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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被绑架了

    第31章被绑架了

    台下早已乱了,大部分男子都在呐喊着,他们喊着念奴儿的名字,心中还在回荡着那首傲人的定风波。

    面对群情激涌的人群,念奴儿笑了,却是泪流满面。多少年了,她总算赢了一次,而且还硬生生的从李师师手中抢过了飞将军的名号。

    拓跋轻云有些复杂的看着台上的念奴儿,她从未想过一个弱女子会做出如此豪迈的事情,立于台上,一场舞,一首歌,就已经领袖群伦。听着那些呐喊声,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思索一下对汉人的态度了。

    以前总觉得如今的汉人早没了真正的男儿,可今日她才晓得不是大宋没有男儿,而是那些英勇的人选择了沉寂,也许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一声召唤。

    站起身,拓跋轻云挺立台前,微微笑道,“三王子,可否借轻云一些钱?”

    “多少?”赵楷心中本就不太平静,也未多想。

    “两千贯!”

    “嗯?”赵楷摸摸自己的怀中,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谁人会经常踹着两千贯钱在身上?自己没有,但赵楷有的是办法,凭着他的威望,临时借些钱也是可以的,从赵构、赵枢等人身上很快就搜刮了两千贯递与拓跋轻云。

    拓跋轻云道声谢,直接扬声喊道,“银州拓跋轻云,一千朵牡丹!”

    赵楷觉得脑袋里嗡嗡的,拓跋轻云借钱居然是为了给念奴儿买牡丹花。

    相比之下,赵有恭可高兴坏了,有了拓跋轻云这一千朵牡丹花,那念奴儿的胜算可就更大了。也许是笑声太大了吧,拓跋轻云眉头紧蹙,扭过头来瞪了瞪眼,“你这无赖,何须笑得如此开心,姑奶奶可不是为了你!”

    “都一样,都一样!”赵有恭浑没当回事,反正花是送与念奴儿的,他就是被挖苦两声又如何?

    有李师师和崔念奴在前,后边几位花魁娘子的歌舞果然是暗淡失色,如果她们排在前头,也许会多些牡丹,可排在后边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时至酉时,天色昏暗,伴着夕阳沉落,李纲缓缓走向台上,他的手里握着一张薄纸,估计上边写的就是此次花魁大赛的名词了。

    台下大部分书生学子都是知道梁溪先生,就算几位王子也必须给李纲几分面子的,赵楷温尔文雅的站起身,拱手打了个招呼,“李少卿既已出来,该是有结果了!”

    “殿下稍等片刻,结果是有的,总待老夫读上一读不是?”李纲看赵楷的目光多少有几分欣慰,仔细说起来,赵楷也算是他的门生,入籍赵楷文采斐然,他面上也是有几分光彩的。

    赵有恭站下边一阵抓耳挠腮,李伯纪说话总是慢悠悠文绉绉的,有时候真替他急。

    “诸位,此次花魁大赛,夺得魁首的便是.....”

    呼,众人全都紧张得不得了,尤其是赵有恭和高衙内,两个人可还在较着劲呢。

    拓跋轻云抽抽鼻子小声哼了哼,汉人都是这个毛病,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总爱饶些弯子。不就是一个名字么,直说不就可以了?

    李纲仿佛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轻抚胡须,呵呵笑道,“便是....撷芳楼崔大家....得牡丹花一万三千朵....”

    李纲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猛地跳了起来,他扔掉折扇,挺着胸膛哈哈大笑,也许太激动了吧,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前边的拓跋轻云。

    “好色之徒!”拓跋轻云本有武艺傍身,赵有恭撞过来,她没事,倒把赵有恭震了个七荤八素,等赵有恭坐地上哼哼的时候,她还不解气的一脚踹了过去,“你这混蛋,下次小心一些,否则姑奶奶不会对你如此客气的!”

    拓跋轻云脸色清冷,眸子里满是厌恶之色,她真的很讨厌赵有恭,她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男人,也不知为何,见到赵有恭,就想打他一顿。

    赵有恭吞吞口水,还真有些怕了,据说这拓跋轻云做事比寻常男子都要狠辣,再加上她又聪明,若想杀个人,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赵有恭从来不敢小瞧拓跋轻云,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她比很多人都精明,因为一个人的外表可以骗人,但眼神是很难装出来的。而且,一个真正大大咧咧的女子,会对象棋有那么深的研究么?

    也不敢反驳拓跋轻云,赵有恭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山谷外走去,就连自己的折扇都不要了。

    看赵有恭落荒而逃,拓跋轻云顿觉无趣,捡起那把折扇,她轻蔑的笑了笑,“无胆匪类,难道汉家男儿都是如此么?”

    拓跋轻云的声音非常小,赵楷等人自然听不见的,如果能听见,保不准心中会有些气愤。

    如今花魁大赛已经结束,留在这里也是无甚意义,拓跋轻云迈步朝山谷外走去,慢走两步,她学着赵有恭的样子打开折扇,摇一摇倒别有一番潇洒。夕阳落下,天边一片红火,霞光印在扇子上,如火在烧。

    “嗯?”拓跋轻云留意到扇面上竟还提了几行字。

    梨花开尽樱桃红,红尘年年各不同。

    本是芳菲四月里,何必沉眉笑春风。

    蜻蜓碾过故乡城,草色烟波玉华浓。

    九天仙子由此落,一对鸳鸯戏水中。

    一首格调轻松地诗,读上去朗朗上口,可拓跋轻云却从未听过,为何这首诗会出现在赵有恭的折扇上?

    想着想着,拓跋轻云心中竟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把折扇是赵有恭故意留下来的,他的目的就是让她看到这首诗?

    本是芳菲四月里,何必沉眉笑春风。回味着这句话,拓跋轻云随即合上了折扇,这句话乍看描写的是春日心情,可仔细读罢,才发现其中是另有所指,这是要她拓跋轻云不要自寻烦恼么?

    莫名的,拓跋轻云突然有点懂了,马尔康部本身就不弱,夹在西夏、大宋、辽人之间,算得上一支不小的力量。如谁也不支持,那三方都要紧着马尔康部,可一旦选择了一方,那其他两方可就要有些想法了。呵呵,好一个装疯卖傻的赵有恭,眼光竟然如此毒辣,何必沉眉笑春风。果然是不需要,马尔康部自己就是一个大大的宝贝,何必要找一方交好呢?

    看着天边的红霞,拓跋轻云越来越想认识下这位赵小郡王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如果对他没有好处,他何必留下折扇呢?

    夜色来临,汴梁河畔重新归于繁华,这个夜晚,撷芳楼里张灯结彩,红绸满布,不为其他,只因为今夜念奴儿要出阁了。

    在东京城里,念奴儿的声望虽然比不上李师师,可也是不弱的,她要出阁,哪个男子会没有些想法呢?

    早早的,赵有恭已经在撷芳楼里等着了,今夜来的人必然不会少,虽然和念奴儿有约定,但有些规矩还是要过的。

    华灯初上,戌时三刻,撷芳楼里人声鼎沸,这些人大都是一身锦袍,腰缠万贯的主。尤其是那高衙内,直接抖着手里的一叠交子,满脸的嘲弄之色。

    “怎么样?怕了么?”

    “怕你?高胖子,信不信本王用那六脉神剑戳死你?”

    赵有恭抬手伸出中指,很不客气的白了高衙内一眼。

    如今这年头段誉还没闯出名号,大理段氏又藏得严实,高衙内一个京中子弟哪知道六脉神剑是何物?撇撇嘴,高衙内大声呸道,“就你?六脉神剑?给高某耍耍,你若这能戳到人,高某不介意赏你一点!”

    高胖子也太瞧不起人了,他赵某人不会六脉神剑,但用手指头戳戳人还是可以的,站起身皱起眉头,赵有恭左手放于腰后,右手扬起,努力做了个非常潇洒的姿势,“高胖子,看本王六...脉....谁,谁顶着本王的腰...”

    稍微低了低头,赵有恭差点没晕过去,原来不知何时,一把锋利的宝剑顶住了他的腰眼,而长剑的主人是一位窈窕的黑衣女子。

    虽然离得很近,但赵有恭实在没看太清楚,他现在就知道害怕了,举起双手,垮着脸哭丧道,“女侠,轻点,轻点,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随便说!”

    “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便在你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女子声音清脆动听,只是语气清冷无比,不带半分感情,犹如万年冰窖中飘出来的一般。

    赵有恭实在不明白,自己何时惹上这位神秘女下了?想问问的,可女子早就警告过的,他只能闭口不言。

    有时候赵有恭也觉得自己长了一张乌鸦嘴,刚说要用六脉神剑在高胖子身上戳出几个窟窿的,结果自己还没动手,就先被别人制住了。

    “走!”

    女子依旧冷若寒冰,赵有恭哪会听话,很悲情的摇了摇脑袋。

    只听而后一阵凉风,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声,脖颈一疼,人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昏迷那一瞬间,赵有恭心思全无,只觉得这女子好香好香.....

    冷哼一声,黑衣女子提起赵有恭反身离开了撷芳楼,自始至终,一个上来拦着的都没有。

    人已走,高衙内张大的嘴巴才慢慢合上,一捶桌面,他便抖着胖脸哈哈大笑起来,赵有恭遭此大难,果真是爽快,爽快!

第32章 菊花残,满腚伤

    没人知道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为何要绑架赵有恭,此时撷芳楼里人满为患,赵有恭被绑票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楚王府里,暮春暮雪姐妹平时还能做得了主,可一听说小郡王出了事故,一时间就失了主意。两姐妹如丢了魂般跌坐在榻上,虽说是派人监视小郡王的,可若是小郡王没了,她们二人还有用吗?一对残花败柳的女子,再回到宫里当秀女?

    “姐姐,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去开封府报案?”

    “不用,开封府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这样,暮雪,你把府中能用之人都派出去,务必找到小郡王!”暮春到底是年龄大一些,虽然心中依旧慌乱,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嗯!”

    暮雪走后,暮春也没有继续坐着,她叹口气,起身去了旁边的偏院。偏院里安静异常,王府的杂乱声好像一点没有传到这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盏烛火,微黄的烛光下,苏樱婼拿着针线缝着手里的衣服。樱婼注意力很集中,可不知怎地,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

    “嗯...”轻蹙黛眉,还未完工的衣服掉在了双腿之间,嘬嘬被针尖刺破的食指,樱婼露出了几分苦笑,今日这是怎么了?

    心中正想着,房门外就传来了暮春的声音,“苏管事,小妹能进来么?”

    暮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听声音,樱婼就能分辨出来人是谁,若是暮雪,以那女子傲慢的性子,绝不会如此低声说话的。

    把衣服放在桌上,樱婼便去开了门,看到暮春那焦急不安的样子,她也是狐疑道,“暮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苏管事?小妹知道你对我们姐妹有意见,可这次的事情,你真的不能不管的....”

    樱婼对暮春暮雪姐妹怎会没有意见呢?自她们进王府后,不仅不规劝小郡王,还怂恿着他做一些败坏家业的事情。生气总是生气的,可暮春既然如此说了,樱婼总不能不近人情的,她身子朝侧面让了让,微微笑道,“不用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暮春没有动,她咬咬粉唇,小声说道,“不了,说完事小妹就走。今夜小郡王去了撷芳楼,谁知席间竟被一名女匪劫走,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樱婼只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手抚木门,樱婼轻轻颤抖了起来,虽然早就暗暗发誓不再管王府的事情,可小郡王出了事,她真的能不管么?

    十多年的感情,小郡王在她心里早已不是主人那么简单了,也许心中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气,但此时那些气还用挂在心上么?

    暮春还未动,樱婼已经飞奔而出,在她心里,小郡王已经是她唯一牵挂的人了。

    屋中烛火闪动,看着桌上的蓝色衣料,暮春蹙着眉头摇了摇,竟是男儿家的衣服,看来苏管事终究是放不下小郡王啊。

    已至亥时末,御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赵佶端坐椅中,他眉头微皱,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杨戬、高俅、梁师成等人都在御书房里候着,永宁郡王被绑架,于皇家来说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了,按照规矩,他们应该立即展开搜捕的,不过这位永宁郡王情况有点特殊,谁知道官家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活着回来呢?因为拿不定主意,所以几个人都来宫里等着。

    在官场上活久了,总会总结出一些规律,有时候你好心去做一些事,反而会成了坏事,但你若什么都不做,那就一定不会有坏处。

    沉吟片刻,赵佶手指点着桌面,凝眉出声道,“高俅,救回永宁郡王的事情交给你了,朕会给你一道手谕,到时开封府和供奉司全都会听你调派!”

    赵佶说了许多,唯独没有提及要以保住赵有恭的命为前提。

    高俅等人都是聪明人,赵佶几句话,他们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供奉司,又号称皇家衙门,民间称“六扇门”。六扇门乃朝廷召集一些江湖能人所建,一般非大案要案,绝不会派六扇门的人出马的,似绑架这么简单的事情,何须六扇门呢?可偏偏官家就是这么做了,这其中就耐人寻味了,恐怕用六扇门救人是假,做戏才是真吧。

    “官家放心,臣定将永宁郡王救回!”高俅如此说可是非常有讲究的,他只说救回永宁郡王,却没说是活的还是死的。

    只一句话,赵佶就知道高俅听懂了他的意思,起身揉揉发疼的额头,他挥袖道,“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臣等告退!”

    几位宠臣一起离开,来到宫外,几人却是相视苦笑了一番。虽然这次针对的是赵有恭,可他们心中也是有点凉嗖嗖的。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都觉得官家有点优柔寡断,可今天才发现这种想法有多愚蠢。官家可不是优柔寡断,只是太在乎名声罢了,这一次借刀杀人之计当真是漂亮,永宁郡王若死在劫匪手上,谁还能说出什么呢?说到底,永宁郡王终究是官家的一块心病,只要有机会,官家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高俅整整紫色公服,颇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既要让永宁郡王死,又不能让别人说得出什么,这件事可有些棘手啊。

    子时三刻,诺大的开封府里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永宁郡王于京城被劫,这可让衙门里的人羞愧难当。如今继任开封府尹的正是宗泽,自得到消息后,他便急匆匆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本打算立刻派人进行搜捕的,谁曾想还未下令,便得到了枢密院高太尉的手令。

    坐在正堂,却是愁眉不展,高太尉这是何意,永宁郡王被劫,不急着进行搜捕凶犯,为何要按兵不动?至于高太尉给出的理由,宗泽是嗤之以鼻的,怕刺激凶犯就一定要按兵不动么?

    说起来宗泽能当上开封府尹,那也是有些运气成分在的,本来按规矩这个开封府尹应该由赵桓担任的,怎奈何徽宗有意三子赵楷,两相抉择,一时难以决断,最终听从蔡京的建议,将登州通判宗泽提为礼部通议大夫,知开封府。如果没有那些变故,宗泽要当上开封府尹,还得如历史上那般等上些年头才行的。

    樱婼骑马来到开封府,竟发现府里半点动静都没有,所有的衙役兵丁还在守着府衙。见此情况,樱婼不禁怒上心头,她下马直奔正堂。

    “宗大人,郡王遭难,开封府为何不派一兵一卒?”

    樱婼英气逼人,倒让宗泽有些难堪了,他起身善言相告道,“苏管事,本官也是不得不如此,早在之前,高太尉已经传令,此事供奉司已然插手,开封府不能贸然行事!”

    按说宗泽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又是开封府尹,不必如此低声下气的,奈何宋时规矩就是如此。宋之一代,朝廷为加强中央集权,采用的是官员知任的方式,也就是说官职品级,不决定于你具体管理什么,而决定于你在朝廷挂的官衔。如宗泽这般,通议大夫知开封府,那也就是一个从四品,与樱婼这王府管事比起来还真强不到哪里去。

    “嗯?供奉司?”樱婼颇为不解的看了宗泽一眼,官家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把供奉司派出来?

    东京城里,为了赵有恭的事情,各衙门顶着天大的压力,而赵有恭呢,则早已被带离了汴梁。

    辰时未到,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清晨的风凉凉的,甚至有些刺骨的寒意。此时一匹高大的黑马缓缓而行,那黑马黑的非常彻底,除了四个蹄子外,通身如墨。马上一名女子,那女子也是一身黑色劲装,秀发挽做一个普通的发髻,脸上遮一条黑色面纱,也看不清面貌。不过朦胧的雾气中,依旧可以看出女子身材高佻,姿态优美而丰满。

    除了女子外,马背上还趴着一个年轻男子,此时男子昏迷不醒,马儿每走一步,就会颠上一颠,他的腿抬起又落下,看上去当真是滑稽的很。

    不知何时,赵有恭总算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第一个感觉,就是冷,其次就是疼。好疼,怎么这么想吐?再往身下一看,肚子正压在马背上,此处可没有软绵绵的马鞍,有的只是马儿的脊梁骨,硬硬的骨头隔得肚子酸疼酸疼的,怪不得想吐,也不知道如此颠簸多久了。

    刚想动一动,后颈处立刻多了一把冰凉的剑。

    “莫要动,想死么?”

