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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支海民     寡妇村txt下载     寡妇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9章

姜秉公并不关心元宵节晚上轮奸狮泉镇秧歌队的那十几个官兵究竟枪毙没有,无论那些官兵枪毙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秉公在这场危急中始终表现出的那种镇定和从容。姜秉公为狮泉镇争回了脸面,狮泉镇人非常佩服他们的族长临危不惧的那种气慨,那种敢于跟官军硬碰的精神让大家由衷的敬仰,特别是听说笔架山下枪毙了十几个蹂躏民妇的官兵,狮泉镇人一片哗然,男人们早已经不再介意自己的女人昨晚上遭受的欺辱,把目光对准族长跟凤栖城最高军事长官的表演。姜秉公表现得咄咄逼人,刘子房军长却看起来一片谦恭和痛心疾首,没有人认为那是在演戏,一场看似一触即发的骚乱在几个头面人物的拿捏下终归平静。

    刘军长派了几辆汽车把狮泉镇秧歌队送回原籍,这件事到此远没有结束,姜秉公指挥民团从山上砍回来一些枣刺,当地民俗有用枣刺惩罚违反族规的男女的先例。正月下旬天不算太冷,姜秉公脱掉上衣,自缚其身,然后在城堡内召开族人大会,发给所有的族人一根枣刺,动员族人用枣刺惩罚姜秉公自己。

    那是一场惟妙惟肖的表演,首先是姜秉公的叔叔姜茂盛慌慌张张地跪倒在众人面前,祈求族人饶恕这个“不屑侄子”。所有的族人心里明白,姜茂盛面对众人下跪有他自己的目的,那个叔叔为了争夺族长的位子费尽心机,这阵子恨不能把姜秉公置于死地,祈求饶恕无非是给大家火上浇油,让族人们加深对姜秉公的仇恨。

    紧接着姜秉公的亲爹爹姜茂林在老婆的搀扶下来到现场,姜茂林把老婆搀扶得在离姜秉公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坐下,然后顺手拿起一根枣木条子,对准姜秉公的光脊背,狠狠一枣刺抽下去,姜秉公的脊背上立刻出现几道血印,老人家一连抽了三下,胳膊被孙子姜振东拽住,姜振东面对爷爷说得动情:“爷爷,要打你就打我,孙儿愿意代替伯伯受罚。”

    平地一声春雷,姜家寨子里边,所有的姜姓族人异口同声:“这件事不怪族长!我们大家都有责任。”

    姜秉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老族长姜茂林也是周瑜打黄盖,不那样打儿子几下担心事情下不了台。思想起姜秉公担任族长以来狮泉镇遭遇的风风雨雨,内心里不免涌出诸多感慨,如若不是姜秉公苦心孤诣,每一次危机都能成功化解,狮泉镇早已经是烂泥一潭!

    几个姜姓族人抬来一块门板,把姜秉公放在门板上,抬出了城堡,狮泉镇也算得上陕北的名镇,南来北往赶脚的汉子驻足观望,无不为姜秉公的大义折服,这年月敢于承担的汉子不多。

    姜姓族人从寨子内一涌而出,好像在为他们的族长举行庆典仪式,大家主动排成两行,跟着姜秉公的担架前行。姜秉公的叔叔一看堡子内人已经散尽,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闹不清这戏演得那一出。

    一条壮汉被老爹爹打了三下算不得什么,身上虽然流血了,但是根本不会伤筋断骨,姜家大院内的女人哭作一团,狮泉镇笼罩着一股悲戚之情,民团们加强了警戒,姜家大院内长夜灯火通明。

    人有时非常奇怪,总是喜欢那些临危不惧的硬汉,姜秉公的威望丝毫无损,反而成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不知谁带头,几乎全狮泉镇的老百姓全部为姜秉公蒸贡(花馍),把姜秉公当作神仙一样供奉。姜秉公在自家屋子睡了几天,那一天又拄着拐杖在狮泉镇的大街上出现,虽然去年秋粮获得了较好收成,但是由于一连十个月大旱,夏粮绝收,一进入二月就有人家揭不开锅。姜秉公又指挥民团用牛车从吊庄(在无人居住的地方开荒种粮,俗称吊庄)拉来一些糜谷,当街赈粮,这是每年春荒时节狮泉镇必做的功课,总有一些孩子多的人家缺粮。春借秋还已经成为一种规矩,族人们还粮食时姜秉公从来不问够不够,由借粮的农户扛着口袋随便把粮食入仓。

    狮泉镇没有损失什么,狮泉镇比以前更加兴旺,没有人嫌弃那些遭受凌辱的女人,女人们走到大街上照样有说有笑,姜秉公的几个女人全都做了妈妈,虽然开花结果迟了点,但是姜秉公找回了自信,感觉中春风得意。

    那一日姜秉公邀请陈团长喝酒,陈团长驻军狮泉镇以后跟姜秉公成为莫逆之交,反正姜秉公也学得练达,对付陈团长这种人物不在话下,两人杯来盏往,不觉喝高,陈团长酒后吐真言,说出了笔架山下被枪毙的没有一个轮奸民妇的官兵,全是一些在押犯人。姜秉公听后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了一句:“过去的事不用再提。”

    姜秉公何等聪明之人,岂能让陈团长的几句话蛊惑?姜秉公知道陈团长那样的人并不可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假如姜秉公稍微表示不满,陈团长很有可能去刘军长面前鹦鹉学舌,常在江湖上混迹的人,岂能不明白这点道理?

    陈团长当真喝醉了,含混不清地说了几句话以后到头便睡,姜秉公的女人跟陈团长的女人原来在烟花巷就认识,来到狮泉镇以后俩人又亲如姐妹。姜秉公可能原来就没有那种想法,可是这阵子醉眼朦胧,怎么看那陈团长的女人都好似月中嫦娥。门外站着陈团长的俩个警卫,姜秉公安排哪两个警卫到厨房里吃喝,然后让自己的随身保镖高根堂高明堂代替哪两个警卫站岗,人有时色胆包天,炕上陈团长还在打着鼾声,姜秉公当着自己女人秋月的面,把陈团长的女人按倒在炕沿上,褪下裤子,硬梆梆地从后边给那女人插了进去。

    秋月不敢吭声,只是扭过头脸憋得通红。那个女人倒也乖巧,趴在炕沿上一动不动,只是最后可能太受活(舒服)了。哎呀了一声。

    陈团长醒来了,洗了把脸,还跟姜秉公喝了一会儿茶,不知道是真没有发觉还是另有所图,天黑时分带着自己的女人和两个警卫离去。

    过了大约一个月左右,陈团长回请姜秉公,两个人又喝高了,这一次陈团长附在姜秉公的耳朵上告诉了姜秉公一个喜讯:“姜兄,我那个女人怀孕了,还是姜兄槌子过硬,我的种子发霉了,不行。”

第850章

邢小蛮得了多疑症,总怀疑自己的行为被人识破。其实那不用识破,邢小蛮的所作所为尽在刘子房军长的掌控之中。刘军长不可能把邢小蛮怎么样,邢小蛮是国民党国防部任命的副军长,一个副军长弄死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只要邢小蛮在军队内部不拉帮结派就行。

    其实邢小蛮不可能拉帮结派,邢副军长在军队里边可以说是一个光杆司令,表面上看起来那些师团长见了邢副军长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实际上邢副军长不可能对军队发布命令,刘军长表面上对邢副军长表示尊重,有时故意放权让邢副军长负担一部分责任,实际上刘军长只是把邢小蛮当作一条会咬人的狗使用。

    整整一个冬天,邢小蛮始终在干着两件事情,贩运大烟和文物。自认为挣钱不少,从曹武直和疙瘩哪里分得丰厚的份额,可是邢小蛮并不清楚,整个西北地区收购的烟土根本不需要邢小蛮插手。邢小蛮确实用长安工匠制作的赝品骗取了日本人不少的银两,可是凤栖真正值钱的几件稀世珍宝却不知不觉地从邢副军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走失。如果不是晋商曹武直一语道破,邢小蛮还确实不知道他保险柜里的几件宝贝早都被长安工匠做了手脚。

    这是一起连环案,邢小蛮事后明白,不光邢小蛮自己,几乎所有的蟊贼眼睛都惦记着那几件宝贝。人有时为了发财不惜铤而走险,看来亡命之徒大有人在,邢小蛮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保险柜里的几件稀世珍宝究竟去了哪里?

    邢小蛮并不认识鲁艺,好像也没有留意鲁艺那个人,邢小蛮不会怀疑是鲁艺把鎏金铜佛和铜鼎运往长安。邢小蛮想来想去,感觉中能从保险柜囊中取物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师傅明善和尚。况且那两尊铜鼎本身就是明善和尚背来要邢小蛮帮他妥为保管,邢小蛮也不想出卖师傅,他打算把那俩尊铜鼎出手以后分给明善和尚一笔钱。想不到明善师傅对邢小蛮徒弟背后捅刀,神不知鬼不觉地买通长安工匠,从保险柜里把几件稀世珍宝盗走(至少邢小蛮这样认为)!

    邢小蛮怀疑明善师傅,还有另外一条理由,那就是曹武直直言不讳地告诉邢小蛮:保险柜里的那几件文物被人做了手脚。这件事曹武直怎么能够知道?看起来他们早都沆瀣一气!

    人的欲望是一种不可遏制的发酵剂,一旦膨胀就蜕变得无所顾忌。正在这时邢小蛮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胡宗南司令邀请明善和尚和张有贵南下长安做客。这无疑进一步证实,明善和尚南下长安肯定跟文物有关系!邢小蛮猜测,那两尊铜鼎和鎏金铜佛就在明善和尚手里。不然的话胡司令不会亲自邀请明善南下长安做客!

    人的欲望膨胀的过程,思想意识里的幻觉也异常活跃,人凭臆想办事,往往铸成千古遗恨,可是这阵子的邢小蛮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几十年形成知恩必报的概念一瞬间被邢小蛮颠覆,他要将明善和尚置于死地!因为明善知道邢小蛮的前世今生,明善是邢小蛮仕途路上的一颗眼中钉!

    邢小蛮当过日本鬼子太原警备区的伪军大队长,知道爆炸物组装的所有程序,其实给汽车上安装爆炸物不怎么费事,把炸药跟定时器链接在一起就行。谁也不会怀疑邢小蛮会丧心病狂地欲置明善和尚于死地,二十年前正是明善和尚在黄河岸边拯救了邢小蛮,才使得邢小蛮逃过了一劫,才有了二十年后的邢小蛮。说什么知恩图报,人在利益攸关的时刻就会不顾一切!

    邢小蛮准确无误地扑捉到明善和尚即将乘坐刘军长派出的美国吉普前往长安,不动声色地给汽车上安装了炸弹。明善和尚执意要带两个胖婆娘一同南下,吉普车里坐不下三个大胖子,不得已明善和尚跟负责警卫的士兵调换,明善跟自己的两个胖婆娘坐在比较宽敞的嘎斯车上,让负责警卫的士兵坐进吉普车里,半路上汽车突然一声爆炸,可怜几个负责警卫的士兵一命呜呼,明善和他的两个女人却毫发无损。

    听到爆炸声明善跳下汽车,禅杖舞出漫天火星,谁说佛家破戒前功尽弃?五十多岁的明善老当益壮,能从无形的隐影中窥视有形,思绪里过滤了这一年多来跟所有人的恩怨情仇,佛的意识里把一个鬼影牢牢地掌控。明善最不希望是他心怀叵测,可是那个人已经被明善牢牢锁定。这就叫法力,法力无穷。

    爆炸的地点离偏桥不远,偏桥有国民党的检查站。嘎斯汽车的司机把汽车开进偏桥检查站报警,检查站的负责人立刻给长安打电话,胡宗南司令知道消息后凝目沉思:究竟是谁实施了这次暗杀活动?

