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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少穿的内裤     风花醉txt下载     风花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1章 迷惑与心机

    河东石州,一日行程便到,石州以东就是汾州,让人头疼的是上万同州兵并没有继续东进,而是停在三川河附近埋锅造饭。按照赵小郡王的说法,大军要吃饭,因为只有吃饱喝足了,打仗才来劲儿,为此还让人跑到汾州城里给蔡攸和张俊送了封信,看完那封信后,蔡攸吓得差点没尿裤裆里,也顾不上许多了,这位蔡学士牵了匹马慌慌张张的朝三川河奔去。

    蔡攸为何会如此害怕呢?原来据赵小郡王信上所说,他要直接领兵前去武州城,进而向北拿下云中府,活捉西京兵马大元帅耶律大石。如此内容,蔡攸能不怕么?蔡学士倒是想着怎么让赵小郡王送命呢,但也绝不会用这种法子的,赵小郡王找死没问题,问题是别领着上万大军一起去死啊。

    三川河军营中,高宠、刘錡、岳飞等人全都穿着一身普通士卒的衣甲,赵小郡王端坐主位,旁边坐着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最重要的是,两个女人还都穿着艳丽的纱衣。

    一身宽松的纱衫,头戴紫玉金钗,本是平常富家女子的打扮,可木女侠却有些扭扭捏捏的,一只手还不断揪着膝下裙角。她不像阿朱那般,本是江湖女侠,穿的大都是劲装,外罩一件黑袍,如今换做寻常女儿打扮,很是不习惯。木女侠坐那里扭来扭去的,阿朱长-风-文学 cfwx. net还帮忙整着有些乱的地方,赵小郡王无暇顾及两个女人,对几个手下悍将吩咐道,“你们一会儿去外边盯着点。让兄弟们装的像点。尤其是你。于莱,今个能不能骗过蔡大郎,就看你的了。只要让蔡大郎觉得咱们兄弟赖兵一群,本王给你记一大功。”

    莫看赵有恭说得好听,但于莱真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眉头一皱,可怜巴巴的苦笑道,“殿下。总让末将装疯卖傻,这要不换个人?”

    “嗯,总让你扮演这么个角色,确实不妥,这样吧,你看看换谁合适?”赵有恭眨眨眼,身子往后一倒,躺在阿朱怀里眯起了眼。

    说起来于莱也很悲剧,自从到同州后,就跑到沙苑镇带所谓的定国军。领着一群老弱病残冒充骄兵强将,现在好了。要来真格的了,还要他装。赵小郡王有言在先,于莱也开始琢磨了起来,在厅中扫视一圈,于莱眉头越皱越紧,岳鹏举年龄小不合适,杨邵烈性情耿直,众人全知,也不合适,倒是高昌克和刘信叔很合适,可于莱也没胆子让这两个人替他,真要把高昌克推到前边去,一出大帐,保准把他于某人揍成猪头。在大杨滩军中,除了韩将军、牛将军和吴将军,可就数着高昌克和刘信叔了。看了一圈,还真没人能替自己,于莱不由得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赵有恭嘿嘿一笑,摆着手说道,“这不就结了,你瞧瞧,为了迷惑蔡大郎,本王不也是亲自上马么?”

    赵小郡王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于莱就想骂娘,你赵殿下装色鬼,于将军装的可是蠢夫啊,这能一样么?

    看于莱那张苦瓜脸,高宠抱着膀子嘿嘿直乐,也许笑得太过分了吧,弄得赵殿下眼一瞪,没好气的怒道,“高大将军,怎么地,要不换你试试?”

    高宠立马笑不出来了,站直身子一脸正容道,“殿下,末将那边还有点事,先回去瞅瞅了。”

    高宠一溜烟的跑了,刘錡、岳飞等人紧随其后,眨眼的功夫几个悍将全都跑了。赵有恭呲呲牙,转身摸了摸木女侠的小手,“婉儿,一会儿温柔点。”

    “呸,你这恶贼,好生能作弄人,三娘就在外边,为何不让她试试?”

    木女侠杏眼圆睁,好不羞怒,赵小郡王一拍脑门,认认真真的叫道,“咦,倒是可以试试,三娘三娘”

    刚叫了两声,木女侠已经气得伸手掐了起来,口中还不断嘟哝道,“恶贼,你敢你敢我在这,你以后少拈花惹草的,掐死你”

    赵小郡王被掐的一阵扭动,连口求饶,阿朱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以前总觉得木女侠性子冷,有傲,没想到她跟殿下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三川河大营外,一骑飞至,身后还有十几个身着米黄衣的禁军。下了马,蔡攸匆匆忙忙的朝大营里走去,一路走过去,也不忘观察下大营,只见营中士兵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有的更是赤膊上阵,光着膀子烧火做饭,最让蔡攸无奈的是,营中一角竟然还有一群头发花白之人。以为眼花了呢,蔡攸抹抹眼睛,对旁边一名禁军问道,“那是一群老头?”

    “回大帅,那正是一群老头,小的瞅见了,有个家伙牙都掉光了”

    “”蔡攸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这就是所谓的同州精兵,还号称三万大军,就这样的兵马,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也只有被人砍的份。知道赵小郡王不靠谱,可也太不靠谱了。

    还没从那群老爷兵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蔡攸看到一个将校打扮的人正提着酒葫芦在营中晃荡,那人帽子有点歪,左袖子撸着,哪里还像个军中将校?眉头一皱,挥挥手冲着那人喊道,“你,看什么看,就是你,过来。”

    那人也是不太高兴,揣好酒葫芦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人,喊本将作甚?”

    蔡攸倒是乐了,还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家伙,不认识他蔡攸,难道还不认识禁军的穿戴么?“某家蔡攸,有没有资格喊你呢?现在告诉本官,你叫什么名字?”

    懵,那人果然懵了,眨眼的功夫就露出一副骇然之色,退后两步,低下头哆哆嗦嗦的答道。“回蔡大人。末将同州定国军指挥使。于莱。”

    “于莱?”蔡攸回味一番,倒觉得有些耳熟,很快就想到从哪听过这么个名字了。记得以前章士平给官家的密折上不就写着于莱的名字么?听说于莱唔不学无术,与赵殿下臭味相投,花了些钱才当上了定国军指挥使,如今一见,果真是不学无术,蔡攸也懒得跟这种人讲什么军纪。垮着脸问道,“殿下在何处?”

    “殿下就在帐中歇息,蔡大人岁末将来”于莱赶紧头前领路,不多时就来到帅帐外,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帐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还是两个。这下于莱可就尴尬了,杨再兴就堵在门口守着的,于莱只好笑了笑,低着头退到了一旁。当年在汴梁的时候。杨再兴整日里陪在赵有恭身边,所以蔡攸也是认得杨再兴的。所以他皱着眉头,颇具威严的哼道,“杨邵烈,还不去通报,就说蔡某来访。”

    杨再兴打量了下蔡攸,方才转身进了帅帐,没多久就听到了赵小郡王独有的声音,“呀,蔡大郎来了啊,快快有请!”

    蔡攸在外边听得脸都黑了,想他蔡攸如今贵为枢密副使、两河宣抚副使、左路军大帅,赵殿下竟不出来迎接下,当真是太过分了。不过蔡攸也知道这位赵殿下混账的很,所以也没太过计较,冷哼一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入账第一眼就看到软垫之上坐着一名神采俊逸的男子,男人双手伸开,一手搂着一个美艳女郎。众所周知,军中不得带女眷,当然行军打仗的女将例外的,可赵殿下如此和美人嬉戏,简直是军法如无误了。

    “蔡大哥,你怎地来了,快快请坐,邵烈,还不让人上茶?”赵有恭嘴上说得好听,心中却早已乐开了,看蔡攸这副死了老娘的样子,想不开心都难。

    蔡攸苦笑一下,找了个软垫盘腿坐了下来,从汾州赶到三川河可不容易,他也是累得很。拱拱手,寒暄几句,才笑问道,“殿下,此次前来,是想让殿下领兵去汾州的。”

    “为何?这次不是要打云中府么?本王领兵直接去云中府一带不就行了,还去汾州作甚,平白跑些冤枉路”谈起正事了,赵小郡王依旧没让两个女人离开,对此蔡攸也懒得管了,如今只要能说服赵殿下别领着上万人去云中府送死就行了。至于军中带女眷这点事,哪还顾得上?

    “殿下,按照规矩,诸军必须要去汾州议事的,要等安排好相关事宜后,才可出兵北边的,如此,也是为了防止战事混乱,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得,蔡大哥,你也莫说了,这里边的道道太多,本王烦得很,不如这样,咱们今夜痛饮一番,明日一起去汾州如何?”

    痛饮一番?蔡攸可真是心颤不已了,赵殿下违反军规稀松平常,他蔡攸要是也这么干,那算什么事?他可是左路军统帅,要是带头军中饮酒,保准明日就被御史们告到官家面前去。

    “谢殿下好意了,蔡某在汾州那还有事情,就不留了,还望殿下明日早些过去,蔡某于城外恭候大驾”蔡攸拱拱手,连杯茶都没喝,倒不是他不想喝,实在是没心情喝。赵殿下怀抱两个美人,弄得别人心痒难耐的,多留一刻都是活受罪。想他蔡某人也是风月场上的好手了,见了这两个女人依旧有一番惊艳的感觉,哎,赵殿下为人不怎样,但长了副好面相,凭着这副面相,也不晓得会祸害多少良家女子。

    蔡攸来得快走得也快,赵有恭只是送到大帐门口便折返回来。坐于帐中,悠闲地喝着茶水,阿朱帮着木婉清换着外衣,远远的眼珠灵动的转着,小嘴吧嗒道,“殿下,蔡攸怎么这么好打发了,看上去好像对你挺好呢?”

    “好?蔡大郎这哪是好?他要是真好,就该提醒下军纪问题了,这般盼着本王去汾州,恐怕是想往本王头上悬一把刀呢!”

    所谓的汾州议事,只不过是想弄一个光明正大的杀人理由罢了,也不知道蔡攸心中拿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不管是什么主意,都不用怕,只要战事一起,他赵某人一旦占据丰州、麟州、府州,再把延安府、银城、河中府、潼关函谷关连成一线,就是谁来也不怕了。

    木婉清换了身劲装,才算舒服了些,端过赵殿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末了还回味道,“茶水不错,那蔡大郎也无福消受,啧啧,恶贼,你可留意到了?刚那蔡大郎看我和阿朱妹妹的眼神可不好呢,这要是到了汾州,他要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怎么办?”

    “嗯?婉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们长得如花似玉的,那蔡大郎要是不多看两眼才怪呢,他有些想法也算正常。不过有一点你尽可放心,现在蔡大郎满脑子都是怎么做掉本王呢,还没心思琢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顶多是想等本王死后,把你们据为己有罢了。”

    赵有恭放心得很,他可不在意蔡攸会有什么歪主意,就算打了歪主意,就木女侠和阿朱这样的人又岂是蔡攸能消受得起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个精灵似鬼。

    回汾州的路上,蔡攸骑在马上,心中满满的是那两个美人的身影,说实话,他很羡慕赵小郡王的艳福,在京城的时候就与那朱家大娘子不清不楚的,最后还娶了崔念奴和张贞娘两个美人,离京之时,还占了李大家的身子。其他女子也就罢了,那李大家可是当之无愧的东京魁首,多少男儿想一亲芳泽而不敢,没想到倒让赵有恭性福了一把。先由着赵有恭快活吧,等着战事一起,先把他送进阎王殿,到那时晋陵王府的女人还不是任由他蔡攸享用么?

    要杀赵有恭,还得让别人说不出什么,这一点蔡攸早就想过了,战事起可有军令状一说,只需逼着赵有恭立下军令状便可,只要不能完成预定安排,便是斩了赵有恭别人也说不得什么。再说了,就凭赵小郡王的本事,他到了战场上,又有几成活命的可能?

第332章 立个军令状

    第332章立个军令状

    银州渠坪寨,阳春四月里,渠坪寨青竹茂密,山涧溪流潺潺,拓跋轻云倚靠在一块青石上,脚下满是青苔,坐得久了,已将白色布靴染上了绿点。自打从京兆府回到渠坪寨后,拓跋轻云变得安静了许多,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话少了,也变得清冷了,每当空闲了,就会来山脚下的泰星小溪前坐着。

    宋人要攻打大辽的事情她早已笑得,阿爹对此也关心的很,拓跋轻云却不愿过多去想,因为想起这些,总会不受控制的想到那个男人。时间久了,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记的,欺瞒、仇恨、诡诈,这段日子,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这些事情逼疯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阿爹又来叨叨了。

    拓跋郄穿着一身兰格川中袍子,暖洋洋的天,还带着一顶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根孔雀毛,“乖女,你咋地又来这里了呢?上次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熊三胖可是又给胡尔勒施压了,胡尔勒那个龟儿子想问问咱们要不要趁着汉人跟契丹人较劲的时候,南下占几个寨子。”

    拓跋轻云秀眉微蹙,翻着眼哼道,“阿爹,你胡咧咧甚子?那胡尔勒就是头脑进水的浑货,他的话也能听?南下占几个寨子,亏他想得出来,你问问他要占那几个寨子?”

    拓跋轻云很生气的撇过了脸,阿爹这人哪都好,就是容易受人蛊惑,向南就有几个好地方,可那些地方大都有重兵把守,虽说现在宋人对大辽用兵。调走了许多边军,可凭渠坪寨的实力想要拿下来,也势必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而且还会引得大宋朝廷不满。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拓跋轻云不会说出来的。向南最为重要的两个寨子无非是延安府平戎寨,绥德军清边寨,得平戎寨可布控羌人各部,夺清边寨可攻掠银州。如今大宋起兵,赵有恭一定会出兵夺下延安府和绥德军,将永兴军路东部各州与潼关连成一线的,凭着赵有恭的性子,他能容许清边寨和平戎寨落入他人之手么?

    如果是大宋是一头睡着的老虎。那赵有恭就是一条呲牙的恶狼,只要敢跟他抢食吃的,他就会拼命地上来咬,所以宁愿惹大宋朝廷,也不能惹赵有恭。而且,现在对渠坪寨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跟赵有恭合作,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之局,赵有恭对关中势在必得。就如今的大宋朝廷是挡不住他的,如果真和赵有恭起冲突,这个凶狠的男人只需要堵住南部各个路口。在于银州熊光璧合作,不需要打,但就粮食一条,就能把银州附近十几万党项、羌人儿郎饿死。

    因为心中晓得许多事,所以拓跋轻云一直未敢对拓跋郄说出真相,因为一旦知道了真相,凭着拓跋郄的性子一定会做些什么事情的。

    大大咧咧的坐在旁边,拓跋郄歪着嘴笑道,“胡尔勒那个龟儿子确实不成器。他的点子确实馊,不过大宋和辽人打仗。如此好的机会,咱们不捞点好处有些过了吧?”

    “阿爹。你怎地这般糊涂?想要好处,多要些粮草辎重不是很好?咱们这时候找宋人要粮,想来不是难事,可要去打人家的寨子,你想宋人会怎么办?也许现在不会做什么,等着宋辽争端结束,还不是要找咱们算账?那胡尔勒就是异想天开,他想要南下占几个寨子,由着他,总之咱们不能搀和的,他要走,咱们就去占了神堆驿,总之不随他折腾。”

    拓跋轻云这么说,拓跋郄倒还真反驳不得,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起身甩甩袖子,想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他摸摸大胡子,晃着脑袋斜眼问道,“乖女,问你个事呗,阿满的事你还没查出端倪,到底是谁杀了阿满?”

    听到拓跋郄如此问,拓跋轻云的肩头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下,“没呢,要查出来还能瞒着阿爹不成?”

    虽然听上去很好,拓跋郄却轻轻地皱了下眉头,自个女儿自己知道,自打回来后,这乖女儿就变了很多,看上去文静了,成熟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阿满的死,可渐渐地拓跋郄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难道是因为别的?有些事乖女不说,拓跋郄这个当爹爹的也不能去逼着,他摇摇头苦笑道,“乖女,你最近可是变了许多哎。”

    拓跋轻云心中一叹,扶着巨石站起身,还在青苔上踩了踩,她抬起头歪着脖子,轻轻地做了个鬼脸,“变了嘛,嘻嘻”,露出满口白牙,笑声清脆就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见拓跋轻云如此,拓跋郄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打算亲自去查查,若是哪个负心汉惹了乖女,定要把他阉了送到坑里去当牛粪。

    汾州城外,蔡攸竟然真的率领众武将于西城门等了起来,赵有恭打马走在前头,后边长长的队伍可谓是旌旗蔽日,看上去雄壮,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人马队伍不整,还偶尔发出几声哎哟声,原来是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一下踩了脚。队伍最后边,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如此的扎眼。

    征辽之战,定国军倾巢而出,谁敢说赵小郡王不忠心,不积极?

    蔡攸站在前头,身后左右两员大将,这二人便是姚固和洪元培,而左路军实际上的军事指挥者张俊并不在汾州城内。

    有蔡攸引见,赵有恭于姚固和洪元培免不了寒暄一番,这姚固方面大耳,面容矍铄,身材也是身为粗犷,一看就是一员猛将。相比之下,洪元培要略显瘦削了,不过看其目光镇定,可见胸有良谋,心思肯定少不了的。进了汾州城,于汾州府衙各自落座后,虽说是议事,但并未涉及到实际内容。

    自赵有恭到汾州后,各路人马也算齐了,按照预先安排,左路军要在右路军发起进攻之前到达预定驻地的,所以为了不延误战机,便议定午后全军启程赶往太原府,也好跟左路军统制张俊商议下具体的作战方案。

    汾州紧靠太原,不过太原府所辖面积很大,又是近十万大军,行起路来,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到的。

    宣和三年四月初五,大宋伐辽左路军于太原城聚集,此次左路军聚集几万两京兵马,又有保安军、绥德军、定边军、宁化军、岢岚军、保德军、火山军等边军人马助阵,再加上同州府兵以及定国军,共计九万五千余人。

    太原府内,虽说是在商议攻辽方案,不过大多人都知道,其实张俊早已定好了计划,询问一番,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很快张俊就将具体安排吩咐下来,经过计议,由姚固领前锋两万人马入代州过五台山进攻雁门山一线,以威胁应州。洪元培领后军一万余人驻守宁化以作全军后援,张俊则率中军四万余人出石碣谷,攻马邑城,直接威胁云中府。

    一切都安排下来后,张俊却露出了一点难色,他扫视厅中诸人,摇着头说道,“如今诸事都有安排,唯有一事不好定下,这武州乃朔州坚城,位置十分重要,若能拿下武州,亦可直接威胁朔州。朔州一下,云中府西面再无阻碍,定可让耶律大石无心顾及云中南部各州,所以必须选一得力之人威胁武州才行,如此才可尽可能的牵制住更多辽兵。”

    张俊话音一落,厅中十几名将领全都低下了头,就连作战最为勇猛的大块头姚固也支棱着脖子看向了别处。莫看都是一群武夫,可没一个是傻子,那武州是什么地方?号称朔州前沿,西京门户,这些年耶律大石可以经营之下,成了西北第一要塞,武州无异于一块铁疙瘩,就左路军所有人马扑上去都不一定能咬下来,要是武州能咬下来,也无需去东边绕远打应州了。打武州,虽然能牵制不少辽兵,可根本捞不到好处,没有好处就没有军功,所以没人会傻乎乎的接这个差事。于是乎,厅中形成了一幅诡异的景象,自姚固这个先锋大将起,到下边几个节度使,没一个吭声的。

    不过万事都有例外,别人懂得里边的猫腻,赵小郡王却不懂,他站起身扫视四周诸将,俩眼一翻,很是鄙夷道,“不就是个武州么,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德性?你们不打武州是吧,本王去打,一个小小的武州城,还能奈何得了本王?不出十日,本王就拿下这武州城。”

    砰,一个四十多岁的节度使大哥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倒不是吓的,而是惊的。都说赵小郡王浑,可他娘的也太浑了,知道武州是什么地方不?那里可是西北第一要塞,西京门户,城内有四万辽国精锐,驻守武州的还是耶律大石麾下第一大将耶律沙,还十天拿下武州城,如此大话别说是舌头,就怕把老腰都给闪了。(未完待续)

第333章 童枢密很难

    赵小郡王此言一出,辽州节度使齐文广赶紧好心的提醒道,“殿下,那武州城城坚兵利,着实不好打,据之前探子得到的消息,耶律沙去武州的时候还带去了上万轻骑,所以现在武州城内足有五万多人,实在是....”