    “呃”赵有恭打个哆嗦,心中更是苦闷不已,饶他聪明绝顶,也想不出何时得罪了这么一位女煞星。当然他也不是怕,如果真要逃,凭他的本事,也不是难事,问题是如此情况下暴露自己的功夫,值得么?

    “女侠姐姐,我不动,我不动,只是能不能说一说,为何要杀我?”

    “哼,谁是你姐姐,好一个无耻之徒!”女子声如黄莺,美妙无比,可惜不带半分感情。

    女子凝眉注视着,心中也是万分羞恼,这男子好生无赖,张嘴就是姐姐,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油嘴滑舌的人呢。

    “那....女侠妹妹?”

    赵有恭以为犯了女子的忌讳呢,毕竟女子都很在乎年龄的,谁曾想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左侧大腿一阵巨疼,接着马儿一颠,他就被甩下了马背。由于没有心理准备,这一跌摔了个结结实实,坐在路边石头上,赵有恭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散架了。泪光闪动中,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首菊花残。

    菊花残,满腚伤,转脸低头,赵有恭一脸忧伤,为什么这么倒霉?眼下一块尖尖的石头,而他好死不死的坐在了石头尖上,如此一来,岂能不疼?

第33章 火星来客木女侠

    悲伤,真是悲伤,疼得眼泪都在打晃了,赵有恭难受至极,也顾不上形象了,趴在大石头上就揉起了屁股。

    揉着屁股,赵有恭心中担忧的却是别的,该如何逃回去呢?暴露武功是不行的,指望别人来救更不可能,恐怕那位皇伯父正盼着女劫匪能一剑戳死他呢,又岂会真的派人来救他?

    一直想着怎么离开京城,谁曾想人未离开,就碰到这种生死之局。怕,真的很怕,他怕赵佶也趁此机会派人扮成劫匪掺合一下。

    从来都不要小瞧赵佶,这位徽宗皇帝看上去文雅脱俗,可骨子里却是阴损至极。

    无论这一世还是原来的历史上,赵佶从来都不是个好人,金国人南下,眼看汴梁陷落,就将皇位禅让于赵桓,而自己领着人南逃,如此不顾亲情之人,指望他能有什么仁慈?

    赵有恭趴大石头上揉着屁股,嘴中还不时地哼哼两声,那样子说多不雅就有多不雅。黑衣女子停住马,只是看了两眼,便跳下马。紧走两步,黑色绣靴狠狠地踹在了赵有恭的屁股蛋上。

    “你这人,端的是无耻之尤,光天化日之下,怎可....怎可....”

    女子声音清冷,只是面子终究有些薄了,那摸屁股三个字未说出口,脸上已经爬上了一丝晕红。只可惜这一切赵有恭是看不到的,他旧伤未去又添新伤,顿时有点怒了,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黑衣女子,“你这女人也太霸道了,你来看看,若你坐在这石尖上,疼也不疼?知道什么叫菊花残,**亡么?本王揉上一揉,又有何不可?”

    “什么菊花残?**亡?哼,天下男子果然每一个好东西,满嘴没个真的!”

    “嗯?”赵有恭被刺激的都想破口骂娘了,菊花残不晓得,**亡还能不知道?这位女侠到底有没有一点生活常识,还有,自己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怎么就给天下男子抹黑了?

    “女侠...怎地天下男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了?你瞧本王不就是大大的好人么?再说,难道你爹爹就不是男人了?”

    赵有恭咧着嘴角,心里一阵好笑,这女子霸道是霸道了些,但脑瓜好像也不是太好使,骂天下男人不就等于骂了她的亲爹么?还没高兴多大会儿呢,女子轻哼一声,反握宝剑,剑鞘用力磕在了赵有恭肩头,“我那爹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啊?谁说的?女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爹爹?”

    赵有恭显得很是生气,眉头一跳一跳的,连发疼的屁股也不管了,扶着大石头站了起来。

    女子眯起眼睛,长长地睫毛轻轻合动,心中也是几分的不解,“我爹爹又不是你爹爹,你着什么急,快走,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杀杀杀,你真要杀,就动手吧”赵有恭大义凛然的,俩眼瞪着灰蒙蒙的天,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不通人情的女子呢?

    嘡啷,寒光闪过,那把锋利的宝剑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赵有恭肩头,这次女子加了几分力道,瞬间就划破了赵有恭的皮肤。

    嘶,赵有恭差点没吓尿了,这女子好快的身手,拔剑出剑一气呵成,如此快的手法,可不是庸手能做到的。吞吞口水,赶紧低下了脑袋,随后脸上还挂满了献媚的笑容,“别动手,女侠,你说走咱便走,都听你的....”

    嗯?女子眉头紧蹙,显然还未适应赵小郡王的行事作风,“端得是无耻,你不是不怕死么?”

    声音还是有些冷冷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嘲弄,赵有恭浑然未觉的继续笑,“好像....好像....有么一点无耻,不过....本王也是为了女侠啊....”

    “咦”女子惊讶不已,看赵有恭那一副认真的样子,任她性子清冷,也不禁讥笑出声,“咯咯,倒是怎么为我了?”

    虽是讥笑,可声音真的很好听,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看着女子光洁的额头,真想摘下她的面纱好好看看的她的脸。光听声音就已经如此迷人了,那她的面容又该如何令人沉醉呢?

    “这个....女侠你想想,不管怎样,有本王在,你总有个人说话,不高兴了,还能骂人出出气,可本王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油嘴滑舌,真该封了你的嘴巴!”

    女子眉头舒展,虽然还有些冷冷的,但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凶恶。找来一根绳子,不由分说,赵有恭就被绑了双手。

    女子骑在马上,手里牵着绳子另一头,幸亏女子走的是山路,走的非常慢,否则赵有恭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累了个够呛。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两人一马就来到氓山东侧,此时赵有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相反黑衣女子却是轻松得很。

    “女侠,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才走了多少路,当真是无用!”

    “不是,女侠,本王是怕累坏了你的马,你看你这匹马神骏无比,真要累坏了,岂不是很亏?”

    女子闭口不言,只是心中倒觉得甚是有趣,世间竟有这等无耻的男子,可偏偏他还不觉得无耻。

    女子盘腿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面上,从黑马搭子里掏出一个纸包,便就着壶里的水吃了起来。让赵有恭郁闷的是女子在吃点心的时候,都没有摘下面纱,掀开面纱下沿,捏着点心轻轻咬上一口,她吃的很慢,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

    吃了两块点心,女子才留意到赵有恭此时正两眼发呆的望着她这里呢,看到那眼神,她便有几分着恼了,“再敢乱看,挖了你这一对眼珠子!”

    好霸道的女子,动不动就是杀人挖眼睛的,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两腿伸直,赵有恭懒洋洋的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日碰到女侠如此美妙的女子,总是免不了多看上几眼的。”

    “你就会胡说八道,师父说得对,天下男子都一个样,惯会口花花!”

    “女侠此言差矣,本王可都是肺腑之言,怎地成胡说八道了?”

    女子放下点心,皱着眉头哼道,“你都未看我面貌,怎知我是美是丑?”

    “就这?”赵有恭诧异不已,女子还真把他的话当真了?他真怀疑这女子是不是从火星跑出来的,明明是恭维讨好的话,怎么就如此较真了呢?

    嗯,这个女侠好天真,好纯洁,赵小郡王表示很喜欢。

    “女侠错了,本王从小便跟人学了几分观人之术,不用看女侠面貌,光看女侠身姿卓越,体态曼妙,还有这一双柔滑如玉的双手,便知道女侠一定是一位绝无仅有,一等一的美人!”

    赵有恭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别说女子面貌很可能极美,哪怕她真的丑如凤姐,赵有恭也要把她当做貂蝉的,小命握在人家手中呢,怎能不讨好着?

    “观人之术?真有如此神奇?”

    女子迟疑着,颔首微微歪着,赵有恭心里一阵犯嘀咕,这位女侠是傻呢,还是纯真呢?

    “当然,不过.....女侠,能不能告诉本王,为何一定要劫了本王,本王可是得罪过女侠?”

    “没有!”女子回答的很干脆。

    赵有恭眉头一皱,老大不高兴了,举举被捆的双手,小声埋怨道,“既然没有,那是为何?”

    “没有理由!哼,大理皇家姓段的就没一个好人,见了就要杀!”

    听着女子的话,赵有恭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坐直身子嚷嚷道,“你要杀姓段的,为何要绑了本王?本王世居汴梁,更不姓段.....”

    “胡说,你若不是大理段氏之人,又岂会六脉神剑?哼,你这油滑之贼,休想骗我!”

    女子霸道无比,赵有恭内心更是泪流满面,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原来就因为他冲高胖子喊了一句六脉神剑。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不,这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他赵某人和高胖子在斗嘴开玩笑的,她听不出来么?若真要会六脉神剑,还不早把女子的衣服戳出几个窟窿了?

    想着想着,赵有恭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要杀大理姓段的,如此纯洁不通人情世故,又是一身的黑衣。嗯?难道此女就是那位木婉清?

    “女侠可姓木?”

    “嗯,你这登徒子,怎地知道的?”女子惊诧不已,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了那把剑。

    见女子如此反应,赵有恭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能被木婉清绑了,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木婉清靠近几分,伴着山上的清风,便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那味道淡而清雅,似兰花又不似,当真是醉人的很。迎着木婉清的双眸,赵有恭耸耸肩头,一脸无辜道,“早与女侠说过了,本王会点观人之术。呃,不过,女侠能否先放了本王,你真的绑错人了!”

    “休要骗我,油嘴滑舌,真以为我那么好骗么?会六脉神剑,又自称本王,你不姓段姓什么?”

    赵有恭当真要哭了,“女侠,与你说过了,本王不会什么六脉神剑的,至于撷芳楼里,那都是吹牛吓唬那个死胖子的,至于本王....哎,本王就是永宁郡王赵有恭,你说赵某自称本王有错么?”

    木婉清瞪着美目,心里也是一阵踌躇,到底信还是不信呢?

第34章 险恶之局

    围着赵有恭转了两圈,木婉清也不禁有些犯愁了,这恶贼神情倒是认真,不似作假,难道真的抓错人了?

    木婉清迟迟没有什么表示,赵有恭心里放松了不少,看来刚才的话总算管点用了。还未高兴太久,却见木婉清凝眉一哼,那只精致的玉手如闪电般扣住了他的肩头,这一下可是加了几分的力道,赵有恭只觉得肩头仿佛被鹰爪挠了一下,疼的俩腿都打颤了。

    “嘶,木女侠,木姐姐.....松手....松手....”

    见赵有恭这种反应,木婉清忍不住“嗯”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这恶贼身上似乎半点内力都无,据说六脉神剑可是需要高深内力做基础的。

    “你真不是段家的人?”

    “木...姐姐...麻烦你好好想一想,这里是汴梁,离着大理十万八千里呢。再说了,本王是不是赵有恭,找京城里的人问一问不就成了,要是本王说的有假,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抹脖子!”赵有恭疼的呲牙咧嘴的,木婉清当真霸道的很,只是试试内力而已,何必如此用力?

    赵有恭越是痛苦,木婉清心中越是高兴,她就是要治治这个恶贼,“休得胡言,谁是你姐姐?”说话间,她又加了几分力道,赵有恭那张帅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

    “不是姐姐,是妹妹,婉妹,木妹妹?”

    “油嘴滑舌!”

    木婉清松开手,转身朝那匹黑马走去,走了约有两步吧,她突然拔出宝剑,只见寒光一闪,赵有恭的双手就恢复了自由。

    “你走吧!”

    木婉清的话有些太过突兀了,赵有恭愣愣的,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她的背影,迟疑道,“走?朝哪走?”

    “随你,怎么,不想走,还是想死?”

    木婉清回眸便是一声讥讽,这个家伙真是有趣,刚吵着闹着要离开,如今放了他,他又开始犹豫了,当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木婉清心性纯真,处世不深,当然不可能理解赵有恭的心思。走是要走的,但绝不是现在,如今正处邙山,山上人迹罕见,一个人走太危险了。赵有恭怕,但不是怕木婉清,而是怕京城里的人。如果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杀掉他怎么办?在这邙山之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只要杀了他赵有恭,再往别人身上一推,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最后还不会落人把柄。

    “这个...总是要下山的,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这偌大邙山之上,也好有个说话的,等下了山再走也不迟!”

    木婉清美目流转,好奇地盯着赵有恭,如今赵有恭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再加上一身华贵的锦袍,倒有种说不出的俊雅。之前没留意,现在一看,这嘴花花的恶贼,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你可真愿意与我说话?不怕我杀了你?”

    “怕是怕的,只是木女侠乃一代高手,又怎会杀赵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话说出来,赵有恭都觉得有点牙疼,好像这话跟他一点都不搭边,不过木婉清性情纯真,骗一骗她,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可不一定,我才不管呢,想杀便杀,管你是不是书生呢!”

    木婉清也就是想吓吓赵有恭,真要动手杀了他,心里着实有些舍不得。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说这么多话呢,虽然男人的话多是信不得的,不过听赵有恭口花花,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高兴。

    赵有恭是何人,那可是汴梁城里历练出来的人精,只听木婉清一句话,就已经听出她不再似刚才那般戒备了,甚至语气里还有了几分调笑的味道。

    “哦,那本王...啊...赵某也是不怕的,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木女侠手中,那也是赵某几世修来的福分!”

    “油嘴滑舌,可有半点真话?”

    虽然语气依旧生冷,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前头的路还算平坦,木婉清轻身一跃便上了马背,赵有恭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赶紧跑过去抓住了马缰绳,“木女侠坐好,赵某为你牵马!”

    “嗯?”看赵有恭那献媚讨好的小人嘴脸,木婉清紧蹙眉头,差点笑出声,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赵有恭头前走着,木婉清心安理得坐在马背上,也不得不说赵有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此时汴梁城里正酝酿着一场险恶的阴谋。

    太尉府白虎堂,高俅端坐桌旁不慌不忙的喝着茶,堂中还站着一名男子,这男子一身武夫打扮,脸色淡黄,留着一撇浓浓的八字胡。这人叫陆谦,乃侍卫步军司都虞侯。

    “陆虞侯,本太尉听说你与邙山铁头岭沐衣照乃是多年好友,此事可是真的?”

    高俅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谁也听不出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陆谦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额头上很快就见了汗,他还以为高俅是要借机把他踹出步军司呢,心下一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尉明察,下官确实与那沐衣照有些交情,可自从下官履任以来,再未与之来往过...”

    “慌什么?站起来,本太尉若要追究你,还会找你来问话么?”

    高俅皱皱眉头,随后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陆谦也不是蠢人,跪在地上磕头道,“太尉,你可是有什么难事?有什么事,但请吩咐,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此时高俅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这陆谦倒是个伶俐人,聪明便好,就怕碰到那种浑人。

    “嗯,陆虞侯果然是聪明人,本官甚是欣慰。永宁郡王的事情,你也晓得吧?”

    “当然!”

    “晓得便好,本官得到消息,永宁郡王现已被贼人掳至邙山,所以本官想请你去一趟邙山,与那沐衣照谈笔生意!”

    高俅慢慢说着,陆谦心里便又开始犯起了嘀咕,高太尉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永宁郡王在邙山了,派兵丁前去不就行了,为何还要让他跑一趟邙山,难道官军还比不上沐衣照那些山贼么?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可陆谦依旧不愿拒绝,因为这次是他的机会,只要让高太尉高兴了,以后升官发财还不是简单的事情么?

    “不知是何生意,还请太尉明示!”

    “近前来!”高俅招招手,陆谦不敢犹豫,赶紧起身弯腰走了过来。

    “陆虞侯,你记住一点,永宁郡王已经死于贼人之手,可明白了?”

    陆谦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下他总算想明白为何高太尉要和邙山山贼做生意了,原来他是要借山贼的力量,一举杀掉永宁郡王和劫匪。心中震惊不已,不过陆谦还是拱手应了声是,永宁郡王死不死,与他又有半点关系,他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太尉放心,下官明白!”

    “陆虞侯好好做,这件事了,本太尉调你为神威营都指挥使!”

    “谢太尉!”

