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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少穿的内裤     风花醉txt下载     风花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坐堂

    第二日,又是朝会时间,早早的起床,杨再兴和阿九已经在门外等候。柱子旁,杨再兴站得笔直,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邵烈,第一日有何感想?”

    赵有恭笑眯眯的问着,杨再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回了句,“这....还好....”

    “....”见杨再兴这般拘谨,赵有恭所幸不再说了,时间长了,相信杨再兴会适应的。

    大庆殿外,赵有恭等了半天,杨老太监才姗姗来迟,果不出所料,今日早朝又取消了。

    走出宫门,杨再兴就愣了下神,不是上早朝么,怎么这么快就散了?

    跟在身后,杨再兴一直紧皱着眉头,犹豫了半天,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不是早朝么,难道今日无事?”杨再兴显然是不解的,在他想来,早朝没有一个时辰,肯定是散不了的。

    赵有恭停住脚步,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扭过头,指指杨再兴,他耸肩道,“邵烈,你可知这每月六次朝会,官家真正到场的有几次?”

    “这....小的不知.....”

    “两次算多的,其他时候大都直接散了!”

    接过阿九怀中的披风,裹了裹扭身继续朝前走,而杨再兴呢,此时的他显得有些呆呆的。每月六次朝会,真正有效的最多两次,这就是当今朝廷?

    怪不得如今有志者报国无门,如此朝廷,还有指望么?

    本想感受下大宋的早朝氛围,结果却遭到了闷头一棍。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放亮,三人也未回王府,在北街街口吃了份豆腐脑。这老豆腐香是香,不过缺少了辣椒,总是有些不对口味。对于辣椒,赵有恭也只能心中慨叹几声,大宋朝可还没有辣椒呢,他就是再有钱也买不来。

    一顿简单的吃食,阿九从腰间掏出了几十文钱放在了桌上。杨再兴脸色有些囧,因为他也想付钱,也好谢谢小郡王之前的帮扶,只是囊中羞涩,穷的就剩下几文钱了。想想自身的处境,杨再兴不由得郁闷了起来,今后五年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这让他怎么过?

    巳时未到,三人来到开封府,赵有恭将几个主要人员叫来,简简单单的介绍了一下杨再兴。面对如此多人,杨再兴也不怯场,拱手行着礼。

    谢大胡子一直在盯着杨再兴看,末了,他对马如龙悄悄地说道,“这小白脸行不行啊?瞧他这副模样,手上功夫能强到哪里去?”

    “赶紧闭嘴,殿下选的人,你废什么话,要不你去给殿下当贴身护卫!”

    马如龙翻个白眼噎了一句,谢大胡子也怕赵有恭听见,赶紧闭上了嘴巴。还是在开封府当个捕头爽快,缺钱了就去捞,跟在小郡王身旁,总是不自由的。

    在后衙等了一会儿,一身男儿装扮的朱琏便走了进来。于厅中扫了一圈,她就留意到了站在椅旁的杨再兴。此人虽然年纪尚轻,但眉宇间一股英气,相貌堂堂,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

    呵呵,小郡王藏拙藏得好啊,不声不响的便笼络了一个能人。

    “邵烈,这位就是朱家娘子!”

    杨再兴早就听说过赵有恭和朱琏的关系,所以上前一步无比恭敬的行礼道,“小人杨再兴,见过朱娘子!”

    “嗯,免了,以后跟在殿下身边,可要好好护他周全!”

    坐在一张椅子上,朱琏喝口热茶,便聊起了案子的事情。

    原来朱琏还真从那口棺材上找到了线索,经过仔细查验,棺材顶部有一处细小的花纹,而这种花纹脉络复杂,定是镌刻高手所为。留意到这一点后,朱琏就让衙役去城中各棺材铺走了一趟,当然目的还是看看各家棺材上的材质和镌刻图案。果不出朱琏所料,经过几个时辰的忙碌,总算确定了一家棺材铺。

    “既然知晓了,为何不直接提审那安记棺材店的老板?”