    这下赵小郡王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乖乖隆的咚,五万人守武州城,这是把武州守城铜墙铁壁了啊。

    蔡攸心中甚急,生怕赵小郡王会反悔似的,赶紧冲张俊使了个眼色,张俊心领神会,正容道,“殿下,这军中无戏言,你若打不下武州,切莫逞强,还是交与能打之人的好。”

    齐文广脸皮狂跳,张统制这话可真有些阴险了,这么说不是明摆着讽刺殿下不会打仗么,是个废物么?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得这种刺激的,张统制这是要殿下去送死啊,难道关于官家的传说都是真的?心中有所疑惑,齐文广却没敢再多言,他虽为辽州节度使,可大宋朝的节度使多如牛毛,更多的就是个职称,并无实权,有实权的也只有赵小郡王这个定国军节度使了。手中无兵,说再多话也没用。

    正如齐文广所想,赵小郡王果然怒了,他一拍桌子,指着张俊破口大骂起来,“张伯英,你放什么臭狗屁,你说本王不行,本王偏打给你看看。”

    赵小郡王那张本来帅的一塌糊涂的脸变得狰狞了起来,要不是隔着几个人,真怕他一口唾沫直接喷张俊脸上。张俊怎么说也是左路军实际上的指挥者,如此被人破口大骂,脸色自然也好不了的,他沉眉冷哼道。“殿下,军中无戏言,你要是十日内打不下武州。又该如何?”

    “这....十日太短,一个月如何?”

    “一月太长。大军开拔,北伐战事紧要,顶多能许殿下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赵小郡王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好一会儿才抬头怒道,“半月就半月,本王就打一打这武州城了。”

    “可敢立军令状?”张俊趁热打铁,赵小郡王也是浑然未觉,随口答道。“立就立,怕个屁!”

    一纸军令状转眼间就已经拟好,赵小郡王很干脆的签了大名,这下厅中诸人可都惊得大气不敢出了,大家都觉得赵小郡王死定了,现在赵小郡王可是打武州城也会被耶律沙搞死,不打武州城因为军令状的原因,也会被张统制砍掉脑袋。所有人都盯着军令状琢磨,他们哪里想得到赵小郡王心中咋想的,半个月的时间。够了,总之这个半个月时间,他赵某人啥也不干。别人也别来啰嗦就行,之所以弄份军令状,也就是想让蔡攸和张俊安心罢了,有军令状在,这俩狗东西应该不会整日里琢磨他赵某人了吧?

    会议最后,决定赵小郡王领定国军本部人马进驻岢岚军岚谷,于莱领同州府兵进驻洪家寨以作后军,两者配合夺下武州城。

    军事会议结束后,赵有恭怀揣军令状刚一离开太原府衙。老好人齐文广就追了上来,他拉着赵有恭的袖子。甚是气恼的说道,“殿下...你怎么...哎。齐某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殿下了么,那武州城是什么地方,就是十万大军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殿下你...你....这好好的性命如此丢掉...”

    张俊越说越是语塞,难道告诉赵小郡王是张统制故意要害人么,这话如何说得出口?

    赵小郡王歪歪脑袋,心中虽然感激齐文广一片好心,但面上还是甚不在意的笑道,“齐节度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就看不得张伯英那副嘴脸,再说了,就算本王打不下武州又如何,张伯英和蔡大郎还真敢把本王砍了?”

    “....”齐文广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位小殿下到底是啥玩意脱成的?知道什么叫军令状么,立了军令状,还有能反悔的?

    不过赵小郡王那声齐节度还是让齐文广顺心不少的,大宋武人地位低,再加上节度使多如牛毛,多为虚职,实际上连个县里的都头都不如,所以节度使之名也就听上去好听,哪里还有唐时的威风。

    回到驻地,将事情一说,木女侠乐不可支的笑道,“那些人还真想用一个破军令状杀了你?咯咯,不过倒有点纳闷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半个月?”

    “这还不简单,只要本王手里握有军令状,那些人就不会来烦本王,所以这世间当然是越长越好了,本来还想要一个月时间的,张俊那老小子滑头的很,惯会还价,奶奶个熊的,一个月砍成半个月,张伯英不去经商简直是屈才了。”

    赵小郡王一席话,弄得阿朱双眼直翻,张伯英滑头,那赵殿下不就成鬼头了?哎,还没打仗呢,就互相算计,就这样,大宋要是能打赢了,那就见鬼了。

    太原府里,张俊和蔡攸坐在一起喝着茶,蔡攸神色还算好,只是张俊却一直皱着个眉头,蔡攸倍感好奇,张口问道,“张统制,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担心什么?蔡枢密,你说小殿下要是真把武州打下来怎么办?”张俊语气担忧,蔡攸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张统制,你怎么能有这种担心?小殿下要是能把武州城打下来,蔡某人就能把头缩裤裆里去。”

    这辈子,蔡攸还是第一次说这种粗俗话,之所以敢说,是因为他百分之一千的确定赵小郡王打不下武州,他也不用把头缩裤裆里去。

    张俊可不像蔡攸那般乐观,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赵小郡王呢?

    蔡攸和张俊有什么计较,赵有恭自然不会关心,第二日一早,他便领着麾下万余人马去了岚谷,哦,准确的说是几千可战之士,至于那些老弱病残应该排除在外的。

    岚谷,地处岢岚军西部,南临岢岚河,北部草城川,东面是岢岚山,西面则是保德军,过保德军往西就是府州,而府州南北则是麟州和丰州。由东面岢岚山向东北就是武州城,所以岚谷,端的是地处要害,当然这也是对于他赵某人来说,如果不取麟州、府州和丰州,那岚谷也没那么重要了。

    宣和三年春,比之历史上,大宋提前一年伐辽,此次兴兵可谓是大兵压境,足有两路大军加起来足有二十四万有余。四月初三,检校太尉、两河宣抚使、右路统帅童贯到达高阳关,童贯领兵多年,却犯了个重要的错误,他还没整顿诸军兵马,竟然先跑到霸州一带视察了一下,名曰考察民情,看看辽国汉民是否一心归宋。童贯之所以如此做,也实属无奈,谁让他之前曾上书赵佶发榜文了呢?

    其实四月初三末时,各处就已经张贴了榜文,榜文内容洋洋洒洒,大概为此,“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比(同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新君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当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巳次近边。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一通榜文,数百字,其实大概意思就是说幽燕旧民大都心向大宋,只需天朝兵马一到,一说收复故土,不需动用一兵一卒,当年汉家子民定会纷纷南逃,重归大宋怀抱。童贯想得很美,可到了霸州附近一查探,他整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历经两百余年,辽人心慕汉家文明,长久时间,大多辽人也放马南山,失了野性,适应了农耕文明,再加上辽国的安民之策,实际上辽人和汉人早已没了太大区别。尤其是两国边境上,辽国百姓比大宋百姓过得还好,有地种,有饭吃,生活美满,相反南边大宋子民还闹乱子呢,就一个大盗田虎就搞得民不聊生的,就这种情况下,大辽的汉家子孙哪还会想着回归故土?老百姓,求的是什么,无非是简简单单的生活,至于什么国家大义,他们不懂。所以说现在童贯所谓的榜文之说,简直是异想天开,犹如做梦。

    自打同霸州回来,童贯也老实了,这下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打下幽燕之地,想靠故国百姓帮忙是没戏了,是肯定要比谁更能打了,此时他才想到整顿各路兵马,可这一整顿,又出了事。

    时至宣和三年,河北道除了大名府还算好外,其他各处简直是民怨沸腾,尤其是沧州和深州一带,大盗田虎领着一竿子猎户占山为王,搞得各处乌烟瘴气,朝廷大军北伐,想的不仅仅是如何打辽人,还得想想怎么安民。你要不安民,老百姓在后边闹腾,你前边怎么打仗?后方不稳,仗必败,掌兵近二十年,童贯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

    安民需要粮食,占用军粮肯定不行的,那粮食从何处来,只能找官家要。(未完待续)

第334章 官家的猪脑子

    大宋攻辽伊始,就碰到了莫大的难题,其艰难情况比之曾经历史上的伐辽还要艰难。童贯正准备上书找官家要粮的,没想到官家的旨意倒先到了,官家赵佶显然相信了童贯皇榜所言,着令边军不可杀害辽国汉家百姓,最好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依强大的威势,招辽国百姓来降。若北国辽兵放弃抵抗,不可伤害,此战当以仁义为先,不可先动刀兵,要尽力节制驻军,等待北地军民以服王化。

    徽宗赵佶这个命令,可当真让童贯有苦说不出了,当初皇榜折子是他递上去的,徽宗这个命令完全是依着他童贯的折子想的辙,现在谕令下达,难道再上道折子,告诉官家之前所言全都是假的?若是那样做了,他童贯在官家眼中成什么东西了?否定自己的事童贯是做不出来的,无奈之下,只能召集诸将把赵佶的命令下发下去,此令一出,从种师道开始,所有将领全都泛起了糊涂。官家脑袋被驴踢了么?十几万大军北上伐辽,又不让主动挑衅,和平招降,那还伐辽做什么?辽人大都凶恶,无视大宋兵卒,又岂会主动投降?连主动挑衅都不让,那更别提主动进攻了,不让进攻,放着十几万大军在高阳一带空耗粮草么?

    没人搞得懂赵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官家办了件蠢事,可`长`风`文学`www`cfwx`net是这话谁也不敢说,也只有都统制种师道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童枢密,若遇辽人挑衅袭击如何?若有百姓来降。辽兵击杀又该如何?”

    一连几个如何。当真问的童贯哑口无言。领兵多年,童贯带兵打仗的能力并不差,行军打仗,不让挑衅,当兵之人,大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如此束缚,还是打仗么?这一条不可挑衅。算是给自己上了道枷锁了,仗未打,先伤士气。种师道问到了点上,童贯竟不知如何作答,看出童贯为难,这时坐于左手第二位的宣抚都统制刘延庆抚须笑言道,“种经略,官家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么?尽可约束好各部人马便是了,大军隔着白沟河,只要我方不过河挑衅。料想辽人也不会蠢到惹怒咱们。”

    刘延庆一席话,听得种师道直皱眉头。刘延庆还真把大宋兵马看得太高了,自大宋立国以来,还未听说辽兵忌惮过大宋的,自己不挑衅,辽兵就不会挑衅了,简直是想当然了。不过这刘延庆在军中也是老资格了,又是西京宣抚使刘光世的父亲,所以种师道总要给他些面子的,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悦的说道,“刘统制,你此言差矣,如今十几万大军布防高阳四周,每日耗费无法估算,就如此和辽人对峙下去,其损失可耗费得起?再者说,万一辽兵主动挑衅呢?我大宋将士要不要还击?”

    种师道言毕,副统制和诜也接口道,“种老将军所言不假,此次出兵,便是伐辽收复故土的,十几万大军都杵在高阳附近,算怎么回事,与其如此,倒不如罢兵休整。”

    和诜言辞爽直,倒是赢得了军中大多数将领的认同,大多武将考虑的更多的是这场仗该怎么打,根本没去想官家的心思。

    刘光世闻言大皱眉头,撇嘴苦笑道,“和将军此言差矣,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不废一刀一枪便可收复故地,又何必妄动刀兵,那岂不成莽夫了?”

    “刘平叔,你放的什么屁,你说谁是莽夫?说得好听,你倒是不废刀枪,去北边招降啊,你要是光靠一张嘴就能说服辽人来降,老子以后出了宗族跟你姓!”

    和诜一直都是直爽脾气,前边刘延庆老资格,童贯又是主帅,他敢怒不敢言,但碰上刘光世,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和诜语出粗俗,刘光世脸色自然好不了,一拍桌子,阴着脸冷哼道,“和斌子,管好你那张嘴。”

    “怎么,自己放屁,别人还说不得了?”和诜站起身,手指刘光世,毫不客气的指责道,“刘平叔,和某人这张嘴是不干净,但总比过某些阴毒之人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和诜所说,自然是定国军的事情,当年大宋第一皇室禁军定国军是怎么垮掉的?还不是刘光世所为,这事大多数人都知道一些,但没人敢明言,因为事涉皇权,一个不好,就要丢脑袋的,和诜现在很生气,可已经在气头上了,他依旧不敢明着说,他和诜是直爽一些,但还不是傻蛋。

    刘光世这辈子最不愿提起的就是当年在定国军的所作所为了,如今睡觉时,有时还会被吓醒,如今被和诜暗地里揭伤疤,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拍桌子起身怒道,“和斌子,你说谁阴毒,你有本事把话说明白了?”

    刘光世此言可谓是阴险至极,和诜若明着回答,搅出定国军的事,依着官家的性子,绝不会留着和诜的。刘光世暗地里挖陷阱,和诜却没有上当,他眉头一锁,颇为鄙夷的笑道,“自己做过的事不明白么?当年刘仲武老将军是怎么死的?说刘仲武老将军临阵脱逃,你他娘的也敢说,当年和某人跟随刘老将军打西夏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个楼子里享乐呢,你长了一张好嘴啊,因为你几句话,把刘老将军活活气死了。”

    “你你和斌子,你休要血口喷人,刘老将军是死于旧疾,跟刘某有什么关系?再说,当年刘仲武老将军私自后撤乃是事实,何来污蔑之说?”

    “血口喷人?你也是领兵多年的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不懂么?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哪能事事都来得及通传。刘老将军因何撤退。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到现在刘老将军还躺在地里。饱受不白之冤呢,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亏得慌么?老子要是你,直接跪死在刘老将军坟前了。”

    被和诜说破心事,刘光世双目赤红,几欲滴血,右拳握起,大吼道,“和斌子。你欺人太甚。”

    “要打架?老子还怕你不成?”和诜撸着袖子要上去开打,这下大厅中诸将全都傻了眼,这算怎么回事儿?事情还没商议出个头绪呢,自己人先开打,说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和诜乃是种师道心腹爱将,又岂不知当堂打架的罪名,尤其是刚才和诜所言,已经是暗指官家做事不地道了,可着实不能让和诜由着性子来了。未等开打,种师道站起身。扯过和诜,啪啪就是两巴掌。随后对右排诸将喊道,“来人,还不把这浑蛋拉下去,把他丢水缸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话音未落,种师中、杨惟忠赶紧起身,合力才把和诜拖出议事厅。刘延庆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位上,刚刚和诜说了那么多话,可实实在在的在打他刘延庆的脸啊,事实上,刘延庆并不觉得儿子刘光世做错了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千古至理。当年简王殿下已死,定国军名义上已经归属官家了,官家要怎么调理定国军,别人管得了么?为人臣子,不听官家的,那怎么行?偏偏有那么多愚蠢的莽夫,非要念叨什么恩德,忠义的。

    刘光世和和诜都被请了出去,童贯那张脸阴沉沉的,下巴几根胡须飘忽不定,大口的喘着气,看着两旁诸将,他过了许久才冷声道,“诸将尽力约束各部,勿起争端,若出了事,再行商议,好了,现在都各自回去守好防地吧。”

    刚刚发生那么一出闹剧,会议肯定是无法开下去的,这一点众人心中清楚,所以都起身拱手言道,“喏,谨遵大帅吩咐。”

    童贯觉得今天自己很倒霉,官家那给安排了个苦差事,会议上又出那么场闹剧,刚回到住处,亲兵又来报,说是日前大盗田虎西出盐山,攻下了南皮和长芦,现正对河间府进行袭扰,沧州、河间府、安陵、清州等地百姓纷纷北逃,以期朝廷大军庇佑。

    听到这个消息,饶是童贯身为太监,嘴上也忍不住骂出了句脏话,“田虎恶贼,童某干你老母”

    童贯真是气急眼了,田虎竟然找这个节骨眼上捣乱,如今沧州、河间府几十万难民朝高阳附近涌来,该怎么办?朝廷要是不管这些难民,这些难民转身就会投靠田虎变成新的乱民,可要管呢,拿什么管?童贯被田虎之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明知现在十几万大军要面临北边辽人,可还是无奈的分兵分粮送到了博野和莫州。如此做,倒不是童贯心系百姓,剿匪多年,他深知乱民是怎么产生的,只要给难民一口饭吃,他们能活着,就不会行那谋反之事,可要是没吃的,活不下去了,百姓哪还管你什么国家大义,必然会想办法去抢。

    近四万石粮食转眼间运走,童贯心疼的滴血,只能着令人前去大名府和汴梁催粮。

    白沟以南清州,军帐之内,种师道面色不善的走来走去,种师中、和诜、杨惟忠坐在屋中大气不敢喘。这几人大都是种师道亲信之人,所以深知种师道的脾气,这位经略相公要是破口大骂,那倒不是真气,骂过也就结了,可要是一字不骂,闭口不言,那八成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种师道来回踱着步子,还一会儿后,才停下身看着和诜冷笑道,“和斌子,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老子觉得刘平叔没说错,你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上,你记住,以后再敢胡言乱语的,不用别人,老子先把你这颗头拧下来。”

    听种师道的话,和诜多少有点不服的,犹自低着头嘟哝道,“老将军,你莫说了,末将知错了,只是刘仲武老将军他”

    “别说了,斌子,老夫今日倚老卖老,与你说点话,这话啊,你们都听着些,咱们就是一群武夫,管好打仗这点事就行了,其他事不要管,咱们也管不了。”

    种师道有些语重心长的说着,三人全都颓败的耷拉下了脑袋,确实如种老将军所言,他们这群武夫除了按令打仗外,什么都做不了。今日官家手谕明显愚蠢至极,可童枢密还是依令而行,就这一条不可挑衅的命令,要害死多少大宋儿郎,明知道是错的,却阻挡不了。这个大宋,早让人看不明白了,所有人都知道大宋论行军打仗当属种家兄弟、还有孟州呼延庆,可偏偏左右两路真正主事者却是童贯和蔡攸,童贯多少还知兵事,那蔡攸就是个靠着媚上爬上来的小人,满脑子的阴谋诡计,论真才实学比起其老子蔡京也多有不如,就这样的人领着近十万大军,不带进火坑中就算不错了。

    就在高阳附近的右路大军得到赵佶亲笔手谕的时候,左路各部也得到了这条命令。这两天赵有恭一直领人窝在岚谷的,自打接到赵佶手谕后,他竟有点想哭了,想他赵有恭怎么会有这么个奇葩的皇伯父?因为这一条命令,大宋要平白死去多少好男儿?不战而屈人之兵,赵佶是不是当皇帝把脑子当坏掉了?真以为如今的大宋还是汉唐尚武豪迈之时么,倒是辽人不战而屈人之兵还差不多。还有这个蔡攸,一点兵事不懂,还瞎指挥,这不,随着手谕还有一道军令,着令赵小郡王尽快依着官家手谕行事,出草城川在武州以西进行招降。

    招降?看到这条军令,赵小郡王气的一把将书信排在案上,操着地地道道的汴梁官话骂道,“蔡大郎,本王招你家婆娘,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赵小郡王的骂声太大了,这些年虽然他不着调,可还很少这么骂人的,阿朱就坐在一旁摆弄盔甲的,见赵有恭这般生气,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案上的书信捏了过来,只看了两眼,她那张小嘴就打起了哆嗦,面露苦笑,随手将书信递给了高宠等人。还一会儿后,高宠都哆嗦着嘴没说出话来。刘錡到底是年轻一些,他皱着眉头冷笑道,“咱们这位官家还真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啊,人家那边过得好好的,有吃有喝,咱们这民乱四起,哀鸿遍野的,跑人家那招降,这什么样的脑袋才能想出这么一手?更可气的是,还要节制各部,不得主动挑衅,这是来打仗的呢,还是来演戏的呢?”

