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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血色夕阳红

    第348章血色夕阳红

    “各部打扫战场,一刻钟后全部向西撤退!”

    “喏!”

    一刻钟足够了,因为这场大战同州兵并没有多少伤亡,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辽兵身上找些好东西罢了,看到还没有死的,也可以补上一刀。

    夜幕,习惯的降临,晚霞已经消失,漆黑的暮色中,一支大军缓缓向西行驶在茫茫草原之上。

    静静的干桑河依旧那么美,天上星光闪烁,映在水中,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席卷而来,那些人脱下辽兵的衣服,随后忙活一番,各自找位置躺在了地上。

    干桑河大战无人能忘记,不过明天又会如何呢?

    苏克莎于末时出发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夜色降临后到达了干桑河南部三十里处的浅草甸。浅草甸本来是一个小村子的,后来此处闹了一场瘟疫,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浅草甸也就荒了,虽然历经百年,但浅草甸还保留着一些矮墙。夜幕下再行军已是不妥,苏克莎让大军驻扎在浅草甸,并且多派斥候去打探。此时苏克莎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惊慌,按照正常情况,步佘应该已经追上汉人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

    戌时三刻,辽兵埋锅造饭,炊烟袅袅中,几个负责外围的暗哨神经紧绷了起来,因为就在前方,有两个身影踉踉跄跄的跑着,那二人看到有火光,张开双臂嘶哑着喊出了声,“救...救命...”

    话音落下,两个人噗通栽倒在地,负责警戒的辽兵听刚才二人所说都是地地道道的契丹话,他们才收起戒备之心。一个人慢慢凑过去,火把照耀下,只见那二人身着辽兵软甲。只是软甲上满是割痕和窟窿。一个辽兵满身是血,蹲下身探探鼻息。已经死透了,另一个还有呼吸,焦急之下,招呼同伴,将伤者拖到了村子里。

    苏克莎手中捧着一碗粥饭,刚喝了没多少,有亲兵匆匆跑来,那亲兵跟随他也有多年。见过的场面也不少了,可是他现在却脸色极为苍白,显得很是恐惧。

    “苏将军...出...出事了...步将军于干桑河西端被汉人阻击,全军覆没...”

    呛啷,瓷碗掉在石阶上,瞬间摔做粉碎,步佘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步佘麾下可是三千多西京精锐,就算面对上万宋兵,只要想逃。还能逃不了?除非是汉人有骑兵助阵,可这百里草原上,哪里藏得下大股骑兵?

    “胡说。汉人是天兵天将不成,怎么可能全歼步将军所部,你从何得来的消息?”

    “苏将军,小的不敢胡说,刚有步将军麾下逃命回来,本来有两个的,其中一个到了村口,因为伤势过重,没挺住。现在另一个正在村口大榆树下躺着呢。”

    闻听之下,苏克莎没有多想。起身急忙随着亲兵朝村口走去,来到的时候。大榆树下围着许多人,随军巫医也蹲着身忙活着。看了一眼受伤之人,苏克莎眉头紧皱,心中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浑身不下无处刀伤,还有几处枪上,这名士兵到底经历过什么?

    在巫医的救治下,伤兵悠悠转醒,他睁开眼后,有些呆滞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嘴里哆哆嗦嗦的嘟囔着什么,“刀...刀...别....别砍我....”

    那伤兵显然是精神上出了些问题,仿佛疯了一般,苏克莎将巫医唤过来,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苏将军,这位兄弟受伤过重,刚说了些话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成这副样子了...”

    苏克莎握紧拳头,转身对亲兵喝道,“传令,点一个千人队随本将去干桑河....”

    马蹄起,一支辽兵匆匆朝干桑河西端奔去,越靠近干桑河,苏克莎的心越低沉,这一路上满是大辽勇士的尸体,看他们的死状,显然是逃命的路上被人追杀砍死的,越往北,尸体越多,当到达干桑河两里处,浓烈的血腥味直入鼻中。历经两个时辰,血腥味依旧没有散去,可见这一场厮杀是何等的惨烈。

    一步步走去,站在满是尸体的夜空下,苏克莎心中有一种恐惧在滋生,也许,大辽正面对着一个恶魔,而西北的天空也要变色了。

    很快,辽兵找到了步佘和石柯的尸体,看着这两具尸体,苏克莎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为什么会这样?步佘追击的真是晋陵王麾下的同州兵么?

    不管如何,苏克莎已经无法再做他想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拢尸体运回武州,也好让大辽勇士能有个葬身之所。西京兵马,一直有个传统,如无必要,身死之人要等战争结束后运回故乡埋葬。也就是这个规矩,耶律大石麾下兵马悍勇向前,不惧死亡。因为耶律大石爱兵如子,所以手下部将也都依令行事。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三,注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大辽三千四百精锐于干桑河遭遇宋兵阻击,一战之下,辽兵全军覆没,只逃回区区十几人,而主将步佘、副将石柯也死于干桑河一役。

    干桑河莫名的惨败,也让整个西京战事蒙上了一层阴云,耶律沙感觉到暗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大辽,而大辽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晋陵王赵有恭,这个刚满二十岁的男人,是他吗?如果真的是他,那....那....

    耶律沙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如果干桑河之战真的是赵有恭所部打的,那岂不是说以前种种,都是假的。赵有恭,他要多么狡诈,才能将大宋和大辽乃至西夏全部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所猜想是真的,那赵有恭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干桑河的胜利,他想要的一定更多,也许是武州,也许是整个西京。

    “来人”唤来亲卫,耶律沙将手写的一封信递过去。锁着眉头,严肃道,“速去河阴方向。将此信亲手交给大帅。”

    “喏?”

    四月二十三,当步佘追击赵有恭的时候。河阴城的战事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相比较前一天的攻城战,城内巷战打的更为惨烈,暗箭、地道、陷阱,每前进几丈,大宋就要付出几人甚至十几人的代价。从子时开始一直打到午时,四万大军竟然仅仅推进了三分之二,越往北。辽兵抵抗越激烈。午时,宋兵短暂休息,吃着些东西,张俊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也有点佩服萧搭赤了,这个契丹人真能打,仅仅不足万人,竟然在这小小的河阴城硬撑了近十个时辰了。必须抓紧时间了,因为一旦剿灭萧搭赤。还得组织河阴城防。

    张俊不好过,萧搭赤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满面黑灰。头上缠着一条白布,就在之前,飞来一只流矢,好在有头盔护着。还有两个时辰,可这两个时辰却不好熬,手底下士卒伤亡惨重,宋兵这次比以往凶狠太多,好像人人不畏死,拼命攻城。大辽勇士虽然英勇,可毕竟人少。几个时辰下来,八千多名勇士只活下来两千多人。当然,汉人也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手中余下两千多人,还大部分带伤,连带着伤员真正能打的也就一千两百多,仅靠这些人要面对大宋三万多人的围攻,还要坚守到酉时。难,真的太难了,可萧搭赤知道自己不能退,如果自己一退出河阴,那大帅全歼宋兵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如今就是尽力去拖,希望大帅能赶紧来吧。

    午时三刻,休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宋兵再次对河阴北城发起了猛攻,这次张俊听取了程方的建议,令马焦啸和周纯政令一万人于北城墙外配合两面夹攻,又有钱林和乔焕峰领兵于东西两侧城头靠拢,可以说张俊这次是倾巢而出。宋兵从四面八方涌来,萧搭赤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手下仅有千余人可战之兵,在分散四周面对这些汹涌而来的汉人,无异于撑臂挡车,深思之下,萧搭赤下了一个让人吃惊的决定,他让所有人撤出城内,全部集中到北面城墙和北城门处。萧搭赤这般做,也实属无奈,他现在就是在赌,赌自己能撑住两个时辰,赌大帅能在北城门攻破之前赶来。将所有残兵集中到北面城墙,虽然将所有力量握紧,可也将所有人至于宋兵视线之下,若是援兵不能及时到来,这些人可就是逃都没地方逃了。

    北城墙上,萧搭赤扯去衣甲,露出强健有力的上身,一把长刀杵在地上,眼望浓烟滚滚的河阴城,再看看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目光中露出几分决然之色,“诸兄弟可怕?”

    “不怕,屠了这群汉狗...”好多士兵赤着眼睛怒吼着,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北城墙辽兵集结一处,张俊摘下红缨盔,拔出宝剑站在众将之前,怒喝道,“今日一战,不得河阴誓不返,谁能取萧搭赤狗头,官升三级,黄金千两!”

    五个指挥使,七个节度使拱手大吼,各个领兵亲自上阵,仗打到这个地步,谁退谁就得死,而且官升三级,黄金千两的赏赐也着实动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次宋兵更加悍勇,每走一步都是尸山血海,申时两刻,宋兵终于攻到北城墙下,而萧搭赤手中也仅剩五百余人,他将这些人集中到北城墙中间,目的就是死守这一带城墙和北城门。

    河阴城南部枣林村,四月二十三日巳时,怀仁一万骑兵、武州城万余猎豹营骑兵、萧干的两万多应州精兵,共计四万多辽兵全部集中在枣林村。至此,大宋北伐河阴兵马的后路已经被辽兵堵死,摊开地图,耶律大石目露精光,沉声说道,“现在萧搭赤已将宋兵全部钉在河阴城,此战能否一战而去西京危机,全赖诸位了。”

    “大帅放心,我等必将全力以赴,不叫宋兵逃走一人。”

    耶律大石轻轻点头,嘴角上翘,露出几丝冷笑,“全军出发,猎豹营为先锋,全力赶赴河阴,务必要保住萧搭赤将军性命!”

    “喏!”韩德祥单手抚胸,翻身上马,一声令下,早已休息许久的猎豹营跃马北去,上万骑兵奔腾,气势震彻天地。韩德祥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他必须得保下萧搭赤的命,对于大辽来说,萧搭赤是个英雄,如果不是他死死地钉在河阴,大辽几万兵马绕道河阴南部,包抄后路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战云密布,同一个天空下,生生死死,这一片广袤的草地上,清风起,鼓角铮鸣,血色夕阳红(未完待续)

第349章 突围

    河阴北城墙上,萧搭赤死死地撑着城垛,此时他已经是双手乏力,再也用不出一点力气,看看西边的太阳,那里变得昏黄。酉时了,他已经坚持了十二个时辰,该做的已经做了,大帅的援兵呢?

    城上辽兵杀红了眼,宋兵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全部夺下河阴城,张俊已经亲自上阵,眼看着就要夺下北城墙了,张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

    “诸将向前,契丹狗儿已经撑不住了....”

    呜呜呜,一阵凄厉的牛角声响起,随后伴着的是地动山摇的感觉,张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是骑兵,只有大股的骑兵才能造成这般震撼的动静。呵呵,骑兵,不可能是大宋的,只能是辽人的,张俊看看明朗的天空,凄惨的笑了起来,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再给他半个时辰就不行么?

    萧搭赤也笑了,却是解脱释放的笑,当看到远处乌压压的骑兵后,他直接瘫坐在了城墙上,终于来了,还是猎豹营,看来大帅并没有放弃他。这一战很惨,可值了。

    程方等人面色苍白,嘴唇发抖,辽人骑兵到达,那后续大部人马肯定也不远了。程方握紧拳头,靠到钱林旁边,低声道,“钱老弟,还记得为兄与你说过的话么,快带这兄弟们走,能走多少是多少,快....”

    “兄长,那你呢....”

    “呵呵,张统制与我有恩,自然是要保着张统制的!”

    程方笑得凄苦,亦有不甘,头顶的太阳,也许是最后一次看到了。马蹄声越逼越近。张俊脸色苍白,却又不得不佯装镇定,因为他是这三万大军的主心骨。他要是慌了,其他人也更撑不住的。小小的河阴成。付出了一万六千多人的代价,到最后还是没有拿下来,随后将要遇到的就是不断涌来的西京辽人援兵。骑兵到了,再加上耶律大石从西京附近调拨的人马,估计不少于万人,加上猎豹营,也就是说辽人有将近两万多人,万余步兵。万余骑兵,看上去己方并不占劣势,可张俊心中很清楚,如今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从昨日酉时打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几万大军不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乎没有休息过,就是现在唯一支撑将士们打下去的就是攻下河阴城,现在辽人援兵到来,攻下河阴城无望。撑了许久的士气直接崩塌。

    几个指挥使和节度使也是一脸的惨白,不用多想就能意料到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大股辽军合围河阴城。就以现在这几万疲兵,如何抵挡?程方最先反应过来,他跑到张俊面前,拱手急道,“张统制,下令吧,为今之计,就是整军迎敌,只要能向南杀出一条血路。大家还有活,若是不拼。想靠着半个河阴城和辽人周旋,实无半点可能啊。”

    张俊又何尝不知?如果完全占据河阴的话。辽人就是来上五万大军他也不怕,有河阴为倚仗,辎重充足,只要坚持半个月大宋定能派援兵攻占河阴附近的地方,那时除非耶律大石敢放弃西京防御,把西京大军调过来,否则只有退缩的份,河阴一稳,东部应州所辖地界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可现在只有半个河阴,就跟没有一样,跟辽人在城内打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辽人会这么蠢么?耶律大石只需要堵住四门不断压缩大宋士兵的活动范围就够了,得冲出去,趁着还有三万多可战之兵,还未经受更多的打击,要冒死一战,从南部冲开一道缺口。

    深深的呼了口气,似乎一口气想要将所有的沉闷吐出来,张俊扫视诸将,突然厉声喝道,“怎么了?都栽了?还有我三万多大宋儿郎,尔等岂能认输?现在都给本将抬起头来,乔焕峰、马焦啸、周纯政,你三人领两万兵马于城南三里处整军待敌。钱林、齐文广你二人领所部三千人马殿后,以防有辽兵从北城突破。”

    “喏”众将高声回道,各自匆匆而去,只是钱林离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程方一眼,程方也给钱林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按照之前的交代做。

    钱林知道程方的意思,三万多人不可能都往西逃的,那样太扎眼了,而且必须靠着大部人马牵制辽兵,其他人才有往西逃的可能,因为从河阴城到达会河流域并不近,没人牵制,估计跑出河阴没十里,辽人骑兵就能追上一阵砍杀。

    萧搭赤瘫坐在城头上,一点都不想动了,他现在就想好好睡上一觉,周围辽兵全部露出兴奋的笑容,他们有的靠在城头,有的撑着身子一阵狂笑,还有的人竟然跪在地上哭了。战争,能看到人类的本性,值此时刻方能看到所有辽兵都是怕死的,怕死并不可耻,也不影响战斗,求生,是人类的本能。

    人无胆怯之心,何来大勇之义?萧搭赤总算明白了这句话,如今他才晓得为什么大帅如此珍惜士兵生命,因为惜命,才会为了命去搏,恐惧面前,迎上去走过去了,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萧将军,你看...你看,是猎豹营,是大帅来了,是大帅....哈哈...”辽兵疯狂的庆祝着,有的人泪水横流,却掩不住他们的喜悦。

    河阴一战,近万辽兵死的只剩下了几百人,能够逃出升天,简直就是天神的恩赐。辽兵知道,这一战他们赢了,因为猎豹营出现,就意味着大帅已经亲自来临,猎豹营是大帅手中最锋利的刀,刀已经在眼前,持刀人还会远么?辽兵是欣慰的,因为如萧大将军所言,大帅一直记得他们的。

    钱林和齐文广一同领兵堵在河阴中部街道,北面辽人残兵也不敢过来,而且萧搭赤也没有过去的心思,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其他人的了。

    张俊领大军匆匆南撤,很快就退出了小小的河阴城。经历了一场大战,河阴四处浓烟滚滚,城里的尸体无人收敛。浓烈的臭味飘荡在空中。钱林紧守中部大街,等着该撤的人都撤了。他并没有依照张俊的吩咐后退守住南门。齐文广一直留意着钱林的,因为钱林所部一半人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朝西街走去,再往前可就是河阴西门了。

    “钱将军,张统制要我等守住南门以防身后有敌兵包抄的,你这是?”

    钱林眯着眼看了看齐文广,淡淡的说道,“齐将军,钱某不想瞒你。南门我是不会去的,辽人也不会从北边出现,守着南门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会让所部人马被辽兵切割开来。钱某要带着所部儿郎朝西去,齐将军愿意跟来最好,若不愿意,钱某也不强求,只希望齐将军莫要为难钱某。”

    “嘶”钱林果然够爽直,他这是明摆着要违抗将令了,齐文广咬咬牙。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思索一会儿,他追上钱林沉声问道。“钱将军,听你的意思,是我大军很难向南突围?”

    “不错,其实来之前程将军已经建议过张统制不要急着打河阴了,耶律大石领兵多年,会不知道河阴的重要性么?不知道耶律大石有什么诡计在等着咱们,但他既然付出近万人的代价把咱们几万人钉在河阴,就不会轻易放咱们离开。”

    齐文广一时间竟反驳不得,他虽然不隶属西北边军体系。但也听说过耶律大石的名号的,莫看如今大辽最为闪耀的是南京守备耶律淳。但若论打仗,无人能比过耶律大石的。猛然间。齐文广似乎想到了什么,为何刚刚前来的只有猎豹营?两军交战,骑兵往往放到最后做为杀手锏,就算使用骑兵,也不会全部派出,可刚刚看骑兵之势,万余大军,这可是猎豹营所有的骑兵了。耶律大石贵为宗室第一名将,不可能像个菜鸟一样把所有骑兵都放出来的,如果所料为真,那也就是说耶律大石手中还有近万骑兵....这....,想到此处,齐文广从头凉到了脚,大股骑兵到底是怎么瞒过大宋探马的?

    “钱将军,齐某跟你一起向西去”齐文广没有再犹豫,钱林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领着兵马急匆匆离开了河阴西门。

    酉时三刻,河阴之南五丈原,夕阳之下,五丈原显得如此广阔,清风徐来,满是青草气息,紫色野花,勃勃的花瓣,想一层层薄膜贴在草地之上,远远望去,那里是一处紫色地毯,柔软而优美。天际之边,一支大军缓缓走来,人未到,沉重的脚步声已震彻人心。

    终于来了,看到远处踏云而来的辽兵,张俊突然露出一种解脱的笑容,他一点都关心辽兵有多少人马了,因为来多来少,都是一个样。

    “乔焕峰,列阵,无论如何,给本将杀出去!”

    乔焕峰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拱手吼道,“喏,统制大人放心,末将但有命在,定为大军冲出一道缺口!”