    靳之林和胡老二亲自驱车,前往偏桥把明善和尚接往长安,胡司令在长安饭庄为明善设宴压惊。谈到偏桥遇到惊险之事,明善只是轻轻地一句带过:“生死由命。”

    靳之林和胡老二释然,久在江湖混迹,对待这类凶杀案件已不陌生,看来明善和尚已经成竹在胸,只是不愿深究。可是胡司令的想法却截然相反,他坚持要让作案者大白天下,因为在胡司令看来八路军作案的嫌疑最大。

    胡老二晃动着他那硕大的脑袋,替八路军解脱:“胡司令,不要看问题老带着政治眼光,这件事跟八路军绝对没有任何关联!”

    靳之林端坐着,清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停一会儿他掏出手绢擦了一下嘴,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大家震惊:“靳某同意明善师兄的意见,这件事不宜深究。不过那个实施暗杀明善师兄的人已经丧心病狂,咱们不得不防。”

    胡司令不由得火起:“看来你们都知道是谁实施了暗杀,就是不肯告诉寿山(胡宗南的字)!”

    明善把满嘴的食物咽进肚子里,打了一个饱嗝,这才说:“告诉胡司令也无妨,不过那人是明善的徒弟,不准实施报复,这个世界上,敢于明目张胆跟明善对峙的只有一人,不是邢小蛮还能有谁!?”

    胡司令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难堪,其实除过八路军作案,胡司令也想到了邢小蛮。邢小蛮是胡司令手心的一颗烫手山芋,任命邢小蛮为副军长时胡司令也感到意外,因为在人事的任命上胡司令有决定权,可是胡司令不愿意跟国防部起冲突,国难当头应当精诚团结。

    大家都不再说话,唯有明善吃得满嘴流油。看样子这个老和尚已经超凡脱俗,有一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心胸。

    靳之林看明善吃完,然后才说:“师兄,又要麻烦你回一次山西,那两尊铜鼎春节前已经由刘军长护送到长安,只是缺少最大的两块。据说那两块碎片被曹武直藏匿,师兄去对那曹武直晓以利害,把那两块碎片要回来。”

    明善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跟大家抱拳告辞:“事不宜迟,咱家速去速回。麻烦你们照顾好咱家的两个内人。”

    胡老二大笑:“痛快!胡某就喜欢师兄这样爽快之人。不过在长安稍住三五日也无妨,改日胡某为师兄设酒饯行。”

    明善去意已决:“来日方长,咱家以后还打算在长安久居,咱们有的是时间重聚。麻烦你们派一辆汽车,把咱家送到黄河渡口。”

第851章

二月,黄河解冻,喧嚣了半个多月的涛声,终归平静,黄河像一个多姿多情的少妇,展现出一片娴静一片温柔,黄河两边起伏的山峦披上翠绿,山桃花迫不及待,绽开了笑容,一条小船停靠在黄河西岸,野渡无人舟自横。

    由于日本鬼子从黄河岸边龟缩,黄河两岸的人们恢复了自由交往,几千年来秦晋联姻,形成了厚重的黄河文化,两岸民风民俗相似,秦晋结盟亲如一家。

    早年黄河岸边背客渡河的现象早已经不复存在,黄河经过千里跋涉在这里憩息,显得平缓温柔了许多,一条渡船两头拴着绳子,中间固定了一条铁索,两岸的渡客相互间拽着绳子渡河,那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画面,犹如天上人间。假如不是簸箕掌的高射炮直指蓝天,谁会想到这里是两军对垒的前线?

    一辆吉普车悄无声息地沿山而下,停在黄河岸边,早有炮团的几个士兵在渡船边等待,那是国民党和八路军的一次配合,目的是把明善师傅送往黄河东岸。

    贤麻镇已经被八路军控制,士兵们把明善扶上渡船,然后向对岸发射信号,立刻有几个八路军战士拽着绳索,把明善师傅连同渡船一起拉往黄河东岸。

    其实这次行动算不上什么保密,即使池田司令对待明善也会礼让三分,一个荤和尚不会对这个世界构成威胁,只是明善不想再跟邢小蛮发生冲突,终究那个混混是明善的徒弟。明善路过凤栖时没有进城,刘军长专程来到瓦沟镇为明善践行。看来大家不会介意明善开斋,仍然把明善当作佛陀。

    河水清澈,明善手执禅杖站立船上,山风把袈裟吹起,犹如一尊雕像。有时,人的行为带着某种悲壮,为了两尊铜鼎明善在黄河两岸混迹了一年多,这绝不是什么爱国主义的表现,仅仅是出于对中华文明的喜爱。人的追求有时明确有时朦胧,好像没有什么目的,为的是那一腔热血和江湖义气。

    突然间,黄河东岸出现了一种非常壮观的现象,几百名和尚敲着木鱼唱着佛经,从山的壑口鱼贯而下,好像在迎接他们的佛陀。

    不知道明善内心咋想,表面上却岿然不动,那是一种自信一种定力,肉体凡胎已经转化成某种神性。明善下了船,看起来无动于衷,看都不看几百弟子一眼,手执禅杖从弟子们中间穿过,然后在前面旁若无人地行走,走到山的壑口,明善回过头,对弟子们说了一句:“你们回去吧,老衲还有重要使命。”

    几百名和尚齐刷刷跪倒,高呼师傅:“五台山不可一日无主,恭请师傅重回五台山主持佛事。”

    明善闭目,佛的脸颊上停着两掬甘霖,那不是忏悔,是对生命本源的感悟和回味,其实所有的清规戒律都是人为自己制定,天堂和地狱没用什么区别,人有时在无休止地折磨自己。

    明善内心在说:“我会回去的,那一日把肉体打磨成石头,把灵魂镌刻在天与地连接的地方,然后面壁十万年,写一部属于自己的圣经……”

    明善仰天长叹:“回不去了,佛门圣地容不下老衲这把朽骨。”

    转瞬间,明善从众多弟子面前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原城的大街上,一个老和尚手执禅杖,踽踽独行。来到靳府门前,也不向门卫打一声招呼,端直进入。

    长安到太原本来就没有什么通讯手段,靳之林之子靳羽西也不知道明善和尚独闯靳府,听闻一个老和尚进入院内,靳羽西急忙迎出,看到明善老前辈慌忙上前,双手扶着明善和尚问道:“老前辈从何而来?”

    明善答:“老衲来自长安,贤侄,有什么好吃的没有?饿坏了。”

    靳羽西首先安排明善沐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为明善准备了一桌素餐。

    明善皱眉:“贤侄,太原城里猪死光了?没有肉吃。”

    靳羽西稍为一怔,随之会意,命手下用饭阖去餐馆提回来鸡、鱼、肘子,明善吃得放了两次裤带。

    饭毕,明善竟然破口大骂:“曹武直那小子现在能不能找到?小家伙贼胆包天,竟敢偷拿老爷的生铁!”

    当年黑道有一句黑话,“生铁”一般指黄金。靳羽西听罢坦然一笑:“待会儿把金库打开,咱家的生铁老前辈尽管拿。”

    明善慨然:“贤侄误会了,曹武直偷走的生铁比黄金值钱。”

    靳羽西少年老成,早都听说为了那两尊铜鼎江湖上演绎出一幕幕惊天闹剧,不过那铜鼎被曹武直盗走靳羽西还是第一次听说,可那曹武直回到太原后还来过靳府几次,好像有意感觉单打独斗嫩了点,有回归靳羽西麾下的意愿。但是从来没有提及铜鼎之事。看来曹武直也心怀叵测,对这些人不得不防。

    靳羽西告诉老前辈:“曹武直目前就在太原城里他自己的府邸住着。晚辈的意思是对那曹武直不要过分施压,目前太原城还是日本人的天下。”

    明善坦然一笑:“谢贤侄提醒,不然的话恨不能把那曹武直撕烂!那铜鼎已经破损,曹武直只是盗走了铜鼎其中的两块。完璧归赵既往不咎,如若再肯耍赖看我要了他的脑袋!”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大声喧哗:“武直来也!”

    明善和靳羽西回过头一看,曹武直已经站在二人面前。

    曹武直也混迹江湖几十年,知道这些江湖汉子说话不藏奸,他坐在明善面前娓娓道来,感觉中必须对明善有所交代。

    一年以前曹武直就开始窥视那两尊铜鼎,人无外财不发,曹武直曾经暗中跟踪过明善,为了那两尊铜鼎曹武直没有少动心思少下功夫。终于瞅准了一次机会,在邢小蛮向曹武直炫耀铜鼎时悄悄地偷走了两块碎片。曹武直毫不隐讳自己的目的,打算把这两尊铜鼎从邢小蛮哪里买过来直接卖给日本人,因为只有日本人才肯出大价钱。

    可是春节前那个长安工匠竟然冒着风险来卧龙岗山寨找过曹武直,声称他已经把那两尊铜鼎悄悄置换。曹武直说到这里喟然长叹:“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长安工匠贼胆包天。”

    明善痛骂:“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长安工匠已经被邢小蛮置于死地,曹武直你小子不要以为那是一块肥肉,赶快把那两块碎片交出来免你无罪!”

    曹武直一脸无辜:“前辈,你弄死武直犹如弄死一只蚂蚁,武直至今才闹明白,人聚敛财富的目的是为了过得更好,假如为了发财而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赔上,要钱何用?”

    明善也不糊涂,岂能让曹武直蛊惑:“说得再多无用,老衲这次来太原,就是来取铜鼎碎片!”

    曹武直两手一摊:“武直要哪碎片无用,可惜碎片不在武直身边。那碎片一直在卧龙岗山寨一处隐蔽的地点藏匿,前辈如果急于索取,武直愿跟前辈同去卧龙岗山寨把那碎片归还。”

    明善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你小子胆敢耍弄咱家,看老衲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做尿壶!”

    曹武直坦然一笑:“岂敢。”

第852章 虐待文字 ——纪念陈忠实

总认为自己不被社会理解,常常怨天尤人,殊不知生命的脆弱,让人惊愕得喘不过气。

    好像路遥回忆往事时说过,60年******,他在洛川南门外汽车站的候车室过夜,两腿饿得浮肿,每天早晨都有饿殍从候车室抬出。笔架山下随便挖个坑,把死人扔进坑里头。

    路遥幸运地从死人堆里爬出。

    83年笔者有幸参加了延安地区小说创作讨论会,见过路遥,那时,路遥的《人生》已经发表。双方没有任何交往,只是路遥点评过我的小说,有一句话对我影响颇深:走自己的路,不要在乎所有的人(不是原话)!

