十年的人生打斗中还没有失算。用李明秋的话说,凤栖城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运气,看见看不见。十个月的干旱对穷人来说是一道过不去的门槛,可是对于李明秋来说却是一次赚钱的良机,灾荒年间贩运粮食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桩善举,没有人说李明秋赚的是昧心的黑钱。李明秋每天躺在凉棚的躺椅上摇晃,看那白晃晃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入李明秋的钱囊。

    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凤栖城的护城河溢满。天上不可能下米面,李明秋最少还有三个月时间依靠贩运粮食赚钱,可是李明秋却戛然而止,见好就收,打发走了伙计,跟刘军长和姜秉公把账算清,然后在骡马大店的门口支起了舍饭锅,用剩下的糜谷舍饭。

    大有大的谋略,小有小的算计。李明秋已故的叔叔人称天算盘,但是叔叔比起侄子来却有点黯然失色。李明秋舍饭是一种姿态,李明秋不会把自己身上的虱子杀来施舍给众人吃,李明秋肯定是谋算下一步打算。

    就在李明秋开始舍饭的第二天中午,一个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只大碗,来到李明秋的舍饭锅前排队等待舍饭。

    所有的人都非常吃惊,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可思议。大家纷纷把老人让到最前面,让舍饭的人先给老人舀饭,可是老人非常执拗,非要排队,不愿意享受特殊待遇。

    李明秋不在现场,李明秋已经回家。舍饭的事不需要李明秋监督。李明秋正在自己的家里品茶,突然间店掌柜亲自来禀报,老岳父十二能手执大碗排队等得吃舍饭!

    好像是在演戏,李明秋初时的感觉是老岳父打他的脸。继而一想不是那么回事,十二能行为做事有时也带着书生的执拗和愚顽,老人好像在支持女婿的善举,用自己的行为替李明秋增光长脸。李明秋坐不住了,急匆匆来到舍饭锅前,看见老人端一碗舍饭坐在一只草墩上哧溜哧溜吃的头上冒汗。

    李明秋给老人跪下,李明秋把这出戏演的天衣无缝:“大(爹),女婿不孝,惹老人受此凄惶。”

    十二能慨然:“哪里,老汉我有吃有喝,我也不知道这是女婿在舍饭,我只是到舍饭锅前来体验一下灾民的疾苦,吃一碗舍饭心里感觉安然。”

    也许十二能不是有意,可是老人家无意中给女婿做了广告,以后出现的现象让人意想不到。

    葛老太婆步十二能的后尘,也来舍饭锅前排队吃舍饭,吃完舍饭拿出来一千银元的一只布袋,交给李明秋雇用的管家,要管家拿这些钱给灾民籴米。

    过了一两天十二能的哥哥四愣子也来了,四愣子吃了一碗设饭后捐献了五十银元。

    县长屈志田带着他那一班文职官员来吃舍饭,吃完舍饭后答应每天给舍饭锅供应一斗小米。

    屈鸿儒和屈福禄虽然没有来吃舍饭,却用木轱辘车运来了几石陈粮。由于天下了雨,有点余粮的富户人家感觉到存粮已无必要,纷纷把积攒的一些陈粮贡献出来运到东门外的骡马大店,骡马大店的院子内被粮食堆满。

    这让李明秋始料不及,看来岳父十二能吃了一碗舍饭起的宣传作用非常之大。舍饭锅是李明秋支起来的,凤栖城南来北往的人都知道李明秋在东城门外的骡马大店舍饭,实际上李明秋投入进去的粮食并没有多少,到后来李明秋甚至好长时间都不去舍饭锅前转一下,但是李明秋这个人因为支起舍饭锅而声名鹊起,没有人算李明秋的旧账,没有人追究李明秋曾经贩运过几年大烟,甚至没有人知道李明秋双手占满了杀人的血!李明秋又算准了,李明秋的壮举甚至让屈福禄和屈鸿儒都赞叹不已。

    尽管有人仍然食不果腹,尽管舍饭锅前仍然排了几里路长的队,尽管凤栖城每天早晨仍然有死人抬到和尚壕喂狗,一场大雨让凤栖重拾了昔日的繁荣。南来北往的客人日渐增多,各家店铺的生意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大旱以前,但是基本上还能维持,葛有亮的羊肉泡馍馆重新开门,脚夫们从陕北贩运下来许多山羊。反正只要能赚钱的生意就有人做,每天早晨贵祥叔胡辣汤的吆喝声回味悠长。

    早晨,凤栖城的上空又开始弥漫着驱之不散的烟雾,这烟雾是凤栖的特色,太阳从雾霭中钻出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只见李明秋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足蹬牛鼻梁子千层底布鞋,双手捧着笔墨纸砚,又去十二能家里习字。

    岳父十二能眼睛微闭,显得慵懒:“明秋,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李明秋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最后悔的是把女儿嫁给了李明秋这个混混。”

    十二能喟然一声长叹:“你只答对了一半,我把满香嫁给你,后悔了三十年,这十年我还替女儿庆幸,感觉到我的女婿是一条汉子,敢于承担。你也六十岁了吧?今天,听叔一句话,习字是为了修心养性,一个人的uu小说功夫不是练出来的,而是磨出来的。贵在坚持,如果没有耐心,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

    李明秋没有吱声,扭头就走。走到半路又返回来,把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给老人作揖、磕头,然后站起来,说:“女婿想通了,咱们开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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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村介绍:
这部小说经过作者重新整理后发表,从内容和形式上都有较大改动,文章主要描写黄土高原一个山村以及周围地区百年变迁的传说故事,作者的主旨是通过对几代、几百个人物不同命运的描写,从一个侧面来浓缩我们这个民族上百年来的历史。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努力使自己的人物真实,可信,给读者以思考、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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