    得了高俅的承诺,陆谦高兴而去。

    白虎堂内,高俅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借邙山贼之手杀掉赵有恭,也是他自作主张,但他可以确定,只要能除掉赵有恭,官家即使嘴上责怪,心里也会承他这份情的。

    邙山山贼的名号已经有些年头了,自政和二年开始,沐衣照就领着一群北方逃难而来的人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邙山地处汴梁附近,来往商队数不胜数,仅仅两年时间,沐衣照就攒了一份厚厚的家业。朝廷不是不想剿灭这一小股邙山贼,怎奈何官军一到,沐衣照领着人往偌大邙山内一躲,便失去了踪影,来回折腾了几次,朝廷也渐渐对这些山贼失去了想法,好在沐衣照也不是经常打劫,否则朝廷早就下狠心动用大军来围剿了,毕竟邙山就在汴梁和洛阳之间,闹得太凶了,朝廷也是面上无光。

    时至申时三刻,陆谦才骑马赶到邙山,沐衣照具体躲在哪里,陆谦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该如何联系沐衣照。打十二岁开始,陆谦就开始和沐衣照交往,如今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所以沐衣照有些事情,也不会瞒着陆谦。

    当然,之前陆谦也是撒过慌的,他不仅没有和沐衣照断绝联系,还经常通风报信,否则不可能官军次次偷袭邙山,沐衣照都能提前得到消息。

    邙山东南山脚下有一处小茶馆,茶馆靠着山路,来往商客大都会过来歇歇脚,陆谦也将马拴在了茶馆外边。

    将刀放在桌上,陆谦朝着伙计喊道,“来半壶茶,三个大碗,多加盐巴!”

    如今店里人不多,伙计很快就走了过来,他取下肩上的抹布,在桌子上擦了擦,随后笑着问道,“客官,不知您是要大碗还是小碗?”

    “不大不小!”

    “好嘞,客官请随小的来!”

    陆谦对暗号对的有如流水,可见他绝不是第一次来邙山了,傍晚时分,在那名伙计的带路下,陆谦总算找到了邙山山腰的沐衣照。

    沐衣照乃是一介粗汉,见到陆谦的时候,他正赤脚啃着兔子肉呢。

    右手拿着兔子肉,左手抠着脚丫子,饶是陆谦了解沐衣照,也不禁看的直皱眉头。

第35章 关于称呼的问题

    沐衣照本人为人粗鄙惯了,自不会有什么感觉,如果此时问他闻到的是什么味儿,他一定回答兔子肉很香,可陆谦却不这么觉得,他鼻子不断抽着,可依旧挡不住那股子浓浓的脚臭。

    这个沐三郎,明明有着一双大臭脚,还偏偏爱赤脚,当真是害人不浅。

    “哎,这不是陆兄么,今个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沐衣照总算留意到了陆谦,他把兔子肉放旁边盘子里,还用嘴舔了舔油油的大拇指,“还愣着干嘛,赶紧给陆虞侯搬张椅子来!”

    陆谦有点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他深知沐三郎的性子,这家伙是典型的粗人,还是那种贪财无脑的粗人,所以面对他,最好是有话直说。

    “三郎,为兄此来是有一笔买卖,你可是想听?”

    “买卖?哈哈,兄长说笑,你给的买卖那肯定是好买卖的,快快说吧!”一听到做买卖,沐衣照眼睛就开始冒光了,他平生最爱做的就是无本买卖。

    “简单,为兄也是受人所托,希望三郎能帮忙杀两个人!”

    杀人?沐衣照不由得多看了陆谦几眼,他和陆谦相交这么多年,心中自然清楚的。陆谦看上去和善无比,但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阴损狠人,若说杀人,他自己就能做了,又何必求他沐衣照?心里犹疑,不过沐衣照也不会不答应,杀人赚钱,可比打劫过往商队简单多了,“兄长受何人所托,要杀什么人?”

    “受何人所托,就受为兄不能直言相告了,三郎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至于杀什么人嘛,三郎也该听说过的,就是那位永宁郡王!”

    “永宁郡王?”沐衣照本来歪着身子坐着的,乍听之下,就像被电了一下般,立马坐直了。他瞪圆眼睛,确定陆谦没有开玩笑后,便挠着额头严肃道,“兄长,你这不是为难兄弟么,那永宁郡王常在京城,兄弟这点人哪里动得了他?”

    “呵呵,三郎莫急,永宁郡王现在就在邙山!”

    陆谦将赵有恭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沐衣照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别人知道赵有恭在哪,却偏偏不动手,显然是要让他沐衣照当刀子呢。杀人不是问题,但也要看杀谁,杀了永宁郡王,那后遗症可是非常大的,“兄长,兄弟可以杀了永宁郡王,只是这价钱....呵呵,你也知道的,做这种事要担多大的风险!”

    听沐衣照的话,陆谦便是会心一笑,“三郎打算要多少?”

    “十万贯!”

    “是不是有些多了?”饶是陆谦知道沐衣照会狮子大张口,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贪心,十万贯,如此多的钱高太尉能给么?

    “嘿嘿,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十万贯!”

    多么?沐衣照可不觉得多,若是真杀了永宁郡王,说不定以后他这个山贼都没法当了,十万贯买下半生的生活,一点都不贵。也许十万贯定金对于别人来说算是多,可沐衣照不觉得,因为就算没有这笔买卖,他平时打劫,一年也能攒下万贯家财,如果价钱不高,他何必冒风险呢?

    沐衣照言辞凿凿,似乎毫无商量的余地,陆谦迟疑了一下,拱手苦笑道,“可否给为兄点时间!”

    “兄长随意!”

    夕阳未落,陆谦又急匆匆的离开了邙山,一直到了子时时分,才重新返回,这次他还带来了十万贯的交子。

    拿出十万贯,高俅自是心疼的,不过与讨好官家相比,十万贯又算得了什么,如有必要,百万贯也要拿出来的,只要有管家的宠信,多少钱找不回来?

    由于木婉清有意避着大路,两人一马便在这邙山之中行走了许久,时至夜晚,离着邙山南部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呢。没有办法,只能就地休息,木婉清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她靠在树上吃着东西,动作柔美,说不出的静谧。不过赵有恭就有点享受不了了,两世为人,他还从没睡过树林子呢。

    邙山本是秦岭分支,暖春时分,林中已是蚊虫众多,赵有恭本就饥肠辘辘的,又被蚊虫叮咬,顿时愁的都想骂娘了。

    “木女侠,能不能借用下火折子?”

    赵有恭想生把火,有了火,既能驱赶蚊虫,又能烤点吃食,再晚了还能减少湿气,当真是一举多得。满怀期望的,谁知木婉清却轻声道,“没有,去京城的时候丢了!”

    “丢了?”赵有恭真想哭了,木婉清平时是怎么行走江湖的?火折子没了,就再弄一个啊。

    愁,真是愁死人了,没有火折子,那现在该怎么办?瞅瞅地上的树枝,伸手摸索了好一阵,总算找到了几根干枯的木棒。借木婉清的匕首用了下,赵有恭就忙活了起来。

    钻木取火,老祖宗最伟大的发明,因为火,人类文明才能取得质的飞跃,曾经一直觉得钻木取火很神奇,没想到今日自己就要尝试一下了。拿着那根削尖的木棒转呀转,搓的手心都发热了,可依旧没看到半点火苗。

    木婉清起初没觉得什么,可看赵有恭忙的那么出神,她便蹲在旁边观察了起来。她半蹲身子,一双白皙的玉手托着下巴,一对灵动的眸子如明珠般闪亮。她的身子并不似其他女子般瘦削,看上去丰润而妖娆。

    赵有恭吭吭哧哧的,累的汗水直往外冒,不过其中更多还是郁闷的,木婉清这个女人永远不知道她此时的姿势有多诱人。那一身黑色劲装,并未降低她的魅力,反而更加显露她的身材,坚挺的双峰,精致的美臀儿,看着看着,钻木取火没成功,他的小腹已经先升起了一股邪火。

    “恶贼,这样做真的能升火?”

    “钻木取火知道么?几千年前,老祖宗就是这么生火的!”嘴上回着,一对眼睛却不时地瞟着木婉清,抽抽鼻子,好香。

    身边的女子不少,可似木婉清这般味道的却没有,她的香味很淡,可又让人无法忘怀,就像有一种魔力一般。

    “又胡说了,几千年前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你要相信我,赵某从不骗人!”

    “噗嗤”木婉清忍不住娇笑一声,那对如水般的眸子轻轻地剜了剜,这无赖好生不要脸,他若不说假话,那这世上还有骗子么?

    有木美人在一旁盯着,做起事来势必事倍功半,不过努力总算有回报的,当手快搓出老茧的时候,手下总算冒出了一股轻烟,木婉清也是惊喜万分,赶紧添了点易着的干草。火有了,赵有恭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休息片刻,正想口花花一下的,却发现周围没了木女侠的影子。

    木美人呢?赵有恭坐在地上喊了起来,“木姐姐....木妹妹....木美人....人呢?”

    连喊几声,依旧没有回音,正想再过过嘴瘾的,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冷冷的声音,“哼,你这小贼,再乱喊乱叫,我一剑刺死你!”

    木婉清当真羞恼的很,什么木姐姐木妹妹的,一个人可以当两个人么?还有,就是总觉得如此喊,太过亲昵了,她终究适应不了。

    回过头,便看到木婉清手里提着两只倒霉的野鸡,敢情木女侠是去打猎了。没能多喊几声木妹妹,赵有恭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脸上还是堆满了讪笑,一咕噜爬起来说道,“女侠去抓鸡了啊,这下赵某有口福了!”

    “哼,我与你再说一次,以后再乱喊乱叫,当真戳你一剑!”

    接过两只野鸡,赵有恭愁眉苦脸道,“那喊什么?娘子?”

    “啪”木婉清秀眉微蹙,抬手抽了赵有恭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格外响亮,赵小郡王却是俩眼一眯,用手肘蹭蹭胸膛,满是沉醉的笑道,“不喊便不喊,不过,手好香!”

    “你....这恶贼....”

    木婉清到底是与人相处时间少,哪里知道什么骂人的话,能说出来的也不过是无赖恶贼几个词罢了,如今想骂些难听的,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一剑杀了赵有恭,还有些舍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坐在旁边闷闷不乐的看着赵有恭烤野鸡。

    半个时辰后,野鸡烤熟了,赵有恭吃了两口,便皱起了眉头,竟然烤焦了,哎,难吃也得吃,总比没得吃强啊。

    木婉清撕下一片相对鲜嫩的肉丝,轻轻地咀嚼着,如此难吃的烤鸡,她也算重新找到了挖苦赵有恭的理由,“不会烤就不要烤,如此难吃!”

    “.....”赵有恭剑眉上挑,显得老郁闷了,难道告诉木婉清他上辈子烤肉串的本事很牛叉?

    赵有恭久久不语,只是闷闷不乐的吃着烤鸡,他话少了,木婉清心里倒有些空荡荡的,虽然这恶贼总是口花花,可听他唠唠叨叨的,还是很有趣的。

    “喂,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要挨打的,不让喊姐姐,不让喊妹妹,那喊什么?女侠?听上去总是有些别扭!”

    听赵有恭唠唠叨叨的,木婉清心中一阵无语,弄半天他竟是为了这事发愁。心下一笑,可又为难了,不喊姐姐,不喊妹妹,确实不知道该喊什么了?如之前所说喊小娘子?那恶贼愿意,她还不愿呢。

    “此处你我二人,何须那么多?”

    “若是有许多人呢?你怎知赵某一定是对你说的呢?所以总该有个称呼的,嗯,不如这样吧,你觉得婉儿如何?”

    “哼!”木婉清娇哼一声,干脆的撇过了头,这恶贼绕来绕去,就是想占些便宜。难道世间男子都如他一般么,看来师父是对的。

    山风微凉,林中湿气很大,黑玫瑰趴在树旁打着鼻息。赵有恭和木婉清呼吸均匀,仿佛睡得很安心,只是此时远处正有一队不速之客缓缓而来。

第36章 杀局

    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响起,木婉清猛然睁开了双眼,只见她头都未转,右手朝身后一甩,几支短箭从袖中飞出。

    “哎哟...有暗器....”

    沐衣照本以为可以偷袭成功的,谁曾想这个黑衣女子竟如此棘手,只是发出一点响动而已,便惊动了她,尤其是这一手扔暗器的功夫,着实了得。沐衣照本身也有着一身硬功夫,不过要一下制住黑衣女子,还真没有太大信心。

    一共带来二十来人,没照面就先倒下了两个,此时山贼们也不禁不小心了起来。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木婉清神色不动,语气冰冷,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死了两个人,响动肯定不小,赵有恭揉揉迷糊的双眼,悠悠转醒,睁眼第一个反应,他便看着木婉清问道,“婉儿,天亮了?”

    无耻之徒,这个时候还要占她便宜,若非旁边就有一群强人,她现在就给这恶贼两个嘴巴子,“你这浑人,天亮没亮,不会自己看?”

    “啊?”瞅瞅周遭,视线总算恢复了正常,何等是没亮,看看树梢的月牙,估摸着还未到寅时吧。本想发发牢骚的,可视线里就出现了十几个黑影,这下赵有恭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赵有恭摆了个擒拿手的姿势,不过看他马步虚浮,双拳发颤的样子,活像是街头摆花架子的。

    沐衣照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有恭,免不了多看了两眼,打量一番,心中便嘀咕了起来,如此废物,也值二十万贯钱?

    “你就是永宁郡王赵有恭?”

    “不错,正是本王,哼,既然知道是本王,那还不退下,否则别怪本王抄你们全家!”

    赵有恭信誓旦旦的说着,拳头一扬,说不出的牛叉。几个山贼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都说赵小郡王蠢得可以,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都这个时候了,还摆什么郡王的架子,莫说今夜便是来杀他的,就算没那些钱,山贼也不会怕他的,一个郡王上邙山,除了当个大大的肉票之外,还能有什么用?跟山贼摆身份,纯属是愚蠢透顶!

    沐衣照并不急着动手,到现在还没摸清黑衣女子的来路呢,岂能贸然下手?

    久混江湖,大都知道一点规矩的。江湖之人,从不怕朝廷,得罪了朝廷,最惨莫过于流浪天涯,可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江湖强人,那可真是逃都没地方逃了,因为江湖之人从不受束缚,只要想杀一个人,那是有万万种方法的。

    “郡王倒是厉害,某家怕得很呢!来,郡王可否过来,某家借你一把刀,你来砍人如何?”

    沐衣照脸色笑眯眯的,赵有恭俩眼皮一耷拉,好奇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生怕赵有恭不信,沐衣照还抖了抖手中的厚背刀,那刀看上去笨重,通体乌漆墨黑的,可落在沐衣照手中,却像无足轻重的玩意一般。

    厚背刀还在往前送,赵有恭开始还在笑,随后一个转身,如狸猫般窜到了木婉清身后。

    “婉儿,快动手,杀了这些山匪,本王替你守护后方!”

    木婉清差点没晕过去,饶是她性子古怪,也不禁被逗得笑了起来。刚还大义凛然浑然不惧的样,别人也就亮了下刀片子,他便吓得往后躲。

    “恶贼,你不是很厉害么,为何不先上去厮杀一阵?”

    “这个嘛,本王哪能抢婉儿的买卖?”

    木婉清浑若无人的讽刺着赵有恭,沐衣照站在不远处却是越来越生气,竟然被人无视了,当真是可气。

    “闭嘴,喜欢斗嘴是么?今夜某家就送你们一起去阎王殿,希望到了阎王面前,你们还能如此镇定!”

    一挥手,近二十名山匪慢慢靠拢过去,只一会儿,就将赵有恭二人围在了中间。

    虽然山贼人数多,木婉清却是浑然不惧,她握紧手中宝剑,秀眉微微蹙了蹙,“哼,可是那王家贱人派你们来的?鼻子倒是灵巧,竟追到这邙山来了!”

    听木婉清的话,沐衣照便是神色一愣,“什么王家贱人,告诉你也无妨,某家便是这邙山猛虎沐衣照,也省的你们做个糊涂鬼!”

    “黑背刀沐衣照?哼,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

    “这倒也是,哎,只能怪你这小娘子运气不好了,有人拿钱买永宁郡王的命,没办法,某家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你不怕我师父来找你?”

    “不知小娘子师从何处?”

    “江南幽谷客!”

    说出幽谷客三个字,木婉清语气里流露出一股很平和的傲然,显然她是非常崇拜自己师父的。可惜的是沐衣照却摇头苦笑了起来,什么幽谷客,听都未听过,既然没名气,那能耐也大不到哪里去,自然也不用害怕了。

    赵有恭站在后头也是直皱眉头,秦红棉也真是的,本身名声就不怎么唬人,还偏偏让木婉清跑出来杀这杀那的,这不是坑自己女儿么?

    “幽谷客?没听过!”沐衣照使个眼色,周遭的山贼缓缓将手伸到背后,不多时便是人手一把三寸有余的短刀。扔飞刀,可以说是邙山贼必练的功课,依靠这门绝技,沐衣照可是打败了许多的前来闹事的强人,今夜二十多把飞刀一起招呼那两人,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木婉清虽然自负,可看到那么多飞刀,也是一片惊慌萦绕心头。当暗器太多,那就算再厉害的高手也要心头发寒的,那什么所谓的护体神功哪里真正地存在?