    如今根本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拼就要死,因为没有了退路,唯一的退路就在前方。乔焕峰翻身上马,手中双刀紧握,左手刀因为挥砍过多,已经多是缺口,摘去头盔,右手扬起,夕阳下,乔焕峰就像是易水河畔的荆轲,荆轲刺秦,有去无回,英勇者并非一定能生。

    当宋兵列阵时,耶律大石就已经知道张俊要做什么了,他有些佩服这些宋兵的,以前的宋兵要是碰上这种局面早就崩溃了,这些汉人竟然没有崩溃,还迅速做出了反应。回头拼命,看似愚蠢,却也是最后的机会,只要能冲开缺口,就能逃,而且三万多人拼死搏杀,不可能冲不开缺口的。张俊要拼命,耶律大石却不想拼命,他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全歼这股宋军。

    “萧干,领中军分散到左右两翼,配合两翼兵马从外包抄,将中路让给汉人”耶律大石翘嘴冷笑,萧干等众将也嘿嘿笑了起来。萧干可是越来越钦佩耶律大石了,这位宗室名将打仗从不死板,手段频出,像这次,换成他人也许直接堵住去路跟汉人死磕了,就汉人疲兵之师,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哪里是大辽勇士的对手?可耶律大石没这样做,他偏偏让出一条路来让汉人跑。

    辽兵左右分开,两翼人马顿时厚实,又有韩德祥领万余猎豹营骑兵在外迂回,顿时战场之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场景。在宋兵正前方有一条宽广的通道,只需要冲过去几十里,就可回到石碣谷。(未完待续)

第350章 河阴惨败

    第350章河阴惨败

    有些宋兵笑了,而张俊的脸色却阴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是耶律大石的计谋,这个契丹蛮子不会好心放大宋儿郎过去的,谁知道前边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明知事有蹊跷,可张俊不得不向前,因为此时猎豹营已经绕到大军北面从后迂回,大辽骑兵各个弓马娴熟,他们根本不靠近只用弓箭收割着宋兵性命,张俊抽剑将马焦啸和周纯政喊来,着令二人反身列阵,以挡韩德祥骑兵袭扰,掩护大军逐步南撤。|}.

    领兵独挡猎豹营骑兵,这几乎是有死无生的任务,二人却没有迟疑,拱手领命而去,上万大宋儿郎列阵向北,抵挡韩德祥的猎豹营。而此时,乔焕峰也领兵发起了誓死冲锋,让乔焕峰没想到的是几千人马一个冲锋,挡在前头的辽兵竟然节节后退,自动分开一条路,就好像演练好的一般。

    乔焕峰有点蒙,可都不得不冲过去,乔焕峰一突围,张俊领一万五千人大军紧随其后,有亲兵调转马头想要通知马焦啸和周纯政迅速跟上,可亲兵北去没多久,原本散开的辽兵突然合兵一处,直接将马焦啸的近万人马堵在了中间。回头望去,张俊险些一头栽下马来,总算知道耶律大石为什么好心让开路了,原来他是想集中兵力一口吞掉那殿后的上万大宋儿郎。

    回兵去救?不,不能的,张俊咬着嘴唇,哪里已经干裂,鲜血不断渗出。节度使景开山打马过来。虎目含泪道。“统制大人,让末将领两千兄弟回去,末将敢立军令状,定能将马将军和周将军救出来。”

    张俊转过头去,没有看景开山的眼睛,鲜血入肚,满是决然,“走。走啊,一路向南,杀....”

    撑剑怒吼,张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血泪从眼中流出,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没人能救得了马焦啸等人,现在辽人正盼着有人去救呢。

    张俊领兵一路南逃,而困在五丈原的宋兵已经所剩无几,有猎豹营不断切割,又有近万应州兵马从后掩杀。饶是马焦啸英勇,也抵挡不住。萧干和耶律大石没有留在五丈原。二人直接分出一万多人配合猎豹营收尾,其余万余人直接南下,追着大宋逃兵一路掩杀,五丈原南北五里地,杀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躺下,却无人去管,如今那些还想着拼命地大宋儿郎们只想着逃命了,哪还有半点反身拼命地心思?

    小小的五丈原,丢下了近六千具尸体,张俊来不及喘息,还得跑,必须跑,再让耶律大石和萧干咬上,再想跑就难了。

    河阴城南的五丈原,一个独臂将军傲然地坐在战马上,黑马嘶鸣,大草原上开满了紫色的婆婆纳,那遍野的婆婆纳就像勇士脸上沧桑的年华,岁岁平安,最后一次出发。

    周纯政已经死了,身边只留下几名亲卫,马焦啸用剩下的右臂抹着颌下血水,眼前一片模糊。暮色夕阳,春光唯美,谁能斩开夏日的余晖,举起刀,马儿抬起了头,“杀...杀尽契丹狗儿...”

    草原儿女,最崇敬的就是勇士,韩德祥佩服眼前这个汉人,厮杀半个时辰,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皱一下眉头,他胳膊被砍断了,鲜血几乎流尽,可依旧能发出如此威猛的呐喊。抬起手,让部下辽兵收起长弓,韩德祥手持凤嘴刀,打马奔去,勇士应该有最佳的归宿,那就是将对将,阵伤亡。

    凤嘴刀扬起一道美丽的弧线,一具无头尸体冲出老远,马焦啸死了,他死得其所。

    五丈原之南,当张俊将要离开这里的时候,黑暗的天际边一支人马缓缓驶来,就像一群黑色的幽灵。马蹄阵阵,天地颤动,是骑兵,张俊呆住了,怎么会有骑兵?为什么会有骑兵?为什么?猎豹营不是在五丈原剿杀马焦啸么?西京地界只有猎豹营一支骑兵,为什么?为什么?

    没人能告诉张俊答案,张俊想到了出征前得到的纸条,悔啊,悔不听别人劝告,为了那份功名,竟然置几万大军生死不顾。逃?还怎么逃?耶律大石,好狠的人啊,偷偷的埋伏了上万骑兵在五丈原之南,又将最为精锐的猎豹营留在五丈原剿杀马焦啸,当所有大宋儿郎以为能逃出生天时,他才将手底下最为锋利的王牌亮出来。耶律大石有一副好胃口,他这是要将大宋近五万儿郎全部连皮带骨头的吞进去。

    逃不了了,现在手下儿郎走起路来两腿都打颤,还怎么逃回石碣谷?张俊看着手中那把宝剑,慢慢的笑了起来,他就像个疯子,哈哈大笑,那声音凄厉刺耳,“张某人征战沙场十几年,却累的几万大军从此亡,蠢....蠢夫...”仗剑而起,直掠脖颈。

    呛啷,一个大汉持刀敲落宝剑,随后大声叱道,“统制大人,此次兵败,你负全责,你要死可以,可也得等把大军带回石碣谷再死。”

    看着满身伤痕的程方,张俊有些呆呆的苦笑道,“还回得去么?”

    “就是能活下一个人,你也得带回去,你带着兄弟们出来,就得带着兄弟们回去!”程方对张俊已经彻底失望了,一方大将面对困局想到的竟然是自杀,可笑,可悲。他需要张俊活下去,张俊如果死了,余下将士还有逃下去的勇气么?濒死之际,唯有张俊能给这份勇气。

    没再理会张俊,程方调转马头举到喝道,“兄弟们,可还有男儿,随本将会会这契丹狗贼!”

    宏伟的大宋,可笑的大宋,一个文人至上,武夫如狗的朝代,可就在这个昏暗的大宋王朝下,并不缺少英勇的男儿,一声召唤。有几十人、几百人。慢慢汇聚成了两千多人的决死营。

    看着决然而去的程方。张俊心中某些东西被唤醒了,他低身捡起宝剑,拨马南去,“儿郎们,随本将冲....”

    张俊领着余兵南下,可让他气怒交加的是竟然有一批人转身北上,直接跪在了地上。泽州节度使云刀烈、怀州节度使宋子生、卫州节度使蔡丽森自知逃生无望,领兵投降。

    有人降辽。张俊也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力。泽州节度使云刀烈号称忠勇无双,自开战以来,杀敌无数,攻城之时,势必身先士卒,可就这样一个猛将,竟然率先投降了辽人,世上之事,永远都是这么的不可捉摸。就像没人能料到伐辽大军会败的这么惨。

    程方已经管不了身后事,云刀烈等人投降。可耻却也让人理解,每个人都有选择生的权力,尤其是不能稀里糊涂的死。云刀烈爱兵如子,恐怕他想投降,也是不想让手下士兵再做无畏伤亡吧?云刀烈可耻,他程方也高尚不到哪里去,他不也让自己的好兄弟钱林偷偷的往灰河流域逃了么,都是为了活命,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这一支骑兵乃是拱卫上京的前卫师,此次奉命远调西京,目的就是配合完成最后的剿杀,看到那些迎上来的汉人,前卫师统领速查阿挥手留下两千骑兵,余者直接向南绕开,“杀!”

    一声怒吼,纵马扬鞭,奔跑起来的骑兵是可怕的,他们就像后世的钢铁洪流,人类在其面前就像蝼蚁一般。弯刀挥舞,无数大宋儿郎就像割麦子一样不断倒下,辽人弓马娴熟,看着四散而去有些距离了,便张弓搭箭,好多大宋儿郎根本来不及反抗,而且在五丈原逃命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丢了手中武器,甚至连身上碍事的软甲都脱了。

    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地向南,向南,跨过石碣谷,就是家,可这几十里路,却成了大宋儿郎无法逾越的地狱之河。

    程方握紧钢刀,紧咬牙关,就在刚刚迎敌的时候,一枝羽箭射中肩头,拿刀的手有些颤抖,甚至发不上力。这次是真的要死了,但死前也要张开嘴咬下辽人一口肉。

    聿聿...聿聿....一些无助战马痛苦嘶鸣,那声音刺破天际,直入银河。又有两个辽兵纵马本来,程方嘿嘿冷笑,突然一个翻转身,手中钢刀甩出,钢刀旋转,直取一名辽兵胸口,那名辽兵始料不及,闷哼一声栽落马下。没有迟疑,程方用尽全身力气,纵身而起,将另一名辽兵扑下马身,接着嘴巴朝那辽兵的喉咙咬去,此时的程方就像一头猛兽,鲜血淋漓。

    簌簌,几支羽箭射出,程方再也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匍匐着,一点朝着最近的一名辽骑爬去,一丈的距离,却仿佛千里万里,难以逾越,终于靠近了,抬起右手,一点一点朝马蹄砸去。眼神凶恶,虽然打了下去,可哪有半点力道,打在马蹄上就像是挠痒痒。辽兵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苦,又是那么的恨,一提马缰,战马前蹄扬起,狠狠地踩了下去。

    噗,骨头断裂,程方终于没了声息,夕阳已经沉落,天边有一点星光冉冉升起。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不免阵伤亡,生与死,苦与乐,悲与喜,爱与恨,一起都有尽头!

    灰河河畔,一直狼狈的兵马趴在河边喝着水,天色暗了,没人追了,战马早已丢弃,看着东方,钱林虎目含泪,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他知道,程大哥活不成了,就在之前,他知道有一只大辽骑兵穿过五丈原之西向南而去。耶律大石,他就是个地狱里的魔王,杀起人来毫无怜悯之心,幸亏听了程大哥的话,否则自己手下这几千人也要葬送在五丈原了。

    四月二十三亥时,经历了两个时辰的追逐后,大宋左路军张俊所部终于逃回了石碣谷。几万大军,面对辽人步骑,竟然被杀的仓皇逃窜,一场大战,仅仅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太快了,可也太惨了,去时近五万大军,回来时只剩下不足五百,还多是伤兵,张俊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石面上,星光洒在身上,带不来半点温暖。

    就在刚刚,景开山去抵挡萧干的追兵了,此去还能回得来么?

    石碣谷北面十里处,一匹战马孤独的站在草原上,景开山魁梧的身躯跪在地上,手臂不断留着鲜红的血,萧干打马向前,狭长的鹰眼傲声道,“汉人,投降吧,云刀烈、宋子生等人已经投降,你现在投降并不可耻,本王保证,只要将军肯投降,我大辽必厚待将军。”(未完待续。。)

第351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嘿嘿,你这个鹰鼻子...咳咳.景某人身为大宋男儿,岂能降你们这帮契丹狗儿....有本事,过来,让老子会会你....”

    萧干为人阴鸷,从来未招降过什么人,没想到第一次招降,就碰到了景开山。,一张瘦削的脸瞬间阴沉了起来,他咧开嘴阴笑道,“汉人,可是以为本王的刀不利?”语毕,萧干长臂一伸,取来马背长弓,抬手就是一箭,狼牙箭呼啸而过,带着景开山的尸体静静躺在了地上。

    河阴之战,历经十四个时辰,大宋左路中军几乎全军覆没,其惨烈程度无法言说。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四卯时将过,天已蒙蒙亮,丰州东北二十里处,听这一支大部人马。赵有恭骑在马上,神色阴沉,右手紧紧攥着,目光之中满是恨意。就在刚刚,他得到了河阴方面的消息,想过张俊会败,可没想到会败的如此惨烈。

    近五万人伐辽大军,逃回来不到五百人,六个指挥使,除钱林绕道灰河捡了一条命,余者全部阵亡,七个节度使,除齐文广随钱林捡了一条命,余者非死即伤,其中泽州节度使云刀烈、怀州节度使宋子生、卫州节度使蔡丽森领兵降辽。加上钱林和齐文广的近三千人,近五万大军逃回来不足三千五百人,这份伤亡,呵呵....

    愚蠢的张俊,既然无这份领兵才能,又为何非要争这份功劳?面对耶律大石,他集中兵力向东去应州,和姚固的兵马合兵一处不是更好。两方兵马合在一起。又有应州城为依靠。总好过向南走五丈原,被契丹骑兵像绵羊一样宰杀吧?也许去应州也是一条死路,可至少不会立马就死,只要坚持几日,或许会有生机呢?就算不往东,把所有兵马散开,全部散入河阴以北的地方,对西京附近的城镇部落进行袭扰也好啊。虽然也会死,但至少能让耶律大石惊慌一下,害怕一下。只可惜,张俊只想着逃命,可恰恰耶律大石就怕张俊不逃呢,你一逃,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骑兵才有了发挥的余地。此战,耶律大石可算是将骑兵发挥到了极致,斩敌四万五千,己方却伤亡极小。

    呼。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赵有恭将刘錡等人叫了过来。“信叔,时机差不多了,你领一半人马佯作败兵,南下府州,进入府州后给万户谷送个信,令萧帅所部领人占领麟州城,从今日起,府中大地将由本王主宰!”

    “喏!”

    刘錡持剑而去,手一挥,便有岳飞领着三千人马随着刘錡转道向东南方向而去。

    辰时,丰州府知府唐新亮正在厅中用茶,对面坐着的便是监军太监刘一新。刘一新的位子,和后世大明朝的随军太监差不多,只不过权力没有后世太监那么大罢了,不过就是如此,唐新亮有什么事也要与刘太监商量下的。

    赵有恭领着同州兵慢悠悠的朝丰州走去,此时的同州兵早没了原来的严谨样,一个个衣衫破烂,丢盔弃甲的,有的人头发乱糟糟的,有的人哭爹喊娘,总之整个队伍乱糟糟,谁是乞丐队伍也不算错。如今正是大宋伐辽之计,丰州又地处要地,所以防卫森严,城头守卫远远地就看到这么一直乞丐兵了,所以赶紧禀告了守卫都头冯三喜。

    冯三喜站在城头,大声叱道,“你们站住,是干什么的?再往前走,格杀勿论!”喊着话,城头上的丰州兵已经张弓搭箭,看上去非常紧张。

    冯三喜和部下确实非常紧张,他们可生怕辽人来攻,如今丰州仅有千人驻防,要是突然有大股辽人冲进城,那还得了?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却不能不防。

    一个银甲小将走出,冲着丰州城头就大骂起来,“狗东西,睁开眼看看,本王可是陛下的侄儿,晋陵王赵有恭,快快打开城门,本王跟契丹人厮杀一场,又累又饿,你们这些狗东西竟然还要拦着本王进城?”

    赵小郡王骂完,手底下一帮子骄兵悍将更来劲了,本来就没什么形象,这下更没什么顾忌了,一个光膀子的大汉举着胳膊大骂道,“你娘的,俺们前边厮杀,你们这群狗儿子后边享福,现在进个城还弓箭招呼,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时间城下骂声一片,更有的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上丢,虽然那些乞丐兵也丢不过来,可还是将冯三喜弄懵了。陛下的侄儿,那不就是郡王么,这...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冯三喜一个小都头哪里认得晋陵王长什么模样,招呼一声,撅着屁股腾腾抛下了城头。府衙前堂,唐新亮正和刘一新说着些什么,冯三喜一进屋喘着粗气拱手道,“知府...知府大人,外边有个...有个叫赵有恭的,他自称是晋陵王殿下,正领着一群乞丐兵在外叫门呢。”

    “嗯?”唐新亮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惊,倒是听说此次同州定**和府兵都被调入了伐辽大军,难道赵小郡王真来丰州了?唐新亮没说话,先是看了看刘一新,因为在丰州府地界认识赵小郡王的估计就只有这位刘太监了。刘太监怔了怔,干笑道,“唐知府莫急,咱们出去瞧瞧,若真是殿下,再迎进城也不迟。”

    由于事情重大,唐新亮和刘一新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丰州北门,刚上城头,就听到外边震天响的骂声了,刘一新脸有点黑,扒着城垛往下张望下,一张黑脸立刻又变白了。那银甲俊俏小哥,歪头斜眼,吊儿郎当,不正是多年未见的赵小郡王么?

    “殿下.....殿下....”

    “啊...谁啊”赵小郡王等了足有一刻钟了,耐性早没了,抬起头往上一看瞄了瞄。瞪着俩眼冷哼道。“你...是...郭怀仁总管身边那个...啊...叫啥来...刘....刘...”

    刘一新还是很欣慰的。过了多年,赵小郡王还能记得他姓刘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所以赶紧拱着手笑道,“殿下,小的是小新子....当年随着郭总管可是没少见殿下的面....殿下,你这是?”

    赵小郡王还咋舌呢,好家伙,几年不见一个皮毛小太监都跑到丰州城当监军了。这太监升官的速度简直是坐火箭一般快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皮往宫里钻呢,“小新子,你别叽里呱啦了,赶紧打开城门让本王进去,本王昨夜跟契丹蛮子大战一番,饿得很呢。”

    大战一番?靠,是被辽兵赶鸭子似的大三了吧,就这帮子乞丐兵还跟辽兵大战,估计一个回合就杀个片甲不留了,哦。好像这会殿下的兵马也没留多少兵甲。

    唐新亮心里别扭得很,听那声小新子。他就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他唐某人名字里也有个新字呢。

    “开城门,迎殿下进城!”唐新亮一声令下,早有守兵合力去掉城门上的几条铁杠,这下厚重的城门才缓缓打开。自大宋伐辽开始,丰州城门可一直都是紧闭北门、西门、东门,仅留南门做进出之用的。

    赵小郡王骑在马上,一脸的不爽,进程的时候,还没忘瞅瞅两边的城门。呼,好厚的城门,而且还是双层城门,外边城门最厚,往里是城门洞,城门洞之后还有一道城门,这丰州城防可真是名不虚传,要不是借了身份骗开城门,想要硬打下来,几乎没有可能。入城之后,还未等赵有恭下马,唐新亮和刘一新领着丰州府官员拱手行了一礼,虽然大部分人内心里挺瞧不上这个纨绔郡王的,可人家身份摆在那里呢,不拜不行。

    刘大太监很想知道赵殿下出了啥事,不过赵殿下可一点说故事的心思都没有,吵着闹着要吃饭,还得是有鱼有肉有酒有菜。

    就在赵小郡王领兵进丰州的时候,刘錡也领兵进入了府州,与此同时驻扎万户谷的万余同州兵也一起北上,余辰时过银城,午时便过神木城直达麟州城下。有同州府官文,再加上大宋伐辽兵马确实有些吃紧,所以麟州知府池上棠没有多想,直接让人开了城门,可是一开城门,立刻变了样,那些同州兵上来就把池知府架在了中间,至于理由,则是想让池知府领着熟悉下麟州各处。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四,在荆山上逗留多日的牛皋所部几千人马北上潼关,借丰阳兵马北调支援伐辽之名顺利赚开城门,在潼关守兵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速占领潼关。占据通关后,不作停留,大军一分为二,又逼迫潼关守将汤若锡帮忙骗开函谷关,仅仅用了两个时辰,潼关和函谷关就落入了同州兵之手。同日,林冲率三千精兵出龙门一路南下,于四月二十五日午时抵达函谷关。四月二十五辰时,张拱亦率领大杨滩所部驻扎龙门。至此,潼关、函谷关、云中府、同州、丹州、延安府、绥德军、麟州、丰州和府州连成一线,整个关中东面为赵有恭所占,而重兵驻防之处,则为函谷关、龙门、麟州、府州和丰州。

    四月二十五酉时,傍晚来临之际,赵小郡王以打了大胜仗为由,宴请丰州官员,对此知府唐新亮乃至监军刘一新都是嗤之以鼻的笑笑而已。赵小郡王还打胜仗,骗鬼的吧,估计这位小殿下又想到什么捞好处的方法了。刘太监更是纳闷不已,蔡枢密不是说要想法子弄死赵小郡王的么,咋地到现在赵殿下还活蹦乱跳的呢?