    “现已着人去安记棺材店了,不过今日公孙主簿抱病在家,审案之事只能由殿下自己来了!”

    “嗯?”赵有恭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突,公孙康那个老狐狸病的也太蹊跷了吧,昨个还好好的,什么急病能让他连审案都顾不上?

    公孙康任职开封府十几年,那绝对是一条成了精的老油条,今日抱恙不来,八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看来此案有点复杂喽。心中明白,但赵有恭也不会表现出来,呵呵一笑,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本王就坐一回堂!”

    人知开封府几个月,还是第一次上堂审案,如此情况,也当真是天下奇闻了。

    杨再兴眼珠子乱转,心中自是诧异不已,瞧小郡王这股子兴奋劲儿,难道以前审案的事不是他负责的?

    巳时一刻,前衙升堂,赵小郡王一身公服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案前。拍一下惊堂木,学着某县令的语气吼道,“带...人犯!”

    总算坐了回堂,不学学包龙图,也要装个腔啊。装是装了,只是声调跑的厉害,嗓音略带嘶哑,堂中众人无不闭嘴侧目,可别笑出声,否则打扰了殿下的雅兴,保准倒霉。

    衙役接着一通吼,不多时安记棺材店的老板安红泰就被押了上来。一到堂上,安红泰腿一哆嗦就跪了下来。

    猛拍惊堂木,赵有恭倾着身子喝道,“大胆的安红泰,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小人实在不知啊....”

    “放屁,你不知道谁知道?本王问你,堂外那口棺材是怎么回事?别说不是你家做的,咱汴梁城,除了你家镌刻手艺出彩外,别家根本无能为力。哎,你千万别告诉本王不认识这口棺材,你要是不说实话,信不信本王先给你几十板子!”

    赵小郡王一通威胁,安红泰吓得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的哭丧道,“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啊...”

    “闭嘴,你就说认不认识这口棺材!”

    “不...不认识!”

    安红泰如此否认,赵有恭顿时气急眼了,他双目一瞪,撸撸袖子就从台上跑了下来。堂中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审案就审案,殿下跑下来作甚?

    很快答案就出现了,只见赵有恭来到安红泰面前,揪着他的耳朵,大巴掌如扇子般呼了上去。

    “啪啪啪”好不响亮,几巴掌下去,赵有恭扇的手都疼了,“还敢诓骗本王不?不认识?本王早就着人打听过了,就棺材盖上的花纹,就你家能雕刻出来,你还敢不认账?”

    安红泰直接被扇懵了,泪眼婆娑的抽泣着,生怕再惹怒了这位府尹,他赶紧磕头道,“大人...那花纹确实与我家的手艺相似,可...那棺材小的真没见过啊...”

    “还敢否认!行,有你的,来人啊,把这狗东西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瞧赵小郡王这架势,八成是要屈打成招了,衙役们却也不会阻拦,当即拉着安红泰往外拖。

    重大二十大板,一个平常人,那岂不是要送去半条命了?安红泰吓得腿都软了,一直哭着冤枉,当拖到门口时,他双手一乍,挣扎着叫喊道,“大人...小人有话说...别打...小人有话说啊!”

    “拉回来!”

    重新跪在堂上,安红泰全身如筛糠般颤抖着,“大人....小人想起一事...两月前小人店里有个匠师回家两天....这个匠师是专门负责棺椁镌刻的....”

    “这匠师叫什么名字,当时又是何病?”

    “叫蒯正亮,是什么病,小人不知了,因为当时是一叫吴七的同乡帮忙来说的...”

    赵有恭未做反应,负责记录的朱琏已经蹙起眉头,那吴七不是老槐树棺材店送棺材的人么?如此一切就说通了,定是蒯正亮借着抱病在家的日子做了一口棺材,最后又由吴七完成掉包计划。

    “殿下,当全城搜捕吴七和蒯正亮!”