    路遥逝世时笔者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因为那一段时间我在生活的深水坑里扑腾。至于《平凡的世界》,可惜我至今都没有拜读,我只看过《人生》,选材很好,布局得当,迎合了那个时代,很快走红。

    对路遥认知的加深,是在读了海波(跟支海民同一天转正,路遥同乡)的自传《回望来路笑成痴》以后,文章写的很真挚,评价路遥时说过:灯影下边最黑。他离路遥最近,却看不到路遥的光辉,可是他从繁杂的生活细节里,解析了路遥这个人,读起来让人感动。不过路遥为了讨吃一口馍而爬到地上学狗叫的细节笔者感觉到有点别扭,有点不太舒服。好多名人都引用过这个细节,支海民不敢苟同。

    拜读《白鹿原》,是在生意失败以后,那不叫读,叫“啃”。恨不能把整部书吃进肚子里头,可以这么说,《白鹿原》救了我的命,因为我当时确实有自杀的念头,负债超过100万,讨债的踏破门槛,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我留恋。

    著名评论家刘再复在评论中国第一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高行健的《灵山》时说过:生活虐待作家,作家虐待文字。不知道陈忠实老先生是不是在“虐待文字”,作家驾驭文字那种娴熟和得心应手让人震撼不已。这绝对不是现代人所说的“码字”,而是篆刻!每一个字符都经过细细敲打,镶嵌在历史的那一面墙上的画卷是那样的清晰。

    记不清我啃了多久,感觉中牙齿掉了,把啃掉的牙齿咽进肚子里,舌头流血了,蘸着自己的血写下几个字,活下去!预支生命,为的是绽放一回!

    笔者不能认同评论家、陕西乡党李建军在评论《白鹿原》时说过的那段话,大意是朱先生的学生鹿兆海参军时,朱先生要求鹿兆海荣归故里时多带几撮倭寇的头发。鹿兆海死后果然捎给朱先生一只铁罐子,铁罐子里边果然装着四十三撮倭寇的头发。李建军批判这一段描写没有人性,应该像外国小说那样,把人打死后为死者祷告。

    文章必须真实才能隽永。朱先生对战争的认知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殊不知剪死人一撮头发比打死一个人还难。朱先生没错,错就错在四十三撮倭寇的头发是陈忠实老先生的唯一疏漏,枪响的瞬间对面倒下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你打死,鹿兆海不可能为了满足恩师的愿望而跳出战壕去剪敌人的头发,因为对方也拿着枪。至于李建军建议打死人为死者祷告,笔者认为实在没有必要,中国人没有替敌人祷告的传统。

    老先生已经作古,是不是有点吹毛求疵?非也,瑕不掩瑜,这一点疏漏丝毫也不影响《白鹿原》的光辉。白鹿原就是白鹿原!小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是一个民族的灵魂。白鹿原是中国的第五部文学名著、白鹿原在历史上起的作用没有其它作品能够代替!

    老先生走了,人不过是这个社会的过客,走是一种必然。柳青、路遥、陈忠实,陕西作家的短寿发人深思。

    作家是一个特殊的团体,大凡成名的作家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成果绽放的瞬间,他已经预支了生命。那些日耕万言的码字者,他们缺少的正是社会担当!

    生与死之间,是一具等身的棺材,生命没有回头路。可我老在张望,希望在芸芸众生之中,能够看到陈忠实老先生的身影。你把自己的名字,篆刻在历史的那一面墙上,警示苟活者,唯有勤奋,才有可能修成正果。

第853章 反思 乱弹

喜欢反思,喜欢发表不同见解,喜欢透过虚幻的迷雾去寻找真实,可是寻觅了一生,不但一无所获,常常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进入寺庙,不去瞻仰神仙普渡众生的尊容,反而把眼睛瞅着神仙面前的钱罐子,反躬自问:那些钱都去了哪里?

    站在法院门口,想起了红楼梦里焦大喝醉酒时骂的那句话:“你们贾府里就门口的石狮子干净!”那时节官员们好像有封爵(中国人称作封侯),比如百户侯、千户侯、万户侯,除过朝廷里给的那份基本工资,官员们可以从自己管辖的势力范围内随意向臣民们榨取大量的财物。

    旧时老百姓形容衙门门前的石狮子常用的一句口头禅是:“狮子大张口。”不知道现今法院门口的石狮子作何用途?威吓、尊严、还是民族文化的传承?反正给人一个不舒服的感觉,让人进了法院就好像进了旧时的衙门。

    前几年写了几篇揭露时弊的文章,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把自己弄得左右不是人,到一个熟人那里串门,被人家从办公室里轰了出去。朋友们之间不再往来,不知道是谁赠送了笔者一个恰如其分的头衔:“瞎怂”。儿子打电话过来,告诫我:“爸,你再不要写那些揭弊的文章,说不定那一天你被汽车碾死了,人家说那是车祸。”

    我想问题不会是那么严重,但是下决心不再揭弊,有时候,你说便是你错。可是生活中常常遇到许多窝心事,让你欲罢不能,欲哭无泪。

    我家的责任田在城市边缘,已经闲置了十几年,儿子们忙于自己的业务,责任田里让垃圾堆满。去年花费了两万元把那些垃圾清理,打算租给别人盖几间临时活动房搞一些其它,结果让城建局来人强拆了几次,理由是,你的责任田纳入城市建设规划。结果只租出去了三分之一,后来听说承租土地者给城建局稽查队上缴了几千元“罚款”,活动房再没有强拆。我向承租者要罚款的条据,让我看看是否合理。承租者说,你再别闹腾了,这几年城建局所有的罚款都不会有条据,稽查队就不是正式编制,那些临时雇用来的“土匪”们为所欲为,谁家院子盖一间棚棚都要罚款,哪一家工地开工城建局都要去骚扰一下,交完罚款就不再阻拦。

    城市的乱建现象根本没有有效制止,但是稽查队却臭名昭著,人们提起那帮子“土匪”咬牙切齿,据一个熟悉的农民说,他在城市边沿租了十亩土地,种了一点玉米都交了2000元的罚款,这些稽查队雁过拔毛,谁来为老百姓主持公道?

    不合理的现象太多,却没有相应的制度来制约执法者的行为,中央决心反腐,大老虎抓出来不少,每一桩案件都触目惊心,人们不禁要问,产生这些腐败的原因?算了,有些事不能深究,深究就容易踩高压线。可是苍蝇扑面,那些城管部门、城建部门和市场管理部门都豢养了一批编外人员,动辄对老百姓拳脚相加,不合理的现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谁来关心老百姓的疾苦?

    又犯禁了,打住。

第854章 呓语 乱弹

说好了一同去吃螃蟹,让我在餐桌旁边久等。肚子痛了没有带手纸,向小姐要了一盒餐巾纸,出恭回来看餐桌旁边食客爆满,就知道朋友不会再来。

    满腔怒火朝外走,被小姐挡在门口,小姐温情脉脉笑容可掬,手里拿着一张百元大钞:“先生,您刚才用了一盒餐巾纸,这是给您的回扣。”

    我知道这是钓饵,引诱你更多付出。大街上常见有人散发代金券,别以为那是免费午餐,其实那是金胖子的原子弹!充分利用了你的二次元心理,炸开你的金库,掠夺你的财富。

    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冲动:“小姐,你这是考验我的智商,对不?谁要你的臭钱!别用金钱美女来拉拢腐蚀一个老布尔什维克!”

    小姐的眼里有泪珠在滚:“先生,我知道您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糖衣炮弹轰炸不倒您那高大的形象,普天下找不到您这么好的好人,您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您是我崇拜的偶像,我的卧室里贴满了您的遗像,每天晚上看着您尊贵的遗容酣然入梦。”

    尽管我遭遇了灭顶之灾的侮辱,可我仍然被小姐的眼泪感动,我的遗容一定非常动人,不然的话难以打动姑娘的芳心,姑娘的眼泪在为我而流,我知道那泪珠里有美帝国主义的航母,奥先生算个什么东西,吃一只螃蟹试试,保证让你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有来无回!

    我打算付给小姐一笔小费,然后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我摸遍全身,竟然没带一枚分币。

    姑娘脸上转阴为晴:“那不要紧,留下你的电话号码,本小姐可以上门服务服务服务服务服务。”

    假如我把电话号码给这个小姐留下,接下来将是无休无止的、马拉松式的谈判和口水战。你将应接不暇,你将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痛不欲生。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什么诚信可言,朋友的螃蟹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记得上小学时老师说过,拽着自己的头发,是遇险自救的最佳选择之一,可是我早已经秃顶,光滑如玉的脑门上寸草不生,有时真的惊讶自己为什么与众不同,高智商人才大都是这幅尊容。

    我开始演说,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姐:“你知道帝国主义的航母为什么敢在南海游弋?你知道金**为什么敢摔原子弹?你知道洋芋为什么要降价?你知道今天早晨农贸市场上,一斤豆芽菜卖多少钱?”

    小姐开始惊愕,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好像探照灯那样扑闪,我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开始崩溃,有时你不必按照规则出牌。猛然想起今早来餐馆的路上,同样是一个小姐免费送我一张广告纸,上面画着几只蚊蝇在枪霸灭蚊灵的喷射下溘然而逝,上面写着:不一样的体验、与众不同!

    我非常霸气地把那张广告甩给小姐,然后昂首挺胸,摔门而去。

    大街上,一辆灵车正拉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螃蟹缓缓而行,几百个洋芋哭哭啼啼,穿白戴孝,为螃蟹送行。猛然间,我看见请我吃螃蟹的朋友正在非常严肃地挥舞着指挥棒,一路哀歌低鸣。

第855章 呓语 乱弹 二

早都有去联合国竞选秘书长的愿望,为此我准备了四千年之久,我知道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孔老二曾经是我的学生。

    其实你不必怀疑我的智商,我知道岳父家的路怎么走。那是一个血雨腥风的年代,万喜良哥哥被掳去到煤矿上做矿工,孟姜女跟我眉来眼去。我不能对那个女人有半分邪念,人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是在饥饿的年代,喜良哥哥曾经给我吃过半截红薯。

    那天早晨我走出自己的茅屋,看见嬴政正驱赶着十万陶俑去修长城,陶俑们开着推土机扛着飞机大炮,据说那是为了对付北方的倭寇。看见杜甫教授手执一本砖头厚的书,站在路边,正煞有介事地为出征者祈福: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其实有些事不必过于认真,在为人处世方面我还是佩服玄德贤侄的能力,遇到解不开的疙瘩就哭,哭倒江山哭晕社稷。有时眼泪的作用胜过航母原子弹,孟姜女嫂子曾经哭倒长城。

    这辈子最大的优点就是相信眼泪。最喜欢黄昏时睡在半山坡上,看那彩蝶落在花瓣上微微颤栗,看那西边天上流云飞彩,一座宫殿时隐时现,突然间一只黄雀哭哭啼啼而来,向我诉说斑鸠占领了她的巢穴。

    这样的现象经常发生,老鼠曾经偷袭过兔子的山洞,玄德贤侄曾经巧借荆州,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太多,需要有一个长效机制来约束那些野心家不要轻易妄动。

    联合国并不是当代人的发明,早在四千年前就有。将士们连年征战用杀戮和死亡夺得的城池,不及楚山下的一块石头。诸侯们聚集在邯郸的宫殿里议事,竟然围绕一个女人走路的姿势而争论了许久。

    历史上荒唐事情太多,指鹿为马算个什么?长安城里一头奶牛左顾右盼,据说那奶牛来自贾府大院,会说话懂感情会谈恋爱,还会写小说会说谎会搞欺骗。奶牛的崇高理想是吃更多的草挤更多的奶,奶牛也有爱人也有爹娘也有小孩,奶牛无休止地挣钱,为的是在这座城市里购置一幢单元。结果那一天来了隆基老兄,宝马车里坐着爱妃杨玉环,那个胖妞看着奶牛的两只硕大的奶嘴子发呆,心想我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没有奶牛风光。杨玉环倒在隆基的怀里撒娇,说那奶牛破坏了长安城的风水,要隆基颁布命令把那奶牛斩首。

