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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支海民     寡妇村txt下载     寡妇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9章

邢小蛮为了几件文物而杀害了张虎娃和长安工匠一行三人,结果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因此惹了一身骚。不过这毫不影响邢小蛮的仕途,邢小蛮副军长的地位更加牢固。想当初邢小蛮乃是郭麻子团长身边一个保镖,因为跟郭团长的小妾山芍药睡觉差点被郭麻子枪毙在和尚壕里,郭麻子举枪瞄准的瞬间,枪口抬高了三寸,邢小蛮捡了一条人命。风水轮流转,二十年后郭麻子在凤栖城烟花巷里苟延残喘,而邢小蛮却摇身一变成为统帅万军的副军长。

    邢小蛮升职为副军长,连刘子房军长都感觉到意外。这就是蒋委员长用人的伎俩,有些事你根本就不知道蒋委员长周围的那些智囊集团咋想,他们对谁都不放心,升职邢小蛮为副军长极有可能就是削弱刘子房军长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对刘军长掣肘,相互间起到制约的作用。有人分析中国历朝历代都有奸臣当道,那是皇帝老儿故意为之,有时皇帝故意挑起朝廷内斗,为的是削弱大臣们的势力。

    邢小蛮重新回到凤栖以后,刘子房军长可能意识到了蒋委员长的良苦用心,故意对邢小蛮表示宽容表示关心。因为单纯从智商来讲,邢小蛮远不是刘子房的对手,邢小蛮实际上是一介武夫,崇尚武力崇尚人跟人之间的那种义气。

    七月,凤栖进入一年一度的割烟时期,往年这时各路商贾云集,大家都在评估今年的大烟长势和成色,毒品走私是一种大范围的国际活动,二战时期各国对罂粟的管理远没有现今严格,毒品贩子利用战争几乎通行无阻地贩运毒品,战争和毒品是一对孪生兄弟。

    可是这一年由于SX日军池田司令失职被遣送回国,侵华日军总司令三本派遣心腹干将渡边镇守SX靳之林的儿子靳羽西和曹武直对渡边这个人基本上不甚了解,因此上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战争年代商品甚至包括武器的地下交易活动一直没有停止,可是另辟蹊径需要时间,为此事胡老二已经专门跟SH方面联系,SH的黑帮头目也很有势力,可是毒品走私通过SH无形中增加了许多风险,整个华中几乎全部被RB鬼子占领。

    当年毒品走私是一门暴利,几乎所有的黑道人物都把目标瞅准毒品,人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野心也随之膨胀,邢小蛮虽然在走私文物方面遭遇挫折,但是不可能放过毒品交易。在这一方面刘子房军长表现得好像不甚热心,这只老狐狸深藏不露,从来没有直接参与毒品走私活动。但是邢小蛮却有点迫不及待,那一日疙瘩正跟李明秋在新修的客厅内喝酒谝闲,突然听见汽车喇叭声。郭宇村人对于汽车已经习以为常,几乎每过几天就有汽车来来往往,山下簸箕掌驻扎着刘军长的炮团,经常有送给养的汽车路过。

    可是听见汽车响让李明秋心惊,李明秋担心在郭宇村遇见亲家刘子房,自从儿女们的婚姻出现危机,李明秋跟刘子房也相互间避免见面,俩亲家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陌生,感觉中遇到一起非常尴尬。

    可是疙瘩必须出外迎接,李明秋也不得不跟在疙瘩身后。两个人来到门外都大吃一惊,原来是邢小蛮,竟然带着他的妻子儿女。

    看样子邢副军长是专门奔疙瘩而来,这真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客,疙瘩自从开始修建以来访客不断,而且几乎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邢小蛮的到来肯定跟收购大烟有关,去年闫培春的儿子过满月时邢副军长亲自给疙瘩和姜秉公下了请帖,宴席结束后邢小蛮邀请四个人拈香结拜,姜秉公为大哥、邢小蛮老二、疙瘩老三,闫培春为四弟。不过平日里弟兄四个交往不多,疙瘩甚至对闫培春印象不深。

    这件事李明秋隐隐约约听说,那种时代相互间拈香已经成为时尚,按照年龄李明秋跟这几个人相隔一代,可是这几个人跟李明秋都关系不薄,邢小蛮把李明秋叫姐夫,而且李明秋救过邢小蛮的命,对于邢小蛮的到来李明秋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有点高兴。

    大家嘻嘻哈哈重新进入客厅。修建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疙瘩专门雇了厨师给工人们做饭,邢小蛮对疙瘩的三进院子颇感兴趣,邢副军长一边看着一边欣赏,不由得赞叹道:“还是当个土匪头目自由。”

    疙瘩叹息:“什么土匪头目?是个伙计头。不过这几年承蒙李大哥和邢副军长抬举,挣了几个小钱,日子将就着能过得下去。”

    邢小蛮把自己的军帽摘下来戴在疙瘩头上,开玩笑说:“贤弟,这个副军长小蛮不当了,咱俩置换,小蛮当土匪头目。”

    李明秋调侃道:“小蛮,不是姐夫小瞧你,疙瘩当你那个副军长绰绰有余,你未必能当得了土匪头目。”

    这句话份量不轻,说得小蛮一下子瞪起了眼睛。不过疙瘩立刻打圆场:“明秋大哥那是在正话反说,讽刺疙瘩。小蛮兄千万不要介意。”

    谁知道那李明秋却一本正经:“我说的是实话,小蛮贤弟,你永远也不是刘子房的对手,在刘子房手下办事必须脑勺子后边长眼!”

    邢小蛮知道李明秋跟刘军长俩亲家由于子女婚姻出现了危机而产生了隔阂。不过这阵子邢小蛮显得大度,毫不介意:“明秋大哥说得在理,咱犯不着跟刘子房赌气,想办法挣钱,胡老二什么官都不是,在长安城里照样颐指气使。”

    少顷,厨师把桌子上的残羹剩菜收拾干净,重新上了几样下酒菜,由于有邢小蛮的妻子儿女,疙瘩也让自己的小妾张芳琴抱着孩子作陪。邢小蛮的妻子屈满盈把李明秋叫姐夫,酒席宴上李明秋就显得老实了许多,想借故走开又有点不好意思。停一会儿两个女人和孩子退席,三个头目开始研讨大烟收购问题。

    李明秋终究老谋深算,分析得有点深入透彻,欧洲战场上苏联红军和盟军已经转入战略反攻,亚洲战场RB鬼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往年在毒品走私方面RB商贾都特别讲信誉,因为他们有巨大的商业利润,今年做毒品生意要特别小心,必须钱货两清,因为战争形势谁也无法预料,说到底不要丢了船撵桨,不要想吃狗肉,反让狗咬了一口。

    疙瘩听得在心,邢小蛮却不以为然,以为李明秋在故弄玄虚,主要是想彰显自己老练。商场如战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有些担心纯属多余,这个姐夫是不是别有用心?不过邢小蛮不能说破,邢小蛮只是说,你们放心干吧,军队做你们的后台,今年凤栖的治安管理邢小蛮领衔。

第910章

七月,郭文涛回到阔别了六年的郭宇村,看歪脖树下站着一个妖艳的女人,印象中豆瓜的媳妇水上漂常常站在歪脖树下对村里的小伙子挤眉弄眼,撩拨得年轻人心里痒痒。可是没有人去打豆瓜媳妇的主意,那女人太骚,浑身散发着狐狸的骚气。郭文涛远远地站定,打不定主意该不该跟那个女人打一声招呼。郭文涛知道豆瓜东渡黄河一直没有回家,这女人站在歪脖树下是不是招揽生意?

    郭文涛决定不理那个女人,因为他还没有弄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豆瓜的媳妇。可是那个女人竟然把郭文涛挡在郭宇村路口,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在郭文涛身上瞄来瞄去,主动跟郭文涛打招呼:“先生我看你面生,是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郭文涛终于弄清,面前这个女人不是豆瓜媳妇。这多年在长安城里看见过无数漂亮女人,没有一个让郭文涛动心,革命斗争形势不允许郭文涛谈情说爱,郭文涛没有机会接触女人。

    可是此刻,郭文涛刚刚经历了跟文慧匆匆一瞥的伤悲,空虚的心灵需要慰藉,面对一个漂亮女人的问候郭文涛怦然心动,感觉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郭文涛并不急于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反问道:“姑娘,我看你面生,不像是郭宇村人。”

    那女人正是凤娥,爱打扮的女人你看不清她的真实年龄,听见对面的小伙子把她叫“姑娘”,凤娥当然兴奋至极。凤娥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排茅屋,答非所问:“我家就住那里。”

    郭文涛这才发现,豆瓜家的旧茅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一排新修的茅屋显现在郭宇村的村口,篱笆墙内一个中年妇女朝郭文涛这边张望,郭文涛不敢造次,告诉女人:“我家本是郭宇村人,离家六年,刚刚回来。”说完,匆匆离去,走老远回过头,看那女人仍然在路边站着,一脸失望的神色。

    打开生锈的锁,看院子内到处跑动着嬉戏的老鼠,那些老鼠看见郭文涛一点也不害怕,有的老鼠竟然蹲在院子内将郭文涛张望。房屋虽然还没有倒塌,但是基本上已经倾斜,看样子好久没有人住,院子内的花园里长满了罂粟。所有的屋门几乎都开着,屋子内积满厚厚的尘土。郭文涛特意走进老爷爷郭子仪的书房,看那些线装书已经被老鼠蛀成许多纸屑。郭文涛站在院子内看天,看见蓝蓝的天上几片白云在飘,想不到郭宇村首屈一指的富豪人家,几年时间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

    郭文涛的公开身份是八路军驻长安办事处的工作人员,由于无意间郭文涛跟文慧邂逅,办事处首长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决定把郭文涛送回延安,实际上首长的决定是正确的,郭文涛走后胡老二那个混混还准备找郭文涛的麻烦,至于胡老二怎样整文慧不得而知,郭文涛逃离了是非之地。

    办事处首长委托葛有信张东梅负责郭文涛沿途的安全,到达凤栖时郭文涛没有进凤栖城去看望分别已久的妈妈和几个弟妹,而是直接回到郭宇村。王世勇队长驻扎郭宇村,郭文涛回郭宇村葛有信放心,反正大家都是熟人,有些事不需要特别叮咛,从郭宇村到甘泉有一条小路,经过撇撇沟沿途都有八路军的接待站负责照应,那是抗日战争以来八路军跟***配合最默契的一段时期,打败RB侵略者已经指日可待。

    郭文涛站在自家院子内黯然神伤,不知道今晚该在那里落脚。郭文涛对妈妈匆忙改嫁极不满意,郭文涛知道爹爹还活着,每年在长安干事的凤栖学子都要回家探亲,但是郭文涛从来不看望妈妈,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可是此刻,郭文涛突然对妈妈表示同情,如果妈妈死守在郭宇村不走,这阵子能落个什么下场还不得而知。郭文涛从老舅屈志安那里得知两个大弟弟已经在HN灵宝学习苹果栽培技术,***也不乏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屈志琪副师长自己出资让几个凤栖年轻人学习苹果栽培技术本身就独具慧眼,六十年后凤栖苹果闻名世界。

    正胡思乱想间大门吱一声开了,进来一个人郭文涛端详了许久,终于认出了那是疙瘩叔!

    疙瘩叔首先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文涛!文涛,你个碎崽娃子,一走就是六年,也不回家看看。这次回来就不用走了,跟叔干,叔吃干的绝对不会让你喝汤!”

    郭文涛还不知道疙瘩已经成为土匪头目,只是看见疙瘩叔发福了不少,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铁塔,郭文涛说,说得也是实话:“我回来主要是给爷爷奶奶还有老爷烧纸钱,这几年我们不在家,看起来郭宇村发展变化很大。”

    疙瘩叔不由分说,把郭文涛拉进了他新修的院落,这幢三进院子让郭文涛傻眼,长安城胡老二的公馆也没有这么气派!再看看疙瘩叔行走前呼后拥都有保镖跟随,终于弄清楚了疙瘩叔已经当了土匪头目。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难怪疙瘩叔要郭文涛跟着他干,原来郭宇村也出了一个大人物疙瘩!

    郭文涛未置可否,他不可能让疙瘩叔扫兴。郭文涛想到各家走走,郭文涛怀念良田爷爷、漏斗子叔叔、楞木叔叔、憨女姨姨、洋芋姨姨、当然还有蜇驴蜂、狼婆娘。

    疙瘩凝目沉思,好久不愿意说话,旁边一个小伙子告诉郭文涛,良田爷爷、漏斗子、楞木、憨女都已经作古,当然各人的死法不同。郭宇村这几年还死了板材一家四口、二狼三狼弟兄俩、豆瓜爹、豆瓜媳妇水上漂、据说栽逑娃(齐贤)、板囤、还有谷檩也死在RB鬼子的刺刀之下,转马沟煤矿目前活着的人只有谷椽、青头、郭全发三人。当然还死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郭文涛从未见过面,就不用再提。

    郭文涛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大为吃惊,因为郭文涛看见的现象令人匪夷所思,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郭宇村人口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看起来蒸蒸日上?郭文涛看那小伙子跟自己年龄不差上下,想了半天,试探着问道:“你可是豹子?”

    豹子回答:“你猜对了,我就是豹子,目前正在疙瘩手下混碗饭吃。郭宇村这几年变化最大的是不种粮食了,全村的土地都种了大烟。”

    郭文涛没有立志改变郭宇村现状的魄力和能力,郭文涛也说不上种植大烟的利弊,郭文涛只是感觉什么地方可能出错,为什么山河依旧,人却变得比过去势利?

    该见的人郭文涛全部见过了,就是没有去见蜇驴蜂,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害怕勾引起对文慧的思恋,那是一段无法割舍的怀念,一旦想起来就心里滴血。晚上郭文涛睡在疙瘩新修的客房内,久久难以成眠,考虑到明天一大早悄悄一个人溜走,郭宇村让人依恋而又伤心!

    仿佛是妈妈的呼唤,声音是那样的熟悉,郭文涛怀疑是在做梦,又隐约听见敲门声。一边揉眼睛一边开了屋门,门口站着两个妈妈!

    年翠英哭得泣不成声:“文涛,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路过凤栖也不进城看望妈妈!我听张东梅葛有信说你回到郭宇村,娘连夜赶回来看你。娘知道你对妈妈有成见,妈妈不嫁汉你的几个弟妹吃啥?”

    张凤(蜇驴蜂)问得更直接:“文涛,你在长安城里,能不能见到文慧?”

