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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少穿的内裤     风花醉txt下载     风花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粉纱帐中谁多情

    有鬼,绝对的有鬼,赵有恭俩眼瞄着念奴儿一阵猛瞧,搞得念奴儿小脸一红,眉目含春的嗔怒了两声。

    拉着念奴儿来到大柱子后,伸手指了指靠在殿门张望的李师师,“你怎么跟李师师在一起了,她有没有欺负你?”

    “官人想哪里去了,凑巧碰到而已!”

    赵有恭显然不信,翻着眼皮问道,“真的只是凑巧?”

    “当然,不过,官人,你确定那位是李师师?”念奴儿神秘兮兮的一句话,可把赵有恭弄懵了,皱皱眉头,贴着她的小脸追问道,“什么意思?”

    “官人真不懂?你不是想要些香火钱么?不认识的人,自然无需照顾的!好了啦,奴家也有些累了,可是先回去了,官人也莫天天围着你的朱娘子,奴家可都等你好些天了!”

    念奴儿小嘴微翘,玉手如猫爪般在赵有恭心头挠了挠,她黛眉舒展,眸中自然的流露着几分媚意,那份春情,当真令人心动。

    妖精,专门**男人的小狐狸精,赵有恭吞吞口水,捉住美人的小手咬了咬,“胡说八道,前天不是刚去你那么?”

    “是前天么?奴家觉得好久了,咯咯!”

    抽手转身,香臀儿迷人,走了两步,念奴儿转过头,粉嫩的小香舌舔舔淡唇,似乎吸允着什么东西一般。

    赵有恭觉得下身火热火热的,连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念奴儿悄悄地走了,却留下赵小郡王浑身难受,这股邪火没处发,只能先憋着了。回到殿门,李师师依旧神色淡然的站在门口,虽是一身蓝色锦袍,依旧掩盖不住那份别样的风采,冷艳如霜,美眸似水,灵动中带着几分落寞。站在她身旁,好像重新融入了冰窟中,哪怕是七月的夏日,依旧感受不到半点炎热。

    如果真的将李师师搂在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不过也只能想想,赵佶的女人,谁敢动呢,除非不想活了。

    “小郡王,奴家可以走了么?”

    “哦,你是?”

    赵有恭俩眼一眯,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李师师冰雪聪明,哪会不明白赵小郡王是什么意思?心中生气,可也不愿在这种地方久待,秀眉皱起,玉手便在袖中掏出了一张交子,“够了?”

    “原来是师师啊,莫怪,莫怪,快请,哎,大胡子,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让路啊!”

    赵小郡王这一声轻喝,差点没把谢大胡子吓尿了,他要知道此人便是李师师,打死他也不敢拦着的。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李师师是官家的女人,只不过没人敢明说罢了。面对那张交子谢无敌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只能退后两步,弓着身子哆嗦道,“李大家....谢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

    “拿着吧!”

    丢下一张交子,李师师平静的离开,只是心中真的像表面那般平静么?

    有人怕她,可真的是怕她么?怕的是官家吧,如果哪一天,她人老珠黄,没了官家宠幸,谁还会怕?日光炎炎,温暖了所有人,却永远感染不了她李师师的心。红尘万丈,滚滚流光,她一心追求素雅,到最后才发现还不如念奴儿活得潇洒。

    今日来这相国寺,无非是想弄清楚那首《定风波》出自何人之手,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念奴儿只告诉了她一句话,“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是啊,既然知道了也是无用,又何必多问?

    那一年,因为她,周先生遭贬,害了一人,又何必再害一人?

    人,永远都是这样,也许看似团结,可当有一个人做了逃兵,那这份团结便会轰然倒塌。李师师带头交了香火钱,其他人也无法幸免,不同的是他们可没有那么轻松了,谢无敌问清各自家世,逐个定价,总之越有钱就越值钱。

    听朱琏说着相国寺的传说,赵有恭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多时,勘探现场的赵鼎便大汗淋漓的找了过来。

    “赵郎中,勘察的怎么样?”

    “难,看手法,绝非常人所为,具体情况,还要看后续调查。不过杀人无非仇杀、情杀、劫财,只要顺着查下去,总能查到的!”

    赵鼎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赵有恭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正常情况下如此查不会有问题,不过这个案子,可就不是杀人这么简单了。

    “赵郎中辛苦了,本王会让公孙主簿全力配合你的,若有需要,尽可找公孙主簿,我开封府绝不推辞!”

    听赵有恭这话,赵鼎心中就骂开了,这不是明显的要甩手么,本来查案应该是开封府的事,现在倒好,成他赵鼎主查了。不过赵鼎也没法生气,人家永宁郡王都说开封府全力配合了,难道他还能说不行?

    赵有恭顺利做了甩手掌柜,苦的自然是公孙康了,自从赵小郡王上任,他这个主簿就成了最忙的人。好在每个月得到的红包最大,否则,公孙康真怕坚持不下去。

    第一天,匆匆而过,赵鼎和公孙康愁得饭都吃不下,赵小郡王却悠然自在的去了撷芳楼。

    念奴儿早就等着了,她穿着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粉纱,白皙如玉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左手撑着颔首,右手放在香臀儿上,五根纤指不断拨动,轻轻划着薄薄的轻纱,修长的玉腿纠缠着,粉嫩的美足微微弓着。赵有恭呼吸越来越沉重,那双眼睛再也离不开美人的身子,他发现,美人竟然没穿肚兜。

    “官人,奴家好热呢....”

    檀口微启,小小的香舌粉红诱人。

    赵有恭再也忍不住,关上房门就窜向了床榻,不知怎地,今日念奴儿似乎很兴奋,一直都占据着主导地位,到了最后,还不依不饶的双腿缠着男人的腰肢。

    “美人,你今日是怎么了?”

    念奴儿送上香吻,略有些神秘的笑了笑,“官人,你不知道,今日奴家好高兴?”

    “为何?怀上了?”

    “呸,说甚子话呢?”掐掐赵小郡王肩头的软肉,念奴儿偎着他的胸膛,动情道,“那李师师竟然羡慕奴家呢,咯咯,这么多年,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哪怕是花魁大赛时,她都没有羡慕过奴家的!”

    “不可理喻,闹半天,就为这点破事?”

    “哼,官人好生无趣,难道不值得开心?”

    赵有恭暗自摇头,伸手戳了戳念奴儿的额头,“有什么可开心的,你要是能给本王生个一男半女的,那李师师还不得羡慕死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念奴儿有些恍然,痴痴地问道,“官人,可是真的?你真的愿意么?”

    “这叫什么话?你若真能给本王生个娃,本王还能不高兴?”

    “咯咯,不管是真是假,奴家开心.....好官人,歇好了么.....奴家要....”

    美人说要,赵小郡王能说不给,翻过身,咬着美人的耳朵,轻轻笑道,“一会儿莫喊停,今日官人就要制服了你这小妖精!”

    帐中一切不为外人道也,等到第二天朝阳初升,念奴儿睁眼时,才发现床上之人早没了身影。对此,念奴儿闭目一笑,那家伙又是半夜溜走了吧,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偎着枕头靠在榻上,念奴儿轻轻梳弄着散乱的长发,直到此时,她依旧不知道该不该和小郡王坦诚相对,不过至少,昨夜小郡王的话真的打动了她的心。要一个孩子,多么普通的话,可这种话,任何嫖客也不会说的,哪怕官家再宠李师师,也不会说这种话的吧。

    正如念奴儿所想,赵有恭确实半夜便离开了撷芳楼,相国寺的案子如此蹊跷,总是要查上一查的,当然他查案子可不是为了破案,只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捞到点好处罢了。

    这次来,王语嫣的脸色总算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独孤求败应该让她给家里去信了。

    庭院中,独孤求败像个饮酒赋诗的豪客,王语嫣像个斟酒奉茶的婢女,赵有恭很怀疑,独孤求败到底是怎么跟孟金玲解释的,难道孟金玲就不吃醋?

    “独孤兄,孟家娘子没跟你翻脸?”

    “为什么?”

    “为什么?脚踏两只船,是个女子都要跟你翻脸!”赵有恭心中一阵嘀咕,有时候何止翻脸啊,碰上木婉清那样的,你敢娶一个,她就杀一个。

    “你表妹!”

    独孤求败一句话,把赵有恭整的心头一怒,瞪着眼哼道,“你表妹的,独孤兄,小弟是招你惹你了?”

    “蠢货!”

    独孤求败端着酒杯仰望天空,脸上依旧是一副刻薄相。

    赵有恭实在理解不了独孤求败的话,当即伸手解了王语嫣的哑穴,“小娘子,这位独孤大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语嫣坐在石桌旁,嘟着嘴回道,“独孤先生对孟娘子说,我是他朋友的表妹,暂时寄居在院中的!”

    赵有恭顿时无语,是怪他赵某人笨,还是怪独孤求败太惜字如金,整日里阴阳怪气的,说句话超过五个字都是怪事,懒得理他了。

    “小娘子,跟你打听个事,这江湖之上,可有善使飞刀之人?”

    “公子可否说的清楚些?”

    “可以左右同时发刀,并且力道十足,习惯伤人眉心!”

    王语嫣静静思索,当她思考时,就像一个静坐山峦的仙子,苗条的身形,如瀑布般的长发,飘散着一种芬芳,一种神秘。赵有恭看得怦然心动,眼神沉迷,而犹不自知。

第77章 一年两次寿辰

    王语嫣似乎并未注意这些,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飞刀之上,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眉宇间总是流露着化不开的春意。

    “若照公子所说,倒有一派相符。在浙东一带,有一海蛟门,门主石宝善使一种飞刀,据说这种鱼鳞刀法需要从小练起,手法熟练之后,便能随心所欲,心所指,刀所指!”

    王语嫣声音悦耳,静谧而悠扬,赵有恭听得很仔细,当然,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在看着美人的脸。

    美好的气氛,总有些煞风景的,本来闭口不言的独孤求败,冷不丁的哼道,“雕虫小技!”

    一个雕虫小技,弄得王语嫣一阵脸红,不过她也不敢反驳独孤求败,只能嘟着嘴悻悻的瞪着美目,“独孤先生,你莫要瞧不起天下武学,便是这位公子,你就胜不得!”

    王语嫣倒是伶俐,一句话把赵有恭挑了出来,好在两个男人也都不是蠢货,尤其是赵有恭,撇撇嘴不客气道,“小娘子少动这些花花肠子,惹恼了这位独孤先生,对你可没好处!”

    听赵有恭的话,王语嫣好生气恼,这二人居然不上当。事实上她也搞不明白,这独孤怪人连表哥慕容复都不看在眼里,偏偏对这位不着四六的公子哥交情深。

    得到想要的,赵有恭也没心思多待,起身便要离开。

    “公子,可告知语嫣名讳?”

    “嘿嘿,小娘子可是想把本公子的名字偷偷告诉你那表哥?别多想了,好好当本公子的表妹吧!”

    赵有恭扬长而去,王语嫣气的柳眉紧蹙,为何就骗不了这两个人呢?

    看看昏暗的月色,独孤求败提着酒壶朝屋中走去,“睡吧!”

    “不睡!”

    “那就别睡!”

    “喂,独孤先生,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怪人!”

    王语嫣一阵懊恼,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只是那位公子锦袍玉面,功夫又是如此了得,想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为何自己就没听说过呢?

    开封府里,公孙康指挥着五大勇士东奔西跑,衙门里的人大都为了相国寺谋杀案焦头烂额,唯有赵小郡王翘着二郎腿躲在后衙喝酸梅汤。以前可是没瞧出来,阿九竟然还有着一身好厨艺。

    今天倒是清闲,一身男儿装的朱琏在前头冒充刑名师爷,也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对破案也有这么大兴趣。

    石宝,浙东海蛟门,这家伙不会是方腊的人吧?由于这个时空的宋末早已乱七八糟,赵有恭也不敢确定石宝会不会继续跟着方腊,总之,多长个心眼不会有坏处。

    有时候,赵有恭真的很气,如果这个北宋依旧是历史上的北宋,那该多好,那样自己还能依靠穿越者先知先觉做点事,现在倒好,一切只能靠自己了。记得当初第一次听说北面大辽为耶律洪基当政时,差点没一下晕过去,按照正常情况,耶律洪基早就见阎王了,哪还会主政大辽国。也是从那时起,赵有恭就知道这个时空的北宋早已经面目全非,想要依靠历史的先知先觉,会死的非常凄惨的。

    阿九乖巧的站在一旁,赵有恭不免多看了她几眼,而后便笑着摇了摇头,这女娃子营养上来后,也是越来越标致了,肌肤也不似之前那般枯燥,唯一让人郁闷的是,为什么这丫头那里就是不长大呢,难道因为年纪小,还没到发育时间?也不对啊,四姐儿也就十四岁,为什么人家那里就那么丰满呢,阿九也只是比四姐儿小一岁而已,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赵有恭眼睛邪乎乎的,看得阿九一阵不适,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随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赵有恭。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公子我只是想让你换身公服而已,你这整日跟在身边,难道穿一辈子的下人衣服?”

    阿九点头一笑,小手还做了个针线活的动作,看的赵有恭一阵大笑,敢情闹半天公服穿阿九身上太宽松,还得自己改上一改。

    过了午时,公孙康就来回禀案情进展,赵有恭所幸打起精神听了听。

    最近赵鼎和公孙康重点排查的便是红花班人员以及死者的仇家,结果愣是找不到线索,到现在公孙康已经有点焦头烂额了,再加上官家催的又紧,弄得赵鼎都快疯了。

    不知何时,朱琏端着一本书走进来,莫名的插了一句话,“公孙主簿,既然很难找到线索,为何不换个方向呢?”

    “朱公子可有什么好想法?”

    “也算不上什么好想法,朱某曾阅览过包大学士年间的卷宗,其中有一出夺妻案颇为有趣!据案宗记载,当时有一王姓大家之女,却有两个心仪男子。一女只能嫁一夫,那两个男子便于汴梁城外蔡河边比武,最后活着的做了王家女婿!”

    包拯审的案子八成曲折离奇,让朱琏叙述出来,却如此简洁明了。赵有恭听出了点味道,公孙康自然也是明白,他心头一喜,忙不迭的欢喜离去。

    没了旁人,赵有恭指着朱琏,莫可奈何道,“你可真行,不是说看《齐民要术》的么,怎么连卷宗也看?”

    “殿下若是不愿,奴家以后不来便是!”

    “.....你还真是胆大,不怕本王用强?”赵有恭坐直身子,双手抬起,做了个挤奶龙爪手的架势。

    朱琏可是看不懂这个动作,神色淡然的努了努嘴,“殿下舍得,奴家也便舍得!”

    朱琏的话可真有些深意了,相知不深的,也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准确的说,朱琏的话只说了一半,赵小郡王舍得下手,她朱琏便舍得离开。

    “莫名其妙,本王出去走走,剩下的酸梅汤你自个喝了!”

    懒得跟朱琏打哑谜,赵有恭起身领着阿九朝前衙走去,朱琏莞尔一笑,自不会多加追问,她相信,只要时间到了,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来到前衙,赵鼎和公孙康等人正商量着案子,公孙康刚听了朱琏的指点,那分析起案情自然头头是道。

    “赵郎中,你有没有查过,最近红花班可有什么活计?”

    “嗯?”赵鼎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心头一跳,当即朝身旁之人招手道,“赵校尉,麻烦你去查一下!”

    赵天豹拱拱手领命而去,到了门口,才发现赵有恭正领着阿九打转悠呢。

    “殿下!”

    “豹子,机灵着点,要真有线索,单独告诉公孙主簿,没道理便宜了刑部那帮子人!”

    “嘿嘿,殿下放心,小的心里有数,只要案子破了,功劳绝对是咱们开封府的!”

    幸亏赵鼎听不到,他要听到开封府一帮子人都在算计他,保准立马拂袖而去。赵天豹离开之后,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到开封府,回来时还提着两壶酒和几包肉脯。

    公孙康和赵鼎忙了一天没吃饭,当即也不客气,拆开纸包就是一顿大吃。可惜的是,赵鼎几杯酒下去,人就趴桌上睡了过去,直到此时,公孙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等赵天豹把争功劳的事情说了一遍,公孙康便释然了。有道是官场如战场,开封府能独吃的食,干嘛要分给刑部一些呢?

    “公孙主簿,已经查出来了,八月初二是蔡相的寿辰,红花班本来是相府请去献曲的,如今红花班一倒,就轮到了禾稼班。”

    “禾稼班?寿辰,咦,不对啊,蔡相的寿辰不是五月五和十月十么?怎地是八月初二了?”

    “打听过了,是蔡相找林大师算过,说今年八月初二和十月十双寿辰为好...”