第335章 我们去招降

    高宠一直对所谓的官家没啥印象的,他撇撇嘴,嘿嘿笑道,“什么脑袋?猪脑袋呗,还是灌了粪汤的猪脑袋。”

    高宠如此侮辱赵佶,帐中只有一人皱了下眉头,他便是年纪最小的岳飞。岳飞与高宠等人不同,他离家之时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从小到大,娘亲也一直教导他要忠君爱国,做个千古名臣,可现在他所作所为离着忠君爱国可是越差越远了。

    刘錡心思活络,很快留意到了岳飞的神色有点异常,他转过脸看了看岳飞,饱含深意的笑道,“鹏举,你觉得咱们都是乱臣贼子是么?你呀,就是犯浑,殿下乃哲宗唯一嫡亲骨血,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倒是被那混账东西夺了去。退一步说,你要忠君,也要看看这上边做的是什么人吧,上边坐着的要是个傻子,难道你也要忠。更何况咱们那位比傻子还不如,至少傻子不会残害大宋,搞得民不聊生。”

    刘錡还待说下去,赵有恭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信叔,不必多言了。时至今日,本王有些话也不想再藏着掖着的,实话说,本王对那个劳什子的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图的是什么,就是想为我哲宗一脉正名罢了,只是不想看着我大宋还这般任人宰割下去,更不想看着大好河山尽落夷狄之手。如今,本王干的确实是谋[长][风]文学 反的事,忠君,可是半点谈不上,但本王敢对天发誓,本王不忠君,但爱国。还有。鹏举。你还小。有些事你可能想不明白,本王不勉强你,你若真要走,亦不会拦着,但你若是要与本王作对,那本王绝不会留你。”

    赵有恭话语之中可谓是软硬兼施,异常真诚,岳飞到底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不过他还是站起身躬身拱了拱手,“殿下,你莫说了,都是小的不是,殿下为我大宋甘愿背负骂名,小的还在乎那些虚名作甚?”

    岳飞说完,一旁的于莱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岳鹏举,总算没浪费殿下一番苦心,你要是走了。殿下让韩将军教导你这般久,岂不是白费了?”

    于莱多少有点嫉妒岳飞的。小小年纪师从韩良臣,又有殿下时常提点,由此可见殿下可是非常重视这个小子的,只要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此子将来成就绝不下于杨再兴。杨再兴是什么人?那可是大贤章士平的弟子,将来杨再兴肯定要顶替韩良臣成为一方大帅的,而岳鹏举比之杨再兴一点不差,天资聪颖,又有韩良臣、赵殿下指点,将来成就能差得了?

    岳飞撇去心结,赵有恭也安心不少,他点点头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后,慢条斯理的问道,“这军令和官家手谕都到了,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做点事的,否则要落人把柄了。”

    高宠一愣,不解道,“殿下,咱们还真要出草城川,去辽境招降?”

    “还能有假?去吧,也好绝了别人乱说,正好也能看看武州西边的情况,就当为以后打武州做个准备了。”

    赵小郡王此言,可着实让人吃了一惊,杨再兴诧异道,“殿下,听你话中的意思,咱们还真的要打武州城?”

    “呵呵,当然要打,武州乃西北第一要塞,地理位置重要,如果没有武州,守得住麟州和府州?为了以后做打算,武州是必须要打的,只不过时间得往后推一推。”

    “真打?”高宠算得上艺高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可这次也被震到了,凭着现在同州近两万精锐,就是都放到武州附近,也拿不下武州城啊,更何况能用到丰州、武州一线的也只有万余人,虽说还有三千精锐骑兵,可这些骑兵放到武州城下又有什么用?高宠真不晓得殿下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他到底哪来的信心敢说打下武州城?

    众将全都不信,就连阿朱和三娘也都翻白眼,唯一还算支持赵小郡王就只剩下那个不知兵事的木女侠了,木女侠手持长剑,盘腿坐着,扫视一周,见众人都是一副狐疑的神情,她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都是什么表情?殿下说能打下来,就一定能打下来,一帮大男人,还没我一个女人豪气。”

    对于木女侠的无知无畏,高宠等人只能报以苦笑,又不敢反驳,赵殿下晃着脑袋,一摸额头,很是痛心的啧啧道,“还是婉儿好啊,你们,还真不如婉儿,不就是个武州城么,本王一定能拿下来。你们这些人,就是不会转弯,打仗就必须硬来么?多动动脑子,听说过一句话么?‘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具体怎么攻?高宠和刘錡对视一眼,顿时一阵抓瞎,这会儿也别琢磨了,等到打武州城的时候殿下自然会展露手段的。

    皇帝手谕下达各部,赵小郡王这边气的骂娘,远在雁门山一线的姚固也是气的跳脚大骂,官家也是乱来,知道如今边境百姓是什么情况么?还招降,招罪还差不多,按照姚固的性子,直接无视这个手谕的,但部将康索劝解道,“将军,此时不可意气用事,这可是官家手谕,咱们就是再不认可,也不能违逆的,倒不如象征性的派几十人去北边吆喝几声,如此也算给官家和蔡枢密一个交待了,也让他们说不出什么。”

    “嗯,如此,你去吩咐吧,本将懒得管这些破事。”

    姚固一直都是这个性子,碰上不爽之事便要说,驻扎宁化的洪元培却不是这般想的,他琢磨许久,最后还是讨好官家的心思占了上风,当日,就有上千人带着吩咐去了宁武以南。

    宣和三年四月十一,也就是宋军抵达边境一带第四天,各部突然发起了招降运动。谨遵朝廷号令,赵小郡王也领着人出草城川来到武州西部。武州在朔州西南,虽然只是朔州制下第二城,但其重要程度却远远要高于朔州。 武州城墙坚固,西北之民成为北地神武城,加之武州东面就是长城,谁要是夺了武州,不仅有城坚之力,倚为后盾,还可占据东面长城做屏障,至于朔州,更是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连带着西京云中府也会受到很大的威胁。因为武州之重要,所以耶律大石才会派手下第一大将耶律沙前来守护。

    武州城西面地域广阔,唯一一个镇甸就是宁远镇了,而赵小郡王的目标就是宁远镇,在宁远镇附近招降,出了变故还能跑,要真去了武州附近招降,很有可能被人包饺子的。

    这次来宁远镇附近,诸将可是各个盔甲在身,眼看着一个村落近在眼前,赵小郡王大手一挥,十几个士兵呼啦啦的跑了上去,两个士兵拿着厚纸卷起的大喇叭高声呐喊,剩下的士兵则负责敲锣打鼓。

    “我汉家子民们,王师不日北上,心系故土者,快来跟咱们回家啊,咱们晋陵王殿下有言在先,有归降者,有地种,有衣穿,男人能娶媳妇,女娃能找好儿郎。”

    “快来哦,都来看看喽,瞅瞅喽,骗人是龟孙子喽!”

    士兵身后,高宠听得有点牙疼,奶奶个熊的,殿下真是太有才了,之前把这些货拉旁边嘀嘀咕咕的,弄半天教的是这些话。木婉清美目连闪,本来想憋着的,可终究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下赵小郡王的胳膊,“你这恶贼,着实能作弄人,这般喊,还真能凑效。”

    赵有恭嘿嘿直乐,他自己也觉得这法子铁定能凑效,一番诱惑之下,总有几个汉子会忍受不住吧,这种事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等了没一会儿,嘿嘿直乐的赵小郡王笑容不见了,就连木女侠也诧异的张着小嘴。之前村子外边还有顽童和老人的,可一番喊叫之后,那些人全都逃也似的回到了村子中。本来还算热闹的小村子,瞬间一片静谧,甚至静的让人害怕。

    杨再兴一直都如同闷葫芦一样的,盯着小村子看了一会儿,打马向前,凑到赵有恭身边,小声嘀咕道,“殿下,末将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是不是太静了?”

    “好像是的!”赵有恭吞吞口水,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妙,赶紧招着手朝那十几个敲锣打鼓的货喊道,“都别他娘的折腾了,快回来,上马!”

    没人敢违逆赵小郡王,十几个家伙收起家伙什哗啦啦的跑了回来,众人刚上了马,就听平坦的草原大地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北面镇子西侧,突然间涌出乌压压一片黑影,目测上去,足有三四百人之多。赵小郡王脸都黑了,这么多骑兵,怎么会突然杀到?此地离着武州城几十里地,别说是骑兵了,就是一群鸟人想要飞过来也得大半个时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帮子辽国骑兵一直在附近等着的。

    “娘的,扔了家伙什,跑啊!”赵有恭可不是傻到跟这么多骑兵较劲儿,好在十几个货也听话,扔了锣鼓,跟着赵小郡王打马往南奔,一群人拼命地跑,好在来的时候又准备,胯下都是好马,大约两刻钟后,一行二十几个人总算跑回了草城川。回到草城川,抹抹额头上的汗水,众人都觉得很是侥幸。能逃回来,总是高兴地,但高兴了没一会儿,赵有恭突然站了起来,那张脸也变得惨白惨白的。

第336章 人不如鬼

    杨再兴离得最近,被赵小郡王这一下吓了一跳,起身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辽人在宁远镇附近都留有这么多骑兵防着咱们招降,那其他地方呢?完了,洪元培派去的上千人八成完蛋了!”

    赵有恭不恨辽人,换成他,他会比辽人还狠,敢跑自家地界上挖墙脚,来多少杀多少。恨的是那些庸才,一千精壮,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只会将领的无能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如赵有恭所想,等回到岚谷的时候,也听到神池附近传来的噩耗。上千宋兵从宁化出发,半日便来到了神池以南,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神池等着他们的不是呐喊欢迎的百姓,而是三千辽国猎豹营铁骑从南部包抄,在大辽宗室奚王萧干的带领下,仅用了一刻钟时间就将上千宋兵绞杀殆尽,此役上前宋兵一个活口没留,所有人都被割了头颅,放到了靠近宋境的干桑河南岸。

    奚王萧干、西京大元帅耶律大石、骑兵统制耶律沙,此三人合作,可算是将大宋左路人马搞得人人自危,尤其是这个奚王萧干,简直是突然杀至,因为之前得到的信息,萧干本来该从中京大定府出发前往南京析津府帮主耶律淳的。

    大辽猎豹营的血腥手段,震彻了宋军诸将,却依旧没震醒远在汴[长][风]文学 梁的徽宗皇帝赵佶,此时的道君皇帝还在做着无上明君,一声高和,万民来降的美梦呢。

    和左路军一样。右路军遇到的情况更为严重。前军统制杨可世也不知道从哪听说幽燕子民翘首以盼王师驾临。竟真的信以为真。

    杨可世自恃勇武一直不怎么听调令的。而且此人私欲太强,在面对可能到来的几万幽燕子民时,他心动了,因为谁都知道要是能劝降四五万幽燕子民,无异于全歼契丹五千精锐了,此功劳很大,大到杨可世无法拒绝的程度了。四月十二酉时,杨可世置都统制种师道口令不顾。擅自领所部五千精骑出清州到达兰沟甸。

    赶至兰沟甸时,已是亥时时分,杨可世倒没敢直接过兰沟甸,他觉得夜间过兰沟甸招降实在危险,倒不如休整一夜,待明日再作打算,反正已经到兰沟甸了,还怕北边的辽人跑了不成?也正是杨可世这个自作聪明的想法,彻底将手下五千兵马送进了火坑之中。

    亥时末,人卸甲。马退缰,留小部分人在外巡视后。其余人全都歇息,以待明日一战骑兵雄风。子时两刻,大部分人都已熟睡,就连杨可世也不例外。就在此时,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行骑兵悄悄地从兰沟甸南边抄了过来,这些骑兵人衔草,马衔枚,毫无声响,出于外边的哨兵也被轻易解决掉。子时刚过,只听一声巨响,马蹄声在兰沟甸响起,此次可是耶律淳亲自率领的五千飞云骑,这些骑兵多是契丹勇士,杀起人来,毫不留情,好多大宋骑兵还在睡梦中就被砍死,简易的军营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宋兵的哀嚎声,惨叫声无人顾及,好多士兵刚跑出营帐,摔倒在地,立刻被战马践踏而死。

    杨可世努力组织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辽国精锐飞云骑,仅仅两个冲锋,就将好不容易组起的阵型冲散了,随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好多大宋骑兵变成了步兵,他们无头苍蝇似的乱跑,哪里跑得过骑兵,好多人稀里糊涂的被杀死,至死都未能闭上眼睛。

    一夜掩杀,飞云骑只付出了几十人伤亡的代价,便全歼了杨可世所部五千余精骑,天亮后,杨可世带着残部百余人回到了清州。此役,杨可世身受十五处刀伤,若不是他实在勇猛,八成就死在辽人刀下了。

    清晨,种师道刚起身,就闻听如此噩耗,心中一疼,这位为大宋征战几十年的老将仰天长叹,“莽夫误我,误我,该杀,该杀”

    种师道太过心疼,心疼欲死,那五千精锐骑兵可是大宋少有的骑兵部队了,本来他想让杨惟忠领骑兵的,可拗不过童枢密,可结果却是这样。五千多骑兵,他们不是懦夫啊,是他们不能打么,是他们贪生怕死么?种师道敢对天发誓,这五千子弟,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下眉头的,如此精锐,却被杨可世一夜葬送。种师道有些呆呆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无论怎么做,依旧救不了那些可怜的勇士,渐渐地,种师道脸色越来越白,花白的胡子哆嗦着,突然双眼怒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痛煞我也”

    种师道怔怔往后倒去,身旁众人手忙脚乱的扑了上去,和诜泪水纵横的喊叫着,“老将军老将军”

    四月十二夜,前军统制杨可世私自出兵,被辽国秦晋王、南京守备大元帅耶律淳率五千飞云骑袭杀,一战五千二百精骑,包括主将杨可世在内,只剩一百一十三人。

    种师道昏迷不醒,清州乱成一团,军中郎中进进出出,历经两个时辰,种师道才悠悠转醒,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盯着杨惟忠咬牙启齿的说道,“去去杀杨可世,不杀何以正军法,何以告我五千儿郎在天之灵”说着已是老泪纵横,紧紧地闭上了眼。

    种师道下令后,杨惟忠、和诜转身就出了帅帐,没一会儿就将还在床上养伤的杨可世揪了起来。清州大营,时至正午,一根木桩立在当场,杨可世被紧紧地绑在木桩上,全军几万人,竟没有一个开口为其求饶的。谁不知道那招降是多么没谱的事情,为此种老将军还在三下令不可莽撞行事,可就是这个杨可世,竟然为了所谓的招降,领着五千多精骑去了兰沟甸,此人该杀,杀一百次也不足惜。

    日头正高,阳光温暖,杨可世心中却冰凉无比,看着杨惟忠手里那把刀,他声泪俱下道,“老兄,兄弟我错了,可要行军法也得是大帅啊,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我呸,杨可世,枉你也是条好汉,到了此时,竟还有脸求饶,我要是你,干下这种事,早就自己一刀子抹脖子了事了。你还求饶,那五千多兄弟的帐怎么算?那可是五千多精骑啊,活生生的好儿郎,他们死了,又向谁喊冤去?”说着杨惟忠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下了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次,太痛了,痛的种老将军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想老将军戎马倥偬几十年,什么时候这般脆弱过。

    “你不能杀不能杀”

    “任你说破天,今日老子偏要砍你”杨惟忠再不愿多言,反手抬到,便要抹下去,就在这时,一骑飞来,口中大声叫道,“刀下留人,大帅有令,杨可世带至高阳,自有官家定夺。”

    听着那些话,杨惟忠砍不下去了,他呆呆的看了看杨惟忠,又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惨烈瘆人,笑得人心底发毛。

    “嘿嘿嘿嘿这年头,人不如鬼,大白天鬼都可以招摇了嘿嘿”

    眨眼的功夫,杨惟忠就像傻了一样,他真的傻了么?他是心疼罢了,甚至是绝望,如果换做平时,就算拼了性命,他也要杀杨可世的,可现在杨可世犯了这么大错,竟然还有人保,如此情景,他杀了一个杨可世,第二个杨可世呢?