    霎那间,冰释嫌隙,郭文涛答非所问:“娘,我明天就要上延安,不忍心打扰你们二位妈妈。”

第911章

郭宇村人谁也没有发现,地不平跟常有理老婆之间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从三月疙瘩的工程开工一直到八月结束,两个老人一直在一个院子住着,虽然原来在凤栖城相互间很少交往,但是来到这偏远的山区两个人就成了邻居,地不平在良田家院子住了几晚,两个儿子把房子收拾好以后地不平也不想搬,地不平说得也有道理,那茅屋经常不住人有点潮湿。邓银川邓铜川也不介意,老爹爹住在那里都是一样。

    于是邓金元就在良田家住了下来,当年郭宇村的院子一般很大,差不多家家的院子都有一亩多地,院子里除过盖茅屋还种蔬菜。老良田家的院子住了金童玉女一家三口,还住了安远和常焕生一家三口,常有理的老婆给她的女儿女婿和金童玉女一家三口做饭,疙瘩安排老婆子负责照顾楞木和憨女的遗孤金童玉女。

    大家住在一起很和谐,金童玉女才是这幢院子的真正住人。两个小孩子现在成了国际名人,国际上几乎所有的慈善组织都知道中国黄河岸边一个贫穷的山村有一对十二岁的小夫妻,小夫妻的父母死于战争,小夫妻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夫妻需要大家照顾。媒体的炒作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来自世界各地的救济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郭宇村,郭宇村全村的孩子普遍跟上沾光。

    常焕生的妈妈最初担心地不平搬走,还亲自撵到疙瘩的建筑工地上两回,直到地不平决定不搬了,老婆子才把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地不平每天收工回来,常焕生妈妈总是泡一碗洋奶粉,颤悠悠端进邓金元住的茅屋,邓金元最初喝不惯那玩意,老婆子像哄孩子那样哄邓金元喝下,邓金元喝着喝着喝上了瘾,感觉中这洋奶粉比抽大烟还来劲。

    两个老人住的茅屋只有一墙之隔,茅屋的隔墙也是用芦苇扎成,相互间来往非常方便。每天晚上老婆子等院子里的孩子们都睡着以后,便悄悄来跟邓金元相会。邓金元起初还有些顾忌,担心儿子和媳妇们知道了丢人。可那老婆子紧追不舍,好像越老越有精神,慢慢地邓金元心态平衡了,他娘的这个社会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况且老年人的城池里温暖而有点干燥,张弛有度,邓金元住进去就不想出来,做那种事好像雕刻花卉虫鸟一样,得用心去领会和感受。

    早晨老婆子总是起来很早,不能让孩子们发现两个老家伙晚上的活动,其实老婆子那是掩耳盗铃,最早发现两个老人睡在一起的是安远,不过安远不相信那么大的年纪了两个老家伙会有那种能力。也许两个老人都太寂寞,睡在一起是为了啦啦闲话。南方的小伙子不会想得太邪乎,也不愿意把那件事当作新闻传播,只是晚上睡觉时给媳妇常焕生顺便说说,谁知道常焕生拽着安远的耳朵,警告安远不得乱说。安远一边告饶一边向老婆保证:“咱说那些事无用。”

    金童玉女把常焕生妈妈也叫妈妈,两个小孩子只要他们的儿子健康成长,他们自己吃饱喝好就行,根本不管其他。

    有时,常桂生常建生回家时也过来看望妈妈,但是从来没有发现他们的妈妈跟地不平有什么瓜葛。至于邓银川邓铜川弟兄二人更是了解老爹爹邓金元的人品,根本不会相信老爹爹还有那种嗜好。反正整整过了半年,地不平跟常有理的老婆那种苟且之事根本没有人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婆老汉住在一起是为了消愁解闷。

    邓金元雕刻完最后一片叶子,背着手详细地审查了自己两年来的杰作,感觉中再赖在郭宇村不走就说不过去,于是给疙瘩交工。

    交工只是一种仪式,疙瘩专门为邓家父子设了一桌酒席,用木盘端上了几盘子白花花的银元,双方谦让了一番,邓金元退回去一些,其余的装进褡裢,当然要比做棺材划算,疙瘩对父子三的手艺相当满意,看起来皆大欢喜。

    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了,邓金元打算回家看望老婆,以后再出外做活的可能性不大,当年农村人盖房雕梁画栋的几乎没有,凤栖县再找不到第二个疙瘩,邓金元也再不会有显示自己手艺的机会。邓金元还没有想好棺材铺子是否重新开张,两个儿子看样子不会离开郭宇村,他们跟上疙瘩收购大烟比做棺材划算许多。毛桃毛杏也不准备回家,年轻人不愿意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不愿意接受公公婆婆的管束。

    邓金元绝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用一块白布包了一些银元,打算送给常有理的老婆,感谢老婆子这半年来对他的照顾,邓金元在郭宇村过得心情舒畅,邓金元非但没有掉膘,反而养得白白胖胖。

    老婆子看邓金元半天,看得邓金元心里发毛,常有理的老婆本身就是茄子脸,一旦阴沉起来让人有点悚然,邓金元想说几句热乎话,一看那副尊容就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反而冒出来一句:“是不是嫌少?我再加点。”

    常有理的老婆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年为了保护儿子媳妇一杠椽打死过一个***军官,这阵子在郭宇村落脚实属无奈,岂能制服不了一个邓金元!老婆子一下子把那银元洒了满院,张口大骂:“地不平你个没良心货,你日了我半年,拿来这么一点银元想堵住我的嘴,门都没有!老婆子现如今是六月的狐狸,皮也不值钱毛也不值钱,就是想有个老伴!怎么活法都是活人,你回凤栖我就撵到凤栖!”

    邓金元懵了,想不到这老婆子发起疯来这么刁蛮,人如果不要脸就什么事都能做出,看样子这疯女人已经不顾一切。邓金元有老婆有儿子有媳妇有孙子,邓金元在凤栖城里也算拿得起放得下,邓金元丢不起这个人!邓金元膝盖软了,想给常有理的老婆下跪。

    可是邓金元一抬头,竟然看见篱笆墙内外站满了郭宇村的男男女女。刚才常有理老婆的声音特别洪亮,村子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爱出来看个究竟。大家很快释然,发出了会心的笑声,郭宇村人把男女之间的那些破事从来不当一回事,两个老婆老汉发什么神经?即使在一起睡觉也是两相情愿,那种事儿嚷出去都不怕惹人嗤笑!

    邓银川邓铜川挤进人群,悄无声息地把老爹爹邓金元拉走,常有理老婆隔老远嚷嚷:“走了和尚走不了庙!你邓金元钻进老鼠窟窿我老婆子都要拿尿把你灌出来!”

    这时。才看见女儿常焕生悄悄地拽了妈妈一下:“娘,你都不怕人笑话!”

    邓银川邓铜川没有办法埋怨老爹,他们只得把爹爹安排睡在疙瘩新房的客厅内,为了防止常有理老婆再来闹事,两个儿子跟老爹爹睡在一起。

    疙瘩听到这件事甚觉稀奇,只能一笑了之,不过疙瘩安排老婆子的女婿安远多劝劝老婆子,这样大张旗鼓地抢人家的老汉在郭宇村绝无仅有。安远回家拿来了地不平的行李,地不平颤颤栗栗在郭宇村睡了最后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由两个孩子送回凤栖。

    邓金元回到凤栖以后也再没有心思去重开棺材铺,整天手捅在袖筒里蹲在城隍庙的戏楼下跟一群老汉抬杠,反正挣的银钱几辈子都花不完,郭宇村那一档子事凤栖城里没有人知道。

    那一天邓金元刚刚开了屋门,猛然间闯进来一个女人,邓金元一看立刻头大如斗,原来常有理的老婆从郭宇村回来了,专门来找邓金元重叙旧缘。

第912章

为了给整个西北地区的罂粟打开销路,靳之林决定重返SX重返SX是一项冒险的举动,对于RB鬼子来说,靳之林已经死亡,埋葬靳之林的仪式举行的非常隆重,当年RBSX驻军司令池田曾经亲自为靳之林扶柩送灵,过了不久听说靳之林在长安重新出现,RB人将信将疑,这些华人商贾诡计多端,善于见风使舵,当初投靠RB人是因为RB人势力强大,靳之林东渡扶桑曾经接受过RB天皇的接见,靳之林是华人中间的佼佼者,靳之林受到RB人特殊的对待。

    靳之林跟RB人交往是因为有巨大的商业利益。太原城里有几百名靳姓族人,靳之林不可能不为靳姓家族的生活和人身安全着想,靳之林必须跟RB人打交道。靳之林跟全国各地的主要商贾和黑道头目都有交往,靳之林还跟阎锡山、胡宗南这些军界头目保持联系,靳之林甚至给八路军赠款,靳之林也信奉孔孟之道和仁义礼智信,你当真无法说清楚靳之林是好人还是坏人。

    胡老二和胡宗南司令力劝靳之林三思而后行,RB人没有什么信誉。但是靳之林去意已决,靳之林相信RB人不会把他怎么样,靳氏家族掌控着SX大量的煤矿股份,双方的商业利益交汇成网,RB人也担心搞不好玉石俱焚。

    靳之林南下长安时带着庞大的随行,包括他的几个老婆、奶妈和仆人,可是这一次回SX靳之林决定只身一人,终究一年多没有回去,太原城里有什么变化不得而知。明善和尚摩拳擦掌,要跟靳之林同去,靳之林思之再三,决定带明善同回太原。但是跟明善约法三章,明善必须听靳之林调遣。

    明善让他的两个胖女人住在靳府,由靳之林的家人照顾两个女人的衣食起居。这个世界就这么奇怪,有时你当真无法弄清一个人行为的真正用意,明善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明善不该跟上两个女人背这口黑锅,最多打发一点钱让两个女人重回郭宇村,可是明善也不知道咋想,非要对两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承担责任。那是一段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渊源,明善的所有动机只有一个:看那两个女人可怜。

    八月,长安城里还是酷热难耐,可是出了城门北上,沿途的秋风日渐凉爽,葱绿色的庄稼地里点缀着这里一片那里一片鲜艳的罂粟花。车队沿着土公路前行,汽车后面扬起一长溜黄色的土龙,这是当年特有的现象,据说全中国还没有一条长距离的柏油公路。

    胡宗南司令和胡老二陪着靳之林来到凤栖,刘子房军长当然免不了为三大巨头接风洗尘,宴席设在刘子房的办公室,刘军长特意让勤务兵从叫驴子酒馆买来了驴逑。酒桌上没有邢小蛮副军长,邢小蛮正在郭宇村跟疙瘩和李明秋商讨大烟收购之事。当然胡司令从长安出发时已经给刘军长通过电话联系,刘军长如果有意让邢小蛮回来作陪只需要打电话到炮团。况且每一次长安来要员刘军长都少不了邀请亲家李明秋作陪,这一次酒桌上少了李明秋和邢小蛮,看起来显得冷清。

    胡老二来凤栖还是带着小妾文慧,奇怪的是几年来文慧没有给胡老二生一男半女,文慧还是那么冷艳逼人,不过看起来有些痴呆,像个木偶。

    有人说官场内斗是一门学问,大官大斗小官小斗无官不斗。宴席结束后刘子房跟胡司令单独面谈,七年来第一次要求胡司令把他从凤栖调走。

    胡司令好像早就胸有成竹:“子房是不是对那个邢小蛮心怀芥蒂?贤弟呀,毛人凤那一杆子人全是些饭桶!能让蒋委员长放心的人不多。”

    刘军长站起来,故意对胡司令敬了一个军礼:“司令长官,子房对司令刚才的那些高论不感兴趣,子房跟邢副军长配合默契,子房只是感觉在凤栖驻扎的时间太长,有点厌烦有点腻味,七年时间不算太短,子房想换一个环境。”

    胡司令摆摆手让刘军长坐下,说出的话语重心长:“凤栖可是一块肥缺,子房难道真想调走?子房呀,寿山(胡宗南的字)感觉你说得不是真话。邢小蛮不过是一条狗,你给他扔块骨头他就替你咬人,对这些人要善于利用。这次来凤栖没有看见你的亲家,那个李明秋不可小觑,别看李明秋年事已高,仍然很有号召力,他的儿子李怀仁是个很有城府的年轻人,寿山尽量替子房把女儿女婿之间的关系摆平。”

    刘军长有些感动,看来胡司令还没有把他当作外人,有这一点就足够。刚才刘子房所言之事并非真心话,凤栖是一块福地,刘子房只是试探胡司令,还带点要挟的味道,他要的就是胡司令这番表态。刘军长没有谈及女儿女婿之事,而是告诉胡司令:“邢副军长和李明秋估计全在郭宇村疙瘩那里,商讨今年的罂粟收购。子房感觉到罂粟生意应当适可而止,终究不是正道。”

    胡司令感叹:“你以为我愿意做罂粟生意?这也是被逼无奈,蒋委员长提供的军费有限,不靠这些黑道生意难以维持生计。”

    刘军长沉默,心想胡司令这也是拿军费做幌子,实际上把大部分罂粟利润都中饱私囊。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人人都在大发国难财,四大家族的财富呈几何数字增长。

    胡司令没有亲自前往黄河岸边跟靳之林道别,凤栖驻军在安民梁上集结,接受胡司令的检阅,最高司令长官只有面对几千士兵的欢呼,才能找回自我。安民梁自古叫做教场坪,几千年来教场坪见证了无数次长城内外、黄河两岸的搏杀。

    胡老二靳之林的车队本来不准备进入郭宇村,因为已经联系好了靳羽西在黄河东岸迎接老父亲回归,当然还有RB人派来的高官,战争是一头怪兽,受伤的永远是老百姓和那些持枪拼搏的士兵,高官们却在权衡利弊,想尽千方百计为自己谋得一己私利。RB人不想把靳之林怎么样,他们还想从靳之林身上揩些油水,反正大家都各取所需,为了各自的利益。

    可是歪脖树下突然响起了鞭炮,原来刘子房考虑再三终于决定把靳之林要东渡黄河的消息通过电话转告给邢小蛮、李明秋和疙瘩,这三个凤栖土豪当然不会放弃盛情款待靳之林胡老二的良机,大家准备了一个晚上,在疙瘩新修的院落内设宴款待客人,迎接客人放鞭炮是当地的最高礼遇,靳之林当然不能拂了主人的心意,大家下了车来到疙瘩的宅院内,客人们当然少不了一番赞叹,随即大家入席,酒足饭饱已经黄昏,靳羽西等不及了,乘船过河西来看望父亲。

    八月的黄河浊浪滔天,正是一年一度的汛期,疙瘩劝靳之林明天再过河,一般黄河容易晚上涨水。可是靳羽西说:“我今天晚上必须过去,RB人容易多疑。”

    疙瘩不放心,要亲自驾船护送靳羽西。郭宇村老一辈背客渡河的汉子现今仅仅剩下疙瘩,新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根本不识水性,黄河上横架一根铁索,一只木船拴在铁索上,黄河两岸的渡客拽着木船两边的绳索过河,疙瘩把自己跟靳羽西捆在一起,然后开船。果然,船行驶到黄河中心发了大水,渡船被浊浪打翻,靳羽西和疙瘩掉进水里。那一刻黄河西岸的靳之林迎风而站,呆若木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河东岸传来了疙瘩的喊声:“我们平安过河了,你们放心!”