    听赵天豹这话,公孙康暗自撇嘴,狗屁的林大师,简直是胡说八道,一个人哪有一年过两次寿辰的道理,上次五月五改成十月十,现在更干脆,直接一年过两次寿辰,想要钱不能找个其他理由么?公孙康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没胆子说出来。

    说起蔡京,也是让人佩服,这位宰相过生辰也可以改日子,如今一年过两次,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所谓奸相必然遭人恨,搞掉红花班,换禾稼班,那么八成是有人要藏在禾稼班刺杀蔡京了。有了这个想法,公孙康去找赵有恭说了下,随后急急忙忙的去了趟相府。

    此时已至戌时,蔡京正在享用美食,闻听开封府派人来,便不咸不淡的撂了句,“等着!”

    等一等没关系,毕竟是蔡相,问题是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公孙康心想,早知道如此就不来了,让刺客吓唬吓唬蔡老头,也好过自己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蔡京姗姗来迟,公孙康还得上前行礼,一脸恭敬地说道,“蔡相安好!”

    蔡京坐在桌旁,自有下人奉上茶水,漱漱口,他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公孙主簿前来,可是有要事?”

    “回蔡相,下官是为大相国寺凶杀案一事而来!”

    相国寺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朝堂上也在议论,蔡京自然晓得,只是凶杀案又与他蔡府有何关系?

第78章 亲事

    对蔡京这种态度,公孙康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封府主簿。站于厅中,公孙康将关于凶杀案的猜测,以及可能出现的刺杀说了一遍,蔡京一直仔细听着的,自始至终都显得很镇定。

    “嗯,本相知道了,回去后代本相谢谢殿下!”

    蔡京此言无异于赶客了,公孙康拱拱手,无奈离去。虽然蔡京说是知道了,可未必会取消这次的大寿庆典。

    蔡京立于朝堂十几年,心机之深沉又岂是公孙康能理解的。做为宰相,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遇事宠辱不惊,想在朝堂上生存,就绝对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展露出来。面对可能出现的刺杀,蔡京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当然不是,可怕又有何用,取消了寿辰庆典,别人也会找别的机会下手,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将来人一网打尽。

    公孙康悻悻的回到开封府,赵有恭也早料到这个结局了,蔡京那种位置的人,概不会惧怕什么刺杀的。不管今世还是前世,赵有恭都很讨厌那种夸夸其谈之辈,有的人总爱贬低蔡京、梁师成等人,说他们胆小如鼠也好,说他们无能也好,总之恨不能将这些人贬低的一文不值。而事实上呢?也许这些人都是奸佞之臣,但绝对不是那种无能的庸碌之辈,就拿蔡京来说,此人生活极尽奢华,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可处理政事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尤其是玩弄起官场布局,更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奸佞,不代表平庸,往往越是奸佞之人,越是诡诈难测。有时,赵有恭觉得蔡京特别像乾隆朝的和珅,十几年来,想要扳倒他的人层出不穷,就连王黼都想占了这个宰相之位,可他依旧稳如泰山,这份本事就够别人学上一辈子的了。

    蔡京会怎么做,别人也管不了,总之开封府是要盯着禾稼班的,一连两天也未发现什么异常。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还处于猜测之中,想要派人锁了禾稼班也不可能,除非那些刺客能自动跳出来。当然,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也许相国寺凶杀案只是简简单单的仇杀而已。

    相对于忙的焦头烂额的公孙康等人,赵有恭可就清闲多了,整日里不是去撷芳楼鬼混,就是在汴河街上晃悠,倒是坐镇开封府的时间有些少得可怜了。

    这两天,蔡京也给楚王府送了一张请帖,对此,赵有恭表示热烈欢迎,早就听说相府蟹黄包子乃当世一绝了,这次可要好好品尝一番才行。

    蟹黄包子,别说宋时,就算后世那也是稀罕物,更何况蔡府的蟹黄包子还只取精华。据说蔡京一顿蟹黄包子,就顶民间三百户小富人家一年花费,由此可见,蔡京有多会享受生活了。

    今日在汴河街逛了一会儿,便领着阿九和小三儿回到了开封府,此时朱琏正坐于桌旁,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本《齐民要术》。

    沉醉于书海之中的朱琏是安静的,今日她恢复了那身女儿家的打扮,一袭紫色纱衫,乌黑的长发,灵动的眸子,黑白分明,额前一串宝石链闪闪发亮。木格窗前,几束阳光,一对丹凤大眼,柔中带媚。赵有恭翩翩少年,更是闯荡花丛,可这时也不禁失去了那份轻佻之色,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走过去,竟鬼使神差的低头吻向了女子额头。

    肌肤光洁,嘴边除了那丝温润还夹杂着宝石链传来的清凉,这串宝石链,不似钻石,不似珍珠,是水晶么?

    朱琏一心看着手里的书,冷不丁额头遭袭,本能的想要抬头呵斥,只是抬头间,那轻巧的瑶鼻就落在了男子嘴边。感受着那丝湿热,朱琏脸色红润,呼吸急促,抬起手,便要打,只是那只柔嫩的手却落进了男子手中。看着脸前的坏笑,炙热的眼神,朱琏竟不敢直视了,扭过脸躲闪着...

    “你....”

    听美人责怪的语气,赵有恭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思。他定定的看着,不多时,眼中就挂上了几丝柔情,也不知道是为何,他想到了朱熹。

    现在朱琏还可以随意进出开封府,随在一群男子身边做事,她可曾想到过两百年后,族孙朱熹的理学思想会对女子行为大加限制。那时,莫说随意出入开封府,便是抛头露面都要遭人诟病的。

    赵有恭一直在笑,良久后,朱琏终究受不住了,她仰起头,瞪着凤眼哼道,“殿下,你还笑...”

    “嘿嘿,本王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娘子可有心理准备?说不准,哪日本王经受不住,会做出更加可恨之事的!”

    什么是更加可恨之事,无非是用强罢了。谁知朱琏却是不怕,她紧咬粉唇,默默地转过了身,“殿下不会的!”

    奇怪的女人,赵有恭猜不透朱琏的心思,所幸就不猜了,不过心头总有些抑郁的,提亲的事情是免不了了,可赵佶会同意么?符祥朱家可是江北大户,家财万贯,朱家和楚王府联姻,绝不是赵佶想要看到的。

    心中清楚,但朱琏却未必知道自己的苦衷,也许,她一心想要追寻想要的答案,可有了答案,却未必是快乐的。

    朱琏不该跟随他,因为离得近了,分开时便越痛苦。

    赵有恭想些什么,朱琏不知道的,此时她满是小女儿心思,再不复之前的高贵大方。小湖旁凝眸一望,相国寺钟楼之上深情一吻,再到今日的柔情蜜意。不管赵小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她的心早已多了那份身影。

    傍晚时分,朱琏回到了家,一进正堂,迎面碰上了往外走的朱桂纳。

    “汋雅,慢些走!”二人错身而过,朱桂纳赶紧转身喊了句。

    朱琏心中好奇,转身回道,“爹爹,可有什么事情么?”

    “嗯,汋雅,随为父到亭中坐坐!”朱桂纳和善一笑,父女二人转身进了花园。

    虽是傍晚,花园中依旧是景色唯美,天边余光荡漾于湖水之上,宛如一面红色琉璃画壁。坐在亭中,朱桂纳笑吟吟望着女儿,他眼神古怪,竟让朱琏心中涌起了几分忐忑。

    “爹爹,干嘛这样看着女儿?”

    “呵呵,未想过,我家雅儿也长大喽!”

    朱桂纳话语中颇具感慨,朱琏聪明灵巧,一瞬间,便已猜到了些什么。

    “汋雅,爹爹问你,你觉得永宁郡王如何?可还入得眼中?”

    果然,听爹爹如此语气,朱琏心中竟有些慌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论相貌,赵小郡王俊逸潇洒,自是不用说,可是别的呢?才学、抱负、人品,都还不清楚。朱琏在思索着,她眉目微蹙,似乎难以决断般。

    朱桂纳可不会等太久,看女儿神色,他呵呵笑道,“汋雅可是觉得殿下不好?”

    朱琏没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便是好了?”

    依旧摇头。

    这下朱桂纳可就为难了,微微张着嘴,愣了半会儿便抚须笑道,“你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这般摇头,让爹爹怎么办?”

    “爹爹,你这般问,让女儿如何回答?这世上之人,哪有简简单单的好与坏的?”

    “嗯?倒也是,那爹爹换个问法如何?”朱桂纳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小声道,“爹爹打算着人去楚王府提亲,你呢,也给爹爹一句话!”

    从前去开封府那天开始,朱琏就已经料定会有这么一天了,可真正遇上了,却终究是难以做出决定。内心里,她并不拒绝,只是这时提亲,总是急了些。

    “爹爹,再缓缓如何?”

    “你这丫头,你不急,爹爹可是急呢,你整日里伴在殿下身边,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早些把亲事定下来,也去了爹爹一块心病!”朱桂纳自认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他哈哈一笑,背着手扬长而去。

    看着朱桂纳的背影,朱琏莫可奈何的苦笑了下,面对提亲,想要说拒绝太难,可说同意又有着些担忧。小郡王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她不知道早早的定下亲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边红云落下,亭中拖着长长的身影,也许没有拒绝,就已经是同意了吧。倚靠着柱子,朱琏右手放于胸前,她的心缓缓跳动,沉稳有力。

    高兴么?那是当然的,如果这件亲事真的能成,自然开心的。从看第一眼开始,朱琏就知道小郡王会护佑他一生一世,那眼神中的怜惜、热爱,不会假的。

    如果错了呢?朱琏静静一笑,有如夏日的微风,不会错的,因为她的心不会骗她。

    八月初二,相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蔡相过生日,那前来送礼的人绝对少不了,听说就连巡抚江南的童贯也特地赶了回来。

    一次寿辰,穷尽奢华,一次贺礼,多少的生辰纲。

    巳时时分,赵有恭早早的赶到了相府,虽然贵为纨绔子弟,脑袋不甚灵活,但也知道想要活得好就要巴结蔡相公。为了取悦蔡京,赵有恭可是花大价钱弄来了三颗东珠。为这事,念奴儿可没少心疼。

第79章 如约而至的刺杀

    蔡京的寿辰,对于京城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来往宾客数不胜数,更难得的是蔡家子孙也是齐聚一堂。

    蔡京为人如何撇过不说,但绝对算得上有福气,时至今日,官运亨通,儿孙满堂,光儿子就有八个,真可谓香火旺盛了。若说有些瑕疵,那就是大儿子蔡攸吧。由于早年父子之间权利倾轧,导致关系失和,到了现在,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若非蔡京的大寿,恐怕蔡攸也不会回到府上。

    在别人看来,蔡家父子这种关系仿佛愚蠢至极,但赵有恭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正是蔡京的聪明之处。

    蔡京位极人臣,所担忧的无非是当今官家罢了,若他一倒,满门皆倒,如此可不是什么好事。纵观历史,但凡鼎盛家族,绝不会全部倾斜到一处。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琅琊诸葛家族,诸葛亮、诸葛均、诸葛诞三人分属三国,不管最终结局如何,至少能保诸葛家族香火不灭。而蔡京呢,恐怕他心中想的也是这些吧,毕竟父子之间,哪有化不开的仇,除非是蔡京刻意为之。

    蔡家几位站门口迎客,其中最为显眼的还要属蔡攸,这位蔡大公子站在人群中,倒不像兄长,而像位长辈。蔡攸和老三蔡鞗,整整差了二十余岁,这在赵有恭看来,也是一个奇迹了。

    赵有恭奉上礼品,蔡攸躬身行了一礼,“殿下里边请!”

    蔡攸语出恭敬,也看不出什么轻佻之意,倒是身后几位兄弟,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尤其是蔡鞗,只是草草拱了拱手,便将脸转向了别处。

    仅仅一个礼数,立分高下,蔡攸能爬上枢密直学士之位,仅仅是靠邀宠么?恐怕不尽然吧。

    一进蔡家大院,赵有恭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四周高墙全都铺着红色绸缎,中间一座几丈有余的舞台,不就是一个寿辰么,竟搞得如此隆重。别的不说,单就说四周高墙上的绸缎,这得花多少钱?寿宴还未开始,已经如此了,后边还要耗费多少呢?

    院中熟人不少,但关系过得去的也就几个人而已,找张椅子坐下来,赵有恭侧着身子,呵呵笑道,“三哥儿怎么也来了?”

    赵楷摇着扇子,一脸的和睦之色,“瞧你说的,怎地为兄就不能来了?凌哥儿难道没听说么,今日云老板可要亲自跳一曲‘惊声踏鼓’,为兄怎能不来瞧瞧?”

    惊声踏鼓,是宋时踏鼓舞的一种,踏鼓舞顾名思义,舞者站在一面大鼓之上,挥舞间脚步踏出隆隆的节拍。赵楷嘴中说说的云老板便是这江南一带踏鼓舞最为拿手之人,听说这位云老板本名云天河,每当跳舞时,必穿彩绸长袖,扮作女子,这与后世的男声女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哈,三哥儿可是文雅人,小弟比不上的!”

    “凌哥儿如此说,可是在挖苦为兄不成?”赵楷神秘一笑,微微侧身,压低声音问道,“凌哥儿,给句实话,你与那朱家娘子怎样了?”

    “这....不好说,那小娘子天天对着书发呆,小弟都不知如何下手,实在不行,只能老办法了!”

    听赵有恭如此说,赵楷暗自撇了撇嘴,凌哥儿所谓的老办法,无非是来硬的罢了,“你呀,这对女子啊,要温柔!”

    “三哥儿很有经验?”

    “咳咳,瞎说....”

    赵楷俊脸一红,干脆扭过脸不理赵有恭了,他这位兄弟,说话总是粗鲁不堪的,而且思想也是有些不走寻常路。

    巳时未过,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高衙内、王腾辉、花不眠。尤其是那位花不眠,明明一个大男人,却穿着一身红色绸跑,脸上还涂了少量胭脂,活像个兔相公。

    提起花不眠花太监,知道的人可不少,此人贵为内侍三太监,地位仅在梁师成、杨戬、李彦之下。这位花太监有个侄子,叫做花子虚,所以每每看到花太监,赵有恭总会想起那个娇小玲珑、千娇百媚的李瓶儿。可惜的是,这个时空里,梁山好汉还没攻破大名府,李瓶儿也更不可能跑到京城来。

    高衙内抖着一身肥肉,一对绿豆眼瞟来瞟去的,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高胖子,如此瞧着本王作甚?可是起了不良嗜好?如果有的话,与本王说,本王给你找上十个八个的兔相公!”

    “咳咳”高衙内气的胖脸一哆嗦,起身就要开骂,好巧不巧的蔡攸朝这走来。有蔡攸在场,高衙内也不敢太过嚣张,毕竟今日可是蔡相的寿辰,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赵无赖,你等着!”

    “怕你?”

    赵有恭和几位衙内的关系,蔡攸可是一清二楚的,他来到近前,首先向着赵楷施了一礼,“两位殿下,家父请二位后堂叙话!”

    蔡攸如此做也实属无奈,让这几位坐在一起,保准要生出事端,倒不如先拆开他们。赵楷心领神会,站起身拿着扇子敲了敲赵有恭的肩头,“凌哥儿,还等什么,随为兄见见蔡相吧!”

    兄弟二人随着蔡攸去后堂见了蔡京,几人寒暄几句,便各自找位子坐了下来。今日蔡京一身喜庆的红袍,袍上绣着两只仙鹤,看上去就是个富态的和善老头。只是这位老头过个寿辰,还不知道要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呢。

    巳时三刻,蔡京罗嗦了一堆话,寿宴算是进入了正题。起先一群女子跳了曲袖舞,接着便是赵楷期待已久的踏鼓舞。

    禾稼班所备的大鼓,直径足有三丈,高度也在一丈以上,如此大的鼓,赵有恭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翠色长衫的女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大鼓之上,接着是八个人从八个方向跳到鼓面边缘。翠衫女子手捏两把粉色羽扇,长长地彩袖围绕着朦胧的身影,九个人,九双脚,动作不同,节奏却是一样。听着隆隆的鼓声,赵有恭似是入神,心中却是一阵计较。

    为何到现在还未有动静,难道禾稼班并非来刺杀蔡京的?

    正在想着,就瞧见中间那名女子右脚微弯,左脚尖朝着鼓面用力磕了下去。

    双眼一眯,赵有恭心底暗自一笑,怪不得迟迟不动手,原来这大鼓里边暗藏机关。

    赵有恭能留意到,自然也有其他人能留意到,只见一个身影迅速窜出,接着他猛地站在了蔡京桌前,“蔡相小心!”

    “簌簌簌”一串破空声响起,大鼓突然颤动,无数寒芒飞速朝四周射去。

    赵有恭和赵楷二人正好坐在角落里,一看到发生变故,二人想都没想,不约而同的往案子底下钻。

    “凌哥儿,快逃命,有刺客...”