    仰望天空骄阳,杨惟忠右手遮在眼前,脸上满是笑容,只是心中却在滴血,“大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杨惟忠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因为大宋早应该变个天了,他还问眼下这个苍天,又有何用?

    心到死,人已伤,幽冥界,鬼魂丧。

    杨惟忠就像傻了一般,任由那骑士带走杨可世,和诜哪里能依,拔刀怒喝道,“兄弟们,堵住,老子看看今天谁敢带走杨可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割下他的狗头祭奠死去兄弟。”

    和诜是个直爽汉子,当兵嘛,不怕死人,若真的是因为兵法韬略差于人,被人算计了,也认账了,因为打仗谁没输过。但是杨可世呢,那五千多精骑,只是因为杨可世一个争功的私念,就平白丢了性命,这如何能忍?杨惟忠为什么不杀了,和诜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他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

    和诜一声令下,周围兵士持枪围拢,这下那骑士立刻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喝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造反不成?”

    杨惟忠并没有真的傻掉,见如此情景,他走过去架住和诜,手一挥,喝道,“都散了,放这位兄弟回去交差吧。”

    有杨惟忠架着,和诜挣脱不得,又少有士兵敢违逆杨惟忠,于是和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骑士带着杨可世离开清州大营。良久后,这个爽直汉子竟被气得泪水直流,跺着脚一拳一拳的砸在了杨惟忠肩头,“你在干嘛,你在干嘛,你个王八蛋”

    杨惟忠一步步退去,等着和诜打累了,他抹抹嘴角的血渍,冷笑道,“杀一个杨可世有用么?你杀一个,还有两个,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咱们就是一群蠢驴,蠢到透顶!”

    说完这些,杨惟忠转身朝帅帐走去,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以后就守着老将军了,至于所谓的军中要务,随他们折腾吧。

    和诜呆呆的,好久都未反应过来,他默默的问自己,这都是怎么了?老将军倒了,杨惟忠变了,好像短短时间内,所有人都变得不认识了。

第337章 计定草城川

    第337章 计定草城川

    杨可世被带走,清州大营一片死寂,好多士兵都茫然的看着周围,不知该说些什么。杨惟忠并不痛恨杨可世,仔细说起来,杨可世只是立功之心太重,才送了许多性命,但杨可世打仗着实是一员猛将,领兵布阵也是不遑多让,可他这次犯下的罪太重了,简直是不杀不足以正军法。可如此情况,还有人要保着杨可世,所以,要恨应该恨这个朝廷,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不管好坏?

    种师道悠悠醒转,见杨惟忠面无表情,和诜双眼通红,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本就满是皱纹的脸又仿佛苍老了许多,“杨可世呢?”

    “老将军,杨可世杨可世被童枢密的人带到高阳去了说是等到上奏朝廷后由官家处置!”和诜话声断断续续,也没敢抬头看种师道的脸色。此时,种师道轻轻闭上眼睛,只能无奈叹息一声,五千多精骑一夜覆灭,这是多大的罪过?但这种罪过,只需童枢密稍微换一下说法,就是另一种结果了,官家远在京城,哪里知道事情具体经过,所以还不是由着童枢密等人上奏么?更何况,官家那人也未必晓得这五千精骑有多重要。

    大宋立国两百余年,物产富足,铁器兵甲样样不缺,唯独缺战马,西北回鹘产马,却被西夏人阻断占[长_风]文学据,北边辽人也有马,但绝不会卖与大宋,倒是大理的滇马能买到,但滇马体型矮小。于山中奔跑还行。可用于北地大兵团骑兵交锋。又不合适。大宋有钱有人,却买不到马,所以立国多年,一直吃骑兵的亏,当年老钟相公、杨老令公都是手下骑兵稀缺,只能用步兵阵法去硬抗辽人,就是打赢了仗也因为没有骑兵,无法取得更大的战果。时至今日。大宋两京兵马加上边军总共也就不到两万的骑兵,就这些骑兵还是勉强的,根本达不到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的程度。一夜之间覆灭三分之一精骑,可谓是元气大伤。别人不知道,但种师道心里非常清楚,缺了手底下最为锋利的矛,东路几万大军也只能驻守白沟河一带,无力对辽人发起攻击了。

    兰沟甸一战,五千精骑近乎全部覆灭,可以说震惊了高阳附近的十几万大军。那可是五千多精骑啊,一夜之间被辽人砍瓜切菜般灭个近乎精光。消息传开。各路兵马大有军心不稳的迹象,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虽说近百年大宋很少和辽人开战,有的话也只是小规模的冲突,但往前数,宋辽交战,大宋可是胜的少败的多,尤其是杨老令公、种老相公那些人去世后,大宋可算是屡战屡败,否则也不会有澶渊之盟了。南边的人还没有太大感觉,但北地百姓可是深知辽人凶残,年轻人从小到大就听祖辈说起辽国铁骑有多可怕,那种恐惧几乎是发自内心的,本就存了些畏惧之心,如今兰沟甸一战更是加深了这种心理。对此,童贯也没有太多办法,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砍了杨可世以正军心,但杨可世是他手下心腹爱将,此人作战勇猛,立下过不少功劳,若是不保他,岂不是让手下诸将心寒么?

    宣和三年四月十六,此时西北的气候已经变得异常暖和,赵有恭坐于帐中,琢磨着如何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危局。最近两日,辽国两千骑兵活跃于朱川河一带,大有突袭草城川的迹象,两千骑兵,赵有恭当然没有放在眼里的,要命的是现在未取丰州、府州和麟州,他还不敢暴露手上的实力,所以要赶走这两千骑兵,得想点邪招才行,既不引起蔡攸等人的戒备,又不需损失太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未想到什么好办法,阿朱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她手中攥着一封信,信的一角还画着特殊的花印,“殿下,情报处刚送来的消息,来人说好像很重要,让你早作准备。”

    “嗯?”赵有恭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情报处所有消息都要念奴儿亲自过目一番的,她会挑些重要情报送来的,至于特别嘱咐的情报,倒是很少见。拆开信大致浏览的两眼,本来还算柔和的笑脸渐渐阴沉了起来,拿信的手不断颤抖着,那张脸月绷越紧,变得狰狞无比。整个大帐里变得安静无比,阿朱和木婉清全都蹙着秀眉,也不敢乱说话。

    良久后,赵有恭暴喝一声,狠狠地砸在了书案上,那张可怜的书案瞬间变成了两半,“真是一头猪,一头猪啊,我大宋有如此将军,岂能有胜?”

    赵有恭对于所谓的朝廷没什么归属感,可对于那些普普通通的大宋士兵,却很在意,因为将来有一天,这些士兵可能会为他赵有恭征战沙场。可就在几天前,因为一个杨可世,白白葬送了五千多精骑,那五千多精骑都是懦夫,都是废物么?怎么可能?就是五千不受训练的壮丁,骑在马上一起冲,也能咬下辽人身上一块肉啊,可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竟然不声不响的被耶律淳灭了,那可是五千多人啊,光血就能染红整个兰沟甸。

    以前总觉得大宋不能打仗是因为兵太弱,可今日他觉得不是大宋没有好儿郎,而是上边站着太多废物了,就杨可世这样的人,他就是再勇猛,又有何用?后世张居正主政大明朝时,曾经说过一句话,愿用贪吏,不用庸吏,现在那个杨可世就是典型的傭吏,看上去挺能冲能打的,实则根本不知为将之道,还不如童贯这种贪钱的呢。

    信纸落于地上,木女侠弯腰捡了起来,跟阿朱凑在一起瞅了一遍,两个女人也一同抽起了冷气,哪怕木女侠这种不知兵事的人也知道杨可世该必死无疑的,可事实上杨可世竟然被保下来了。至于杨可世为什么能活下来。完全是童贯的功劳了。明明杨可世乃是贪功冒进。童贯却大笔一挥,写成了立功心切误中埋伏。只是不同的四个字,就是不同的命运。

    木婉清摇着头,苦笑不已的冷哼道,“还真是有趣,杨可世这样了,都能好好地活着,倒是那五千多骑兵。死的可真冤。”

    冤?当然冤,但赵有恭就怕这只是一个开始,如今种师道病倒,所有指挥权全部落于童贯和刘延庆之手,这仗要是打下去,后边还不知道会死多少无辜之人呢。心中担忧,可也顾不上河北那边的十几万大军了,念奴儿既然将这个消息送来,那绝不是让他发几句牢骚的。五千精骑覆灭,估计也能打破徽宗皇帝和平收复幽燕的美梦了。为了振奋军心,无论如何。童贯也要做些什么的,否则如何向赵佶和麾下十几万大军交代?

    大战将起,他赵某人的机会也近在眼前了,呼口气,朝外喊道,“三娘,进来一下!”

    听到喊声,三娘掀开帘子,迈步走了进来,她拱手言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亲自跑一趟大杨滩,告诉萧芷蕴和韩世忠,着令他们立刻准备出兵攻下延安府与绥德军,北上接应本王夺取麟州等地。此外,再给同州章士平去信,待大杨滩和龙门兵马北上后,让牛皋以最快的速度夺取潼关和函谷关。”

    “是,属下这就去!”扈三娘领命而去,赵有恭拉过阿朱,小声吩咐道,“丫头,你去一找一趟于莱,让他多找些大鼓铜锣,只要能敲响的东西,都带上。”

    “好的”阿朱虽然很听话的去找于莱了,只是心中还有不少疑问的,殿下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阿朱走后,杨再兴叫来两名亲卫帮忙把断成两截的书案抬了出去,木女侠坐在软垫上,把玩着手里的长剑,眯着眼问道,“恶贼,你要么多大鼓铜锣做什么,军中不是有些战鼓么?”

    “呵呵,具体做何之用,你过两天就知道了”赵有恭卖个关子,躺在垫子上伸了伸胳膊,枕着木女侠的美腿,甚是舒服,“婉儿,你和你师傅可商量好了?何时嫁于本王?”

    木婉清闻言一愣,脸色浮上几丝羞红之色,看恶贼乌溜溜的眼珠子,哪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木女侠对世俗规矩一向看得很淡的,也想早些和恶贼尝一尝男女之事的味道,可师傅说过,必须等大婚后才能做那种事的。伸手拍拍赵有恭的脸,木女侠嘟着嘴,佯装出一副冷面孔,气哼哼的说道,“你这恶贼,少想那些羞人事。”

    “咦,婉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王可是正经的很,怎么成羞人事了,难道你不想嫁给本王?”说着脸色一变,有些恶狠狠地瞪眼道,“说,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小白脸了,快说,本王这就去宰了他。”

    “嘻嘻,是呢,就是那个姓段的小白脸,你快去大理杀了他吧”木女侠坏得很,她一直都觉得那个叫段誉的小白脸特烦人,当初大理相遇,那家伙就聒噪个不停,好在后来被送到了西夏,否则还不知道要被烦多久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知道木女侠是骗人的,可心中还是咯噔一下,实在是段誉那个小白脸太有女人缘了,简直就是另一个段正淳,幸亏和婉儿认识的早,否则纯洁的婉儿还真有可能被段誉那个小白脸勾搭走。坐起身,揽住木女侠的略显丰满的身子,亲昵道,“婉儿,段誉那个小子惯会口花花,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你可莫要受他哄骗。哦,那个段誉在大理是吧,等这边的事了了,本王就去大理把他灭了。”

    木女侠听得咯咯直笑,美目轻眯,转头娇媚的白了一眼,“恶贼,你还说段誉呢,你还不是一样,才一年而已,你算算又往家领了多少女人?”

    “冤枉啊,好像就两个吧,而且萧芷蕴主仆算一个也成吧?”

    “哼,狡辩,随你怎么说呢,恶贼,我与你丑话说在前头,他日有一天你若敢负我,我不杀你,却专杀你的女人”

    望着木女侠娇媚的大眼睛,赵小郡王浑身毛毛的,还真是惹谁都不要惹木女侠啊,眼珠一转,赶紧发誓道,“放心,女侠如此威武,小生哪里敢?”

    “算你聪明”有时候明知是假话,木女侠还是高兴得很,她笑滋滋的仰了仰脸,赵有恭自觉地将嘴巴凑了过去。

    四月十六亥时三刻,大杨滩已经归于沉静,萧芷蕴刚歇下不久,就听阿娜敲响房门。一般情况下,萧阿娜可没胆子大半夜打搅萧芷蕴休息的,公主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公主打小就喜欢安静,尤其是休息的时候,最讨厌人打扰,每被人打搅都会憋着些气。

第338章 走了狗屎运

    第338章 走了狗屎运

    随着阿娜见到萧芷蕴后,三娘将赵有恭的吩咐说了一遍,萧芷蕴美目连闪,神色复杂,似乎是兴奋又像是愁苦。当夜,大杨滩留守的几名将领全都聚集在指挥处,最后留张拱领一千人马驻守大杨滩后,其余人全部北上,与此同时阿娜也骑马去了古镇,而扈三娘则拿着萧芷蕴的亲笔信去了趟同州。一夜之间,隐藏在同州各地的近两万兵马全部行动起来,等着第二天清晨,同州百姓都感觉到一丝不同,他们发现同州城里好像巡逻的兵丁好像变少了,不过城门却增加了许多守卫,还有许多骑士不断进进出出。

    四月十八,武州耶律沙麾下两千猎豹营骑兵过朱川河,越宁远镇向南逼近岚谷以北的草城川,两千骑兵逼近草城川,赵小郡王迫不及待的给太原府的蔡攸去了一封信。蔡攸拿着信大笑不已,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一封求救信的,可拆开信一看,蔡攸就彻底傻了眼,这哪是求救信?信上内容不多,也就寥寥几句,但却是那么的让人惊异。

    “大郎睁大眼,瞧本王大军立于草城川,大败蛮子骑兵。区区两千,又何惧哉,本王伸根手指轻轻碾之。”

    惊,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蔡攸砸吧着嘴,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瞧信上所言文学cfwx. net,赵殿下这是要出城跟辽人骑兵正面交锋啊。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蔡攸似乎能想到赵殿下是如何失败的了,他站起身喊来一名亲兵。急吼吼的吩咐道。“赶紧去草城川。瞧瞧那边怎么样了。”

    蔡攸盼着赵有恭一战而亡,赵小郡王仿佛很听话,这会儿已经领着麾下诸将北上草城川了,午时刚过,于莱领着一帮子人拖着几辆大车来到了草城川北边草地上,大车之上装着几面大鼓还有铜锣,除了这些外,竟然还放着一堆铁锅铁盆。看到车上之物。赵有恭咧着嘴直摇头,于莱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办了什么蠢事,走过来拱手道,“殿下,军中能敲响的东西都弄来了,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末将把那些用不上的破瓦罐也弄来。”

    “够了,够了,于莱。本王真服了,你弄些锅盆也就算了。怎么连淘汰的破盾牌也拉来了?”

    赵有恭喷了一堆口水后,也懒得再说了,于莱也觉得郁闷呢,阿朱小娘子传的命令就是要把军中所有能敲响的都带上,这盾牌也能敲响吗,而且动静还不比铜锣差。

    草城川北面五十余里就是宁远镇,此时一支骑兵停在宁远镇南边,并未急着南下,这次统领这支骑兵的乃是耶律沙手下的骑兵统领韩德祥,这韩德祥年逾四十多岁,经历的战事不算少了,因为韩德祥为人沉稳,所以耶律沙才敢放心让韩德祥领着两千多骑兵来宁远镇附近晃荡。韩德祥要打草城川也是突发奇想,这些天在宁远镇附近晃悠,可是有些闲得慌了,听说那草城川防守薄弱,何不趁机去那边打打草谷呢?虽说草城川早已经被抢的没什么东西了,但总有漏网之鱼吧。即使面对破败的草城川,韩德祥依旧没有太过大意,他还是派出了十几个探子,其他人则留在宁远镇附近休息了下。

    天色将到末时,派出的探子返回,其中一个队头下马回禀道,“韩将军,草城川附近突然多了许多宋兵,那些宋兵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韩德祥眉头一皱,万分纳闷,草城川怎么会冒出来大队宋兵呢?按照正常情况,那些软弱可欺的宋兵应该多在岚谷才对啊,草城川无险可守,还跑到这里来咋呼,不是找死么?不过越是如此,韩德祥反倒不敢乱来了,因为以前宋兵可从没有敢正面硬抗大辽铁骑的,所以草城川附近的宋兵要么是有所依仗,要么是一群蠢材。

    “待本将去看看”韩德祥上马与所部十几个将校领兵南下,前行二十余里,就已经能听到一些响动了,再往前几里地,听得更真切了,好像是对面的宋兵在敲锣打鼓呢,除此之外还有些刺耳的当当声,听上去就是打铁的声音。靠近草城川后,韩德祥算是明白了,对面果然站着乌压压一群宋兵,目测上去足有五千人之多,这些人前边站了一排人,大都手持锣鼓,还有的人扛着铁锅,敲的是咚咚震天响,大辽铁骑刚到,那些人就像吃了什么药,兴奋地喊了起来。

    “对面的辽兵快过来,快过来,俺们躺下让你踩,对面的辽兵快不来,快过来,看看谁的刀子快”

    韩德祥听得懂汉话的,他面色非常复杂,对面的宋兵越是喊他们过去,他越是不敢过去。要说一个人发傻想找死,还有可能,可五千宋兵一起敲锣打鼓的找死,绝对不可能,五千多人不可能一起找死,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些宋兵已经准备了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大辽铁骑去闯了。

    “韩将军,给末将五百兵马,末将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些可恶的宋人冲散”一个大胡子瞪着牛眼抚胸道,大胡子名叫萧力,是个出了名的猛汉,这家伙打仗一根筋就知道往前冲,根本是不管不顾的,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当了十多年兵还只是个小小的骑兵都尉了。

    韩德祥挥挥手,威严十足的喝道,“萧力,休得胡言,没有本将命令,谁也不准擅自冲上去,违者,军法处置。”

    韩德祥不会贸然发起攻击的,他还在仔细观察着,就一会儿的功夫,对面的宋兵看大辽铁骑原地不动看风景,顿时有点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就喊道,“对面的辽人快来啊,俺们等的黄花菜都凉啦。你们不动,俺们等得心焦,花儿都谢啦。”

    韩德祥心头狂跳。等得花都谢了。这些宋兵是多么希望大辽铁骑过去啊。他们会盼着自己死么?盼着大辽铁骑死还差不多吧?张望四周,两旁是独特的黄土山丘,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堵住后路,左右不通,前有宋兵,那可真是关门打狗了,娘的,汉人这是再给大辽铁骑挖坑呢。这时不仅不能进攻,还得尽快撤退,若是撤晚了,过一会儿另一股宋兵堵住后路,他这支骑兵人马可就要全部葬送在草城川了。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韩德祥脸一白,立刻调转马头,冲着诸将喊道,“快撤,快再晚就来不及了”。韩德祥惊慌失措的往北逃窜,其余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碰上什么阴谋了,跟着韩德祥调转马头往回跑,这一逃跑,定然混乱,有几个倒霉鬼跌落马下,直接被战马踩死。