    死一头奶牛算不得什么,午门外血流成河,九尾狐狸九头鸟,长安城里的冤假错案太多,上穷碧落下黄泉,无数冤魂支撑起佛爷的宝座,看那些信徒们跪在佛爷的尊容前顶膜礼拜,你不会怀疑他们灵魂的虔诚,听那长生殿里呼吸均匀的鼾声,伴随着半夜时分宫娥们幽怨的叹息,皇帝老儿的龙床下燃气熊熊大火,一头奶牛在烈焰中怒吼。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个喧嚣的世界终将归于平静,因为野心家太多,会直立行走的动物大都在挖空心思互相攻击甚至把航母开上你家屋顶,欲望伴随着野心,酿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毒鸠,谁都不能幸免,所有的生命都狂热得无法自控,没有人想后退一步,因为后退就意味着认输。

    高深莫测的佛祖面带笑容,俯视着芸芸众生,眼睛的余光瞅着面前的钱罐子,火辣辣地期待着信徒们前去进贡。

    这个世界需要一种声音,叫做自律。如果没有人后退,几千万年以后将会诞生另外一种生命。

第856章 呓语 乱弹 三

狂热有时会使人失去理智,而老蔫叔的狂热却让他后悔了一生。大约五十万年前,发生过的往事就像昨天,那一年老蔫叔风华正茂,好像还担任一个什么部门的领导。狂热的年代往往产生许多狂热的口号,那一年放卫星成为时髦,好像嫦娥和孙大圣都是中国人,咱中国人吃钉子屙铁真了不起,口里含一枚珍珠就能飘然而飞,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

    有时候容易逻辑混乱,好似机器人点击错了程序,三岁的孙子打开电脑的第一句话,我要看超级飞侠!世界上胡说八道最省心,因为那不需要严密的逻辑推理。据说原始社会人们最公平,射杀的猎物平均非配。好像人民公社成立那阵子,省报刊登了一条新闻,××公社购置了一件半机械化的劳动工具,醒目的标题下面是内容,原来是买了一辆架子车。

    你不用嗤之以鼻。老蔫叔拉着架子车志得意满地从凤栖街道走过,吸引了多少羡慕的眼神,那可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实事,一绺鲜艳的红布染红了凤栖。

    一头毛驴被塞进架子车辕里,不负众望地担当起拉车的角色,那可是一件无比荣耀的差事,毛驴的使命是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蚂蚱车上推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玉米棒子,白胡子老人推着蚂蚱车不停地扭动,穿红褁肚的小男孩拉车的姿势非常卖力,造型别致的箭头直指蓝天,亩产万斤粮,××公社放卫星!

    更荒唐的事情还在后头,老蔫叔的试验田里一亩地种进了一千斤小麦,小麦种子铺了厚厚一层,据说那是为了火箭速度,一亩地要产十万斤小麦,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人民公社威力无穷!

    绝对不是耸人听闻,五十万年前发生过的事情。那一年人们的狂热达到了极限,自然界狠狠地惩罚了那些异想天开的动物,毛驴由于不堪重负而心有不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天地间刮过来一阵黄风,老蔫叔真正成为了老蔫,饿得皮包骨头站在田头,手里拿着一本砖头厚的宝书,据说那书里边包罗万象,能预测这个社会的前世今生,书里边写着数不清的咒语,犹如变化莫测的万花筒,你随便默念其中的一段警示,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功能。鱼儿在云层里行走,一头老猪长着翅膀飞来飞去,这个世界可以任意涂抹,领导的意志便是一切。

    田埂上袅袅婷婷走来的,正是老蔫叔的老伴蛮女,那时节不叫老伴,叫做“革命的伴侣”,任何事务一旦赋予革命二字,就蜕变得神圣无比。五十万年前人们不懂计划生育,蛮女为老蔫叔生了五条儿女,五条儿女竟然长着五张嘴巴,每天都要吃进大量的食物,如果谁吃不饱,就饿得娃娃直哭。蛮女告诉老蔫,老幺(最小的孩子)死了,你去抱些干草,把老幺扔进枯井里头。

    夫妻俩说这些话时,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城墙上的高音喇叭里,正在播送着一首叫做“好”的歌曲,这个世界好极了,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人类在创造文明的同时,又在丧心病狂地撕毁自己,有些功能与生俱来,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改变,比如不吃饭就要死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会思维的动物用了几十万年时间还没有弄明白。

    歌声在旷野里撞击,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竭斯底里,树叶被风吹落,呜呜地哭,我看见大地的表层,镶嵌着无数双幽怨的眼睛。他们正是那种狂热的殉葬者,用生命诠释了一种不可更改的自然规律,这个世界没有灭亡,创造和成长还在继续,老蔫叔突然狂飙:“我怎么就那么糊涂!”

第857章

对于瓦沟镇的老百姓来说,一九四三年的春荒比一九四二年的春荒更难熬。

    大自然泛出的新绿掩盖了瓦沟镇的荒芜,看起来瓦沟镇跟往年没有什么两样,狂热的淘宝活动过后,瓦沟镇发财的人家极少,绝大多数老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扑腾,特别是去年舍饭锅前的骚乱使得绝大多数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愤而出走,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每天数着太阳过日子,连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也无精打采,有些人死了几天也无人知晓,直到屋子散发出臭味才由活着的人拉出去扔掉。

    张虎娃死时,大儿子张狗儿十三岁。在当面农村十三岁的孩子算是大人,应该是样样农活都能拿得起。爹爹的死使得张狗儿多了一些担当,二月麦田泛绿,娘带着狗儿、小猫在麦田里锄地,两个小一点的孩子猪娃和叶子拖着一只条笼,把娘跟哥哥姐姐锄下来的荠菜以及苦苣菜捡拾到条笼中。那些野菜人能吃猪也能吃,几乎家家的麦田都一样,大人们锄地小孩子跟上捡拾野菜。

    快中午时,大女儿花儿挺着大肚子肩挑两只瓦罐,瓦罐里盛着花儿为娘和几个弟妹熬的米汤。为此张有贵曾经劝过花儿,张有贵并不心疼那两碗小米,张有贵担心花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花儿说不用担心,娘生弟妹时下午还在地里干活,晚上被窝里听见弟妹出世时的哭声。

    这属于事实,农村的女人不用担心流产,好像把生孩子也不太在意,一家七八个孩子属于正常,养活孩子跟喂猪娃一样,死了也不可惜,活着也没有人爱惜,除非那些家道殷实的人家,才把香火的传承看得非常重要。

    张虎娃死后张有贵没有让这一家人饿肚子,总是适时地给与岳母和妻弟妻妹一些接济,随着张虎娃真正的死因浮出水面,张狗儿对大姐夫张有贵的那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可是十三岁的孩子总感觉有些委屈,怎么看那张有贵都不顺眼,不顺眼也没有办法,姐姐不嫌。

    爹爹的死使得张狗儿对古董产生了好奇甚至迷恋,张狗儿当然无法弄清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什么喜欢墓室里挖出来的古董,但是张狗儿懂得,一件好的古董可以使人一夜暴富,张狗儿甚至听说姐夫张有贵就是因为贩卖古董而使得家道中兴,有关瓦沟镇出土的两尊铜鼎演绎出来的传说越传越神,使得张狗儿产生了一种臆想一种欲望,但愿有一日也他能搞到一件稀世珍宝,让妈妈和弟弟妹妹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洗刷爹爹在世时的耻辱和瓦沟镇人们的非议。

    所有的传奇都带着神话的成分,张狗儿并没有见过鎏金铜佛是什么样子,可是却听说爹爹正是因为犁地时犁出了一尊鎏金铜佛而导致命丧黄泉。张狗儿还知道去年胡老二和胡宗南来瓦沟镇收购古董时就住在张有贵家里,张有贵家里肯定还匿藏着稀世珍宝!

    十三岁的张狗儿进入姐夫张有贵家应该不难,无论什么理由都能站住脚,还能在姐夫家里吃饭。反正张狗儿一进入张有贵家就左顾右盼,既为这幢院子的奢华惊讶,又希望有所发现。张有贵的几个妈妈全部住在后院,厨房在后院,几个妈妈和侄女轮流做饭,客人多时张有贵也临时去瓦沟镇大街上的饭馆里雇用厨师来张家帮忙。张有贵和新婚的妻子张花儿住在中院,中院既有客厅又有卧室,还有几间空房子,用来招待南来北往的客人。前院原来是长工居住和储藏粮食以及喂牲畜的地方,这几年张有贵没有怎么种地,也就没有雇佣长工,只是雇佣了一个喂牲畜的老汉,喂着两头走骡两匹马,为的是张有贵出行方便。

    张有贵出嫁的大女儿张芳琴比张狗儿还大俩岁,可是张有贵有意对待张狗儿很好,甚至含有某种巴结的成分。进入二月天气渐热,张狗儿提出要在前院跟喂牲畜的老长工睡在一起,张狗儿嫌自己家里弟妹太多,烦。

    十三岁的张狗儿住在姐夫家里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况且这么大的孩子住在张家还能帮助张家干些零碎活。张有贵没有让妻弟跟长工住在一起,而是在中院收拾了一间屋子,安顿妻弟跟他自己住在一幢院子内。

    就这样,张狗儿冠冕堂皇地在姐夫家住了下来。张家点灯也有讲究,前院的长工和后院几个妈妈侄子侄女都用的是老式灯盏,灯盏里点燃的是蓖麻油,而中院一般用的是蜡烛。蓖麻油点灯烟大,常常把屋子熏得黝黑,所以几个妈妈和侄子侄女天黑就睡,一般晚上不点灯,唯有前院的老长工晚上抽烟,屋子里灯亮很久。

    姐弟俩在一起长大,姐姐花儿当然很爱这个大弟弟狗儿,花儿根本不怀疑狗儿住进自家院子内还有什么企图,那狗儿也非常自觉,每天早晨总是很早就起来,听得见张家的大门吱一声,那是狗儿扛着农具下地干活。狗儿很少在姐夫家吃饭,晚上也回来很晚,因为狗儿家也喂着牲畜,狗儿还必须把自己家里的活干完才能过姐夫家来睡觉。

    自从去年伏天大水漫灌瓦沟镇以后,转瞬间过去将近一年,张有贵的两个前妻被张有贵关进地下室不让出来,结果两个老婆都被淹死,肚子里还怀着张有贵的后代。假如没有那次突发事件,张虎娃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张家,张家经过一连串的变故,好像没有损失什么,只是这幢院子的女主人换了。

    大娘二娘根本不管张有贵怎样折腾,一心一意抚养几个孙子长大。三娘是张有贵的亲娘,唯一关心的是张有贵生一个男孩传宗接代,十五岁的张花儿实际上成为这家的女主人,加之花儿的肚子已经高高挺起,几个妈妈众星捧月,花儿从来不用在这个家里干活。只是中午花儿执意要给娘和弟妹向地里送米汤,并且不要其他人帮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瓦沟镇每天都死人,但是瓦沟镇周围田里的麦子却长势喜人,一连几场春雨,人们在期望中等待,期盼着有一个好的收成。跟去年不同的是,去年此时正是赤野千里,今年到处一片葱绿。