    靳之林葡挞一下子坐在沙滩上,半天起不了身。

第913章

眼看着罂粟收购期将至,张有贵的心里确实有点着急,往年都是疙瘩来找张有贵,然后在瓦沟镇设点,瓦沟镇是凤栖县北的大镇,周围散布着一百多个小村,距离L县也不是很远,涉过界子河就到了F县虽然F县属于边区,八路军禁止种植大烟,可是偏远地区仍有种植,从F县有一条小路直通NX天下黄河富NXNX素有塞上江南的美誉,这里出产的大烟质优价廉,去年曾经有NX的大烟贩子把大烟背到瓦沟镇来销售。张有贵也感觉到,做什么生意都没有大烟赚钱,春天发生的张有贵藏匿疙瘩杀人的血衣事件让疙瘩大为恼火,几个月都不见疙瘩再来瓦沟镇探望张有贵这个岳父,张有贵担心跟疙瘩的关系搞僵,那样一来张有贵再也没有挣钱的门路。

    自从老爹爹张鱼儿死后,张家在瓦沟镇的威望一落千丈,巴结张有贵家的人不多,甚至张家族人都很少跟张有贵来往。张有贵当初把女儿张芳琴送与疙瘩做妾,就是想跟上疙瘩做大烟生意,两年来张有贵家道中兴,几乎全是跟上疙瘩收购大烟沾的光。张有贵思前想后,终于决定亲自去一趟郭宇村,郭宇村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蜇驴蜂、还有自己的侄女女婿林丑牛和张芳荣,大家都曾经在一个锅里搅过勺把(吃饭),骨头里还是张家的根,有过矛盾属于自然,谁家锅碗瓢盆不磕碰?咱不计较就是。

    张有贵原谅了妻弟张狗儿,不原谅也没有办法,妻子花儿给张有贵生下一个儿子,了结了张有贵多年的心愿,张有贵能把妻弟咋样?张有贵还认可了岳母为她招赘的老汉蔺生根,这年月大家都想办法讨一条活命,谁把那些鸟事当真?人家张狗儿都不嫌,张有贵操哪门子闲心!张有贵甚至雇佣蔺生根住在前院帮他喂牲畜,支撑门面。张有贵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侄子靠不住,张有贵还得依靠蔺生根和张狗儿。

    张有贵拉出了自己出门经常骑的走骡,当年凤栖有钱人出门不骑马爱骑骡子,听说骡子比马骑上稳当。骡子身上披的鞍鞯是当年张鱼儿专门打制的银鞍、银镫,脖子上、后背上、甚至四只蹄子上都带着黄橙橙的串铃,骡子走起路来浑身响叮当,带着很强的旋律,隔十里路都能听见,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可是近年来很少有人出门给骡马戴那些玩意,嫌那些东西戴上累赘。张有贵可能带着某种炫耀,某种怀旧,把走骡精心打扮,然后骑上,铃铛一路走来一路响。

    张有贵在女婿疙瘩家新修的庄院前下马,这幢院子在修建过程中张有贵来过几回,张有贵不便多说,只是感觉太过奢华,这年月枪打出头鸟,听说侄女女婿林丑牛也很有钱,一家三口至今都住茅屋。张有贵不撑门面不行,张有贵是瓦沟镇的首富,疙瘩完全可以藏而不露,太过张狂容易遭人暗算。

    走骡铃铛的响声招来了郭宇村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可是张有贵却有些失落,下了骡子好久不见女婿疙瘩出来迎接。张有贵把骡子拴在门前的拴马桩上,打算自己进去,不管怎么样到了女儿家,这口气还得强咽下。

    张有贵栓骡子还没有转过身,猛然听见一个人哈哈大笑:“兄弟,你来了,胡某刚才听说疙瘩做了你的女婿。”

    张有贵回过头,看见了胡老二摇头晃脑站在他的面前。胡老二娶了张有贵的外甥女文慧做妾,见了蜇驴蜂那声妈叫得亲热。可是见了张有贵却称呼“兄弟”,张有贵虽然心里不满意,却连个屁也不敢放。反正这个社会大家都在演戏,索性拿着明白装糊涂。张有贵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随即哈哈大笑:“两年不见,胡老兄有点发福。”

    那胡老二一见别人恭维他就两只小眼睛笑得眯在一起,他上前拍了拍张有贵的肩膀,说:“你那个女婿昨夜过了河东,你来得不是时候。不过有老兄招呼,正好发愁没有人陪着喝酒。”

    这幢院子完工以后张有贵还是第一次进院,果然看见院子修建的气派。张有贵当然不好意思问疙瘩去河东干啥,可能跟大烟有关。进入客厅后果然看见屋子内除过胡老二再没有其他人。原来昨晚靳之林在黄河岸边晕倒以后,邢小蛮副军长的小车连夜把靳之林一行拉往凤栖治疗,李明秋和明善和尚随车同往,郭宇村就剩下胡老二和他的几个随行保镖,胡老二闲得无聊,跟他的几个保镖摸纸牌消磨时光。

    张有贵还是纳闷,怎么不见自己的女儿芳琴出来看望老爹?张有贵应酬了胡老二几句,出了客厅走进圆门转过照壁来到三进院子的后院,张有贵喊了一声:“芳琴——”张芳琴答应了一声,抱着孩子出了屋子来到院子内迎接爹爹。

    疙瘩娘把张有贵迎接进屋,解释道:“亲家你不要介意,是我不让芳琴到前边院子去。胡老二那个人不地道,六年前强行把文慧从郭宇村带走,这几天村子里所有的小媳妇都不出屋,连你的妹子张凤也让她的两个小女婿带着文英文爱躲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张有贵释然。随即疙瘩娘把昨晚发生在黄河岸边的事件说给张有贵听,疙瘩娘心里非常实在,疙瘩水性很好,疙瘩不会出事。

    张有贵心里所有的疑团全部解开,随后安远把张有贵骡子上驮的褡裢背进来,褡裢里装着张有贵带来的礼物,无非是一些肉菜。疙瘩为建筑工人雇来的厨师还没有辞退,正好为胡老二和张有贵做了一桌下酒菜,胡老二的汽车后备箱里带着好酒,胡老二让保镖拿两瓶进来,胡老二还是把张有贵叫“兄弟”,张有贵答应得痛快,这年月什么奇怪事都有,鳖长大了能把水缸撑破,谁让胡老二有钱有势!

    张有贵一直在郭宇村住了好几天,妹妹张凤(蜇驴蜂)对张有贵还算客气,给张有贵擀得吃了一顿长面。张有贵还去了侄女张芳荣家里,张芳荣来到郭宇村后比较低调,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但是很明显对张有贵有气,一想起凤栖城烟花巷那个夜晚张芳荣就心里滴血!不过张芳荣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张芳荣不可能得罪她这个三大(爹),张芳荣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生活在张家宅院,张芳荣还有年迈的奶奶。张芳荣张罗着要给张有贵做饭,张有贵能看的来眉高眼低,少坐了一会儿就出来。

    靳之林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过一两天就重返郭宇村,邢小蛮受刘军长委托,想尽千方百计确保靳之林平安渡河。也陪着靳之林一同住在疙瘩的宅院,疙瘩新修的院子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的景象。黄河水一直不见回落,靳之林也就无法过河,那个老头子喜欢安静,打算独自一人搬到卧龙岗山寨居住,邢小蛮好言相劝:“那里没有人给你做饭,没有人保护你的安全。下一次你再来时,小蛮替你把卧龙岗山寨打扫干净。”

    胡老二恍然大悟:“胡某原来以为这里就是卧龙岗山寨!”

    众人皆大笑:“贵人健忘。”

    张有贵决定回去,这次来郭宇村虽然没有见到女婿疙瘩,但是张有贵心里踏实,看样子自己的女儿张芳琴疙瘩仍然恩宠,这就足够。人活这一生无非是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银钱一样是女人,有关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演绎了几千几万年,几乎所有的男人谈论起女人来都津津有味,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就能为所欲为。张有贵骑着浑身响的走骡在山间小路上徜徉,突然间笑了,什么时候能拽住胡老二那老家伙的耳朵,逼着他叫一声:“舅舅……”

    张有贵心想,那才叫活人!

第914章

疙瘩早年在黄河岸边背客渡河,对黄河东岸的村庄和风土人情都很熟悉,即使后来加入了杨九娃的土匪队伍,也跟黄河东岸交往不断,卧龙岗对面的鹰嘴也有一帮子土匪,黄河东西两岸的土匪队伍经常往来。鬼子兵占领了SX以后,黄河东岸的土匪自然消失,以后听说被八路军改编。秦晋本是一家,黄河两岸一脉相连。

    幸亏疙瘩坚持要护送靳之林之子靳羽西过河,疙瘩靠着他熟悉的水性保护着靳羽西逃过一劫,不然的话黄河发大水,靳羽西极有可能葬身鱼腹。

    靳羽西可能呛了几口黄河水,被疙瘩拖上岸时有些昏迷,浑浊的黄河水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让鬼子们万分惊慌,呈一字型排开队列举枪对疙瘩瞄准,那情势万分危急。幸亏那一天曹武直也一同前往黄河岸边迎接靳之林回SX老家,不然的话产生什么后果谁也难以预料。曹武直慌忙制止鬼子头目不可开枪,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疙瘩,疙瘩是个土匪头目,他极有可能是护送靳家父子过河。

    鬼子们打着火把朝疙瘩上岸的地点张望,看见了地上躺着一个人影,走近前一看,果然是已经昏迷的靳羽西。

    大家七手八脚把靳羽西抬上车,浩浩荡荡向洪福县进发。半路上靳羽西醒来,告诫身边的随从:要不是疙瘩他就没命了,千万不可慢待了疙瘩。

    当天晚上鬼子头目在洪福县设宴,欢迎疙瘩的到来。设宴的鬼子头目当然不是那个什么渡边司令,而是一个小头目叫做三木,渡边不可能专程来洪福县迎接靳之林,委托三木招待靳之林已经不错。可惜黄河发大水靳之林没有如约东渡黄河,黄河东岸却过来一个什么疙瘩。在三木看来疙瘩这个人物比靳之林还重要,因为疙瘩是罂粟的主要组织者,战争的胜负已不重要,对于鬼子头目来说,积累财富中饱私囊是当务之急,当初发动战争是为了大RB帝国的利益,说到底就是为了淘宝,为了掠夺财富,现今再不给自己某私利以后很可能再就没有机会。所以,三木视疙瘩如财神,如果跟疙瘩直接做生意,利润岂不翻番?

    靳羽西和曹武直可能已经看出了鬼子们的用意,不过他们并不担心,河西的罂粟收购和调运是一项复杂的程序,疙瘩不可能跟鬼子们单独做生意。曹武直悄悄告诉疙瘩,鬼子们不论说什么你都点头答应,目前这伙侵略者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临撤退之前头目们都想大捞一把,极有可能这是最后一年跟鬼子做生意,想办法赚钱是咱们的唯一目的。

    疙瘩也感觉这伙鬼子们不可相信。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黄河发大水半个月内难以平息,靳羽西跟曹武直盛情邀请疙瘩去太原一游,疙瘩有些三心二意。这时,太原驻军司令渡边可能听说洪福县来了一个河西的土匪头目,便要求三木把那土匪头目带到太原一游。于是,疙瘩坐上了北进的火车,到达太原。

    渡边不苟言笑,看起来威严而冷漠,但是对疙瘩的照顾却细致入微,除过设宴款待疙瘩之外,晚上睡觉时还给疙瘩安排了一个RB女人。

    疙瘩不是那种冷血动物,这辈子也睡过无数女人,家里还养活着一个十七岁的小妾,那RB女人也特别妖艳,让疙瘩狠狠地咽了几口涎水,可惜的是曹武直靳羽西都不在身边,疙瘩没有机会跟任何人商量。疙瘩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害怕鬼子们的美人计让他得下什么暗疾。疙瘩曾经逛窑子下身糜烂,那时节多亏了水上漂,这一次万一得下什么烂病将会造成一生的遗憾。疙瘩轻轻一推,那妖艳的女人便身子一趔趄,被疙瘩推出门外,疙瘩独自一人睡在大床上,一直睡到天亮。

    疙瘩没有跟RB女人睡觉,让渡边大为赞赏,一般男人大都难过美人关,没有棉花见火不燃的道理,可是疙瘩就是不一样,足见这个土匪头目心理素质过硬。渡边也想在上司面前露一手,计划把疙瘩发展成鬼子们的特务。虽然从战争形势来看鬼子节节败退,但是侵略者不到最后关头不肯认输,在这一点上曹武直跟疙瘩提前警示,鬼子们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不要驳回,咱在河东住的时间有限,渡过河西鬼子们就鞭长莫及。

    疙瘩在太原享受了几天特殊的待遇,靳羽西带着疙瘩尝遍了太原城所有的名吃,靳羽西甚至给疙瘩许愿,老爹爹回来后一定要商议厚谢疙瘩。

    疙瘩坦然一笑,泰然处之,说那救人之事是人之常情古之常理,每个人遇到那种险情都会倾力相助,那件事以后就不用再提。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罂粟生意,因为老百姓种植的大烟需要有销路,靠自身消费不了许多,主要是外运,咱们也要靠大烟挣钱,挣钱是咱们的唯一目的。

    黄河水暴涨了一段时间以后开始回落,疙瘩用他无懈可击的表现让太原城里的主人们皆大欢喜,其实人生就是那么回事,大家款待疙瘩都是为了既得利益,战争衍生了许多副产品,大烟就是其中之一,有战争的地方就有大烟泛滥,这几乎成为一条规律,表象的战争掩盖了暗涛汹涌的毒品和武器走私,战争毁灭的不只是生命,还熏染和毒害灵魂。

    疙瘩必须赶回河西,靳羽西和曹武直又把疙瘩送到黄河岸边。原来的小木船已经被黄河大浪推得无影无踪,黄河西岸雇用了十几个民工连夜扎制了一只大木排,木排的四周绑着废旧汽车轮胎,这看起来比小木船还结实。木排还是固定在铁索之上,由黄河两岸的渡客拽着绳索把木排摆渡过河。

    靳之林离开SX一年多以后,几经曲折,终于重返SX看来曹武直还是感觉到自己势单力薄,还是想跟老东家合为一起。

    疙瘩过了黄河突然眼前一亮,原来他看见了娘。娘听说疙瘩今天回来,一大早就收拾好自己,硬要洋芋找几个小伙子把她抬到黄河岸边,老太太要亲自迎接儿子回来,尽管儿子已经四十多岁,但是在老太太的眼里儿子仍然是儿子。疙瘩当着众人的面给娘跪下磕头,然后上前把娘背起,回过头对娘说:“娘,咱回家。”

    疙瘩背着娘上了十里山坡,有小伙子要换疙瘩,疙瘩不让,疙瘩说娘是我的娘,我背上心里舒坦。娘在儿子的背上告诉四十岁的儿子:“你那个碎媳妇(张芳琴)又怀上了,这一次肯定是个儿子!”