    “嗯!”赵有恭点点头,随后吩咐五大金刚去捉人,至于安红泰,先关大牢里去。

    虽然案子有了眉目,赵有恭心中却轻松不起来,这案子查下去,还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东西呢。

第92章 事涉龙卫军

    案子有了眉目,赵小郡王这个开封府正主是不能不到场的,来到府衙,抖擞精神。还未见到朱娘子,谢大胡子就两眼放光的跑了过来。

    “呼呼...殿下”谢大胡子瞅瞅周围,压低声音嘀咕道,“吴七和蒯正亮已经逮住了,不过....不过....”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嘛?”赵有恭琢磨着估计不是啥好事,果不其然,谢大胡子瞄了下一脸正派的杨再兴,鬼鬼祟祟的说道,“刚朱娘子审过了,那两个夯货说是安红泰指使他们做的!”

    只一句话,赵小郡王就听明白了,事情是不是安红泰指使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又有了要钱的理由。

    杨再兴可没听太懂,他只是觉得小郡王这笑容有点贱贱的。正犹豫着,就看一脸怪笑的赵小郡王冲谢大胡子招招手,压低声音道,“领着人去安记走一趟,记住,千万比告让朱娘子知道!”

    “哎,殿下放心,小的绝对办得妥妥的!”

    见赵有恭和谢大胡子如此鬼鬼祟祟的,杨再兴便更加不懂了,眨着眼睛一副迷茫之色。心中实在好奇,见大胡子走了,他看看阿九,随后拱着手问道,“殿下,既然要抓安红泰,为何还不让朱娘子知道?”

    “嗯?谁说大胡子去抓安红泰了?”赵小郡王翻着白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杨再兴直接无语了,不抓安红泰,还派谢大胡子多带几个人?

    一瞅杨再兴的表情,赵有恭就晓得这位纯洁的年轻人想不明白,招招手,来到檐下,他手遮嘴巴,小声道,“邵烈,别怪本王没教你,你得学会变通。那安红泰胆子比本王...啊比那老鼠都小,他敢指使人去杀名满京城的薛大户?本王估摸着啊,吴七二人必然在扯谎,要真是安红泰指使的,那胆小鬼早就跑了!”

    赵小郡王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杨再兴也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心中就更加不明白了,“殿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谢捕头去安记?”

    闻听此言,赵小郡王俩眼一瞪,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良久后,才叹气道,“邵烈,你还小,得多学学,大胡子可不是去抓人,而是要钱的,懂了?”

    说完话,赵有恭背着手迈着老爷步晃悠悠的朝西边大牢走去,阿九形影不离的跟着,杨再兴站在檐下手抚头顶,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懂了,这次是真的懂了,怪不得这几年大宋各处民乱四起,敢情都是被逼的啊。一个开封府都这么办事了,那上边的人呢?尤其是官家,还搞什么花石纲,弄得江南一带民不聊生。

    哎,杨再兴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给赵小郡王当护卫,到底是好还是坏呢?总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牢房之中,三人一进来,就听里边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吴七和蒯正亮被分别绑在两个架子上,屋中一个炭盆,里边放着几把烧红的烙铁。马如龙可是审人的高手,吴七二人是不是扯谎他当然分得清的。

    吹吹气,烙铁红如岩浆,望了二人一眼,马如龙嘿嘿冷笑道,“你们两个,还不肯说实话么?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掉包棺材的?”

    吴七年龄大些,面上还算镇定,他猛摇着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如枯草办抖动着。

    “马捕头,小人已经说了啊,真的是安掌柜让我们做....”

    “当真是嘴硬,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不等吴七说完,马如龙手中的烙铁已经印了上去,随着一阵滋滋声,吴七胸前的破衣瞬间多了一个窟窿。

    “啊”一声长长的惨叫,吴七便晕了过去。

    蒯正亮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还以为吴七死过去了呢,顿时吓得面色如土,泪水横流的打起了哆嗦。

    “蒯正亮,你说是不说,不说的话,莫怪老子无情了...”