    酉时酒宴准时开始,赵小郡王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刘太监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发现赵殿下脸上没了以前的轻浮之色,而且身边还多了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更有一员戎装女将站在桌案前头,一脸冷意。

    “诸位是不是好奇本王为什么喊大家来啊?其实啊,今日本王就是想跟大家做个买卖。”

    唐新亮眉头一皱,心里一阵暗骂,果然是捞好处的,做买卖?哎,心中不屑,可还是拱手笑问道,“不知殿下要做什么买卖?”

    赵有恭扫视厅中诸人,从知府到通判,大小官员十几位,他一个不落的看了个遍,此时他神色沉静,眼神锐利,这些人竟无一人敢跟他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手腕一翻,一枚铜钱落在了桌案上,“很简单,本王要用这一文钱买下丰州城。”

    “呼....嘶....哈哈哈....呵呵呵.....殿下,开玩笑....这玩笑开的.....”

    笑声很大,很放肆,很快有戛然而止,因为厅外一阵响动,房门大开一支黑甲精兵列队跑了进来,其中一名骁将持剑走在前头,拱手大声道,“回殿下,现丰州府大营已被控制,自指挥使樊晖到都头冯三喜一共三十一人全部被俘。”

    “很好”赵有恭站起身来,缓缓走出桌案,他看着丰州大小官员,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肃穆,“现在,本王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丰州、府州、麟州乃是本王辖地,谁若不服,刀剑相加!”

    说罢,左手一翻,一股劲力汹涌而出,一把长剑离得遥远,竟轻轻一弹,落入手中,一声轻鸣,剑光划过,没有人死,却又发丝轻轻飘落。

    所有人都呆呆的,傻傻的,刘太监端着酒杯,脸上还保留着那份笑容,唐新亮张着嘴巴,久久未能闭上。在做梦么,还是没睡醒,不可能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刘一新放下酒杯,重重的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好疼,那就证明是真的。

    曾经那个百无是处的永宁郡王,曾经那个纨绔不堪的楚王世子,他....他竟然是装的....一装就是十几年....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太可怕,太可怕了。

    赵有恭没再理会这些已经傻掉的官员,三娘持剑从厅中走过,赵有恭紧随其后,阿朱和木婉清护卫左右。看着那个快步离开的背影,刘一新全身颤抖了起来,转眼间控制丰州、府州和麟州,呵呵,好手段,好心机啊。莫名的,想到了郭总管的死,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狠辣?

    刘一新知道,从今天起,西北的天变了,大宋的天也变了,从今往后,大宋多了一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就是赵有恭。

    丰州城墙上,这里早已换上了同州兵马,看着城头那面丰州大旗,赵有恭握紧拳头,突然抬起,猛地改拳为掌,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涌去,轰隆一声,那面丰州大旗向外掉落,而与此同时,因为发力太猛,胸口一阵激荡,血水溢出嘴角。身上很疼,可心中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赵有恭笑得很开心,推开想要搀扶的木婉清,他大声喝道,“旗来!”

    三娘快步走来,手中有一面大旗,夕阳下,可看见那旗帜银色为景,描绘着一条五爪金龙,反面上书三个大字“定**”。

    手持大旗,迎风而立,长发在空中飞舞,双目直视前方,久久的,久久的,终于,还是忍不住呐喊了起来。

    “啊.....啊.....啊....”

    “本王赵有恭....哲宗血脉,楚王世子.....从今天起,大宋要响起定**的威名,赵有恭的声音....天...听到了么,本王赵有恭.....赵有恭....赵有恭....”

    一声声呐喊,一遍遍重复,仅仅一个名字,呼喊到嘶哑。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是一个苦难中崛起的英雄。

    也许该笑的,可阿朱、木婉清全都流出了晶莹的泪滴,就连最为清冷的三娘也迷离了,这一天来得太不容易了。

    大宋风云,飘摇西北,一切都因为这个男人,他有一个伟大的名字--赵有恭!(未完待续。。)--+15693159-->

第352章 武州前奏

    第352章武州前奏

    当太阳落幕,预示着另一个朝阳将会升起,赵有恭迎风站立,此时的他身材伟岸,后背宽广。明天,新的定国军将响彻西北;明天,赵佶将因今日之事不断颤抖;明天,所有大宋子民,将知道一个真正的楚王世子。

    上天作证,我在这里,当大风扬起,剑在手,四方运动。运足内力,那一面大旗重重的插在城头,这里是丰州城,是他赵有恭的丰州城。风在吹,心狂跳,闭上眼睛感受着一种胜利的喜悦,忘不了曾经的种种,在那个汴梁城里,他佯装十几年,饱受屈辱,在那里没人瞧得起他,可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现在尽掌三州之地,随时可夺取整个关中。明天,他再也不会有半点隐瞒,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赵有恭想要关中,甚至想要整个西北,谁再敢小瞧他,当以死搏杀。

    一直静静地站着,陪着夕阳落下,城头昏红暮色一点一点消失。丰州、府州、麟州,这就是他赵有恭最大的筹码,这里大宋丢不得,辽人想要,西夏人也垂涎三尺,但谁也夺不走,谁敢来,定叫他有去无回。南风徐徐,吹着火热的心,等到有些凉了,才发现酉时早已经过去。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五,夜,这一天,不同的地方发生着同样的事情,潼关、函谷关、云中府、同州府、丹州、延安府、麟州、丰州和府州从南向北绵延百里的关中东部同时换了一面旗帜,这面旗帜以银色为底,上绣五爪金龙。定国军的旗帜,多少年未曾傲立世间,世上已有许多人渐渐忘却。

    当夜,萧芷蕴留五千人马驻守麟州城。自己则带领着三千精骑再加上三千大杨滩精兵进入丰州城。这一回,那些还持有怀疑的丰州官员彻底绝望了,到了此时。他们才发现那个让人嘲弄鄙夷的赵有恭竟然不声不响的经营了一份如此大的家业。小小的同州府,仅仅两年多的时间就积攒出如此实力。当真可怕。

    丰州府衙,赵有恭坐于主位,萧芷蕴坐在身侧,韩世忠等人则分坐两旁,占据丰州、府州和麟州,可以说崛起西北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立威了。赵有恭不希望总有人忌惮着他的地盘,所以必须要实际行动告诉别人。他赵某人能够守住这份家业。

    “良臣,吩咐各部抓紧休整,探马放出二十里,诸将也多约束部下,本王要在两日打下武州城!”

    赵有恭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大为惊异,两日后就打武州城,那时候耶律大石刚领兵战胜左路几万大军,只是士气高昂的时候,那时攻城不是自寻死路么?韩世忠眉头紧锁。犹豫了下,还是代替其他人开口问道,“殿下。两日后就打武州,是不是太急了些?”

    “嘿嘿,不急”扫视一圈厅中诸将,他故作神秘的笑道,“怎么,诸位是不是觉得以咱们万余人马打不下武州城是么?呵呵,这一点大家尽可放心,本王早有安排,大家只需依计行事便可。另外。哪位去趟宁化,本王不希望对契丹人动手的时候。还有人在咱们身后捣乱。”

    赵有恭可一点都不放心那个洪元培,那个掉白眼的洪元培为人阴险狡诈。真要咬起人来,可是疼得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这条毒蛇切了。而且现在蔡攸就在太原府,当他得到丰州等地的变故后,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派兵夺回,而如今西北各路兵马都随着张俊伐辽,损失惨重,能动用的也就驻防宁化军的洪元培所部万余人马了,至于永兴军路的定边军,蔡攸还没胆子调动,调走定边军,把西夏人或者银州的党项人引入永兴军路,得不偿失。至于再从内地调兵,没一个月时间,没什么指望。

    刘錡起身拱手道,“殿下,让末将去吧,末将早就想会会洪元培了。”

    赵有恭未作回答,倒是萧芷蕴眯着美目打量了下刘錡,过了一会儿,她淡淡的点头道,“刘将军去对付洪元培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刘将军可要知道,洪元培的人伤得起,咱们的人可伤不起。”

    萧芷蕴虽然语焉不详,但刘錡本就是聪明之人,他稍一思量,便拱手道,“萧帅无需担忧,只需调给末将一千人,末将便可彻底解决宁化驻军。”

    “好,本帅就掉给你一千精兵,可刘将军当真能彻底解决宁化驻军?若是觉得困难,本帅换韩将军或杨将军前去也可!”

    萧芷蕴的话听上去好像是为刘錡考虑,可其中小瞧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刘錡乃将门之后,深具兵法韬略,本就有着股子傲气,被萧芷蕴这一激,当即拱手大声道,“殿下、萧帅,末将敢立军令状。”

    赵有恭摆摆手,很随意道,“不就是打一下宁化驻军嘛,立什么军令状,快去快回就行了!”

    刘錡却执拗的很,站直身子,绷着脸吭哧道,“要立的,末将要不立这军令状,有些人会不放心的”。说着话刘錡一双眼睛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瞟萧芷蕴,萧美人倒是镇定的很,浑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眯着美目喝着茶水。最终拗不过刘錡,赵小郡王轻松加愉快的看着刘将军弄了份军令状,不过等着刘錡一走,赵小郡王直接把军令状丢给了身后的阿朱,“丫头,丢火盆里烧了,多少是张纸,怎么也得发挥点余热不是?”

    阿朱噗嗤一乐,浅笑嫣然的将军令状卷了卷塞进了袖子里,屋中诸将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尤其是岳飞,低着头都快抵到桌子上了。太逗了,敢情殿下和萧帅合起伙来作弄刘信叔呢,可悲的刘信叔,他要是知道自己前脚一走,殿下就把他的军令状当柴火烧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咳咳,鹏举。看来你很高兴吗,这样吧,今晚上北门需要一员上将坐镇。就麻烦鹏举去一趟吧!”

    嘎,岳飞脸色骤然一变。可怜巴巴的抬起了头,不过任他怎么说,这守夜的事情是没跑了。岳飞恨自己,干嘛笑得这么开心,瞧人家韩将军、杨将军,一个个绷着脸,看来还是缺少历练啊。

    议事结束,诸将相伴离开。人走得差不多了,阿朱重新泡了几杯热茶,木女侠也正好在城中逛荡够了,也背着手从外走了进来。喝口茶水,木女侠眨着美目细声问道,“刚碰上韩将军了,据他们说,你打算两日后打武州城?”

    “嗯,怎么,婉儿也对这打仗之事感兴趣了?”赵有恭好整以暇的看着木女侠的玉脸。浓眉大眼,香腮红润,最近木女侠可是越来越诱人了。如果不是有旁人在,真想搂着她亲热一会儿。

    捻着茶杯,木婉清小嘴一撅,甩着秀发哼道,“呸,谁爱管你这些事,只是你之前不是说过武州城乃是西北第一要塞的么?怎么这么急着打武州了,不怕碰一头包?”

    赵小郡王正好喝了点茶水,结果一听木女侠这话。直接呛了一口,“咳咳....婉儿。你就对本王这么没信心,武州城是西北第一要塞不假。可也得看是谁去攻,换了张俊等人,就是给他十万兵马,他都爬不上武州城头,若是本王嘛,一日便可下武州城。”

    这下轮到萧美人发愣了,咳嗽两声,娇媚的桃花眼轻轻一瞟,转过头对旁边胡思乱想的阿娜问道,“阿娜,今晚上丰州城是不是死了许多耕牛?”

    “耕牛?呢....哪里...哦,咯咯,公主好像死了几头呢,说是闹牛瘟!”阿娜纤纤玉指搅着微黄的长发,一种淡淡紫兰花香幽幽传来,幽蓝色的碧眼看得人心动无比。

    牛瘟?赵小郡王牙疼得很,这个阿娜,聪明是聪明,就不往正路上用,“你这丫头注意力很集中啊,不过可小心点,牛瘟专门找你这种金发碧眼的怪人!”

    厅中几人咯咯直乐,今日取了丰州等地,可以说解了多年夙愿,大家都很高兴,说说笑笑好一会儿,众人有些乏了才各自散去。萧芷蕴并没有急着走,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大家知道萧大公主肯定还有什么话要和赵殿下商量。如今已是亥时,天色微凉,阿娜找来一件薄些的披风替萧芷蕴披上。裹着暗红色的披风,萧芷蕴手指轻点额头,身为苦恼的说着,“你想取武州城的心思我能理解,可就算你能拿下武州城,又靠什么去守?西夏人瞻前顾后,不敢乱动,大宋历经一场大战,无暇顾及,可耶律大石不会善罢甘休的,西京十几万人马虽然不可能全部用在武州城,但只需一半人马,便可将武州围个水泄不通了,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打败耶律大石,让他不再紧盯武州城?”

    就知道萧芷蕴一定很感兴趣的,赵有恭却没有说的意思,他站起身拍拍萧美人的香肩,淡淡的笑道,“回去睡吧,有些事知道的太早反而不好。”

    赵有恭说走便走,这让萧芷蕴大为头疼,阿娜搞不懂殿下这是怎么了,以前这些事殿下可是从来不瞒着公主的,怎么这次却卖起了关子?是真的不方便说,还是?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怕咱们把事情泄露出去?”其实阿娜所虑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她们可是辽人,更有一位大辽公主,所以小心些也说得过去的。只是,如果殿下真的这么做了,阿娜心中着实会有些不舒服的,已经为殿下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还不能取得殿下的信任么?

    萧芷蕴站起身点点阿娜的胳膊,摇着头慢慢朝厅外走去,“胡思乱想什么呢?殿下要打武州城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丰州找一个桥头堡,更多地还是要立威。杀人是最好的立威方法,看来这次殿下是下决心要大开杀戒了,他不与我们说,只是不想让我们背负太多愧疚罢了。”

    一个大宋郡王,一个辽国公主,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他倒是有心了,如果真的知晓了大辽勇士会怎么死去,不管心性如何坚定,内心里总会增加几分罪恶感的。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只是心中总有几分好奇。

    府中之地,多有山峦,地形非常复杂,在府州正东方有一处山谷,名曰府谷。府谷地势并不是太低,但因为两侧峭壁很陡,加上南边入口窄小,逞一种内宽两头窄的地貌,所以早些年府谷可是出了名的险地,当年折家与杨家抵御辽人时,就曾在此处大败过辽兵。子时时分,刘錡领着一千精兵来到了府谷北部入口,趁着夜色,他让所部人马分成四队,在两侧峭壁上忙活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353章 半渡而击

    赵有恭一日之间尽占府中之地,西北之地暗流涌动,而在大辽的国土上依旧有一些事情没有结束。远在应州的姚固根本不知道河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府州和丰州的事情,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只有这座应州城。拿下金城县后,本以为可以快速攻入应州城的,可事与愿违,辽人抵抗的异常激烈,有好几次刚刚打上城头,就被辽人反扑了下来。

    四月二十四日卯时,也就在赵小郡王领人奔赴丰州的时候,姚固还在谋划着新一天的攻城计划,可姚固哪里知道攻打河阴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而损失并不大的耶律大石调转马头领着两万骑兵外加两万应州精兵直扑姚固刚刚占领的金城县。三国时曹操爱断人粮道,而耶律大石则喜欢抄人后路。如果四万多辽人精锐拿下金城县的话,那姚固的处境可就比当初的张俊还要惨了,至少张俊还可以选择突围,姚固却不可以,因为姚固所部人马并不多,再加上应州地形特殊,唯一突围的方向也就剩下向西了,不过现在河阴方向没了张俊几万大军,往西突围也没太大用处。

    辰时,辽兵逼近浑川河,再有两个时辰便可敲敲抵达金城县。其实若全速行军的话,很早就能到达金城县的,可耶律大石的胃口太大,他想一口吞掉姚固所有人马,所以还要给姚固一点甜头才行,只要姚固看到应州城可以拿下的时候,他就不会有撤退的心思了。

    巳时,按照计划。宋兵应该对应州城发起新一轮猛攻的。不知为何。姚固竟然迟迟没有发布命令。大帐之中,姚固不断踱着步子,他长相本就粗犷,再加上最近十几天又没刮过胡子,此时看上去活像一个再世猛张飞。姚固打仗勇猛,可心思也有细腻的一面,应州城的辽人抵抗激烈,但姚固总感觉这不应该是辽人的全部实力。如果按照探马所报,应州城真有近三万辽兵的话,萧干会一直死守不出城攻掠一番么?

    “满春,斥候派出去了么,有没有河阴方面的消息?张统制那有没有派人来?”姚固很关心河阴方面的战况,他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满春拱手道,“回姚将军,斥候探马已经派出,不过到现在还没人返回,估计午时的时候应该能有人回来的。至于张统制那边。好像并未派人前来,估计是河阴战况吃紧。张统制没顾得上吧?”

    听着满春的话,姚固心头一阵狂跳,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如果不出意外,张统制几万大军应该早就拿下河阴城了,假如真有一场恶战的话,那就说明辽人早有准备,西京十几万人马大部分要留在云中府恭维西京核心腹地的,辽人又哪来的大部人马去应对张统制的近五万大军呢?在南线一带,驻有大军的有武州、河阴、应州。武州城太过重要,兵马不敢太过调动,河阴不到万人,其他人从哪里补充?仔细思索一番,好像只剩下一个应州了,应州....应州....

    渐渐地姚固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层冷汗,在这个温暖的日子里,他后背上就像多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怪不得昨日才打了四次就冲上了城头,原来是辽兵不够用了。嘶....好个耶律大石,竟然如此疯狂,为了一个小小的河阴,连应州城都不要了。姚固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但是他必须为所部儿郎负责,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应州城,一拳砸在了书案上。巨大的响声惊得帐中诸将全都愣了神,姚将军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姚将军,怎么了?”

    “诸位兄弟,立刻会各营,集合兵马,迅速向南撤离金城县!”姚固那张脸阴沉沉的,一对豹眼森冷无比。

    帐中诸将一个个全都皱起了眉头,副将岑方拱手言道,“姚将军,这是为何?应州城眼看着就要打下来了,为何要撤,这样咱们那些兄弟不是白死了么?”

    看了一眼岑方,姚固咬牙恨声道,“你们以为本将愿意放弃么?可本将要为这些活着的人负责,这两日来,你们不觉得应州城里的辽人变弱了许多么?嘿嘿,才打了四次就爬上了城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萧干的人这般不堪了?如果所料不错,这会儿耶律大石和萧干应该领着大部人马去金城县堵咱们的后路了,若不及时撤退,这两万儿郎都得葬送在这里。”

    姚固并没有什么证据,他现在所做的全部源于推测,所以有许多将领是非常不服的,打下应州城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可姚固却仅仅因为一个猜测就要撤兵,这不可笑么?