    身后还站着一个累赘,木婉清心下着恼,见山贼们要动手,她头未回,伸脚将毫无戒备的赵有恭踹了个四脚朝天。只听簌簌一阵响声,十几支袖箭散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山贼们哪里躲得过去,顷刻间就有几个倒霉蛋应声而倒。木婉清不作停留,趁着山贼们还未回过神的功夫,身形灵巧的绕到了右侧,那山贼惊讶的嘴巴大大的,短刀没扔出去,便被戳了个透心凉。

    宝剑一点,瞬间收回,木婉清眉头都未皱一下,那杀人的手法干脆而利落。饶是沐衣照杀人如麻,也不由得诧异了下,好快的剑,好狠的手法,出招便往要命的地方招呼,什么时候江湖中居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狠辣女子。

    山贼们也不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手中飞刀一起朝木婉清招呼,十几把飞刀来势迅猛,木婉清不敢大意,伸手将近前死去的山贼提了过来,“噗噗噗...”十几把飞刀全都插在了那个倒霉的山贼身上,人死了,还要被同伴招呼,估计他死都死的不痛快。

    飞刀失效,剩下的山贼舞着各种武器冲了过来,一时间叫声震天,寒光乱闪,什么血勾子,三尖刀,木棒子,对着木婉清组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网。

    木婉清打的辛苦,赵有恭也不好受,那个叫沐衣照的山贼头子可是盯着他呢,没办法,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围着几棵大松树跑了起来。

    沐衣照本以为能一刀剁了赵有恭脑袋的,哪里想得到这家伙这么能跑,而且跑的还不慢,“姓赵的,你有本事给某家站住!”

    脚步未停,赵有恭气喘吁吁地回道,“你有本事别追,看本王不骂死你!”

    “....王八蛋,狗娘养的混帐东西....”沐衣照本就是一粗人,市井骂街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一边追,一边对着赵有恭一通恶骂。

    一边跑,赵有恭还一边琢磨着,只能寄希望于木婉清赶紧解决那些山贼了,如果实在不行,只能靠他自己动手了,不过那样,自然要暴露这一身武学的。如无必要,赵有恭不想这样做,别看沐衣照领人喊打喊杀的,相信不远处还有人盯着呢,杀了沐衣照等人不难,问题是杀不了那些藏在外边的人。

    赵有恭真的恨透了赵佶,借山贼之手来杀人,果真够狠,幸亏之前料到了这一点,若不是跟木婉清在一起,为了保命,他赵某人恐怕早就藏不住这一身功夫了。

    不得不说赵有恭小心的很有道理,因为此时陆谦和一名男子正站在远处观望着呢。

    “哼,这沐衣照当真是无用,这么久了,还未拿下赵有恭!”

    说话之人身高八尺有余,环抱一把制式佩刀,此人面容粗犷,双目很大,鼻子外翻朝天,嘴巴又是非常小,总之看上去很不协调。更要命的是,这人说话时,老是一副拽样子。

    粗犷大汉说话不客气,陆谦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这人可是高太尉的爱将姚成。姚成外号“征西豹”,一身刀法出神入化,与现任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并称禁军双豹,所以说话傲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姚制使说笑了,一些山贼,总是比不上您的!”

    虽是讨好的话,姚成却不领情,撇撇嘴冷笑了下,“陆虞侯嘴巴好生会说话,嘿嘿!”

    姚成口中的讽刺味道,怎么听不出来呢,陆谦也不在意,浑若未觉得笑了笑,粗汉就是粗汉,他们永远不知道有时候嘴巴比刀子还要厉害的。

第37章 死里逃生

    赵有恭心中不断叫苦,真想反身一巴掌拍死沐衣照,这个夯货壮的跟头牛一样,都快一刻钟了,这货脸不红心不跳,连个大喘气都不在带有的,好强的耐力,好大的肺活量。眼角瞅瞅远处,心里更是叫苦不迭了,木婉清虽然没有什么危险,可一个人独斗那么多山贼,短时间内也腾不出手来,难道他赵某人真的要栽在这邙山之上了么?

    一个趔趄,直接趴在了地上,沐衣照心头一喜,猛地上前两步,大背刀挥下,赵有恭赶紧一个驴打滚。刀锋贴着耳背划过,咔嚓一声,身下的大树根段位了两截。好大的力道,刚要是被砍中,还不立马断成两半?

    “停....沐衣照,沐老兄,有话好说,打打杀杀的不算好汉!”

    “呸,你这没用的废物,除了逃还会别的?把头伸来,让老子一刀砍了,省的你一会多受罪!”

    “....”赵有恭俩眼一瞪,扶着大松树站了起来,把头伸过去,那不真成傻鸟了?

    “沐衣照,你给句话,对方给了你多少钱,本王给你双倍价钱!”

    一听双倍价钱,沐衣照还真愣了一下,本身谈好的价钱是二十万贯,要是双倍,岂不是四十万贯了?这世上跟钱过不去的人还真不多,沐衣照更是如此,他扛着刀,好整以暇的笑道,“二十万贯,老子也不要你四十万贯,三十万贯能拿出来,就让你多活几天!”

    赵有恭和沐衣照临时谈生意,可把陆谦吓了个冷汗直流,沐衣照这家伙怎么这么蠢?赵有恭倒腾个花魁大赛都卖地,他哪有三十万贯钱孝敬别人?

    陆谦脸色不好,姚成却咧着大嘴嗤笑了起来,“陆虞侯,这就是你找的人?”

    “姚制使,事情还没结束呢,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陆谦真的怕沐衣照临场变卦,他可深知沐三郎的为人,那种认钱不认人不讲信誉的事,他还真做得出来。

    见沐衣照停下来,赵有恭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他不答话一个劲儿的后退,弄得沐衣照一阵心头火气,“哎,你到底给不给?”

    “这....沐老大,打个商量,能不能少要点?”

    赵有恭心里早就骂翻天了,三十万贯钱,他连三万贯都拿出不来,哪有那么多钱给沐衣照,这下真是想装都装不下去了。

    “那就是没有了?”沐衣照俩牛眼一瞪,瞬间喷出了火,没有钱还这么多废话,他决定了,不能让赵有恭死的太痛快,一定要慢慢折磨他,“敢耍老子,老子把你活刮了!”

    嘶,赵有恭被吓了一跳,沐衣照说砍就砍,无奈之下只能转过身继续逃,谁知脚下一拌,整个人朝地上趴去。沐衣照岂肯放过这个机会,倒提大背刀,左手抽出一把飞刀,朝赵有恭后背射去。听身后风声响起,赵有恭额头冷汗直流,右脚发力,身子不着痕迹的朝左移动了一下。

    “噗”一阵清晰地入肉声,赵有恭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使用步法巧妙地躲过了要害,可飞刀太过锋利,整个右肩似乎要被刺穿了。

    沐衣照、陆谦等人都大呼可惜,他们从未想过赵有恭为何能躲过这一下,只能归功于运气好了。

    “可惜,可惜,再朝左一点,就能一下要了赵有恭的命了!”

    心下暗叹,沐衣照手上却不做半点停留,左手一翻,又是一把飞刀。

    好疼,只觉得右肩疼的有些发麻了,看沐衣照左手扬起,飞刀闪闪发亮,赵有恭吓得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木姐姐....好婉儿,救命啊....”

    叫声未落,赵有恭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朝木婉清那里跑去。此时木婉清也留意到赵有恭情况有些不妙了,娇喝一声,宝剑凭空一掠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几个山贼不敢直面其锋芒,连忙后退,趁着这个时机,木婉清左袖一挥,袖箭飞出,几个挡在身前的山贼就遭了秧。

    沐衣照神色不是太好,没想到被人围攻之下,黑衣女子还能做出这等反应,看来要杀赵有恭,必先拿下这名黑衣女子了。

    飞刀出手,不是冲赵有恭,而是朝着木婉清而去。此时木婉清正待摆脱面前几名山贼的缠斗,将整个后背都留了出来。

    谁说沐衣照粗鄙了,这货阴险的很,赵有恭实在没想到沐衣照会朝木婉清下手,飞刀快如闪电,力道又强,木婉清注意力不在这里,想要躲过去,实在是太难了。一时间赵有恭慌了神,顾不得右肩疼痛,嘶哑着嗓子吼道,“婉儿,小心....”

    一句话还未喊完,就看到赵有恭的身子竟然以不规则的姿势向前飞去,那飞行的轨迹和飞刀大致无异,只听噗地一声,那把飞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我的屁股....呜呜呜....沐衣照....你个王八犊子,本王诅咒你十八辈老祖宗.....”

    赵有恭眼泪儿吧嗒吧嗒往下掉,哭得更是悲惨。

    赵有恭惨,沐衣照却是笑得很开心,要不怎么说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缝。他清楚地看到,刚才赵有恭是怎么飞出去的。原来前边有一个石头,赵有恭跑得又快,一拌之下,人就倾着身子飞了出去,飞就飞吧,还好死不死的挡住了飞刀。

    “哇哈哈,活该你倒霉,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赵有恭敢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有意要为木婉清挡刀的,他只是想利用石子稍微改变下飞刀的方向,谁知好死不死的拌在了大石头上。

    如今屁股和右肩全部中刀,哪里用得上力,沐衣照拔腿冲来,他只能踉踉跄跄的爬起身。娘的,实在不行就不必忍了,反正暴露武功是个死,不用武功被沐衣照砍死,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拼,眼睛留意着沐衣照,这次他决定不躲了,沐衣照敢过来,一招就送他去阎王殿。

    挺身而立,心中却有种奔赴死亡的悲壮,忍耐了十几年,今朝就要一场空么?赵有恭不甘心,只要可以不死,他都能忍的,可今日之局,当真是由不得他了。

    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木婉清全都看在了眼里,她想不明白那个贪生怕死油嘴滑舌的恶贼为何要替她挡刀,虽然现在的他泪流满面,完全不似一个男人。

    师父说过的,天下男子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她自小就恨男人,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口花花的恶贼却是恨不起来。这恶贼,当真愁人,为何要替她挡刀,为何要对她这般好?

    美眸流转,木婉清娇叱一声,轻盈的身子如燕子般跃起,越过面前几名山贼,人在半空,甩手就是几支袖箭。

    簌簌簌,沐衣照不敢怠慢,挥刀来挡,叮叮当当几声响,袖箭全部落空,而此时木婉清也来到了赵有恭身旁。

    “恶贼,你怎么样了?”

    “杀了他,呜呜....婉儿....我的屁股....疼死我了!”赵有恭俩眼一挤,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这次可真不是装的,屁股上插着一把刀,能不疼么?

    庆幸,真的庆幸,木婉清来的真及时,如果她不来,也许就要毫无保留的与沐衣照斗上一斗了。如无必要,真的不想暴露自己....

    “好个恶毒女子,就会放暗器,待老子来会会你,看你有几分本事!”沐衣照也是有些气的,那么多人都拦不住一名女子,当真是丢他邙山大寨的脸。

    厚背刀舞的虎虎生风,来势凶猛霸道,木婉清将赵有恭挡在身后,凛然不惧的冷眼看着。待沐衣照冲至近前几步时,木婉清动了,只见她轻哼一声,右手剑将于左手,随后在腰间取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也不知木婉清按了什么地方,只听一声脆响,木盒中瞬间射出了几十道寒芒。

    是暗器,不同的是这种暗器太过隐蔽,饶是沐衣照防着暗器了,依旧没能躲过去。挥刀如风,可依旧中了好几下。

    暗器打在身上,首先如蚂蚁叮咬一般,随后没入身体之内,胳膊和胸口全都中了招,沐衣照觉得全身软绵绵的,竟提不起力气了。

    “嘶....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梅花针!”

    梅花针,又称“夺命雨幕针”,相传此物由一木盒发出,乃青州公孙氏所有。以前只听过梅花针的大名,却从未想到第一次见,就是被梅花针招呼。

    沐衣照打个眼色,几个剩下的山贼立刻护在他身边,好在木婉清也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她轻笑一声,冷冷的回道,“是什么人不都与你说了?”

    木婉清声若寒冰,整个人如腊月里的寒风一般,见她如此傲然,沐衣照心中开始打起了鼓。幽谷客,难道是公孙家的人,如果真是公孙家的,以他们隐居避世的性子,没听说过还真有可能。想到这里,沐衣照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而且现在的情况,他就是想不退都不行。

    “我们走!”

    沐衣照在几个手下的帮扶下狼狈的朝远处窜去,木婉清也未追赶,回头去看,就发现赵有恭已经趴地上打起了哆嗦,肩上和屁股上的短刀还随着身子一颤一颤的。

    晦气,陆谦和姚成暗骂一声,也只能赶紧隐去,那黑衣女子邪性的很,若让她发现了,还不知又要出什么变故呢。

第38章 柔情似水

    木婉清越来越搞不懂了,师父说天下男子大多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她视男子如粪土,自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正眼看男人的。可今日赵有恭的行为却让她深深地疑惑了起来,那恶贼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甚至连一点功夫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他依旧替她挡了一刀,按照师父的说法,这恶贼是好还是坏呢?

    也许是坏的吧,可为何心中总有些欢喜呢?

    由于从小就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木婉清根本不晓得人命为何物,对于她来说,杀人只是看心情,想杀便杀,从未顾忌过其他。因为这些,她杀人如麻,毫无仁慈,就如刚才,十几个山贼近死于她手,却未对她造成半点困扰。

    心肠冷硬,就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是,现在,木婉清哪还有半点女魔头的影子,她把赵有恭平放在草垫之上,玉指轻点,先替赵有恭查看了下伤口,才柔声道,“你可忍着些,我先替你把刀子拔出来!”

    “嘶....轻....轻点.....疼死我了!”赵有恭有气无力地说着,肩头的伤还好说,只是屁股上这一刀插得太深了,稍微碰一碰,骨头都疼得要命。

    “嗯!”掏出匕首,木婉清先将屁股后的布料割开一道口子,此时赵有恭那原本还算白皙的屁股蛋已经浸满了血渍,看上去狰狞可怖。木婉清紧要粉唇,心里扑通扑通一阵乱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男人这里呢。

    静下心神,木婉清深深的呼了口气,刀口插得太深,必须一下拔出才行,否则很容易牵扯伤口的。按住伤口上方的动脉,右手握住刀柄,猛地往上一拔,一道血剑飚射而出,直接溅在了面纱之上。

    赵有恭疼的脸色都变了,一阵抽抽,人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微亮,木婉清环抱长剑,歪在树旁打着瞌睡,而赵有恭身上却盖了一件黑色披风。

    沉睡下的木婉清异常娴静,光洁的额头,乌黑的长发,她头靠大树,两条腿轻轻地蜷着。这一夜太累了,任谁经历了一场厮杀,都熬不住的。

    余光扫过肩头,那里已经绑上了一圈黑色布条,屁股上的疼痛也轻了许多。看着肩头的黑色布条,总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从木婉清外衣上撕下来的。

    左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不免发出了一阵响动,木婉清睁开惺忪的眼睛,见赵有恭无恙,她忍不住欣喜道,“你醒了?伤口好些了么?”

    “好多了...有水么?”

    失了那么多血,身子虚浮,嘴巴里更是口干舌燥的。

    木婉清让赵有恭趴在一块石头上,很快从黑玫瑰身上取来了水壶。

    赵有恭拎着水壶猛往嘴里灌着,木婉清打开纸包,捏过一块点心小声道,“你慢点喝,先吃点东西!”

    “嗯?”蹙蹙眉头,赵有恭总觉得有点别扭,之前木婉清对他不是打就是骂的,恶贼两个字更是常常挂在嘴边,现在变得如此温柔,倒有些适应不了了。

    “为何对我这么好了?”

    “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之前救了我的命!”

    木婉清回答的很简单,在她的内心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真,看着那对明亮的眼眸,赵有恭竟流露出了一丝愧疚。之前替她挡刀纯属意外,自己又何必欺骗这个爱恨分明的女子呢?

    “木女侠,其实不用如此的,之前那次是个意外,本王是被东西绊倒了....”

    “哼,你又何必解释,难道我对你好便是坏事么?”

    木婉清有些生气的皱了皱秀眉,一时间两个人对望着,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周围还升起薄薄的雾气。木婉清目光深邃而纯真,她性格古怪,不通人情世故,可在她眼神里,赵有恭却看到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倔强,真的好倔强,木婉清和樱婼是如此的像,她们都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认准了,就不会改变,哪怕是死。

    莫名的,赵有恭内心里多了几分坚定,他要尽快回到京城,否则樱婼还不知会怎样,如果自己去了,樱婼一定会随他去的。做了十几年的郡王,唯一真心挂念他的也只有樱婼了,也许,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一个女人,那就是木婉清。

    京城浪荡子,万花丛中客,身边的女人许多许多,暮春姐妹、雨柔还有念奴儿,可这几个女子又真心念着他赵有恭么?