    张狗儿每一次回到姐夫家院子,总要瞅一眼姐姐跟姐夫那间新房点亮的红烛,心里酸酸地,不知道什么感觉。那姐夫一脸老相,看起来比自己的爹爹还大,而姐姐花儿才十五岁,假如不是人穷志短,相信张虎娃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一家子兄弟张有贵为妻。

    有时半夜一觉醒来,张狗儿总能听见一些微妙的声音,犹如蚕吃桑叶悉悉索索,好似老鼠偷油砸吧有声,有时,风掠过山脊,听得见树叶跟树叶窃窃私语。张狗儿睡不住了,悄悄起来,溜到姐姐跟姐夫的窗下,偷听姐姐跟姐夫在干那种事情。好像姐姐感觉很惬意,间或发出那么一两声喘息。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张狗儿腿中间的棒棒子也善解人意地胀起来,张狗儿攥住棒棒子揉搓,一股粘糊糊的汁液流进裤裆……其实那是一种极其自然的生理现象,每一个发育健全的男孩子都经过那种朦胧的体验。张狗儿只是有些悲观,第一次**竟然是在姐姐的窗前。

    中间的院子到后院之间,隔着一道圆门,圆门没有门扇,造型别致,琉璃瓦盖在墙的顶端,有一种别开洞天之感。进入圆门是一堵照壁,照壁上装饰着花纹图案。外边来的客人一般不进入后院,后院住着张家的家眷。张狗儿也从来不去后院,因为姐姐就住在中院。可是那天晚上张狗儿不知道受什么心态驱使,在偷听了姐姐的房事以后,竟然悄悄地溜进了张家的后院。

    一弯残月高挂中天,后院房子的造型古朴而庄严,据说张鱼儿曾经娶了七房老婆,七个老婆全部住在后院,后院的规模可见一斑,张狗儿从每一扇窗前走过,突然把目光停留在一扇开着的窗子前,月光下只见两个女孩子裸露着半截身子酣睡,莲藕似地胳膊格外耀眼,瀑布似地头发沿着炕沿下垂,脸颊好似五月的樱桃那样鲜艳。

第858章

张狗儿家里本来兄弟姐妹就多,农村的孩子常常滚在一条炕上睡觉,相互间的界限非常模糊,男孩女孩之间并无任何邪念,姐姐张花儿出嫁以前还跟众多弟妹在一起睡觉,张狗儿感觉那很正常,只是姐姐有时脱光衣服在灯下寻虱子,张狗儿看姐姐的胸前鼓起来两只雀蛋。

    可是今夜、此刻,张狗儿的内心胀起一股强烈的欲望,那欲望促使张狗儿不顾一切,十三岁的男孩两眼在暗夜里放光,狼性的质地被一种本能激活,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张狗儿一个鲤鱼打挺,破窗而入。

    两个女孩被惊醒了,发出了一阵疾呼,张家宅院内的三个妈妈连同两个男孩全部惊醒,大家以为遇到了蟊贼,这幢院子常常被蟊贼光顾。

    张狗儿猛然间惊醒,知道自己陷入绝路,一切都来不及多想,千万不能让张家人抓住把柄!这关乎姐姐的命运,关乎张狗儿自己的声誉。张狗儿惊慌失措,破门而出,慌不择路,一下子掉入一幢地宫之中。

    院子内熙熙攘攘吵闹了一阵子终归平静。这年月富户人家常常半夜闹鬼,是人是鬼无法说清,即使蟊贼也赶走了事,谁也不想把那些穷鬼逮住,有时候半夜来光顾你的说不定还是本村熟人,只有熟人才能摸清你家里的底细。

    反正相安无事,无事就好。张有贵也起来了,好像有些不耐烦,不去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反而埋怨后院家眷半夜瞎折腾,大惊小怪。所有的家眷都憋着满肚子委屈,不敢跟张有贵争辩,因为张有贵是一家之主,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谁也不会关心那幢地窖,自从地窖里去年淹死了张有贵的两个女人以后,张有贵没有雇用任何人,也不要本家人帮忙,一个人在那地窖里捣鼓了许久。所有的男人女人都明白那地窖里藏着张家的几乎全部家当,可是地窖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大家并不清楚,其实有些事没有必要知道,张家原来的浮财已经在老二张德贵被枪毙以后,全部被一帮子穷鬼瓜分,这几年张有贵左右逢源,确实也积累了一部分财物,富户人家一般都有暗室,暗室的构造各不相同,张有贵家的暗室就是地窖,地窖实际上是一幢地下建筑。

    张狗儿终究是一个孩子,初次掉入地窖的瞬间,还有点惊魂未定。张狗儿不可能知道许多,对张有贵家的地窖并不清楚,刚才也是慌不择路,糊里糊涂进入地宫,这阵子有些清醒了,感觉中后脑勺有点疼,不过幸好还没有被院子内的主人发现,好像姐夫在埋怨女眷们大惊小怪。张狗儿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那一天晚上的事情也就那么过去,张家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把那蟊贼半夜光顾之事也就没有在心。

    天气渐渐热了,张家的水井在前院,一般是两个侄子张芳明张芳华给后院从水井里往上绞水,水井也不太深,三丈左右,井边安着木轱辘,绞水比较容易。

    张芳荣张芳琴已经出嫁,那天晚上张狗儿欲行不轨的两个女孩分别叫做张芳梅张芳霞,张芳梅是张有贵的二女儿,张芳霞的爹爹张德贵在张家排行老二,那一年因为贩卖大烟被刘军长枪毙在笔架山下。

    世上事很难说清,刘子房枪毙张德贵时可能也是为了彰显自己对毒品深恶痛绝,更何况邢小蛮在郭宇村用假银元收购大烟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刘军长决心杀一儆百。岂料想以后军队直接介入毒品走私,刘子房为毒品贩运保驾护航。

    好啦,让我们言归正传。张芳霞张芳梅也没有看清楚那天晚上闯进闺房的那条汉子究竟是谁,两个女孩子抬着木盆到前院水井边洗衣,还要求张狗儿为她们绞水,张狗儿一边绞水一边在想:“你大(爹)日了我姐,我以后要****俩!”

    十三岁的张狗儿有点早熟,张狗儿在实施着一个更大的阴谋,据说那地窖当年修建得非常牢固,一扇生铁门把地窖跟外面隔开,发大水那天两个媳妇是被憋死的,大水好像没有进入地窖里边,究竟怎么回事谁也不太清楚,张狗儿那天晚上只是掉进地窖的巷道里,根本没有进入地窖里边。好像第二天早晨张有贵还来到地窖的入口看了一下,张有贵清楚地知道地窖一般不容易弄开,根本不会在意。

    张狗儿的臆想中那地窖就是一座宫殿,只要打开那宫殿就能发财,谁都有发财的梦想,张有贵有钱,就能搂着十五岁的姐姐睡觉,而且还把姐姐的肚子弄大。如果我张狗儿以后有了钱,还怕张芳梅张芳霞哪两个碎妖精不叫我日!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能说张狗儿的想法没有道理。想起来老大大(爹爹)死得蹊跷,张狗儿必须连本带利一起索回!张狗儿必须把姐夫家地窖里的铁门弄开,这年月管他妈嫁谁!

    张狗儿留意,姐夫把地窖的钥匙放在哪里?结果发现,一串钥匙经常吊在张有贵的裤带上,那是当年地主家掌柜的普遍的做法,即使睡觉也要把裤带取下来压在枕头下。

    看来偷取钥匙的可能性不大,从正门进入基本上没有希望。那么只能采取老鼠打洞的方式,另外钻一个洞口。可是在院子内绝对不能钻洞,院子外边也没有钻洞的可能,因为张家宅院周围房屋连着房屋,无论在什么地方钻洞都容易被人发现。张狗儿夜不能寐,怎样才能打开那把铁锁?

    夜深人静的时候张狗儿又来到地窖的洞口,看一把铁锁静静地挂在铁门上边,张狗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手抓住那铁锁使劲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锁子扭断了,锁簧从锁子内弹出。

    张狗儿确实吃惊不小,做贼心虚,好像洞子内锁簧扭断的响声特别大,张狗儿有点无所适从。他返回洞口看看,看见了满天的繁星。

    张狗儿一阵惊喜,月黑杀人夜、天助我成功!原来那锁子已经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内部的机件早已经蘖朽,稍一使劲,便粉身碎骨。

    脚底绊了一下,好像是软乎乎一堆,张狗儿什么都没有想,背起那堆东西就走。张家的大门吱一声开了,张狗儿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亮时分张狗儿来到一处山洞,张狗儿自幼在瓦沟镇长大,熟悉瓦沟镇周围的地形,他把那堆东西放在地上,喘了一口气,然后才把口袋解开,一看傻了,原来是一堆血衣。

第859章

人对自己喜爱的艺术的追求有时也非常痴迷。鲁艺乃一介书生,从来没有想到过发财,受长安工匠委托从凤栖城里带走那几件稀世珍宝也是出于对艺术的嗜好,虽然知道那几件稀世珍宝来路不正,但是为了艺术索性不管不顾。真想不到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差点为此送命。

    虽然鲁艺在长安受到了胡司令以及胡老二靳之林的高规格接待,但是年轻的书生惊魂未定,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错,哪里还敢奢想什么汽车洋房和老婆!鲁艺辞掉了三巨头的一番好意,回到长安韦曲的村庄,这里抬头就可以看见秦岭。鲁艺迫不及待地推开自家茅屋的柴门,喊了一声:“妈妈”!

    不见有人回应,惊跑了几只正在屋子里打闹的老鼠,锅碗瓢盆积着厚厚的尘土,看起来屋子已经好久没有人居住。叔伯兄弟推门进屋,告诉鲁艺:娘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当年通讯手段极不发达,村里人根本不知道鲁艺去了哪里,同姓族人草草地将娘入土。

    鲁艺在积满尘埃的茅屋内久坐,感受着娘生前带给他的温馨。纺线车静静地躺在窗口,娘纺线的技能已经非常娴熟,小时候鲁艺睡在炕上,屋子里没有点灯,天上的星星透过天窗掉进屋子,鲁艺看娘的身上缀满了繁星,娘在摸黑纺线,纺车嗡嗡的低鸣使得鲁艺的心仪里荡起了一种人世间最优美的旋律。

    鲁艺没有见过亲爹,听娘说那一年爹去秦岭山里拾干货(相当于捡拾木耳、野蘑菇、桃杏核、野果等能吃的食物),一去再没有回来。村里有人说,鲁艺的爹爹掉进了深涧……

    娘没有改嫁,长安周围的农村人们相对而言比较保守,寡妇改嫁并不光彩。娘从集市上称几斤棉花,纺成线,织成土布,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机杼声声,机梭在娘的手里不停地穿梭,一种痛切的意志在鲁艺幼小的心灵里生成,感觉中男孩子必须出人头地,才不至于受苦。

    半夜里一觉醒来,发觉娘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是鲁艺的本家叔叔,娘为了让本家叔叔带鲁艺到长安城里上学,答应跟叔叔偷偷地保持那种关系。

    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没有那种耻辱的感觉,本家叔叔供鲁艺上学天经地义,村里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异议,至于被窝里偷偷摸摸干那种事谁也不会知道,只是鲁艺长大以后才对娘有了成见,认为娘不该那样,为了让儿子有出息委曲求全。

    本家子叔叔也没有失约,一直共得鲁艺上了大学,好像当年长安的大学属于公费,国民党政府也求才若渴,多灾多难的中国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蒋委员长曾经说过,文化完了,就娘希匹全完了。

    村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落,除夕夜里鲁艺一个人在自家屋子枯坐,本家子兄弟推门进来,邀请鲁艺去他们家过年,鲁艺不可能不去,去时还得带一点礼物,为此鲁艺早有准备,鲁艺北上凤栖挣了不少钱,正打算跟娘欢欢乐乐过一个农历年,想不到娘已经永远地离他而去……

    生活里参合了太多的失意,鲁艺从叔叔家出来,把带回家的孝敬娘的礼物一件件摆上供桌,然后坐在桌子前,拿出画板,一笔一划,描画娘的遗像,天亮时娘复活了,画板上再现了一颗白发扬起的太阳!