    “姚将军,你是否多虑了?张统制手中可握有近五万精兵,就算耶律大石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迅速打败张统制的。如今眼看着应州城就要攻破,姚将军反而要撤,若是料想有差,以后朝廷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岑方说完便低下了头,显然有许多人也是和岑方一个想法,这些人都在等着姚固的回答,而姚固心中却冷笑不已。这些人啊,就知道抢攻,就知道升官发财,为将者不惜兵,如何做好一个将军?应州城,呵呵,如果河阴拿不下,就是夺下应州城又有何用,粮草辎重如何来运,难道指望代州知府派飞天神牛拉着牛车飞过雁门山把粮草送来么?只想着打应州,从不想想怎么守,姚固没心思跟这些人解释了,呼了口气,神色严肃道,“若出了差错,所有责任本将担着,自与你们没有干系。现在姚某还是这先锋军统制,诸位快去依令行事,违令者,军法处置。”

    “喏!”姚固已经把所有责任都揽了过去,其余人自没有再纠缠的心思,等众人走后没一会儿。满春有弯腰回到了帐中。“姚将军。你刚才不该说那些话的,岑方那些人都...”

    “不要多说了,其中不妥之处姚某又岂能不知?不过眼下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先保住性命要紧,这里是应州,不是我大宋土地,没多待一刻,就要多一份危险。”

    巳时刚过。应州城上的辽兵还在等着预料中的攻城,可让他们诧异的是那些宋兵竟成群结队的拔营往南撤去。看到此等情景,辽兵守将只能无奈苦笑一声了,也不知道那姚固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竟然这个时候就撤撤了,倒是可以出城咬住这些宋人的,可大辽勇士恶斗许久,根本没有休息过,出城追击,已是不现实。如今只能指望奚王殿下和耶律大元帅能及早到达了。

    雁门山北部,一支大军缓缓朝金城县方向扑去。已快到午时,本该整兵休息下的,却见两骑探马驰来,马上辽兵急声道,“大帅,不好了,不知出了什么事,汉人已经进入金城县向南撤向了金先河方向。”

    “什么?”耶律大石虎目圆睁,心中着实懊恼,如果让汉人越过金先河,眨眼的功夫就能撤入雁门山了,“韩德祥、古纳烈,放弃休整,骑兵全速前进,一定要在末时之前到达金先河南岸,给本帅把汉人堵死在金先河一带。”

    “是”韩德祥和古纳烈没有多言,虽然骑兵奔波几日,最为劳累,可毕竟比那些两只脚丫子走路的步兵强得多,为今之计也只能是骑兵先赶到金先河一带了。

    金先河,又名金沙河,其名与怀仁金沙滩遥相对应。传说中以前金先河直通金沙滩的,那个时候金沙滩也不是戈壁草原,而是美丽的湖泊,后来中间耸起一座龙首山,才将金先河拦腰截断,而曾经美丽的湖泊也变了样子。末时初,眼看着金先河就要到了,姚固总算松了口气,过了金先河就可以回家了。

    轰隆,轰隆,沉重的响声从天边响起,一股威猛的黑云从远处飞来,伴着呜呜的牛角声,那黑云越来越近。

    是骑兵,嘶,姚固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自己果然猜对了,耶律大石这是要灭尽先锋军啊。张统制是如何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儿郎们要赶紧过河。

    看到大股的骑兵,许多人都慌了,其中也包括了副将岑方等人。姚固抽出斩马刀,大声喝道,“诸将听令,散开,散开,快过河,过河....过了河就往雁门山撤,快点....”

    辽人既然谋划多时,那么不可能来这么一点骑兵,如姚固所想,天边黑云越聚越多,马蹄声响彻天地,震得脚下颤抖。好多宋兵扑通扑通跳进了河中,金先河不宽,却很深,短短十几丈的距离,竟然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而且姚固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难题,那就是手下儿郎大都是北人,好多人狗刨下还行,凫水的本事并不强,更有许多人还是出了名的旱鸭子。

    宋兵争先恐后的跳进河中,韩德祥也是长舒了口气,总算赶到了,要是再慢一点把汉人放过去,耶律大元帅肯定会生气的。

    迎河之战,半渡而击,韩德祥一声令下,猎豹营骑兵顾不得休息,打马来到河边,张弓搭箭,簌簌的箭雨潮水中飞去,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原本清澈的金先河变成了血红色,大喊声、喝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好多不懂水性的宋兵,直接被淹死在中间。

    半渡而击,领兵多年,姚固岂不知道什么是半渡而击么?可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渡河,虽然会伤亡惨重,但至少能逃出去不少,再整兵以待敌军么?那时候辽人大部人马前来,那可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韩德祥领着大部分猎豹营守在南岸,有不少宋兵游到岸边,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被辽骑挥刀斩杀。姚固顶着箭雨,终于来到了南岸,他脱去湿漉漉的一副,抄起斩马刀,迎着一名辽骑扑了过去,斩杀那名辽兵夺过战马,姚固对满春喊道,“满春,速速组织兄弟们结成一队,慢慢往南撤。”

    满春抹去血水,虎目一瞪,大声喊道,“姚将军,那你呢?”

    “嘿嘿...早就听说耶律大石麾下猎豹营勇猛善战了,今日本将军要会会这支大辽第一雄兵!”挥舞斩马刀,姚固大声呼喊道,“众家兄弟,可有不怕死的,随本将来。”

    一声怒吼,战马向西奔去,即刻有不少上岸的宋兵聚拢在姚固身后,慢慢汇聚成三千多人,朝着韩德祥所在的位置扑去。以步兵冲骑兵,几乎是有死无生的战法,满春虎目含泪,什么都说不出,他知道,姚将军这是要用命给大军撤退争取时间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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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真正的楚王世子

    骑在马上,韩德祥满脸寒霜,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支仓皇逃窜的汉人,竟然以步兵冲击大辽铁骑,这是视大辽猎豹营如无物么?古纳烈的上京骑兵还没有到,可韩德祥还是做出了一个选择,他留四千人进攻渡河的兵马,其余人全力对付起那支冲过来的汉人兵马。姚固一把斩马刀舞的虎虎生风,韩德祥一眼就盯上了他,而姚固同样是如此,用步兵跟骑兵硬抗,还没有良好的阵型做防御,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一开始靠着一股悍勇之气还能冲一冲,可过一会儿辽人反应过来,组织好小队阵型,大宋儿郎就只有被人宰割的命运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辽人大将。

    紧盯韩德祥,姚固打马狂奔,一路上有辽骑想要阻挡,却被斩马刀一刀砍翻。韩德祥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南蛮子好大的力气,那斩马刀怎么也要有几十斤重吧,他竟然单手挥舞自如。双手横错,握紧凤嘴刀,狂喝一声,韩德祥纵马迎上,两把钢刀一把长一把短,可其中的威力却是相当。呛啷一声,力道灌入,两匹战马同时趔趄了一下。韩德祥武力不俗,仅仅一招,姚固就丢去了轻视之心,双手握紧刀柄,双马交错,二人又是恶战几个回合。这次,姚固吃了亏,毕竟韩德祥手中可是凤嘴刀,马上交战,占了不少便宜。姚固绷着脸,豹眼星光四射,哇呀一声再次纵马扑了过去,韩德祥翘嘴冷笑,看着姚固挥刀看来的方向,他身子微微向左一侧,凤嘴刀横抹过去。姚固赶紧收刀,身子向后一仰贴着马背躲了过去。韩德祥好生失望,只要用下一招。却听嘶鸣一声,整个人从马上颠了下去。战马冲锋。速度奇快,惯性之下,要是摔在地上,还不得摔个七荤八素?韩德祥也是了得,快落地时,凤嘴刀一撑地面,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一圈,卸去力道。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回头望去,那匹跟随他多年的宝马痛苦的趴在地上,两条前腿被齐齐切断。好个阴险的汉人,竟然对战马下手。

    “汉狗,你得死!”

    “狗儿子,你也要死!”姚固跳下马背,冷笑着朝韩德祥冲去,姚固出刀力道十足,更兼手法诡异,一旦贴近了。韩德祥立马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斗了几个回合,看准时机,姚固一挑韩德祥手中刀柄。反身右脚后踹,倒霉的韩德祥被踹个正着。这一式窝心脚踹的韩德祥心胸气闷,姚固自然不会放过良机,抓住空隙反身一个力劈华山,韩德祥举刀柄来挡,却见厚重的斩马刀竟诡异的转了方向,沿着刀柄斜切下来,兹拉一声,韩德祥右臂被抹到。鲜血瞬间灌满了右臂。

    嘶,韩德祥右手不断颤抖着。好在多的够及时,再慢一点。整条胳膊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姚固本想取韩德祥性命的,可此时有十几个辽骑将韩德祥围拢在后边,西面更是出现了一大群骑兵身影,他不得不放弃韩德祥,再次抢了一匹战马,领着所部余下士兵朝南紧追着满春而去。

    古纳烈和韩德祥一同前来,速度却是不及,等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金先河变成红色,水中和南岸满是汉人的尸体,确定韩德祥没什么问题后,古纳烈领兵继续往南追去。

    金先河一战,大宋左路先锋军死伤惨重,等撤回雁门山后,仅余七千多人,其中还大多都带着伤。姚固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攻打应州没死多少人,回来的时候却伤亡过半。入代州府衙,还未来得及休息,一个消息将姚固震得头眼发昏,几乎吐血。

    张统制五万人马于河阴城大败而归,士兵几乎伤亡殆尽,逃回来不足三千五百。姚固很清楚,左路大军已经名存实亡,短短两天的时间,中路加上先锋军上万近六万,余下的还有多少可战之兵?别说攻打辽人了,如何应对辽人的反扑已经成了大问题。事实上姚固一直不怎么赞成伐辽的,宋辽边境已经和平百年,辽人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蛮化不堪,这次开战,破坏了百年和平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宋辽谁也得不到好处,倒是女真人和西夏人能趁机捞不少好处了。

    如果说大宋左路军伤亡殆尽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姚固怀疑自己是不是活着了。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六卯时,一纸加急文书送到太原府,蔡枢密本来在闭目养神的,听说有加急文书,他也没怎么在意,让婢女递过信,眯着眼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可没一会儿,蔡枢密没了往常的轻松之色,全身上下更没了一点儒雅气息。他猛地站起身,久久不语,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唯有双手不断打着哆嗦。

    “不....不....不可能....错了,一定是错了...不....不可能....”

    蔡攸不敢相信,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晋陵王占了府中三州,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晋陵王是谁?他是汴梁城第一纨绔,他胆小如鼠,好色无德,他愚笨如猪,无勇无谋,他贪财惜命,不知廉耻。这样一个人,能不声不响的夺了府中三州之地?

    蔡攸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因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说明以前看到的赵有恭都不是真实的,那太可怕了,一个人从小就开始装,佯装十几年,瞒过所有人,他心机要深到什么地步?想起以前的种种,不能不怕,如果一切是真,那重新站起来的楚王世子又将如何让人恐惧?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有亲卫进门再次送来了一个消息,“蔡枢密,刚潼关方向来报,有一批兵马快速占领了潼关和函谷关!”

    “是何人所为?”蔡攸本能的问道。

    “不知,只知潼关和函谷关上换了大旗,上边写着定国军三个字!”

    呼。蔡攸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完了,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书信是假,潼关和函谷关的旗子不可能是假。扼守潼关和函谷关。北占府中三州,又有同州为后盾,呵呵,好深的心机,好毒辣的谋划,那个小子是要尽掌关中之地啊....

    蔡攸呆呆的,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有挑眉瞪眼。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就像心中涌起的念想一样。蔡攸的笑,更多的是嘲笑,他笑的是官家,更是汴梁城里的权贵其中也包括了自己,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出赵有恭的真实面目。如今想想,当时玷污李师师,装疯卖傻,那般种种。恐怕都是为了离开京城,重掌定国军吧?赵有恭奸计得逞,可那时候所有人还以为将赵有恭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呢。谁能想到这个吃了毒牛草,又被送上战场的赵小郡王不仅没有死,还利用大宋伐辽之机,转眼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尽掌府中三州。

    良久之后,蔡攸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哆哆嗦嗦的写了一封信,找来亲兵,苍白着一张脸低声道。“快...快将此信速速送往京城...要快....要快....”

    亲兵走后,蔡攸在屋中踱来踱去。他觉得要做些什么,难道干看着赵有恭坐拥三州之地。徐图关中么?如今在河东路附近兵马稀少,张俊手中几万大军死伤殆尽,姚固手中虽然有七千多人,可大都是残兵,有刚经历一场大战,也不能用,唯一能用的就是驻防宁化军的洪元培所部上万兵马了。

    想到此处,蔡攸立刻修书一封送往宁化军,而那封信于午时就到达了宁化洪元培手中。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六,没人能忘记这个日子,就在这一天,西北大地被一个人惊住了,他就是晋陵王赵有恭。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夺取了府中三州、潼关和函谷关,还连带着河中府丹州等地,更有太华山匪寇立起定国军的棋子威胁京兆府。

    代州府衙,姚固看着手中公文,久久不能言语,晋陵王殿下占了府中三州以及潼关和函谷关?函谷关可是号称关中门户,若要进关中,就得过函谷,呵呵,晋陵王殿下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当府中三州的事情传遍西北各地后,所有人才发现那个曾经被人耻笑的楚王世子一点都不傻,他不仅不傻,而且比所有人都精明。

    猛然间,许多人都发现大宋的天要变了,因为那个楚王世子杀回来了!

    洪元培得到调令后,他便立刻点齐兵马出宁化军直扑丰州而去。楚王世子站起来了,他想要什么,肯定是曾经失去的荣耀,还有本就属于楚王世子的地位。赵有恭要做真正的楚王世子,就会要权,要兵,要地盘,可这些官家能给吗?洪元培是个聪明人,在大宋任何郡王都可以好生活着,唯独楚王世子不行,因为他是先帝留在世上唯一的嫡亲骨血,据说当年先帝是要自己的亲弟弟简王殿下继位的,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楚王世子本该贵为当朝太子的。太子是什么?那是未来的皇帝,官家什么都能给,就是这个不能给。

    如今所有的争斗,其实就是皇权之争,洪元培是个有追求的人,他想要高官厚禄,为人敬仰,所以他要趁着这个机会站队,只要选择对了,他洪元培就是大大的功臣。几乎没有多想,洪元培就选择了当今官家,那个赵有恭心机再深,手段再多,可他手中的势力比起整个大宋来说还是太渺小了,而且他占据府中三州,就算大宋无可奈何,辽人呢?洪元培觉得赵有恭挡不住辽人的,耶律大石麾下虎狼之师十几万,在这西北大地,谁是对手?

    洪元培率部过岢岚军、保德军,于当日酉时末抵达府州东部府谷一带,按照常理,应该先攻下离得最近的府州东部的,可洪元培没有这么选择。洪元培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他只需要如丰州擒下赵有恭,整个同州体系势力立刻会土崩瓦解,单独的进攻府州东部又有什么用?只要赵有恭好好地,就是他洪元培打下两个府州也算不得什么功劳。

    原地休息片刻,便探子回来禀报道,“洪将军,我等已将府谷两侧看了一遍,没有异常。”

    “好,传令下去,全军过府谷,务必在明日辰时之前到达丰州南部宁府寨!”

    洪元培打马走在前头,万余大军途径狭窄的谷口慢慢进入山谷,可洪元培不知道的是此时府谷两侧,正有一场阴谋等着自己踏进去。(未完待续)

第355章 威逼府谷

    丰州城,末时中,赵有恭得到了谢贶派人送来的消息,自张俊一败,耶律大石果然掉头向东赶去了应州。不过让赵有恭没想到的是那个姚固竟然能在耶律大石手中逃得性命,两万多人,能逃回七千多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看来这个姚固并不像传说中的是个莽夫啊。

    如今丰州大小官员早已被定严格看管起来,至于城中政务,赵有恭打算先将谢贶调到丰州,至少先熬过这一个月才行。手底下真正懂民政的人还是太少了,赵有恭挺讨厌那些酸儒的,可有时想治理地方,还真离不开这些人。来到院中,看到木女侠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柱子上颠着石子,旁边阿朱捧着一摞书信不断翻看着。木女侠对这种平静的日子很不习惯,待在丰州城里什么都不做,就像缺了什么似的,见赵有恭打算出门,她站起身伸出玉臂莞尔笑道,“去哪?”

    “去趟府谷,刘信叔正琢磨着对付洪元培呢,本王去瞧瞧热闹”赵有恭实话实说,木女侠顿时来了精神,她双眉一挑,转身挽住赵有恭的胳膊,霸道的哼道,“一起去,有这种好事不喊我,当真是个恶贼。”

    木女侠想要去谁也拦不住,阿朱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了赵有恭一眼,她又何尝不想去瞅瞅热闹,只是手中还有许多活。赵有恭转过脸没去看那对乌溜溜的圆眼睛,这丫头装可怜的本事太强了,为避免上当,还是不看为妙。“丫头。好生把情报整理好。呵呵!”

    赵小郡王和木女侠相伴而去,独留阿朱坐在廊下,不满的发出一声闷哼,“臭殿下,真偏心,就会欺负老实人!”

    阿朱嘴上说着,却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老实人,至少在赵殿下眼中。阿朱小娘子可一点都不老实,她那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就一个鬼主意。老实人?老实人会经常想法子坑人么?

    府谷山巅,一行人靠在一处山石后眯着眼,这些人便是刘錡带来的人马,事实上刘錡并没有将所有人都安排在山谷两侧,只是留了上百人而已,这些人躲在预先找好的山旮旯里,就洪元培派来的那些探子根本没细心去找,哪里能发现山巅上会藏着人?

    府谷北边有一块巨石。名叫开天石,相传是盘古劈天时掉落凡间的。这块巨石中间一条竖直的缝隙。就像被什么利器硬生生劈开的一般,此时刘錡就站在开天石后边静静地望着山谷中的一切。开天石所在的位置最高,视野开阔,再加上府谷之内甚为宽广,无遮无拦,所以谷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

    砰砰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刘錡回过头来,顿时纳闷不已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在城里待着无事,想过来瞅瞅热闹,哦,信叔,你随意,当本王不存在就行!”赵小郡王自觉的很,打个招呼就领着木婉清找了个干净地坐了下来,眨眼的功夫,木女侠将包里的点心瓜果放在膝盖上,一男一女没心没肺的坐在光滑的石面上吃喝起来。

    刘錡摸摸肚子,一阵无语,殿下可真能找乐子,大老远的跑这里来看热闹,还提前把瓜果都带好了。木女侠早就留意到刘錡面色不自然了,她抓起一个苹果,随手丢了过去,“刘将军,赏你的,咯咯,你今晚上可要好好表演哦。”

    “....”刘錡擦擦苹果就往嘴里送,反正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碰上木女侠这样的人,自认倒霉吧。

    戌时初,洪元培带领大部人马准时进入府谷。府谷之地,可以说非常重要,自政和五年起,大宋便在府谷西面置麟府路军马司,后世更是直接置府谷县。府谷如此重要,显然洪元培是很清楚的,所以一进府谷,他就显得异常谨慎,府谷之内逞一种椭圆形,谷里长着许多荆棘,唯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往北部出口。越是往前走,洪元培心中不安感越强,当来到府谷北部榆林处,他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劲儿了。府谷地貌特殊,每当春日来临,就会有许多布谷鸟于谷中搭窝繁衍,春种前后,布谷鸟清脆的嗓音也会灌满山谷,可今日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好,谷中有问题,洪元培发下的还是太晚了,命令刚刚下达,就听前边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巨石正在从天而降,火把照耀下,前头人马已经是脸色惨白,眼看着山侧上巨石滚落,将整个山道堵死,好多士兵已经慌乱的嚷嚷了起来,“后边的,别挤,前边路口被堵了,赶紧往回走,娘的,催命呢,再往前,爷们就得被砸死了....”