    马如龙换了一根烙铁,有些阴阴的笑着,他仿佛很希望蒯正亮不要说,因为那样,就可以继续用烙铁招呼一下了。

    “不....不要....马捕头,小的说了,说了...是左厢龙卫军谢贶谢都头让我等这般做的...”

    蒯正亮说完后,仿佛泄了气一般,脑袋沉沉的低垂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遮盖住了整张脸。

    马如龙知道,他得到了答案,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事涉军中,可有些复杂了。左厢龙卫军那可是禁军翘楚,左厢指挥使程凯更是童枢密的亲信。至于童贯童枢密,那更不用多说,和蔡相关系甚密,又与梁相交好。哎,这案子可有得查了,搞不好掉脑袋的可就是开封府之人了。

    退出牢房,便看到赵有恭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了,马如龙不敢耽搁,拱手行礼后认真道,“殿下,已经查出来了,主使者乃龙卫军谢贶谢都头,后边....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一听是龙卫军,赵有恭当即苦笑了起来,莫说他是装痴,哪怕是真痴,也不可能不知道龙卫军的名号。大宋禁军号称二十万,其中十万就在京城,而这龙卫军又号称皇家亲卫,直接领导者就是童贯。查龙卫军,不就是查童贯么?如今童贯受蔡京、高俅护佑,又受军中将士崇敬,对他下手,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了。

    “查什么查,不想活了,今日之事莫要乱说,吴七和蒯正亮赶紧处理一下!”

    赵有恭脸色惨白,不断地挥着袖子,显然是怕极了。

    杨再兴眉头紧皱,一脸的怒色,早知永宁郡王如此不堪,他便是死也不会上那比武台了。心中有气,却什么都没说。杨再兴算是看明白了,这大宋官场,都是一般的黑。

    站起身急匆匆的出门,而马如龙则重新回到了牢房中,吴七和蒯正亮显然是不能活的。

    赵有恭无法保下吴七二人,因为就算他们能活着离开开封府,也照样躲不过别人的暗杀。蒯正亮那张嘴,捅出这么大一个口子,谁能扛得住?

    事涉龙卫军,估计与这军中贪墨之事脱不了干系。赵有恭真的不想查么?当然不是,案子要捅出去,但绝对不能把他自己也陷进去。

    后衙之内,朱琏还在为案子的事情泛着愁,她却不晓得开封府众人已经瞒着她做了诸多的猫腻之事。

    是夜,得月楼里琴音袅袅,虽是深秋时节,窗外早已寒风密布,不过屋中却依旧是有些暖洋洋的。一身粉白厚氅衣,照着一层缀着花纹的薄纱,虽然衣服厚了,但穿在李师师身上,并不显臃肿,瞧师师纤指拨弄,眉宇间的淡然,倒是多了几分神秘感。

    如今已是亥时,官家八成是不会来了,停了手,师师慢慢起了身。

    “萱儿,时辰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嗯,那李姐儿也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成!”

    萱儿跟了李师师多年,自然知道这位主子的性子,躬身退出,门一关上,李师师便转身朝里屋走去。

    两盏烛火,轻轻飘摇,昏黄的光晕中,几分朦胧,几分愁绪。

    发丝粘在额头,李师师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风,记得之前可是关着窗子的。

    关窗这般小事,李师师自然不会麻烦萱儿的,轻挪莲步,看街道上行人全无,师师便轻轻关上了窗户。兴许是记错了吧,也许之前便打开了窗户呢。

    反身想要去榻上休息,却看到桌上竟放着一封信。凝眉思索一番,师师轻舒皓腕,将那封信捏了起来,信上并无署名,只是信的内容却让她秀眉紧蹙,眉宇间还浮上了一丝怒气。

第93章 推波助澜

    子时已过,南城槐树林中森冷无比,木婉清靠着树墩,不断把玩着手里的剑。

    一阵沙沙声,木婉清头也未抬,小声哼道,“可把信丢给李师师了?也是啰嗦,送封信都要半个时辰!”话语中透着浓浓的醋味儿,却更显直爽。

    赵有恭无奈苦笑,碰上木婉清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愁得很。朱娘子天天在脸前晃,他这位纨绔郡王却不敢下手,不是怕朱娘子反抗,而是怕木女侠心中吃味儿,再一剑把她戳死了。