    说着话,就瞧见赵楷如同狼狗般朝别院假山处爬去,瞧他那利索劲儿,赵有恭都傻眼了,这就是赵佶引以为傲的郓王?都说他赵有恭胆小如鼠,赵楷胆子也不怎么样啊。心中想着,赵有恭还是听从了赵楷的建议,两个人一个往假山处爬,一个朝后堂屋里爬。

    此时院中人群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那面大鼓也被震了个七零八落,原来那大鼓之中竟然藏了不少人,待暗器飞出,这些人便从鼓中冲了出来。一群挥刀汉子,照着台上之人就是一阵猛砍,来此宾客,哪会想到这种局面?一时间宾客们吵闹着往外冲,院外卫兵想要朝里冲,场面当真是混乱不堪。

    那位跳踏鼓舞的女子,也已经卸去了妆扮,此时他手握两把钢刀,目光直对着高台之上的蔡京。

    “狗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声如洪钟,粗犷豪迈,这哪是一名女子,分明是一位猛汉。钢刀扬起,一群杀手呐喊着往高台上冲,那双刀大汉更是了得,双刀往腰后一插,再出手就是几道寒芒,几把飞刀,直取蔡京额头,速度和力道更是锐利无比。

    面对如此凶险之局,蔡京却是凛然不惧,依旧笑眯眯的喝着酒。

    身居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岂会惧怕这些刺客?

    飞刀扑面而来,一个人飞身越过,只见他长袖一翻,几把飞刀便裹在了袖中,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袖子竟然依旧完好无缺。

    “海蛟门,石宝,某家等你很久了!”

    那人站在蔡京桌前,一身古朴的灰袍,年约三十余岁。他并不魁梧,面色也不甚坚毅,可站在那里,总是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压力。

    这是一个高手,一个不输于任何人的高手。仅仅挥袖收下几把飞刀,就足够让人望尘莫及了。

    赵有恭震惊的看着窗外的一切,他也可以抵挡石宝的飞刀,可关键是既要收取飞刀,又要卸去其中的力道。只一个动作,赵有恭就知道自己绝非那名中年男子的对手。

    赵有恭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身武学而自我膨胀,更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暴露。大宋供奉司,藏龙卧虎,他想不小心都不行。

    如赵有恭一般,石宝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上之人,“你....是谁?”

第80章 谁也活不了

    “供奉司,黄裳!”

    男子语气清淡,也许别人不觉得什么,可赵有恭却惊得魂飞天外,原来是黄裳,怪不得一身功力如此高深。

    “石某不管你是谁,敢挡路,杀无赦!”

    石宝知道自己不是黄裳的对手,可既然来了,就要留下一分威名,浙东石宝,就算是死,也要给这奸贼留下一场噩梦。

    黄裳出现后,接着从高墙四周不断跃进十几位供奉司好手,这些人护在蔡京周围,一时间刺客们竟然进不得分毫。

    蔡京嘬一口酒,微微笑道,“黄制使,抓活口!”

    “蔡相放心!”

    语声傲然,黄裳持一把长剑,右手撑起,身子左右一晃,两个冲至近前的刺客便轰然倒地。两人脖子上都有着一道划痕,却没有流血。

    剑锋过,不流血。这要何等的速度和手法,可怕的黄裳,可怕的供奉司,皇家内卫,会仅仅只有一个黄裳么?

    一个照面,便击杀两名好手,顷刻间便镇住了这些刺客,也许他们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今日惟死而已,剩下的,无非是多拉几个垫背的罢了。

    石宝手持双刀,面容沉痛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为了刺杀蔡狗贼,他谋划了如此之久,到头来竟是这种结果,太不甘心了。

    刺杀还在继续,可是倒下的却只有刺客,一个蒙面人撤掉黑布,狼狈不堪的跑到了石宝旁边,“门主,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看到那张脸,赵有恭差点惊呼出声,此人不正是广德军统制杨开山么?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杨开山会出现在这里的,此时赵有恭心中慌乱不堪,紧皱眉头,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决不能让杨开山活着,若是让他活着见了蔡京,那花石纲之事就瞒不住了。蔡京不是蠢人,他能分得清杨开山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好不容易把花石纲的事情推到杨开山头上,一旦杨开山撇清关系,那他赵某人可就危险了。

    心中不复之前的轻松,相反,有些沉甸甸的,蔡京太精明了,更何况场内还站着一个深不可测的黄裳,在这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杨开山,太过艰难了。

    正在计较着,此时场中已经发生了变化,只见石宝再次挥出几把飞刀,接着整个人朝着高墙奔去,来到墙下,双**错,竟如游龙般越过了墙头。黄裳哪容石宝逃脱,清啸一声,身形跃起,如同一只苍鹰,朝着石宝奔跑的方向追去。杨开山也不纠缠,挥刀砍翻两名赶来的禁兵,攀着墙头朝着相反方向奔去。

    赵有恭认得杨开山,蔡京自然也认得,他脸色阴沉,冷冷的望着杨开山逃跑的方向,“活捉杨开山,本相要将他千刀万剐!”

    “喏!”

    立刻有两名供奉司好手响应一句,接着跟随杨开山而去,赵有恭心头猛跳,一咬牙,打开后窗,如狸猫般窜了出去。

    杨开山手上功夫不弱,但轻功并不擅长,这一番追逐之下,很快就来到了城北五文河畔。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而前头又是湍流不息的五文河,一时间竟无路可逃。杨开山出身行伍,骨子里就是个狂人,既然没得逃,那就反身杀上一番。

    “杨开山,你身为朝廷大将,竟身附逆贼!”

    转过身,杨开山一阵冷笑,横刀在前,他扬眉鄙夷道,“呸,少拿这话恶心老子,若非朝廷逼迫,杨某又何必身附逆贼?”

    “哼,你吃空敛财,掠夺花石纲,罪罪当诛,竟还敢出此狂言!”两名供奉司好手分左右慢慢逼来,蔡京可是要活口,所以他们必须尽力而为才行。

    “放屁,说老子吃空饷,嘿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我大宋官场,又有几个不贪的,嘿嘿,老子只是吃点空饷罢了....”

    杨开山的话狂傲无比,可也是事实,两个供奉司好手沉眉应对,并不见慌乱,“呵呵,是嘛?如你所说,那赤山湖花石纲之事又如何解释,莫说钱彬冤枉了你!”

    听闻此言,杨开山脸上竟露出了一副京怒之色,他大刀斜指地面,大声喝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子何时抢过花石纲了,要杀便杀,少拿这些话来恶心老子,事到如今,杨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杨开山语气狂躁,却甚是真诚,这时就连两名供奉司好手也不禁疑虑了起来。正如杨开山所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因为什么罪名还能比得过叛逆之罪?

    “花石纲当真不是你劫走的?”

    “嘿嘿,老子骗你们作甚,来吧,早就听说六扇门高手如云,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若不是你所为,就随我们回去说清楚,蔡相一定会给你机会的!”

    “少骗老子,蔡狗贼何等人,他会放过我?”杨开山是粗人不假,可对于这官场之事也精通一些。今日随着石宝刺杀蔡京,那落在蔡京手里还能有好?相比之下,花石纲之事已经不重要了,就算蔡京知晓了真相,也不会放过他的。

    见用话语骗不了杨开山,两名青袍男子也不再多说,持剑左右围拢过来。出剑伶俐,直取杨开山全身要害,杨开山也是了得,他退后两步,达到用力挥了个圆,叮当两声,刀剑相交。三人你来我往,杨开山虽万分狼狈,一时间竟也能抵挡。

    一名青袍男子右手剑较于左手,绣袍一挥,一枚十字镖冲着杨开山面门飞去。打斗中,杨开山心神一凛,只能撇下交手之人,低身去躲十字镖,便是这一低身,另一名男子已经贴了过来,他剑柄猛砸杨开山的肩头,只听闷哼一声,杨开山魁梧的身子一个踉跄,人就躺在了地上。这时那扔十字镖之人也赶了过来,右脚朝杨开山肘部一点,那把大刀就飞出老远。

    用剑抵住杨开山,那掷标男子沉声问道,“赤山湖之事,真不是你所为?”

    “莫废话,想杀便杀!”

    见杨开山如此态度,掷标男子心中已经有数了,如果花石纲不是杨开山所劫,那又是何人?

    “杨开山,随我们回去,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相信蔡相会留你一条命的!”

    事到如今,杨开山已经无法反抗,只能起身任由别人摆布。将杨开山绑了,三人便想离开五文河。

    “你们谁也走不了!”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杨开山与两名供奉司好手全都是一愣,“是谁?”

    三人一同望向了右侧的大柳树,只见一个身穿黄色锦袍的男子从树后走出,他虽然低着头,可依旧掩盖不住那满身的杀气。

    看到来人,三人全都震惊不已的睁大了眼睛,那掷标男子更是悄悄地退后了两步,“殿下,这杨开山凶恶万分,还请多加小心!”

    “不错,杨开山太可恶了,他奋力杀了你们,而自己又中了暗器。一番打斗,两败俱伤,岂不是妙哉?”

    抬起头,满脸笑意,可杨开山三人却全都颤抖了起来。就算是做梦,他们也不会想到赵有恭会出现在这里,此时一切已经明了了,赤山湖劫案必是赵有恭所谓,问题是百无一用的永宁郡王竟然藏得如此之深,怎能不怕?

    掷标男子眉头一皱,一剑斩断了杨开山手腕的绳子,同时还朝自己的同伴使了个逃跑的眼色。

    赵有恭既然敢出来,必然有所倚仗,今天无论如何要逃出去一个。

    神情变换,掷标男子右手缝隙里再次多了两支十字镖,猛然出手,接着另一名供奉司好手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南奔去。

    想逃?赵有恭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眼中注视着两枚十字镖,寒芒到,他右手平伸,身子原地打了个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两枚十字镖竟然全部贴在了手心之上。不做停顿,右手用力挥出,两枚十字镖原路返回,一声痛哼,身材魁梧的杨开山瞠目结舌的躺在了地上。

    嘶,掷标男子已经吓得心神俱裂,可怕的永宁郡王,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却无人知晓。

    右手为掌,只见躺在河边的大刀微微颤动,一声轻鸣,那把刀便落在了手中。

    是擒龙功,这一惊,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能做的,就是逃。

    赵有恭脚步如飞,转眼间就赶上了那名提前逃命的男子,脚蹬树身,便跳到了他的身前。双手握刀,反身就是一式迎风斩。迎风斩,刀出如电,力道集于双手,刀过,一道深不可测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袍。那男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软软了躺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此时还剩一人,赵有恭剑眉上挑,看着那人的背影,大刀猛地掷出,犹如一柄长枪,直飞而去。

    一声痛哼,那男子直接栽倒,那把刀竟直透心胸,不留半点活路。

    再次检查一番,赵有恭抹去痕迹,又如鬼魅般逃去。

    相府大院,一场刺杀业已消弭,刺客死尽,蔡京才想起府上可还有两位王子呢。派人寻找一番,好不容易找到了躲在假山后的郓王赵楷。

    “三王子,小郡王呢?”

    指指后堂大屋,赵楷双腿依旧打着哆嗦,“估计在屋里呢,那时看他爬进去了!”

    蔡京领着人破门而入,找遍大屋,才发现赵小郡王正趴床底下打哆嗦呢,他身下一片水渍,同时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儿。

第81章 大内心计

    闻着那股子尿骚味儿,蔡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他竟有些可怜赵似了,怎么就生了个如此没种的儿子呢?当然,赵有恭变成这样,也少不了官家的功劳。

    “殿下,可以出来了!”

    一名禁兵忍着尿骚味儿,趴地上招着手,谁曾想赵小郡王不仅没出来,反而往里缩了缩。

    “不出去....有....有刺客....”

    “殿下,刺客已经全部伏法,再不会伤害殿下的!”蔡京语出柔和,他只觉得自己在哄一个小孩子,想想就觉得可笑。

    闻听刺客全部伏法,赵小郡王总算恢复了几丝人色,他哆哆嗦嗦的从床底爬出,随后回头看了看那滩水渍,“呵...呵...蔡相,对不住了啊,刚憋得急,就....”

    憋得急?是被吓的吧!

    众人默默一笑,也无人点破,不过对于赵小郡王的胆子,他们也算见识到了。刺客没见影,自己先尿了,恐怕他这点胆儿,连胆小如鼠都算不上吧。

    相府一战,几天内就火了两个人。

    蔡丞相临危不乱,剿灭逆党;赵小郡王逃命有道,尿撒裤裆。

    对于坊间传闻,赵有恭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谁让他当场尿裤裆了呢?事实上,如此这般,也实属无奈,从五文河畔匆匆赶回,来到屋中才发现袍子上有些水渍,想来是溅上的河水。如蔡京那般精明之人,若看到袍子上的水渍,必然会有所怀疑,无奈之下,只能先自己撒泡尿了。好在这泡尿撒的及时,不仅掩盖了袍子上的水渍,也顺利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今日阳光明媚,赵有恭正打算去府衙喝茶,一身宫装的赵福金便将他堵在了府门前。赵福金嘟着小嘴,双眼眯着,打量了半天,才抖着小手嘟哝道,“咯咯,凌哥儿,你真行,哈哈,真如那些人所说,吓的尿...”

    “哼,四姐儿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的,为兄岂会那般不堪?当时正抱着茶壶喝水的,闻听有人踹门,手一抖,茶水就洒在了地上!”

    赵有恭老脸一红,概不承认。听他这般狡辩,赵福金笑得更是不能自已,“咯咯,茶水?谁家茶水还带一股骚味儿的?”

    “你...四姐儿,你可是专程来挖苦为兄的?哼,再敢胡说,以后休想让为兄陪你逛西街!”

    瞪瞪眼,耸耸肩,赵小郡王黑着脸迈步进了开封府,眼瞅着凌哥儿真生气,赵福金也不敢逗弄他了,只好跟上去笑道,“好了啦,开玩笑的嘛,凌哥儿是何人,文能灭苏大,武能擒杨公,哪会怕几个刺客哦!”

    别看赵福金挺纯洁的,可说起好话来,还真是甜的不得了。所谓的苏大自然是苏轼苏大家,杨公便是杨业杨老令公了。

    听着马屁话,赵小郡王脸上瞬间阴云横扫而过,抖着肩头嘿嘿笑道,“夸奖啦,夸奖啦,做人要谦虚,要谦虚!”

    “.....”

    赵福金哭笑不得的看着眉开眼笑的凌哥儿,什么谦虚,就他现在的神色,哪有半点谦虚的样子。

    赵有恭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蔡京却是相当犯愁,因为他最想活捉的两个人都没捉到,匪人头子石宝被人救走,另一个杨开山也和两名供奉司高手拼了个两败俱伤。石宝被高人所救,还能解释的通,可杨开山能死拼两名供奉司高手,就颇有些意外了。

    此时御书房内,赵佶和几名宠臣全都在闭目养神,高俅神色有点忧虑,嘴巴张了张,便问道,“蔡相,那满乔、文林二人功夫如何?”

    “这二人在供奉司虽不是顶尖,但也不是庸手!”

    供奉司内就已无庸手,这些人中算中等的,那绝对算得上好手了,没想到这二人竟尽死于杨开山之手,怪不得蔡京会放心不下。

    “好了,都莫说了,等等吧,一会儿曹炳回来,自会有答案的!”

    赵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昨夜与小刘妃云雨几番,到现在腰间还提不起力气。都说女子能融万物,看来所言不虚,得找张道长、林道长等人讨要些秘方才行,否则自己的腰就要累断了。

    赵佶口中的曹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莫看身边宠臣众多,杨戬、梁师成、李彦更号称帝王近臣,但赵佶真正倚仗的内侍还是这位曹炳曹大太监。曹炳主掌供奉司,历经三代帝王,对皇家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总之,谁当皇帝,曹炳就听命于谁,其人精明无比,更兼武功深不见底。虽然也想让供奉司只效忠于他一人,但赵佶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诸事要依赖曹炳,而且供奉司一群江湖中人,若没了曹炳坐镇,别人也操持不了。

    临近酉时,一个年逾五十余岁的太监躬身进了御书房。虽为太监,可曹炳却身材魁梧,犹如一座铁塔般。不过要命的是,他那张脸比女人脸还白,嘴唇上还抹了点胭脂红,再加上一身红色公服,当真是有点不男不女了。

    “回圣上,小人已经于五文河案发现场查探过,现场除了满乔、文林、杨开山三人外,还有第四人的痕迹!”

    “嗯?”赵佶听得心头一凛,猛地坐直了身子。

    “还有第四人?仔细说说!”

    “是,小人仔细查验过,虽然现场好像是只有三人的痕迹,但在一棵树上,小人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裂痕。此处当为足下发力所致,根据痕迹情况,可知此人内力深厚,绝不可能为满乔三人所为!另外杨开山的伤口也有不同,一处浅,两处深,可知三处伤口绝非一人所为,而满乔、文林二人,只有满乔会十字镖!”