    由于行军时必须组成一字长蛇阵,上万人从头到尾差点就要把山谷南北连接起来了,前边的嚷嚷,后边的也嚷嚷,因为一进山谷,后边就是一阵震天响,回头一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数巨石从山巅两侧落下,眨眼的功夫就将南边入口堵得死死的,山谷入口本就狭窄,巨石垒起来足有五丈高,这么高怎么出去?

    前后两头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间的人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前后两头都一阵瞎嚷嚷,在这黑夜下弄得人心惶惶的,不少人已经开口大骂道,“怎么回事?干嘛不走了,想在这黑不溜秋的山谷过夜么?”

    大军乱糟糟的,由于队伍拉的太长,想要将命令传达下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洪元培的脸有点白,在黑夜中,白的异常瘆人,就在巨石掉落时,山谷两侧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而开山石之前还站着一名魁梧的黑甲青年。

    “洪指挥使,刘某可是足足等了你十个时辰了,你这行军速度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火光闪耀下,迎着刘錡那张刚毅的面孔。洪元培视力极好。三十余丈的距离。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张脸,面容刚毅,线条分明,看五官竟与刘仲武老将军有八分的像。稍一思虑,洪元培看着刘錡扬声道,“阁下可是刘仲武老将军的公子?”

    “不错,刘仲武正是家父,某家刘家九郎刘錡是也。洪指挥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刘某若是让人放箭,你说会是什么情况呢?”

    话音未落,山谷两侧已经冒出许多兵马,这些人各个手持长弓,箭矢对准了山谷中的人马。府谷内部广阔,无遮无拦,别人又是站在两侧高处,山谷中的人完全成了活靶子。洪元培心中暗惊,却悄悄地对副将使了个眼色。那副将也是聪明之人,立马弄明白了洪元培的心思。山谷空旷。唯一能抵挡箭矢的就是北部榆林了,只要士兵进入榆林中,接着大榆树定能抵挡一阵的,副将打马退去,暗中挥手示意所部人马慢慢向榆林靠拢。在榆林周遭有不少荆棘,想要走过去,免不了也费一番功夫,山下人马的动静尽入刘錡眼中,他微微一笑,右手抬起,两根手指一指榆林,几支火箭呼啸而出,箭矢落地,转眼的工夫,哪里就燃起了一片大火,火势非常大,即使在这湿气浓重的晚春时节,依旧肆虐的燃烧着。火势一起,一股淡淡的味道扑入鼻中,洪元培看着那里的火势,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是桐油,洪元培太熟悉这股味道了。

    “哈哈哈,洪指挥使,暖和么?哦,刘某忘记告诉你了,就在之前,刘某将没用的桐油洒到了谷中,所以诸位可不要乱跑”刘錡轻声笑语,可突然间,双目中蹦出一道寒光,接着冷声喝道,“嘿嘿,谁要乱跑,刘某人手上一不小心,烧了哪位,可就对不住了。”

    “呼”洪元培觉得自己今天是栽定了,只是他想不明白,刘仲武忠勇一生,哪怕是身为定承宣使,他也是心向朝廷的,为什么他的儿子却随着赵有恭做了叛逆?

    “刘錡,汝父忠勇无双,你这后来人竟身从叛逆,岂不是辱没了他老人家的赫赫威名么?刘小将军,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洪某也会向官家进言,保刘将军不仅不会受到怪责,还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洪元培的话不可谓不动人,换做其他人也许还会思索一番,可刘錡不会,刘錡身从定是为了什么?为了荣华富贵么?如果为了这些,他什么都不做都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他来到定,不是为了富贵,而是为了重新撑起老父留下的威名,刘家子孙,武勋昭彰,当代代有人纵横疆场。

    “呸,洪元培,给我闭嘴,知道吗?刘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小人,平日里说话头头是道,当年家父也是信了刘光世,可到头来呢?怯战不前,纵兵逃逸,好一个怯战不前”说着,刘錡变得面色赤红起来,这些年来,他的内心里一直压着这个沉重担子,他忘不了父亲去世时的情景,到死的时候,父亲还在说自己没有怯战。

    “洪元培,现在刘某人给你一条路,要么下马领兵投降,要么,刘某一声令下,全军葬送于火海之中!”

    刘錡话声变得阴冷起来,再加上之前榆林中冒起的火,已经没人再敢怀疑刘錡的话了,洪元培一张脸苍白苍白的,他叹口气,恨声道,“刘将军,这谷中可都是大宋儿郎,你就真的人心如此残忍么?”

    这一次刘錡没有回话,而是躬身退到了一旁,一个银甲青年慢慢走到开山石前。那银甲男子面如冠玉,神色刚毅,一把唐刀杵在地上,金狮带缠在腰间,晚风中,发丝飘飘,衣甲猎猎,端的是威武不凡,气势萧萧。

    “洪元培,无需多说,若不是看在同是大宋儿郎的份上,还会与你说这么多么?若是这谷中是辽人,本王早就一把火烧个精光了。”

    看着这个银甲青年,洪元培满是慨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瞧他这份气势,又哪是纨绔之人所具有的?

    “阁下就是晋陵王殿下?”

    “不错”赵有恭含笑看着山谷中上万儿郎,他慢慢拔出秦王刀,左手刀鞘杵地,右手持刀斜指前方,“所有人都听好了,本王就是赵有恭,就是你们要杀的那个叛逆贼子。同是大宋子民,本王不想多造杀戮,现在要活命的,把武器丢了,站到北端,从现在开始一刻钟,谁手中要是还拿着武器,就莫怪本王无情。”

    为了配合赵有恭,刘錡手一挥,山谷两侧响起了一阵鼓声,接着更多的弓手加入,一时间山谷中压力陡增,人人头顶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恐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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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招揽关中

    赵有恭的话非常管用的,同时大宋子民,谁愿意真的誓死搏命呢?当兵,无非是想有口饭吃,能够养活家人,尤其是府谷中的士兵,这些人大都来自永兴军路各部兵马,投军之前多是流民,所以对朝廷本就没有太多归属感。→,w◇ww..co↗m如今听了赵有恭的话,真的还存着拼命之心的,已是寥寥无几。

    呛啷,恐惧会蔓延,绝望也会蔓延,无需拼死,就不会有人拼死,有一人放下武器,接着就是十人百人,随后这种情景不断蔓延,洪元培没法去阻止。这些士兵多是关中儿郎,并不像两京兵马以及南边兵马,他们心中对所谓的朝廷并没有太多的归属。在大宋朝如此,放到后世也是如此,百姓心中想的更多的是生活,他们先有家才有国,其后才是朝廷。朝廷不等于国家,更不等于民族,这也是为何古往今来造反者总能拉起一支队伍的原因,寻常百姓哪里知道什么是造反?他们不是后世的职业军人,懂得不多,从军无非是为了养家糊口,更何况赵有恭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可是楚王世子,先帝留在世上唯一的嫡亲血脉,赵殿下和官家的事谁说的清楚呢,民间尤其是关中一带可一直流传是当今官家抢了简王殿下的皇位呢。

    无数士兵丢下了武器,最后只剩下了洪元培几百名亲信,赵有恭面含冷意,刘錡已经将手扬起,也许下一刻他就会下令放箭射杀。洪元培无可奈何,此时的他已经毫无胜算,摆摆手。对身后诸人喝道。“都放下武器吧。晋陵王殿下不是常人,断不会言而无信的。”

    一声令下,最后几百人也放下了武器,见此情景,赵有恭对刘錡使了个眼色,便见刘錡站在山侧,大声嚷道,“关中子弟留在从北面缝隙慢慢出来。洪指挥使,现在麻烦你带着自己的人马从南边离开,回去后告诉官家还有蔡枢密,想灭我定随时能来,我定有何惧哉?”

    山巅之上,赵有恭像个孤独的英雄,火光映在脸上,昏暗,迷蒙,却有伟大。洪元培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和蔡枢密都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如今的晋陵王早已不是那个混在京中的永宁郡王,他手握府中三州,又对云中之地虎视眈眈,原来不知不觉中,赵有恭已经将所有人甩在了身后。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七,一个消息再次震惊了西北大地,宁化洪元培所部奉命征伐丰州,却在府谷中伏,未放一箭,全军被俘,上万关中子弟入丰州当了俘虏,只有洪元培本部几百人回到了太原府。至此,西北各处暂时再无人能威胁府中三州,更遑论同州本部?指望京兆府或者凤翔府兵马么?听说几千太华山兵马已经搅得京兆府和凤翔府焦头烂额了,他们还哪里抽得出兵马对付同州本部?至于秦凤路诸军兵马,更不敢乱动,如今永兴军路定边军、保安军、绥德军等受调入左路大军,伐辽之战伤亡惨重,防范西夏和回鹘的重任全都压在了秦凤路兵马身上,他们哪敢再去征伐同州?

    太原府内,蔡攸没有怪罪洪元培,征伐丰州本就是无奈之举,更像是在赌大运,没能成,也在意料之中。看着面色忧虑的洪元培,蔡攸叹声道,“可见到晋陵王殿下了?”

    “见到了?”

    “嗯!”

    蔡攸皱皱眉头,紧盯着洪元培的眼睛,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洪元培却犹豫了起来,沉思一会儿,他才咬牙道,“不敢欺瞒蔡枢密,殿下处事不惊,面容矍铄,端的是人中龙凤,如不及早除掉,必成大患。”

    必成大患?蔡攸嘿嘿笑了笑,只是笑容却异常苦涩,何须以后,现在已经是心腹大患了对官家,蔡攸有些微词的,官家当年为何那般注重脸面,为何要在意他人如何说?为王者,当杀伐决断,不可瞻前顾后,妇人之仁,如果那时候官家抛开所有声音,执意除去赵有恭,哪还有今日之祸?可也不能全怪官家,那赵有恭佯装的也太像了,当年在京城,谁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当初他强占李师师的时候,好多人还在嘲弄他的愚蠢,可今日一想,才知道这一招是多么的妙。

    跟官家抢女人,抢的还是一个风尘女子,跟弄得人尽皆知,这下官家起了必杀之心,可又不敢明着杀,官家那人太在乎别人怎么说了。

    哎,官家啊官家,你该讲究的时候不讲究,不该讲究的时候穷讲究,酿成今日之祸,该当如何是好?

    四月二十七,火山军指挥使钱林、辽州节度使齐文广,历经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了火山军驻地河曲县,可让钱林震惊不已的是他刚到河曲,就发现河曲大营换了一批新面孔,同时一员戎装青年站在大营之前。钱林的人马刚到营门,那青年将军走上前来,拱手言道,“钱将军、齐将军,某家晋陵王麾下,定指挥使杨再兴,现我家殿下正在营中恭候。”

    嘶,钱林和齐文广同时脸色剧变,回到岚谷的时候就听说赵殿下夺了府中三州,还不费一兵一卒俘虏了洪元培所部上万关中子弟,之前还多有怀疑,如今看来,多是真的了。钱林和齐文广都认识赵有恭的,尤其是老好人齐文广,当初立军令状的时候,也只有齐文广出声劝告的。

    既来之则安之,而且除了河曲,钱林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去太原府继续在蔡攸和张俊麾下任职么?至少钱林不想这样的,程大哥用命让他逃回,绝不是让他继续为那几个庸人效命的,钱林想得很明白,如果蔡枢密和张统制还想继续调兵组左路大军进攻辽人的话,他就推脱火山军伤亡惨重,不宜再战。钱林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手下儿郎再做无畏伤亡而已。

    入河曲大营。赵有恭站在门口。看到钱齐二人,他笑了笑直接朝门口右侧走去,到了拐角,他回过头脆声道,“钱将军、齐将军,本王不想多解释什么,两位有什么话可待会儿再说。”

    钱林和齐文广心头巨颤,他们一直观察着赵有恭的。仅仅看了两眼,他们就发现此时的晋陵王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威严十足,英俊不凡,抬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傲然之气。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二人也很纳闷,本来还觉得赵殿下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例如招降,最次也该聊一聊该如何互不侵犯的。赵有恭转身朝北走去,那里可是火山军大营校场。钱林想了想,抬脚跟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位神秘的赵殿下想做什么。

    火山军校场,乌压压站着一群人,这些人便是从府谷俘虏的上万关中子弟,此时这些人全都面色无神的看着台上,眼中满是茫然之色,他们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更不知道赵殿下会怎么处置他们。不到午时,一身戎装的赵有恭来到台上,他手持秦王刀,头戴紫金冠,而在他身后,还有百余名士兵抬着十几口箱子放在台上。

    目视校场上万关中子弟,赵有恭心中满是激动,不错,他就是要收服这上万关中子弟为己用。这可都是健壮青年,只需按照正常方法训练半年,便能成为一支不俗的战力,也许在张俊手下,他们被辽人打的如丧家之犬,可在他赵某人手中,他们就能变成嗷嗷叫的群狼。而且,手中兵马着实不足,所以他不得不想尽办法充实实力。

    “诸位兄弟,你们有些人知道,也许有的人不知道,本王就是同州定节度使、晋陵王赵有恭。今日将大家聚在校场之上,只是因为本王有件事想求大家,明日,本王将率领定攻打武州城,此去凶险万分,也许会夺下武州,也许会死在武州城下。本王也不想说太多,想我关中儿郎,多是好汉,那辽人侵我土地,杀我子民,之前更杀我军中几万兄弟,此仇不可不报,也许,你们有些人只是想逃得性命,可至少本王是不这么想的,武州城就在东边,本王就算是死,也要让辽人看看我关中子弟的厉害。大秦雄兵百万,大唐士气如虎,到了今日,我关中子弟,岂能坠了先辈威名?”

    赵有恭面色红润,语声慷慨激昂,“本王不会认怂,所以,本王就是要打一打那西北第一要塞武州城,可本王手中将少兵寡,所以恳求大家,若有哪个关中兄弟肯留下来帮本王一把,本王自当感激不尽,若是死了,也是英勇而死,不会被家乡父老戳脊梁骨。当然,若不肯留下,本王也不强求,要走的,留下武器盔甲,本王许他一个月军饷一贯钱。”

    话音落,杨再兴挥手道,“打开!”

    砰砰,士兵们打开十几口箱子,只见箱子里放着的都是成串的铜钱,这时,再无人怀疑赵有恭的话了。

    关中尚武成风,即使到了文人鼎盛的大宋,关中依旧不改颜色,这里的人故土观念也强,可以说赵有恭的话很有蛊惑性。校场之上上万关中子弟交头接耳,良久之后,一个关中大汉向前走了两步举手道,“殿下,你可真的要打武州城,要和契丹狗儿死战?”

    “当然,明日就在眼前,本王又岂会蒙骗大家?”

    赵有恭斩钉截铁的回答,那大汉昂着脖子叫道,“殿下,俺不走了,既然是去打契丹人,那就算俺徐大川一个,去打武州,那就算是死,也比窝窝囊囊的回去强。”

    徐大川的话,可谓道破了大部分关中子弟的心思,如果赵小郡王要招兵跟朝廷打仗,那这些人保准一溜烟的全跑了,可去打契丹人,就是另一番情景了。随着徐大川站出来,好多人都嚷嚷着站到了徐大川身边,他们吵吵闹闹道,“殿下,俺们也跟你一起去打契丹蛮子....”

    一时间河曲校场变得热闹起来,上万关中子弟大部分都留了下来,那些选择离开的千余人,赵有恭也依言发了军饷。

    钱林站在旁边从头看到尾,越是看下去,他越是头皮发麻,殿下可真要打武州城?当初左路近十万人马都不敢对武州城有想法,殿下区区万把人就想对武州城动手?就算有着新加入的近万关中子弟帮忙,可两万人相比武州城防还是不够看的。不过钱林也非常佩服赵有恭的心机,用打武州城留下这些关中子弟,等事情过后,这些关中子弟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人啊就怕形成习惯,习惯了在赵殿下手中当兵后,还会轻易换地方么?在哪当兵不是当兵,何必舍近求远?(未完待续。。)你正在阅读,如有!

第357章 汴梁惊,风雨情

    顺利收服今晚关中子弟后,赵有恭将所有事宜交给韩世忠等人后,便回到了屋中,此时也该跟钱林和齐文广好好聊聊了。

    入座后,钱林直接开门见山道,“殿下,你来河曲,恐怕不是单为了那近万关中子弟吧?”

    “当然,钱将军、齐将军,本王之前就说过了,明日要打武州城,对那些关中子弟话同样适用于你们,二位将军可愿随本王出征武州城?若不愿,本王也不勉强,不过那样的话,二位自不能再驻兵河曲了,本王不希望在府中之地看到定国军以外的兵马。”

    听着赵有恭的话,钱林没来由的心头一冷,虽有皱着眉头迟疑道,“殿下,难道你真的要明日攻打武州城?”

    “难道还有假不成?二位都是聪明之人,该能想到,本王若不拿下武州城,府中三州早晚会被辽人侵扰,所以为了保住府中之地,本王必须拿下武州城。哦,二位如此怀疑,是不是觉得本王打不下武州城?”

    赵有恭所言,正是钱林和齐文广所想,只是他们不敢明说罢了,现在赵有恭自己提出来,老好人齐文广顿时苦笑道,“殿下,要保住府中确实很重要,但不能意气用事啊,那武州城可是西北第一要塞,就是十万大军都不一定啃得动,你贸然前去,岂不是....哎....”

    看着钱齐二人,赵有恭微微笑道,“二位,若是本王能拿下武州城呢?”

    虽然声音很低,却很有自信,钱林和齐文广一时间呆呆的,好一会儿后二人同时起身。拱手大声道,“若殿下真能夺下武州城,我等将与殿下誓死守卫武州。”

    俗话说。攻城容易守城难,武州乃是西北第一要塞。云中门户,能不能打下武州是另一说,可要真打下武州,那辽人还不得疯了,估计就是拼上老命,也会重新夺回武州的。

    赵有恭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并不需要那些关中子弟和钱林帮着攻城,而是需要他们帮忙守城。武州城防虽然坚固,但手底下人马还是太少了。

    应州,耶律大石手捧地图,静静地站在书案前,就在刚刚,他得到了武州城传来的消息。步军统领步佘于干桑河前全军覆没,同州兵不知所踪,这条消息彻底挑动了耶律大石敏感的神经,他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据他所知武州城西只有同州兵马。并无其他,同州兵马能全歼步佘的三千多精锐?如果消息为真,那事情就有些出人意料了。晋陵王赵有恭,是他指挥的干桑河之战?

    心中忧虑,早早的派出探子,四月二十七日夜,探子传回消息,说大宋晋陵王一夜之间夺取府中三州,并派人于府谷设伏,俘虏了近万关中子弟兵。闻听这个消息,耶律大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那个百无是处的赵有恭夺取了府中三州?呵呵,估计这会儿大宋皇帝比他耶律大石还震惊还怕吧?府中三州太过重要。这片土地直接钉在大宋、西夏和大辽交界处,这片地方说危险就最危险。说安全就最安全,那赵有恭可真狠哪,竟不声不响的占了府中。他占了府中又会怎样?