    韩德祥领着两千多骑兵拼了命的一阵狂奔,草城川附近的宋兵可就发起了愣。真是见鬼了,一通敲锣打鼓,倒把两千多凶神恶煞的契丹骑兵送走了,瞧那些辽国骑兵惊慌逃窜的样子,好多士兵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有恭手下的同州兵马,虽说训练有度,当得上精兵,可真正在战场上面对辽国骑兵,还是第一次,所以若说不紧张,那完全是骗鬼的。这次吓跑辽国骑兵,让这些新兵安心了不少,有些士兵甚至指着北边,大咧咧的讥讽道,“都说契丹骑兵猛如虎,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咱们还没打呢,这些人就疯狂逃窜,哈哈”

    同州兵马,军心可用,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来草城川的时候,赵有恭最担心的就是一帮子新兵心理素质不过关。现在好了,既能解决危机,又能增加士兵的自信心。经此一事,估计手下这些人也不会那么害怕辽兵了。

    这次能吓跑辽兵,其实就是利用了正常人的心理,就像是诸葛亮唱的空城计,越是轻易能得到的,人们往往越是不敢要,因为什么里边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如果韩德祥是个二愣子,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还真得让赵小郡王头疼下。

    太原府内,蔡攸本来等待着好消息的,谁知等来的却是赵小郡王轻松得胜的消息。听到事情经过后,蔡攸是又惊又气的,赵小郡王不通军务,拉着一帮子乌合之众跑到草原上跟辽国骑兵硬来,本来纯属找死行为,没想到碰上个奇葩辽将,竟然以为赵小郡王在摆鸿门宴,吓得是抱头鼠窜。

    “这个韩德祥当真是个笨蛋,大好的军功不要,简直愚蠢透顶。”

    蔡攸没法想太多,唯一能想的就是赵小郡王走了狗屎运,碰上个糊涂辽将。不过张俊却不像蔡攸这般想,他觉得韩德祥并没有做错,换成他张俊也会选择后撤的,也许赵小郡王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但他此举,凑巧符合了兵法中的虚实结合之说。

    韩德祥回到武州城后,才从耶律沙口中得知实情,他此时懊恼不已,早知道面前摆着个大宋郡王,又确确实实没什么阴谋诡计,他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立这份功劳的。攥起拳头,擂了下桌面,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将军,都怪末将无能,平白跑了那个大宋郡王。”

    “韩将军休说这种话,莫说你,便是本将亲临,当时那种情况也不敢动手的。以前大帅经常说,为将者,需爱兵如子,莫要部曲勇士无谓丢命。所以你当时的选择是对的,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以防对方有后招,尽快撤兵乃是最佳选择。要怪就怪老天爷太照顾那个废物郡王了,不过也无需气馁,待大帅和奚王殿下破了应州附近的宋兵,咱们就可腾出手进攻宁化和岢岚了,到那时想要活捉那个废物郡王,还不有的是机会?”

    “谢大将军宽慰,韩某只是气的慌,领兵多年,竟然让个废物耍了一次,还请大将军成全,他日若要活捉赵有恭,请让末将打先锋。”

    “这有何难?现在咱们只需守好武州便是,如有必要,还得分兵去增援大帅,现在大帅和奚王殿下手中仅有三万多人,宋兵足有七万之多,这仗不好打啊。”

    耶律沙皱眉苦笑,越是如此,越觉得身上的担子重,西京兵马一共十三万,西京云中府附近留了一半,剩下一半大帅和奚王殿下领三万多,其余五万人马全部放到了武州城,由此可见大帅何等看重武州城,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武州城的。耶律沙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武州,除了武州,其他什么都不管,哪怕外边摆着几百箱黄金,他也不会动心,守住武州,就算完成大帅交待的任务了。

第339章 女帅萧芷蕴

    第339章女帅萧芷蕴

    韩德祥点点头,多有担忧的说道,“听说那宋江姚固可是西北猛将,几年前对阵西夏人,屡立战功,这次他攻打应州,奚王殿下可不轻松啊。”

    “不错,那宋将张俊也不简单,他此次让姚固打应州,自己领四万多人攻打马邑,可谓是阴险至极啊。”

    说到此处,韩德祥却有些不懂了,他皱着眉头,低声问道,“大将军,你此话何意?”

    耶律沙招招手,二人来到案前,摊开地图,指着地图下沿几处,耶律沙甚是忧虑的说道,“韩将军请看,这马邑比之应州又如何?”

    “马邑虽靠近朔州,但城池不高,要想打下来并不难,问题是马邑离朔州太近,若宋兵夺下马邑,攻取朔州,我武州只需分手下骑兵绕到马邑之南,便能从后包抄,宋兵无骑兵之利,定会大败而归。”

    听着韩德祥的阐述,耶律沙轻轻点头,“韩将军说的是,此为兵法常识,你我尽知,张俊领兵多年,岂能不知?应州城高兵利,才给姚固两万多人,而马邑城防守薄弱,却有四万多人,这不是很奇怪么?所以说,张俊此人定是心怀狡诈。”

    竟耶律沙如此一说,韩德祥也有点明白了,他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指着某处惊讶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说,张俊明着要攻马邑,实则要全力攻取马邑和应州城之间的河阴县?”

    “不错,要是能攻下河阴县,宋兵只需驻兵河阴,再以大军驻扎河阴南北,我应州城就可不攻而下。”

    耶律沙如此说也不是耸人听闻,应州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北面是龙首山,东面与蔚州隔着恒山,北面和东面都有山峦阻隔。道路阻断,南面又是大宋地界。所以应州一应辎重全部要靠着西面的朔州供应,而从朔州到应州,河阴乃是必经之地,占据河阴,算是断了应州粮道,说是不战而下应州,一点也不假。

    耶律沙所言,也正是张俊所想。而张俊之计连耶律沙都瞒不过,自然也瞒不过耶律大石和萧干的,不过张俊想的很全面,只要姚固那边先攻应州,耶律大石和萧干一定会增援应州,就算不增援也会牵制不少辽兵。如今放在马邑和应州一线的辽兵顶多就四万人,应州那牵制两万多人,马邑也要有人守,那么河阴顶多也就万余辽兵,河阴城墙不高。有无护城河,凭着近五万大军还怕攻不破小小的河阴县么?

    四月十九,龙门客栈之内。灯火通明,萧芷蕴站在厅中,林冲、杨志、韩世忠、吴亮、东方瑾、鲁达坐于两侧,扈三娘和萧阿娜也全是一身戎装,站在萧芷蕴身后。此时厅中诸人都在等待着萧芷蕴的命令,因为殿下离开时就说过军中事宜尽听萧芷蕴命令的。

    萧芷蕴手抚桌面,目视着眼前的地图,沉思良久,她抬起头来。甚为冷厉的说道,“诸位都做好准备。两日后分兵北上,林将军、鲁将军配合牛将军的兵马占据河中府。吴亮领一千人占据丹州,其余人等全部随本帅去接应殿下。”

    听闻萧芷蕴所言,莫说韩世忠,就是一向万事不关心的东方大官人也皱起了眉头,他收起鹅毛扇,低声问道,“萧帅,这是不是太快了?”

    “快?”萧芷蕴撇嘴一笑,点这地图问道,“东方先生,你为何觉得快呢?”

    东方瑾站起身来,拱拱手道,“萧帅,张俊故布疑阵,八成是要攻河阴的,不过耶律大石和萧干也不是庸人,定然能看破张俊的心思,他们或许会调重兵驻防河阴,但要想打败姚固和张俊两路人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咱们两天后就动手,是不是太早了?”

    东方瑾说完,韩世忠等人也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扈三娘,手已经放到了腰间,大有马上拔刀的可能性。见此情景,萧芷蕴也只能在心中无奈苦笑,这些人还是有点信不过她萧芷蕴啊,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她萧芷蕴可是大辽公主,萧氏明珠,他们防着点也情有可原。哎,毕竟这世上像殿下那样的奇男子还是太少了,有如凤毛麟角。

    萧芷蕴心中很清楚,她耽搁不得,因为殿下的命可在她手上攥着呢,若是不能配合殿下夺取麟州等地,殿下活不成,她萧芷蕴也会被韩世忠等人乱刀砍死。萧芷蕴不怕死,更不希望赵有恭死,她还要与这个男人一起做一番大事业的。呼口气,松了松身上戎装,看着东方瑾问道,“东方先生可了解耶律大石?”

    “萧帅是何意?”

    “呵呵,耶律大石少年成名,十九岁之龄便在上京城博了个‘狼头’的名号,当时他与九人打斗,结果是那九人一人身死,其他八人毫发无伤。后耶律大石领兵东征西讨,号称宗师第一帅才,可他的性子却一点都没改,还是那个出了名的狼头,每每打仗,必盯对方要害。此次张俊打了好主意要攻河阴,不错,河阴防守薄弱,多有机会,若是碰上旁人,他这一次八成是占了先机,可他这次碰上了耶律大石。诸位请想,若是耶律大石放弃马邑和应州,合兵一处埋伏于河阴以南呢,那时张俊领兵到河阴,会是何种情况?”

    萧芷蕴话音一落,就可听到厅中诸将粗重的喘息声,放弃应州和马邑,合兵一处与张俊的四万多兵马展开决战,这....这是多么疯狂大胆的计划?要是这场仗打败了怎么办?那马邑、河阴以及应州全境全部归于大宋之手,可要是赢了,张俊的大军会不会被灭不敢说,但姚固的两万多人铁定是要被辽人堵住后路了。太疯狂了,耶律大石敢这么做么?

    看着诸将瞠目结舌的表情,萧芷蕴淡淡一笑,低声言道,“诸位可是还有怀疑?其实你们该相信殿下才对,恐怕殿下早已经想到此处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三娘急着赶来大杨滩了。而且,诸位跟随殿下许久,忘了殿下经常说过的话么?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耶律大石的计划看似疯狂,实则最为有效,而且大辽近四万兵马对阵张俊近五万人,又有骑兵之利,实在没有败的理由。若我是耶律大石,只需骑兵追尾横切,小队穿插,便可让张俊大军有去无回。”

    萧芷蕴一席话,说的是中气十足,信心满满,她从不觉得自己比耶律大石差,甚至还要比他强。下决心要追随赵有恭,这其中不也有想证明自己的原因么?

    到此时,众人也再无疑虑,东方瑾聪慧绝伦,他稍一沉思,便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正如萧芷蕴所言,殿下若没有料到这些,也不会让扈三娘急着赶回了。至于为什么殿下没有明着说,怕是原因有二,其一,让萧芷蕴亲口说出,为其树立威信;其二,也存了考校萧芷蕴的心思。若是萧芷蕴未能想到此点,恐怕过两日殿下也会派其他人来传信的。

    眨眼的功夫,东方瑾已经想通了赵有恭的心思,所以他朝萧芷蕴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万分钦佩的笑道,“萧帅一席话,我等甚为叹服,殿下有萧帅帮扶,如虎添翼,今后之事,还望萧帅多费心思,我等谨遵萧帅号令,为殿下建不世之功。”

    紧随着东方瑾,韩世忠、林冲等人也一同起身齐声道,“谨遵萧帅号令,为殿下建不世之功。”

    萧芷蕴甚为满意的点着头,伸手示意众人坐下,之事一对眸子却有意无意的扫了扫东方瑾,这个老狐狸,当真是狡猾似鬼,为何萧帅后边,还要带着殿下,是提醒她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么?

    星夜之下,林冲和鲁达已经回了龙门,因为他们明日就得南下与牛皋大军汇合。

    龙门古镇里隐藏的三千骑兵磨刀霍霍,展露獠牙,星夜之下,萧芷蕴却无心睡眠,萧阿娜紧随其后,嘟着嘴低声埋怨道,“公主,刚那个东方老狐狸太过分,暗地里给公主脸色看,这事得好好跟殿下说说。”

    “说什么?东方瑾也好似为殿下好,殿下能说什么?而且啊,何必在意那么多,这世上求一知心人足矣,多了,徒增烦恼。”

    “咦,公主,你唉声叹气的,难道不是为今日之事烦忧?”

    阿娜歪着脑袋,碧眼明亮,萧芷蕴伸手弹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谁说我为今日之事发愁了?我是在想殿下夺下麟州之后的事情呢,这麟州等地拿下来不成问题,难的是如何守住啊。”

    丰州、麟州、府州互为犄角,就像一块钉子钉在西夏、大辽和大宋之间,猛然间这里出现一股别的势力,三方都会坐卧不安的。

    萧芷蕴很好奇赵有恭会怎么办,至少她现在还未想到什么好办法呢。赵殿下夺取麟州等地,也许西夏和大宋无力撼动,但大辽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尤其是刚胜了大宋,以胜利之师,士气高昂,殿下如何能挡?(未完待续)

第340章 谁心更大

    第340章谁心更大

    就在萧芷蕴谋划着北上延安府,南下潼关、函谷关等地的时候,赵有恭也迎来了此次最为严峻的考验。四月十九日夜,左路军都统制张俊,两河宣抚副使蔡攸联名发来军令,着令赵有恭所部于两日后兵出岢岚山,进逼武州,以配合中路近五万大军夺取马邑城。当然,蔡攸也没忘提醒一下,如今距离赵小郡王立下军令状已有十天了,如果不能五天内夺下武州城,不管此次伐辽结果如何,至少赵小郡王的脑袋是很难保住了。

    对于那道军令状,赵有恭根本没放在心上,等这次大战过后,别说军令状,就是圣旨在他眼前也就是一张废纸,他现在担心的是张俊的中路人马。如萧芷蕴所猜测的那样,赵有恭一直都觉得张俊不该冒险打河阴的,张俊还是太自大了,耶律大石号称大辽宗室第一将,又岂是浪得虚名的,前些年此人驻防上京城时,完颜阿骨打率领几万精兵进攻上京,都被杀得大败而归,如此沙场老将,会不明白河阴的重要性么?赵有恭不像萧芷蕴那样了解耶律大石,但是他心中有中感觉,那就是耶律大石征战沙场近二十年,一定知道河阴的重要性。

    河阴看上去不起眼,却是辎重要道,丢了河阴,那么紧守应州也没有必要了,只要看到这一点,但凡果决之人一定会尽手中最大的能力,哪怕放弃应州也会防守河阴的。道理很简单,对于辽人来说河阴很重要,对于大宋来说,同样很重要,如果夺不下河阴。就算姚固两万多大军拿下应州,在粮草匮乏的情况下,辽人赶走张俊大军后。转身就能重新夺回应州,到那时姚固守着应州。也只是瓮中之鳖罢了。应州离着大宋代州境地很近是不假,可这两地中间还隔着雁门山和屋山呢,想要从代州短时间内补充大量辎重,也纯属痴心妄想,除非是姚固能在河阴大战结束前迅速撤离,若是被辽人骑兵横插应州南部,那任凭姚固打仗再厉害,也只有被人追着屁股砍的份了。

    将蔡攸那两道军令往旁边一丢。木女侠瞅了瞅信上内容,直接丢到炭盆里烧成了灰烬,“恶贼,看来这位蔡大郎对你可是很上心呢,咱们难道还真要打武州城不成?”

    “嗯,肯定得打的,若是不打,如何交差?而且不打武州,咱们怎么夺取丰州等地?”赵有恭早有计划,只是心中还有着许多担心。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摸清楚耶律大石在什么地方。自从大宋各路兵马集结太原府后,耶律大石就像消失了一般。整个西京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战斗都是耶律沙和萧干负责的。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更何况耶律大石这头恶狼,赵有恭不知道耶律大石是盯着河阴还是盯着武州,如果耶律大石眼睛是盯着武州的话,那他攻取丰州等地,进而用计夺取武州的计划可就要胎死腹中了。赵有恭有这么多担心并非是庸人自扰,看上去耶律大石盯着河阴的可能性最大,但武州方向也不是不可能,他赵某人贵为当朝郡王。楚王世子,更是先帝哲宗留下的唯一血脉。其地位一点不比辽国耶律淳差的,要是真能把赵小郡王活捉。对大宋的打击可想而知了,其功劳不下于剿灭几万大军了。

    武州还是河阴,就看耶律大石如何选择了,他要是想一役破灭大宋攻伐西京的愿望,那定然是要拿张俊的几万大军开刀,可要是想轻轻松松的得一份大功劳,那完全可以对他赵某人下手的。

    眼见赵有恭愁眉不展,木婉清跪坐在软垫旁,支着下巴,也是满脸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很担心?”

    “呵呵,肯定是担心的,婉儿,你有所不知,这耶律大石可是契丹少有的帅才,自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之后,当属耶律大石了。这次咱们可是直接要在他的要害处下刀子,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行,如今耶律大石有败的资本,咱们却不行,这一仗必须得赢。”

    赵有恭握紧拳头,手腕轻轻颤抖,他不能败,手底下近两万人马,这一败,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现在手底下大部分人马虽说训练有素,但到底是一群新兵蛋子,真要是上来就败上一场,这军心再想提起来,可就难了。

    临近午时,离开许久的阿朱匆匆赶回,此时阿朱身上一件小号软甲,粉白的脖颈里满是细汗,进账后,她先蹲在案旁大口喝了点水,喘了喘气,焦急的说道,“殿下,有耶律大石的消息了,半月前,耶律大石就离开云中府,到了怀仁。此外,大娘子那边也让人传来了消息,说月前有万余骑兵就已经离开上京,去向不明。”

    万余骑兵出上京,去向不明?赵有恭找来地图,仔细研究着怀仁城,怀仁就在应州和河阴北边,距离河阴四十多里,距离应州六十余里,若有一支骑兵能从怀仁出发,不需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当然这也要建立在怀仁城有骑兵的基础上。而在西京云中府附近,能够用之一战的也就耶律大石的今晚猎豹营和两千多铁浮屠重骑,铁浮屠行军缓慢不适合支援,猎豹营又全部放在了武州,耶律大石手上再无起病可用。至少之前是这么认为的,可听了朱琏送来的消息后,赵有恭额头上渐渐冒出了一层冷汗,难道上京那一万多骑兵真的进了怀仁城?不知道耶律大石是如何掩过众人耳目,将上万骑兵隐藏于怀仁城的。但万一这种可能性变为现实,那耶律大石也太可怕了。

    依靠耶律大石的能耐,想在河阴附近打垮张俊几万人马并不难,可要是再有上京派来的上万骑兵,那耶律大石的目的可就不是取胜那么简单了,那这是要全歼张俊几万大军啊。上万上京骑兵,再加上随时能冲出武州向东支援的猎豹营,耶律大石手上能用的可就是两万多精锐骑兵了。马步士卒总数已经超过五万了。以三万对阵五万宋兵,耶律大石都能稳操胜券,更何况是人数占优的情况?