    疙瘩笑声爽朗:“娘,给孙子起名可是您的责任。”

    疙瘩离开郭宇村才十来天时间,郭宇村人好像欢迎英雄凯旋那样欢迎疙瘩,疙瘩回来他们心里踏实,看样子今年的大烟又能卖个好价钱,疙瘩是郭宇村人的救星,郭宇村人离不开疙瘩。疙瘩的宅院内外围满了前来看望疙瘩的男男女女,疙瘩面对大家抱拳,说:“各位邻居都不要走,今天中午疙瘩请客。”

第915章

农村女人对爱的理解很简单,就是“看上”。爱上谁就是看上谁,这不需要理由,也没有任何过程。文秀的婚姻几经曲折,嫁给李怀德时已经走投无路,那一阵子文秀已经非常疲惫,只是想找个洞穴舐舔伤口。嫁给李怀德以后文慧死心塌地,绝对不想再让自己的婚姻出现变数。那一阵子爷爷铁算盘还在,公爹软馍跟丈夫李怀德一起在卢师傅的瓦盆窑捏制泥人,一家人的日子不算富有,但是也能过得去。

    一年以后文秀给李家生了一个胖孙子,据爷爷铁算盘说秤了九斤,于是这个孩子就叫做九斤。不幸的是公爹和爷爷相继离世,两个老人死得离奇,只有当事人明白,多亏了叔叔李明秋操持,才使这个家庭得以维持。

    深秋,李怀德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个客人自称来自长安,叫做鲁艺,留一头长发,蓄着胡须,看起来邋遢,不修边幅,实际上很有艺术家的气质,投手举足间显得与众不同。客人说明来意,他在长安发现了一组陶艺,这陶艺让他眼前一亮,感觉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于是顺藤摸瓜,来到凤栖,目的很明显,就是找陶艺的制作者切磋技艺。

    于是,李怀德跟鲁艺成为至交,艺术上的息息相通使得两人相互间敬佩,这本来很正常,有时,艺术的灵感稍纵即逝,自己亲手完工的陶艺都很难复制,李怀德从艺生涯中跟本没有经过师傅指拨,鲁艺的到来无疑是一种契合,如果两人互相间取长补短,肯定能够制作出举世无双的艺术魁宝。

    但是——世上许多事就因为有了但是才出现变数。那是一种巧合,说到底也是一种必然。作为鲁艺来说,他把文秀当作一件陶艺,一尊女神,文秀那丰腴的身姿让人不由得想起长生殿里的杨玉环。其实,男人女人都有那种臆念:相见恨晚!

    这就叫一见钟情,将近一年来两个痴男怨女演绎出诸多风流。终于,李怀德退缩了,不退缩没有办法,文秀的魂魄已经被鲁艺勾去。李怀德还得为他的儿子着想,那个九斤不能没有妈妈。李怀德把文秀送到郭宇村,然后回到凤栖自己的家,李怀德没有告诉在家里焦急等待的娘他在郭宇村遇见了鲁艺,李怀德只是说:“文秀在郭宇村娘家调养。”

    隔天,卢师傅来找李怀德,卢师傅接了长安客商一笔订单,卢师傅只能靠李怀德才能完成这批陶艺,李怀德也想回卢师傅的工棚,李怀德单打独斗确实非常吃力。

    却说那文秀历经磨难。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鲁艺,古往今来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不尽相同,谁也无法诠释相互间爱的真谛,但是文秀的理由却很简单,那就是看上。文秀也说不出她究竟看上鲁艺的那里,反正鲁艺好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把文秀牢牢地吸引,也许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娘家妈妈蜇驴蜂跟伯伯李明秋那一段恋情还没有谢幕,文秀又跟长安来的一个野小子搅合在一起。战争使得许多女人沦为寡妇,男人女人之间的那层关系显得扑朔迷离,相互间的苟合显得随意,好像没有必要承担责任。

    文秀没有来郭宇村以前,鲁艺就住在疙瘩新修的宅院内,那幢院子空置屋子很多,随便那一间屋子都能住人。可是李明秋和侄子李怀德还有文秀同时来到郭宇村,那李怀德住了两天就走了,好像默认了鲁艺和文秀的关系,疙瘩新修的宅院内又住进了李明秋,鲁艺不可能公然在李明秋的面前跟文秀住在一起,鲁艺只能在卧龙岗山寨收拾了一间屋子,跟文秀在卧龙岗山寨约会。

    那是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令人陶醉。卧龙岗山寨新修的屋子也很气派,原来是李明秋听信了胡老二一句话,用大烟的利润为胡老二修建的一座别墅,屋子修成后胡老二可能只住了很短时间,大部分时间用来招待SX客人收购大烟。几年前杨九娃和媳妇香玉的灵柩埋在卧龙岗,疙瘩就下定决心从卧龙岗搬迁,卧龙岗山寨的房子基本上闲置,只住着郭麻子的旧部顾俊山一家三口。曾经当过营长的顾俊山拾掇了连长的老婆白菜,又从疙瘩那里认出了战场上丢失的儿子银

    桥,于是组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名义上顾俊山是疙瘩的管家,可是近两年来疙瘩的收入基本上交给洋芋和娘,卧龙岗山寨的所有利润当年就给弟兄们分清打光,顾俊山实际上成为卧龙岗山寨的留守,看守着十几间大房,不过这样以来落得清闲,疙瘩按时用骡马把顾俊山一家三口的吃喝用度送上山岗。

    卧龙岗山寨还住着一个雕塑工匠,工匠按照疙瘩的旨意在山崖上雕塑一尊菩萨的塑像,其实那是疙瘩的创意,疙瘩心目中有一尊女神,那女神就是麦穗(香玉),那一年疙瘩的老父亲从黄河里救出了一个女人,老父亲也因此被鬼子打死在黄河岸边。那是一段带血的回忆,疙瘩为了表示对土匪头目杨九娃的绝对忠诚,竟然把老爹爹以生命为代价救出来的女人送给杨九娃做媳妇。

    生活里蕴含了太多的心酸,想不到最后打死麦穗的人竟然是疙瘩!那是一段撕心裂肺的耻辱,疙瘩的精神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如今,菩萨的莲座变成了麦穗,疙瘩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人!

    情感可以触摸,她是女人笑靥里的那一对酒窝,卧龙岗山寨延续了大山不老的神话,卧龙岗山寨又在演绎新的爱情传说。文秀把九斤交给妈妈蜇驴蜂代管,独自上山去跟鲁艺约会,山寨上由于长期没有人居住,空置的地方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茂密的树林筛下斑驳陆离的阳光,一长溜宫殿式的建筑掩映在青山树丛之中,偶尔听见远远的什么地方呦呦鹿鸣。

    白菜也算一个聪明的女人,一辈子经历了九死一生,山寨上飞来了一对野鸳鸯,让白菜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猜想。其实用不着嫉妒,白菜自从栽逑娃(齐贤)把她从张鱼儿的陪葬墓坑里挖出来以后,把什么都能看开。山寨上不缺被褥,贩运大烟的商贾们走后白菜把那些被褥洗净叠好,为的是来年重新使用。白菜热烈欢迎鲁艺和文秀入住山寨,白菜孤独的心灵燃起了一股温馨,白菜知道她的两个儿子齐结实齐壮实把文秀叫妻姐,白菜和文秀实际上也是亲戚。这年头能抓住一只野汉子也不错,谁也不要笑话谁。

    鲁艺相对而言还比较克制,白天的日子鲁艺在山崖上帮助雕塑师傅镌刻,鲁艺的灵魂里铸进了艺术的精髓,对于艺术有一种锲而不舍的追求。傍晚时分六个人在一张餐桌上吃完饭,文秀终于跟鲁艺住在一起。

    那是一种向往已久的粘合,文秀有些迫不及待,亲自解开鲁艺的裤带,她要验证一段传言,凤栖满城风雨,据说鲁艺担心伯伯李明秋报复而阉割了自己……文秀心悬神离,总担心传言成真。终于,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抓住了鲁艺的命根,文秀失声尖叫:“鲁艺,你还在!我的心肝宝贝!”

    不需要预热,为了这一瞬间等待了一万年!那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契合,那是一种水**融的粘结,看上就是心心相印,看上就是永不分离,相互间看上,就迸射出爱的火花,就绿叶成荫子满枝,就海枯石烂情缘在!

    大约过了一些时日,鲁艺问文秀:“你是不是希望咱们的关系保持隽永?”

    文秀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狠狠地点头。

    鲁艺抱住文秀猛亲,好像要把文秀吸进肚子里头。

    文秀脸红了,轻轻唱到:“一绣一只船,船上张白帆,里面的意思郎呀嘛猜一番(绣荷包)。”

    鲁艺说:“文秀,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凤栖。”

    文秀傻了,两只好看的眼睛里跳动着鲁艺。

    鲁艺继续说:“李怀德是个好人,李怀德为了咱俩,牺牲了男子汉的尊严。文秀,李怀德是九斤他大(爹),咱俩都再不应当伤害怀德。”

第916章

凤栖人把请戏班子唱戏叫做“写戏”。凤栖差不多大一点的村镇都有戏楼,每个村镇都有自己的庙会,庙会实际上是一种祭祀活动,各家庙会请的神仙不一样,大多数神庙都请娘娘(菩萨)、爷爷(如来)、和财神,也有金刚寺庙会、药王庙庙会、仙姑庵庙会,最诡谲的要数棒槌会,说不上那是神仙还是鬼祟,大堂上祭祀着一个两面人,小孩子一看见那两面人就哭,因为那样子怕人。据说媳妇结婚几年不见怀孕就由婆婆带上去赶棒槌会,赶棒槌会实际上是一次公开的借种怀胎活动,大多数媳妇回来以后基本上都能怀孕。

    狮泉镇是凤栖的第一大镇,每年中秋节都要写戏,狮泉镇的族长姜秉公写戏一般不到凤栖来写,前多年大都是去白水写戏,有时也去渭南,可是这一年姜秉公心血来潮,决定请长安的艺俗社来狮泉镇唱戏。

    请长安的艺俗社唱戏绝非易事,别看姜秉公在凤栖县南算得一霸,可是一到长安他就要抓瞎,长安城里没有人认识姜秉公,姜秉公必须找一个人引荐才行。

    姜秉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李明秋。李明秋的亲家刘子房军长跟姜秉公也算得上交往甚笃,刘子房在长安城里跺一脚天摇地动。可是正月十五晚上发生那件事以后,姜秉公跟刘子房再没有任何交往,虽然双方都没有损失什么,但是事后也没有沟通,为了写戏去求刘子房有点不合算,还不如去找李明秋。

    李明秋什么都不缺,姜秉公带什么都不稀罕。姜秉公索性什么都不带,随身带着高根堂高明堂弟兄两个来到凤栖,一行三人把坐骑拴在东城门外的罗马大店,只身来到李明秋门前,只见大门虚掩,院子内好像空无一人。姜秉公站在门外高喊:“李明秋老兄,愚弟姜秉公看望你来了。”

    少顷,李明秋开了屋门,一眼看见姜秉公,慌忙把姜秉公请进屋内。姜秉公看满香不在家,屋子内就李兄一人正在习字,看来李兄淡出江湖以后,倒也活得自在。

    李明秋亲自为姜秉公一行泡茶,然后说:“凤栖新开了一家餐馆,叫什么‘隆福楼’,我也没有去过,咱们到隆福楼餐叙,如何?”