    一丝阳光穿透薄雾,不知是发鬓的露水,还是雾气凝结,木婉清的哞中竟有泪光在闪动,“恶...贼,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咧着嘴怪笑一番,赵有恭转头眨了眨眼,学着木婉清的口气娇声道,“哪有那么多理由,想对你好便对你好....再多问,打你屁股!”

    此时赵有恭总算恢复了本性,木婉清黛眉微蹙,抹抹眼角的湿痕,忍不住娇骂道,“不准学我...”

    “没学....”

    “就是学了!”几乎是习惯性的,木婉清抬手便要打,这才想起恶贼的屁股还有伤呢,于是只能悻悻的落下了手,“喂,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竟连邙山贼都收买了!”

    是谁要杀他,赵有恭心里一清二楚的,也许命令不是赵佶亲自下达的,但没他的默许,谁人敢对一名郡王动手呢?可有些话,赵有恭不想告诉木婉清。

    “这谁知道,想知道的话,只能去问沐衣照那个王八羔子了!哼,那王八蛋最好别死,等本王回去了,立刻带大军抄了他的狗窝。”

    “你就别发狠了,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巳时时分,朝阳驱散迷雾,赵有恭二人重新踏上了征程。开始还算好的,有黑玫瑰代步,赵有恭趴在马背上,倒也算不上累赘,可来到邙山南部后,山路就变得崎岖了起来,此时再趴在马背上已经不行了。

    看看狭窄而崎岖的山道,赵有恭无奈的笑了笑,“婉儿,替我找根木棍来!”

    “给你木棍,你就能走路么?”木婉清背过身,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过来,我背你!”

    “你背我?”赵有恭诧异不已,一个女子背一个男人?

    “你到底要背还不是不要背,若崩坏了伤口,莫再让我替你敷伤了!”

    “这个....婉儿,你可能不知道,本王很重的!”

    赵有恭说的可都是实话,按照后世的算法,他也是一米八多的个子,体重足有一百七十多斤,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可受得了?

    “重不重,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木婉清美眸一瞪,不由分说的将赵有恭背了起来。

    一男一女艰难地行走在崎岖小路上,黑玫瑰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

    闻着那股淡淡的幽香,赵有恭好不沉醉,木婉清身子丰润,脖颈的肌肤奶白如玉。她的肤色,不似普通的白皙,更有一种婴儿红,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上去咬一口。

    抽着鼻子,赵有恭自不会放过这个占便宜的机会,他的下巴顶着木婉清的肩头,嘴巴不断呵着热气。

    觉得耳鬓间痒痒的,木婉清羞恼的哼道,“你这恶贼,再作弄我,把你丢到山崖下去!”

    “嘿嘿,只要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我想杀便....”

    话未说完,便已经说不下去了,木婉清知道,自己舍不得杀了恶贼的,因为他救过自己的命。

    微风吹来,黑色面纱轻轻飘荡,几滴红色的血迹,如同点缀的几朵梅花。一副面纱,不仅仅遮住了容貌,更将木婉清与这个红尘隔离,赵有恭手指挠挠木婉清的发角,小声说道,“婉儿,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何不摘去面纱?”

    话音刚落,木婉清便停住了脚步,将赵有恭放在路旁,她坐在旁边沉默着。手里捏着一枚石子,颠来颠去,却总是离不开她的手心。

    “你真的想看么?”

    “嗯!”

    “可是,我发过誓的,看我容貌之男子,只有两个选择!”

    “娶你,亦或者杀了那名男子?”赵有恭歪着脑袋笑道。

    “嗯,恶贼,你怎么晓得?”

    “猜的,嘿嘿!”赵有恭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内心里万分想要看看木婉清的绝世容貌,可现在真的不合适,如果看了,木婉清总会缠着的,就如今他赵某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城呢,给木婉清一份牵挂,那不是害她么?

    虽然仅仅两天的时间,可赵有恭清楚的知道,他在乎木婉清,就如在乎樱婼一般,因为这个女子当真对他好。

    暮春暮雪、雨柔、念奴儿,她们也是好的,可终究不是真正的念着他的,至少现在不是。如果现在死了,那么在她们心中,他赵某人就成了一个匆匆过客。而樱婼和木婉清不会,她们的思念会很久远,一年两年....直至死亡。

    赵有恭久久不语,抬头呆呆的看着天,他不坚持了,木婉清反而有些失望道,“恶贼,你不想了么?”

    “不想?怎么会?当然想,婉儿的面纱是属于本王的,谁要敢取你面纱,本王剁了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有恭霸道无比,一如京城里的纨绔,他霸道的不讲道理,甚至有些残忍。可木婉清到底是个奇特的女子,她便喜欢这样的恶人。

    那一副面纱,虽是黑色,却更像一面红色的盖头,当挑起一面红盖头,那就代表了一份牵挂,一份情感,一份思恋。

第39章 寻找

    为什么现在不是时候呢?木婉清想不通,也不愿去想,内心里早已认可了这个恶贼,也许当年戴一副面纱,便是为他准备的。

    山路艰难,更何况带着一名重伤员,按照正常情况傍晚时分就该走出邙山的,可到了夜间,两人一马才堪堪来到半山腰。

    木婉清生火考些野食,赵有恭却只能趴在旁边流口水,真想骂一声贼老天,哪里受伤不好,非要屁股上来一下,坐不得跑不得,趴在地上还要压迫小兄弟。

    “婉儿,跟本王说说好么,你为何要杀大理姓段的?”

    赵有恭很想搞明白这回事,据他了解,秦红棉要杀的不是只有刀白凤和李青箩么,何时又加上了姓段的?

    “不知道,前些日子与师父出谷,想要杀那王家小贱人的,可离开曼陀山庄后,不知为何,师父还要杀姓段的男子,她说那会使六脉神剑的段家男子是她的仇人!”

    听着木婉清的解释,赵有恭好一阵无语,秦红棉还真有趣,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连自己相好的也要杀了。看来男人风流也需要本事的啊,如段正淳那般处处欠债,到老了非愁死不可。

    想到有趣处,赵有恭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坏笑,木婉清有些着恼,蹙眉道,“恶贼,你又笑什么,可是很好笑?”

    “没,我哪敢啊,我连你都打不过,你师父来了,那还不一刀把我抹了?呵呵,婉儿,打个商量,能不能不要喊恶贼了,例如凌哥儿....郡王....公子....都是好的!”

    “偏不,恶贼....恶贼.....恶贼.....”

    好嘛,不让喊偏喊,不让做的事偏做,这就是木婉清。

    二人行了一天山路,都有些乏了,未到亥时,便已经靠在一起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觉得浑身发冷,脸颊一阵凉意,赵有恭便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一摸,原来是一滴露珠。邙山的气候一向如此,看来明日需要加快日程了,搞不好过些时辰就要下雨了。蜷蜷身子,想要保持下体温,谁知手肘刚一动,耳中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踏踏声。

    不好,有人,赵有恭以为又是赵佶派来的人,他赶紧摇了摇木婉清的小腿,“嘘,有人!”

    木婉清也听到响声,她指指身后,示意赵有恭藏在后边不要乱动。不多时,林中就窜出了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手拿各式武器,让人诧异的是,其中领头的竟然是两名中年女子。

    两个女子一个手持铁拐,一个手握双刀,眼神更是吓人的很。

    “小贱人,看你往哪里跑,识相的快把我家小娘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持着铁拐的女子张口喝骂道,这时其他人也上前将木婉清围了起来,至于趴在地上眼珠乱转的赵有恭,早已被无视掉了。

    难道这些人是曼陀山庄的?

    赵有恭猜得不错,这些人便是李青箩派来的,自秦红棉领着木婉清大闹曼陀山庄后,李青箩就开始派人追杀她们。木婉清能去汴梁,那也是被逼的,如果不是为了逃命,她哪会去汴梁瞎逛。

    “原来是你们,还当是谁呢,什么小娘子?你们那个王家小贱人该不会学她娘亲,跟男人私奔了吧?”

    瑞婆婆一挥铁拐,黑着脸骂道,“小贱人休得呈口舌之利,若不是你和你师父掳走了我家小娘子,还能是谁?”

    “少胡说八道,我若做了自会承认,哼,若那小贱人落在我手中,早一剑戳死了,哪还会等到你们来救!”

    听了一会儿,赵有恭也听出一点味道了,听瑞婆婆的意思,好像有人把王语嫣掳走了,难道是段誉那小子?

    手上使劲,赵有恭扶着大松树站起了身,“哎,你们先别动手,听我一言可好?”

    瑞婆婆和平婆婆对望一眼,都是一脸的纳闷,小贱人不是最讨厌男人的么,怎么如今身边倒带着一名男子?

    铁拐一指,瑞婆婆冷笑道,“你又是何人,有屁快放,少罗嗦!”

    真粗俗,一个女子出口脏话,还真少见了,不就是曼陀山庄的几个打手么,他赵某人还真不怕。别看木婉清不拿他当回事,那是因为木婉清天不怕地不怕,但曼陀山庄的人可就不行了,他赵某人多少是个郡王,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朝廷对着干的。

    “混账东西,竟敢如此跟本王说话,赶紧说,你们是哪里的家仆,竟如此嚣张!”

    本王?瑞婆婆心中一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男子虽然邋遢了些,可这股子气势和傲慢劲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公子是?”

    “告诉你们也无妨,本王便是永宁郡王赵有恭,哎,你们赶紧把这些刀啊剑啊的收起来,本王看着眼晕。要是再不收起来,可莫怪本王定你们一个袭杀皇家,犯上作乱的罪名!”

    扯虎皮做大旗,扣帽子安罪名,那可是赵有恭常做的事,这一番话说些来,倒是要气势有气势。瑞婆婆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看平婆婆,平婆婆更干脆,收起双刀跟身后之人叨咕了两句,“王哲,你仔细瞅瞅,那家伙真是永宁郡王?”

    王哲久在汴梁,对京城的大人物熟得很,他伸头瞄了瞄,虽然那家伙一身伤,看上去落魄无比,可那张脸终究还能看清的。没一会儿,王哲就哆哆嗦嗦的趴平婆婆耳边小声道,“真是永宁郡王,嘶....之前听人说永宁郡王被人掳走了,敢情这事是小贱人做的!”

    平婆婆脸上一阵哆嗦,虽然不晓得永宁郡王为何要护着小贱人,但郡王的话总是要听的。冲瑞婆婆使个眼色,二人收了武器,拱手道,“不只是郡王在此,我等猖狂了,还望郡王莫要怪罪!”

    “不怪,不怪,哎,本王与你们说啊,木女侠可是独身一人的,她身边可没有你们要找的小娘子!”

    “郡王此话当真?”瑞婆婆将信将疑的抬起头,只是一句话,赵有恭刚缓和的脸又黑了,他瞪着俩眼,气呼呼的吼道,“混账东西,本王是什么身份,还会骗你们不成?”

    “别啰嗦,赶紧走,扰了本王休息,你们担待得起?”

    “这....”瑞婆婆好生为难,如此回去,可该如何对大娘子交待?

    “怎地还不信?速速回去,就与你家夫人说,本王可以担保,小娘子绝不是木女侠掳走的!”

    赵有恭霸道的很,瑞婆婆吓得赶紧低下了头,有道是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面前还是一位郡王,反正有了永宁郡王的保证,她们也算能有个答复了,于是瑞婆婆和平婆婆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地走了。

    木婉清可一点都不记赵有恭的好,宝剑回鞘,抿着嘴闷闷不乐道,“就你话多,那些人又能耐我何,大不了杀了便是,你这么一说,显得我怕了他们似的!”

    “....婉儿,你不怕,我怕啊....”

    “怕什么,有我在,自会护你周全!”

    算了不说了,赵有恭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好心办坏事,谁敢比他惨?站的时间久了,本能的想靠在树上休息下,却忘了屁股上的伤,一碰到伤口,疼得他俩眼一眯,咧着嘴惨叫了起来,“嗷....我的屁股....我的臀儿...”

    “噗嗤”木婉清烟嘴一笑,走过来扶着他重新趴在了草垫上,“让你逞能,不要叫了,还好伤口没迸开!”

    “但真的很疼!”

    “疼就老实些,等下了山就好了,到时找一辆马车!”

    马车?从未觉得马车是个好东西,谁曾想今日却如此期待,柔软的床垫,温暖的房屋,好怀念。

    汴梁楚王府,已经过去两天了,依旧没有小郡王的消息,樱婼本就不算硬朗的身子越来越弱了,紧握手里的念珠,她祈祷了无数遍。但愿小郡王无事,否则她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太妃?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樱婼头也未回的问道,“宗大人那里可有消息了?”

    “回苏管事,还没呢,宗大人说一旦有消息了,会立刻通知我们的!”

    听着暮春的回答,樱婼痴痴地冷笑了起来,“等着他们?哼,那就是一群无用的废物,都两天了,连掳人的是谁都不知道!”站起身,樱婼快步朝院外走去。

    樱婼走得很急,不多时一声马嘶,她牵着马朝府门走去。如今都已经傍晚了,暮春生怕出事,急声问道,“苏管事,你去哪?”

    “自然是要去找小郡王!”回一声话,樱婼已经跃马而去,残阳照着她的身子,拖出一条长长的身影。

    这个孤独而倔强的女人,她柔弱,细腻,可又有着比男儿还要坚定地心。

    一定要找到小郡王,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要让小郡王回到该回的地方。

    后悔了么?是的,樱婼后悔不已,当初为何要生气呢,小郡王不长进又如何,败坏家业又如何,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不就好么?

    马蹄远去,残影虚无,樱婼不知道该奔向那里,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待在那个破败的王府里。

    看看天空,已经一片昏暗,不知去往何处,只能追寻内心的感觉。

    眉目如水,一片落寞的哀伤,我的小郡王,你到底在何方?

第40章 邀功

    永宁郡王被劫一事,对于京城人来说不过是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同情者哀叹两声,其他人更是一笑而过。

    生活总是在继续,尤其是这繁华的汴梁。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诗词存于后人,可跟如今的情形不是一样么?后世的南宋风花雪月,不知北国蒙古人的勇悍,今日北宋更是只讲风月,而忘记了北方辽人和大金的铁蹄。

    红烛多寂寞,一曲风花醉,夜晚的汴梁河人声鼎沸,撷芳楼里依旧热闹非凡。永宁郡王不在,那个赌约也失去了意义,所以吴妈妈已经开动脑筋,想着怎么再捞上一笔了。

    闺房之中,念奴儿换了一身紫色纱裙,粉色的摸胸放的很低,根本挡不住那一片柔美的白皙,本打算穿这身衣服伺候小郡王的,谁知却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觉得赵有恭无法活着回来的,那女贼人一心要杀他,他又半点功夫都不会,如何能活下来呢?

    可念奴儿终究不是平常人,她相信赵有恭一定能回来的,如果小郡王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也不值得她等待了。

    久在撷芳楼,对于红尘里的磕磕绊绊,念奴儿看过太多,也懂得太多。男人,大都是逢场作戏,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太难了。本以为这一生对于男人都是一样看法的,却遇到了赵小郡王,对于他是好奇还是喜欢,他值得托付终生么?

    小檀站在门口观望一会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秀眉一蹙,闷闷不乐的跑了过来,“崔姐儿,吴妈妈又来了,想来又是为了那事!”

    其实小檀不说,念奴儿也能猜得出来,如今小郡王不在,吴妈妈能不想方设法赚上一些么?毕竟,她念奴儿可是不输于李师师的花魁娘子,有的是男人送钱来。

    推门进来,吴妈妈摆着笑脸,有些讨好的说道,“好女儿,高衙内、王衙内等人催了好多次了,您看这事.....”

    “无妨,一切凭妈妈做主便是!”念奴儿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嬉笑嫣然的说着,吴妈妈刚想说声好,就听念奴儿话锋一转,低声道,“只是....女儿也怕害了妈妈,若是小郡王回京,闹将起来,那可是与女儿没有半点干系的!”

    嘎,吴妈妈张着嘴,却是一阵苦笑,若是小郡王真的死不了,以他的脾气,要不把撷芳楼拆了,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到时若崔姐儿再把所有的干系推到她吴妈妈身上,其结果可想而知了,凭小郡王的性子,不把她折磨成鬼,那不算完的。

    罢了,罢了,再忍忍吧,还是等得到小郡王的消息后,再做决断吧。

    吴妈妈爱钱,可更爱命,留了几句话,她悻悻的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念奴儿抿嘴一笑,这吴妈妈简直是钻进钱眼里了,她也不想想强行梳弄的后果,人家高衙内、王衙内自不会有事,可小郡王有火还不敢冲她一个**发么?

    端一杯茶,小檀嘟着小嘴迟疑道,“崔姐儿,你说小郡王会有事么?”

    “谁知道呢?他若有本事,自是没事,若是无能,活着还不如死了!”

    念奴儿一席话,听着小檀迷迷糊糊地,什么活着不如死了的,难道世间还有觉得死比活着强的人?