    “说什么呢,哪有半个时辰,一刻钟而已。哦,不是让你找个替死鬼的么,你这么快就办完了?”

    “不是有那怪人么,恶贼,你这次又是唱的哪一出,龙卫军的事,那个李师师就敢管么?”

    坐在树墩旁,赵小郡王厚着脸皮挨近了木女侠,闻着那股淡淡的香味,吸着鼻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别看李师师一介风尘女子,有些事还真得靠她呢!”

    将龙卫军的案子捅给李师师,赵有恭也是思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下去的,因为利用好了,便能给蔡京等人制造足够多的麻烦。不过查归查,这案子绝对不能由他捅出去,如果让蔡京等人晓得了,他赵小郡王也捞不到好处了,这对他以后的路一点好处都没有。而让李师师将消息捅出去,那可就是另一番场景了,李师师可是赵佶的女人,蔡京等人哪怕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找李师师麻烦的。

    “哼,恶贼,你是不是看上这李大家了?”

    “咳咳”赵小郡王差点没被噎着,转过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苦笑道,“婉儿,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哼,我与你说了,逢场作戏自是可以,若真敢娶些乱七八糟的女子,小心我手中的剑!”

    木女侠吹着薄纱,右手微微抬起,亮了亮那把古朴的长剑。莫看木婉清颇为霸道,在赵有恭眼中,倒变成了几分可爱。

    仿佛诚心要逗逗木婉清,赵有恭身子歪斜,脑袋磕着木女侠的肩头,不断哈着热气,“婉儿,那你说娶朱家娘子可以么?”

    “嗯?”木婉清被那热气吹得耳根痒痒的,心头犹如小鹿乱撞,眉宇间刚流露出几分羞意,又瞬间扭头瞪大了美目,“你敢,那朱琏也不成!”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本王还能娶谁....”

    “明知故问!”

    木婉清羞恼一声,一只黑色小蛮靴踹了踹赵有恭作怪的大脚丫子,虽说她性格直爽,可要亲口说出那话,还是有些张不开嘴的。偏偏这恶贼,明知她心中所想,偏要如此作弄。

    “嘿嘿,你不说,本王哪里晓得,说不得明日就要去朱家提亲了....”

    “你前脚去,我便后脚到!”

    赵有恭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木女侠这性子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二人正闹着,独孤求败已经慢悠悠的走到了身旁。

    “独孤兄,下次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响声,你这般鬼魅作风,会吓死人的!”

    听着赵小郡王的唠叨声,独孤求败倚着槐树,捏着酒袋置若罔闻的喝着小酒。

    “独孤,让你去找替死鬼,找到了么?”木婉清整整有点乱的衣角,出声问了句。

    “张耀邦!”

    听到这三个字,赵有恭就是一阵心跳,哎,真是对不住开封府五大金刚了,如此简简单单的,就去了一位。不过张耀邦也早该死了,开封府五大金刚,就属这位张捕头作恶最多,杀他,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不免又提到了那批金子,木婉清用剑鞘敲着草屑,有些郁闷道,“恶贼,你要想些法子才行,六扇门的人一直在陈州附近晃悠,金子是运不出去的!”

    “嗯?设法将六扇门的人引到别处不行?”

    赵有恭甚是好奇,独孤求败可是聪明之人,按说这点事难不倒他的。正翻着白眼打量呢,独孤求败已经蹙着眉头冷冷的瞪了一眼。

    “蓝阔在的。”

    “蓝阔?”