    听着曹炳的叙述,屋中几人全都凝神思索了起来,如果一切如曹炳所说,那五文河畔必有第四人,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那人为何连杨开山也要杀?如此可以断定,来人和刺客绝非一伙的。

    几人商议一番,最终也未能商量出什么结果,眼看天已全黑,赵佶便下了散伙令。等几位宠臣一走,赵佶让曹炳坐在椅子上,随后轻声道,“宫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随着这一句问话,屏风之后,走出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从一开始,宫梻就隐于屏风之后的,此时见他出来,曹炳也不禁是眉头一挑,饶他功力深厚,竟不晓得屏风后还站着一个人。

    看着宫梻,曹炳双目如电,心中默默想道,“此人,功力绝不低!”

    感受着曹炳的目光,宫梻善意一笑,转身向赵佶行了一礼,“官家,其实想要摸清此事并不难,既然双方之人一个不留,那就只有一个理由,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不错,但凡如此情况,除了杀人灭口,再无其他理由。”

    宫梻语气自信,却不显傲慢,曹炳沉眉想了想,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神秘的宫梻了。仅从少量的信息,就能做出如此多设想,说他是再世诸葛也不为过了。

    事实上,赵佶已经同意宫梻的看法了,他示意宫梻坐下后,和善的问道,“宫先生可以仔细说说么,那满乔二人和杨开山素无交情,又怎么会一起被人灭口?”

    “官家,其实事情并不复杂,这件事应该是偶然而已,五文河畔,杨开山一定说了什么,而满乔二人又听了进去。其中关键,就是杨开山对满乔二人说了什么!”

    “有道理,宫先生可能想出杨开山说了什么?”

    “难!不过此事一定和杨开山有着很深的关系,宫某妄加猜测一下,会不会是因为赤山湖一案呢?”

    虽说是猜测,宫梻却显得很有信心,其实要猜到这一点并不是太难,纵观杨开山这一生,最大的变故就是在于钱彬的死,而钱彬又死于赤山湖一案,两相联系,最终矛头便来到了赤山湖花石纲被劫之事。

    赵佶还在思索着,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没能想明白,“宫先生,就算是赤山湖一案,又有什么秘密?还值得别人下杀手?”

    “官家,值不值得下杀手,得要看杨开山说了什么,若他确实和赤山湖一案有关联,那自是无妨。可若他一直否认呢,这其中可就耐人寻味了!”

    话音落下,赵佶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若是一切如宫梻所说,杨开山与赤山湖一案无关,那岂不是说钱彬的死也是一个阴谋,那封告密信正是一个陷阱。想到此处,赵佶心中便紧了起来,若一切都是真的,那这杀害钱彬之人岂不是阴沉的可怕?

    转眼间,赵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杨开山说了什么,他都要找出五文河畔的第四人,找到他,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宫先生,朕该从何处下手?”

    “当然是圣上最为担忧的地方,永宁郡王。只要确定此事与他无关,其他自可不必太过担忧。不过具体该如何做,还请官家定夺!”

    赵佶定定的望着宫梻,他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如此之人,能用最好,不能用必除之。

    “宫先生所言甚是,朕自会安排!”

    宫梻连说不敢,心中自是清楚万分,永宁郡王当是官家最大的心病,只要有变故,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侄子。这个侄子要真佯装痴傻的话,可比别的事情可怕多了。

第82章 卖的是傻气

    看着恭敬万分的宫梻,赵佶神态笑容可掬,轻轻地站了起来。

    “宫先生现无职司,可愿入枢密院为朕分忧解难?”

    “这...谢官家厚爱,奈何宫某闲杂惯了,倒不如这般,官家若有需要,宫某随时恭候,这枢密院的职司还是不必了!”

    宫梻真的无心做官么?当然不是,如果真的心无所求,又何必辛辛苦苦的为梁师成出谋划策?只是他深知帝王之心,对于一个恋权之人,所有帝王都会严加防备的。刚才之话,看似是在许官,实际上一个非常隐蔽的考验。

    听了宫梻的回话,赵似眉毛舒展,只是这次的笑容,全无了戒备之心,“如此,朕也不勉强先生,既无心那枢密院,不若来龙图阁做个学士如何?”

    “如此,谢官家厚恩了!”

    宫梻这次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龙图阁直学士的职司。龙图阁,管的是御史文集,各种典籍、图画、宗室文书,说是学士,更像是为官家管理杂物的,这与那军事重地枢密院可就大有不同了。得此职,权力不大,却与官家相近,最重要的是不会遭官家忌讳。

    宫梻对人心之把握,当真是无人出其右了,他深刻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拒绝枢密院职司,那是知进退,接受龙图阁学士之位,叫做知皇恩。若是连龙图阁学士之位都推辞了,那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曹供奉,以后你与宫先生可要多加合作,懂了么?”

    曹炳赶紧起身,拱手言道,“官家放心,小的定当与宫先生通力合作,为官家分忧!”

    从御书房离开,曹炳并未急着走,而是和宫梻并肩行了一段路程,“不知宫先生师从何处?”

    “墨家方山谷,呵呵,以**某可要多仰仗曹供奉了!”

    “先生谦虚了,说不得,曹某以后还要多向先生请教呢!”曹炳不由得再次多看了两眼宫梻,那墨家方山谷只是传说中的所在,没想到竟真有这种地方。

    相传方山谷为战国时期墨家保留地,那地方存留了许多古时兵法战策,只要从此处出来的人,莫不是一身惊世才学。本以为只是传说罢了,没成想今日居然见到了真人。

    “呵呵!”

    宫梻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莫看这位曹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的,那双眼睛却是毒辣的很。

    开封府内,赵有恭躲在阴处喝着茶水,身边只有阿九陪伴着,至于小三儿,又跑出去领着人上街打秋风了。

    此时赵有恭心中并未想太多,据他所知,五文河畔的案子做的干脆利落,并未留下什么线索,显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独孤求败那也没出事,所以他真没什么可担心的。朱琏今日也不晓得是抽了什么风,说是染了风寒,明日再来。

    朱娘子出了什么事,赵有恭不知道,但她绝对不是染了风寒,因为好意派去的几位医者,都让朱家人好言请了出来。

    “阿九,你觉得朱家娘子是真病还是假病,本王要不要去瞧瞧呢?”

    阿九睁着可爱的大眼睛慢慢摇头。

    “那你说本王这个府尹做得如何,是好还是坏?”

    阿九继续摇头。

    “.....”

    继续摇头。

    赵小郡王眉头一皱,干脆坐起了身,他是收了一个家仆,还是收了个摇头娃娃?

    瞪着眼睛,牙间兜着风,“阿九,抬起头来,你觉得本王俊不俊,酷不酷?”

    这次,阿九欢快的点了点头,赵小郡王自然高兴万分,站起身拍拍屁股捞起了桌上的折扇,“好丫头,走,本王带起去西市耍一耍!”

    阿九本就十三岁的女孩子,一听去汴河街玩,抱着茶壶高兴的笑着。只是走了两步,赵有恭又扭头苦笑了起来,“阿九,你赶紧把这个破茶壶放下,咱们先去换身衣服,这去西市玩耍,你抱个茶壶算什么事,难道本王还缺你这点水?”

    阿九嘟着小嘴,乖乖地放下了茶壶,来到后衙,说是换衣服,其实也只有赵有恭换罢了。阿九本身就有一套灰衣,简单的套上就可以了。不多时,赵有恭打散头发,换了个乱糟糟的发型,穿着一身破旧的纱袍,领着阿九兴冲冲的出了府门。

    来到西市,赵有恭觉得无聊,脑中就兴起了主意,赵佶能在艮岳园玩买卖街,他赵小郡王在汴河街找个摊位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说做就做,领着阿九来回走了两趟,赵有恭就瞄准了街旁唯一一家炒栗子的摊位,说起炒栗子,赵有恭吃的可不少,但自己炒自己卖还真没尝试过呢。来到摊位前,威逼利诱一番,赵小郡王顺利霸占了这个摊位,好在他没说不让摊主去别处卖,否则摊主非哭着跪下来不可。

    霸占了摊位,主仆二人学着炒栗子,结果半天俩人都弄了个灰头土脸。还是阿九机灵,炒了两次,就把握好了火候,而赵有恭呢,一看没有炒栗子的天赋,干脆拿着条毛巾吆喝了起来。

    “南来的,北往的,过路的,喝茶的,都过来看看喽,刚出锅的栗子,香又甜,不香不甜不要钱!”

    “都来瞧瞧喽,刚出锅的栗子五文钱,不好吃是混蛋!”

    赵小郡王长得俊朗,嗓门也不小,这一吆喝起来,隔老远都能听见。更要命的是,这个摊位离着撷芳楼本就不远,只一会儿,就传进了念奴儿耳中。

    独倚窗前,小檀在旁边帮忙打着扇子,手中一本书,却是无心观看。伸出颔首,瞅瞅远处吆喝的男子,念奴儿扑哧一笑,风情万种的指道,“小檀,你说咱们这位小官人又要作甚呢?”

    “....”小檀很是无语,撅着小嘴回道,“崔姐儿都不晓得,婢子更不晓得了,会不会小郡王专程为你炒栗子的呢?”

    “尽会胡说八道,他啊,要是真有这么好心,倒也好了!”念奴儿觉得小郡王卖栗子,就是在卖幺蛾子,人家官家弄个买卖街卖的是艺术,他卖的傻气。

    哎,真可怜,这么久了,都没人光顾,可见路人大都认识这位开封府头狼的。叹口气,放下书,念奴儿从荷包中点出了十几枚铜钱。

    “小檀,下去买些栗子吧,莫让咱家小官人太心碎了!”

    “咯咯,崔姐儿还是心疼了哦!”

    “鬼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白了一眼,念奴儿继续看书,小檀则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赵有恭卖劲的吆喝着,最后唤来的却是老熟人小檀,小丫头伸出洁白的小手,抖着十几枚铜钱,张口就是两斤。

    两斤就两斤了,等拿出秤来,赵有恭直接傻眼了,二十一世纪的秤他还明白,这大宋朝的秤是第一次玩啊,扔进一堆栗子,看着撑杆上的点点,半天没琢磨出头绪来。小檀站摊位前一个劲儿偷笑,只一眼他便瞧出小郡王玩不了秤了。正打算帮帮手,便看到赵小郡王扔了秤胡乱塞了些栗子,风风火火的摆了摆手。

    “第一次,多多赠送,小娘子快快回去尝一尝....”

    “....”这位小官人,脑瓜子转的倒快。

    小檀一走,赵有恭便将拿着铁勺忙活的阿九拽了过来,看看小脸黑乎乎的丫头,他很认真的问道,“阿九,认秤不?”

    本以为阿九穷苦人家出身,该认得秤的,谁曾想这丫头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到了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早知道这么麻烦,干脆弄个包子铺折腾了,卖包子论个,那总不会出错了吧。刚琢磨了下,赵有恭又失望了,好像他和阿九都不会包包子,弄个包子铺也是白弄。

    阿九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赵有恭坐在破凳子上琢磨那个秤,就在这时,摊位前传来一串悦耳的声音。

    “这栗子怎么卖的?”

    声音的主人十六七岁的年龄,乌黑的柳眉,狭长的凤眼,眸中似水,一张朱唇粉而薄嫩。身着蓝色花格纱衫,虽然老旧,却是得体,挎一个竹篮,篮中有青菜、木耳之物。

    好一个小家碧玉,这世间,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风雅,小家碧玉有小家碧玉的柔顺,总之,赵小郡王看得很入神。

    “老板,栗子怎么卖的?”

    又是一声追问,赵有恭总算回过了神,他丢下秤,搭着破毛巾呵呵笑道,“五文钱一斤,娘子要几斤?”

    “噗!”女子噗嗤一乐,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卖栗子的,五文钱一斤还不赔死,再说,这买栗子顶多两斤,哪有多买的。

    女子也是好心,只是她哪里晓得面前男子的心思,赵小郡王卖栗子,那卖的不是栗子,而是欢乐,是傻气。

    “你这般卖法,岂不是要亏本的?别家可都是十几文一斤的,你若五文钱,都买了也是赚的!”

    女子语出柔善,赵有恭却是傻傻一笑,抖着毛巾回道,“哪能都是五文钱,娘子若买,莫说五文钱,就是白送也是愿意的。别人买,那是二十文钱,也要考虑一番的!”

    赵小郡王说话如此干脆,女子眉头微蹙,忍不住脸红了下。

第83章 月下背叛

    女子哪受得了赵小郡王那般露骨的话,微微低头,捏着一个栗子闻了闻。

    “称两斤吧!”

    “娘子可是京城人氏?”

    装着栗子,赵有恭随口问了句,他觉得京城中人大都该认识他赵某人的。这位小娘子美貌如花,性格和善,却不认识他,八成是从外边刚进京的。

    让赵有恭意外的,女子虽有不解,却还是笑着回道,“是呢,老板为何如此问?”

    “无事,只是经常在这汴河街,却未曾见娘子路过,眼生的很!”

    “原来如此,倒怪不得老板,奴家一直久居家中,很少出门,前些日子家中女使回了老家,这买菜做饭之事,便落在了奴家身上!”

    听着女子的解释,赵有恭心下有些了然了,原来以前都是女婢出来买菜的。怪不得不认得这位美人,感情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小家碧玉呢。

    “不知娘子芳名为何?”

    “奴家,张贞娘...”女子未曾多想,便回了一句,可刚说完,就愣了下,不对啊,光说话了,这栗子早该称好了。

    抬头细看,那叫张贞娘的女子差点笑出声,原来那老板摆弄着秤砣,竟是半天不晓得哪里才是二斤。

    “你这是...”

    “娘子莫笑,概因我那老爹抱病在身,今日某家还是第一次出来卖这栗子,一时间搞不明白这秤!”

    赵有恭信口胡诌,脸也不红,再说了,此时脸上黑乎乎的,就是红了也没人看得出来。阿九拿着铁勺飞速的搅着,听自家郡王那张嘴就来的话,她也是钦佩万分。

    张贞娘心中顿时有些别样的情绪,今日第一次出门买栗子,便碰上一个第一次卖栗子的人,这是不是缘分呢?

    放下菜篮,张贞娘伸出皓腕,指了指秤上的星点,“可瞧好了,这里是一斤,这里是二斤...一斤十六两,一格一两....你那爹爹也真是的,第一次出来卖栗子,也不晓得学学这秤!”

    “哈,娘子教训的是,某家谢谢了!”

    赵有恭甚是无语,他爹爹可是赵似,哪怕他活着,也不可能知道怎么摆弄秤的。

    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称了两斤栗子,赵有恭心说不收钱,张贞娘却不由分说的留下了二十几文钱,“你呀,好生留意着,做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莫让人坑了!”

    “哎,娘子慢走!”

    张贞娘垮着菜篮轻轻走过,留下一片淡淡的香味儿,看着那道靓影,赵有恭眼神直勾勾的。突然心头一跳,差点叫出声,林冲的老婆不就叫张贞娘么,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赵有恭呆呆的想着,感觉到有人戳他腰眼,便回头嘟哝道,“干嘛?”

    阿九语不能声,伸着和不溜秋的手指头指了指大铁锅,原来这一锅又好了,该弄出锅了。

    主仆二人坐摊位后两个多时辰,就卖出去两份炒栗子,其中还是一个自家人,另一个是不认识赵小郡王的张贞娘。

    哎,自己的名头有那么唬人么?娘的,要不要发发飙,逼着这帮子人来买呢?

    长街尽头,小三儿垮着脸来回跑了好几趟,谢大胡子不是说小郡王来汴河街了么,为何跑了好几趟都没看到人?

    眼瞅着小三儿累成了哈巴狗,赵有恭才不怀好意的吆喝道,“三儿,这呢,瞧你什么眼神,大活人你都看不到?”

    “....”瞧瞧摊位后两个黑不溜秋的人,小三儿差点没哭出来,俩人都变成这副模样了,不站脸前仔细瞅,谁能看出来啊。心中腹诽,小三儿还是拖着两条腿朝摊位走去。

    “公子,有事呢,小的与青红帮老大雷武见过面了,那小子想要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那混球要么自己滚出汴河街,要么听咱们的,还敢讨价还价,真把开封府当菜市场了?”赵有恭一脸的不屑,只是小三儿却不以为然,如今开封府整一个黑社会总坛,收保护费收的最响亮,那可真是比菜市场还乱呢。

    “不是,雷武想请公子吃顿饭,瞧那小子的熊样,好像生怕公子让人把他丢牢里去!”

    “哦,这样啊,那成,什么时候?”

    “就今晚!”小三儿一说完,赵有恭撤掉围裙,扔了破毛巾,口沫横飞的嘟哝道,“不早说,都啥时辰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小三儿觉得很无辜,是他不说么?好像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吧!