    赵有恭有着太多的私心。他想要借这次伐辽之战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可要看着张俊的中军几万人全部葬送于辽人之手。于心何忍?不,必须想办法提醒下张俊才行,否则那将近五万大宋儿郎可就要全部葬送在河阴附近了。

    琢磨了一会儿,万分认真的说道,“婉儿,你去趟石碣谷,想办法偷偷给张俊送封信,把怀仁可能掩藏重兵的可能性告诉张俊。”

    赵小郡王如此安排。木女侠多有不爽的,她嘟了嘟嘴,不高兴道,“干嘛要去告诉张俊,那匹夫死了才好呢,省的他还整日里与那蔡大郎琢磨着怎么害你。”

    “哎,休得耍脾气,张俊就是再该死,可能几万大宋儿郎不该死啊,至少不该这般稀里糊涂的死!”

    赵有恭心中很痛。因为此次伐辽,大宋已经付出惨重代价了,右路十几万大军。还未真正跟辽人交锋,就折了五千多精骑,左路要是再遭受重创,那大宋的损失也太大了。左路大军一共不到十万,张俊的中路大军占了一半,中路大军要是全军覆没,紧随其后的就是姚固的两万多先锋军。几万大宋儿郎,就算大宋人再多,也经不起这般葬送的。

    赵有恭认真起来。多有威严,这些日子赵有恭背负的压力很大。所以木婉清也不愿再让他操心,所以便是不乐意。也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帅帐。

    四月二十子夜时分,沉睡中的张俊被一丝响动惊醒,当他醒来时看到床头插着一枚飞镖,镖身上绑着一张纸条。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后,张俊嗤之以鼻的冷笑了几声,辽人技穷,竟然连这种骗人的法子都用上了。怀仁城会有上万骑兵,为何他张俊就不知道呢?要是耶律大石藏在怀仁城等着支援河阴,还会信,可要是小小的怀仁城藏了上万骑兵,骗鬼的吧?前些日子,斥候探子派出不少,怀仁城也多次打探过了,那里只有五千临时调来的云中府兵马,哪里有半点骑兵的踪影?小小的怀仁城,要是藏着上万骑兵,还能什么马脚都不露?

    张俊太自信了,他冷笑几声将纸条丢到了一旁,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自负会给几万大军带来何等伤害。当然此时也不能全怪张俊,要怪就只能怪张俊的探子行事太过草率,他们只是照例打探各处军营,根本未去怀仁各处打探,如果稍微细心一些,就会发现怀仁城普通青壮多了许多。

    事实上赵有恭怀疑的很对,怀仁城里确实藏了万余骑兵。为了一战定乾坤,耶律大石可谓是老谋深算,上书临潢府,从上京抽调万余精锐骑兵,这些骑兵一到西京北边的奉圣州就乔装打扮化成了百支马队商客,陆陆续续的经云中府分批慢慢潜入怀仁城。万余骑兵,用了近十天时间才全部潜进怀仁城,这些骑兵到了怀仁,分散占据百姓宅院,马匹也三五成群的分散带走,可谓化整为零,为了瞒过张俊的探马,耶律大石可算得上费尽心机了。为了将事情做的逼真一点,有装模作样的从云中府调来了五千步兵,如此一来,张俊更是没什么担忧了。

    几万大军攻河阴,也许攻不下来,也许会打不过耶律大石,但只要想撤会石碣谷,谁能拦得住?

    次日战前议事,张俊提也未提昨晚之事,他觉得没必要,更何况说了还会平白的扰乱军心。此时张俊满心里想着如何讨一份军功,哪怕伤亡重一些,也是值得的。这些年刘光世借着他老子的庇佑,官位腾腾往上爬,现在都已经是西京招抚处置使了,他张俊要是再不拍马赶上,可就要被越甩越远了。

    在张俊麾下,一字排开六员大将,程方、钱林、乔焕峰、马焦啸、周纯政、沈豹。六将之中程方、沈豹乃是张俊旧将,其余人全部来于各处边军,任职指挥使。

    张俊手持宝剑,中气十足道,“诸将听令,回去后节制各部兵马,巳时出发,兵出石碣谷,绕道马邑之南,进攻怀仁南部河阴城。”

    一声令下,诸将全部起身拱手叫“喏”。只是与其他人的表情不同,程方那张刀削脸却一直紧绷着,张俊也看出程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了,他转头问道,“程指挥可有什么要补充的?”(未完待续)

第341章 大战伊始

    太华山紫气阁,牛皋脱去以前的灰袍,换了一身黑色软甲,厅中大小头领也同样换上了一致的戎装,转眼的工夫,一群山匪还真有些彪悍之气,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因为牛皋所部本就是正规兵马,只是待在这太华山一带佯装山匪,不敢暴露身份罢了。目视大小头领,牛皋起身抱拳,嚷声道,“诸位兄弟,大家跟随牛某多年,所以今日牛某也不想啰嗦太多,各位回去后,只需约束所部,准备粮草辎重。待后日辰时,除郑彪领一千兵马守卫山寨后,其余人全部随牛某向东夺下潼关与函谷关。”

    “喏!”

    十几位头领拱手抱拳,齐声应答,端的是声如闷雷,灌满大厅。等着诸头领退下,牛皋唤来郑彪,低声问道,“彪子,吴晋卿那边可收到信了?”

    “收到了!”

    “嗯,如此便好,彪子,你可要紧守山寨,另外,着人盯着各个山头,这两日要是谁敢起花花心思,直接送到山涧里喂狗!”

    “大哥放心,小弟早有安排,山上诸位兄弟跟随大哥多年,应该不会有人犯蠢”郑彪倒是放心,出言宽慰了几句。

    牛皋摇摇头,沉着眉头认真道,“彪子,值此关键时刻,还是小心为妙,殿下大业能不能成,潼关和函谷关至关重要长风文学

    

    ,可出不得半点叉子。”

    “小弟晓得,大哥稍歇,我这便去安排人手,绝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二末时两刻,大宋伐辽左路军中军近五万人到底河阴城下。开启了伐辽第一次大规模交战。此次河阴城有辽兵近万。再加上大宋将近五万人,小小的河阴附近竟然聚集了六万大军。与此同时,驻扎岚谷的同州府兵和定国军也兵出岢岚山到达武州城西三十里处。

    河阴,隋初而建,后历经五代为北汉制下,石敬瑭不知治国,将早年的河阴弄得是残破不堪。再往后河阴被辽人占据,也不受关注。所以城墙低矮,根本算不得什么重城。看着如此残破的城墙,张俊攻下河阴的信心可是更足了。如今负责河阴防务的,乃是耶律大石所部大将,归化州人萧搭赤。耶律大石不派萧干,不派耶律沙,偏找萧搭赤也是有原因的。萧搭赤虽不如耶律沙和萧干那般老谋深算,也不如二人勇猛,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擅长守城。耶律大石给萧搭赤的命令就是不要出城迎敌。只需想尽办法拖住宋兵,必要时就是放弃城墙将宋兵引进河阴城也要将宋兵死死地拖住十个时辰。

    武州以西幻灵草谷。此时六千多同州兵马分散开来,就地休整,这些同州兵马似乎并不担心武州城里的契丹人会杀出来。幻灵草谷,可不是山谷,而是一处山坡,站在坡顶向东望去就能看到武州城的身影,不过几十里外,武州城也只是一个小黑点了。此时赵有恭眉头紧锁,显得万分担忧,因为就在一炷香时间以前,他就听探马来报,说韩德祥领猎豹营出武州南门不知所踪。

    韩德祥为什么要领着猎豹营提早离开武州城,就这几千同州兵马需要猎豹营倾巢而出么?答案是否定的,同州兵马在世人眼中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耶律沙估计根本没放在眼里,要不是他力求稳妥,谨遵耶律大石稳守武州城的命令,估计早就领兵出来砍杀一番了。不是冲同州兵马来的,那只能是冲着河阴去的。

    一直怕耶律大石调猎豹营去河阴,他赵某人领兵前来,目的也是希望能拖上一两日,可没想到耶律大石竟然根本没把他赵某人的同州兵马放在眼里,河阴还未开打,就先掉猎豹营全部赶去河阴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几乎可以预想,赵有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努力想救那五万大宋儿郎的,可是张俊不听,徒叹奈何?

    赵小郡王有心相当头狼,最次也要当条狗,至少能下吓人吧,哪曾想人家耶律沙大将军直接把他赵某人当蚂蚁对待了,上万猎豹营说放走就放走,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啊。如此也好,被鄙视就被鄙视吧,等到哪天把武州城拿下来,有耶律沙哭的时候。

    武州城里,耶律沙和两个副将贺若虎、步佘坐于厅中,贺若虎对那个赵小郡王实在讨厌得很,那家伙就是不识抬举,大辽铁骑没去折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找死了,还在幻灵草谷散漫的安营扎寨,还真把自己当成攻城大军了。喝口水,瞪着牛眼牢骚道,“大将军,莫不如让末将领些人出去,那宋廷小郡王竟然敢在幻灵草谷扎营,简直没把咱们大辽放在眼里。”

    耶律沙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免了,之前大帅可是万分叮嘱,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城的,所以啊,咱们现在就好好守着城池,只要咱们不出城,凭着南人那些兵马,那咱们也没办法。至于那个小郡王,先由得他蹦跶几天,等着大帅那边解决了张俊的几万人马,到时有了骑兵助阵,咱们再对付那个小郡王也不迟。”

    耶律沙说着话,厅外有亲卫跑进来,开口说道,“大将军,城外有几百宋兵叫骂。”

    “哦?”耶律沙觉得甚为有趣,早就听说这位赵小郡王不学无术还偏爱逞能了,没想到刚说到他,他就让人跑到城下挑衅了。站起身来,领着两个副将,几个人慢悠悠的去了武州西面城墙上,此时西门百丈外,几百宋兵歪七扭八的站成两排,还有一些手持铁皮桶叽里呱啦的骂着什么。

    “北蛮大将耶律沙,从小长个腚上疤。阿爷翘尾拉鸡蛋,鸡蛋磕磕脸上爬。爬呀爬,找嘎嘎,嘎嘎叫,叫姥姥,看大将,大将傻。”

    耶律沙可是听得懂汉话的,就对面那群汉人唱的曲,不正是骂人的话么?什么阿爷拉鸡蛋,鸡蛋脸上爬,这不就是说他耶律沙爱吃大粪么?后边的话更好辨别,就是说他耶律沙傻嘛。

    城头上能听懂汉话的不少,毕竟这里是朔州地界,汉家后裔不少,于是乎很多人都拿眼去瞄耶律沙,都觉得大将军会发火,甚至派兵出去掩杀一番的。谁曾想耶律大将军竟然笑了,还转过身吩咐亲兵道,“你们几个去取些肉干面饼来。”

    亲兵领命而去,没多久就搬来几篮子吃的,这下大部分辽兵就看不明白了,大将军要开饭?正纳闷呢,只见耶律沙提起篮子猿臂一甩,篮子嗖嗖的飞了出去,这下耶律沙可是用了不少内力,篮子飞出老远,直接落在了那些宋兵面前,伺候耶律沙操着不太纯正的汉话,嚷声道,“孩儿们,唱的好听,那些吃的是本将军赏你们的,吃饱喝足了,继续唱,哈哈哈哈”

    耶律沙这一笑,一帮子辽兵也跟着大笑起来,这会儿他们觉得那些宋兵就跟小丑一般。

    看着地上一堆东西,又是大饼又是肉干的,岳飞那张稚嫩的脸变得黑如锅底,殿下不是说耶律沙会领兵出来的吗,到时他们就往山坡上跑,可可耶律沙不仅不生气,还打赏,这叫他娘的什么事?一帮子人都傻眼了,别说敲锣打鼓了,就连笑都笑不出来的。

    “你们等着,待本将去知会下殿下!”

    岳飞丢了铁皮桶摘下头盔跑步去了身后的山坡,这会儿赵小郡王正陪着两个女人扯皮呢,见岳飞跑回来,他还纳闷呢,“鹏举,怎么这么快?耶律沙跟出来了?”

    “殿下,你这次可算差了,刚末将领着兄弟们骂了半天,倒是把耶律沙骂道城头上来了,可那家伙听了一会儿不仅没生气,还丢下来一对吃的,说是兄弟们唱的好听,打赏的。”

    噗,赵小郡王嘴一张,一口唾沫吐了出来,“这这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那些大饼肉干啥的都在地上丢着的,足有六七篮子,末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回来禀告殿下的。”

    这下别说赵小郡王了,就是阿朱和木婉清也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一直觉得赵小郡王不寻常,没想到那个耶律大将军竟然也如此与众不同,被人骂了半天不生气也就罢了,还打赏一番。赵有恭抓耳挠腮,嘴角一抽一抽的,那些肉干啥的肯定是不能要的,要是取走了,那不真成耶律沙口中的“孩儿们”了?真有点佩服耶律沙了,怪不得耶律大石不用萧干,不用萧搭赤,偏用耶律沙守武州,这家伙还真不迂腐。

    眼珠子一阵转悠,招招手将岳飞喊过来,耳语道,“鹏举,你去把附近所有的狗都找来,如此这般,看那耶律沙生气不生气。”

    听了找小郡王的主意,岳飞双眼放光,兴冲冲的跑了。两个女人也是好奇,瞧岳飞那神情,赵小郡王八成又想了什么阴损招数。

    一帮子宋兵不再敲锣打鼓,也不再继续辱骂,耶律沙也没有回去,他趴在城头好整以暇的等着,倒想瞧瞧这些宋人还有什么花样。骂人?真以为他耶律沙是那种太看重名声的莽夫么?

    汉人有云,将有五危,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

    忿速,可侮也,方法不错,但他耶律沙岂是那种冲动易怒之人?

第342章 武州城外唱大戏

    第343章 我有良狗汪汪叫

    武州城前唱大戏,辽人站在城头不出来,城下的宋兵也无奈,去攻城?用殿下的话说,那就是鸡蛋碰石头,不,应该是鸡蛋碰铁锤。就同州兵马不都两万人,要是硬攻武州城,把命都搭进武州城也不够。

    耶律沙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城下的宋兵总算有了动静,只见宋兵一阵躁乱,左右分开,几条黑不溜秋的长毛狗伸着舌头跑了过来。耶律沙看的俩眼发直,头脑发蒙,搞什么鬼,汉人弄几条狗干嘛?城上一帮子大辽兵卒全都满头雾水,岳飞却不会耽搁,他挥挥手,让几个士兵把前边地上的篮子提过来,往篮子里瞅瞅,直接将满篮子的东西全都得倒在了地上。篮子里装的可是大饼肉干之类的,在这西北之地,平常百姓一个月都不一定吃上这么好的东西,更别提几条长毛狗了,看着那些肉干,长毛狗们都快把狗眼瞪出来了,一松绳索,不用吩咐,长毛狗们冲上去就是一阵大快朵颐。

    这几条狗可都是时常影响不良的可怜狗狗,为了找到这些可怜狗,岳飞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以前在流民之中有句古话,叫做宁愿撑死也不想饿死,这话用到狗身上也是一样,这些饿狗想得很简单,管你会不会撑死呢,有这么多好东西,先吃饱了再说。眨眼的:长:风:文学 fw.功夫,几篮子东西被几条狗吃个精光,这些狗各个吃的肚子溜圆,蹲地上眯着眼消化着。

    看时机差不多了。岳飞拿过一个铁皮桶。大声叫道。“谢耶律大将军赏,咱家的狗正好缺狗粮呢,你再多赏点,将这些狗养的肥肥胖胖,也好吃狗肉不是?”

    岳飞声音有点尖,又是扯着嗓子喊,城头上的人听的是清清楚楚的。闻听城下喊话,耶律沙就是身形一晃。差点没坐在地上,真真是太可恶了,那汉人竟然说大饼肉干啥的是狗粮,还专门弄了几条狗当着大辽勇士的面吃个精光。要知道,大辽勇士平常吃的伙食都没这个好呢。汉人果然狡诈,骂人都不吐脏字的,他这是明摆着说大辽勇士待遇不如狗呢。

    屈辱,太屈辱了,耶律沙心中生气,恶狠狠地瞪了城下一眼。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坚定了不出城的心思。汉人这般挑衅。显然是故意的,也许那个晋陵王殿下没什么本事,可万一他布置了什么陷阱呢?眉头皱起,一拍城垛,转头对身后几个将领说道,“尔等听好,不管南蛮子搞什么花样,谁都不准出城,懂了么?”

    “我等遵命,只是只是由着汉人这般喝骂,不做反应,将士们的士气必受打击,如此岂不是顺了汉人的心思?”

    贺若虎此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耶律沙思索了一会儿,计上心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着人去城中找几条狗来,汉人若再叫骂,就想办法让狗叫。”

    耶律沙整整披风,慢步下了楼,贺若虎砸吧着嘴,心道大将军还真是活学活用,汉人刚玩了一出狗吃食,大将军就要用狗陪着汉人聒噪,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将军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呢?

    耶律沙离开城头后不久,城下宋兵在岳飞的带领下又开始唱起了那首骂人的歌谣,这次刚骂完,城头上就响起了一阵狗吠,连带着那几条吃的肚皮溜圆的长毛狗也跟着叫了起来。岳飞脸有点黑,僵在当场,城头上的辽兵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本事再骂啊。

    “汪汪汪汪汪汪”

    武州城内外狗吠声不断,一时间传出老远,听到那隐隐约约的狗叫声,赵有恭咧着嘴甚是气闷,碰上耶律沙这个油盐不进的人物,也算他赵某人倒霉了,看来要对武州城动心思,得找别人下手了。赵有恭太盼着五洲城里的辽人出来冲杀一番了,辽人要是不出来,他赵小郡王怎么溃败?不溃败,又有什么理由逃往丰州和府州?根据估算,仅仅有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内必须激的辽人出来冲杀一番才成,如今五洲城里并无骑兵,他赵某人想逃就逃,要等到猎豹营回到武州,他赵某人就算是佯败,人家有骑兵在,自己这几千人马也不是想逃就能逃得了的。

    没过多久,就见岳飞垂头丧气的抱着头盔爬上了上坡,到了坡上他往地上一坐,双腿一伸,无比气馁的喘气道,“殿下,咱们这法子不管用啊,耶律沙那老小子打定主意不出城了。”

    “鹏举,先别急,让兄弟们都回去吧,总有办法的!”赵有恭摸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阿朱和木婉清也是秀眉紧蹙,帮忙想着办法。

    转眼间一天就过去了,夜晚降临,回到幻灵草谷,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看着眼前的萧阿娜,赵有恭甚为吃惊,“阿娜,你怎么来了?”