    从长安临走前胡司令再三叮咛,过完年一定给这个才子做出安排,胡司令还打算派车送鲁艺,被鲁艺拒绝,长安到韦曲本身不远,这条路鲁艺走了二十年。

    不知道为什么胡司令突然喜欢上鲁艺,感觉中鲁艺是个才子,胡司令真心想扶持鲁艺一把,过完年正月初三便派车去接鲁艺。鲁艺家的茅屋前停着一辆小车,吸引了众多乡亲们的目光。当年那种小车极少,一股风从韦曲镇刮起,鲁艺现如今是一介名人!

    鲁艺谢绝了胡司令的邀请,借口要为娘守灵,事实也正是如此,鲁艺把娘的遗像放在供桌的中央,每天都面对娘的遗像思考,感悟那些不曾有过的感悟,让艺术的灵感顺着序列燃烧,剔除灰烬,单剩下闪闪发光的纯真。

    大约二十天后,鲁艺从老家出走,踏上了北上凤栖的路。

    鲁艺没有按照胡司令的意愿在长安城里享受一份丰厚的俸禄,长安城自古人才辈出,鲁艺即使留在长安也不会被埋没,是金子放在什么地方都闪光。可是鲁艺总迷恋卢师傅工棚里的那些泥塑,感觉中那些陶俑才是他的全部,鲁艺必须塑造一个全新的太阳,对得起苦心孤诣坐在织布机前培养鲁艺成长的娘。

    鲁艺在凤栖的重新出现确实让一个人为之担心。卢师傅的二女婿闫培春由于工作性质不同,基本上跟外界没有任何交往,邢小蛮拉闫培春义结金兰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闫培春当然没有办法反对。那次结拜以后闫培春再也没有参加弟兄们的任何活动,但是却掌控着邢小蛮副军长的所有行踪,人区别于任何生灵的唯一标志就是会思考,会思考的人类演绎出缤彩纷飞的人生,邢小蛮升任副军长以后意识里潜伏的那种浮躁和残酷被激活,蜕变成一个冷面杀手,闫培春确实为鲁艺捏一把汗,便利用到岳父家吃饭的机会委婉地告诉鲁艺:凤栖是一块是非之地,动员鲁艺离开凤栖。

    鲁艺知道卢师傅的二女婿绝不会空穴来风,可是知识分子都比较执拗,他自认为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肚子没冷病不怕喝凉水,再大的官儿弄死一个捏泥人的不值,所以鲁艺就没有理会。

    老实说卢师傅也对鲁艺的到来内心里非常矛盾。卢师傅主要担心鲁艺跟文秀旧情萌发,相互间再碰撞出什么火花,男女之间的情感一旦发酵,有时候容易酿成惨烈的悲剧。

    卢师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自从鲁艺在工棚重新出现,李怀德又将文秀锁进院子内不让出门,鲁艺曾经信誓旦旦地对李怀德表白,鲁艺来凤栖的目的主要是跟李怀德切磋技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染指李怀德的女人。可是李怀德知道,自己的媳妇文秀已经深深地盖上了鲁艺的印记,自从那一次无意中跟鲁艺碰面以后,文秀又挨了丈夫李怀德的一顿狠揍,文秀从此后不吃不喝,大有一种以死明志的念头。

    李怀德妈妈竹叶认定,那鲁艺肯定是奔着怀德媳妇来的,因此竹叶直接去找李明秋,为了这个家庭的安静,竹叶直接亮明了自己的主张,干脆把那个鲁什么弄死去逑!

    要是倒退几年,李明秋肯定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情,李怀德的第一个媳妇连同那女子的妈妈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俩个要饭吃母女之死在凤栖根本激不起任何浪花,连个涟漪也没有。可是现在,李明秋再不想杀人,这绝不是立地成佛,而是心在萎缩。李明秋懒懒地对兄弟媳妇说,你先回家,容我想想办法。

    竹叶一连等了几天,等不到他大伯的答复,怀德妈妈等不及了。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为了这个家庭的安宁,竹叶决定亲自赤膊上阵,竹叶听说谁家的媳妇跟家里怄气喝了大烟土也死人,于是用大烟合着麦面烙了几张煎饼,亲自给鲁艺送去。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受尽磨难,到老来却突然想到要残害别人。

    鲁艺最先来到凤栖时曾经在李怀德家里吃过许多天饭,对于竹叶姨给他送煎饼一点都不怀疑,心里头还有些感激。鲁艺接过煎饼刚张口要吃,岂料李怀德急匆匆赶到,一下子把鲁艺手里的煎饼打掉,气急败坏地说:“这煎饼不能吃,有毒!”

第860章

驿站死两头猪算不得什么,焦师傅虚惊一场。搁平日那猪不管是怎么死得都舍不得扔掉,即使瘟猪也剥皮煮熟吃肉,那年月谁把拉肚子一点小病根本没有当回事,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用来填进肚子,仍然填不饱饥肠辘辘的肚皮。

    驿站掌柜也没有追究那猪的死因,烧了一大锅开水,打算把那死猪剥皮吃肉,杀死的活猪带皮吃,病死的瘟猪一般剥皮。焦师傅本来不想把年贵元给他下毒这件事情戳破,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事情一公开相互间免不了结怨,弄出太大的动静不好。

    焦师傅看见驿站掌柜准备把那死猪剥皮吃肉,力劝掌柜的把那死猪挖个深坑埋掉,驿站掌柜跟焦师傅是几十年的交情,看焦师傅似有难言之隐,不禁起了疑心,追根究底:“究竟这猪是怎么死的?老哥你给咱说清。”

    焦师傅知道瞒不过驿站掌柜,况且两个人一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于是两老哥躲进一间密室,焦师傅把年贵元新开的驿站生意不景气,想把焦师傅高薪挖到年家庄驿站给骡马钉掌,焦师傅当然不可能过去,年贵元心生妒忌,给焦师傅送来两包毒点心几斤驴肉,年贵元走后焦师傅把那点心和驴肉扔进猪槽,结果把猪毒死。

    驿站掌柜听完焦师傅的叙述,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凤栖东城门外的驿站也算一家百年老店,虽然掌柜的几经易人,但是驿站的生意却久盛不衰,年贵元开办驿站之初,这家百年驿站的生意确实萧条了一段时间,可是以后脚夫逐渐回流,年贵元的驿站却相对冷清,不可否认焦师傅的掌匠铺子是脚夫回流的原因之一,但是年贵元也不必那样,竟然因为妒忌别人的生意比自己红火而心生歹意,

    看来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驿站掌柜的听完焦师傅的叙述不停地抽烟,久久不语。凤栖城人跟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这件事搞不好会引起连锁反应,但是也不能便宜了年贵元那小子,必须敲山震虎,适当地给那小子一点警告,让那小子从今后不再胡作非为。

    驿站掌柜赞成焦师傅的意见,这件事不能让焦师傅的俩个女婿张东仓金智清知道,总担心年轻人把握不住自己,万一闹出什么麻烦事来对大家不利。掌柜的想了许久,想起来年贵元的姐夫崔秀章,驿站经常有赶脚的牲畜死亡,店掌柜跟崔秀章非常熟悉,是不是通过崔秀章跟那年贵元提示一下,让小伙子以后好自为之,缺德事少做!

    下雨天,凤栖城烟雨苍茫,云层贴着城墙顶端擦过,给人一种天快要塌下来的感觉。驿站掌柜跟焦师傅一起,从东城门进入城内,来到叫驴子酒馆,崔秀章看见老熟人来了,忙不迭把两个人请到后院,开了一间单间,一张小桌摆在炕上,然后给二人切了一碟子驴肉一碟子猪头肉,温了一壶烧酒,安顿二人吃喝。驿站掌柜拉得崔秀章跟他俩坐在一起,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拉话,驿站掌柜尽量把发生在过的下毒事件淡化,目的是让崔秀章给年贵元捎话,同在一条街上住着,他们决定原谅年贵元,但是年贵元也不要以为两个老人好欺负,以后行为做事考虑一下后果。

    崔秀章听得此话不停地挠着后脑勺子,感觉中这件事有点棘手有点不可思议,年翠英为崔秀章生了一个男孩崔健,崔秀章死心塌地地为年翠英拉套,这个家庭年翠英才是事实上的掌柜,崔秀章遇到大小事从不表态。

    崔秀章露出一丝苦笑:“你们两位老哥知道,咱吃粮不管事,我给你把内掌柜叫来,有啥事你俩给她学说。”

    停一会儿年翠英进屋,可能崔秀章已经给透露了一些风声,那个女人一进屋就有点风向不对,唬着脸问道:“贵元咋啦,听说给你俩的碗里下蛆?”

    驿站掌柜把发生过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话还没有说完,年翠英勃然大怒:“我说你俩个老家伙积点阴德!年贵元开办驿站肯定搅合了你们的生意!这个世界上死人的办法很多,为什么非要喝毒药死人!叫驴子酒馆门外就是十字街头,站在十字街头把你俩编排的故事给大家讲讲,看看有几个人相信!”

    驿站掌柜跟焦师傅都五十多岁了,五十多岁的老人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刁蛮的女人,甚至连崔秀章也懵了,僵直地站在哪里。还没等焦师傅跟驿站掌柜的反映过来,年翠英一下子把炕桌掀翻,菜菜汤汤洒了两个老人一身。年翠英几乎是咆哮着吼道:“你们俩个老家伙给我往出滚!”

    驿站掌柜和焦师傅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从东城门出来,回到驿站。焦师傅劝驿站掌柜算了,这样的事情没有证据到被人家反咬一口,以后多长一个心眼就是,这年月只能明哲保身。

    可是驿站掌柜不服气,屙屎的反被****的赖上,世上哪有这等道理?感觉中李明秋肯定有办法,凤栖人一般遇到什么解不开的疙瘩爱找李明秋帮忙,掌柜的自己准备了一些礼物,亲自送到李明秋府上,这一次掌柜的没有叫焦师傅同去,焦师傅那个老实疙瘩到什么地方都是一口袋老糜子(形容不会说话),

    李明秋对驿站掌柜非常热情,李明秋退出江湖以后见了任何人都是一张笑脸,两个人坐在八仙桌前品茶,驿站掌柜慢慢地说出焦师傅被年贵元投毒的经过,他俩去找年翠英,被年翠英在叫驴子酒馆一顿臭骂,甚至赶了出来。

    李明秋平心静气地听完,对年翠英大加赞扬:“那个女人不简单,这件事只能那样下场。我相信年贵元投毒真有其事,也相信你兄弟不会说谎,但是你说便是你错!年翠英不会允许有人给她的兄弟屁股上栽一条驴尾巴。”

    驿站掌柜一听泄气:“难道说这个社会没有公理?”