    赵有恭这一收摊,念奴儿便看到了,她嘟嘟嘴,有些不乐的哼了哼,这小郡王离得如此近,也不上来打个招呼,当真可恶。再瞧瞧那摊位上的栗子,如此荒着也是可惜,丢了书,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小檀,咱们去卖栗子吧!”

    “嗯?崔姐儿,没开玩笑?”

    “谁与你开玩笑,咱家小官人能卖得,咱们为何就卖不得?正好,以后卖些栗子,也算有了收入,也省的整日里看别人脸色!”

    念奴儿话语中多少有些怨气的,都说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还真不假,她这花魁身份一卸了,开始还算好,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吴妈妈很少来了,连一向的供应也少了许多,倒是那翠莺儿越来越红火。

    “崔姐儿现在晓得生气了,以前小郡王要为你赎身,你偏不答应,现在好了,在楼里不上不下的!”

    “就你嘴巴厉害,再多说,小心撕烂你的嘴,快走了!”

    “好了啦,崔姐儿莫催,这就去!”

    主仆二人换身衣服,接下了那个摊子,也从这天开始,汴河街多了一位卖栗子的美人。当然,这绝对是个意外,赵有恭可没想过让念奴儿来卖栗子。

    身着锦袍,后边跟着两个家仆,轻摇折扇,谁说赵小郡王不潇洒?

    想这红尘种种,有过悲苦有过忧伤,只是任凭多少风吹雨打,脚下依旧踩着绵延的残阳。

    一路风雨一路歌,万古流芳万古长。开封府府尹,收着保护费,经营着黑社会,要说万古流长,还真大有可能。

    雷武摆宴的地方就在紫竹胡同,赵有恭对那个地方不熟悉,所以只能由小三儿带路了。话说东城永远比不过北城和西城,一到了晚上,人便少了许多,有的地方,甚至连路人都无。紫竹胡同,名字好听,却不是什么金贵地方,刚一踏足这里,赵有恭心头就猛跳了起来。有些不对劲儿,既然是摆宴席,在西城不是更好,为何要来东城?

    看着头前领路的小三儿,赵有恭不着痕迹的微微凝了凝神,耳中有风声划过,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呼吸声。

    周围还有人守着,而且还都是高手,雷武只是一帮黑社会地痞,哪里有什么武学高手?面上不动声色,赵有恭微微一笑,他倒要瞧瞧小三儿到底想干嘛。

    走进胡同有十几丈,眼看就要到尽头了,前头带路的小三儿突然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过身,呵呵笑了起来。此时的小三儿,身躯笔直,手中腰刀紧紧握着,眼神说不出的锐利。

    “公子,到地方了!”

    赵有恭眉头一跳,脸上一副不解之色,“三儿,你搞什么鬼,这地方有什么宴席?”

    听到宴席两个字,小三儿竟仰头狂笑了起来,抽出腰刀,月光下,寒光闪闪,“公子,还不懂么?这是一场鸿门宴,来了,就回不去了!”

    赵有恭惊慌失色,手中折扇合起,拉着阿九便往后退,“小三儿,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公子,你该能明白的,这些日子府上保护费不断,青红帮已经没了活路,所以雷老大发话,要么你死,要么他死!”

    听着小三儿的话,赵有恭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雷武有胆子杀一个郡王么?当然不敢,哪怕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小三儿是赵佶的人,只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赵佶下如此杀手?赵有恭心头有万分的不解,可小三儿已经不给他考虑的机会,三两步上前,腰刀抬起,便要劈下来。赵有恭犹豫着要不要躲,旁边的阿九已经迎了上去。

    瘦弱的阿九睁着双目,那眸中寒光犹如两把刀子,“啊...啊....”几声吼叫,阿九像一头凶恶的猎犬,她呲着牙,恶狠狠地冲了过去。

    饶是小三儿一身功夫,也不禁被阿九的神情吓了一跳,他觉得此时的阿九根本不是人,而像一头野兽。握紧刀,小三儿大喝道,“你个死哑巴,滚开...”

    “砰!”两人相撞,小三儿安然无恙,阿九却被一脚踹飞了起来,瘦弱的身子撞到墙壁上,重重的趴在了地上。阿九撑着双臂想要爬起来,可一口鲜血,整个人再次趴了下去。

    仅仅一脚,就如此威力,谁说小三儿没有用处?呵呵,知道身边没有几个可信任之人,但真正看到小三儿露出本来面目后,才发现心中依旧是那么的悲痛,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么?

    “王八蛋,小三儿,亏本王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吃里扒外,帮着雷武....”

    “公子,莫要多说,要怪就怪你自己,小的也是身不由己,还是纳命来吧,今夜,无人能救得了你!”

    天上月光森冷,胡同里长刀闪闪,赵有恭不断后退奔跑着,他不知道今夜的命运会如何。

第84章 最后一刀

    要杀小三儿,易如反掌,可杀了他结局会如何?赵有恭心中终究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考验,还是赵佶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跑着,胡同口还有很远,身后小三儿穷追不舍,前头依旧无人阻拦。一瞬间,赵有恭醒悟了,如果赵佶真动了杀心,为何仅仅派一个小三儿,他该派黄裳亦或者更多的供奉司高手来才是。还有,为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迟迟不出手,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是来监视的。

    想通了这些,赵有恭决定冒一次险,他赌小三儿不敢杀他,因为这里是京城,再无必要的情况下,赵佶还不想听到那些不好的传闻。

    一个趔趄,赵有恭踉跄着撞到了砖墙之上,从后赶来的小三儿毫不客气,扬起刀朝着他的后背砍了下来。转身,唯有本能的拿着折扇去挡,刺啦一声,折扇断为两半,刀锋掠过,手臂瞬间飚出一道血光。

    “嗷,小三儿,你个数典忘祖的混蛋,你不得好死....你住手....你说,雷武给你多少钱,本王十倍与你!”

    小三儿舔着舌头,眼中满是轻蔑之色,事到如今还在揪着雷武,哎,他这个主人真的蠢,蠢得无可救药,只是官家为何还要暴露他试试这个废物呢?心中想不通,可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听着那骂声,他收刀,接着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赵有恭胸口。

    “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就你那性子,老子现在放了你,你还会留老子的命?”小三儿冷笑着,长刀下掠,赵有恭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眼中泪光闪闪,他的左腿被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此时他已经更加断定,这就是一个考验,他要忍住。

    小三儿若要杀他,一刀戳过胸口便是,何必看这无用的两刀?赵有恭心中转过万千思绪,小三儿自然不知道。

    “小三儿,本王求你了,只要饶了本王,你想要什么都行....真的....呜呜...”

    “公子,对不起,一切都晚了!”

    小三儿毫不理会赵有恭的恳求,他紧皱眉头,那把带血的刀向前一送,直戳腹部。赵有恭只觉得钻心的疼,随着一片殷红的血迹,整个人也抽搐了起来。这次,他不是装的,真的很疼很疼。

    “小三儿....你个狗娘养的.....本王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此时赵有恭仿佛自知必死,靠着砖墙沉重的喘息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咽气。到了这时,小三儿也有些犹豫了,下一刀该割哪里呢?

    最后一刀,赵有恭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紧盯着小三的手腕,若是要害,他定当一击夺了小三儿之性命,哪怕周围还有其他人监视着。

    小三儿一句话都不说,看着赵有恭因失血过多耳边苍白的脸,他心中也是诸多不忍,不管赵有恭为人如何,至少对他小三儿还是不错的。只是,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主仆,若非官家安排,也许他们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殿下,莫怪小的,要怪就怪你命苦吧!”

    一声苦笑,语气却是万分真诚,一声殿下,道尽了小三儿所有的愧疚。举起刀,小三儿的眼睛紧紧盯着赵有恭的下体,这一刀下去,哲宗一脉断子绝孙,不是他小三儿心狠,而是官家如此吩咐,他不得不从。

    那道眼光,赵有恭自然留意到了,这一刀竟然要切他的小弟弟,王八蛋的赵佶,当真够狠,断子绝孙刀都想得出来,事实上,这简直比杀了赵有恭还狠。当个太监?不,赵有恭哪怕死,也不会当太监的,不过他依旧没有反抗,因为余光里,瞅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小三儿举着刀,刚要挥下,双眼便已瞪圆,只觉得心口一疼,一件锐利的东西插进了身体,那锐器狠狠地搅拌着,似要搅烂他的心。

    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刺破了他的心,转过头,只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珠,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凶狠而可怕。

    想他小三儿也算一名刀客,没曾想竟然死在了那个瘦弱不堪的阿九手中。

    小三儿死不瞑目,他静静地躺着,阿九就像一个疯子,手中匕首不断刺着,直到将小三儿的脖子刺成一滩烂泥。

    “啊....啊....”阿九赤着眼睛,犹如来自地狱里的恶灵,她不知道什么叫停下,一下下刺着,直到小三的整个头颅被一点点切下来。

    什么叫恶魔?赵有恭觉得阿九就是,这个瘦弱的女子,一旦发起狠,比任何人都可怕。

    “阿九....九....救...我....”

    一声**,阿九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她持着匕首,疯了般爬着,搂着昏迷不醒的男子,她唯有眼泪发出“啊...啊...”的叫声。

    醒来时,身下一片柔软,抬望眼,是漂亮的床头图案,呵呵,他还活着,可高兴么?也许有着万千理由值得高兴,可终究笑不出声。

    想要说话,只有沙哑的干咳声,不多时几个身影跑了进来,有王府都头毛文宇,还有开封府五大金刚,当然还有那几个泪痕斑斑的女子。

    “郡王...你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奴家姐妹就真的要....”暮春面容憔悴,话语中竟没有半分的虚假,樱婼站在后边,紧紧咬着嘴唇。虽然活了下来,但她能猜出其中的凶险,只看阿九的伤势就能猜出小三儿有多凶悍,一共三刀,她的凌哥儿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三刀,若换了别人,早就暴怒而起,一举击杀小三儿了吧?

    跪在床头,樱婼握着赵有恭的手腕,静静地感受着手中跳动的脉搏,半会儿,她才泪水朦胧道,“还好,多休息些日子,莫要乱动了!”

    “嗯!”

    这次赵有恭很听话,安安静静的喝了点稀粥,便将谢无敌叫到了床边,“大胡子,灭了青红帮,本王要让雷武血债血偿!”

    “嗯,殿下放心,俺们这就去抄了青红帮,雷武那个王八蛋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谢无敌走后,赵有恭便躺在床上眯起了眼睛,“阿九呢?”

    “那丫头没事,就是肋骨断了两根,并未伤到其他。她呀,倒也忠心,拖着你走了两条街!”

    听着暮春的话语,赵有恭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阿九这个丫头,真的让人惊异万分,不过这样也好,身边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御书房里,赵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份折子,曹炳躬身进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杨戬,随后小声回道,“官家,单喜那有消息了!”

    “哦,说说看!”放下折子,赵佶身子后仰,疲惫不堪的枕着椅背。

    “据单喜所言,永宁郡王没有问题!”

    “哦?那姜河培呢?”

    “姜河培死了,他本来可以顺利斩下最后一刀的,谁曾想那个叫阿九的野丫头从后边冲了上来,他没防备,就遭了秧!”

    “死了?”赵佶只是轻轻地蹙了蹙眉头,并未有多伤心,在他想来,姜河培死了也好,他若不死,回到宫里也是活不得的,“杨戬啊,着人给姜河培家中送些钱!”

    “哎,官家放心,小人心中有数的,这抚恤之事,早有安排!”

    “嗯,你们都退下吧,让朕单独待会儿!”挥挥手,曹炳和杨戬二人拱手退下,只是走了两步,赵佶似乎想起了什么,坐起身说道,“曹供奉,那雷武呢?”

    “雷武?他闯下那么大的祸,应该会自杀吧!”曹炳说是猜测,事实上已经给雷武下了判决。紫竹胡同的事情可谓绝密,官家需要有人担着这个罪,而雷武是个最好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一个死了的雷武,一个活着的雷武跑别处嚷嚷自己是无辜的,那不是徒增麻烦么?

    “自杀?嗯,不错,应该是自杀的吧?”

    这次赵佶笑了,赵佶永远都这样,明明没有帝王的心气,却又要维持虚无的名声。做了狠事,又怕担责任,出了事往后躲,出彩的时候,便争着往前冲。

    争名夺利,做事惜身,如此八个字概括赵佶,一点不为过。

    赵有恭一直在床上躺着,身子好些了,就让人扶着他去走廊里坐坐,几天来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当然这其中也有暮春的功劳。怕小郡王操心,暮春断绝了府外一切消息。

    第七天,伤口结了疤,总算不似之前那般痛苦了。午时,一直未露面的朱琏领着两个下人来到了府上。

    此时所有人都去了别处,走廊里只剩下了一男一女。赵有恭眯眼躺着,朱琏蹲在椅子旁,仔细的替他检查着伤口,她的手轻轻划过腹部,眼眶也有些红红的,“你啊,便不知珍惜自己,只是几日未跟着你,便出了这些事情。”

    “还未问你呢,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回了趟符祥,取了些东西,不想让你知道,才推脱染了风寒。谁曾想,这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

    说着,朱琏美眸中已经聚起几丝泪光,不管怎地,她总是心疼这个男人的,也许这在别人看来很傻。

    “别哭,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这要是一哭,岂不是咒本王去死了?”

    听着那俏皮话,朱琏眸中含怒,有些感触的沉吟道,“你便会插科打诨,你什么都不愿说,奴家也不逼你,只是,以后珍惜身子好么?”

    “说哪里话,哪能不惜身呢?”

    说话间,暮春传话谢大胡子来访,朱琏收复心情,帮着赵有恭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谢无敌进府后,拱手行了一礼,便愁眉苦脸道,“殿下,俺们搜遍京城,总算找到了雷武,只是那小子...自杀了....”

    自杀了?赵有恭无奈一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说到底,雷武死的最冤枉,估计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85章 步步杀机

    一场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却又在预料中草草结束。欣喜中,赵有恭却觉得很庆幸,这次赢的太险了,若不是阿九这个变数,结果可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只要他敢出手杀了小三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必然群起而出。一个暴露在明处的永宁郡王,赵佶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死。

    谢无敌走后,朱琏吹凉一碗肉粥,拿着勺子搅了搅,就如平常家的婆娘伺候着赵有恭喝着粥。

    “那雷武只是一市井浑人,哪有能力收买小三儿,还有胆子刺杀一名郡王?”

    朱琏早就有着这份疑惑了,赵有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是雷武还能有谁?当初小三儿那个狗东西可是亲口承认是雷武指使的!”

    定定的望着赵有恭的双眼,朱琏紧蹙眉头,良久后才苦笑了一下,“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不提了!”

    嘴上说是不提,赵有恭却知道朱琏绝不会放弃的,这个女人一定会利用各种法子继续查下去。哎,如此,真的是好事么?有些秘密是不能拿到明面的,而且,知道太多,对朱琏没什么好处。

    赵小郡王身中三刀,于市井中倒传为了美谈,就连那位市井之徒雷武也变成了众口相传的好汉。刺杀永宁郡王,为汴梁城除去一大害,这种人不是好汉又是什么?只不过可惜的是功亏一篑,最终没能杀死这个汴梁害虫,如果此刻永宁郡王死了,那该多么美妙?

    东京城里,时常会听见一阵阵鞭炮声,这不过节,不娶亲,放什么鞭炮呢?原来是有些牛气之人,在庆祝赵小郡王受伤呢!

    要说赵有恭有多遭人恨,听听这鞭炮声就知道了。

    当然,赵有恭可不晓得这些,养伤期间,他可以说是双耳不闻窗外事,虽然开封府五大金刚也经常来,不过说的也都是些市井趣事。

    撷芳楼里,念奴儿扶着窗棱,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汴梁河。小郡王长久不来,她这位前花魁也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仅仅两个月,楼里对她的待遇已经下降了一大截,无论胭脂水粉还是吃食,都比不得之前,茶叶倒是没减少,只是换了一些粗茶。对吴妈妈的做法,小檀总是不免唠叨两句,念奴儿却并不怎么生气。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淡忘一个人了,更何况那朱家娘子还经常出入楚王府。

    她念奴儿是好的,可与朱家娘子相比,总是差了不少,至少,朱家娘子可以随意出入楚王府,而她却连楚王府的门槛都进不得。

    身份,有时可以捧起一个人,也可以拖垮一个人,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迟迟不答应小郡王为她赎身的理由吧。

    门开了,小檀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崔姐儿,你总要说句话的,她们太欺负人了,楼里刚进了一批布料,却连一尺都不分于我们!”

    “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这屋里没给楼里赚钱,妈妈如此做也是应该!”

    念奴儿后退着关上了轩窗,坐在桌旁,满上一杯茶,小小的啄了一口,“以后需要什么,自己去买便是,莫要再与别人争了!”