    盯着地图看了一眼,耶律大石眉头狂跳,一颗心也颤抖了起来,不好,武州城危矣。为了保住胜利果实,赵有恭一定会打武州城的,因为对府中威胁最大的就是大辽铁骑了,所以他必须在府中东面建立一道屏障,而这道屏障非武州莫属了。不知道赵有恭有什么方法能拿下武州,总之武州城很危险。

    做出如此判断,绝不是杞人忧天,赵有恭能佯装十几年蒙骗天下,他的心机和手腕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他要想拿下武州城,绝不是没可能。

    “来人....速速传令韩德祥,领猎豹营连夜赶往武州,兵着令萧干所部放弃搜捕汉人残兵,集兵赶赴武州!”

    耶律大石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但愿耶律沙能够有足够的警惕心,如果武州城丢了,那长城西南半个朔州可就要落入赵有恭之手了。

    东京汴梁城,羧义街朱家大院,优美的湖心小亭里,一个白衣仙子轻轻拨弄琴弦,琴声悠扬,犹如天籁,几只燕子擦过水面,清脆的声音传的悠远。琴声欢快,便是不懂琴的人,也听得出仙子有一份好心情。粉嫩的耳垂,如玉的面庞,一串宝石链挂在额头,耀眼夺目,她圣洁、唯美,她华贵、大气,她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朱家大娘子。

    朱琏很开心,前所未有过的开心,殿下终于夺下了府中三州,接下来就是武州城了吧?朱琏不担心武州,殿下历经千辛万苦,现如今连府中之地都已控在手中,那个武州城还能挡住他的脚步吗?西北第一要塞,想到这里,倾城的容颜多了点轻蔑地笑容,那西北要塞再坚固,还能强过这些年的苦难么?她相信那个男人,他是个无所不能的英勇,就算武州城坚如磐石,那个男人也会一脚踹上去,将它踹的粉碎。

    等殿下取了关中大地,就该来接她了吧?这些年,每日里都想着他,越是思念,越是珍惜,忘不了那个夕阳沉落的日子,他背离汴梁,远走他方,那时身后满是嘲弄与骂名,可她依旧痴痴地想着,望着,因为她相信,那个楚王世子一定会骑着宝马良驹,手握十万雄兵重新回来,那时,殿下将会实现那个诺言,一个轻轻地,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诺言。

    忘不了那一天,一个女子站在大相国寺钟楼上被一个俊朗不凡的男子轻轻一吻,那一天,女子痴痴凝望,男子沐浴在金色阳光里,手摇折扇,说出了两个字“娶你”!

    娶你?为了这两个字,苦苦等待多年,没有人知道朱琏心中的思恋,那种思恋让人痴迷。让人沉醉。

    玉手停了,余音却还在耳畔回荡,不由得。想起了田畴死时,殿下让九丫头找人奏了一曲《阳春白雪》。一个随性而为的男人。那一次,是她朱琏做过的最没谱的事情了吧?也许从骨子里她朱琏就不是个安分人,否则又岂会被殿下吸引?

    芷兰搅着手指头,看朱琏想要休息下了,她递过帕子,笑嘻嘻的说道,“娘子,你说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呢?”

    “咯咯。你这丫头,想什么呢?他要想回来,说快也快,说不快也不快。不过咱们那位官家,可就要不好过了,哦,你一会儿去院里吩咐一声,这两天把该买的吃食都置办齐了,说不得,咱们得过一段‘牢狱’生活了。”

    朱琏含笑起身。站在亭子边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几年下来,她太了解那位官家了。官家不是个好皇帝,可他并不是傻子。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应有的反应的。

    皇宫暖香阁,自刘欣媛回到暖香阁,十日里赵佶倒有一半时间是在这里渡过的,今日越李朝(今越南)那送来了些稀罕物,便想着跟小刘妃一起品尝下,顺便唠叨些私话。小刘妃虽然尽心伺候着,可其中的心思早不像以前那般单纯了。官家可着实不靠谱,前些年痴迷李师师。现在又痴迷那个李曦儿,她不知道那些风尘女子有什么好的。竟让官家如此留恋?现在大宋暗流涌动,不晓得隐藏着多少危机,官家还只知享乐,大宋伐辽之际,官家竟还能抽出时间去得月楼厮混,也着实让人吃惊了。

    腾腾腾,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年迈的杨戬哆哆嗦嗦的走了进来,此时杨戬脸色苍白,眉头耷拉着,看上去就像丢了魂一般,“官....官家...太原府急报,出...出事了...”

    赵佶浑没在意,这些天哪日不出事,边关急报雪花般送过来,早已经习惯了,将茶杯交到小刘妃手中,赵佶颇有不悦的说道,“你丢魂了?什么事能把你吓成这样?”

    杨戬没回话,将信递过去,就低头站到了一旁,赵佶拆开信含笑看着,可眨眼的功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渐渐地,脸皮狂抖,嘴唇不断哆嗦着,手上青筋暴起,好像看到了鬼一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赵佶不愿相信,可蔡攸不会骗他的,他那个废物侄儿竟然多了府中三州,哈哈,他竟然变了个样子....

    赵佶一会怒,一会儿笑,渐渐地笑声有些大,突然身子一挺,直挺挺的往后躺去,好在小刘妃和杨戬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小刘妃更是记得大声哭喊道,“一个个的,快去叫御医啊...官家...官家....”

    那纸信轻轻飘落,小刘妃随手拿了起来,只是轻轻扫了两眼,她整个人就像被灌了冰水一般,一颗心里冰凉冰凉。还记得以前每每见面,那个赵有恭都会偷偷的瞧她,那时他就是个有色心美色胆的废物,空有一副好皮囊,又有着迷死人的容貌,偏偏是个废柴郡王。没人瞧得起他,可就是他,竟然转眼间拿下了府中三州,还连带着河中府、潼关和函谷关。咯咯,怪不得官家会气昏过去,那个楚王世子不是废物,还是响当当的狠人,那么他立足西北以后又会干嘛,还不是要和官家算账么?

    别人不晓得,可小刘妃是知道的,虽然她入宫很晚,可跟了官家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还是摸得清的,当年先帝有口谕让简王殿下继位的,只是没来得及立诏书。后来向太后不顾宰相章惇的提议,立了端王继位,而就在那不久,随着先帝多年的老太监谷流瑾也病死在宫中。紧随其后就更简单了,章惇被贬,章家陨落,简王外放,不久之后又病死在王府,这一下,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没了,可官家到底是逃不过自己的心,就算别人死干净了,他依旧会忍不住去想。

    别人多有怀疑,其实也并非乱猜,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谁亲谁近,简王殿下与先帝乃同母亲兄弟,自小关系和睦。在加上那简王殿下允文允武,各个方面又比端王强上太多,先帝毫无理由会立端王继位。

    卧榻上,在众人救治下,赵佶悠悠转醒,醒来后,他双眼无彩的看着床榻,久久之后,才发出一声长叹,“朕...有个好侄子...好侄子啊....”

    这一刻,赵佶仿佛苍老了许多,床榻上,他忍不住会去想,想想过往,就觉得可怕,那个侄子竟然这般能忍,快死的时候,他都能忍住不暴露,心机好深啊。莫名的,想到了朱琏和李师师,呵呵,当年悔婚娶崔念奴和张贞娘,后来又强占李师师,这一切都是计啊,而他赵佶竟乖乖地按着别人预定好的路走了下去。赵佶好恨,他恨那个侄子,很所有与之相关的人。(未完待续)

第358章 牵制

    第358章 牵制

    “杨戬派人传令围剿赵有恭朕要拿回府中之地拿回来”赵佶嘶哑着声音叫着,杨戬应声而去,可没走两步,又听赵佶喊道,“还有,朱琏李师师把她们看起来,所有跟朕作对的,都好不了”

    此时的赵佶就像个疯子,他太需要发泄了,如果这口浊气不吐出来,他会憋死过去的。

    看着卧榻上脸色苍白的赵佶,小刘妃面上关心,内心里却是一阵鄙夷,官家对自己人倒是狠,可对辽人、女真人哎,如此官家,当真让人堪忧。

    与赵佶不同,小刘妃想的要多得多,赵有恭、关中、李师师,还有那个让人畏惧的神秘女子,很快小刘妃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人影,如果那个神秘女子当真是和赵有恭有关系,那她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了。朱家大娘子,这女人当真不简单啊,亦或者说是那个赵有恭太过精明,人走了,却将朱琏留在了京中,一场悔婚风波,几乎没有人再会将朱琏和赵有恭联系在一起,这两个人就利用所有人的习惯思维,悄悄地做了许多事。朱琏既然能暗中控制她刘欣媛,那想要利用其他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朱大娘子如此聪明,她会料不到官家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做么?官家要将朱琏和李师师控制起来,进而报』5长』5风』5文』5学,w¢ww.c⊥fwx.n≌et复赵有恭吗,恐怕官家注定要失望了。朱琏既然不走。那就一定有把握官家不敢动她。

    还在想着。刚刚离开的杨戬又返身走了回来,此时他手中又多了一封信,这封信还未开封,就连杨戬也不知其中内容的。又是太原府来的急报,如今照进一看到太原府三个字,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估计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小刘妃扶着赵佶坐起来,从杨戬手中接过信。帮忙撕开一条缝,赵佶哆嗦着手看着急报上的内容,他本就虚弱,一看到信中所写,他胸口一阵起伏,两眼一翻又差点昏死过去。四月二十六日夜,驻防宁化的上万边军在洪元培的带领下征讨丰州,结果过府谷时,上万兵马尽数被定国军活捉,最让赵佶羞怒的是那个侄儿不杀人也就罢了。还将洪元培和一干亲信全都放回了太原府。

    洪元培活着回到太原府,是那个侄儿仁慈么?不。绝不可能,现在赵佶就算相信天上有两个太阳,也不会相信那个侄儿会有仁慈之心。他放洪元培回太原,就是要向他赵佶示威啊。被自个侄子威胁,赵佶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口将手里的信吞进去。

    呼口气,缓缓躺了下去,赵佶闭着眼睛,低声缓言道,“先把那两个女人看起来,什么都不要做,这些事也先不要外传!”

    “是,官家!”听着赵佶的吩咐,杨戬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官家总算恢复一点理智了。那李师师要杀要剐着实没什么的,可朱琏不同,符祥朱家财力雄厚,影响甚广,要对朱琏动手,必须好生筹划一下才行。杨戬走后,小刘妃坐在塌边,掖了掖锦被,柔声道,“官家,先好生歇歇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急也是无用,若是此时再伤了龙体,那高兴的不正是他人么?”

    要不怎么说小刘妃聪明呢?别人劝人大都是说些好话,可小刘妃不同,她也柔声细语,可话语之中总能点中人心最为敏感的地方。官家最大的心病就是赵有恭,他绝不愿意让赵有恭看热闹的。小刘妃的话很管用,赵佶总算平复了一些,他拍拍小刘妃的手,叹声道,“爱妃,现在朕好悔啊,悔当初没有一刀杀了他啊。”

    后悔?小刘妃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了,官家也是有意思,这些年他做的事又有几件是对的,宋辽边境再起争端,河北、山东还有江南匪患日重,现在赵有恭又有崛起西北的架势,官家该后悔的事情多着呢。揉着赵佶的手腕,小刘妃妖媚的眸子灵动一转,温雅的笑了笑,“好了,别想这些了。官家先歇着,奴家出去趟,宫里人多眼杂,得好生说说才行,免得哪个不懂事的出去乱说。”

    赵佶轻轻的点了点头,微微转脸示意道,“去吧,好在还有爱妃在,朕也能省心不少。”

    暖香阁外,小刘妃一身锦黄褙子,白色抹胸,秀发挽做一个美人髻,粉唇淡淡,像两瓣丰润的桃花,她看上去雍容华贵,颇有气度。宫女太监们都集中了起来,小刘妃扫视一圈 大袖一抖,有些清冷的说道,“刚刚官家偶然风寒,病倒在塌,你们可都记住了?这出去了,要管好这张嘴,谁的嘴要是不严,那脑袋也不用留着了。”

    小刘妃的声音很轻,也很细,一字一句落进宫女太监耳中,就像一把把冰锥,那些宫女太监们哪敢说个不字,一个个全身颤抖,赶紧齐声应道,“娘娘放心,没人没人敢乱说的”

    “嗯,晓得就好,你们也都是聪明人,这宫里的事情也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中该有个数”微微侧脸是个眼色,两个宫女端着两个托盘走了上来,小刘妃脸色缓和许多,她笑道,“你们也不容易,这里是一点金叶子,一人拿一叶,也给自己置办点东西。”

    现实威严恐吓,接着就是钱财收买,可以说将威逼利诱发挥到了极致,这就是小刘妃,一个让人怕又让人钦佩的女子。

    羧义街,如朱琏之前意料中那样不到末时,有一支禁军来到朱家,转眼间就将整个朱家大院围拢了起来,至于理由,很简单,朝廷得到密报,江南方腊要派人绑架朱大娘子,从而为江南贼寇换取利益。也为难杨戬了,如此短时间想出这么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朱琏知道实情。所以并不害怕。可朱家其他人并不晓得,朱桂纳还想去殿尉府打听下口风的,却被限制在院中,不得外出。

    优雅清净的闺房中,朱琏素手写着一幅字,朱娘子的字不比寻常女子,那几个大字不仅有着女子的柔和,还有这几分男儿的风骨。杨戬也是懂字之人。这也得益于赵佶,因为大宋官家还好艺术,连带着身边几位重臣也多少懂一些艺术皮毛。推门进来,杨戬静静地等着朱琏写完那幅字,随后才悠悠开口。

    “紫慕江山风雨共云端,啧啧,娘子写了一幅好字啊。杨某也是钦佩的很,娘子字写得好,心性也是不凡,事到如今。还能如此镇定!”

    虽是夸奖,语气却是阴测测的。朱琏莞尔一笑,抬头看了一杨戬,轻声道,“为何要慌?至少现在官家还不想要我朱家的命,不是吗?将我朱家握在手中,殿下做起事来总要多些顾忌,若没了这些,官家还拿什么牵制殿下?”

    杨戬听得大皱眉头,这个女人看的太通透了,官家不动手不就是忌惮赵殿下的实力么?不声不响的一夜活捉上万大军,着实让人可怕,当然,官家留着朱琏也并非完全为了什么牵制赵有恭,也有一些怕的味道在,如果那赵有恭真的崛起西北,不杀朱琏,双方也不至于撕破脸。

    看着杨戬不自然的脸色,朱琏心中一阵冷笑,那个官家啊,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身为帝王,想的确实如何给自己留后路,当真可笑。堂堂帝王,如无灭掉一切叛逆的霸气,如何执掌天下?若是将赵佶换做殿下,他会怎么做呢?凭着殿下的性子,估计早就挥刀相向了吧,行大事就当杀伐决断,岂能瞻前顾后?

    “嘿嘿,娘子倒是聪明,不过还是劝娘子安稳些,若是惹得官家心头不快,说不得会自找麻烦的,娘子也许不怕死,可符祥朱家近万口人命可都在娘子身上系着呢。”

    面对威胁,朱琏根本没放在心上,当初决定追随殿下时,便已经想到失败的可能性了,如今朱家和殿下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杨总管挂怀了。”

    “哼”杨戬冷笑一声,转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杨戬走得很慢,倒不是他想如此,实在是岁月不饶人。

    看着杨戬走远,一言不发的芷兰走过去关上房门,回到书案旁,咬着薄唇低语道,“娘子,殿下不是说老太监前两年就会死的么?怎么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朱娘子一愣,伸出纤纤玉指,虚点一下,小声道,“他说那话你也信?你还真当他成神仙了不成?”

    当初殿下来信说杨老太监该寿终正寝了,朱琏还以为殿下耍了什么手段呢,最后去信一问,才知道殿下竟然是算命算出来的,当时就让朱娘子大笑了一场。殿下再能,还能预判别人生死不成?结果赵殿下的推算果然失效,杨老太监不仅没死,除了老了点,连个大病都没有。

    其实杨戬这事也怪不得赵有恭,原来历史上杨戬早就病死了,估摸着这个时空里杨太监再能挺也多不了两年吧,谁曾想老太监是属小强的,越活越命硬。

    与芷兰说说笑笑,不料房门却被人推开了,朱桂纳铁青着一张脸,鼻孔一张一合,大口出着气。平时朱桂纳绝不会来女儿房中的,可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杨太监说是派禁军保护大女儿的,可谁信?朱桂纳不是聪明人,可也不是愚人,他稍一思量就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事就出在那宝贝女儿身上。

    “汋雅,你给为父说句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情惹官家不快了?”

    朱琏好奇地忘了朱桂纳一眼,颇有不满的苦笑道,“爹爹,你怎地这般说孩儿,孩儿何时惹官家不快了?爹爹宽心便是,有人保着咱们朱家,不是更好么,别家想请禁军看家护院还不得呢!”

    “你汋雅你到底说是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桂纳拿出家主的威风,刚抖了三抖,却发现效果实在不怎样,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宝贝女儿威势越来越足了,朱家大小事务一手抓,到了现在,朱家人只知大娘子,而将他这个正牌家主忘到了一边。见吓不住朱琏,朱桂纳也泄气的很,他吹吹胡子瞪瞪眼,直接坐在了圆桌凳子上,大有不听实情不离开的架势。

    当爹爹的跟女儿耍无赖,也算是少见了,可朱桂纳实在没有办法。朱琏苦笑一番,从书案后走出,竟直来到圆桌旁,“爹爹,你确实想听?”

第359章 武州城迷途

    第359章武州城迷途

    “当然,否则为父来你这作甚?”朱桂纳好不生气,一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朱琏。

    “那爹爹听好便是,就在日前,晋陵王殿下取了府中三州,出兵占据潼关与函谷关,又夺下河中府、丹州等地,如今西北的天就要变了!”

    朱娘子的话说得很清晰,听着那些话,朱桂纳先是一呆,随后全身一哆嗦,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去。此时朱桂纳就像傻了一样,脑袋嗡嗡作响,一件件事情不断蹦了出来,怪不得宝贝女儿一直无心家族事务,自打赵有恭离开京城,又主动接手呢,原来她是要借朱家的财力,为那个小郡王做些事啊。

    “嘿嘿,你可真是为父的好女儿啊,竟将我朱家上万族人置于万丈深渊....你...你....”

    朱桂纳声音冰冷,又透着丝痛恨与不甘,他不想造反的,可宝贝女儿做的事已经实实在在的让朱家没了回头路。听朱桂纳这般冷言冷语,朱娘子的脸色亦变得不好起来,她秀眉轻蹙,眼神之中满是冷笑,“父亲,你说是孩儿要害朱家么?咯咯,你可真瞧得起孩儿,就算没有孩儿,殿下依旧会用其他方法崛起西北,你为何不想想,就你当年做的事,一旦殿下起兵入京,又会如何对待我朱家一族?”

    清冷的话说的朱桂纳哑口无言,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招人恨,那可是悔婚啊,一个平常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侮辱,更何况是楚王世子?这下,朱桂纳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硬。将脸看向别处,他无甚自信的低声道,“就算为父做错了事。又能如何?想我符祥朱家影响颇广,他还敢大开杀戒不成?”