    这段时间,赵有恭和独孤求败可是仔细研究了供奉司,如今皇家供奉司虽大不如前,但高手依旧不少,其中所知的几个便有曹炳、黄裳、蓝阔和唐淼。尤其是曹炳和蓝阔,功力更在黄裳之上。蓝阔如果真的在陈州附近,倒真有些难了。

    独孤求败在曹炳手上吃了个暗亏,如今伤势还未痊愈,自己也是在养伤,仅凭木婉清一个人,去了陈州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批金子一定要运出去的,这可是他以后安家立命的本钱。低头思索着,好久都未说一句话。

    林中冷风侵袭,木婉清也不想打扰恶贼,只能静静等待着。

    必须将供奉司的注意力引到别处才行,如果任由他们盯着赤山湖花石纲,金子是无论如何也运不出去的。该如何吸引供奉司呢?要调动供奉司,就要让赵佶心疼。良久之后,赵有恭的脸慢慢浮上了一层晕红,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的狠辣。

    既然要做,就做一次大的。

    “独孤兄,伤势如何?”

    “无大恙!”

    “好,下月中旬,大名府会送些名画进京,到时供奉司会派高人护佑,咱们就于半路,做一把大的!”

    “地点!”

    “封丘南面的陈桥镇,到时你我击杀护画之人,由婉儿将供奉司的视线朝北引!”

    陈桥镇距离京城仅有几十里地,于此处动手,闹不好都得陷进去。听着赵有恭大胆的决定,木婉清竟有些怕了,“恶贼,真的要如此做么?那时定会有六扇门高手前去,万一不能及时撤出,你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呵呵,无妨,凭我和独孤兄二人之力,天下还少有能逃脱之人。真要是败了,那只能说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

    赵有恭的笑声中,透着太多的无奈。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说起来简单,要做到这一点,是要实力的。如今他赵有恭身处京城,势力单薄,想要打出一片地,就要冒险。有时要忍,有时不能忍,身处他这个境地,万事犹豫不得。

    木婉清也许有着太多的担心,独孤求败却不会,他只是点点头说了声好。

    第二天,当日上三竿,赵有恭才从床上爬起来。院中阳光明媚,只是秋风萧瑟,感受不到半点温暖。行走在青石小路,看着那些枯黄的叶子,一如十几年前的那个秋天。这么多年了,一步步走来,赵有恭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的险境,也许,能活着,就是幸运。

    天地有道,万事终有规律,为王者,当杀伐决断,心怀天下。而赵佶不行,此人优柔寡断,既有毒蛇之狠,又有妇人之仁。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些人围拢成圈,交头接耳的嘟哝着什么。赵有恭眼神刚看过去,那些人便作鸟兽散,好似赵小郡王的眼神可以杀死人一般。

    “怪哉,邵烈,你说今日众人为何如此怕本王呢?”

    听赵小郡王这般自得的话语,杨再兴好一阵无语,这问的什么话,好像京城百姓每天都很怕见到永宁郡王的吧。

    苏州猪刨坟,汴梁拆墙王。此二人,当得是大宋最遭恨的了。

    来到开封府,谢大胡子、马如龙等人全都一窝蜂的凑了上来,赵小郡王还没进屋呢,谢大胡子已经哭丧着脸张了嘴,“殿下,不好了,昨日之事被人捅出去了!”

    “嗯?是谁捅出去的,想害死本王不成?”赵有恭吓得身形一晃,连官帽都有些歪歪了。

    “不知,不过今日张捕头没来....”

    “还不快去找!”

    “找过了,根本找不到啊!”

    “这个张耀邦,当真是狼心狗肺....”

    赵有恭嘴上骂着,心中却只能默念一声对不起,张大捕头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就当做好事了吧。

    其实谢无敌等人也如赵有恭一般,知道那件事的,也就几个人而已,如今其他人都在,就少了个张耀邦,那结果就非常明显了。马如龙一边骂着,心里却有些想不通,老张那人好好地,干嘛要把消息捅出去,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第94章 朱娘子上花楼

    赵有恭可不担心马如龙等人作何感想,反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等待赵佶的圣谕。一路走到后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儿,如今已快午时,怎么还没看到朱琏的身影?