    南城有一处别致的院落,这间院落乍看上去并不起眼,也许这就跟院子主人的性格有关系吧。此时院落厅中坐着一个黑衣人,那人一身黑衣不算,连头上都戴着一个挂着黑色面纱的斗笠。一身宽大的黑袍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院门一开,一个身材中等的灰袍年轻人迈步而来,驻足亭子前,他拱手道,“主人,永宁郡王现已离开邙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继续盯着,如有意外,按之前预定的计划行事!”

    声音粗犷有力,不过听上去总有些阴测测的。

    “是!”拱手应了一声,年轻人立刻退出了院子。

    没了旁人,黑衣人自己慢悠悠的品着茶,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两声,接着又摇了摇头,“赵有恭啊赵有恭,你是真痴还是假痴呢?”

    西市月拱桥,拓跋轻云大摇大摆的逛着,看到好玩的就会买上一些,仅仅两天的时间,都已经买了整整一车的东西了。拓跋轻云身旁一个中年男子如影随形,他一脸的络腮胡,俩眼一瞪,就有点猛张飞的感觉。又买了一件瓷瓶,中年男子付了钱,随后发了句牢骚,“轻云,你到底怎么了,咱们早就该回去的,为何还要在汴梁耗费时间?”

    大胡子叫拓跋满,乃是拓跋轻云的族叔,所以他发句牢骚,拓跋轻云也只能听着。

    “满叔可是心疼钱了?等回了银州,轻云再还你便是!”

    “你这丫头,惯会逗弄人,满叔还会心疼这点钱?只是银州那边事情紧迫,我们在此地多逗留,是好事么?”

    拓跋满也搞不懂拓跋轻云想做什么,他这个侄女可是一等一的聪明,可是很少做蠢事的。

    拓跋轻云右手抬起,打开手里的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扇,“咯咯,满叔还认真了,轻云与你开玩笑呢!”

    “哎,你这丫头,莫要逗弄人了,与满叔说说,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等个消息,消息来了,咱们便走!”

    “消息?什么消息?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丫头,你给句实话,具体要等多久?”

    “也许一天,也许三天,不过嘛,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满叔放心便是了!”拓跋轻云一脸轻松,拓跋满却是满脸无奈,要真是半个月,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过也幸亏最多半个月,要是半年,那还不得等死人。

    邙山东南,有一小城名曰太平州,从太平州去往无锡只有一条官道,正因为这条官道,便火了两旁的茶楼酒肆。此时巳时不到,茶楼酒肆的生意冷得很,几个头戴斗笠的劲装男子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太平州最大的云翔客栈。掌柜的也是一愣,大早上也有来住客栈的?心中好奇,不过也没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他迎上去陪着笑脸说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酒?”

    “两间上房,另外弄些酒菜送到屋里去!”领头一名男子环抱佩刀,嗡声说道。

    “好嘞,正好二楼还空着两间上房,客官随我来!”

    送几个斗笠男子进房后,掌柜的就退了出来,此时几个男子也摘下了斗笠,仔细一看,其中两人便是陆谦和姚成。

    倒一杯茶水,姚成痛痛快快的喝了口,他的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邙山之上,没能杀掉赵有恭,着实让人不痛快。

    “陆虞侯,姚某打算今夜做点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心思参与一下?”

    姚成所谓的做点事情,自然是杀人了,邙山之上,只有他和陆谦两人,确实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他找来了百刀门的几位高手,自然不用怕了,任那黑衣女子再厉害,能挡得住百刀门几位高手的合力进攻么?

    私自找人对付赵有恭,可不是高太尉的授意,所以陆谦不敢参与,他总觉得姚成如此做会惹怒高太尉的,如果真的可以随便杀了赵有恭,高太尉也不会吩咐必须在邙山动手了,而且请的还是邙山贼。

    “姚制使,可否听陆某一句劝,此事还是问问太尉的好!”

    “哼,无胆鼠辈,你若不愿,立刻滚回京城,少在姚某这里碍眼!”姚成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陆谦只是一个虞侯而已,再说了,做掉赵有恭,可是他邀功的好机会,岂能因为陆谦几句话而放弃?

    姚成语出挖苦,陆谦也有些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拱拱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姚制使好自为之吧,陆某告辞!”

    陆谦说走便走,姚成也不会拦着,这种碍事的人走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是暖春,可过了酉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此时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天黑时正好来到了平陵山脚下。此处离着无锡还有一段距离,想要住店还得去附近的溧阳或者金坛,着实有些麻烦,所以马车主人便打算在平陵山脚下将就一夜。

    行了一天路,赵有恭却惬意的很,趴在软绵绵的被褥上,舒服的都睡了好几觉了。

    掀开车帘,木婉清将宝剑扔进了车厢,她瞧瞧眯眼打盹的赵有恭,嗤笑道,“你倒是舒服,等一会儿,我去弄些吃的来!”

    “嗯!”

    赵有恭眼未睁,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去无锡那完全是木婉清的主意,他一个重伤员,那是想反抗都反抗不得的,不过去无锡也好,就当游览风景了。

    心里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脸上也是一副笑容,只是饶赵有恭聪明无比,也没想到这个夜晚会如此惊险。

    夜色迷离,一场杀局正在酝酿着,而赵有恭和木婉清却浑然不知。

第41章 风声如泣

    已经快子时了,平陵山的风有些大,两个人躲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木婉清半点睡意都没有,她知道过两天就要和恶贼分开了,到了无锡,她要去找师父,而恶贼也要重新做回郡王。以前总是感觉不到,真到了分开的时候,心中竟满是不舍。

    山脚下,几个人趁着夜色悄悄地摸了过来,看着那辆马车,姚成翘起嘴角冷笑了一番,老天真是开眼,本还犯愁如何下手呢,赵有恭二人偏要露宿平陵山下。如此一份唾手可得的功劳,如果放过了,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的。

    杀了赵有恭,讨好的可不是高太尉,而是当今圣上。姚成虽然为人粗犷了些,可有些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若非是官家有这心思,就算高太尉也不敢乱打主意的。

    观察了一下地形,姚成抬手朝后指了指,沉声说道,“何勇,你去外围守着,若有意外,立刻回去报信!”

    “嗯!”何勇点头应是,右手一翻便多了一把长约一尺半的判官笔。

    每次做事,必留一人守在外围,这是姚成多年来的习惯,亦或者说是六扇门做事的风格。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发生,所以留下一个人守着,再好不过了。

    马车里,木婉清托着腮边,不言不语的,赵有恭倒是兴奋得很,满嘴胡扯着什么白雪公主的故事。虽然在听,可木婉清的心思早飞到别处了。

    “恶贼,不如你别回京城了,随我一起走,不是更好?”

    赵有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木婉清还是太天真了,他可是楚王之子,当朝郡王,去哪里可不是他能做主的。而且,他也不想这样离开。

    “婉儿何必如此,若是想了,去京城便是,只要你一提本王的名号,保准没人敢动你!”

    “你便会说大话,别人都想杀你了,提你又有何用?”

    “咳咳...那绝对是个意外,总之嘛,现在绝对没人敢动本王的,不信....”

    赵有恭如此说那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如今快要到无锡了,周遭更是国泰民安的,想捏造个山匪都不可能,若是要杀他,赵佶也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的。

    有时候深思熟虑是没有错,怕就怕出现意外情况,大话还没说完呢,就听一阵咚咚声,好像是什么东西钉在了车厢上。车外黑玫瑰一声嘶鸣,木婉清秀眉紧蹙,低身将赵有恭按在了被褥上。

    几支羽箭从车窗窜入,裹着一阵冷风钉在了车厢另一侧。

    虽然保了一条命,可木婉清心中依旧是心悸不已的,好快的羽箭。

    “你小心些,莫要出来,我去会会这些人!”

    “别!”赵有恭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木婉清掀开车帘,提剑跃出了车厢。

    紧皱眉头,赵有恭心里一阵惧意,光看刚才那几支短小的羽箭,便知来人绝非庸手。虽然木婉清本事不算差,可要斗败这些人,还是有些难的。

    翻身一跃,木婉清如鸿雁般轻轻落在了地上,凉风吹拂,她仿佛融进了这无边的黑夜之中。

    面前一共是四个人,其中两人拿刀,一人拿剑,另一人则持着两把寒光闪闪的血钩刀。只看了一眼,木婉清脸色便有些凝重了起来,这四人可都非沐衣照那样的庸手,尤其是站在前头的那人,他天庭饱满,太阳穴微微凸起,持刀的右手满是老茧,显然是练有一身横练功夫,而且力道也绝对小不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们?”

    “嘿嘿,小娘子倒是有趣,这个时候告诉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意义?哎,要怪就怪你命苦吧,偏偏要和那个废物在一起!”

    木婉清听出了一点味道,这些人也是冲着恶贼来的,真是想不通,恶贼明明百无一用,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要杀他呢?如果想要走,料这些人是拦不住的,可真要看着恶贼被杀么?不,绝不可以这样的,恶贼救过她,她怎能撇下他不管?

    “闭嘴,他若是废物,你呢,我瞧你除了那张嘴,也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嗯?”姚成颇为不悦的瞪了瞪眼,本还打算让这女子多活两天的,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识好歹,你这小娘皮莫要嚣张,过一会儿便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姚成面露淫光,嘴角微微撇着,这时身旁三人和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那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光看那白皙的肌肤和妖娆的身材,便已经足够吸引人了。看上去此女还是一个处子,过一会儿,可是有得享受了。

    木婉清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也听得出四人为何发笑,她眉头一簇,剑鞘直指笑得最厉害的姚成,“无耻淫贼,当真是不要脸!”

    被人骂了,姚成却是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耸耸肩,顿时笑道,“好一个纯真的小娘子,你都说哥哥无耻了,又怎么会要脸面?”

    心头一阵恼怒,短袖一挥,几支袖箭瞬间射出,姚成等人早就防着了,只是挪了挪脚步,就躲过了那些飞来的暗器。

    “先拿下这小娘皮,那蠢货跑不了!”

    姚成从没把赵有恭当回事,那个废柴能做什么?就是给他一把刀,他能挥得动?只要拿下黑衣女子,赵有恭便是想杀便杀,姚成从未担心过,他这次带来的可都是百刀门的好手,其中郭芳和李纯洅已经坐到了六扇门的都头之位。

    六扇门的都头,可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当然也不要小看一个都头,六扇门可是皇家衙门,到了外面,可是不比一方知县差的。

    迎上去,姚成双手握刀,当头就是一个力劈华山,这一招看似笨重,却也实用,至少木婉清不敢硬接,她身子微侧,宝剑出鞘。只是招未出,李纯洅的双钩刀便已冲着她的腹部钩来,没奈何,木婉清左脚蹬地,猛地向后飘去。人在半空,左袖一甩,便是簌簌几声。

    饶是姚成早就嘱咐过要小心,可还是有人遭了秧,李纯洅和郭芳左右一分,他们身后的晁雷捂着面门倒了下去。晁雷痛苦的打着滚,“我的眼睛...老大...我的眼睛....”

    晁雷的叫声太惨了,姚成几人心头一滞,便给了木婉清再次下手的机会,又是两支袖箭,准确无误的钉在了晁雷心口,抽搐了两下,晁雷便失去了呼吸。

    “好狠的小娘皮!”李纯洅眼睛都红了,那是气的,几个人围攻之下,还送了晁雷的命。不过有一点李纯洅不得不佩服,那就是黑衣女子杀人的手法真的很干脆。

    怒吼一声,李纯洅和郭芳左右夹攻,这次他们配合的更好,双钩直取面门,一把刀横扫腰部。木婉清大惊失色,只能收剑低身,她想一个鱼跃躲过去,可是身子刚低下,就听身后一阵劲风,再想躲已经晚了。

    姚成反握钢刀,刀柄重重的砸在了木婉清后背上,一声闷哼,血水缓缓滴落。

    擦擦嘴角,木婉清踉跄着站了起来,她目光阴冷,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胸口巨疼无比,如同被石头砸了下一般。

    双腿有些虚浮,可是她依旧直挺挺的站着,那面黑纱随风飘动,嘴角的血已经浸满了面纱。此时,她孤独的站在那里,仿佛天地间就剩下了她自己。

    “无耻之辈,来吧!”

    姚成皱皱眉头,微微叹息了一声,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在坚持,这小女子也算刚强了。

    这一次,姚成不想再给木婉清机会,三人占据位置,迅速围拢了过去,刀落,木婉清仗剑迎接。

    只一次正面交锋,她的身子就晃了晃,李纯洅双钩如鬼魅般出现在侧面,轻轻一划,木婉清的右臂就被割开了两道口子。吃疼之下,宝剑落地,郭芳迅速上前,钢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嘿嘿,小娘子,哥哥说过会让你好好享受一下的,莫急,等杀了那个废柴,便轮到你了!”

    拿下木婉清之后,姚成转身朝马车走去,还未走两步,车帘一动,赵有恭已经自己走了出来。

    这一场打斗,赵有恭全都看在了眼里,木婉清可以说一点胜算都没有,若非姚成等人打着别的心思,她早就死了。

    赵有恭扶着车辕站在原地,他定定的望着木婉清,这个倔强的女子,鲜血已经浸满面纱,她却依旧执拗的坚持着。为什么不跑呢?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人强的,赵有恭沉眉一笑,略有些讥讽的朝姚成撇嘴道,“姚成,放了她吧,几个大男人,何必为难一个女子!”

    赵有恭当然认识姚成的,供奉司高手,高俅的心腹,能不认识么?

    被认出来,姚成也不觉得惊讶,反正赵有恭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意外的是,赵有恭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据他所知,赵有恭为人胆小如鼠,又是惜命的很,怎么会说出如此男儿气概的话呢?

    整整衣袍,姚成草草的拱了下手,随后面带鄙夷的笑道,“郡王,你一向可好?”

    “本来是好的,不过你这狗东西一出来,本王就想吐了!”

    “嗯?”

    姚成冷笑一番,猛地起身向前,伸手将赵有恭提了过来。

    “尽情的骂,怕你进了阎王殿,就没得骂了!”

    “姚成,你本为朝廷命官,为何要对本王下手,难道不怕被抄家灭门么?”

    赵有恭咬牙切齿的说着,可姚成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哈哈哈....”太可笑了,姚成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好笑的话,都说永宁郡王蠢笨如猪,如今一看,这人蠢得连猪狗都不如的。

    可惜了,赵有恭只能做个糊涂鬼了,不是别人不说,而是他自己想不明白。

第42章 痛苦的边缘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偏偏那蠢货还看不明白,心头一阵鄙视,姚成右拳挥出,一下将赵有恭砸倒在地。

    姚成本就力大,这一拳下去,赵有恭闷哼一声,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木婉清心痛之下,眸中便泛起了丝丝泪光,真的好心疼,恶贼本就有伤,哪里吃得下一阵毒打?

    “住手,你这混蛋放了他,有什么本事冲我来!”木婉清语声尖锐,似要张口咬死姚成一般。

    姚成当然不怕,那女子越是伤心,他就越是开心,看着赵有恭肩头的黑布,他冷冷一笑,抬脚狠狠地踩了下去。如此还不算完,姚成的脚用力捻着,本未结疤的伤口瞬间便已迸开,鲜红的血水缓缓流出,染红了整个肩头。

    疼,钻心的疼,姚成的脚就像一把锥子钻着肩头的伤口,赵有恭目中含泪,痛苦的哼着,他恨不得立刻宰了姚成。可不行的,他还要忍,必须弄清另外一个人在哪里才行。

    木婉清美目圆睁,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姚成,你这个畜生,放了他....放了他....”

    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狠毒之人,若要杀人,一刀落下去便是了,可姚成偏要折磨他,恶贼可是半点功夫都无的。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痛苦,泪水瞬间滑落,她软软的瘫在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

    “畜生....你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心疼了?姚成想不明白,这女子不是要杀赵有恭的么,为何现在如此爱护他,当真是让人嫉妒。

    “想杀人?哈哈,小娘子莫急,哥哥马上去找你!”说着,姚成的脚往后一挪,重重的踩在了赵有恭的屁股上。

    “嗷....姚成....我干你十八辈老祖宗....你停下....”

    “你这废柴,老子偏不停....”

    一脚又一脚跺下去,赵有恭的屁股上已经被血水浸透了,那种痛,直入骨髓。紧咬牙关,赵有恭抠住松软的草地,双腿不断颤抖着。

    “还有谁?姚成,让你的人都出来,本王倒要瞧瞧你们这群畜生,记住了,官家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

    姚成在笑,不过却是讥笑,官家?哈哈,官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杀他?哎,愚蠢的赵有恭,楚王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废物,简直就是一点头脑都没有。

    在姚成嘲弄的眼神中,赵有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为在笑得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下自己的左前方。是的,那里还藏着人,既然要杀,就不能放过一个,否则,他赵有恭多年来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姚成还在折磨着赵有恭,那一脚一脚跺下去,就如同踩在了自己心口,木婉清早已不复之前的坚强,她颤抖着手想要过来,却被李纯洅揪住了肩头。

    “恶贼,对不起....我说过要护着你的....对不起....”