    久在**,念奴儿早就看开了,一个过时的花魁,还又不能接客,还能有什么好待遇?她念奴儿还算好的了,听说那雨柔现在已经沦落到去柴房打杂了,当然,这些小郡王是不会知道的,**女子想递封信去王府,那可是千难万难的。

    小檀到底藏不住事,哪怕念奴儿说了,她依旧不愿听从,蹲下身子,她晃了晃念奴儿的膝盖,小声嘟哝道,“崔姐儿,莫不如想个办法去王府见见小郡王吧,只要小郡王还来咱们这,那些人就不敢欺负咱们的。”

    “你这丫头,莫要乱想了,那可是楚王府,岂是你我能进去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下去卖栗子吧!”

    摸摸小檀的脑袋,念奴儿起身朝门外走去,她不是不想争,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哪怕她再努力,依旧比不过朱家娘子的,更何况,她也想看看小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本是薄情寡性,那断了关系也是好的。

    小檀无法理解念奴儿的心思,她总觉得崔姐儿太示弱了,这才多久,那些人已经敢甩脸色了,要是再过两年,又是什么样的景象?

    开封府里,赵有恭无法来,朱琏便帮着整理府上的事情。以前朱琏什么都不管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如今她一操持起开封府的事,竟是井井有条,丝毫不显慌乱,几日后,就连公孙康也不得不佩服这位朱家娘子了。

    是夜,赵有恭在暮春的服侍下早早睡去,大约到了丑时,便听到耳边一阵细微的响声。睁开眼,暮春姐妹二人还在熟睡,里屋的小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此时两个黑影端坐桌旁,一言不发的望着床上三人。

    看到这两个身影,赵有恭想要抬手点了双胞胎姐妹的昏睡穴。

    “好了,早就让她们睡过去了,等着你,什么都晚了!”

    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的幽怨,女子起身走上前来,她一身黑色紧衣,脸上戴着一副黑色面纱。浓眉大眼,透着一股浓烈的怒气。仅看了一眼,赵有恭就呵呵笑了起来。

    “婉儿,你怎么来了?”

    听赵有恭熟悉的声音,木婉清双目湿润,举起手便想打下去,“你这恶贼,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什么狗屁郡王,咱们不做了,省的那狗皇帝整日要害你!”虽然举着手,可终究舍不得打的,她只是生气,恶贼明明一身本领,在这诺大的京城中却不敢施展。

    “傻瓜,我若要随你走了,那岂不是在害你?在这京城中,狗皇帝总要忌惮些人言,离开京城,他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那时,你我都好不了!”

    “你....算你说得对,只是,总怕你真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

    木婉清微微倾着身子,伸手摸了摸赵有恭的腹部,“这些日子,我便在城南住下来,也好护着你!”

    “你师父呢,不跟她报仇去了?”

    “她呀,去大理了,让我过段时间再赶过去!”

    赵有恭心中满是欣慰,对于这个直爽的女子,还能说什么呢?

    下了床,木婉清扶着他坐在了凳子上,披上件衣服,赵有恭简洁明了的问道,“独孤兄,查出什么了么?”

    “嗯,五文河!”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了五文河,如果自己留下了破绽,也绝对不会太明显,到底是谁发现的呢?

    “是宫梻?黄裳?”

    独孤求败摇摇头,面色沉重道,“太监曹炳!”

    “这....”赵有恭心头一凛,定睛一看,才发现独孤求败的嘴唇竟有些发青,“独孤兄,你受伤了?”

    “小伤!”

    “那曹炳如此厉害,竟能伤了你!”

    “曹炳,诡辣!”

    能让独孤求败吃亏之人,到底厉害到了何等程度?仅仅两个月,供奉司就冒出了曹炳、黄裳两个人,那剩下的还有多少这样的奇人呢?

    “宫梻呢?”

    “计毒,必杀之!”

    显然独孤求败已经对宫梻起了杀心,他和赵有恭都是聪明之人,却每每被宫梻算计。从樱婼之事,再到这次的刺杀考验,简直招招狠毒之极,此人留着,后患无穷。

    “不,独孤兄,这段时间你莫要去招惹他们了,宫梻还不能杀,如今宫梻已经站到了明处,我们无需太过担忧,说不定,以后还要靠他做些事呢!”

    赵有恭并不同意杀了宫梻,宫梻此人神秘莫测,又岂是好杀的。再说了,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已经慢慢摸清宫梻的性子了。

    赵有恭和独孤求败沉默不语,木婉清也把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花石纲怎么办?放在陈州太危险了!”

    赵有恭静静思索着,将花石纲放在汴梁眼皮底下的陈州可谓是一条妙计,但终究不能长久。想了一会儿,他抬头道,“运到同州去!”

    “如何运?”

    “找镖局!”其实赵有恭早就想过这件事了,那批金子早晚都要运到同州去的。宋时镖局大多很讲信誉,而且镖局一般都是只押镖不问镖,这几乎是镖局能够生存下去的第一法门。既保证安全,又不泄露金子的秘密,所以镖局是最好的选择。

    “好,过些日子,我会找一家可信之镖局!”

    木婉清说着,就见独孤求败眉头一皱,手指虚点门外,接着二人便从窗口鱼贯而出。赵有恭也整整衣服,慢悠悠的朝门口走去,门一开,就看到毛文宇领着两名侍卫走了过来。

    “郡王,可是有事,刚瞧你屋中亮了灯,小的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没事,有些饿了,你让厨房准备点吃的!”

    “好的!”

    毛文宇朝里张望一番,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确定无人后,便拱手退了下去。

    等毛文宇走后,赵有恭总算松了口气,要是独孤求败和木婉清再晚走一会儿,可就真的要被发现了。

    看着诺大的王府,天色昏暗,每一步都是如此凶险,真可谓是步步杀机!

第86章 好一个老虔婆

    十月中旬,眼看着秋天降临,养伤两月有余的赵有恭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换身衣服,再出门,才发现街道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萧条之色。

    秋风扫过,几丝寒冷,仅仅两个月,却恍如过了半年,一场大伤,心境也变了。阿九依旧跟在身后,瘦削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赵有恭觉得自己很幸运,这辈子就做了一件善事,就得到了阿九,老天爷可真够眷顾他的。

    来到开封府,公孙康领着一帮子大小官员,全都迎了出来,“恭贺殿下身体安康!”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本王可不想站这里听你们唠叨!”调笑一番,一群人作鸟兽散。

    来到后衙,就看到一身女儿家打扮的朱琏静静地看着一些案卷,她看得很仔细,就连屋中多了两个人都不晓得。

    “咳咳,娘子可真认真,看来本王这府尹之位要让人喽!”

    听那声咳嗽,朱琏抬起头,淡然的笑了笑,“殿下怎地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的么?”

    “还养着?在家待了那么久,都能闲出个鸟来!”拉张椅子坐在对面,看着朱琏娇媚的小脸,眨着眼睛问道,“与本王说说,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案子?”

    “有趣的案子?有倒是有,咱这汴梁城凭空消失了一个大财主,那家人天天来闹,奴家可都快烦死了!”

    “嗯?仔细说说!”

    一听凭空丢了位大财主,赵有恭顿时来了精神,当然,他可不是为了破案,而是为了那个“财”字。

    原来九月份,西城汴河街绸缎大户薛庆勋无故失踪,寻找多日也没有什么结果。这位薛财主那可是东京有名的大户,家产无数,妻妾十几个,生活美满,若说他舍了这些离开京城,简直是不可能。薛大户自己不会走,那自然是别人带他走了。一个大活人,又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要离开京城,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可开封府和薛家人就是找不到线索,若说薛大户死了,又找不到尸体,一时间薛庆勋失踪案在汴梁传的沸沸扬扬的。

    果真是件有趣的案子,手指敲着桌面,喝了口阿九倒的茶,抿抿嘴笑道,“娘子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但凡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位薛大户自己藏了起来,要么是已经死了。奴家着人了解过许久,这薛大户绝没理由自己藏起来的。”

    “那就是他已经被人害了?”

    “是的,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不过问题是找不到尸体!”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朱琏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哪怕以前的案宗,也没提过这样的案子该怎么判。

    “腾腾”一阵脚步声响起,谢大胡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殿下,朱公子,那薛家婆娘又来咱们这闹了,吵着闹着要咱们开封府还她官人!”

    听大胡子的话,赵有恭一口茶水吐在了地上,干咳两声,他颤抖着手指头苦笑道,“薛家婆娘找咱们要官人?还反了她了,走,本王去瞧瞧!”

    朱琏眉头一跳,急声叫道,“殿下莫乱来!”

    “瞧好吧,对付这种婆娘,本王有的是办法!”

    瞧赵小郡王那神情,朱琏暗自啐了一口,这叫什么话?

    来到前衙,就听院中一阵撒泼声,一个四十余岁的女子坐在院中,几个家丁护卫左右。

    “天杀的,我家官人失踪一月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快还我官人!”女人语声好不凄厉,看她发髻散乱,泪水横流,仿佛开封府害了她家官人一般。

    马如龙气的脸都黑了,指着那婆娘就吼道,“贺氏,你莫要再闹了,薛员外失踪,我们都急,你如此闹法又有何用?”

    那婆娘估计是闹腾习惯了,竟丝毫不惧,抬着胖脸哭丧道,“你们开封府管着这个案子,不找你们闹找谁闹,快还我家官人...”

    胖婆娘声音尖锐刺耳,语调很高,赵有恭听得直皱眉头。上前两步,高声吼道,“闭嘴,你这疯女人,可是要官人?”

    贺氏一时间没认出赵有恭,竟瞪着俩眼点了点头。

    这下赵有恭笑了,他站直身子,伸手拍了拍旁边的谢无敌,“大胡子,成亲没?”

    一句话,就把谢无敌问蒙了,他眨巴眨巴眼,吭哧道,“这个,还没!”

    “那便好!”赵小郡王抱着膀子,挑着眉头嘿嘿道,“贺氏,你不是要官人么,瞧瞧谢捕头如何?高大威猛,正当壮年,又是未娶,做你官人不是妙哉!”

    “.....”

    一群人全都被镇住了,小郡王果真是个奇葩,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如此的出人意料。贺氏脑中嗡嗡作响,谢无敌瞪着俩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殿下....不能啊,这胖婆娘,小的.....受....受不了....”

    谢大胡子显然看不上这个贺氏,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头撒泼的母猪,跟这种人过日子,岂不是折寿?

    竟然被一个粗汉嫌弃了,贺氏那张脸一阵红一阵白,至于其他人全都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朱琏抿着嘴,美目轻轻眯着,也是泛起了几丝笑意,这个殿下,动起歪脑筋来,总是如此的有趣。

    “不....你这莽夫,说谁胖....”

    贺氏俩眼瞪着,谢大胡子也是豁出去了,弯着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说的就是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个德性,哪有半点贤惠,依我看,那薛员外就是被你气跑的,还来我开封府闹,你要不要脸了?”

    贺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昏过去,她也不哭了,百八十斤的身子麻利的站了起来,“老娘跟你拼了!”

    贺氏张牙舞爪,赵有恭笑得甚是开心,双手一拍,冲着五大金刚吼道,“这婆娘敢袭击官差,反了天了,把这恶婆娘打入大牢!”

    一听赵有恭如此命令,连谢大胡子都吓了一跳,他赶紧过来耳语道,“殿下,这不好吧?”

    “你个笨蛋,先把她弄进去,然后让薛家拿钱来赎人!”

    这下谢大胡子听明白了,敢情抓人是假,要钱是真啊。绝,真是绝了,如此妙计,之前咋没想到呢?

    朱琏可就站在身边的,赵有恭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的。贺氏被几个彪形大汉架走后,她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哎,这贺氏碰上你,也算是倒霉了!”

    “嘿嘿,娘子现在可服了?本王说过的,对付这种婆娘,自有妙法!”

    懒得搭理赵有恭,朱琏可还要想想怎么找到薛大户呢。

    后衙之内,朱琏一心扑在了案子上,赵有恭没了美人作陪,便领着阿九晃悠悠的离开了开封府。出了开封府,没多久便来到了汴河街,瞧着熟悉的街道,眼前便是缓缓而过的汴梁河。河畔人声鼎沸,商贩云集,千言万语,都形容不出其中的繁华,只有置身其中,才能真正体会到《清明上河图》的世界。

    撷芳楼仅有几十步之遥,看到那扇小轩窗,就想到了念奴儿,两个多月,了无音讯,这女人可是忘了他?

    事实上,赵有恭想岔了,小檀偷偷送过几封信的,却都是泥牛入海,送了几次依旧如此,小檀也就不再送了。

    来到楼前,待要进去,阿九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阿九,你干嘛?”

    阿九口不能言,伸手指了指左侧方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赵有恭便苦笑了起来。

    两个女子正开心的卖着栗子,也许是因为长得漂亮吧,来往行人,光顾这个摊位的也是不少。

    两月不见,变化真大,曾经名动京城的花魁行首,竟如普通女儿家卖起了栗子。她头缠花布,一身灰色粗衫,掩去了一身艳丽,终究掩不住那身气度。

    走过去,拿着扇子敲了敲秤砣,“来百十斤栗子,另加两个美人!”

    念奴儿低头整理着栗子,猛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眉宇间掩盖不住心中的那分喜色,“官人!”

    以前总是镇定自若,总是说并不在意那个轻浮的郡王,可当他来了,才知道心中是多么的欣喜。

    小檀起初在笑,跑了两步,却又停下,小嘴瘪着,眼眶也有些红红的,“殿下...”两个字,两行清泪便流了出来。

    赵有恭一愣神,拿着扇子点了点小檀的额头,“小丫头,你这是作甚,见了本王不高兴?”

    “不...婢子高兴...只是....”

    小檀张口要说,念奴儿却蹙着眉头拉了拉小檀的袖子,“莫废话,还不回去准备些茶水!”

    小檀不敢违背念奴儿,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赵有恭,嘟着小嘴离开了摊位。

    看着小檀的背影,赵有恭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消失于无形,他皱着眉头沉声道,“站住!小檀,把刚才的话说完了!”

    赵有恭如此追问,小檀倒是露出了几分喜色,她小嘴吧嗒吧嗒的,很快就将这段日子撷芳楼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深秋到了,总是要加几件厚衣服的,楼里明明进了一批缎子,可婢子去要,却说没有,这不是欺负人么?”

    赵有恭眉头狂跳,半晌后,才骂出声。

    “这个老虔婆,活腻了!”

    赵小郡王怒了,那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第87章 半夜挖坟

    领着阿九,赵有恭怒气冲冲的去了撷芳楼,念奴儿就是有心拦着也是拦不住的。

    瞪着美目,将手巾扔在摊上,念奴儿哼道,“你这丫头,少说两句会死么?”

    “婢子还不是为你好,崔姐儿还要说....”

    小檀也觉得委屈,可她哪里知道念奴儿的心思。虽然待遇差了些,但总算平复了楼中姐妹的心情,自此也能平平静静的活着,非要处处高人一筹,那不是招人记恨么?

    “你呀,多嘴!”

    叹口气,念奴儿只能赶紧往撷芳楼走去,但愿吴妈妈嘴巴甜一些,否则今日撷芳楼势必会生出些乱子。

    来到撷芳楼,赵有恭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正中央,接着折扇一扫桌面,茶壶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碎声。

    “谁这么大胆,敢来撷芳楼闹....”

    吴妈妈正在楼上嗑瓜子的,闻听茶壶摔碎,便以为有客人闹事呢,探出头,一看来人,后边的话便咽了回去,“呀...我的小郡王,想死奴家了”脚步声响起,扭着丰满的臀儿跑了下去。

    赵有恭心神一滞,暗骂一声骚包,这婆娘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话锋转的,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吴妈妈一路小跑,帕子抖着,红艳艳的嘴唇尽收眼底。眼瞅着就能抱住小郡王的胳膊了,半路上却杀出一个身影,阿九瘦弱的身子挡在前边,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嘶....小哥儿,莫生气,莫生气,奴家不动了!”

    吴妈妈阅人无数,只看一眼,心就颤了起来,她知道,只要再往前两步,这把匕首绝对会插进她的胸膛里。

    赵有恭拍拍阿九的肩头,示意她莫要紧张,待阿九收了匕首,他才阴沉沉的哼道,“吴妈妈,听说你最近进项不少啊,可交税了?”

    “交税?”吴妈妈心头一凛,冷不丁打了个突,坏了,看来小郡王是要为念奴儿撑腰了。眼珠子一转,她便微微弯腰,垮着脸做出了一副可怜相。

    “郡王,你可要相信奴家,崔姐儿可是奴家的好女儿,奴家哪里舍得让她吃苦?只是,你也知道,奴家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如今没了崔姐儿撑着,楼里生意不好....”

    吴妈妈还待要说下去,赵有恭已经瞪起眼睛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放屁,之前本王是怎么交代你的?”