    “公理是个槌子!”李明秋又说出了一条惊天秘密:“正月十六笔架山下枪毙了十几个军人,理由是那些官兵轮奸狮泉镇演秧歌的民妇,为此刘军长曾经痛心疾首,其实那是在演戏,真正枪毙的是十几个犯人。依我看,兄弟吃一暂长一智,脑勺子后边多长一个心眼才是。”

第861章

进入二月,万物复苏,疙瘩的土匪大本营也重新开工,虽然每天都遇到这样那样的坎坷,但是疙瘩接掌土匪头目以来基本上也算一帆风顺,几场春雨,离郭宇村最近的那眼山泉也积满了清澈的泉水,郭宇村人吃水也不用再下老婆尿尿沟去担。

    那天早晨洋芋起来倒尿盆,突然从场院的柴禾堆里窜出来一头野猪,那野猪足有六七百斤重,洋芋躲闪不及,一边呐喊一边顺手拿起一根山柴,迎着野猪冲了上去。山里人知道,遇到野兽不能后退,后退只能死路一条,屋子里还有娘跟几个孩子,绝对不能让野猪冲进屋里!那野猪张开血盆大口端直照洋芋冲了过来,洋芋抡起山柴一下子捅进野猪的嘴里头,野猪锋牙剑齿,一根山柴根本阻挡不住野猪的进攻,那野猪咬住山柴猛然一甩,竟然把洋芋摔在柴禾堆的上边,野猪钻进柴禾堆里一阵抖索,洋芋又从柴禾堆里摔了下来,千钧一发之时疙瘩的枪响了,野猪一声咆哮,顾不上咬人了,柴禾堆里一下子钻出来十几头小猪,野猪拖着受伤的身子带领着十几头小猪仓惶逃走。原来是怀孕的野猪黑地里跑到场院里的柴禾堆里生产,想不到在这里遭遇了袭击。

    那头野猪终于被疙瘩击毙,疙瘩和郭宇村的汉子还收获了十几头小猪,小野猪肉弥足珍贵,所幸的是洋芋竟然毫发无损。疙瘩把大部分老野猪肉给村里人分食,却把小乳猪煮熟,包好,打算送给所有的朋友和亲属。

    一大早疙瘩就约了安远林丑牛,三个人骑三匹马赶三匹马,马背上驮着褡裢,褡裢里装着煮熟的野猪崽,每头猪崽都用荷叶包裹,荷叶外边用马莲(一种可以捆扎东西的植物)扎绑,走了二十里山路首先来到瓦沟镇张有贵的宅院门前,看门楣上栓一绺红布,这是当地的一种风俗,意味着这幢院子里有人生小孩,外边的生人不方便进入。

    疙瘩站在门外敲门,停一会儿张有贵出来,疙瘩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故意问了一句:“碎婶子生了个啥娃?”

    张有贵看起来萎靡不振,也许昨天晚上有些劳累。不过还是强打精神:“是个男孩,对不起,这阵子没办法招呼你们。”

    疙瘩显得非常随意,对岳父抱拳作揖:“恭喜贺喜,拾个元宝摞起,这下子一了百了,一块石头落地。”

    紧接着疙瘩朝安远使了个眼色,安远从褡裢里取出两只乳猪,疙瘩讪笑着说:“碎婶子有福,昨天一头野猪在场院产仔,撞在疙瘩的枪口上。疙瘩不敢独自享受,特意拿来孝敬岳父岳母。”

    搁往日张有贵喜得贵子,大清早又有人送礼物上门,张有贵肯定喜形于色,可是这天早晨不知道怎么搞得,张有贵的笑容显得勉强,岳父跟女婿年龄相差无几,疙瘩看起来比张有贵粗壮许多,张有贵把两只乳猪挪进院内,一边闭门一边对疙瘩说:“昨夜还出了一点小事,一个蟊贼钻进了宅院的地下室内,目前还不知道损失了什么东西,院子内很乱,不然的话……”

    疙瘩慨然:“只要人没丢就好,要那些浮财何用!”

    一行三人重新翻身上马,在瓦沟镇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不过疙瘩却非常亢奋,感觉中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许多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这就是运气!人的运气一旦旺盛连神仙都要礼让三分。疙瘩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但是却相信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路过仙姑庵看见山门大开,闹春荒的二月看不见一个香客进贡,疙瘩突然想起来何仙姑,感觉中那个女人比杨九娃强许多,行为做事带着一种独行侠般的仗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疙瘩取出一只包裹好的乳猪,供献在菩萨的香案前。

    出了山门行不多远,突然一只烟锅头子在眼前晃动。疙瘩知道大事不好,菩萨的香案上供奉乳猪本身就是亵渎神灵,看样子何仙姑不会饶恕疙瘩,疙瘩有点昏了头。

    岂料只听到有人说话,却看不到何仙姑的人影:“疙瘩,我的儿,把你的乳猪肉再给老娘留下一只!”

    疙瘩取出一只乳猪挂在柏树上,然后马屁股后边猛甩一鞭,冲出老远回过头一看,何仙姑用烟锅杆子挑着乳猪正朝仙姑庵走去,步履蹒跚。

    疙瘩突然心生一股愧疚,感觉中对不起身后那位老人,老人明知道在山寨争权夺利之中疙瘩使了一些手段,但是老人却表现出一种佛家的睿智和心态,对疙瘩采取了宽容,老人运用的是一种老掉牙的说教:冤冤相报何时休。

    进入东城门站在十字路口,疙瘩对这座县城并不陌生。没有人不认识疙瘩,疙瘩带领的实际上是一些武装起来的民团,也许早年有过打家劫舍和拦路抢劫的行为,近年来却把那种劣迹全部剔除,虽然走私大烟照样犯罪,但是却在官家的默许下进行。战争和毒品是一对孪生兄弟,战火连天的年代毒品也跟着泛滥,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疙瘩靠收购和贩运毒品发财。

    带进城的乳猪还剩六只,野猪的体形很大,生下来的小猪最起码也有二十斤左右,疙瘩首先来到邢小蛮家,看邢小蛮的儿子已经半岁,会在炕上爬。自从去年结拜以后弟兄们很少在一起相聚,有关邢小蛮谋财害命的传闻疙瘩听说,疙瘩不去关心,这年月谁的身上没有几条人命?邢小蛮不去杀人就不叫邢小蛮,邢小蛮不杀人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还没有瞅准杀人的对象。

    疙瘩把那乳猪拿出来三只,嘱咐邢小蛮一只送给刘子房军长,一只送给去年结拜的小兄弟闫什么(闫培春),疙瘩跟那小兄弟结拜,至今还没有记清楚那人叫什么名字。然后一只留下来自己吃,野猪仔是个稀罕东西,一般比吃驴逑还珍贵。

    邢小蛮留疙瘩喝酒,疙瘩心里有事,不敢贪杯。吃完饭走出邢小蛮住的小院,疙瘩才记起自己来凤栖城的目的。

    疙瘩主要是来请邓金元父子重新返回郭宇村,帮他规划修建那幢土匪大本营,当然大本营修成以后就成为疙瘩的私人财产,论规模比当年郭子仪的四合院大许多。

    疙瘩带给地不平两只乳猪,把地不平叫“叔”,地不平不觉脸红,因为邓金元比疙瘩大不了多少。邓银川邓铜川自从去年老爹爹生病以后再没有敢摔下老爹爹不管,而是一心一意守在老爹爹跟前。后来听说老爹爹得了心病,俩兄弟不以为然,哥俩清楚老爹爹的脾性,也许是一场误会,这一年多来老爹爹跟上两个儿子没有少担心。

    邓金元非常为难,想了半天终于答应,他干的那套木匠活路其他人难以模仿,疙瘩也知道,再另外找一个师傅不容易。邓金元说他准备几天就来,要不然两个儿子跟上疙瘩先走。

    疙瘩说不急,你老人家准备,我先去一趟狮泉镇,回头我再来接你。疙瘩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姜秉公,思想起去年姜秉公接济疙瘩许多粮食,疙瘩从心眼里对姜秉公表示敬佩。当天已经天黑,疙瘩在邓金元家棺材铺子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临走前改变了主意。

    这野猪仔已经煮熟两天,狮泉镇离县城一百多里路,送给姜秉公会不会变味?再说了,为了送一只野猪仔专门走一趟狮泉镇不值。

    那么,最后剩下的这只野猪仔送给谁?当然不会送给郭麻子,疙瘩已经知道郭麻子怀疑是疙瘩害死了杨九娃。疙瘩想起了李明秋,感觉中虽然两个人有点心口不和,但是关系基本上相处得还可以。特别是李明秋退出江湖以后,在行为做事方面显得随意。

    李明秋家的老宅院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对于疙瘩的到来李明秋表示欢迎,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李明秋正月去郭宇村疙瘩热情接待,李明秋打算尽地主之谊,请疙瘩吃饭。

    疙瘩说不用了,刚刚在邓金元家吃过。紧接着疙瘩从褡裢里取出那仅剩的一只野猪仔,摆在八仙桌上,那乳猪经过卤制,通体通红,看起来好像一件工艺品,栩栩如生。

    李明秋也不知道是那一条神经崩溃了,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他突然再现了当年的威严,厉声告诫疙瘩:“把你带来的礼物拿走!”

    李明秋不容置疑地说:“你这猪仔有毒!”

第862章

猛然间太原城里警笛长鸣,紧接着全城戒严,对于戒严全城的老百姓已经司空见惯,日本鬼子占领下的太原每过几天都有一次戒严。

    轰隆隆从军营内开出几辆军车,军车上站满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兵,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驶过,那阵势犹如大战即将来临,太原城里笼罩着一片恐怖的气氛。军车开到靳羽西的府邸前停下,鬼子兵迅速下车四面散开,把靳府包围。

    这可是日本鬼子自从占领太原以来第一次包围靳府,看样子日本人是有备而来,池田司令得到可靠情报,明善和尚进入太原城。这明善离了五台山已经一年多,一个众人敬仰的佛陀竟然为了几件古董而坠入尘世,演绎风月,令人扼腕叹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自从川岛死后,池田司令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原来他认为中国人全是一些奴才,稍微给点好处就会替你卖命,据说日本鬼子武装起来的伪军比鬼子兵本身还多,以华制华是日本人的策略。可是随着战争的深入演绎,日本人发觉这些华人一个个都不怎么可靠,特别是听说靳之林没死,目前在长安城里畜精养锐,而明善和尚又敢明目张胆地在太原城内出现,简直把他这个池田司令没有看在眼里!池田一怒之下下令包围靳府,打算给这些心怀叵测的华人名流一点颜色。

    日本鬼子包围靳府之时,明善和尚正跟曹武直谈论铜鼎之事,也许那两尊铜鼎实际价值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贵重,可是铜鼎上篆刻的象形文字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印象,使得几乎所有喜爱古董的人趋之若鹜。物以稀为贵,迄今为止所发现的铜鼎大都是殷商和战国年代居多,这两尊铜鼎极有可能是铜鼎的鼻祖。

    听得曹武直所说铜鼎碎片还在卧龙岗山寨藏匿,明善和尚心里头多少有点失望,俩人正商议如何重新西渡黄河把那铜鼎碎片找回,突然间听到警报声,日本鬼子把靳府包围。

    明善气急,手执禅杖要冲出去跟日本鬼子拼命,被靳羽西和曹武直力阻。靳羽西少年老成,他估计就目前来说,池田司令跟靳府的利益交汇点很多,池田司令不会也不可能把靳府洗劫。池田包围靳府可能主要是冲明善而来,自从川岛死后池田有点变态。靳羽西力劝明善老前辈稍安勿躁,等待他出去打探仔细。

    靳羽西刚走出靳府站在自家大门口,只见一辆吉普车戛然而至,行驶在靳府门前停下,车门子打开,池田从吉普车内下来。

    双方都很熟悉,互相握手,靳羽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池田便迈开罗圈腿,进入靳府。靳羽西把池田领进另外一处客厅,早有仆人上来泡茶,池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直接切入话题:“我听说明善师傅已经来到贵府,特来拜访。”

    靳羽西不卑不亢,说话柔中带刚:“学生看阁下重兵布防,好像要抓什么逃犯一般。”

    池田乃中国通,自然知道如何应对:“年轻人误会了,这年月池田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本司令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必须军队保护。”

    这话也能讲得通,池田每一次外出都前呼后拥,可是在太原城里却大可不必,太原城本身由日本鬼子重兵把守。靳羽西给池田面子,不再追究,可是话锋一转,又给池田难堪:“司令欲见一个老和尚并非难事,派人来传呼一下就行,何必要屈尊亲躬?”