    “回殿下,是公主让婢子来的,她说殿下能用得着婢子的”阿娜碧眼明亮,秀发微乱,这一路赶来,可是累得很。其实阿娜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让她来,说什么能帮上殿下,她怎么不知道呢?而且看殿下的表情,他好像也不知道公主会有此安排。

    阿朱让安娜坐下后,先给她倒了杯水,随后准备了些吃食,阿娜也确实饿得慌,也没顾得上太多,草草的吃了一些。赵有恭坐在软垫上,心中对萧芷蕴除了佩服外,还有点感激,等着阿娜吃了些,方才开口问道,“公主到什么地方了?”

    “现已到达万户谷,就等殿下这边的消息了,只要丰州和府州一下,公主便能在一日内攻下麟州城。”

    万户谷?赵有恭笑着点了点头,萧芷蕴可真会找地方,万户谷不甚起眼,却能一日而下银城、神木和麟州。现在萧芷蕴那边已经做好准备。想来牛皋和吴玠那也已布控好了。就等他赵某人这边的动静了。“阿娜,可否跟本王说说武州城的情况,哦,忘记说了,现在武州城主将耶律沙,其余诸将为韩德祥、贺若虎、步佘,日前韩德祥已经领着猎豹营去了河阴方向。”

    阿娜久随萧芷蕴,心智自然不会差。听赵有恭如此问,她便已经明白赵小郡王想知道什么了,思索了下,她开口道,“殿下,据婢子所知,耶律沙乃是耶律大石手下第一大将,此人心智不差,老谋深算,若想从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可不容易。不过贺若虎倒是可以动动心思。此人刚猛有余,智慧不足。而且这人就是朔州陈家谷人,现双亲就在陈家谷,至于步佘,婢子对他了解不多,不过以前听公主提过,这人好像生性冷硬,官欲极强,倒与那李秀政有几分相似之处。”

    听了阿娜的话,阿朱和木婉清都露出了几分欣喜之意,到底是木女侠没什么顾忌,张口道,“恶贼,咱们派些人佯攻陈家谷岂不是很好?若武州兵马依旧不出城,就捉了贺若虎双亲,到时还怕他不出城?”

    木女侠心中一直没什么善恶观念,闯荡江湖之时也是随性而为,所以对这种绑架别人老爹老娘的事根本没什么顾忌。相比之下,阿娜可就蹙起了眉头,两军交战,用别人家人作威胁是最为人不耻的行为了,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这么做,殿下要是这么做了,阿娜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而且阿娜觉得对贺若虎的家人下手,作用不会太大,大辽立国几百年,虽说渐渐为南朝文化锁侵蚀,但骨子的性子还没有退去。契丹男儿在战场之上不会像南人那般瞻前顾后,真要抓了贺若虎双亲,贺若虎不一定会领兵出战,但一定会激的武州守兵斗志更上一层楼的。

    很显然阿朱心中所想与木女侠相差不多,只是她顾忌太多,不像木女侠那般心直口快罢了。

    木女侠目光闪烁,精致的脸蛋爬上了几丝润红,好一会儿后,让木女侠失望的是赵小郡王竟然笑着摇了摇头,“不,此法不可取,若真依阿娜所言,本王敢保证,贺若虎到时定然不会出城救人。”

    “为何?”木女侠甚不服气,美目瞪着,低声质问。

    “婉儿,你可知道莽夫理论?世上总有一种莽夫,他们看上去愚笨,但也最为聪明,每每遇事,他们都会有最简单的方法去应对。咱们若绑了贺若虎双亲,那时贺若虎定会目送双亲被杀,随后立志报仇。咱们杀人,他报仇,就这么简单。”

    莽夫理论?莫说是木女侠了,就是其他二人也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赵有恭也懒得再解释,望着萧阿娜很严肃的问道,“关于步佘的话,当真是公主亲口所说?”

    “确实,当时公主亲口所言,断不会有假!”

    点点头,赵有恭目露微笑,心中便有了计较,他对萧芷蕴的眼光还是非常佩服的,既然萧芷蕴说步佘和李秀政很像,那出错的可能性就很小。陈家谷去不得,但他赵某人可以去平鲁城,平鲁地处武州之南,应州之西,去平鲁大有孤军深入的味道,只要武州城出兵堵住后路,那可就是想怎么掩杀就怎么掩杀了。赵有恭就是要给武州城里的人送一份大功劳,看看这些人面对这份大功劳会不会动心。如果还不动心,那就真打一打平鲁城,只要一打平鲁城,就不信武州城的耶律沙还能坐得住。

    武州城附近暗藏杀机,而在百里之外的河阴附近早已是战意浓浓。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二日,在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张俊以旧将程方、沈豹为先头,领一万人于酉时时分对河阴东西两门发起了攻击。东西两门受攻,辽兵迅速将早已备好的火油滚木一股脑的倾泻出去,攻城士卒遭遇火油烧灼,直接从云梯上摔落下来,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着。火油炙热,皮肤烫的发红起泡,伤者伸手去挠,皮肤立刻溃烂,露出里边鲜红的嫩肉。

    酉时攻城,才仅仅过去一刻钟,城墙四周已是浓烟滚滚,战场上充满了痛苦的哀嚎声,那嘶吼声,听的人心神俱颤。有时候,战场上伤人要比杀人更有效,因为死人不会痛苦的惨叫,而惨叫声会蔓延,会打击军心。沈豹虎目圆睁,手持一把黄钺,面对一个小小的河阴城,才仅仅一刻钟,手下儿郎就有近千人躺在了城下。沈豹心急如焚,他脱去外边的软甲,护心镜丢到一旁,举起黄钺,大声喝道,“兄弟们,跟本将冲,宰了这群契丹蛮子。”

第344章 河阴攻防,烈火灼烧

    第344章 河阴攻防,烈火灼烧

    沈豹巨吼一声,率先冲出,身后立刻又有一个千人队分十几条长龙扛着云梯朝河阴东面城墙扑去,沈豹亲自领兵攻城,将士士气为之一振,加之沈豹勇武,竟然真的让他杀上了城头。

    东面城墙面临巨大压力,所以守将赶紧让亲兵前去南城,此时萧搭赤正目视着南边张俊大军,闻听东面城墙告急,他眉头一挑,神色中露出几丝冷酷之意,“着令查玛斯让出城头,放火油,给本将烧。”

    萧搭赤真的狠,放火油烧东面城墙,大火一起,宋兵不敢上城头,辽兵也不敢站在城墙上守着的。而且河阴城不比其他重城,四周城墙内侧多有木质结构,大火一起,很有可能将整个东面城墙烧的无比脆弱的。其实在来到河阴城的时候,萧搭赤就已经想到这一招了,反正大帅给他的命令并非死守河阴,而是丝丝拖住大宋兵马。河阴城四周城墙低矮,又不厚,想靠城墙拖住大宋几万精兵,纯属痴心妄想,守城只是一种手段,当不能守,就直接把城墙毁掉,放宋兵进城。萧搭赤小的时候做过牧羊人,在草原之上,羊群最大的天敌就是狼群,所以萧搭赤对狼很了解,没有捕到猎物的狼,一但碰上危险,就会迅速撤离,可一旦嘴上叼着猎物了,他们就会以=长=风=文学=www=cfwx=net命相搏。

    萧搭赤现在就是将河阴城当成了一块肥肉,把这块肥肉丢给宋兵,那宋兵就是明知道有危险。他们也不会轻易撤退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沈豹奋勇厮杀。将东面城墙杀出了一片空地,后续宋兵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不多时,一千多名士兵将整个城头塞得满满的,可让沈豹不解的是那些辽兵却如潮水般从两侧退去。事实上辽兵伤亡并不是太大,可为什么一定要撤退?城头反复厮杀,不是守城必经的事情么?正在狐疑着,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儿。是火油的味道,沈豹睚眦欲裂,想要开口退兵时,头顶一阵呼啸声,砰砰的声音砸在城头,那些瓦罐瞬间变为粉碎,从里边流出熟悉的火油。这时所有宋兵已经知道辽兵要做什么了,他们目露恐惧,大声吵闹,有的人要顺着云梯爬下去。有的人要从城墙两头冲出去找辽兵厮杀,一时间所有人拥挤在一起。场面乱哄哄的,一切变故来的太突然了。

    城头火起,风助火势,东城墙转眼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士兵们想要冲出去,可两侧以北辽兵用砖石铁盾挡住,有人凑近了,就是一通弓箭招呼。

    世上最痛苦的死亡有几种,被烧死是最为惨烈的一种,火油粘在身上,再加上士兵身上的衣服多是布料,布料融化紧紧贴着肉,脱都都脱不下来,有的人被烧的头脑发胀,早已失去意识,疯狂的挣扎着。一个叫牛二立的士兵在城头上翻滚着,他用手揪住衣服使劲扯,衣服扯下来了,也带着一层皮肉,他整个上半身变得鲜血淋淋的,可他仿佛忘记了痛,爬起身捡起一把刀往下一跃,只听扑通一声,牛二立栽倒在城墙下再没了声息。

    “立子立子”牛大立双目赤红,他顾不得被烧伤的腿,赤着上半身一瘸一拐的朝城墙西侧出口奔去,他得把小弟的尸体找回来才行。

    簌簌簌,几支箭矢飞来,瞬间钉在前胸,牛大立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回尸体,拖着残躯一步步走着,最终倒在了炙热的城头上。

    “啊啊救我救我”一个士兵满身大火,火势已经烧得他面目全非,此时城头上谁还顾得了谁,那士兵痛苦难忍,攀住城头,直挺挺的跳了下去。城墙下满是尸体和滚木,那名士兵并没有摔死,可是身上的火却引燃了身下的滚木,他用力爬着,就像一条蠕虫,火势越来越大,他的手干枯焦黑,抬起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再也发不出声。

    东城墙的火太大了,好多士兵忍耐不住那种痛苦,就像疯子一样从城墙上跳了下来,可河阴是座小城,根本没有护城河,没有水,火势更不会随着掉落地上而熄灭,所以许多人被摔死了,剩下的也匍匐在地上继续饱受着烈火的煎熬。天地广阔,水火无情,为将者,但凡有其他办法,极少用火,因为用火有伤天和,可今日萧搭赤一手火烧城墙,不下于当年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火油沾身,更为惨烈。

    东城墙突然间冒起浓浓大火,张俊大为吃惊,不多时探子来报,说攻城的千余人全部被困在了城墙上。张俊怒火冲天,又有些恐惧,好个萧搭赤,火烧城墙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张俊没有再往东城墙派援兵,那么大的火,谁能逃出来?拔出宝剑,目视前方,张俊脸色阴沉,厉声吼道,“全军听令,攻城!”

    河阴之南响起隆隆鼓声,宋兵如潮水般朝着河阴南城扑去,近四万人一起冲锋,场面恢弘,气势如虎,若非大气魄之人,光吓也能吓破胆了。东城墙大火,刺激到了张俊,也刺激到了所有的大宋儿郎,他们放声怒吼,像一头头嗜血的猛兽。辽兵从来都是鄙视大宋儿郎的,可此时也被这股悍勇的气势震撼到了,好多人竟瞠目结舌的看着城下,失去了反应。

    萧搭赤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眼角狂跳,心中暗道,张俊这是要发动总攻了么?也许有些人觉得张俊是含怒而起,可萧搭赤却不这么觉得,张俊发动总攻,如此急着拿下河阴,恐怕是已经想到耶律大元帅会领兵驰援了吧,张俊没有骑兵,他唯一倚靠的就是河阴,如果不能在耶律大元帅到达之前夺下河阴,那宋兵可就要在河阴附近百里平原面对大辽骑兵的剿杀了。

    “诸将听令。准备车弩。十箭连射。而后滚木石块准备!”

    辽人的车弩,其实就是床弩,床弩威力巨大,最大者需要百人同时操作,辽人用的床弩由七个人负责,拉满弦,弩箭可射出百丈距离。簌簌簌弩箭不断射出,百丈外不少宋兵被刺穿胸膛。当冲的更近了。弩箭的威力更大,一支弩箭飞出,竟能将三个士兵串成一串儿。床弩到底是笨重,虽然威力大,又有弓箭手补充,但终究挡不住几万人一起冲锋。为了攻破河阴,张俊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云梯和绳索外,还派人砍来好多巨木,巨木外包裹铁皮防止火油。由上百人抱着朝河阴南城门撞去。

    咚的一声,城门嗡嗡作响。城墙也颤了三颤,萧搭赤面露苦笑,河阴到底不是武州那样的坚城,照宋兵这般撞法,估计不需半个时辰,南城门就要失守了。

    “放滚木石块,将所有重物砸下,毁掉床弩,所有人立刻退回城中!”

    在萧搭赤的命令下,辽兵一点也不节省,准备几日的滚木石块通通砸了下去,将攻城的宋兵砸的伤亡惨重,攻势也为之一滞。一刻钟时间,所有巨石滚木砸下,辽兵毁掉笨重的床弩后,潮水般撤出了南城墙。有了东城墙的教训,几位指挥使并没有让士兵直接爬上墙头,而是令士兵抓紧撞破城门,好在城门并不怎么结实,没一会儿就被撞破了,城门一破,宋兵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萧搭赤却是也想在南城墙放把火的,只可惜张俊等人不是傻子,并没有给他复制南城墙火攻的机会。而在南门攻破的时候,东城墙的境况却是极为惨烈,沈豹的头发被烧的剩下了一点,眉毛脸色漆黑,一把黄钺紧握在手中,虎目扫视整个城头。火势已经灭了,城头上下躺满了尸体,鼻子里一股股刺鼻的烧焦味儿。良久后,沈豹眼中流下了两行浊泪,这辈子打仗有输有赢,却从没有如此惨败过,弟兄们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这等模样,原本六尺男儿变成了干瘦一团,好多人已经烧化融在一起,根本认不得模样。

    “啊啊”

    沈豹仰天长啸,如此才能发泄出心中的苦楚,为什么兄弟们死了,他还要活着?为什么?看着不断退去的辽兵,沈豹吃吃一笑,手撑城垛,运起轻功纵身跃下城墙。

    “契丹狗儿,你家祖宗在此,谁敢一战”沈豹虽被烧得看不清面貌,行如乞丐,但双目圆睁,炯炯有神。几个辽兵愤怒不已,转过身来持着长枪朝沈豹刺来,沈豹惨烈一笑,不退反进,身子一让,往前一扑,左臂筛住几杆长枪,右手黄钺一砍,长枪折断。几个辽兵显然没料到沈豹竟如此神勇,不由得愣了神,一把黄钺横扫,几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箭,沈豹举着滴血的黄钺,全身也被血水浸染,“契丹狗儿,哈哈哈”

    契丹人崛起于北地草原,人人身上有种狼的野性,见同伴死的如此凄惨,好多人怒吼一声,冲过来将沈豹围在了中间。一些弓手对准了沈豹,而查玛斯却摆手喝道,“不要放箭,今日变要让这南蛮小儿见识下我契丹男儿的英勇。”

    查玛斯手持双刀,其余辽兵也在查玛斯的喝令下一起朝沈豹扑了过去,一时间刀枪剑戟不断飞舞,一开始沈豹仗着功力深厚,还能将一把黄钺舞的虎虎生风,更有十几名辽兵死于钺下。但沈豹再勇猛,也只是个人,他不是神,当体力消耗过半的时候,早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稍一疏忽,背后就挨了几刀。沈豹嘿嘿冷笑,不顾身后的伤势,纵身一扑,双手紧握黄钺,低身横扫,好多辽兵躲避不及,竟被拦腰斩断。

    地上流满了血,肠子、肝脏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此时沈豹咧嘴憨笑,就像是一个恶魔。如此惨重,没有吓到辽兵,竟激起了辽兵骨子里的凶性,好多人不顾凶险大喝着扑了上去,他们被黄钺劈中也不后退,放弃武器直接抱住了沈豹的胳膊。一个两个,七八个人架住沈豹,几名长枪兵挺枪向前,直接刺穿了沈豹前胸,长枪一收,鲜血喷涌而出。沈豹嘴角咳血,笑着倒了下去。

    夕阳染红半边天,就像此时的河阴城,大军攻破河阴,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可谁知道又有多少坟包空空如也,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春风吹过这座不起眼的西北小城,有声音不断响起,就像幽冥魂曲,凄凉无比。

第345章 四月二十三

    第345章 四月二十三

    南城门一破,西城墙守军自动退去,程方攻进城中,也在南城墙脚跟找到了沈豹的尸体,程方抱着沈豹的尸体,没有痛苦。看着西边暗淡的天空,程方喃喃自语着,“沈兄弟,你先走一步,也许过不了多久,为兄就来陪你了。”

    一个时辰的攻城,大军疲惫不堪,天色又暗下来,张俊已无精力再攻北城的萧搭赤残军。就这样,萧搭赤和守着北城一小点地方,而张俊四万两千大军紧紧占据了南城内外。小小的河阴,才一个时辰就葬送了大宋六千好儿郎,而辽人伤亡还不足千人,是大宋儿郎不够英勇么?错,大宋不缺好儿郎,只是有时候他们死的稀里糊涂的。

    夜色下,张俊才草草的吃了点东西,诸将议事结束后,程方并未走,而是低头沉吟道,“张统制,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咱们这些兄弟恐怕都要葬送在这小小的河阴城了。撤吧,趁着耶律大石还没来,赶紧撤吧”

    听闻程方此言,张俊神色巨变,他站起身,冷声喝道,“放肆,程方,现在我部以占据大半个河阴,明日只需向北一扑,便可全歼萧搭赤几千残兵,这个时候,你让本帅撤兵,你到底是何居心?”

    张俊很生气,如果程方不是手底下。长.风。文学 的老人,他早就将其军法处置了,大军得胜在即,竟口出此言,动摇军心。当真该杀。

    程方心凉如冰。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他到底是何居心?张统制问得好啊,他程方能有什么居心,还不是为了这四万多活下来的大宋儿郎?

    钱林靠着草垛眯着眼,一场厮杀,疲累不堪,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的。虽然占据了大半个河阴,可钱林高兴不起来,至于为何高兴不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月色下,程方低着头缓缓走来,坐下后,程方一字不言,只是怔怔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程大哥,你在想什么?”

    “钱老弟,听老哥一句话,明日一旦有变,你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往灰河方向撤。过了灰河从岢岚山撤回岚谷”程方面无表情地说着,他此时显得太平静了。就好像一个死人,“小小的攻城战,死了一个指挥使,三个节度使,呵呵,这仗打的可真好萧搭赤主动让出城墙,明摆着就是要保存实力,想在城中拖住我军。可张统制明明知道的,却还要吃下萧搭赤,难道那份所谓的功劳,还比不过我四万多大宋儿郎么?”