    “这....郡王说过,念奴儿房中的待遇一切照旧....”

    “嘿嘿,你还记得啊,那你为何还敢乱拿主意,是不是觉得本王挺不过来,一命呜呼了,就没人能整治你了?”

    赵有恭言辞冷厉,吴妈妈也知道闯祸了,事实上,她敢降了念奴儿房中的待遇,也有这些原因。毕竟听说可是中了三刀,平常人就算能活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能下床?还有那朱家娘子与小郡王关系**,时间久了,也许就把念奴儿忘了。总之,理由有许多。

    “郡王,你莫生气,奴家真的是身不由己...”

    “闭嘴,再敢跟本王胡说八道的,信不信现在就把你丢开封府去?”

    “别,真的....”吴妈妈畏畏缩缩的上前两步,咬咬牙,贴耳道,“郡王,奴家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违了你的意思啊,只是翠莺儿现在可是有蔡衙内护着,奴家哪敢不听,再说,你那时在府中养伤,奴家想与你说也无机会的!”

    “蔡三郎?嘿嘿,行,看你说实话的份上,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以后放聪明点,念奴儿房中的待遇别落下了,若是再敢欺负她,小心本王灭了你这破楼子!”

    “哎,郡王放心,奴家再也不敢了!”吴妈妈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依旧是余悸未消。

    哎,翠莺儿对念奴儿不爽,把蔡衙内抬出来,最终吃苦头的还是她吴妈妈,这算个什么事儿?

    教训一下吴妈妈后,赵有恭便去了念奴儿房中,此时念奴儿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正跪坐在案前等待着,见男人进来,便亲自满上了一杯热茶。

    “官人又何必生气,那些东西少些便少了,以前奴家还有些积攒,倒不会断了吃喝。再说,有官人的摊位,奴家也能卖些栗子....”

    “呵,你倒想得开,这是钱的问题么?本王的女人岂能受着等窝囊气,以后什么都不要怕,莫说是蔡三郎护着翠莺儿,便是高衙内也护着翠莺儿,也无需忍让!”

    赵小郡王这等纨绔之语,倒是很合小檀的心思,小丫头点点头,放下点心咯咯笑道,“郡王放心,以后有人欺负崔姐儿,婢子就去知会你....”说着,小檀有住了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喝口茶,赵有恭枕着念奴儿的腿弯,呵呵笑道,“怎么,你这小丫头还有不敢说的?”

    “哪有!只是婢子怕,郡王,婢子往府上送了好几封信,为何你连句话都不回?”

    小檀说完就赶紧低下了头,这时念奴儿身子轻颤,紧紧地盯住了小檀的脸,“你什么时候送信了,你....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赵有恭也有些明白了,估计小檀写信去告状的,不过却是瞒着念奴儿送的。不管念奴儿心思如何,赵有恭总是有些生气的,因为这些信他一封都没收到,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被人扣下了。

    坐起身,拍了拍念奴儿柔嫩的小手,“行了,莫责骂小檀了,你受了苦,难道还不能与本王说么?”

    念奴儿眼眶红红的,说不感动,怎么可能?颔首微微放低,枕着男人的肩头,轻声细语道,“官人受了伤,奴家也想去看着你的,只是奴家这身份,终究是....”

    “说什么傻话?别说这个了,快弄些吃的,你们不饿,本王还饿呢!”

    小檀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屋中留下二人相拥不语。念奴儿一只手慢慢抚摸着,直到腹部那块伤疤,疤痕很长,虽然过了许久,依旧能感受到这处伤口的疼痛。

    “官人,还疼么?”

    “有一些,不过好多了,就是不能乱来!”赵有恭邪邪一笑,那张嘴已经贴了下去,吻着美人的樱桃小嘴,那分津液香甜而唯美。

    念奴儿自有些郁闷的,好好地,这男人都能想到那事上去。不过还莫说,这忍了两个多月,连她都有些盼望呢。

    不多时小檀送来了酒菜,看了看门口,小檀有些心悸的问道,“郡王,小三哥真的要杀你?”

    小檀一句话,便戳中了赵有恭的痛处,他收拢笑容,一句话未说。念奴儿也有些生气了,她指了指房门,厉声喝道,“你这丫头,滚出去!”

    小檀也晓得自己问了不该问之话,她瘪着嘴,红着眼眶退了出去。

    满上一杯酒,念奴儿轻声安慰道,“官人也莫多想了,这世间之人,多是虚情假意,有的为钱,有的为名,有的为权。小三儿走了,不也让官人得到了阿九么?”

    “呵呵,你倒会安慰人!”赵有恭哪会真正的生气?小三那点事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他不能在念奴儿面前做真正的自己罢了。

    “不算安慰,奴家只是觉得阿九可比小三好多了!”

    “嗯?”赵有恭深深地望了念奴儿一眼,怎么总觉得这话语中另有所指呢?

    “可不一定,阿九这丫头口不能言,也不懂些玩耍之事,很是枯燥的!”

    “咯咯,懂玩耍,随便拉一个便会,但能救命的,又有几个?不管官人心中如何想,奴家只是希望官人能好好活着,因为这人啊,只有活着,才有盼头!”

    今日念奴儿说话有些多了,听上去絮絮叨叨的,有些摸不着头绪。但赵有恭心中却莫名的慌乱,他能感觉到,念奴儿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她又何必说这些话?

    低头抄着菜,所幸撇过了这个话题,看窗外树叶纷飞,秋日的凄凉,依旧掩盖不住这汴梁的繁华。

    由于身子不便,赵有恭也没留在撷芳楼过夜,回到家,便喊来了暮春,此刻赵有恭脸色并不算好,暮春也只能小心地问道,“郡王,你这是怎么了?”

    “还敢问,小檀送来的信,是不是让你扣下了?以后少跟本王耍这些花花肠子!”

    说完这话,赵有恭便独自去了内屋,暮春想了想,便生气的跺了跺脚,肯定是暮雪做的好事,这个妹妹就是乱来。

    早早睡下,朦朦胧胧中,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暮春睡在外侧,当即披上衣服出去了一趟,等她回来,便苦笑道,“郡王,朱娘子那说案子有进展了,让你过去一趟呢!”

    赵有恭歪着身子看看外边的天色,垮着脸嘟哝道,“这个时辰还破案?”

    如今才丑时,相当于后世凌晨两点左右,这个时候起身,不是坑人么?不过朱琏来唤他,总是舍不得拒绝的。

    草草的穿上衣服,来到外边,才发现阿九已经抱着厚厚的披风在外等着了。

    南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一处宅院里,赵有恭看见朱琏裹着披风烤着火,旁边是五大金刚和几个衙役。

    “娘子,这大半夜的,要做甚?”

    “咯咯,殿下不是一直想找些有趣事么?”

    “哦?难道一会儿还有趣事不成?”

    “当然,卯时一过,便出城!”

    “干嘛?”

    “挖坟!”

    听这两个字,再看看黑乎乎的天色,赵有恭只觉得脑门一阵凉风闪过,后背也起了鸡皮疙瘩。

第88章 猛鬼惊魂

    卯时天色还黑的彻底,一行人结伴而出,竟直朝南走去。瞧瞧这天,黑呼呼的,此时挖坟....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一边走着,一边听朱琏唠叨着心中所想。原来昨夜朱琏寻思半天,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如果开封府忙活多日依旧毫无头绪,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假设薛庆勋已经死了,为何会找不到他的尸体呢?要么藏起来,要么毁掉,所谓的毁尸灭迹可没有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是在这居民繁多的汴梁城,毁尸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只能是藏尸了。

    死人藏在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当然是棺材里,因为谁也会去查棺材的。

    薛庆勋失踪前后几天,一共有四户人家有白事,剩下的就好找了,只要把四家的坟挨个刨了就行。挖坟可要偷偷的来,若让几家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赵有恭一直挺鄙视挖坟这种行为的,人家朱勔挖坟也是为了寻宝,他倒好,陪着朱琏去挖尸体,想想就郁闷。

    如今已是深秋,又是凌晨,走在路上,冷气直往脖子里钻。赵有恭裹裹披风,眼珠子一转悠,就已经想着啥时候回去了。朱琏一心公事,他赵某人可不会如此,破案不破案的,又有何关系?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招几个可靠的人手,经历紫竹胡同刺杀后,他也需要招两个护卫,而且这个时候招人,赵佶也不会多想。

    一路走着,一行人舍了官道,拐到了东面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城南艾子坡,那艾子坡地势高些,便成了汴梁人埋葬死人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要挖坟的缘故吧,一行人话都不太多,谢大胡子头前打着灯笼,在风中,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在这黑夜中显得很是诡异。

    上了艾子坡,周围满是干枯的蒿草,草丛挡着视线,风吹来,发出一阵沙沙声。等到了坡上,谢大胡子竟猛地站在了原地,后边的马如龙没留意,一头撞到了大胡子肩头。揉揉额头,马如龙咧着嘴嘟哝了起来,“大胡子,你作甚,愣着干....”

    话未说完,当抬起头,马如龙也像谢大胡子一般,张着嘴傻愣愣的。不多时,两个人肩头便打起了哆嗦,大胡子抖得尤为厉害,手一松,灯笼掉在地上,瞬间熄灭。

    搞什么鬼?赵有恭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双手一推挡在前边的两个大汉,只看了一眼,牙齿就打起了颤。

    不远处有两点绿色荧光,那光芒时而弱时而强,两点绿光挨得很近,犹如两个绿油油的眼睛。绿光闪烁,周围一片漆黑,那点光并未停在原地,而是顺着风朝赵有恭飘来。此时风声呼啸,传入耳中,仿佛成了一阵阵的哭嚎。

    不知哪里出现了片光芒,那片光照亮绿点,只见一团白色的东西飘在空中,一片黑乎乎的毛发飘着,而绿光恰是两只眼睛,只是那张脸黑中带白,白中带黑,一条长长的舌头,猩红如血,一张大嘴,似乎要吞掉一切。

    “桀桀....还我命来.....”

    一个声音莫名的出现,似老猫惨叫,直透皮肤。

    赵有恭瞪着俩眼,他只觉得后背冰凉冰凉的,再也受不了,扭过头连滚带爬的往坡下跑去。

    “娘啊,有鬼....鬼啊....”

    赵小郡王这一声惨嚎,成了导火索,谢无敌、马如龙二人随着自家府尹大人哭爹喊娘的往坡下跑,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面,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吧!

    “鬼啊....跑....大家快跑啊....”

    谢大胡子原本粗犷有力的声音也走了形,显然是怕极了,几个衙役根本没看清楚状况,只瞧见两点朦胧的绿光,便跟着往回窜,一个家伙一脚踩进坑里,直接滚了下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朱琏想阻止都来不及,她打着灯笼,不断地吼着,“都停下....停下.....”

    刚喊了两句,就觉得腰间一紧,人就被拖走了。

    “你这傻婆娘,不想活啦,这个时候还逞能!”赵有恭和阿九齐心协力,拖着朱琏一阵飞奔。

    听那句傻婆娘,朱琏气得脸都变了色,“放手,殿下,放手啊....”

    “不放!”

    一行人连滚带爬的往官道上窜,如今众人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谁还敢往回看啊。

    来到官道上,所有人都瘫在路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大胡子,去...去把林道长请来....太可怕了,就说过别大黑天的挖坟,偏不听....”

    谢大胡子哪会拒绝,不管怎样,还是先把林灵素道长请来为妙,这还是平生第一次遇见鬼,太吓人了,那俩眼睛跟灯笼一样,一张大嘴都能吞进一头猪了。

    朱琏虽是女子,却从不相信这神神叨叨的东西,哪怕是鬼,这么多人在一起,还怕它不成?

    “殿下...”

    “别说话,等天亮再说,真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本王没那个胆子!”

    瞧赵小郡王那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朱琏气得揪一把草,小声哼道,“殿下,奴家的鞋!”

    “嗯?”打着灯笼一瞅,才发现朱琏的右脚只剩下一件白色薄袜,那只绣靴八成是刚才丢到路上了。

    “莫急,天亮了,再找回来!”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便启程会城门坐一会儿,反正是没人敢去艾子坡发飙的。背着朱琏,赵有恭免不了手上做点怪,摸摸香臀儿,抓抓美肉,当真爽得很。

    “娘子,天亮了,本王就不陪你了,你继续查案,本王还有要事!”

    听赵有恭这话,朱琏满脸苦笑,他能有什么正事,无非是怕了,想躲着而已。

    “殿下,你莫诓骗奴家,到了白天,赵家人肯定要来闹的,你不在,奴家哪做得了主!”

    “怕什么,谁要闹,先丢牢里去。哎,娘子,不是诓骗你,本王真有事,今日得去南市招两个护卫!”

    “招护卫?倒也应该,不过殿下可莫再招个小三那样的!”

    “偏你话多,当本王傻啊!”

    朱琏一翻白眼,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她觉得这位殿下装疯卖傻的本事可不低,紫竹胡同刺杀有惊无险的挺过来。这时去招些护卫,也没人会多想的,相反,若他真的什么都不做,反而让人生疑呢。

    开封府一行人去得快回得快,守门兵还纳闷不已呢,一打听,才知道是碰上鬼了。

    天一亮,林灵素也赶到了南门,这位牛鼻子要去登坛作法玩捉鬼,赵有恭可没心思陪他折腾。辞别朱琏,领着阿九晃悠悠的去了南市。经历了闹鬼事件,赵有恭心中自不会有什么,但阿九却依旧是小脸惨白,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有宋一代,尤其是这汴梁城,那可当真是“才子上高楼,武夫不如狗”。北宋,本就轻视武人,尤其是徽宗年间,武人的地位更是可怜。汴梁城内,若是你会诗词歌赋,求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但你只会兵法厮杀,那对不起了,慢慢候着吧。

    才子们多集于西市,而混饭吃的武人则多集于南市。

    行走于南市街头,就可看见不少手持各种武器的壮汉懒洋洋的站在道路两旁,这些人有一些是从军中退下的,也有些武林中人。集于此地,无非是想找份职司罢了。

    一边走着,赵有恭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做,南市街头应聘之人有许多,一个个找,一个个问是不现实的。

    跟阿九交待了几句,两人就走到了街头中央,阿九不知从哪找来一口破铜锣,拿根棒子用力敲了起来。

    捏捏嗓子,赵有恭站直身子,举手抖着几张交子。

    “哎,诸位都过来了,本人永宁郡王赵有恭是也,今诚招贴身护卫一名,要求来人一定要有一颗不怕死的忠心,以一当百的勇力!”

    街道两旁的人一听是永宁郡王招人,又看见那几张交子,当即呼啦啦的围了上来。武人们大都直爽,一瞧见真真的交子,立刻就有许多人毛遂自荐了起来。

    “殿下,招小的,小的师出少林,七十二绝技样样精通....”

    “别听他的,殿下,招小的,小的出身崆峒,七伤拳已臻化境,定能保殿下安全。”

    “这里,这里,殿下瞧瞧某家,某家泰山石敢当,铁砂掌可断金鼎,选某家绝对错不了!”

    耳中嗡嗡作响,赵有恭差点没哭出来,这帮子鸟人为了毛遂自荐,什么牛皮都敢吹啊,七伤拳已臻化境,要真如此牛叉,何须来这南市窝着?

    众壮汉你推我搡,阿九本就瘦弱,这一折腾起来,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拥挤?

    再这么闹下去,肯定不行的,从阿九手中躲过破锣,狠狠地敲了下去,“都给本王闭嘴,嚷嚷什么呢,都站好了,选谁,本王自有定夺!”

    “殿下,你说怎么办?”

    “比武,都别动嘴皮子,有本事就亮出来!”

    “比就比!”

    一群武人,最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既然比勇武,那就高台之上,见个真章。

    看着这些摩拳擦掌的勇夫,赵有恭深感悲哀,堂堂大宋,勇士之刀,却得不到尊重。

第89章 麟州杨再兴

    南市高台,赵有恭扯张桌子端坐于前,阿九环抱破锣,随时有可能敲响。

    有比武,就少不了看热闹的人,仅仅一刻钟高台周围就已经聚满了人。不用赵有恭啰嗦,想要应聘王府护卫的人自动来到了台下。

    一声暴吼,一个彪形大汉慢慢走上了高台,他步伐沉稳,小腿其粗,只一眼赵有恭就看出了一点门道。此人下盘功夫相当了得,而且很有可能是练的外家硬派脚法。

    “襄阳刘新岳,各位兄台,谁可一战?”

    语出粗犷,煞是惊人,再配上那张大脸盘,活活一个猛张飞再世。

    一个青衣男子跳上台来,随后拱了拱手,“崆峒高永林,还请刘兄赐教!”