    木婉清泪如雨下,那一滴滴的泪珠,却在赵有恭心中荡起了丝丝涟漪。

    赵有恭一直都不是个好人,他心黑如墨,狠辣恶毒,为了将来,他可以牺牲暮春姐妹,也可以牺牲念奴儿,可他舍不得樱婼,舍不得木婉清。

    看着痛苦流泪的木婉清,赵有恭嘴角划过了几丝笑容,那笑容温馨而柔和,“婉儿,不要哭....本王会好好地....”

    “好好地?你这个蠢货,我的郡王,你是喜欢上那女子了?嘿嘿,这没想到风流成性的小郡王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面,好,很好,那小的只能成全你们了!”

    使个眼色,姚成转身朝木婉清走去,而郭芳则走过来提起赵有恭按在了马车旁。

    一把拽起木婉清,姚成回头笑了笑,他的笑容多是淫邪,多是嘲弄,张开嘴,他扬声道,“郡王,看好了,看看小的是怎么玩弄你的女人的....”

    姚成想要做什么,木婉清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她握紧拳头朝着姚成面门砸去,可惜的是她这一拳松软无力,哪里斗得过姚成?

    筛住木婉清的手腕,姚成目光直视眼前的女子,离得近了,才闻到那丝淡淡的幽香,好一个独特的女子,活该便宜他姚成了。

    反抗不得,木婉清心中一片死寂,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她深深地望了赵有恭一眼。难道此生摘不下这幅面纱了么?恶贼说过的,这幅面纱是他的,那时她已经答应了。

    “恶贼...我等你....”

    既然躲不过,不如死了痛快,再说,恶贼很快回来找她的。

    赵有恭一直在注视着的,听到那一声微弱的话语,他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一下,这个勇烈的女子,她是要死么?不,绝不可以的。

    闭上美目,这一刻木婉清安详无比,似乎在沐浴着神圣的日光,当真正要死的时候,反而没了惧意....

    “不,婉儿,不要犯傻....”

    赵有恭痛吼着,可是他终究阻止不了什么,因为离着太远太远了....

    姚成本来在笑的,可当听到赵有恭那一声怒吼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探出,直接捏住了木婉清的嘴巴。果然如他所想,这女子要咬舌自尽,若非反应够快,真让她得逞了。

    “嘿嘿,婉儿对吧?不要多想了,等哥哥爽过了,说不定会放了你的...”

    “呸”一口血水吐在姚成脸上,木婉清面如死灰的闭上了眼睛。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想死却死不了,为什么上天要对她如此不公?

    死心了么?呵呵,如此便好,姚成的手缓缓伸向了那一面黑纱,真想看看女子的脸,她是美还是丑呢?

    “姚成....挪开你的狗爪....”

    一声冷哼,姚成微微一愣,脸上便爬满了怒气,是谁?谁敢骂他是狗?

    回过头,姚成脸上慢慢换上了几分恐惧,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连手也有些打颤了。

    说话的不是赵有恭还能是谁?此时他面色清冷,目光里满是浓浓的杀意,最可怕的是原本看着他的郭芳正软软的躺在地上,没了半点声息。

    赵有恭竟然不声不响的杀了郭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头去看李纯洅,李纯洅也是同样的诧异,虽然他一直留意着赵有恭的,可依旧不知道赵有恭是如何下的手,最重要的是郭芳又非庸手,会什么反应都没有么?

    “你....你...到底怎么....”

    “呵呵,姚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拖着蹒跚的身子,一步步朝姚成走去,血水依旧没有止住,顺着裤腿染红了一片草叶。

    李纯洅和姚成都是一个反应,他们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向他们走来的是那个废柴赵有恭么?此时的他面容刚毅,浑身散发着一种霸道之气。

    变了,一瞬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久久未感觉到姚成的手,木婉清缓缓睁开了眼,如同姚成一般,她也惊诧不已的望着那个恶贼,不同的是她只有疑惑和欣喜,哪里有半点害怕?

    姚成很怕,是一种对未知的怕,赵有恭一步步走着,姚成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杀了他!”

    一声怒吼,李纯洅咬牙一瞪眼,提着双钩刀扑了过去,心中自是怕的,可怕又有什么用,倒不如一刀宰了赵有恭。

    凉风习习,草木流动,赵有恭停下脚步冷冷的笑着。来吧,既然要杀,就杀个痛痛快快。

    两腿微分,右手摊开,一股气流幽幽浮动,原本躺在地上的宝剑竟轻轻颤动了起来,一声轻鸣,那宝剑猛地跳起落在了赵有恭手中。

    剑在手,李纯洅也已经赶至,双钩刀交叉朝着颈部划来,赵有恭眉目轻扬,左手向上一推,李纯洅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道击中了自己的手腕,双钩刀改变方向,竟向后弹来。

    嘶,是擒龙功,李纯洅心中的震撼早已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这个废物怎么会擒龙功?相传擒龙功乃丐帮不传之秘,因擒龙功修炼困难,就是丐帮之人也不会,到了如今,擒龙功早已失传,可为何赵有恭就会如此奇功呢?

    擒龙功,练至化境,可凌空取物,夺人兵刃。

    早就该想到了,不是擒龙功,赵有恭又是如何隔空取来宝剑的?

    心中明了,可已经太晚了,长剑直刺,透体而过。李纯洅憨憨的笑着,嘴中不断咳着血,双膝着地,他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能发出声。

    一个照面,便取了李纯洅的性命,这到底是为什么?姚成微微发抖,脸色也变得苍白苍白。

    “是....擒龙功....你为何会擒龙功,为何?”

    “会便是会,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去告诉阎王老儿么?”依旧往前走着,赵有恭眼神轻蔑,看姚成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姚成左手一翻瞬间锁住了木婉清的脖子,“赵有恭,你别过来,再往前一步,老子杀了你的女人....”

    不知为何,木婉清一点都不怕了,她相信恶贼一定能救她的。

    “你可以杀了她,你还是要死,若放了她,你可以不受折磨的死去!”

    赵有恭语出冰冷如刀,似乎不受半点威胁,他不怕,姚成敢杀木婉清么?是的,他不敢,杀了婉儿,他就失去了唯一的倚仗。

第43章 杀戮

    赵有恭越是不惧,姚成心中越是害怕,此时的赵有恭太可怕了,他哪里是愚蠢,简直将京城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了。陛下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吧,他经常嘲弄的侄子,竟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持着木婉清,姚成不断后退着,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赶紧逃,这个地方他半刻都不想呆了。身后就是繁茂的榆林,只要逃进去,身受重伤的赵有恭追不上他的。

    马上就要踏入榆林了,姚成突然目露凶光,猛地一推木婉清,整个人飞身朝边上的大榆树射去。人在半空,姚成依旧回身射出了两把飞刀,飞刀直取木婉清后心。

    倒要看看赵有恭是要救木婉清,还是要杀他姚某人,姚成想的很好,他觉得赵有恭绝对会选择救木婉清的。

    事实上赵有恭确实如姚成所想,看着那两把飞刀,他不顾肩头的伤口,身形一窜,伸出右臂将木婉清揽了过来。

    不做半刻停留,赵有恭抬头看了看飞身而去的姚成,突然大声喝道,“想走?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

    右手一翻,一股劲道猛地射出,只见半空中的姚成痛哼一声,扑通一下跌落在地。姚成躺在地上抽搐着,而他的背上插着两把银光闪闪的飞刀。

    蠢了,真的蠢了,明知赵有恭会擒龙功,偏要扔飞刀,原本留给木婉清的刀钉在了自己身上,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来到近前,赵有恭冷酷无情的扬起了手中宝剑,“姚成,是你逼本王的....”

    “呵呵....呵呵....赵有恭,老子服了,你藏得好深....藏得好深....”

    “谢谢夸奖!”冷笑一声,长剑一挥,便抹了姚成的脖子。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看上去这番打斗惊险无比,可也就是半柱香时间罢了。赵有恭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还要找到外边放风的人,如果让那放风之人逃回京城,他赵有恭多年的忍耐便全都化为乌有了。

    “婉儿,把黑玫瑰借我一用!”

    木婉清有许多话要问,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没有多说,一声口哨,黑玫瑰迅速出现在眼前。没有迟疑,赵有恭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反翻上马。

    一定要找到那个漏网之鱼才行,一定要,赵有恭心中不断念叨着,如果就这样败了,他真的不甘心。

    黑玫瑰马蹄如风,很快就来到了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直通北面的茅山镇,最可怕的是茅山镇就有一处驿站。一个身影跃马扬鞭,马儿四蹄如飞,他拼命喘着粗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错,此人便是何勇,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知道了这些,他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个人真的是永宁郡王么?太可怕了,一个人可以隐忍到这种地步么?

    黑玫瑰脚步飞快,一刻钟后,赵有恭已经看到了那个奋力打马奔跑的身影,就是他,一定错不了。

    决不能让他逃到茅山镇,只要他在驿馆里一声吆喝,他赵有恭的一切就不再是秘密了。

    黑玫瑰再快些,两匹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眼看着就要追上了,没成想前边那人一声惨叫,直接翻下了马背。

    催马赶到,才发现那人已经没了声息,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红绸飞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死的非常不甘心。

    看到何勇死了,赵有恭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至于是谁杀的何勇,除了独孤求败还能有谁?哼,这个鸟人总算肯出手了。事实上,赵有恭对独孤求败很有意见的,早不出手晚不出手,非要吓吓他赵某人才肯帮忙。

    将何勇的尸体提上马背,赵有恭迅速返回了山脚。

    马车旁,木婉清正在打坐调息,听到马蹄声,她睁开美目,泪光闪闪的哼道,“你这恶贼,骗得我好苦!”

    狼狈的跳下马背,赵有恭伸开双腿跪趴在木婉清面前,倒不是他愿意跪趴,实在是屁股上的伤口太严重了。

    “婉儿,你明白的,若非如此,我早就死在别人手中了。”

    木婉清也就是开开玩笑罢了,又岂会真的责怪,看赵有恭屁股上血糊糊一片,她心头疼惜地观察着伤口,“快趴好,流了好多血!”

    观察着伤口,越是看下去,越是心痛,由于时间有些久,裤子布料已经和伤口黏在了一起,取布料的时候,不免揭下了些肉皮。此时赵有恭整个右半边屁股已经是血肉模糊,那姚成也是凶狠,这是踹了多少脚?

    上药、重新包扎,木婉清抿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非是她将恶贼掳来,还会发生这么多变故么,那样恶贼也无需暴露自己了。

    “恶贼,你心中可是在怪我?”

    嗯?微微转过脸,赵有恭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什么傻话呢,起初自然是怪你的,你可知为了花魁大赛,我谋划了多久?只是,后来见你如此护着我,心中除了喜欢,便再无半点责怪!”

    停顿了一下,赵有恭略有些苦涩的笑道,“婉儿,你知道么,在那个京城里,我每日每夜都在担心着,当今陛下太想除去那根心中刺了。你看我是个郡王,呵呵,可什么都不是,身边那么多人,除了樱婼真正爱护我,又有谁想过我?”

    木婉清听得出赵有恭心中的悲伤,也许为了装出一副混世无赖的样子,他连那叫樱婼的女子都伤害了吧。摸着男人的脸,木婉清柔声道,“恶贼,莫要害怕,我一定会护着你的。那个狗皇帝,若敢动你,我便杀了他!”

    赵有恭深深地望着,双目中已经蒙上一层浓浓的雾气,这个天真的女子。心中爱惜,所以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有婉儿在,本王什么都不怕!”

    “咯咯...”木婉清展眉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柔美,看着看着,便有些痴了。

    赵有恭庆幸自己遇见了木婉清,这个爱憎分明的女子,爱了,便会深深的爱,恨了,便会深深地恨。

    虽然身上有伤,但木婉清终究比赵有恭好上不少,将五具尸体挂在榆树上,还很认真的立了一块木牌,不过木牌上写的话可就有些怪异了。

    谁若再敢跟姑奶奶抢肉票,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霸道无比的话,却和木婉清的性格如此相符,赵有恭明白的,木婉清这是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她要让赵有恭继续做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郡王,没人怀疑,没人追究。

    担下罪责了,赵有恭自会安然无恙,可木婉清呢,她必将亡命天涯,躲着六扇门的追杀。

    “婉儿,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转过头,木婉清伸手挑起赵有恭的下巴,有些凶巴巴的哼道,“恶贼,你可是我的肉票,谁都不准抢!”

    “这....若是有人抢呢?”

    “不管是谁,我一剑刺死他....”

    “....”赵有恭顿时无言以对,那什么暮春暮雪的杀了便杀了,可樱婼不能杀啊。

    看赵有恭沉吟不语的样子,木婉清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恶贼,你休要冒那花花肠子,你敢找,我便敢杀....”

    “婉儿,我头好疼,让我睡会儿!”

    赵有恭俩眼一眯伸着胳膊往马车里爬,坚决不能回话。哎,碰到木婉清,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

    又过了两天,一辆马车停在了慧山脚下,与此同时无锡县衙也得到了一封信。

    知县黄云州浑没当回事,可看了那封书信后,他吓得双手一抖,扯着脖子就叫嚷了起来,“来人,快给本县备马....哦不....备钱....备钱....”

    县衙里的人全都愣住了,黄知县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要钱。县尉洪铁泰生怕黄知县出事,提着刀跑了进来,眼见黄云州脸色苍白,他赶紧问道,“黄知县,你这是怎么了,备钱做什么用?”

    “哎,是洪县尉啊,你自己看看吧!”黄知县也不多说,直接将那封信递给了洪铁泰。

    展开信,只看了两眼,洪铁泰的俩眼就瞪圆了。

    想要永宁郡王,带五千贯钱来慧山,否则,准备收尸!

    洪铁泰当场就骂起了娘,好凶恶的绑匪,可再生气又有何用,钱总是要拿出来的,否则看着永宁郡王死?如果永宁郡王死了,那无锡的所有官员都得跟着倒霉。

    午时不到,黄云州和洪铁泰亲自带人去了慧山,当然还揣了一叠交子。

    按照约定,木婉清得了五千贯钱,随后逃之夭夭了。黄云州和洪铁泰生怕绑匪不讲信用,让人围着慧山漫山遍野的找,不多时便找到了一辆马车。

    “哎,娘的,到底有没有活人了,快来救本王啊!”

    马车里一阵骂声,黄云州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能骂人就好,那证明还活着。

    黄云州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赵有恭抬到了县衙,当然半路上赵有恭少不了一通骂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到了无锡一般。

    就是要闹大了,就是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赵有恭到了无锡,不是要杀么,只要赵佶真豁出去了,那就来吧。不过以赵佶的性子,他有胆子在天下众人眼皮底下杀人么?

    杀人简单,难的是如何堵住这悠悠众口。

第44章 尔虞我诈斗心机

    赵有恭躲在无锡修养,此事很快就传得尽人皆知了,闻听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人喜有人忧的。

    东京太尉府,高俅面色不善的端坐上位,此时他那张瘦削的脸清冷清冷的,似乎挂着一块万年寒冰般。陆谦心里直打鼓,可还是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启禀太尉,下官劝过姚制使的,只是他不听,还骂下官....”

    “嗯,现在姚成呢?本官不是让你回去寻他了么?”

    “这....”陆谦面露难色,心里一阵计较,但愿太尉莫把火气撒到他头上,否则非烧死他不可。

    见陆谦说话吞吞吐吐的,高俅冷脸一哼,轻轻地拍了拍桌面,“有话便说,难道还让本官求你不成?”

    “下官不敢,太尉,下官昨日便寻到姚制使他们了,只是....只是找到的都是尸体!”

    “什么?”高俅心中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姚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三名百刀门的好手,谁人能杀了他们?

    “查出来没有,姚成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回禀太尉,下官勘察过现场,姚制使几人都死于剑伤,而且现场还留了一块木牌,上边写了一些话!”陆谦低着脑袋,也不敢看高俅。

    什么话?高俅眉头一皱,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他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说道,“说吧,本太尉见识的事情多了,还会因为一些话气着?”

    “是,那木牌上说‘谁若再敢跟姑奶奶抢肉票,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说完这些话,陆谦赶紧住了嘴,他已经听见高太尉沉重的喘息声了。

    高俅无法不生气,太嚣张了,站起身,摸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查,给本官查出那个女子!”

    “是!”

    陆谦就像得到了特赦一般,低着身子往外跑去,哎,就知道高太尉会是这个反应。

    陆谦走后不久,高俅也带上官帽匆匆忙忙的去了皇宫。

    暖香阁里,赵佶正在陪着小刘妃研究书法,听小太监来报,他抬手回道,“让他去御书房候着,朕一会儿就过去!”

    “是!”