    姜秉公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吃饭的事不忙。中秋节快到了,秉公想请李兄携夫人去狮泉镇看戏。”

    李明秋大笑:“看戏的事李某一定要去,你嫂子极有可能去不成,岳父卧床已经五年之久,病情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满香在那边侍奉岳父岳母。”

    姜秉公索性敞开话题:“今年秉公想去长安艺俗社写戏,这件事只有李兄能够帮忙。所以,一会儿吃饭秉公做东,想请刘子房军长、邢小蛮、闫什么(培春)、如果不妨碍的话还有郭麻子团长。邀请他们中秋节来狮泉镇为秉公助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明秋听得明白,姜秉公的目的是想借李明秋的面子,要求刘子房军长为狮泉镇请戏,堂堂一个军长请一台子大戏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全部问题。可是李明秋却有点为难,因为儿子李怀仁和刘莉莉的婚姻出现裂痕,李明秋舍不下这个老脸,李明秋不打算再求刘子房办事。可是姜秉公并不知道内情,看见李明秋沉默不语,还以为李明秋在摆架子,姜秉公虽然嘴上不说,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

    李明秋久在江湖,岂能看不出姜秉公的表情?他索性把话说明白一些,借以消除双方的误会:“秉公贤弟有所不知,明秋跟亲家刘子房发生了一点小矛盾,这种时候去求刘子房有点不方便。八月十五唱大戏明秋肯定前往助兴,一会儿宴请刘子房明秋恕不奉陪。”

    姜秉公看得出来,李明秋说得是真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看样子李明秋和刘子房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姜秉公不可能得罪李明秋,李明秋是山刘子房是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刘子房不可能在凤栖久住。不过姜秉公也不得罪刘子房,更不能说刘子房的坏话。姜秉公采取了一种折衷的办法:“要不这样,咱们就在你家设宴,今年狮泉镇唱大戏完全委托给李兄办理。”

    李明秋知道,这是姜秉公的缓兵之计,不过李明秋高兴,证明姜秉公还很在乎自己。李明秋最近常常失落,总希望找回过去的自己。李明秋进一步给姜秉公出主意:“艺俗社有什么好?名气大而已。咱凤栖的草台班子就不错,这些人好侍候,咱们说几壶他们就得壶几(方言,不能违背旨意),咱们大声呵斥他们不敢放屁。”

    姜秉公随即拍板:“李兄所言极是,咱屙泡屎屙到自己田里,咱花钱就花在凤栖人身上,这件事就委派李兄全盘代理,八月十三准时挂灯(开戏),先是姜家祠堂写戏,后边还有棒槌会。”

    李明秋知道棒槌会的含义,但是在这种场合不能取笑姜秉公贤弟,棒槌会一直要延续到十月落雪,那是狮泉镇时间最长的庙会,不过地点不在狮泉镇举行,而是离狮泉镇十里路有一个棒槌庙,里边供奉着一个阴阳两面的神仙,那可是姜秉公的财神,每年棒槌会姜秉公都有大量的现金收入。

    却说转瞬间过了八月初十,姜秉公邀请凤栖全县所有的权贵来狮泉镇看戏,草台班子果然特别听话,演戏非常卖力。农村人懂戏的没有几个,大家不过是看些热闹而已。有一出戏叫做张飞战敬德,戏台上两个黑脸大汉打斗得不可开交,戏台下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并不在意张飞和敬德是不是同一个朝代,在意的是谁能打得赢谁。看来穿越不只是现代人的发明,过去就有。

    姜秉公家的大门前车水马龙,宅院内人潮如涌,客厅内从早到晚划拳声不断,凤栖县所有该来的权贵全来了,大家不是来看戏,而是来感受那种气氛,南来北往的商贾在这里歇脚。晚上驿站住不下,就睡在周围的树林子里,客人们不图吃喝和看戏,树林里常常能碰见不出钱就脱裤子的女人,女人不生孩子是人生的一大缺陷,但是也不能全怪女人。

    瓦盆瓦罐长得并不赖,主要是狮泉镇的人瞧不起。男人们大都是些假正经,有些人白天把那两个女人骂的狗血喷头,晚上又偷偷地跟那两个女人睡在一起。女人们为了讨口饭吃,早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尊严,反正那个窟窿在身上长着,谁想上手都可以。

    那天瓦盆瓦罐正在戏台下探头,引起了灯头(戏班子的领班)的注意,灯头把两个女人叫到后台,问两个女人家里都有什么人?两个女人一人抱灯头一只胳膊,问灯头是不是想日?想日的话两个女人就立刻脱裤子。

    这种场面灯头见多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戏子戏子,晚上睡觉盖一条被子。男人没有那个爱好就不叫男人。不过这阵子灯头看见两个女人可怜,问瓦盆瓦罐愿意不愿意学习唱戏?两个女人唱了一段陕北民歌:

    “对面面山上拔黄蒿,

    我那个猴老子(男人)叫狼吃了,

    你黑地里(天黑)死哈(下)我半夜里埋

    撵(赶)天明做一双上轿的孩(鞋)!”

    灯头看看前后左右没人,抱住两个女人就亲,亲完以后说:“这戏班子就是我说了算,我就是戏班子的掌柜,你们两个跟我走吧,保证你们饿不下肚子。”

    两个女人跪下给灯头磕头:“大大(爹爹),我大(爹)活来了,从今后我俩给你暖被铺炕,为你挠痒捶背,你想日就日,想咋地就咋地。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奴婢,只要让我们吃饱肚子就行。”

    想不到两个女人从艺以后,迅速走红,即使解放以后直到文化革命前夕都是凤栖秦腔剧团不可或缺的台柱子,此系后话。

第917章

张狗儿想发财的欲望非常强烈。

    麦子收割完以后,瓦沟镇恢复了一些生气,单边街上有几家商铺重新开门,戏楼前有人支起锅锅卖起了碗碗羊肉,前来赶集的人从褡裢里掏出冷糜子馍,放到羊肉锅里一煮,然后五分钱买一碗羊肉汤,汤里边飘几片羊肉,热热乎乎吃进肚里,感觉浑身舒服。

    张狗儿帮助娘把蔺生根从撇撇沟截(方言,相当于叫)回来,张狗儿在娘招汉方面想得开。那一日娘无意中在张狗儿面前说:“你带回来那个人干活踏实,是个实在人。”

    张狗儿问娘:“你是不是看上那个汉子?”

    娘脸红了:“这娃,娘不过随便说说,不要想歪!”

    岂料张狗儿却非常认真地说:“娘,狗儿能想得开,他不过是来咱家给咱拉套(干活),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娘看狗儿半天,感觉中狗儿不像是在调侃。按道理狗儿十四岁应当能够挑起持家立业的担子,农村十四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帮助家里干许多农活。实际上张狗儿干起活来舍得出力,从不偷懒,也许爹爹张虎娃之死使得张狗儿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道理,人不能没钱!

    有钱的感觉真好。疙瘩有钱,张有贵就把自己十六岁的女儿送给疙瘩做妾。张有贵有钱,就能搂着张狗儿的姐姐睡觉。如果张狗儿有钱,就能把张芳梅张芳霞(张有贵的二侄女、二女儿)那两个妖精娶回来做老婆!

    那怎么可能?那样一来岂不乱了辈分!有什么不可能?张有贵能做出来初一咱就能做出十五!张有贵怀里搂的还不是他的远门子侄女!不过张狗儿发现,姐姐花儿好像并不嫌弃张有贵,跟张有贵过得如胶似漆……唉!这就是穷,人穷志短,张有贵图日,姐姐花儿图吃,各取所需。

    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这些想法只能装进肚子里头,千万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人就说这娃疯了,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比如张狗儿想日张芳梅张芳霞那两个妖精。大凡想干大事的男人想法就是与众不同,爹爹死了不足一年,张狗儿就协助娘招赘了蔺生根这个干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蔺生根跟张狗儿在赶脚的路上相互间靠日尻子解决生理需求,现在,蔺生根又跟娘睡在一起,张狗儿尻子痒了只能把手指头捅进去。

    手指头插进尻子里想事,有些事就能想得明白,听说杀死爹爹的那个人竟然是个副军长,名字叫什么邢小蛮。邢小蛮张狗儿没有见过,有关邢小蛮出五关斩六将的本领张狗儿倒是听说过一些,张狗儿没有孙悟空的七十二般变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狗儿记下了邢小蛮这个名字,张狗儿决心有一天把邢小蛮嚼碎咬烂!

    蔺生根过门以后显得死心塌地,这也难怪,四十多岁的男人已经厌倦了风餐露宿,白天能吃上一碗热饭,夜里又有女人陪宿,狗儿娘长得不赖,比起米六一的老婆刘媒婆来不知道要强许多。可是有一件事让蔺生根提心吊胆,蔺生根刚刚听说狗儿出门赶脚的主要原因是杀死了一个人!十四岁的小孩子就学会了杀人,有一天张狗儿不高兴了会不会杀死后爹蔺生根?

    狗儿娘在被窝里好心相劝,劝蔺生根不要多心,狗儿杀人也是迫不得已,那个张漂儿欺负得人闹心。可是蔺生根心里却有些咯噔,从此后多了一个心眼。

    转瞬间瓦沟镇开始割烟,刚开春那阵子狗儿跟娘一起种了二十亩大烟,瓦沟镇周围的土地名义上全部属于张有贵,那一年张鱼儿死后,张家又接二连三出事,张有贵带着全家在吊庄(相当于离瓦沟镇很远的土地,那里有房子有农具,能吃能住,好像当年有吊庄的土豪不止一家,姜秉公也有吊庄)里住了几年,那一年李明秋和胡老二协助张有贵全家从吊庄搬回瓦沟镇老宅院,这几年张有贵生活的全部来源就是收购大烟,瓦沟镇周围的土地谁愿意种就种,交地租也是采取自愿。张有贵名义上划拨给张虎娃一百亩土地,实际上张虎娃想种多少就种多少,就这样瓦沟镇周围的土地还有闲置,闲置的土地一两年之内就长满幼树。

    狗儿娘把蔺生根带到自家的罂粟田里,蔺生根看见那一大片开花的罂粟有点吃惊。赶脚的汉子不抽大烟的极少,尤其是像蔺生根这样靠苦力挣钱的男人,但是蔺生根亲自割烟还是第一回,原来烟葫芦里流出来的是乳白色的汁液!那粘稠的汁液冷却后逐渐变黑,就成了传统上的生烟,生烟就能用铁丝烧泡。割烟的技术一学就会,中午时狗儿娘回家做饭,蔺生根把割下的生烟用烧红的铁丝一烙,马上张开嘴,缕缕白烟顺着喉咙进入胸腔,感觉中好像做了神仙!

    那一刻张狗儿正在凤栖县城,接受胡宗南司令的接见。这说起来是一段传奇,实际上一点也不奇怪。张狗儿不知道听谁说胡司令来到凤栖,马上就产生了想见胡司令的强烈欲望,求见胡司令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在这一点上张狗儿胸有成竹,张狗儿可以谎称他发现了极有价值的文物,两年前的春天有一段时间胡司令曾经在瓦沟镇收购文物,胡司令来瓦沟镇就住在张有贵的家里,只要能把胡司令诓骗到瓦沟镇,张狗儿就打算出卖姐夫张有贵,张有贵的地窖里肯定藏匿着稀世珍宝,张狗儿想挣钱想得发疯!

    张狗儿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他来到凤栖城刘子房军长的官邸前,也不怕那些站岗的士兵对着张狗儿咋呼,张狗儿理直气壮地喊道:“我叫张狗儿,瓦沟镇人,我要见胡宗南司令!”

    胡司令刚从教场坪检阅军队回来,心情极佳。猛然间听见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要见胡司令,引起了胡司令的兴趣,胡司令驻军西北七年,也注重一些面子上的事,前一段时期媒体大量报道西北军怎样救助一对十二岁的小夫妻,确实为胡司令和刘军长增光不少。胡司令马上让勤务兵把张狗儿带进来,胡司令看见张狗儿长得机灵,有点喜欢这个孩子,关切地问道:“小鬼,你吃了没有?”

    张狗儿不知道胡司令所说小鬼是什么意思,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是人,不是鬼。”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高级将领,大家哈哈大笑,气氛融洽了不少。大家刚检阅部队回来,都没有吃饭,胡司令故意拉张狗儿跟自己坐在一起,告诉小伙子:“有什么大事咱们吃完饭再说。”

    若干年以后张狗儿跟一群社员在生产队的大田里锄地,还跟大家吹嘘:“我见过胡宗南司令,我跟胡宗南在一起吃过饭,胡司令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坏。”为此张狗儿付出了代价,开批判会罚张狗儿低下头站在凳子上。

    吃完饭张狗儿面对胡司令庄严宣布:“我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里藏着许多稀世古董。”

    谁知道胡司令听见这句话以后一点也不为之所动。胡司令原来收购文物是想把文物卖给RB人赚钱,这件事不知道那个缺德鬼捅到蒋委员长那里,蒋委员长亲自打电话告诫胡司令:“文物牵扯到国家尊严,寿山,我们可不要做千古罪人!”

    不但如此,蒋委员长亲自派心腹要员,把胡司令处近几年收藏的文物全部登记造册,看样子走私文物是一条高压线,难怪SX的文物走私近来有所收敛。

    不过胡司令还是指示刘军长:“这个小孩子反映的情况你们查证落实一下,确实有什么大的发现可以考虑给与小孩子适当的奖励。”

第918章

论年纪屈鸿儒比屈福录大十多岁,屈鸿儒的三儿子屈清泉也比屈福录的大儿子屈理仓大五六岁,屈福录的大孩子屈秀琴是个女儿,跟李明秋的二儿子李怀信结婚。

    前多年屈清泉和屈理仓在十二能的私塾读书,也饱读诗书,也懂得四书五经,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对当年凤栖的风俗礼仪了如指掌,实际上两个孩子非常听话,屈鸿儒和屈福录无论说什么两个孩子都不敢犟嘴。

    屈鸿儒和屈福录秉承了先祖的遗训,耕读持家,跟官家不交往,跟邻里和睦相处,多做善事,从不仗势欺人。可是,两个老人也跟上倔强和那种近似专断的作风吃了不少苦头。比如说种植罂粟,自家不种也就算了,还到处游说,不准左邻右舍和亲戚种植,甚至佃农前来租地,也规定出租出去的土地只准种植粮食不准种植罂粟。开始那一两年桥庄人还比较听话,因为桥庄出过凤栖县最大的官员,南京参议员屈克胜。可是近一两年大家明显感觉到种植罂粟比种植粮食划算,桥庄和凤栖县周围也开始出现了一些零星的大烟。

    对此屈鸿儒心里还比较平顺,认为世风日下,咱只能管好自家院内的事,种植大烟是一种普遍现象,连官家都视而不见,咱就不操那份闲心。

    可是屈福录的想法却不一样,老爹爹屈克胜就是因为禁止种植大烟而溘然长逝,屈福录认为咱不但要管好自己,而且起码亲戚邻里不能种植。屈福录的四合院专门隔出一间屋子,屋子内供奉着先严屈克胜的灵位,每天晚上屈福录都要给老爹爹烧香,把心中的郁闷给老爹爹诉说,屈福录认为人死了有灵魂,仙逝者有先见之明。那一次凤栖遭遇大旱,屈福录梦见老爹爹托梦给他,要他多多储存一些粮食。

    这一次屈福录把凤栖大烟泛滥的忧虑讲给老爹爹听,希望从老爹爹那里得到启示和教诲。果然,晚上睡着以后屈克胜给儿子托梦,让儿子到蒋委员长那里告状,凤栖大烟的泛滥跟当地驻军有关,如果没有胡司令从暗中支持,老百姓就不敢肆无忌惮地种植大烟!屈福录醒来后头靠在炕墙上想了半天,老爹爹梦里的话言犹在耳,可是去蒋委员长那里告御状绝非易事,不用说你此去ZQ需要多少路费,问题的关键是你根本就无法见到蒋委员长本人!