    这家伙不正是那个嚷嚷着七伤拳已臻化境的牛人么?赵有恭支着下巴细细瞧着,结果让人失望的很,这位崆峒派高手没两招,就被刘新岳踹了下去。失望,相当的失望,赵小郡王不由得心头火气,低身捡了块石子便朝高永林丢了过去,“滚,赶紧滚,就你这样的,还自称七伤拳高手?”

    “都听着,本王告诉你们,没点真本事的,别瞎凑热闹,到时如果缺胳膊短腿的,别怪本王不管你们!”

    赵有恭是真生气了,这帮子人简直把他当傻子对待了,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经过赵小郡王一通警告后,剩下的人总算有了点数,那些没有真本事的,悄悄地退了下去,但留下来的,便都是好手了。第二轮,刘新岳就被一个用刀的汉子挑了下去。

    台上打得火热,台下也是一片叫好声。赵有恭可是有些失望的,已经看过不少人了,别看这些人打的风风火火的,但真正的高手一个都没有,尤其是那个自称泰山石敢当的,简直是不堪一击,少林长拳没打出两招就被人扇在了脑门上,就如此人物也敢自称石敢当。

    这些武夫,当个看家护院之人还行,要当个贴身护卫,到时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阿九伸手戳戳赵有恭的肩头,随后虎着小脸摇起了头,显然这丫头也对这些所谓的高手有些不感冒了。

    “阿九,莫急,再等等,南市几百人,总有一个能看过眼的!”

    赵有恭叹口气,使劲揉了揉额头,事实上让鲁智深当这个贴身保镖最好了,问题是这位佛爷瞧不上他赵某人啊。要怪也只能怪他赵小郡王名声太臭,如今见面,大和尚没对他饱以老拳就算客气的了。

    “哇呀呀...好个贼子,看某家追风腿....”

    某位壮汉语出惊人,煞是勇猛,赵有恭心中好奇,拿眼一瞄,随后本能的夹紧了双腿。

    只见那莽汉右脚自下而上,直冲对方小兄弟,一声惨嚎,某个倒霉的家伙就捂着下体躺台上抽搐了起来。

    光看着,就觉得疼,真他娘的要命了,这哪是追风腿,简直就是断子绝孙脚啊。

    获胜者得意洋洋的拱着手,道着谢,赵有恭脸一黑,举起啃了一半的苹果就砸了过去,“滚,赶紧滚,你那是撩阴腿,什么追风腿,招你做本王的保镖,岂不是丢本王的脸?”

    一通苹果核、烂菜叶子,丢的莽汉狼狈而逃。

    但凡男人就没有不恨这种阴招的,更何况赵小郡王这种时常出入烟花场所的,那更是把小兄弟看的比命都重要。

    “都给本王听着,比武就比武,比的真本事,少给本王弄什么断子绝孙脚,插眼珠子,咬耳朵的。”

    自从发生撩阴腿的事情后,赵有恭给比武添了几个规矩,这下比试总算正常了起来。

    砰砰砰,晃晃晃,一通打斗,台上最终剩下了一名手拿双钩刀的猛汉。这位猛汉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脸盘方正,看上去如一头吃人的猛兽。张着大嘴,举着右手,冷着脸喝道,“汴梁陈风雷,谁还敢上来试一试?”

    这位陈风雷双钩快而诡异,明明比武,招式却狠辣无比,跟他比过的,个个都是带伤下场,此时听他这一吼,谁还敢再上来?

    陈风雷身手自是好的,赵有恭却并不怎么想招他,此人眼神犹疑,为人骄狂好利,绝不是那种忠心之人。像这种人,平常也许无事,但关键时刻,许以重利,必然反戈一击,此种人怎么敢用?前有小三儿,赵有恭不得不防,可问题是现在无人敢应战,所以要否决陈风雷,还要想个理由才行。

    正琢磨着,就听一声长笑,一个手持长枪的年轻人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面貌清秀,棱角刚毅,六尺有余的身高,那也是一米八的大个,身子虽有些瘦,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霸道。

    赵有恭煞是诧异,此人年纪与自己相仿,就连身高也差不多,更难能可贵的是眼神深邃,目光坚定。不管此人功夫如何,但绝对是一可靠之人,关键是如何赢得他的认可。

    “小娃娃,劝你自己下去,莫平白丢了性命!”

    陈风雷一看上台之人如此稚嫩,当即起了轻视之心。

    “呵呵,没打过,又知谁是懦夫?莫不是,你怕了?”

    年轻人长枪杵在地上,蓝袍下摆掖在腰间,眼神轻蔑,浑没把陈风雷当回事。

    “好,有志气,小娃娃报上名号,某家从不伤无名之人!”

    “麟州,杨再兴!”

    语出傲然,却没几个人真正的听进去。赵有恭却不断回味着这几个字,麟州杨再兴,天波府杨家后人,当真是一表人才,可惜的是,在这个武夫不如狗的年代,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想当年天波府出了多少的豪杰,从杨业到杨六郎、穆桂英、杨八妹,如今才过了百年而已,杨家忠烈后人就已经沦落到了街头为生的惨状。

    这就是大宋,武人的悲哀,祖辈用鲜血争来的英明,却抵不过佞臣几句妄言。

    狂刀不减屠狗夫,长枪擎起才算真儿郎。

    杨家抢,武林第一名枪,不仅仅因为舞时如梨花摇摆,更因为这一套枪法曾震慑辽人。

    杨再兴双手翻飞,出枪快而准,稳而狠,出枪时而虚,辅以奇正。进,不失锐利,退,防守有度。一柄长枪,幻化万千,都说天下武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而杨再兴却将一把长枪演绎出了枪与剑的风采。

    赵有恭骨子里也是个武人,所以他为这套枪法深深叹服,麟州杨家抢,当真是名不虚传。也许,今日的杨再兴还并不出众,但假以时日,凭着他的天赋和坚韧,定能重铸天波府的威名。

    双钩交错,待要筛住如游龙般的长枪,却见杨再兴收身后退,转身跃起,背对着陈风雷,他长枪后扫。

    杨家抢第五路,乌龙摆尾。这一招隐蔽异常,更兼威力不俗,陈风雷显然没有想到还在躲避的杨再兴会有这一手,腰间遭袭,哀嚎一声,便落下了高台。

    仅仅一柱香的时间,年轻的杨再兴就将不可一世的陈风雷斗下了高台,此时,他傲然而立,台下也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麟州杨再兴,哪位兄台可上来赐教?”

    拱手瞭望四周,却是无人上前,刚那一番打斗,杨再兴可不费吹灰之力战败陈风雷,谁还敢触他的霉头呢?

    这次的比武,一直闹到了午时,当人群散去,得胜的杨再兴也来到台下见到了赵有恭。

    “小人杨再兴,参加殿下!”

    “嗯,你不错,本王就请你做这贴身护卫了!还有事么,若无事,现在就随本王去府上把契书签了!”

    赵小郡王心急人才,反而杨再兴却露出了一丝难色,犹豫了一下,他拱着手有些羞愧的说道,“殿下,契书自是要签的,只是小人有急事需要钱,所以...所以殿下可否先许给小人一笔钱。”

    犹豫了一下,杨再兴又补充道,“殿下放心,小人绝非那种说谎之徒,这些钱,就当是小人提前支取的月俸....”

    虽话语动情,杨再兴也晓得自己这个要求有多过分,可他真的有急事,否则凭他的性子,也不会豁出脸来这高台比武的。

    赵有恭紧皱着眉头,他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在思考杨再兴为什么会如此。

    久未回话,杨再兴已经以为赵有恭不愿给钱了,他脸色焦急,当即伸出双手,递上了那把银光灿灿的长枪,“殿下若信不过,小人可将这家传宝枪,交予殿下!”

    赵有恭笑眯眯的,并未去接那把枪,他看了看杨再兴的脸,竟发现这小子居然脸红了。

    “得,说说,你要多少钱?”

    “这....一千贯....”

    饶是赵有恭花钱如流水,也不禁被这个数字震到了,一千贯可相当于后世三十万人民币了,如此一笔费用,哪怕是赵有恭也得思考一下的。

    想了想,又在怀里掏出了几张交子,点了点一共十张,直接塞进到了杨再兴手中。

    “拿着钱去做事吧,不过记住了,明日酉时之前来王府做事,误了时辰,莫怪本王无情,那时开封府发下海捕公文,定让你无处可逃!”

    赵有恭领着阿九扬长而去,手中还拿着一个大苹果。

    杨再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饱受汴梁百姓诟骂的身影,他的心思复杂无比。

第90章 一口棺材

    回到开封府,赵有恭就差点骂出声,因为后衙大院里竟放着一口棺材。

    “谢大胡子,给本王滚出来!”

    一声喝骂,谢大胡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他指指那口棺材,苦着脸回道,“殿下,你别冲小的发火啊,是朱公子让弄回来的!”

    “嘶....你们还真把赵家的坟给扒了?”

    “可不,殿下你瞧,这就是那死鬼赵老员外的棺材!”

    “.....”赵有恭围着棺材转了一圈,也没看出啥门道,“朱公子呢?”

    “里边吃饭呢!”

    赵有恭眉头一挑,脸上一副佩服之色,朱琏当真是位奇女子啊,刚挖了坟,弄了口棺材,还能心安理得的吃饭,她就不怕晚上做噩梦么?

    进了后衙,就瞅见朱琏正神态安然的吃着饭,赵有恭也不客气,手拍桌面,虎着脸怒道,“娘子,你也太乱来了,这衙门里放口棺材,算什么事?”

    “听说殿下刚收了位护卫,还许了千贯钱,你就不怕他拿了钱跑了?”

    朱娘子手拿汤勺,头也未抬,不知道是不是粥太香了,那精致的瑶鼻吸呀吸的,看得赵小郡王一阵心痒。

    “你扯什么呢,刚跟你提棺材,你怎么扯到本王头上了?”

    抬起头,朱琏放下汤勺,咯咯笑道,“那是奴家愿说,殿下难道真不想知道那杨再兴拿着钱做什么去了?”

    “你知道?那还不快说?”

    翻着白眼,赵小郡王坐在旁边,想要亲近一番,奈何朱娘子早有防备,小屁股挪了挪,便躲了过去。敢躲?伸手,美人干脆站了起来。

    “奴家打听过了,那杨再兴有一相好之人,奈何那小娘子家道中落,欠债良多,若是再无钱还债可就要沦为烟花女子了!”

    “原来如此,看来本王很聪明吗,就知道这杨再兴不是那种扯谎之人!”

    “嗯,这次殿下眼力不错!”

    朱琏掩嘴轻笑,赵有恭眼珠一转悠,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呢?这次眼力不错,那就是说以前眼力差劲儿得很了?

    “得,也别跟本王兜圈子,那口棺材怎么回事,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可不留着这晦气之物!”

    “殿下,可随奴家来!”

    “急什么,先让本王吃点东西成不成?”好几个时辰,就啃了几个苹果,赵有恭可是饿得很。拿碗盛了米饭,便胡吃起来。

    朱琏脸色微红,似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这殿下也太不识礼数了,那碗可是她刚刚用过的呢。

    赵有恭当然知道这碗是朱琏用过的,要不是如此,还不用呢,与美人间接接吻,岂不妙哉?阿九依旧干巴巴的站在旁边,赵有恭拿起两张肉饼递给了她。

    “吃吧!”

    阿九显然也是饿坏了,点点头,抱着饼吃着。

    饭后,赵有恭随着朱琏来到了院中,只见朱琏轻挪莲步,来到棺材头部,手按了某个地方,就看到棺材底部弹出一部分,原来这棺材竟还有一处暗格。瞧暗格三尺有余,足够塞下一个人了。

    看到这里,赵有恭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八成薛庆勋的尸体就藏在这里的。可惜,本来可以轻松破案的,却因为所谓的闹鬼事件,不仅没保住尸体,还放跑了装神弄鬼的元凶。

    “殿下可看看这口棺材,四壁很厚,做工精细,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若能找到做棺材之人,定能找到线索的!”

    “想找做棺材的人,直接去找赵家人啊!”

    “刚问过了,赵家大公子说棺材是在城南老槐树棺材铺定做的!”

    “那不简单了,把老槐树棺材店的掌柜抓人审问一番不就成了?”

    赵小郡王自觉地这事没什么难度,搓搓手就打算回屋里喝茶水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老槐树棺材店的徐掌柜已经来过了,据他所说,这棺材并非他们做的!”

    这下赵有恭可就纳闷了,听说过各种各样的掉包,还没听说过掉包棺材的,“这可邪门了,那现在怎么办?”

    “殿下放心,奴家自有妙法!”

    朱琏神秘一笑,狭长的秀眉弯成了一对月牙。还会卖关子了,赵有恭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转身朝屋里走去,“你们随便折腾,以后可别拿这些破事来烦人...”

    “....”朱琏甚是无语,这小郡王当惯了甩手掌柜,倒是当上瘾来了。

    皇宫御书房内,杨戬恭恭敬敬的侯在一旁。

    “今日永宁郡王去了趟南市,还招了个护卫!”

    “哦!”赵佶倒是不感意外,他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若是那侄子经历了紫竹胡同之事后,还不加强下防备,那倒是惹人生疑了。

    翻着书,赵佶的心思却飞到了别处,“那护卫是什么人?”

    “姓杨,来自麟州,自称杨家后人!”

    “杨家后人?”赵佶放下说,皱了下眉头,随后又轻轻的笑了笑。若是放在几十年前,这杨家还可能有点影响力,但到了现在,杨家子弟与普通人家又有何异?

    “莫管这个杨再兴了,倒是那位朱家娘子是怎么回事?”

    听赵佶如此问,杨戬反倒有些为难了,他研着墨,低头想了想,才小声回道,“这小的倒不是太清楚,只知这朱家娘子文采斐然,爱好古籍。小郡王可是有心娶这位朱家娘子,至于朱家娘子如何想的,就不甚清楚了!”

    “朱伯材呢?”

    “小人不知,不过看朱家娘子时常出入开封府,朱指挥又不加以阻拦,想来他心中是看好这门亲事的!”

    听闻此言,赵佶可就有些高兴不起来了,符祥朱家那可是江北一带的豪族,也许族中为官者不多,但财力却是颇为雄厚。不管那侄子如何,至少楚王府和朱家联姻,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朱伯材可是心思不少啊!”朱桂纳打着什么主意,赵佶也能猜出一二。起身在案前走了走,身子便不似之前那般疲惫了,“着人好生看着这位朱伯材,倘若真做了蠢事,也好帮帮他。那朱家娘子文采斐然,人长得如何?”

    “这....小人倒是见过朱家娘子一面,长相自是一流的!”

    “那便好,到时也别吓着朱伯材,太子和郓王也是至今未婚,朕倒有心成全了这位朱伯材!”

    赵佶此话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总之是不能让朱琏嫁到楚王府的,为了这,许给朱伯材许多好处也是在所不惜的。

    楚王府,虽是深秋,赵有恭依旧搬出躺椅,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暮春在一旁煮着茶,暮雪蹲在身边替他揉着腿。

    “殿下,你就这么有把握那杨再兴会来,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听暮雪此话,赵有恭眉头皱起,伸手弹了下她的肩头,“怎么说话呢,本王好不容易看准一个人,莫要说那晦气话!”

    见赵有恭生气,暮雪也不敢多言了,上次扣下念奴儿书信的事情,小郡王便已经让她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翻脸无情。为了那点事,她可是被严惩了一番,跪在厅中,一天不准吃饭。

    眼瞅着天就擦黑了,依旧没看到杨再兴的身影,这下赵有恭也不由得心中打起了鼓。

    喝着茶,却是不知滋味,毛文宇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喜色,“郡王,那杨再兴来了!”

    “来了?”

    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杨再兴可是第一个愿意为他效命之人。

    杨再兴站在院中,他手拿银枪,腰间一把长剑,后背上还挂着一个包袱。

    见他这副打扮,赵有恭也不禁点了点头,果真是个可信之人。

    赵有恭得了杨再兴,心中自然高兴,而朱琏也递过来话,说案子有了新进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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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花醉:
这是一个水浒与天龙相融会的另类北宋末年,更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争之世。
汴梁河畔,春风几度,吹动了几多柔情。
李师师冷艳如冰,念奴儿智若妖姬,张贞娘人比花娇,耶律南仙巾帼红颜。
朝有“六贼”,江山风雨飘摇,齐鲁豪杰,八百里水泊梁山。尽男儿豪迈,更有扈三娘双刀不须眉。
王语嫣宛如仙子,木婉清水若清华。
前有大辽猛士,后有金国精骑,西夏蓄势待发,吐蕃人如狼似虎。花石纲、生辰纲,民不聊生,田虎、宋江、方腊,谁能搅动一片风云?
重生楚王之子,看赵有恭如何仗剑而起,征战四方。
天行健,文和武,尸山血海中,重铸那伟大的尚武之脊梁。
(ps:题材问题,与原来历史有很大出入,莫要较真。另有41ow完本《大唐绿帽王》,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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