    看着自己的父亲。朱琏轻轻地摇了摇头,“爹爹,你还记得楚王府都头文亮么?殿下一到朝邑城,便已山贼之名将文亮一干王府侍卫全部斩杀,当年大杨滩练兵,有青壮不服,他一声令下,血洗几千人。我的好爹爹。你还觉得殿下不敢杀么?所以啊,孩儿不是在害朱家,而是在救朱家。”

    说完这些,朱琏朝芷兰招招手,二人快步离开了闺房,仅留朱桂纳呆呆的坐在屋中。小院里,阳光灿烂,伸个懒腰,抬头望去,茂密的树丛间有几只黄鹂轻声欢唱。朱琏很累。她不仅要想着那个男人,还要背着整个朱家,她忘不了当年湖心小亭殿下说过的话。

    世有英豪千千万。本王独喜曹孟德!

    这是一个枭雄发出的呐喊,更是一个枭雄挥舞的屠刀,爹爹永远不知道若她不低头,朱家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朱家影响再大,能大得过徐州城么?

    汴梁河畔,木桥小院,李师师正在院中培育几株牡丹,此时她拿着一个铁勺。身旁放着一个木桶,而木桶中放着一些鹿粪。此时的师师身穿蓝格粗衣。腰缠灰带,头上裹着一条花布。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可这身粗衣,却依旧掩盖不了她优雅的身姿,濯濯风华。自打开春,她便真的培育起了花苗,期间还像一些花匠请教过,这用鹿粪培育牡丹花,便是从绿柳庄花匠那儿学来的。师师本就聪明,但凡用了心,很快就能学会。她养的牡丹花骨朵并不是太大,也不艳丽,却多了几分清雅,所以师师的牡丹深受一些文人喜爱,如今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为了多赚些钱,总要多劳累些的。

    萱儿提着竹篮本想打算出门去街上采买些吃食的,可来到木桥前,就看南边有几十名身着衣甲的禁军面色不善的朝小院方向走来,萱儿小脸一白,提着裙子飞也似的跑回了小院,轻推柴门,小嘴一张,急声道,“李姐儿不好啦,来了好多当兵的...好吓人....”

    萱儿喊得太过突然,师师没有防备,一不小心铁勺落地,鹿粪也倒在了绣花鞋上,心中不岔,一双美目瞪着,轻声叱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便是有当兵又如何?咱们又没犯事。”

    师师的话还没说完,那行禁兵已经来到柴门前,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持剑走了进来,他进院看了看李师师主仆二人,眉头一皱,瓮声瓮气道,“某家殿前司营指挥使姜图,奉陛下圣谕,因最近城中多乱,特来护卫李娘子,今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娘子多担待!”

    姜图说话还算恭敬,这也源于姜图并不知道实情,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小院,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至于官家存了什么心思,他是真不知道,所以对李师师还是恭敬些好。

    师师凝眉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屋,坐在桌旁,师师的清冷的面孔变得有些难看,萱儿倒是兴奋地很,她丢下竹篮,唧唧喳喳的说道,“李姐儿,八成是官家又想起你了!”

    “官家想起我了?”师师轻声冷笑,官家若真念起了旧情,或者想一尝往日风情,肯定会微服前来,绝不会派禁军大张旗鼓的围着院子的。呵呵,这哪是想念,分明就是囚禁啊,也就是萱儿没心没肺的,还以为是好事呢。

    师师并没有多少恐惧,她只是不解,好些年了,官家从未管过她,怎么今日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官家想起旧人?

    夜色降临,汴梁河畔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此时一个优雅的院落里,一个黑袍人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尹开快步前来,恭敬地拱手行礼道,“主人,那边传来消息了,前些日子,赵有恭已经拿下了府中三州以及潼关和函谷关。”

    黑袍人闻言一愣,随后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赵有恭还真做到了,怪不得今天赵佶把朱家和李师师看管了起来呢。哎,这个赵佶,做事还真小家子气,就凭他,动得了朱琏么?”

    黑袍人并不算小瞧赵佶。他百分百的保证赵佶不敢动朱琏,因为朱琏身后还有一个赵有恭呢,只要赵有恭势力越大。赵佶就越需要朱琏做牵制,一个活人能当人质。一个死人还怎么当人质?而且,朱琏那等聪明女子,她若想走估计早就走了,赵佶还能拦得住?诺大的汴梁城,谁知道隐藏着多少同州势力呢?

    “主人,现在赵有恭已经得手,咱们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若本座所料不错,现在赵有恭应该已经对武州城动手了,先看看他能不能打下武州吧!”

    黑袍人对赵有恭能不能拿下武州着实没抱太大希望,武州城可是西北第一要塞,城内有几万大辽精锐兵马,又有西京十万大军随时支援,赵有恭就算有通天只能,还能硬破武州城?如果赵有恭拿不下武州城,府中三州必将遭受辽人猛烈攻打,他能不能手中府中之地都难说呢。那时听雨阁再出面,还怕赵有恭不合作么?假设万一赵有恭拿下了武州,又恰巧守住了武州。那听雨阁可就要另作他想了,一个势力太过庞大的赵有恭可不是黑袍人想要的。

    西北大地多风云,临近傍晚,赵有恭所率领的定国军以及钱林等麾下,总计两万五千人出现在宁远镇以东。临近武州城二十里处,大军就地扎营,埋锅造饭,静待夜晚来临。一处高坡上,赵有恭手持自制单筒千里镜遥望着远处的武州城。虽然琉璃片比不过镜片,看东西也模糊。但看一个诺大的武州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营右侧,钱林不断扒拉着火堆。自打进入朔州草原后,他就一直皱着个眉头,显然是担着一颗心的。之前还对殿下攻打武州城的话多有怀疑,可到了现在也已经相信了,只是殿下要怎么攻打武州城?就靠现在这两万五千多人,不是鸡蛋碰石头么?虽然之前殿下说过,攻城不需要火山军帮忙,可钱林并未放在心上,只要需要,钱林依旧会义不容辞的领兵向前的。

    武州城内,耶律沙走来走去的,步兵统领苏克莎、统领托不也,长弓手统领荀英全部端坐厅中,自打定国军一出丰州城,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现在耶律大元帅未到,其他人也拿不定主意。耶律沙最为头疼,虽然那赵有恭麾下满打满算也就凑了两万多人,可耶律沙一点都不敢小瞧这两万多人。赵有恭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一举夺下府中三州,端的是为人中之雄,如此人物绝不会办那种无把握的蠢事的。耶律沙觉得,赵有恭一定有什么阴谋,他既然干领着两万多人来武州,就一定有所依仗。

    厅中几位将领都以为耶律沙在琢磨着如何应付城外的宋兵,可他们哪里知道耶律大将军想的根本不是这些,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汉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苏克莎最为急性,眼看着耶律沙走来走去的,看得他眼都有点花了,“大将军,依末将的意思,咱们直接领兵出城跟宋人大战一番,还怕打不退他们吗?”

    耶律沙眉头不展,抬起头没好气的冷哼道,“苏克莎,你就知道打打打,若是汉人就想着咱们出城,好用什么阴谋夺下城池呢?你以为本将是怕那两万多汉人吗,哼,你们也都给本将多想想,汉人到底有什么法子攻下武州城?”

    耶律沙如此一问,还真把厅中一帮子大老粗问住了,苏克莎挠着脑门,琢磨了半天吭哧道,“汉人要里应外合?”

    “嗯,是个想法,问题是要怎么把人送进来呢?”耶律沙摸着下巴,他也想过这种可能,可武州城有护城河护着,又引灰河之水,护城河终年不断水源,每到了晚上吊桥就会拉起来,无论是挖地打洞还是半夜挂绳索,这些法子都行不通,所以这里应外合的可能性也小了很多。

    苏克莎大眼珠子转悠一圈,嘿嘿笑道,“要不是里应外合的话,那就是放火?以前听别人说过,汉人以前有个就什么组歌孔孟的,最爱用火攻了。”

    “噗”耶律沙差点没让苏克莎气哭了,黑着脸瞪眼道,“不学无术,是诸葛孔明,不是组歌孔孟,再说了,麻烦苏大将军好好想想,武州城不缺水,你用火攻?”

    “啊....这...大将军,你说哪能是什么,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总不能咱们一帮子干坐在这里吧?”

    “发什么牢骚,本将要是知道汉人有什么阴谋诡计,还需要这般苦恼么?”想了想,耶律沙还是决定用最稳妥的方法,“诸位吩咐下去,各部人马都小心些,另外对城中住户进行清查,一旦发现可以人等,全部绑起来。还有,不管城外发生什么事,谁也不准再领兵出城。”(未完待续)

第360章 放水淹个啥

    第360章放水淹个啥

    “喏!”苏克莎等人赶紧拱手应喏,他们也不傻,步佘的教训已经够了,谁还会傻乎乎的再单独出城?

    武州城西,定国军大营帅帐之中,赵有恭集聚文武,自己坐在主位,萧芷蕴坐在身边,两侧分别坐了韩世忠、杨再兴、刘錡、东方瑾、岳飞、吴亮、钱林、齐文广。

    目视帐中诸将,赵有恭面色轻松,缓缓笑道,“诸将一会儿都回去准备下,明日丑时全军入武州城。”

    “喏!”

    韩世忠等人拱手应答,钱林和齐文广二人却有点傻乎乎的,明日丑时入武州城?开什么玩笑?

    “殿下,这...这明日丑时真能进武州城?”

    “呵呵,怎么?钱将军不信?将军无需担忧,如何入武州城,本王自有妙法,倒是二位将军只需领着人马随本王进城赶走辽人便可。不过二位也要记住之前的话,要帮本王守住武州。”

    钱林心中一凛,随后有勇气了一股兴奋,若真能打下武州,那可就是一个奇迹了,为将者能立此大功,就是死也甘心情愿了。大宋左路大军败得太惨了,假如殿下真能拿下武州,那就是效忠于殿下又如何?

    “殿下放心,钱某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只要殿下打下武州,钱某和手下几千儿郎的性命就是殿下的。”

    “好,钱将军快人快语,本王喜欢。好了,现在大家都回去休息,等待子时赶往武州,东方先生和岳飞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众将听令拱手退下,整个简短的议事过程,萧芷蕴一言未发。毕竟是第一次对大辽动手,做为大辽遥辇氏公主。她总是矛盾的。而且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赵有恭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等着其余人都走干净了,赵有恭冲东方瑾眨眨眼,挑着眉毛笑道,“大官人,接下来的事情你给鹏举安排下吧。”

    东方瑾拿着鹅毛扇,端着架子,眯着眼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鹏举啊,一会儿你去组织一千人手,拿上铁锹、锄头去趟陈家坡。”

    岳飞大为不解,再加上赵小郡王和大官人眼神有点特别,看得他心里毛毛的,“先生...让我去那干嘛?”

    “干嘛?不开窍,当然是挖河堤啊,你到了陈家坡,就把灰河堵住。另外在把灰河东面挖个口子,哦,这挖河堤怎么挖就不用某家教你了吧?”

    “....”岳飞都快哭了。本以为把他留下来是有仗打呢,闹了半天,是让他挖河去,“殿下、先生,你看换个人去行不行?”

    东方瑾倒是开明的很,点着头笑道,“当然行啊,鹏举,你说说该换谁呢?”

    “....”岳飞顿时没脾气了。这年龄小就是受压迫啊,本以为宰了步佘能受人尊重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干脏活累活的主。哎,要是吴璘在就好了。这活计丢给他最好了。

    坐在厅中,萧芷蕴心头可是一阵狂跳,赵有恭为什么要挖灰河?是要截断武州护城河的水,亦或者水淹武州城?好像都不可能,把武州城淹了,麻烦一大堆,可若不是淹武州城,又是做什么用?挖东岸河堤,嘶,好家伙,这是要放水淹东边的洼地啊,那里要是积了水,耶律大石的骑兵和萧干的应州兵至少两天内是到不了武州了。

    先到此处,萧芷蕴看赵殿下和东方瑾的眼神都有点变了,这两个汉人还真是一对狼狈,凑到一起,什么阴损主意都能想出来。灰河以东,可是有不少村落呢,这一场大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有道是水火无情,谁也不知道大水能给大辽带来多大的灾难。

    不到戌时,岳飞扛着铁锹,腰垮宝剑领着一票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赴武州东南方向的陈家坡,一路疾行,于戌时三刻一帮子人开始挖起了灰河河堤。虽然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的,但干起活来还是很认真的,岳飞挥舞着铁锹,一边干活一边喊道,“都干快点,要是赶不上攻城,看本将怎么收拾你们。”

    岳飞一肚子不爽,一帮子大头兵也不爽,他们可是当之无愧的定国军精锐兵马,可不是挖河堤的老爷兵,哎,跟着岳将军干活就是倒霉,每次有脏活累活,都是他们这个营的干。

    “岳将军,不是俺说,你也得跟殿下好生说道说道,为啥每次碰到这种事都是咱们这票人呢,瞧韩将军的人,从来都是最清闲。”

    “都闭嘴,你当本将没说过呢?殿下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吧?”

    某些大头兵两眼一翻,心中暗沉,有个屁道理,就是岳将军年龄小没人权。

    武州城里,耶律沙刚吃了点东西,正打算去城中巡视一下,这时有一个亲兵仓皇跑了进来,那家伙也不知道跑了多长路,两个脸蛋子红扑扑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大将军,有情况,刚兄弟们看到有汉人去了陈家坡,现在正在挖陈家坡河堤呢!”

    耶律沙闻言就是一愣,陈家坡,那不是灰河中心地带么?汉人在那挖河干嘛?想要把护城河的水抽干了?就算没有护城河,汉人就能打入武州城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护城河,难道是?莫名的,耶律沙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放水淹武州城?

    一想到此处,耶律沙额头上冷汗直往外冒,耶律沙毕竟不是萧芷蕴,他没有萧芷蕴那么准确的判断。耶律沙天性沉稳,所以他赶紧喊来了托不也,“托将军,本将许你一万人马,速去陈家坡,一定要给本将保住陈家坡,赶走汉人后,驻防陈家坡,守住灰河。”

    “喏!”

    耶律沙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个本该稳重的安排,竟将托不也和一万大辽勇士送上了不归路。灰河的情况非常特殊。北部水流湍急,转弯又多,陈家坡这段又让人头疼。因为陈家坡北边是一处处高坡,行军困难。所以从武州到陈家坡,最近最方便的路就是从灰河石桥去东岸,再往南绕道陈家坡。自打知道汉人要挖河水淹武州城后,托不也急的是心急火燎的,几乎本能的,就按照平常情况,引着大军过石桥去了东岸。

    托不也率领上万大军一路疾行,这一通急跑。跑的辽兵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毕竟辽人的练兵之法里边可没有二十里越野跑这一项。眼看着要到陈家坡了,托不也总算长舒了口气,汉人,等着吧,一会儿逮住你们这群偷鸡摸狗的小人,往死里打。托不也最讨厌这种不光明正大的打仗,惯会耍阴谋诡计的小人了。

    早在托不也领兵过石桥的时候,岳飞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会儿他也有点佩服东方大官人了。莫看大官人平日里没个正形,可坑起人来着实没二话。让人逐渐往西南方退去后,岳飞亲自等在河堤上。大约亥时两刻,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嘴角一笑,摆手道,“开口子放水!”

    灰河的水已经憋了一个时辰,这一开口,就像开闸泄洪一般,哗啦啦的顺着口子朝河岸东面冲去,河水一倾斜。那道口子越冲越大,眼看着站的地方都快没了。岳飞来不及看热闹撒开腿往后狂奔。等着跑远了,岳飞才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好家伙,幸亏跑的足够快,再慢一点,自己也得陪着托不也游泳去了。

    此时托不也正急着往陈家坡赶呢,眼看着就要到了,耳中听懂啊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嗯,怎么这声音如此熟悉?止住身形,托不也心中疑惑,派了几名斥候前去查探,结果借个士兵刚前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没有用脚,而是坐着水船回来的。

    辽人久居北地,大多是旱鸭子,那几个探路的斥候更干脆,一个会水的都没有,被大水一冲,张牙舞爪的操着契丹话哭喊道,“啊....救命....托将军,决堤啦...决堤啦...汉人挖河...呃...呃...”某个辽兵斥候喊了几句,河水入肚,一头栽了下去,大水之下,人如蚂蚁。

    托不也本来长着一张焦黄小麦脸,这会儿直接变得苍白苍白的,他顾不得其他,转身撒丫子往后跑,“撤....撤....。”

    只可惜辽兵一路狂奔而来,早已精疲力尽,这会儿再让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奔回去,除非辽兵一个个变成天兵天将。用两个脚丫子肯定跑不过打水的,托不也满脑门大汗,看到一棵大榆树,他丢了弯刀,像个猴子样溜溜的爬了上去,其他辽兵有样学样,不过大榆树就十几棵,地上却又上万辽兵,哪里够用?一个个拼命往树上爬,其中一棵大于树上竟然挂着五十多个人,这么重的重量,再加上河水来袭,根部松软,那棵大榆树直接倒了下去,顿时树上的辽兵再次遭殃,挣扎一会儿就随着河水走远了。

    坐在树杈上,托不也干巴巴的吞着口水,心里一阵骂娘声。

    耶律沙啊耶律沙,你这干的是什么事啊,汉人哪里是水淹武州城,这是要水淹援兵啊。上万大辽勇士没来得及拔刀,就被大水冲进了阎王殿,娘的,那个耶律沙,做的什么安排,简直就是坑娘坑爹坑祖宗。

    六蕃岭,眼看着武州城就要到了,韩德祥长舒一口气,等到了武州,就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哎,大帅也真是的,干嘛这么担心,就凭那个宋家小郡王,他再诡诈,还能夺下武州城?

    突然间前边有人叫嚷起来,韩德祥打马向前,也不禁愣了神,那是什么玩意,白花花,亮晶晶,宝石?不对啊,怎么会冒出这么多宝石?(未完待续)

第361章 彷徨一夜

    此时天色极黑,只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亮光,韩德祥心头一滞,着令大军停住,并排除前头探马。没过一会儿,探马还未回来,就停前军人马突然躁乱起来,还有许多战马失去控制,聿聿一阵乱叫,战马一乱,人群更乱,许多战马掉头朝着后军本来,士兵们还在休息着,哪里会料到如此变故,一个不小心,有几个倒霉蛋竟被战马活活踩死。

    韩德祥心里一阵发毛,他看前头几名士兵跑到近前,抽刀喝道,“站住,都跑什么?”

    “韩将军....不好了....前边发了大水...好多....好多尸体”那士兵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也许是跑得太快了,手里的武器也不知道丢到了何处。

    看那士兵全身哆嗦的样子,韩德祥暗骂一声废物,不就是大水和死人么,打仗的还怕死人?刚要出声喝骂,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深深地不安,这里可是六蕃岭,怎么会有水?六蕃岭西北二十多里,是典型的沙石地貌,河流不从此经过,雨水也少,所以这片地方几十年没见过水了。出现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片地方因为六蕃岭的原因,导致周遭高,中间地势极低,而猎豹营所在的位置正好出在地势最低的中心地带。

    呼,韩德祥心里发颤,这时候派去的探马也纵马狂奔而回,与之前躁乱的辽兵一样,几个探马脸上也是一副惊慌之色,他们未下马,慌忙说道,“韩将军....快撤,几里外发现大量积水,正慢慢朝这里涌来。而且....而且水中有大量尸体,不计其数....”

    听到这,韩德祥已经顾不得搞清楚那些尸体是怎么来的了。调转马头,高声喝道。“全军撤往六蕃岭高地,快撤...”