    屈福录想了半天,这件事只能向老爹爹的生前好友十二能讨教,十二能屈发祥是老爹爹的铁杆朋友,两个好友曾经一起为禁止种植大烟而操劳,结果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两个老人由于操劳过度,一个溘然长逝一个卧床不起。

    十二能生病以后屈福录常来看望,要不是十二能从中说和,屈福录不会把女儿嫁给李明秋,反正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屈福录清楚地知道李明秋就是凤栖城内最大的俩亲家从来面合心不合,有些事不能太认真,李明秋也敬仰屈克胜老先生的人品,有关李明秋和刘子房的关系出现裂缝屈福录刚刚听说。屈福录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专门看亲戚的笑话。但是那种事屈福录也不便替李明秋做点什么,实际上什么也不能做,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说。

    亲家母满香有言在先,老爹爹十二能容易激动,有些敏感的话就不能在老人面前再说。屈福录每次来探望十二能都特别小心,尽量在老人面前不谈论时政不谈论一些敏感的话题。可是这一次是老爹爹托梦,屈福录要出远门,屈福录不能不对老人告辞。正好满香不在面前,屈福录把老爹爹托梦之事说给十二能老叔听。

    十二能静静地听完,并没有激动,而是看起来非常冷静:“这多年我卧病不起,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欺骗我自己,凤栖的大烟不但没有禁止,反而呈泛滥的趋势。不过靠你我这微薄之力根本无济于事,无异于杯水车薪。蒋委员长肯定知道罂粟在全国泛滥,他也无能为力。那一年我也心血来潮,要去南京情愿,被刘子房军长制止。福禄呀,我劝你那里都不要去。去了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屈福录有些泄气:“照老叔这么一说,凤栖的大烟泛滥只能顺其自然?”

    十二能屈发祥突然心血来潮:“贤侄,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去街上给咱买些红纸,我这里有现成的笔墨,咱写些大红警示张贴在凤栖街上,罗列大烟的危害,如果有上街的乡下农民,要他们带回村里张贴,这不伤官不损民,尽咱们一点微薄之力。”

    屈福录也觉得这样做不可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最起码表明凤栖还有人坚决反对种植大烟!于是依照十二能的嘱托,买了许多红纸,亲自给父亲的老友兼老师、老叔磨墨,看十二能在纸上飞龙走凤,那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让人叹为观止。

    标语写好以后,屈福录亲自熬了一桶糨糊,找了一把废弃笤帚做糨刷,然后把标语装进褡裢里边背在肩上,一手提着糨糊桶一手拿着糨刷,沿街去刷标语。

    凤栖许多人都认识屈福录,看见屈福录继承老爹爹屈克胜的遗志带头张贴标语宣传种植大烟贻害无穷,大多数人都对屈福录的行为表示同情,有人甚至帮忙为屈福录刷糨糊,有人为屈福录张贴标语,好多人围着标语在看,凤栖人大都认识十二能的毛笔字,感觉中十二能宝刀不老,值得凤栖人尊敬。

    有关大烟的危害人晓共知,问题是大烟那巨大的商业利润确实很有诱惑,一亩烟十亩田,实际上种一亩烟等于种二十亩小麦。凤栖这几年抽大烟的人群猛增,对社会和家庭都造成了巨大的危害,但是,大烟也给凤栖带来了虚假的繁荣,凤栖街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大家正贴标语贴得起劲,猛然间来了一队刘子房的士兵,士兵们很友好地拨开人群,彬彬有礼地对屈福录说:“我们军长请你到他的办公室一叙。”

    屈福录不怕见官,见官有什么了不起!屈福录气闲神定,跟这士兵们来到刘子房的办公室,那些士兵们把屈福录的糨糊桶和糨刷以及剩下的标语放在刘军长办公室地上,仿佛在向刘军长请示:“人赃俱获。”

    屈福录跟刘子房都是李明秋的儿女亲家,凤栖人把刘子房跟屈福录的这种关系叫做“拐弯亲家”,拐弯亲家也属于亲戚,两个人以前有过几次交往,所以刘子房显得非常热情,刘子房离了办公桌的座位,亲自跟屈福录坐在一起,甚至亲自为屈福录倒茶,好像是一对知己。

    少顷,李明秋也来了,更让屈福录一头雾水,难道说张贴禁烟的标语也犯法?那李明秋肯定是刘军长请来的,刘军长请李明秋作甚?看来李明秋也疑惑不解,这刘子房究竟葫芦里卖的啥药?

    刘子房专门为亲家和拐弯亲家设宴,宴席的规模可不一般,不但上的是茅台酒,而且酒桌上没有其他客人。李明秋终于弄清楚了刘子房请他俩的主要原因是屈福录不给刘军长面子,在大街上张贴禁烟的标语,这一定又是岳父十二能的创意,这个老岳父,过一段时间就要闹出一些动静!

    李明秋开始埋怨屈福录:“我说亲家,没事干了在自家屋子歇着,尽干这些没名堂的事情!别让刘军长下不来台,你以为当一个军长容易?!”

    刘子房摆手:“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屈老先生开了头,咱就发动一场禁烟运动。我的意思是多写一些标语,把标语张贴在每一个村子里,大力宣传鸦片的危害,制止罂粟在凤栖蔓延。”

    李明秋猛然明白,这个刘子房老奸巨猾,既卖尻子又嫖****,日驴还怕驴踢,(全是方言,骂人的话)什么瞎事都能咥得出。这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既轰轰烈烈地反对种植大烟,又在罂粟的收购和贩运中抽取可观的利润!

    可是屈福录并不明白,难怪十二能老说刘子房是个好人。吃完饭屈福录回到家里,第一次打了胜仗,有点悠然自得。儿子不在家,来了一个远门子亲戚。屈福录招呼亲戚吃饭,那亲戚一边吃饭一边劝诫福禄:“我听说你在十字街头贴标语反对种植大烟,那些扳开尻子灌风的事以后少干,你儿子屈理仓和屈清泉就在南原他岳父家租了几十亩地,种植大烟。”

第919章

八月十五狮泉镇唱大戏,姜秉公广发请帖,邀请全县的头面人物和军界首领前来看戏,连县长屈志田和他的一班子文职官员也在邀请之列。可就是全县的一号人物刘子房没有邀请,不是疏漏也不是遗忘,在邀请刘军长来狮泉镇看戏的问题上姜秉公费尽思索,想那刘军长何等人物,竟然肯屈驾来出席一家小小乡镇的庙会?极有可能刘子房不屑一顾,还不如干脆不发请帖,免得双方为难。

    可是刘子房竟然不请自来,带着大小一百多名官员。这可够姜秉公忙活,首先住宿成了问题。姜秉公派人联系驿站,驿站已经让南来北往的客人住满,总不能把客人打发走,那样一来岂不自断财路?姜秉公想了半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姜家祠堂收拾一下,让刘子房军长和他的下属住进姜家祠堂里边。

    解决了住宿问题,吃饭问题自然不难,姜秉公早有准备,从渭南用牛车拉回来一车西凤酒,SX当年最好的酒就是西凤酒,姜秉公当然没有能量弄得来茅台,不过李明秋来狮泉镇提几瓶子泸州老窖,刚好够支应刘子房一行。狮泉镇街上的猪肉现杀现卖,各种蔬菜齐全,一百多官员吃饭不成问题,姜秉公手下人办事得力,一会儿就全部安排妥当。

    可是世上许多事你根本就想象不来,刘子房下了汽车以后告诉姜秉公先不要急于安排,然后从汽车上卸下来许多标语和糨糊,指挥着他带下来的那些军官沿街刷禁止种植、贩卖和吸食大烟的标语,刘子房甚至亲自张贴了一张,沿街转转看看,然后才在姜秉公的邀请下来到姜家宅院的客房。

    姜秉公邀请来的所有客人都出来站在院子内,欢迎刘军长的到来,刘军长也显得随意,上前跟大家一一握手。姜秉公嫌雇用年轻姑娘容易惹事生非,这一次全部雇用一些老妈子做招待,这些老妈子也手脚麻利,不大一会儿就拾掇好了几桌酒席。姜秉公对刘军长面带微笑,说声对不起,不知道刘军长下来,带这么多随从,宅院内安排不下这么多人,其他人是不是跟随我的手下去姜家堡子(祠堂)入席?

    刘军长面露歉意:“给你添麻烦了,客随主便。”

    姜秉公慨然:“那里,刘军长光临寒舍,秉公高兴还来不及。堡子内已经全部收拾妥切,住一两百人不成问题。”

    刘军长坐下,也不客气:“我还计划让他们到陈团长那里去住,如此看来姜兄早已安排。”

    其实陈团长早已经到了,这几天来一直在姜秉公的客厅内跟凤栖的头面人物谝闲话,拉关系,那些头面人物知道陈团长的份量,须臾应酬。这阵子陈团长听见刘军长叫他,赶忙从人群中站出来,立正、敬礼,口中念念有词:“陈某人谨听吩咐。”

    刘军长一摆手:“算了,一切听秉公兄安排。”

    姜秉公心里激动,同时也有点疑惑,这刘子房城府很深,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一到狮泉镇先刷戒烟标语,该不是今年的大烟贩运要遭到官家查封?姜秉公唱大戏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贩运大烟,前年姜秉公贩运大烟赚了大钱。姜秉公做事也老谋深算,今年姜秉公就在吊庄种植了几百亩大烟,吊庄的土地全是姜秉公的民团经营,连狮泉镇的老百姓也很少知道。猛然间看见刘子房军长带领着他的下属气势汹汹地禁烟,到让姜秉公心里咯噔,今年的大烟千万不要耍了麻达(出现麻烦)!

    按照资历大小的顺序入席,刘子房自然坐了首席上位,还是李明秋作陪,依次下来是邢小蛮、疙瘩、刘军长的两个师长、陈团长、姜秉公坐在下位陪客。

    第二席的上位坐着姜秉公的亲家地不平,县长屈志田作陪,其他人就不一一介绍,姜秉公开启了泸州老窖酒,刘子房拿起酒瓶子看看,吩咐师长从汽车里取出来几瓶茅台。姜秉公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随即哈哈大笑,调侃道:“今天的酒席算刘军长做东。”

    晚上姜秉公劝离了前来看戏的部分民众,专门为刘军长和当地驻军演了专场,灯头拿着戏单子让刘军长点戏,刘军长看都没看戏单,点了一出《金沙滩演义》,金沙滩是一出武戏,光杨家八个弟兄就要八个武生,还有老杨令、宋王、摇旗呐喊者不计其数,草台班子人数不够,就由刘军长的士兵上台充数,士兵们扛着三八枪在台子上边转圈,戏台下面笑声一片,假如北宋时期有一支步枪,中国的历史就要重写。

    晚上休息时姜秉公安排刘军长在客厅就寝,可是刘军长下午到姜家堡子闲转,对姜家堡子发生了浓厚兴趣,坚持要到姜家堡子去住。如此甚好,姜家宅院内可以安排其他客人。姜家堡子说到底是一处防御工事,易守难攻,厚厚的土围子如同城墙,土围子周围盖满瓦房,那瓦房盖得也有些讲究,大都是五檩四椽房,房子跨度极大,让人感觉如同走进宫殿,屋子和院子全部用方砖铺地。刘军长和他的下属席地而坐,看一轮明月高照,月光如洗,内心里影影绰绰,这块地方好像在那里见过?五年后凤栖解放,刘子房和他的部下就是在堡子内被解放军围困,刘子房战至最后强迫卫兵把他射杀,堡子成为刘子房最后的归宿。此系后事。

    刘子房军长在堡子内只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就由狮泉镇返回凤栖。可是刘子房却给凤栖的头面人物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惑,是不是上边有了什么新的政策?要大张旗鼓地禁止大烟流行?疙瘩首先耐不住了,这挨槌子刘子房搞什么名堂?

    相对而言姜秉公比较沉稳,几十年打斗几十年风雨,姜秉公知道这些当官的爱卖狗皮膏药,大烟的危害人所共知,当官的不做做样子也说不过去。

    李明秋说得更加露骨:“刘子房这是寡妇婆姨梦逑,倒怂!(骂人的方言)”

    没有人瞧得起屈志田县长,凤栖的县长形同虚设,不过屈县长也对刘子房的行为表示怀疑,看样子是不是上边的政策有变?这几年屈县长对凤栖大烟的泛滥深恶痛绝,但是也感觉靠他们这一班子文官去打斗势单力薄,禁止大烟是一项系统工程,必须要有国家支持。

    不过李明秋却拍拍这个县长兼小妻弟的肩膀,笑着调侃道:“咱凤栖县的风头全让刘子房抢了,县长给人家绑鞋带都撵不上。”

    邢小蛮替妻哥打抱不平:“姐夫,话不要说得那么损,想当初你李明秋也是刘子房面前的红人。”

    姜秉公看几个人打起了嘴仗,说老实话姜秉公对刘子房还是有些感激,为了调和几个人之间的矛盾,姜秉公也插言道:“猫走了老鼠翻身。刘军长在当面你们都不敢放屁。走吧,咱们到野外转转,姜某人还山后屯兵。”

    一行人骑马沿着山川朝前走,大家心里发闷,不知道姜秉公要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猛然间周围的群山全部退到身后,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平地,那土地犹如关中的平原,让人心旷神怡。更令人吃惊的是,这里看不到任何庄稼,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罂粟,八月天,罂粟花儿开得鲜艳。

    姜秉公告诉大家,这片罂粟田大约有八百亩左右。

第920章

王世勇队长近来常常为一件事而困惑,那就是无线电发报员吉新来已经二十五岁,王世勇队长自己的二儿子三儿子王稼骐王稼昌已经二十出头,三个小伙子都到了说媳妇的年龄,可是郭宇村周围的适龄女子大都结婚,必须把这三个孩子的婚姻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为此事王队长询问过吉新来,看看小伙子心里有什么打算。谁知小伙子红着脸说:“叔,八路军有规定,战士不准谈恋爱,等革命胜利以后再谈。”

    王队长明白,那是一句托词,实际上小伙子也为他自己的婚姻发愁,前年吉新来曾经对金智清的妹妹金爱爱有心,谁知道金爱爱最后嫁给王队长的大儿子王稼祥,小伙子的情绪曾经为此失落了一个时期。王队长跟吉新来朝夕相处,岂能看不明白?不过在那件事上王队长也有一点私心,王队长肯定偏重于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照顾吉新来的情绪。转瞬间那件事过去了一年半,王队长已经抱上了孙子,可是吉新来还是一个单身小伙子,在吉新来的婚姻问题上王队长再不留意就有点说不过去。

    正在这时王世勇的老婆找来,说疙瘩的老婆洋芋给咱的儿子介绍下一个女子,那女子王世勇的老婆见过,长得也挺秀气,听说是瓦沟镇张有贵的侄女,前些日子来姐姐张芳荣家里串亲,张芳荣的丈夫是疙瘩的保镖兼连襟林丑牛,是张芳荣委托洋芋给她的妹妹提亲,张芳荣担心三老子(张有贵)心术不正,关键时刻什么恶事都能做出,因此上想给妹妹找一个老实小伙子,张芳荣见过王世勇的两个儿子,想把妹妹嫁给两个小伙子中间的任意一个。

    王世勇问道:“这件事王稼骐王稼昌知道不?”