    “朱娘子呢?”

    “回殿下,娘子今日还未到!”

    “哦,公孙主簿还有林判官、余推官呢?”

    “这...他们也未曾前来,说是抱恙在身...”

    听大胡子断断续续的话,赵小郡王差点没被门槛拌个趔趄,好嘛,一碰到大事都躲了。只是朱琏不像是怕事的啊,难道她也抱恙在身?亦或者大姨妈来了?

    摇头晃脑的嘀咕着,也许声音有点大吧,谢大胡子饶有兴致的问道,“殿下,这个大姨妈可是姨母?好像朱娘子并没有姨母...”

    “噗”赵小郡王转过脸,面色痛苦的拍了拍大胡子的肩头,“哎...大胡子见识不少,那大姨妈确实是姨母。你莫非搞错了?娘子可是有姨母的,而且还很漂亮!”

    “真的?”

    大胡子双眼放光,一脸的殷切之情。

    赵有恭暗自咋了咋舌,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大胡子不喜欢嫩的,倒喜欢熟的。不过这位纯洁的大宋**,注定要失望了,那大姨妈可不是什么好东东。

    皇宫之内,赵佶的日子也是有点难过,关于龙卫军贪墨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这个皇帝也是左右为难。其实军中那点事,赵佶比谁都清楚,有供奉司在,京中之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知道是一回事,可管不管又是另一回事,在赵佶想来,手下诸臣贪心一些无可厚非的,只要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便可以了。

    事实上有此想法也怪不得赵佶,大宋立国,宋太祖赵匡胤就留下了一句名言“十个贪官,不足一个将军”。其实这话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为帝王者,不必担心贪墨,因为十个巨贪也比不上一个带兵的将军。有此感慨,也是因为赵匡胤的登基方式,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进而夺了后周天下。因为兵变,所以赵匡胤对兵士严加防范,久而久之,大宋也形成了文人、宦官知兵事的传统。

    至于军中贪墨,更是司空见惯,因为大宋募兵的目的就很奇特。自隋唐以来,哪怕后世明清,但凡征兵无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可大宋不一样,大宋募兵主要是为了给士兵发饷,进而养活家人,只要有饭吃,就不会有人闹事。由于如此奇特的原因,招上来的宋兵大都疏于训练,更有甚者当兵十几年,竟连刀枪都没动过。

    大宋禁军号称二十万,实际上能有一半就不错了,剩下的大都被吃了空饷。那些招上来的兵丁呢?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就拿京城禁军来说,左右两厢,每个月训练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剩下大部分时间都给太尉府赚钱去了。以往征兵,大都招些身强体壮,英勇无畏之人,大宋的禁军不同,除了勋贵子弟,招的大都是手艺人,例如裁缝、木匠、厨师等等,这些手艺人进了大营大多数时间都是发挥特长弄些东西,然后太尉府有专人负责将物品出售,最后再将所得银钱分给这些手艺人。几年下来,手艺人不仅吃着军饷还有红利,倒也活得自在。而太尉府里的高俅高太尉,那更是赚了个金盆满满,自己得了钱,再去孝敬徽宗皇帝,如此循环下来,形成了一种奇葩的“君臣同乐”之局。

    由于大宋的种种特殊,早已不能用正常标准来衡量这个朝代了,但有民乱,那定然是剿灭为主,安抚为辅。大宋不一样,哪里闹乱子,就去哪招兵或者招安,朝廷给你发饷,你有饭吃了,总不会再造反吧。一百多年,大宋安安稳稳的过来了,对内用钱,对外也用钱,时至今日,赵佶早已不晓得兵事有多重要了。

    “可查出来了?龙卫军之事,是谁传出去的?”