    猎豹营训练有素,又都是骑兵,所以撤退起来很方便,当然,猎豹营能逃得性命,主要原因还是灰河之水奔涌十几里之后,水速已经减慢了许多。

    武州城。耶律沙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汉人如果想要武州城,定然是想要一个完好无缺的武州,如果放水淹了武州城,大辽兵马已经城中居民必然遭殃,多半会撤出武州,可汉人也无法进入武州的,水火无情对于双方都是公平的,真要放了大水。汉人有把握在水干之前比大辽勇士更早的占据武州城么?答案是否定的,无论如何,大辽勇士都能比汉人先重新占据武州的。如果所料都是真的。那汉人挖灰河水淹武州的可能性也非常小了,不淹武州,何必挖灰河?

    嘶,渐渐地,耶律沙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推开房门,对守在外边的卫兵急声吩咐道,“快去石桥东面看看,若找到托不也。让他赶紧撤回...”

    耶律沙的反应还是太慢了,当托不也上万大军葬送于灰河大水的消息传回后。耶律沙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手上青筋暴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上万大军葬送于石桥以东,如此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的,因为那些侥幸逃回的人已经将托不也大军葬身大水的消息散了出去。当夜,武州城内一片恐慌,本来高昂的士气,也因这个可怕的消息低了许多。那可是上万大辽勇士啊,竟然两个时辰内为汉人所害,谁知道汉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大辽勇士呢?

    耶律沙毕竟是耶律沙,很快就平复心情,强自镇定了起来,他知道汉人一定还有着后手,托不也上万人马因为他的错误决定葬送性命,但留在武州的三万大军不能再因为相同的原因丢去性命了。汉人一定会攻城的,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士气低弱,汉人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的。

    找来苏克莎和荀英,耶律沙阴沉着脸严肃道,“二位将军约束不下,城墙守卫不可松懈,另外,探马放出二十里。”

    “喏”苏克莎和荀英恭敬地行礼退下,虽然因为耶律沙的错误,平白葬送了托不也大军,但二人并未责怪耶律沙,派重兵驻守灰河防止汉人水淹武州本没有错,错就错在碰上了更为狡诈的汉人。那个晋陵王赵有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武州城内风声鹤唳,所有辽兵都紧绷神经,武州四门更是守得如铁桶一般,城内居民也紧闭家门,无事没人敢出来,因为这些天已经有好多人被城防兵押入大牢。

    武州城西定国军驻地,岳飞扛着铁锹,昂首挺胸的走进大营,他此时得意的样子与刚离开时候的模样大为不同,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挖河工当的太爽了,只是挖挖河堤就灭了上万辽兵,这一次岳飞用学到了许多,原来领兵打仗有时候并不一定比的是谁更英勇,合理的利用地形水火等外物,比之千军万马还有效。

    深夜了,赵有恭并未休息,有木婉清和三娘陪着,坐在帐中等待着岳飞归来。萧芷蕴和阿朱这些日子确实很累,赵有恭也不忍让她们再熬夜,一会儿大军还要开拔,还是休息一会儿的好,尤其是阿朱,几乎没日没夜的扎在军务中,早已累的小脸虚浮了。

    呛啷,接着响起一阵略显稚嫩的笑声,帐帘掀开,岳飞脸色通红的跑了进来,“哈哈,殿下,你可真神了,那些契丹蛮子还真从东面跑到了陈家坡,被末将一把水淹的哭爹喊娘的...”

    也幸亏萧芷蕴不在,否则她要是听到契丹蛮子四个字,肯定会记恨岳飞的,因为萧美人不仅是契丹蛮子,还是个很有身份的契丹蛮子。赵有恭微微一笑,“不错,辛苦鹏举了,一会儿大军开拔,你还有经历跟随一同前往?”

    “有...有有有,殿下,之前就是挖河赶路而已,休息一会儿就成,你可别想把末将丢到后边!”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半个时辰后,随大军一同前去武州城!”等着岳飞退下后,赵有恭看了一眼三娘。示意道,“去传令吧。姿势一刻大军拔营赶往武州城。”

    “喏”三娘拱手而去,其实传令之事并不需要她亲自前去,只需吩咐帐外亲卫就可。将令传达下去后,三娘并没有急着回到帐中,而是在大帐外漫无目的的走着。已是四月最后一天,也许天亮了,就能像殿下说的那样站在武州城头了。

    看着唯有星辰,毫无月光的天空。三娘脸色复杂,不施粉黛娇容上多了几分哀怨之色,无人的角落里,她倚着帐篷一角,伸手入怀,多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没人知道瓷瓶里的香水已经少了一半。每当回到住处,无人之时她才会抹上一点,也许无人能欣赏那种美与馨香,但她是满足的。第二日再洗去那些味道。三娘并不想欺骗自己,这些年她的心里已经渐渐多了殿下的影子,只是她不敢表露半点。其一,她怕失了那份仇恨,其二,她不配,真的不配。眼看着殿下变得越来越优秀,他文韬武略,英俊不凡,身边又有诸多女子帮扶,她扈三娘又算得了什么?

    论出身比不过朱娘子和耶律公主。论才智比不过苏樱婼、崔念奴、阿朱,论温柔娴淑比不过王妃、雨柔。论妩媚妖娆比不过潘金莲。也许殿下不在乎那么多,可是她在乎的。每每跟殿下站在一起,她就会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在那个梁山之上,她的身子变得污浊,就连灵魂也遭受了腐蚀,宋江、王英,一想到这两个人,就好想杀了他们,每当看到殿下那张脸,总会浮现出王英那张淫浮之色。占据府中三州,夺取武州城,殿下以微薄之力,行枭雄之事,他只会变得越来越高,就算是死,他依旧是那个扈三娘无法高攀的英雄。

    大帐里,木婉清拨动灯芯,见赵有恭脸上有些惫懒之色,她莞尔笑道,“恶贼,累了么?”

    “嗯!”

    “躺下休息会儿,距离子时还有点时间的”木婉清往后坐了坐,伸直一条玉腿,赵有恭也未矫情,躺在美人丰满的玉腿上,鼻中满是淡雅的幽香。

    木女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甚至在她心中没有善恶之分,她火爆、狠辣,可当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她会比任何女子都温柔。在她心里,恶贼就是最好的人,为了他,她可以做任何事,抚着恶贼略显松乱的头发,木女侠满是欣慰的笑容。

    子时很快来临,在木婉清和三娘的帮助下,赵有恭洗去污垢,重整银甲,一把秦王刀握在手中,除去头盔换一顶紫金冠,身姿挺拔,伟岸不凡。上马遥望,赵有恭心怀激荡,紫金冠,只有太子才能戴么?不,他赵有恭想戴就能戴,也许今日一战会死,也许会生,无论结果如何,他要让世人知道楚王世子的高雅,因为,这一份高雅本该属于他的。

    宣和三年四月三十子时,定国军坚定地朝武州奔去,而这时武州城内也是暗流涌动,在武州城北有一处庄子,名字叫还魂庄,其实就是后世的义庄。还魂庄很大,很荒芜,之前庄子为乞丐占据,可自从几日前,几千辽兵尸体存放在还魂庄后,乞丐们就再也不敢来了,因为整个还魂庄阴森森的,又有尸体,谁不怕呢?有几个胆大的,躲开辽兵守卫的眼线偷偷摸进去想要吃点贡品,结果却碰到了鬼,自打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夜里去还魂庄了。

    亥时末,子时来临之际,死寂的还魂庄中突然传出一丝轻微的响动声。这是一间诺大的停尸房,一具具尸体挨得很近,屋中燃着几根香,地上撒着白石灰,烛光闪耀,看上去阴森可怖。

    驻守还魂庄的辽兵守卫耳力不错,听到那丝响动,便推门而入,只是一眼,他们就瞪大双眼,全身打起了哆嗦,他们脸色变得惨白惨白,嘴巴半张着,只能发出一阵咯咯声。就在他们眼前,一具本该死去多时的尸体动了,黑色蒙布一点点撑起,一只右手抬起,接着是左手,随后尸体慢慢坐了起来,他的脸上血迹斑斑,眼睛一动不动。

    呼啦,一阵南风吹来,院中矮树摇晃,两个辽兵身子一颤,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不要命的转身奔逃,可他们没跑两步,就撞到一个东西,还未抬头,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就没了声息。临死之前,他们看到一个身穿辽兵甲胄的男人,那个男人身材魁梧,面带冷笑。(未完待续)

第362章 武州乱

    两个辽兵死了,一个人一脚踹开停尸房的门,对着屋内那个诈尸的家伙叱道,“怎么搞的?为何把辽兵招来了?”

    那个诈尸的家伙摸摸脸颊,干巴巴的笑道,“呵呵...高将军,莫怒,小的也不知道这俩家伙在外边啊,以前那些契丹蛮子都是应付下公事,一到戌时就各自找地方睡觉的。”

    那所谓的高将军自然是高宠的,自打离开岚谷后,他就一直游荡在武州城西一带,左等右等,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那日干桑河一战,辽人死伤惨重,赵有恭大部人马一撤,他和于莱就领着五百多士兵赶到干桑河,迅速换上了辽兵的衣服,至于那些被扒去衣服的辽兵,则被丢进了早已挖好的大坑中。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高宠和于莱吩咐手下再次检查了下其他尸体,只要有没死透的,立刻补上几刀,确定没了漏网之鱼后,高宠和于莱便与手下几百热装起了亡兵,如之前殿下说的那样,辽人果真用大车将他们运进了武州城,就这样,五百多精兵不声不响的在辽兵护卫下潜进了武州。

    为了避免意外,这些天一直跟这些尸体躺在一起,所以武州城内大搜捕根本没影响到他们,因为就算耶律沙再聪明,也不可能派人来还魂庄搜的。五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攻城,就是一朵浪花,可要是在城中搞事,绝对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今夜,托不也大军葬送大水的消息传来,高宠便知道动手的时候到了。

    还魂庄内,五百多身着辽兵衣甲的定国军士兵聚拢在一起,高宠仔细吩咐着什么,没过多久。于莱也领人赶回,高宠看了一眼于莱,点点头问道。“于将军,可得到口令了。”

    “嗯。得到了”于莱将口令说了一遍,随后高宠低声吩咐道,“好了,现在大家依计行事,无比要配合殿下夺下武州城,我定国军能否存活,便看此战,诸位身家富贵。也在于此,还望尽力而为。”

    “高将军放心,为殿下大业,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几个都头拱手低语,面色却是说不出的庄重。

    高宠点点头,一挥手,几百人分成几队,顷刻间离开了还魂庄。武州贵为西北第一要塞,但面积并不是太大。这也源于武州为军镇的原因,所以许多商客宁愿赶远路去朔州,也不愿留在武州交易。武州城防严密。为了将城防变得更为详细,自耶律沙入主武州后便将四个方向分成了八个区域,分别是北一、北二、东一、东二.....,所谓的防区有些类似长安城的坊,在夜间坊与坊不允许通行,除非有通行腰牌,而武州八区也是如此,不管夜里还是白天,但凡过区。必须有通行口令。耶律沙如此做,可以说大大降低了被探子搅乱城中的可能。

    子时一刻不到。一支小步巡逻辽兵到达西一区和西二区交界处,刚要通过中间街道。有驻防兵马从民居中走出,举着火把高声道,“哪部人马?”

    “步兵司豪正营奉苏克莎将军之命,巡视西城!”于莱走上前来,用地地道道的契丹话高声回道。

    那辽兵并未放松警戒,沉眉喊道,“天神探照草原生辉!”

    “地灵拱卫城池永固!”

    对上口令后,那辽兵头目大手一挥,左右民居隐藏的弓手也收回长弓,“放行!”

    穿过街道之后,于莱长长地舒了口气,辽人也真够小心的,只要过防区就得要口令,哪怕穿过两次,都得重复两次,说实话,于莱也很佩服辽人的防城之法的,以后驻防武州的时候,也可以借鉴一下的。来到西城正中央,于莱领兵向右一拐,竟直朝西城门走去,如今武州各处城门可谓是防卫森严,别说是人,就是苍蝇都难飞过。于莱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打城门的,而是制造混乱的。期间遇到了不少同样在街上巡逻的小股辽兵,双方见面,就要对上一次口令,后来于莱学聪明了,直接上上一句,但凡有回答得慢的,他都会一本正经的马上一番,搞得那些正个八经的辽兵低头耷脑的。

    子时三刻,高宠和于莱所部各自到达所预定的位置,而定国军大部人马也在赵有恭的率领下抵达了武州城外。

    定国军大部人马抵达,城头上的辽兵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沉重的压力,因为就是这支定国军全歼了步佘将军三千多精兵,又在昨夜放水淹了托不也将军一万大军,好像大辽勇士到现在还没在定国军身上讨过好。耶律沙早就得到了汉人前来的消息,闻听这个消息,多少有点吃惊的,那赵有恭胆敢前来,到底有什么倚仗,他就真的以为大辽勇士那么不堪一击么?

    如今武州城内有三万多兵马,而城外汉人有两万五千多人,单从人数上看双方谁也不占便宜,可有武州城为依靠,两万五千多宋兵还是太少了。想要攻城,就得重点进攻,绝不可能四面都攻的,汉人没那么多兵马,耶律沙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他还在琢磨着定国军到底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南门?西门?还是北门?武州四门,也唯有东门不用考虑,赵有恭不是白痴,他不会让大军绕道一圈,跑到东边攻城的,那样一旦有变故,汉人就是想跑都难。正如耶律沙所想,赵有恭并没有去武州东边,而是将全部人马放到了西边,丑时来临,定国军并未急着进攻,全军展开队形,云梯、井车立在前头,似乎在等着最佳的攻城时机。

    此时的武州城一片压抑,每个人头顶上都仿佛照着一层浓浓的乌云,赵有恭按兵不动,耶律沙反而压力越来越大,汉人不动,那一定是有所倚仗,汉人总不会奔波百里。就为了来武州城外看看风景吧?

    诡异的氛围中,武州城内突然一声刺耳的轻鸣,城池中心地带正上方泛起一道闪亮的红光。这是军中才用的响箭。

    耶律沙眉头一跳,心中暗衬。汉人要有所行动了么?呵呵,倒要看看这些汉人要耍什么花招。

    当响箭窜上空中的时候,武州北城突然冒起了冲天火光,顿时北城内刀光剑影,城内居民四处逃窜,火光、怒吼、哭喊声夹杂在一起,弄得北城浓烟滚滚,人心惶惶。一股辽兵手持弯刀。他们看见易燃之物就点,看到街上巡逻的辽兵就暗中下黑手,不少小股辽兵想要救火阻止民乱,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些乱兵手中。北城越来越乱,火势也越来越大,不少许多城内居民四下逃窜,有辽兵死守防区界限,很快就惹恼了那些逃命的居民,有个辽兵百夫长为了组织民乱冲破防区竟然下令射杀,就是这个命令。彻底激怒了北城居民。自古以来西北之地民风彪悍,更何况武州城内可是汉人与辽人混杂,这些人可都是悍勇的很。再加上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北城居民立刻冲击防区,手持各种武器跟拼命组织的辽兵打了起来。

    那些烧房的人是辽兵,现在阻止他们逃命的也是辽兵,北城百姓岂能不怒?有时候就是如此,出现第一个暴民,就会有第二个,每个时代,每个城市。都不缺少那些小人,这些小人寻常时候会压抑着。可一旦头顶上没了束缚,他们就会拼命地抢。拼命地捞便宜。如今北城就是如此,一开始是北城居民跟防区辽兵对峙打架,接着就是有人抢东西,北城百姓便与那些抢东西的打,有的辽兵也帮忙揍那些抢东西的恶徒,顿时北城乱成了一锅粥。

    曾经有个学者说过一句话,如果篮子里有了一个坏苹果,赶紧扔出去,千万不要说把坏的地方挖掉再放进篮子中,那样做的后果,就是迅速污染整个篮子,将所有苹果搞烂。武州北城的情况就是如此,如果驻守北城的补兵司统领卢兮夜能迅速调重兵将所有乱民全部斩杀在一个防区内,用血腥手段镇住北城百姓,也许就不会有如此大的乱子了。可卢兮夜面对起初的乱局,没有足够的重视,亦或者说他存了一丝仁慈之心,就是一个短暂的犹豫,只是乱民越来越多,四下防区被冲破,整个北城乱成一锅粥,慢慢的还将恐慌蔓延到了东城和西城。

    驻守北城墙以及城门的大部辽兵不敢动,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汉人趁乱攻城,没有苏克莎将军的命令,就是城中百姓都自相残杀起来,他们也不能管。

    北城大乱不久之后,西城和东城也乱了,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突然间冒出许多作恶的辽兵,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将整个武州城搅了个天翻地覆。许多辽将都知道那些辽兵是汉人假扮的,可现在城中乱成这个样子,哪还分得清谁是真辽兵谁是假辽兵?

    将军府内,传令兵进进出出,无数消息送到了耶律沙面前。

    “大将军,北城大乱,卢将军请求援兵...”

    “大将军,东城大乱,盛将军请求大将军指令...”

    “报....大将军,西城大火蔓延,有乱兵侵扰,我方将士死伤繁多...”

    嘶,耶律沙心中倒抽一口凉气,那么多汉人是怎么进武州城的?又是如何躲过城内层层检查的?耶律沙很想搞明白这些,可现在没有时间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决断才行,武州城内有百姓十万余人,如此多人想要彻底布控,只要要万余大辽勇士才行,城外就有汉人虎视眈眈,内有汉人作乱,派万余勇士去控制乱局不正中汉人的心思么?

    迟疑间,耶律沙做出了一个冷酷的决定,“传令下去,命卢兮夜、盛世才、何腾蛟、乌乐撒全部撤出防区,驻守各处城墙内侧,谁要是敢逼近城墙和城门,格杀勿论。”

    呼,苏克莎和荀英全都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大将军这个命令可是要放手让城内百姓自生自灭啊,这...这得死多少人?

    “大将军,这...这...还请大将军给末将五千人马,末将定能在半个时辰内平息民乱...”

    “荀将军,你是觉得本将太冷酷无情了是么?哼,给你五千人马,若城防正好缺少这些兵马,又该怎么办?告诉你们,都给本将依令行事,天大的罪责,我耶律沙担着。”

    耶律沙沉眉冷目,说不出的可怕,他又何尝愿意如此?如果还有托不也那一万大军,他完全可以抽调兵马平息民乱,可现在人手不足。和武州城相比,一切都是次要的,只要能守住城池,就是城内百姓死光了,也在所不惜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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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醉介绍:
关于风花醉:
这是一个水浒与天龙相融会的另类北宋末年,更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争之世。
汴梁河畔,春风几度,吹动了几多柔情。
李师师冷艳如冰,念奴儿智若妖姬,张贞娘人比花娇,耶律南仙巾帼红颜。
朝有“六贼”,江山风雨飘摇,齐鲁豪杰,八百里水泊梁山。尽男儿豪迈,更有扈三娘双刀不须眉。
王语嫣宛如仙子,木婉清水若清华。
前有大辽猛士,后有金国精骑,西夏蓄势待发,吐蕃人如狼似虎。花石纲、生辰纲,民不聊生,田虎、宋江、方腊,谁能搅动一片风云?
重生楚王之子,看赵有恭如何仗剑而起,征战四方。
天行健,文和武,尸山血海中,重铸那伟大的尚武之脊梁。
(ps:题材问题,与原来历史有很大出入,莫要较真。另有41ow完本《大唐绿帽王》,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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