    老婆子老实回答:“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不过我愿意。”

    王世勇告诫老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两个儿子,容我考虑成熟以后再说。”

    别看两口子分别七年,王世勇已经丧失了做丈夫的能力,但是老婆子对待王世勇依然忠诚,行为做事都看王世勇的眼神,老婆子临走前叮咛王世勇:“这件事你可以问问疙瘩,不管怎么样疙瘩对咱一家人可以。”

    王世勇一生中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七年前跟姜秉公大老婆的苟且之事是大老婆向王世勇发动了主动进攻,农村的女人不生孩子可以说是人生最大的缺陷,大老婆主要是想让自己的肚子跟正常女人一样鼓起来。想不到那一件事闹腾得两家人都很受伤,前一段时期姜秉公来郭宇村探望疙瘩,王世勇跟姜秉公差点兵戎相见,两家人结下了世仇,看起来这个症结很难解开,所以在儿子的婚姻上一定要非常慎重,绝不能让老一辈人的悲剧重演。

    王世勇决定亲眼见一下这个姑娘。两年前就是王世勇看上了金爱爱才给大儿子引荐,这一次这个姑娘的背景要比大儿媳妇复杂许多,王世勇必须了解透彻才能作出决定。

    王世勇来到疙瘩新修的三进院子,疙瘩不在家,听说去了狮泉镇,八月十五狮泉镇唱大戏。王世勇离开狮泉镇已经将近八年,想起狮泉镇依然有些怀旧,不过这阵子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两军对垒勇者胜,总有一天王世勇骑着高头大马从狮泉镇的街上穿过,让狮泉镇的人认识这就是当年姜秉公的长工头儿王世勇!

    想到哪里去了?别总为过去的恩怨情仇耿耿于怀,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给儿子说媳妇!

    王世勇刚一走进院子,洋芋就知道王世勇来干啥。疙瘩和王世勇在行业上对火不吹,一个贩运武器一个贩运毒品,但是性质却大不相同,一个是为了打日本一个是为了赚钱,但是两个人却是要好的朋友,抗战时期特殊的条件造就了特殊的环境,反正大家都互不干涉,车走车路马走马路,无意中碰到一起就互相让路。

    洋芋把王世勇让进客厅,也不需要拐弯,直接问道:“王队长是不是来想看看你的儿子媳妇?”

    王世勇不免尴尬,这洋芋怎么这么说话?不过随即释然,你让农村的婆姨咋说?王世勇点头:“我只看一面就走,什么话都不用说。”

    洋芋看起来非常热心,这个女人一辈子也算神奇,嫁了个土匪却敢把杂种生在疙瘩的炕上,还在疙瘩面前活得理直气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疙瘩这辈子杀人无数,却把自己的老婆洋芋没有办法。洋芋问王世勇:“咱们过去还是让那女子过来?”

    这个问题不大,却难倒了王世勇,凤栖风俗,公公婆婆见儿子媳妇要给见面礼,以后婚姻如果出现变数女方一般就将见面礼退回。王世勇要见儿子媳妇还要有媒婆引荐,就目前来说还没有决定是不是由洋芋说媒。王世勇问道:“咱们什么话都不说,光侧面看一下行不?”

    “那不行。”洋芋说得非常坚决,“你老婆已经把见面礼给过那女子了,你也应该准备见面礼才对。”

    王世勇内心非常生气,表面上却对洋芋微笑:“你看看,我刚才出来匆忙。忘记带钱,让我回家拿些钱行不?”

    洋芋笑了:“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手背擦尻子图方便,我这里有钱,也不用多给,两块钱就行。”

    王世勇再无话可说,只得跟着洋芋来到张芳荣的家,张芳荣正抱着儿子在院子内晒太阳,虽然没有说过话,但是张芳荣认识王世勇,如果这桩婚姻说成,王世勇就是张芳荣妹妹张芳梅的公爹,张芳荣不敢怠慢,立刻邀请王世勇到屋子里坐坐。

    屋子里的家具看起来简单,但是收拾的纤尘不染,王世勇听说张芳荣很有心计,在郭宇村除过疙瘩就数林丑牛有钱,可是两口子藏而不露,不像疙瘩那样张狂。

    可幸的是张芳梅不在家,这让王世勇紧绷的神经有点放松,不过王世勇已经做出决定,看起来姐姐非常干练,妹妹肯定也不会差,既然老婆看上,这门婚事可以考虑。

    王世勇稍坐,然后告辞张芳荣和洋芋回家,走到路上突然感觉有点棘手,当年如果不是王世勇插手,那金爱爱说不定就做了吉新来的媳妇,现在又大张旗鼓地为自己的二儿子说对象,吉新来的婚事是不是也应该考虑?

    人有时非常矛盾,吉新来来到王世勇身边几年,基本上是王世勇的私人秘书,小伙子说话不多,无事时就爱看书,听说父母亲是那个大学的教授,小伙子怎么来的延安并不清楚,可能大家文化差异很大,王世勇跟吉新来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但是有关长安和延安之间的所有业务往来都靠一台发报机来联络,吉新来在业务方面非常娴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王世勇将要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做出决定,一定要说服自己的老婆,两个儿子年龄还不大,先给吉新来说媳妇是当务之急,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个小伙子比咱们的大儿子还大,如今咱们抱上了孙子,吉新来还没有媳妇,王世勇也索性来个乱点鸳鸯谱,把张芳荣的妹子介绍给吉新来正合适。

    王世勇走进自家院子,看豆瓜媳妇正站在大门口,王世勇跟那什么晴雯从来不说一句话,王世勇瞧不起豆瓜媳妇。可是豆瓜媳妇把王世勇挡在大门外不让王世勇进屋,豆瓜媳妇用手指着两个儿子睡觉的屋子,说人家年轻人正在那个:“叔吔你不要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王世勇一把推开豆瓜媳妇,快步来到儿子的居屋,门从里边关着,王世勇一脚把门蹬开,看两个儿子正搂着两个妙龄女子,亲得热乎。

第921章

靳之林只是在太原住了很短时间,便返回河西。

    并不是靳之林在太原遇到了麻烦,渡边司令还为靳之林重返太原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入城仪式。RB鬼子也把华人分为三六九等,RB人不可能追究靳之林西逃长安的真正目的,RB人只是假惺惺地对靳之林表示关心,当天夜里太原城为靳之林设宴,邀请所有在太原城居住的华裔名人,靳之林一身素装,显得清癯而随意,渡边司令用日语致欢迎词,旁边站着一个翻译,那场面犹如欢迎外国首脑,紧接着大家频频为靳之林敬酒,宴席还没有结束靳之林就起身离去,说他身体不适。

    第二天天还未亮,靳府门前就排起了长长的车阵,当年能坐得起汽车的富户很少,大都是RB商贾,商人们嗅到了一种机遇一种信息,靳之林的归来肯定跟大烟有关系。RB人占领了大半个亚洲,做大烟生意比华人商贾门路广,况且大家在生意方面互相利用,谁都理解靳之林身份的重要,巴结靳之林也在情理之中。

    靳之林不可能不一一接见,须臾应酬,其实大家也不多坐,无非是说一些保重身体之类的闲言碎语,即使谈论烟土生意也是点到为止,不便深入研究。当然前来造访的也有太原城里的华人世家,但是大家无非是来看看,都很知趣,稍坐片刻就走。

    半下午时分突然来了一辆RB人的救护车,下来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声称渡边司令关心靳老的身体,要为靳之林做全面检查。

    靳羽西出面跟RB人交涉,老爹爹刚回来,需要休息,即使检查身体也要等几天再说。救护车在靳府院内停留了好长时间,RB人看见靳府的房屋顶上都隐藏着打手,天黑时救护车从靳府院内开出,救护车里面没有靳之林,RB人的真正目的弄不清楚。

    晚上靳之林跟家人商议,估计目前形势下RB人还不敢把靳之林怎么样,干脆明天主动一些,一大早就开上自己的汽车去医院做检查,靳之林有的是私人医生,西医中医都有。靳之林带着自己的私人医生,带着仆人,浩浩荡荡开进了RB人的医院,把RB人弄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渡边也是为了对靳之林表示关心,没有想置靳之林于死地的目的,靳氏家族在SX势力很大,RB人必须三思而后行,可是靳之林老感觉太原城处处暗藏杀机,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惶惑,在医院稍住了几日,靳之林便找了个理由返回河西。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火车在铁路上咣当了一夜,天亮时分停靠在洪福火车站,靳之林一行在洪福县吃了早饭,三木大佐遵照渡边司令的命令,亲自率队把靳之林护送到黄河渡口。几天来明善和尚不说一句话,肩扛禅杖不离靳之林左右。人们明显感觉明善老了,有时步履蹒跚,有一种老之将至的悲壮。

    猛然间,山的豁口列队走来无数五台山的和尚,和尚们的目的非常明显,他们恳求佛陀归山,阻止明善西渡。可是明善不知道有什么隐忧,坚决不肯归山,甚至把话说绝:“除非我死,坚决不肯上山!”和尚们无奈,只得跪下给佛陀叩头,瞪眼看着明善登上木排。

    黄河西岸停着一长溜小车,刘子房军长谨遵胡司令的命令带队亲自欢迎靳之林和明善归来。那一刻黄河两岸好像不是势不两立的交战双方,而是在迎送使者。

    靳之林返回黄河西岸的当天,狮泉镇正在唱戏,凤栖县所有的头目都不知道靳之林已经返回,其实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待黄河东岸的消息,因为这些土豪们从大烟的经营中赢得了巨大的利润。靳之林的家眷全在长安,东回太原只带了明善一人,返回黄河西岸也带人不多,只带了曹武直和五六个随从。

    由于疙瘩和他的随从都去狮泉镇看戏,刘子房军长只能把靳之林一行接往凤栖招待,靳之林看宴席上清一色的军人,亲自去八条腿羊肉泡馍馆接来了家姐靳之琴。

    刘子房军长只是听说凤栖城有一个老太婆武功了得,并不清楚这个老太婆跟靳之林之间的关系,前两天刘子房刚刚大张旗鼓地张贴标语反对大烟,刚过了几天又在凤栖城里亲自招待中国北方最大的而且这个人的身份特殊,跟RB人、跟阎锡山长官、跟胡司令、甚至跟四大家族都有交往。几年来刘子房在毒品交易方面刻意回避,可是这一次胡司令亲自嘱咐刘军长要好好招待客人。刘军长故意不谈生意上的事,而是对靳之林表示歉意,刘军长根本不知道凤栖城还有靳之林的家姐,对靳之琴照顾不周。

    靳之林出五关斩六将,什么场面都能应付。靳之林夸赞刘子房治军有方,这几年把凤栖治理得井井有条,同时感谢刘军长鼎力支持,才使生意做得顺利。

    反正大家都说了一些废话,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无聊得很。可是那明善和尚跟靳之琴却斗开了心眼,使得宴会增加了一些紧张的气氛。那靳之琴明显瞧不起明善,一个闻名全国的五台山佛陀又吃肉又喝酒又嫖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席间,靳之琴故意拿出明善的念珠把玩,明善看见那念珠眼睛发直,这念珠明明是明善送与板兰花的,却怎么到了靳之琴手里?

    酒席宴上的人根本没有看清,明善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那念珠从靳之琴手中夺过来戴在自己脖子上,那念珠又在空中飞起来,飞到靳之琴手中,如此往返三五次,靳之林看不下去了,把那念珠从空中抓住,装进自己袖筒。

    所有的军人都看得明白,这三个人都有绝世武功,靳之琴愤而离席,靳之林追了出去,明善和尚可不管那些,风卷残云,大嚼大咽,停一会儿姐弟俩回来重新入席,那靳之琴看明善许久,好像对哥哥所言之事表示怀疑。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靳之林只是告诉家姐,明善和尚从小受戒,看得出家姐明显受了震动,既然没有那种功能,你明善还成什么精?

    当天晚上,SX过来的客人就在军人招待所就寝,这几年刘军长也增加了许多设施,主要是为了应付长安来的上司,增加了军人餐厅、军人招待所、军人护理室,一般贵重客人再不需要去东城外的骡马大店去住。

    第二天早晨大家还在睡梦之中,听见靳之琴在门外高声喊道:“之林,你跟明善师兄起来一下,我有话说。”

    靳之林从不睡懒觉。昨晚折腾太久,刚刚睡下。听见姐姐的声音,靳之林戳醒了明善,两人起床。

    跟着姐姐走过凤栖城的石板街道,三个人来到东城门口。城门刚刚打开,一轮红日钻进城内。迎着太阳出城,三个人很快地被阳光吞没。

    猛然间,靳之琴转过身来,对哥哥和明善说:“我想起来了,明善师兄受戒那阵子,天上惊鸿长鸣。”

    两个老头子还没有弄懂老妪说这话什么意思,燃烧的太阳中心,飞出一串念珠,那念珠不偏不倚,正好戴在明善和尚的脖颈。

第922章

屈福录听说儿子屈理仓跟屈清泉在南原宜章村种植大烟,吃惊不小。屈理仓娶了屈清泉舅舅的女儿为妻,两个年轻人经常以兄弟相称,屈福录跟屈鸿儒本身就是世交,两家人的日子都过得殷实。假如事实属实,对屈福录确实是一种不小的打击,儿子的行为不光是背叛,还有对屈家世代做人准则的挑战,这件事必须及时制止,绝不能让老爹爹屈克胜的一世英名被孙子污染!

    好容易支应走了那个远房亲戚,屈福录迫不及待地来到屈鸿儒家里,看见屈鸿儒正在洗脚,儿子屈清泉也不在家。

    由于是挚友,还沾那么一点拐弯亲戚,屈福录坐下后直言不讳:“我听说咱俩个崽娃子在南原上宜章村种植大烟!”