    程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张统制心中所想,张统制是在赌啊,就赌能在耶律大石到达之前完全剿灭萧搭赤,然后完全占据河阴城。可张统制也不想想,但看今日萧搭赤守城的能耐,就可知道此人甚为难缠,而且手段狠辣,现在萧搭赤手中还握着八千多人,又岂是那么好消灭的?

    四万八千多人,一次攻城,伤亡六千多,六个指挥使死了一个,七个节度使直接葬送三个,太惨了,程方不知道萧搭赤还有什么手段等着大宋儿郎。

    “程大哥,你为何这般说难道”

    “钱老弟,为兄也不想瞒你,河阴城我们打不下来,萧搭赤既然敢主动让出城墙,就已经算准耶律大石能及时赶到驰援了。到时耶律大石领兵一到,我部又没攻下河阴城,又是何后果?”

    “程大哥,你是不是太过悲观了,若是咱们能赶在耶律大石到达前拿下河阴呢?”钱林说完话,自己也没有太大信心的苦笑了下,今日攻城,就可见识到萧搭赤的手段了。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一名传令兵跑过来嚷声道,“传张统制将令,命程指挥、钱指挥于子时时分领所部人马从西面攻打北城!”

    “什么?”钱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气得脸皮狂跳,双眉倒竖,弟兄们长途跋涉,攻城前也就休息了一个时辰,现在刚休息了一会儿,还要子时继续打,这怎么可以?

    传令兵走后,程方站起身整了整盔甲,戴好头盔,惨笑道,“钱老弟,依令行事吧,张统制这是在赌命了,呵呵”

    张俊确实在赌命,不让士卒休息,连夜进攻,就是要在耶律大石到达之前击溃萧搭赤所部,完全占据河阴城。连夜进攻,攻下来最好,可要是攻不下来,一旦耶律大石领兵到达,宋兵疲惫,可就是想跑都没有那份耐力了。

    张俊赌博式的进攻,看似突然,也在意料之中,至少萧搭赤早有防备。月色昏暗,宋兵分东西两路朝北城杀去,而此时猎豹营已经过灰河石桥,悄悄地朝河阴南部而去,与此同时,怀仁城南二十里处,一支万余骑兵也在悄悄前行。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三辰时,大宋左路军前锋军两万余人过雁门山,突袭应州南部金城县,以威胁北部应州城。金城县三千辽兵抵抗非常坚决,为了打下小小的金城县,前锋军竟然付出了四千人的代价,历经两个时辰才爬上城头。

    应州城内,一个身材瘦长男子坐在将军府内,这人年近四十,双臂颀长,鹰钩鼻,绿豆眼,颌下一缕浓浓的短须,看上去阴沉沉的,此人便是大辽奚王萧干。

    “姚固大军已经开始进攻金城县,估计午时左右便可拿下金城,末时之后便可对我应州城发起猛攻。本王回留五千兵马驻防应州,尔等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本王守上五个时辰,若是五个时辰内应州城破,全部军法处置。”

    座下众将起身抚胸,嚷声吼道,“殿下放心,我等誓死守卫应州城。”

    萧干点了胡雍尔为应州守将后。便抽身领着两万多应州兵马从北门而出。向西去了河阴方向。萧干调兵出城的时间太过阴险了。此时姚固攻打金城县,根本无暇顾及应州城的事,可要是提早调兵出应州城呢,姚固铁定能发现,所以说萧干这时候选择出兵去河阴,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姚固不知道萧干调兵去了河阴,如果知道的话,他什么都不想。哪怕丢去辎重也会拼命返回雁门山的,只可惜姚固忙着攻打金城县,进而威胁应州,根本没留意,亦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萧干会不守应州,而调重兵去河阴。

    四月二十三,是个多事之日,就在这一天,姚固的先锋军进入应州地界,张俊忙着剿灭萧搭赤。而在永兴军路陕州境内也出现了一支兵马,这支足有五千人的大军悄无声息的从太华山出发。绕道荆山,渐渐靠近了风陵渡南边的潼关。陕州有两处关隘,潼关位于荆山之北,而潼关东面就是函谷关,所以说绕道荆山,神不知鬼不觉,却又十分有效。

    牛皋靠在一株古松下,不断擦拭着手中双锏,而旁边则坐着个闭目养神的吴玠。

    “晋卿,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夺下潼关?已经在山上等了两个时辰了,兄弟们都快闲出鸟来了。”

    吴玠睁眼看了牛皋一眼,撇着嘴认真道,“伯远,你急什么,再等等吧,估计殿下酉时之前就能夺下丰州等地,所以咱们就今日酉时动手,等着夺下潼关和函谷关后,配合林子泰控制河中府,再布重兵于函谷关。哼哼,今日之后,就让天下知我定国军之名。”

    话语之中,透着一股傲然之气,扼守函谷关,布控关中,只要殿下的谋划成真,那时谁还敢小觑定国军,至于那个官家,嘿嘿,见鬼去吧。

    四月二十三,午时不到,左路先锋姚固全歼金城县守军,直接进逼应州城。而这时武州城西一支兵马也在缓缓北上,这支人马就是赵小郡王亲自率领的同州兵,而目的地就是武州北面的平鲁城。一支五千多人的兵马行走于草原之上,是瞒不过探子的,武州方面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同州兵马绕道北上,这简直就是自断后路的愚蠢行为,如果派一支兵马出西门紧随其后,就凭着那所谓的同州兵,哪里是大辽勇士的对手?如果说以前同州兵驻扎幻灵草谷的时候还可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可现在还能有什么阴谋?从武州道平鲁几十里路上一片草原,中间只有一条桑干河,什么都藏不住,什么都瞒不了。

    大宋晋陵王,楚王世子,徽宗皇帝的亲侄子,如果能活捉此子,是何等的功劳?武州众将大都心动了,可大将军耶律沙却依旧不为所动,贺若虎不解,便急着问道,“大将军,若是汉人真拿下平鲁城怎么办?”

    “平鲁?呵呵,汉人若想要平鲁给他们便是,何必担心,只要武州在我们手中,汉人就是打下两个平鲁又有何用?”耶律沙扫视厅中诸将,威严的笑道,“诸位记住,大帅说过的,只要咱们谨守武州,便是大功一件。”

    有耶律沙压着,众将也没有办法,毕竟耶律沙才是武州最高将领,别人也只能依令行事。步佘回到住处,就将自己的部将石柯找来,步佘是非常不爽的,什么都不做,谨守武州城,是大功一件不假,可这功劳全都落到大将军耶律沙头上了,其他人又有什么好处?但那个晋陵王赵有恭可就不一样了,谁抓到他,功劳就是谁的,别人想抢都抢不走。

    午时三刻,耶律沙正在屋中用饭,有亲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低着头急声道,“大将军不不好了,刚步佘统领领着所部三千人马出西门而去。”

    呛啷,一个青瓷碗摔成粉碎,耶律沙那张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白,手哆嗦了半天,才咬牙切齿的吼道,“步佘该杀,快去传令,着诸将大厅议事。”

    耶律沙不想立功么?活捉大宋亲王的功劳谁不想要?只是耶律沙分得清晋陵王与武州相比,孰轻孰重。步佘啊步佘,你就那么想要功劳么?战事还未结束,功劳还不是随时而来,为何就盯着那个晋陵王赵有恭了呢?耶律沙知道步佘此人才能出众,兵法韬略无一不精,在大辽也算是少有的将才了,可此人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贪念太重,这也是他调任西京多年,大元帅不愿过快提拔的原因。

    步佘此去,不管是凶是吉,都不能放任不管。

    大厅里,诸将听到步佘出兵后,全都大吃一惊,不过这些人羡慕者有之,愤怒者有之,但少有担心之人。耶律沙琢磨了一下,点了统领苏克莎的名,“苏克莎,你领五千精兵前去接应,不管结果如何,都给本将把步佘拎回来。”

    “喏!”

    苏克莎领命而去,耶律沙免不了又对余下诸将警告一番。

第346章 干桑河畔

    平鲁城南,干桑河畔。没人知道干桑河的美,就像没人知道干桑河的过往。在这片辽人的土地上,有这一条河流,承载了千年的风霜。

    太阳照在干桑河上,余光萨满清澈的河水,蔚蓝色的天空像一面广阔的幕布,遮住了整个大地。暖日西去,红色的云彩慢慢挂在天边,像一片流云染上了红血,惊得人心微微颤抖。曾经有个古老的说法,干桑河畔,有多少爱,就有多少勇武,有多少朴实,就有多少光彩。干桑河静静流淌,契丹人永远不知道干桑河的伟大,没有这条河流,西北草原就会死去万千牛羊。这里本就是汉家儿女耕牧西北的源泉,所以,总有一天要夺回来。

    行走在夕阳下的河畔,身影拖得长长,倒映在水中,随风飘荡。赵有恭手抚胸口,他爱这片土地,爱这条河流,不会太远的,他要拿回武州城,将干桑河重新置于大宋的怀抱中。他不是赵佶,也永远都不会做赵佶。

    一个身着银甲,腰缠金銮带的男人,清风吹过,长发在耳畔飞舞,夕阳下,他看上去高大威严,气势不凡,可谁又知道,今年的赵有恭才二十岁。

    苦难能毁灭一个人,同样也能造就一个英雄,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轨迹。低下身捧一把清水,冰凉清爽,是不是该感谢赵佶呢!长!风!文学 cfwx. net?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也许自己就如同刘阿斗那样,浑浑噩噩,美美满满地过完庸庸碌碌的一辈子了。木女侠自己的锦帕递过去。看着这个男人。她美目深邃。满是情谊,“恶贼,咱们真的要打嘛?”

    “当然要打,要想拿下武州城就必须要打,而且要狠打!”赵有恭擦擦手,抬头看了看左侧的夕阳,快要落山了,想来步佘快到了吧?此战是必须要打的。因为赵有恭想要武州城,如果不要武州城的话,无需恶战,只需逃跑就行了,而且一触即溃,不正是同州兵马的作风么?

    同州兵一直都是老爷兵的代名词,比之大辽最为惹人讨厌的贵族兵都多有不如。在大辽,有这么一支兵马,名曰皇族近卫营,其中营中士兵多为大辽贵族子弟。这些人去那里也是为了增加履历好升任其他军职的,但皇族近卫营战斗力实在太差。所以久而久之,近卫营又被称为“戏子营”。而在辽人眼中同州兵比戏子营还要差劲的。

    步佘骑着高头大马,手中倒提一把凤嘴刀,虽说面对的同州兵足有五千多人,但步佘一点都不怕。绵羊再多,碰上狼群也只有逃命的份,凭着手下三千多勇士,还打不垮几千戏子兵么?

    夕阳下一骑飞来,在这草原上显得如此孤单,那骑士来到近前,高声道,“步将军,发现汉人踪迹,现汉人已于干桑河畔扎营,营帐沿着河畔逞长蛇之状。”

    “哦?”步佘展眉一笑,但从扎营情况来看,就知那晋陵王不懂军事,在这茫茫草原上,哪有以长蛇阵扎营的,若有骑兵来袭,只需一个回合就可以将整个军营冲杀一通了。草原之上,最好的扎营方式就是收紧距离,以圆形或者方形阵为主,两侧四周再放小部人马以作犄角。步佘手底下没有骑兵,但他现在已经是信心满满了,对付这种不通军务的戏子兵,还需要骑兵么?

    “石柯,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戌时时分,本将要在干桑河畔饮酒作乐!”

    在步佘眼中,那些汉人是不堪一击的,只需一个交锋就能杀得他们丢盔卸甲,所以戌时在干桑河埋锅造饭,一点都不夸张。听着步佘的话,石柯也是哈哈大笑,因为他和步佘想的一模一样,以前跟大宋边军交手次数不少,那些宋人,各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次那晋陵王还领兵去平鲁城,简直是自寻死路。抬起头来,石柯仿佛看到了一份天大的功劳砸在头上。

    干桑河畔,赵有恭在木婉清和阿朱的帮助下整理好衣甲,刘錡戎装在身,快步走来,“殿下,探子来报,辽人已出现在南边十里处。”

    终于来了,赵有恭翘嘴一笑,轻声道,“整兵迎敌!”

    “喏”刘錡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兴奋,这可是定国军第一战,若说不兴奋,怎么可能?

    赵有恭、刘錡和杨再兴等人很兴奋,可岳飞和那些士兵可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中多有些紧张,不过新兵上阵,心情紧张也是实属正常。只要战事一起,自己一方能迅速取得优势,士兵们的紧张之心也会减淡许多,而且开战之前,必须给这些新兵灌入些许信心才行。仔细说起来,赵有恭和杨再兴也是新兵,可他们以前杀人无数,断不会紧张的,但大杨滩新军大部分人都是流民,他们可很少杀人的,训练再好,不见血,不经历实战,也成不了真正的精兵,今日就要拿步佘开刀。

    赵有恭一声令下,诸将迅速传令,随着一声声口号,干桑河畔几千士兵迅速集结起来,转眼间组成了六个方阵,每前后两阵为一队,慢慢朝前走去。

    士兵们知道辽人来了,而且这次也是实打实的硬仗,步佘手下三千多人可是西京有数的精锐,前些年火山军和宁化军北上,就是被步佘所部杀败的,据说那次上万人马竟然被步佘不到四千人杀的狂退五十里,一直到了岢岚山才止住脚步。在大宋百姓眼中,辽兵是凶猛的,甚至是不可战胜的,所以当真正面临大战的时候,许多士兵慌了,怕了,有的人拿枪的手也开始打起了哆嗦。

    赵有恭打马行走在阵列之前,秦王刀紧握在手中,目光扫视众军,当人群安静下来,他大声笑道,“兄弟们。你们是不是怕了?嘿嘿。要本王说啊。你们就是胆小,辽人有什么可怕的,萧帅贵为大辽遥辇氏公主,还不是做了本王的女人?本王能讨个契丹婆娘,你们难道就讨不得?来,你们告诉本王,有谁不想娶媳妇的,现在站出来。本王一脚送他去河里洗个澡,来了大辽境内,不想讨个契丹媳妇,本王可丢不起这个人。”

    赵小郡王油腔滑调的,语出更是粗俗不堪,阿朱和木女侠听得面红耳赤的,但一帮子士兵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本就懂得不懂,又是一帮子光棍,所以赵小郡王这话还真能蛊惑人心。娶不起媳妇。但能抢吧,不能抢自家人。抢辽人不犯法啊,被赵小郡王一通话,士兵们渐渐忘了害怕,有个直线条的还举着刀片子高声喊道,“殿下,俺有媳妇了能抢么?”

    “呸,混蛋,你有媳妇了还问本王,该回去问你媳妇才对嘛?”赵小郡王此话一出,壮大汉直接耷拉下了脑袋,嘴中嘟哝着什么,过了没一会儿,壮大汉周遭响起了一阵爆笑,原来壮大汉家中竟然有了个母老虎。

    “哈哈哈哈高老黑,没想到啊,你媳妇还那么厉害哇哈哈哈,一个大男人被个娘们治的如此服帖,干脆把脑袋塞裤裆里去算了。”

    壮大汉俩眼一瞪,想要反驳一下,可又说不出啥话来,憋了半天才吭哧道,“谁谁说俺怕媳妇了那婆娘听话的狠那”

    “哈哈哈哈”

    赵小郡王眉头狂跳,只是想玩下战前动员的,怎么这味道越来越不对了呢,听一帮子兵痞那话,就跟黑社会似的。捏捏嗓子,仰着头,大声喝道,“都他娘的别笑了,你们笑话人家高老黑干嘛?人家高老黑多少还娶了婆娘,你们呢,一个个单身汉,不觉得丢人么?现在都给本王闭嘴,想娶媳妇的,跟本王来,这一次,谁要杀一个辽兵,本王赏他十贯钱。”

    十贯钱?乖乖,那可是一年的军饷啊,回到家里真能娶个婆娘了。于是乎原本还担惊受怕的士兵们士气高昂的随着赵小郡王的马屁股列着队朝南走去。

    刘錡吞吞口水,半天没说出话来,赵殿下这般战前动员法,也算是别开生面了,以前都是主将忌酒或者杀猪宰羊祭天的,还有的来次正义凛然的大演讲,赵殿下倒是简单,一个去婆娘就把一帮子单身汉搞得心痒难搔的。哎,看来殿下着实有两下子。

    酉时两刻,步佘大军出现在干桑河附近,让步佘倍感意外的是,那些本该仓皇逃窜的宋兵并没有离开,竟然列着整齐的方阵在河边等着了。步佘有点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背水一战,破釜沉舟?那个傻乎乎的晋陵王殿下真把自个当成楚霸王了?再说,他步佘也不是秦兵啊。

    手持自制的千里镜,观察一番后,很快就找到了步佘和石柯。倒不是赵有恭眼神好,辽人大部分辽兵都是黑甲弯刀,也只有将领才会配红甲或者锁子甲,外罩金色护心镜,再加上步佘和石柯有骑马站在最前头,想不看到他们都难。

    步佘虽然瞧不起对面的宋兵,但他毕竟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一声令下,三千多辽兵迅速展开阵型,盾牌兵在前,很快形成了一道防御阵势。

    “全军听令,全歼汉人”石柯手持一把方天画戟,黑甲白马,红缨在风中飘荡,端的是威武不凡。方天画戟斜指前方,随着一声令下,辽兵齐声大喝,“嚯嚯”

    前排盾牌兵站起,每走一步,右手弯刀还会敲打一下厚厚的铁盾,配合着辽兵一阵阵的嚯嚯声,战场之上竟然平添一股无形的威势。每逢推进,辽兵都是如此,因为这样能给敌人增加许多心理压力,同时又能给自己一方增添几分士气。

    “嚯嚯”声音渐近,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石柯突然面容一变,嘶声吼道,“杀!”

    这一声喊,声震云霄,直追夕阳,辽兵也是气势陡然一升,速度提快不少,但阵型不乱依旧维持着盾牌在前,刀枪在后的情形。

    辽人气势汹汹,赵有恭蹙眉冷笑,他大声吼道,“谁与本王取辽将狗命?”

    话声落,两支狼牙箭呼啸而出,直取石柯。冲锋中,石柯见箭矢飞来,心神俱颤,领兵多年,他能判断出两支狼牙箭的劲道,见鬼,何时宋将中也有如此悍勇之人了?舞动方天画戟左右连敲,两支箭纷纷震离方向,但箭矢力道极大,并未掉落,而是继续朝后飞去,噗噗两声,两名辽兵瞬间栽倒在地。回头望去,箭矢入肉几寸,呼,好大的力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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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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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河畔,春风几度,吹动了几多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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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楚王之子,看赵有恭如何仗剑而起,征战四方。
天行健,文和武,尸山血海中,重铸那伟大的尚武之脊梁。
(ps:题材问题,与原来历史有很大出入,莫要较真。另有41ow完本《大唐绿帽王》,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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