    赵佶要走,小刘妃自然有些不舍的,她转身揽住赵佶的脖子,小声埋怨道,“官家好不容易来奴家这里一次,这么快便要走了么?”

    “呵呵,美人何必着恼,朕去去就来!”

    “官家可莫骗人,奴家等着你!”

    “好!”赵佶哈哈一笑,摸摸美人的小脸,迈步潇洒而去。

    真要说起来,赵佶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文采斐然,风流倜傥的多情种,当个才子,会会美人,那是绰绰有余,可要当皇帝,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来到御书房,就看到高俅在屋中走来走去,看他的神色,好像还有些深深的不安。挑眉一笑,赵佶调侃道,“高俅,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家那位小衙内又惹祸了?”

    “官家说笑了,臣此来是为了永宁郡王之事!”

    “嗯?”赵有恭凝眉想了想,挥手对几个伺候的太监说道,“你们去外边守着吧!”

    “是!”

    等着没有旁人了,高俅才把邙山刺杀,还有姚成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起初赵佶的脸色还算好的,可听了姚成的事情后,那张脸立刻就丰富多彩了起来。

    只觉得脸上一阵乱颤,到最后,赵佶终究是没忍住,他瞪起眼睛,嘿嘿冷笑道,“高俅啊高俅,你办的好事!姚成那个废物呢,让他来见朕!”

    “官家还请息怒,臣有罪,只是姚成...已经死了....”

    “他倒是死的够干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看高俅诚惶诚恐的样子,赵佶也不忍再去责怪,说到底高俅做这么多事情,也是为了他赵佶。邙山刺杀是没有问题的,因为那里就是邙山贼的地盘,出了事大可往山贼身上一推便是。可姚成的事情怎么说?不管赵有恭有没有认出姚成,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的。

    “高俅,余下的事情你想办法,总之朕不想听到一些疯言乱语的!”

    “官家放心,臣心里有数,不过永宁郡王那里怎么办?”

    高俅可是话里有话的,赵佶微微沉思,随口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也不算什么想法,臣只是觉得姚成之死有些不寻常罢了,官家也是知道的,姚成在供奉司多年,能耐自是不差的,仅靠一名女子能杀得了他?”

    “你是怀疑永宁郡王?”

    “不算怀疑,臣只是觉得不管有没有,总该防一防的!”

    坐在椅子上,赵佶思索了片刻,最后才露出一点笑容,“不错,你说得对,一会儿你给苏州府去封信,让朱勔去陪着永宁郡王!”

    “是,那臣先告退了!”

    “嗯,去吧!”挥挥手,赵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了,他就喜欢高俅这份忠心,也许他能耐不是很大,可用得放心,这就够了。

    让朱勔去陪着赵有恭,也好摸摸姚成之事的具体情况,免得出什么纰漏,虽然出纰漏的可能性不大。

    回到太尉府,高俅便找来了陆谦,这一次高俅给了陆谦神威营都指挥使的职位,当然代价是陆谦再走一趟邙山。

    是夜,十几名黑衣人摸到了邙山,由于上次受了伤,所以沐衣照只能躲在山寨里修养,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相交十几年的兄弟会领人来杀他。

    从亥时开始,邙山山寨就响起了一阵惨嚎,这一连串惨嚎怒骂声,直到亥时三刻才停下来。邙山山寨,一共四十六名山贼,无一落网,就连沐衣照也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一把火照亮了整个山谷,陆谦的脸色也是复杂万分,这一切怪他么?不,怪不得他心狠,要怪就要怪沐三郎没有能耐,本来他可以得到二十万贯钱,舒舒服服过完下半生的,可他偏偏没能杀了赵有恭。既然赵有恭没死,那他就没法活了,高太尉不会容许这个把柄继续活下去的。

    四月末,京城里传出了一个消息,邙山山贼沐衣照勾结殿前司都指挥使姚成,意图绑架永宁郡王,幸亏禁军陆谦陆虞侯堪破山贼阴谋,于日前剿灭邙山贼。

    消息传得很快,等赵有恭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除了苦笑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谁说赵佶不狠的?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抹去了所有对他不利的因素,哎,真替姚成抱屈,死了也没落得个好名声。

    屁股上的伤口结了疤,而此时无锡府衙也迎来了一位大人物,此人便是苏州转运使、供奉司管事朱勔。闻听朱勔到来,赵有恭心中一阵冷笑,赵佶太会做人了,前边刚抹去后顾之忧,现在立刻派人过来标榜自己的仁慈。

    赵佶就是要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是都说他这个皇位是抢来的么,不是有人怀疑他杀了楚王么?看他赵佶对永宁郡王多好,如果真是他杀了楚王,又何必对楚王的后人如此照顾?

    对于赵佶在打什么主意,赵有恭完全不会在意,他只关心能借机捞到多少好处。据说这位朱勔朱管事可是肥的流油的主,想来稍微刮上一刮,就够他赵某人挥霍一番了吧。

    黄云州将朱勔引进后衙,朱勔便一溜小跑的进了屋,“哎呀,我的小郡王,你可担心死下官了,陛下可是一直关心你的伤势呢!”

    听朱勔这一串话,赵有恭觉得浑身跟长毛了一般,真不愧是靠拍马屁上位的,这话说得真有水平,既讨好他赵有恭,连带着还夸了夸赵佶。

    赵有恭扶着桌子,也是一副感动涕零的样子,俩眼一眯,眼眶就有些红了,“朱管事,本王真怕瞧不见你了呢,你是不知道,那女贼人有多狠,还有那个叫什么沐衣照的,当真该千刀万剐...”

    扶住赵有恭,朱勔满是愤恨的说道,“郡王莫恼,官家已经替你报仇了,那些邙山贼被灭了个干干净净,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郡王了!”嘴上说着,朱勔一直留意着赵有恭的表情,看了一会儿,他便放了心,郡王还是原来的郡王,遇事就躲,一吓便哭,也不知道那高俅担心什么,就这样一个废物,需要那么小心么?

    抹抹眼泪,赵有恭万分解气的点了点头,“嗯,听说了,可惜的是本王未能手刃沐衣照!”

    手刃沐衣照?朱勔心中一阵好笑,给你一把刀,你敢砍沐衣照么,别说杀人,杀头猪你敢么?

    陪着赵有恭一阵东拉西扯,朱勔总算没有忘记来这里的本意,他稍微拱手,挑着眉毛小声道,“反正也是无事,小郡王何不随下官去苏州府走上一走,也好看看那里的风景...”

    “风景?这个....这个....不知苏州府可有....嘿嘿....”、

    赵有恭眼神色眯眯的,那笑容也是说不出的贱,朱勔一看他这副样子,心中更是放心了,点着头笑道,“郡王放心,有的有的,不知郡王有没有听说过,太湖出美女,只要郡王去了,下官保证你会恋恋不舍的。”

    “好,朱管事说的本王心里痒痒的,不如咱们今日就动身?”

    见赵有恭那副兴奋的样子,朱勔心中就暗骂了一声娘,什么玩意,一提起女人,比他朱勔还急。

第45章 下苏州

    春暖花香,岁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不来苏州,永远都体会不到这句话精髓在何处,行走于苏州街道,看到的是井然有序的院落,苏州园林,景色布置,一直都是江南的一大特色。

    来到苏州,赵有恭就被朱勔请到了同乐园,这同乐园可是朱家父子费劲千辛万苦建造起来的,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赵佶的功劳,若非这位徽宗皇帝搞什么供奉司,找些奇花异草,嶙峋美石的,朱家父子哪里能短时间内置办下这么大一凡家业?

    走进园中,赵有恭便不受控的赞叹了一声。

    眼前水波荡漾,一片假山立于小湖中央,四周是放行走廊,上边是各式镂空雕刻,看上去古朴雅致。水上小桥,清幽而深远,就如一条浮在水面上的长廊走道,几根硕大的圆柱,碧绿的清水缓缓流过。小湖旁是一片锦簇的花圃,兰花、月季、牡丹,只要能叫上名字的,应有尽有,几株水杉透过轩窗,倒映在如镜的清水中。再往前走,便看到一片爬山虎顺着青石矮墙,绕到了小湖之中,拱门旁,几棵榕树开的正是丰茂。

    但凡苏州园林,大都有一个特点,他就是错落相宜,景色与人文搭配。

    荷花可以说是园林中的一大特色,同乐园自然也不缺少荷花,古人大都讲究一种“鱼戏莲叶间”的境界,所以有荷花必有红色游鱼。

    几个妙龄女子趴在栏杆上不知说些什么,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等人与自然的交汇,当真是醉人的很。

    “好地方啊,朱管事,你这地方本王都羡慕不已啊,要是住久了,估计都不想走的!”

    “呵呵,郡王说笑了,这院子你想住多久便可以住多久,就怕官家挂念,过不了多久便要招你回去的!”

    赵有恭右肩有伤,却不耽搁他左手摆弄折扇,冲朱勔笑了笑,他轻摇折扇,朝着廊中几个女子吹了声口哨,“嗨,几位妹妹,在聊些什么?”

    妹妹?朱勔扑哧一下乐了,刚来苏州,小郡王的花花肠子就开始了。

    几个女子都好奇的望了望,看赵有恭剑眉星目,温尔文雅的,大多都有些好感的。可一看到旁边的朱勔,她们便赶紧低下了头,“见过朱管事!”

    “免了,你们几个不开眼的,还不来见过永宁郡王!”

    永宁郡王?这位小郡王的大名可是早有耳闻的,没想到长相竟然如此出众,可一想想他的为人,几个丫鬟便又有些怕了,“见过小郡王!”

    “免了,免了,朱管事,你是不是该弄些吃食了,本王这肚子可是饿得慌呢!”

    听赵有恭如此一说,朱勔拍一下额头,呵呵笑道,“忘了,下官光想着领着郡王玩耍了,莫急,这就让下人送上来!”

    几个丫鬟也是伶俐人,当即福了一礼,一起跑去准备宴席了。走的远了,几个小丫头还叽叽喳喳聊着。

    “你们说,小郡王是不是真的那么坏哦,刚他看我们的眼神色眯眯的呢!”

    “那还用说,他本来就是嘛,只不过没想到小郡王居然如此俊朗!”

    “俊朗又如何,听说小郡王可是经常出入**门的,咱们可要小心些,莫要着了他的道!”

    赵有恭耳力惊人,自然听得见,朱勔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些,于是他陪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郡王莫怪,下官管教不严,倒是冲撞了你!”

    “嘿嘿,何须如此,朱管事不觉得越是如此,玩起来越有意思么?本王啊,就喜欢烈点的胭脂马!”

    赵有恭俩眼淫光直冒,弄得朱勔心里直骂娘,这混蛋赵有恭还真打他家丫鬟的主意了,不行,这些小娘子可都是他千挑万选来送与管家的,必须想办法转移下他的注意力才行。

    朱勔太了解赵有恭了,这家伙上到二十九,下到十五六,简直是生冷不忌,什么样的女人落他眼里,都能琢磨出几分味道来。

    有时候朱勔也挺佩服赵有恭的,能够招架各类型的美女,那也是一份能耐了。

    同乐园本就是一处享受之所,那准备宴席的速度自然也差不了,才一刻钟,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宴就已经摆在了亭中。欣赏着雅致的风景,喝着小酒,当真是别有一番享受。

    朱勔本身就是个骚人,再加上出身底层,说话自然更为直截了当,完全没有文人那种矫情。席间朱勔劝了几杯酒,不免聊起了苏州城的风花雪月还有美食之道。

    对于风花雪月,赵有恭倒不是太感兴趣,不就是**楚馆么,倒是美食值得品尝一下,“朱管事,不知你可有什么好去处?”

    “呵呵,郡王可是嘴馋了?”

    “还是朱管事懂本王,嘿嘿!”赵有恭承认的很干脆,还略有些盼望的笑道,“美食自然好,若再有美人相伴,那就更美妙了!”

    朱勔尴尬的笑了笑,赵小郡王还真是句句不离老本行,连吃饭都想着美人。

    “这个....郡王这么一说,下官倒还真知道一个好去处!”喝口酒,朱勔慢声解释道,“郡王可知太湖美女哪里最多?”

    “呃,朱管事这不是为难本王么?”

    “郡王莫急,容下官与你详细说上一说,咱这苏州府,最美的莫过于太湖女子。可要说最为值得去的,那便是燕子坞的听香水榭,那阿朱小娘子不仅做了一手好菜,人也长得极美,倒是很符合郡王的胃口!”

    “有美人?”赵有恭俩眼顿时就亮了,不过心里着实有点吃惊的,跑听香水榭折腾阿朱,那慕容复会不会发飙,毕竟燕子坞可是慕容家的产业。

    “自然有的,总之下官也无法形容,郡王若见了阿朱,便知道下官所言非虚的!”

    “那好,咱们明日就去听香水榭玩一番?”

    “一切听郡王的!”朱勔自不会推辞,他在苏州府也没什么正事,有事也不过是搜刮民脂民膏罢了。

    休息一日,朱勔陪着赵有恭早早的离开了同乐园。来到苏州城西,两人便搭上了朱勔提前准备好的画舫,此去燕子坞,还有这一段的水路,没有船是万万不行的。

    太湖水清幽而典雅,也许也只有太湖之水,才能养育纯正的水乡女子吧。岸边依稀可以看见葱郁的竹林,林中时有鸟儿飞过,在水面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赵有恭畅游太湖,而此时一封信也传到了赵佶手中。

    此时高俅、杨戬、梁师成等人都在一旁候着,赵佶仔仔细细的看着信,未看完,便已经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虽然经历了被刺之事,但赵有恭还是那个赵有恭,好色贪财,胆小如鼠,如此便好,也省得担心了。

    想了想,赵佶对梁师成笑道,“过些时日,你便去趟苏州府,代朕看看他,顺便接他回来,一个郡王,一直在外边晃荡,总是不妥的!”

    梁师成当然明白的,官家这是要继续让永宁郡王当那笼中鸟呢,虽然这只鸟乖巧无比,但还是关在笼中更让人放心。

    “官家放心,等小的忙完艮岳园的事情,立刻赶往苏州府!”

    “嗯,不急,先忙你的事情便是!”

    赵佶让其他人退下后,便有些焦急的朝立在旁边的杨戬问道,“张大师呢,怎么现在还不来?”

    赵佶口中的张大师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名叫张虚白,龙德太宫之主,一手炼丹的本事出神入化,口才更是了得。最让人艳羡的是,张虚白以一道士身份,竟然坐到了太虚大夫的官职。当然也不得不说赵佶太过昏聩,什么太虚大夫,这简直是把张虚白当成大宋国师对待了。似张虚白这等出入玉牌在手的待遇,就是与他齐名的林灵素和王允诚都不敢与之相比。

    赵官家风流成性,偏偏又崇尚什么道家长生之法,既入道,却经常玩弄些风花雪月,如此道君皇帝,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杨戬知道赵佶急着要和张大师论道,所以低身回道,“官家莫急,早些时间张大师去林大师那里了,想来会晚些时间过来!”

    “原来如此,那再等等吧!”

    赵佶足够荒唐,赵有恭这个做侄子的自然不愿甘拜下风,此时画舫已经停在听香水榭,他上了阁楼,便仔细寻找了起来。

    “朱管事,那阿朱小娘子呢,怎么未见人影?”

    “....”朱勔一阵无语,知道你急,但也不用这么急吧。

    未回答呢,便听阁楼外响起了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歌声清脆而圆润,犹如玉珠落盘,让人心旷神怡。

    太湖兮水韵美,清风美美在太湖水。

    谁有小船儿,姐儿轻摇浆。

    问君何处花香,这里莲花飘荡。

    夕阳下那个水映波,竹林里鱼儿绕船飞。

    都说青竹绿呀绿,郎君啊何时归。

    姐儿裹着花儿酒,看那太湖美,太湖美....

    声音由远及近,一条小船轻轻飘荡,女子撑着竹篙,她一身红衣,模模糊糊中,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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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花醉:
这是一个水浒与天龙相融会的另类北宋末年,更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争之世。
汴梁河畔,春风几度,吹动了几多柔情。
李师师冷艳如冰,念奴儿智若妖姬,张贞娘人比花娇,耶律南仙巾帼红颜。
朝有“六贼”,江山风雨飘摇,齐鲁豪杰,八百里水泊梁山。尽男儿豪迈,更有扈三娘双刀不须眉。
王语嫣宛如仙子,木婉清水若清华。
前有大辽猛士,后有金国精骑,西夏蓄势待发,吐蕃人如狼似虎。花石纲、生辰纲,民不聊生,田虎、宋江、方腊,谁能搅动一片风云?
重生楚王之子,看赵有恭如何仗剑而起,征战四方。
天行健,文和武,尸山血海中,重铸那伟大的尚武之脊梁。
(ps:题材问题,与原来历史有很大出入,莫要较真。另有41ow完本《大唐绿帽王》,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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