    屈鸿儒把脚擦净,把洗脚水倒掉,然后慢腾腾泡了一壶茶,把自家的烟袋递给屈福录,答非所问:“这是娃他舅拿来的旱烟,你抽一锅子,劲道不一样。”

    屈福录用自己的烟锅子在屈鸿儒的烟袋里挖了一锅烟,打着火镰(一种打火工具,早已经淘汰),抽了一口,咳嗽了一阵子。

    屈鸿儒把泡好的茶水倒进茶杯内递给福禄兄弟,这才说:“我听说了,娃他舅上来告诉我的。开始我还生气,这些娃也忒大胆,竟敢背着咱们做这种缺德事情!后来想开了,子大不由父(孩子大了由不得父亲),由他们折腾去,咱看见装着没看见,知道装着不知道。”

    “这怎么能行!”屈福录把烟锅子在炕墙上弹得叭叭响,“老哥你不看看你门楼上写着啥?《耕读之家》!那可是董彩凤的墨宝,咱千万不能亵渎了他!几辈子土里刨食,咱的日子过得扎实!没尻子门的事(相当于缺德事)坚决不能干!你不去我去,明天就套上犁铧把挨槌子大烟犁掉!”

    屈鸿儒显得不耐烦:“好啦好啦,兄弟你也不要生气,鼓动两个娃种大烟是他舅的主意,一个是外甥一个是女婿,反正肉烂了在一个锅里,你要下决心去把那些大烟犁掉我也没有意见,几十亩大烟一下子犁掉怕不是那么容易。啥时候去宜章?我也跟你一起去。咱老哥俩这一次就出个风头,让他们看看,铧是铁铸的!”

    屈福录就等屈鸿儒这句话,屈福录不想孤军奋斗。屈福录站起来,说:“我回去准备一下,咱就走。”

    屈鸿儒拉得屈福录重新坐下,指着外边的天:“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别看刘子房是你的拐弯亲家,也不会单独为你一个人打开城门。再说了,去冬今春咱哥俩遇到的麻烦事还少?这么晚了让你回去老兄我不放心。”

    屈福录只得在屈鸿儒家住下,屈鸿儒把老婆打发到儿子媳妇的屋子去睡,俩老哥睡在一条炕上,睡到炕上便开始谝闲,天上地下地乱谝。屈福录告诉屈鸿儒,刘子房是个好人,屈福录刷标语禁止大烟泛滥刘军长坚决支持,并且专门设宴款待屈福录。

    屈鸿儒很不以为然:“这些当官的我见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凤栖的大烟如果没有军队从后边支持,肯定不会这么快地泛滥,你的亲家李明秋就是凤栖最大的他肯定知道更多内幕。”

    提起李明秋屈福录心里矛盾,这个亲家虽然作恶多段,但是对得起屈福录自己,有几次屈福录遇到麻烦,都是李明秋亲自解脱,人有时很难说清,屈福录也弄不清李明秋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夜里谝得时间很长,早晨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屈鸿儒老婆已经把饭做熟,屈鸿儒又去饭馆买了一斤羊杂水,两个人温了一壶散酒,吃饱喝足已经过了中午,反正秋庄稼没熟,还不到种麦子的时候,庄稼汉把这阵子的悠闲时光叫做忙罢,忙罢时间人们赶庙会看戏,屈福录对那些活动不感兴趣。回到家里首先给老爹爹上香,告诉老爹爹不孝子屈理仓偷偷地在岳丈家种植大烟!必须正家风以儆效尤,坚决不允许这种现象蔓延!

    看得出爹爹屈克胜在频频点头,更加坚定了屈福录要铲除大烟的决心。屈福录一连准备了两天,还雇了两个短工,第三天赶着牛背着犁铧进了北城门,来到屈鸿儒家,屈鸿儒根本就没有准备,但是也不能拂了好友的决心,屈鸿儒把烟袋别在后腰上,抬脚出了院门:“咱走。”

    屈福录钉在那里:“你不吆牛不背犁铧准备去干甚?”

    屈鸿儒把烟锅子取下来,烟锅头指着屈福录的脑门:“我说你呀,拳头大个瓜一尺厚的皮,真真是个瓜娃!去亲家村里犁地还需要咱从家里背犁铧!”

    屈福录想想也是,不过自己吆着牛背着犁铧总保险。俩老哥从凤栖街上走过,吸引了大家注意的目光,出东城门时被守城的士兵拦住,那些士兵们对待两个老人非常友好:“我们刘军长让你俩稍等。”

    俩老哥心里咯噔:这件事刘军长怎么知道?刘军长是不是要阻止俩人的行为?

    停一会儿刘军长开着小车从军部出来,直接来到东城门口,下了车首先取下手套,然后热情地跟两位老哥握手,笑容可掬地对两位老人说:“听说你们要铲除儿子种植的大烟,特来为你们送行。紧接着开过来一辆大汽车,从汽车上卸下来那种老式录像机,大家跟演戏一样重新表演,刘军长热情洋溢地为两位铲除大烟的老人送行,两位老人吆着牛背着犁铧气势汹汹,为了造势,还故意动员来一群围观的老百姓,有人手拿话筒宣传大烟的危害,刘军长一直把两位吆牛的老人送上官路。”

    这幕戏到这里远没有结束,到了官路以后找一个斜坡把牛装上大汽车,刘军长专门为两位老人派了一辆小车,屈福录屈鸿儒坐上小车一路颠簸,来到宜章村刚刚中午。宜章村的老百姓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不知道这伙军人带着两个老头子来干什么。屈理仓屈清泉一看老爹爹来了,知道种植大烟戳下了窟窿,立刻躲起来,不见踪影。老岳丈董银贤不可能躲,董银贤还身兼这个村的保长,不管人家来干啥,民以食为天,首先让这伙军人吃饭。

    吃完饭就开始铲除大烟,董银贤才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姐夫和亲家都来了,董银贤也不可能隐瞒,董银贤把姐夫和亲家带到女婿和外甥合租的罂粟田里,还为姐夫准备了犁铧和耕牛,两个老人套上犁铧赶着耕牛开始铲除大烟,刘军长和另外一名军官牵着牛走在前面,一轮红日西斜,罂粟田里的罂粟花儿开得正艳,摄影师不停地忙碌,摄下了这铲除罂粟的画面。

    大约耕耘铲除了有两亩地的罂粟,刘军长让两个耕田的老汉停下来。刘军长还是那样笑容可掬,热情洋溢,也学会了凤栖人的土话:“拐弯亲家,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谢谢你们的配合,禁烟只是一项运动,谁也无法阻止老百姓种植大烟。回头我给你们发一百银元的补贴,弥补你们铲除大烟的损失。”

第923章

虽然胡司令离开凤栖时要求刘子房军长留意张狗儿所反映的那个信息,瓦沟镇又发现了文物。那一年刘军长还在疙瘩那里分得二十万现金,据说那笔现金跟文物有关。可是说老实话刘军长对挣钱不热心,刘子房喜欢宣传效应,郭宇村那对不足十二岁的小夫妻为刘子房挣足了脸面,刘子房又把目标瞅准了禁烟。刘军长四十出头,正是在仕途上大有作为的时期。刘子房喜欢中央日报刊登他的大幅照片,照片上刘子房正在牵着耕牛犁掉烟田。

    刘子房也知道,近期内他不可能升迁,凤栖这块地盘太重要,***内部还没有合适的将领来镇守凤栖。可是刘子房必须为以后打下基础,最起码不能让国防部忘记他这个年轻的中将。

    银钱这玩意也是舔尻子货,总是巴结地位显赫的人,谁都知道每年胡司令胡老二给刘子房分成,凤栖那些贩运大烟的头目少不了给刘子房进贡,可是刘子房总是藏而不露,故意把一些他应得的份额拿出来分配给下属,大家都能从毒品走私中得到好处,刘子房的威望空前提升。

    张狗儿回到瓦沟镇后等了好久,始终不见胡司令派人来跟他接头。姐夫张有贵对张狗儿早有防备,让娘带着几个弟妹跟蔺生根住在张家前院,一边喂牲畜一边看门,张狗儿只得回到新修的宅院内睡觉。娘晚上过那边睡觉白天回到家里做饭。家里也种着二十亩大烟,一家老小吃过饭就去烟田里割烟,其实二十亩大烟也能赚许多钱,完全不需要折腾。

    蔺生根提出要把大烟背往长安销售,狗儿娘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大家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狗儿娘担心蔺生根背上大烟南下长安再不回转,而蔺生根总说大烟在长安能卖好价钱。狗儿娘问狗儿咋办?狗儿回答:“大烟割完以后再说,相信姐夫(张有贵)给咱的价钱也不会太低。

    那天张狗儿走到瓦沟镇驻军钱团长的官邸,钱团长的团部还在鬼子五的四合院内,钱团长刚刚升任了副师长,但是仍然带领着一个团的部队,瓦沟镇这几年经历了许多风雨,钱团长始终显得沉稳,每年疙瘩少不了给钱团长进贡,钱团长跟任何人都没有透露,除过去年舍饭锅前的那一场骚乱,这几年基本上还算平稳,钱团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为钱团长已经过了五十岁。

    钱团长认识张狗儿,瓦沟镇的人钱团长基本上都认识。张狗儿走进钱团长的办公室,还没等钱团长问他,就说:“我要给胡司令打电话。”

    看样子口气不小,让钱团长吃了一惊。不过当年***部队也有规定,没有特殊原因不准越级打电话。钱团长说得也是实情:“胡司令的电话加密,我不知道密码。你有啥事?我给刘军长反映。”

    张狗儿显得神秘:“我的事儿只有胡司令才能解决。”

    钱团长当然不敢慢待:“要不然你明天再来,我给你联系通了随时通知你。”

    张狗儿走后钱团长立刻拨通了刘军长的电话,把张狗儿要联系胡司令之事向刘军长汇报,刘军长这几天正忙着禁烟之事,把胡司令临走前的嘱托差点忘了,多亏了钱团长提醒,刘军长在电话里指示钱团长:“张狗儿反映瓦沟镇又发现了大量文物,你负责调查落实一下。”

    钱团长放下电话暗自思忖:没有听说瓦沟镇发现了大量文物,看来这件事不能声张,只能暗中调查。虽然张有贵这几年在瓦沟镇犹如过街的老鼠,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团长跟张有贵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即不离的关系,听得张狗儿是张有贵的妻弟,问问张有贵总能明白。

    钱团长带了两个随从直接来到张有贵家的大门口。敲响了张有贵家的大门,开门的正是蔺生根,蔺生根看见当兵的有一种天生的胆怯,颤着声问:“长官,你找谁?”

    两个随从以为蔺生根是张有贵雇来的长工,把蔺生根拨到一边,三个人直接走进中院,蔺生根一看大事不好,还以为张有贵犯案,正准备逃走时狗儿娘出来了,问蔺生根:“你慌慌张张干啥?”

    蔺生根如此这般,好容易才把话说明白,没有想到狗儿娘一顿臭骂:“你看你那怂样!当兵的怕啥?那些当兵的经常找有贵,别怕。”

    话虽然那么说,蔺生根惊魂未定,悄悄溜到中院,果然看见那些当兵的正跟张有贵谝闲,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自从花儿给张有贵生下一个儿子以后,张有贵跟花儿就在中院居住,就连吃饭也是三娘(张有贵的亲娘)做好,女儿和侄女用木盘端到中院,这几天女儿和侄女不在家,两个女孩子到郭宇村看望她们的姐姐,张有贵就一日三餐亲自为媳妇端饭。

    这天刚吃过晚饭,就看见钱团长带领两个护兵进来。大家都是熟人,但是钱团长一般晚上不访民宅,张有贵心里咯噔:钱团长无事不来。

    张有贵没有雇用奶妈子,只得亲自为客人泡茶,钱团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说:“让你的夫人回避一下,有件事我们想跟你单独谈谈。”

    花儿抱着孩子出门,多了一个心眼,花儿担心钱团长把张有贵带走,因此上来到前院,战争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张有贵的两个哥哥就是死于非命。张有贵虽然年纪跟死去的爹爹张虎娃一般大小,但是张有贵是花儿的依靠,花儿抱着孩子来到娘跟后老子的居屋,脸阴着,看样子想哭。

    娘也感到事态严重。说:“你们都不要出门,让我到中院听听。”

    狗儿娘悄悄来到中院,溜到窗子底下偷听,听得钱团长正说狗儿之事,好像狗儿给胡司令汇报,瓦沟镇发现了大量文物。看样子这个狗儿疯了,想重蹈他大(爹)张虎娃的覆辙。这些日子狗儿一直割大烟,没有听说那里有什么发现,这狗儿究竟想干啥?娘不明白。

    停一会儿张有贵出来送客,没有发现岳母,因为狗儿娘躲在暗中。张有贵把客人送出大门返回客厅,发现岳母和妻子花儿已经在客厅坐着。

    娘问,也不回避:“有贵,你打算把狗儿怎样处置?”

    张有贵不想让后院起火,但是张有贵知道这张狗儿肯定是想把张有贵抬上石磨(方言,好像人作孽死后小鬼就把人抬上石磨磨成肉酱),因为瓦沟镇现存的文物不多,张有贵给自己留了一手,地窖里藏几件在张有贵看来值钱的古董。是不是张狗儿想把这个姐夫出卖?这件事张有贵不得不考虑。

    面对岳母和妻子,面对妻子怀里抱着的不足半岁的娇儿,张有贵说得也是实情:“这狗儿也太不像话,瓦沟镇周围的山上已经被翻了三遍,不可能再有什么发现,即使发现什么也应当大家在一起商量,老叔(岳父)的教训已经很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个害死叔叔的邢小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一席话说得狗儿娘脊背发凉,忙不迭地央求女婿:“有贵,咱年纪比娃大许多,跟狗儿不能一般计较,看在花儿和碎小子(张有贵儿子)的份上,狗儿有什么不到之处还希望你担待。”

    张有贵一脸无奈:“不是我不担待,关键问题这狗儿处处给我使绊子,让我防不胜防。这一次要给狗儿一点颜色,让小伙子长点记性。”

    正说话时,只听得院子咚一声,好像从屋顶掉下来一团东西,那东西就地打了个滚儿,站起来,竟然是狗儿!狗儿大大咧咧走进姐姐的屋子,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大腿压着二腿,也不管娘在当面,直接问张有贵:“姐夫,狗儿听说你要给我一点颜色,让我长点记性,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碌碡从那扇山坡滚下去还不一定!”

    狗儿娘给狗儿跪下了:“爷呀,你比杨九娃还厉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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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小说经过作者重新整理后发表,从内容和形式上都有较大改动,文章主要描写黄土高原一个山村以及周围地区百年变迁的传说故事,作者的主旨是通过对几代、几百个人物不同命运的描写,从一个侧面来浓缩我们这个民族上百年来的历史。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努力使自己的人物真实,可信,给读者以思考、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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