    如果换个地点池田必勃然大怒,近一个时期以来池田的心情糟糕透顶,可是在靳府池田不能,靳羽西掌控着山西煤矿不少份额,能源在当年是日本人的命脉,这个年轻人不能惹,惹不起。池田表现得非常谦虚:“能让池田佩服的中国人不多,明善师傅算得上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年轻人放心,池田绝对不会把明善师傅怎样。”

    池田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靳羽西也没有理由不让池田会见明善,刚想说司令稍等,岂料明善破门而入:“明善来也,司令想把明善怎样?”

    明善身上的疑点太多,池田感觉中这些中国人都在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池田的脸上带着阴笑,猛然间问了一句:“本司令听说,靳之林没死!”

    明善稍微一怔,紧接着纵声大笑,势如破竹,让池田感到恐怖。笑毕,明善和尚告诉池田:“不错,靳之林没死,靳之林主要不愿再在司令手下办事,金蝉脱壳,目前在长安修生养息。”

    池田也算得上人中精英,岂能让明善占了上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生一计:“川岛之死,明善难逃干系!”

    简直风马牛不相及,明善并没有参加邢小蛮跟川岛的文物交易,只是事后听说,池田重金收购了一大堆文物赝品,不过文物交易赌的就是眼力,谁敢说赝品不是文物?据听说乾隆皇帝的藏画里也有赝品,你上当怪你倒霉!

    不过明善并不打算说明,他跟川岛并不认识。只是反唇相讥:“池田君打算把明善怎样处置?”

    池田突然软了下来:“本司令邀请明善师傅去司令部喝酒,不知道师傅肯不肯给面子?”

    明善不假思索,扛起禅杖,非常慷慨地说:“承蒙好意,咱就走。”

    池田把明善和尚羁押起来了,罪名是:明善参与杀害了川岛。关于川岛之死前面已有交代,根本跟明善没有任何关系,池田为了挽回那一点可怜的面子,终于抓住了一个替死鬼。

    营救明善和尚的活动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国民党政府和八路军都在通过各种渠道营救明善。可是有一天早晨日本鬼子的宪兵司令部一片哗然,池田神秘地失踪了。昨天晚上池田就寝时还一切正常,池田虽然有老婆有孩子,但是喜欢独居,门口有宪兵队站岗,池田的失踪非常蹊跷,一点动静没有,太原城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索,根本无影无踪。过了一两天五台山传来消息,池田被一帮和尚劫持。

    和尚们的要求也非常简单,用池田交换明善。

    这一次鬼子们非常听话,他们立即释放了明善,可是明善和尚无论如何也不愿重返五台山,明善要求日本鬼子把他送到黄河岸边,然后乘船渡过黄河,早有一辆小车在黄河岸边等待明善,明善上车后直达长安。

    有天早晨一辆牛车停在日本鬼子太原司令部门口,车上停放着一口棺材,鬼子们如临大敌,谁也不敢把那棺材打开,害怕棺材里边装着炸弹。

    直到听见棺材里边发出微弱的呻吟,打开棺材一看,池田奄奄一息躺在棺材里边。

    不过这次大难不死对池田来说是一种幸运,池田被解除了军职,送回国内,两年后日本投降,池田没有被作为战犯对待。

第863章

十四岁的张狗儿见证了无数次死亡,对于自己从姐夫张有贵的地窖里背出来的这堆血衣一点也不害怕。不过小伙子觉得倒霉,第一次行窃竟然偷出来一堆血衣。

    张狗儿决定把血衣扔进山洞,独自一人下山,那年月人们偷鸡摸狗已经成为习惯,地主家失窃一般不会声张,况且姐夫家并没有丢失什么,张狗儿知道这件事不会有人追究,即使姐夫知道了死不认账,抓不住把柄也没有办法。

    不过张狗儿还是不敢先去姐夫家里打探究竟,而是首先回家,看家里小猫照顾弟妹,唯独不见妈妈。

    小猫告诉哥哥,姐姐花儿昨夜生了个男孩,这阵子妈妈正在姐姐家。

    张狗儿听得此话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这证明姐夫还没有发觉他家失窃,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张狗儿的目的是偷盗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夜暴富再也不看别人的眼色,这阵子姐夫家里肯定很乱,反正这年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决定返回姐夫家看个究底。

    张有贵家的大门紧闭,喂牲畜的老长工给张狗儿开门。姐夫家不像喜添新丁那样喜气洋洋,看起来有些沉闷。

    张狗儿站在院内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闻声从女儿的产房内出来,看见是儿子大惊失色:“狗儿,你来作甚?你姐夫家昨晚失窃,大家怀疑是你作案,你快走吧,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那张狗儿偏不走,反而有些理直气壮:“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凭什么说我偷了姐夫家东西?”

    停一会儿张有贵从地窖内出来,看见张狗儿也有些意外,不过张有贵粗略地看了一下,好像基本上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略感放心,张有贵重新换了一把铁锁。事情已经非常明显,肯定是妻弟狗儿所为,不过张有贵不打算声张,妻弟偷姐夫本身就不怎么光彩,家贼难防,宣扬出去反而给人以笑柄,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张有贵没有料到张狗儿会旁若无人地站在院子中间,仿佛在考验这一家人的智慧。张有贵真想冲上前去扇那小家伙两个耳光,想想还是强忍下这口恶气,挤出一张笑脸,对狗儿说:“狗儿,这几天地里活路不多,你就先给姐夫帮几天忙,一会儿吃完饭跟姐夫去一趟凤栖城。”

    张狗儿答应了一声,紧接着走进自己晚上睡觉的那间小屋,看见屋子内凌乱,看样子这间屋子已经进行过搜查。不过张狗儿感觉不来害怕,姐姐给张家生子立后,张有贵不看僧面看佛面,想那姐夫也不会把张狗儿怎样。

    停一会儿张家后院的厨房内散发出肉香,原来是疙瘩早晨送来两只乳猪,春天气温不断升高,这些肉类食品根本无法存放,张有贵决定让家人吃掉一只,另外一只用食盐腌制,暂时存放在地窖里边。

    早饭吃得是乳猪肉烩萝卜,青黄不接的时月,张有贵家的蔬菜也仅剩隔年的萝卜。主食是黄橙橙的糜子馍,地主家能吃上糜子馍也不错。麦面还有一些,只能给月子婆姨留着,三娘用麦面摊了几张煎饼,端进花儿的产房里面,另外舀了两碗乳猪肉,月子婆姨吃乳猪下奶。花儿妈妈也是受苦出身,对三娘说:“亲家母,把你家的糜子馍端上来一些,我吃糜子馍,那麦面煎饼吃不惯。”

    张狗儿可不管这些,吃了一碗猪肉烩萝卜不够,又亲自到锅里舀了一碗。吃完以后索性把锅里剩下的猪肉烩菜倒进一只大盆子里,端起盆子走出张家院门,送给弟弟妹妹去吃。张狗儿好像在寻找某种平衡,在实施某种报复,感觉中心态有些扭曲,爹爹张虎娃由于把女儿嫁给张有贵在瓦沟镇尊严尽失,张狗儿必须让张有贵加倍偿还!

    早晨起来张有贵看见一行泥脚印从地窖里边直通院外,大门开了半边,老婆生孩子的喜悦消失殆尽,张有贵的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这很明显是妻弟作案,因为妻弟睡的那间屋子早已经人走屋空,这孩子才十四岁,十四岁的孩子忒大胆!

    不过吃了早饭以后张有贵的心态已经平稳,因为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两年多前卧龙岗山寨发生了一连串离奇的血案,杨九娃和楞木先后死于非命,疙瘩虽然荣登了寨主的宝座,却背着一连串的嫌疑和骂名,那一阵子疙瘩的精神几近崩溃,仅仅因为听到几句闲话而极其残忍地杀死了卖羊肉泡一家五口。

    疙瘩杀人以后在张有贵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而将自己的那身血衣脱下来扔在张有贵家院中。张有贵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将疙瘩的血衣藏匿在地窖之中。

    也许张有贵当年想用这身血衣要挟疙瘩,岂料两年来疙瘩跟张有贵的关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那身血衣静静地躺在地窖之中,张有贵可能已经将那血衣遗忘。疙瘩也早已经把杀人之事丢在脑后,根本不会在意那身血衣的去留,虽然地窖曾经被大水漫灌,但是血衣上的血渍依旧。张狗儿撬开地窖之门以后财迷心窍,竟然把那身血衣当作宝贝偷走。

    张有贵决定原谅狗儿,这样的事情不宜声张,四十岁上才有了香火传承之人,张有贵的内心感觉凄凉。其实今早女婿疙瘩说的那句话最有分量,这年月只要人平安,要那么多浮财干啥?

    吃完早饭张有贵想去凤栖置办一些零碎,顺便跟几家老亲打声招呼,当年讲究生下孩子三日之后恭喜,张有贵也不打算为自己的儿子大操大办,但是最起码也要摆几桌酒席庆贺一下。

    张狗儿不见了,听喂牲畜老汉说狗儿端了一盆猪肉烩萝卜出了大门。张有贵有点可怜狗儿,年纪不大还照顾弟妹,这样的孩子有出息。

    张有贵决定独自一人去凤栖。他给马披上鞍鞯,决定骑一匹马牵一匹马,以为回程要置办一些零碎。

    只见大街上瓦沟镇的人熙熙攘攘,全部朝戏楼那边跑去,听说那边有什么稀罕景致。张有贵感觉奇怪,也骑马朝戏楼那边走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戏楼上挂着几件血衣,本家子张漂儿指着那血衣大骂张有贵惨无人道,不知道杀了谁竟然指示妻弟张狗儿将血衣背来扔进山洞,早晨起来张漂儿看见张狗儿鬼鬼祟祟,便在暗中跟踪,想不到发现了这惊天秘密。

    这张漂儿是瓦沟镇的一条混混,五十多岁了仍然光棍一条,常常做些惊人之举引起瓦沟镇人的关注。曾经给张虎娃家新房门上泼过大粪,那血衣上面的血渍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戏台下瓦沟镇的老百姓一片哗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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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村介绍:
这部小说经过作者重新整理后发表,从内容和形式上都有较大改动,文章主要描写黄土高原一个山村以及周围地区百年变迁的传说故事,作者的主旨是通过对几代、几百个人物不同命运的描写,从一个侧面来浓缩我们这个民族上百年来的历史。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努力使自己的人物真实,可信,给读者以思考、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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