    “回官家,是李大家说出去的!”

    “师师?她深居阁楼,怎么晓得这事?”赵佶相当为难,若是换个人,他找些理由封住那人的嘴就可以了,可闹事之人是师师啊,心中怎么舍得?轻舒绣袍,赵佶有些疲累的挥了挥手,“罢了,着令开封府继续纠察此案!”

    听赵佶的话,杨戬心头就是一紧,这不是开玩笑么?真要查下去,满朝文武跑得了几个?童贯得来的钱可不仅仅交给了高俅,他杨戬也占一份呢。

    “官家,这....那市井传闻多做不得真,想是李大家受人蒙骗,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查总是要查的,否则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哎,那个谢贶倒是会惹事!”

    赵佶说着,背着手唉声叹气的朝门口走去,杨戬低着头,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话。不多时,杨戬难得的露出了点笑容,看来官家也并非真想查案啊,如此也好,既然谢贶捅出这么大篓子,那所有的罪就让他抗下吧。

    到了午时,开封府就接到了赵佶的圣谕,捧着那份黄绢,赵有恭心里一阵冷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要是不把蔡京等人搞得鸡飞狗跳,那真对不住自己了。

    后衙之内,赵有恭安心等待着,他觉得朱琏那女人一定会来找他的。

    赵小郡王倒是有信心,他却不知此时的朱琏已经潇洒无比的登上了得月楼。一身蓝色锦袍,长发束起,缠着一条玉石纶巾,朱琏本就漂亮,这一身男儿装扮,刚进得月楼,就引得姑娘们纷纷侧目,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与这等男子春宵一度,那便是倒贴钱也是愿意的。

    姑娘们目光火辣辣的,朱琏虽是羞恼,面上还算镇定,慢走两步,眼尖的李妈妈就腾腾跑了下来。

    “哟,小官人面生哦,可是第一次来这得月楼?奴家与你说啊,在这汴梁城里,奴家这得月楼认第一,还没敢认第二的”李妈妈阅人无数,瞧这俊公子眉宇间的不自然,便晓得碰上了一位初哥。心下高兴,抖着帕子,朝着楼上喊了起来,“姑娘们都出来了...来,小官人,你瞅瞅,可有心仪之人?”

    看着李妈妈那只手,朱琏巧妙地后退了步,手腕一翻,就多了两张交子。李妈妈也不会客气,哎呀一声,立刻将交子夺了过去。

    “小官人当真是豪气之人!”

    “莫多说,本公子想见见李大家!”

    “这...”李妈妈不由得面露难色,倒不是她存心为难,做为**哪有不爱钱之理,只是师师的情况有些不同,想要见她,只能她自己同意才行。

    “自不会为难妈妈,只要通传一声,就说符祥朱大想要见见她,若是不允,本公子自会离开!”

    “如此小官人等候片刻,奴家去去就来!”

    李妈妈得了两张交子,办起事来自是认真,不多时就来到了李师师门前。伸手敲敲门,丫头萱儿便探出了头。

    “李妈妈?不知何事?”

    “你这丫头,有何事能与你说?”李妈妈伸手指点点萱儿的额头,笑眯眯的进了屋。

    此时李师师正伏身写着一份字帖,听李妈妈前来,也只能将笔放在了一边。

    “师师,楼下有一个自称符祥朱大的小官人要见你!”

    “朱大?倒是不认识”李师师轻轻嘟囔了一句,李妈妈便晓得该去撵人了,她转身刚出屋,待要关上房门,却听李师师苦笑道,“妈妈何须如此急,这朱大长相如何?”

    “长相?那自然是无可挑剔,连妈妈看了都心动!”李妈妈恬不知耻的笑了声,弄的李师师一阵摇头,“见见他吧!”

    “好嘞!”

    李妈妈走后,师师沉眉坐在了案前,她面色如水,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字帖。

    符祥,又是姓朱,可是与那位朱家娘子有什么关联?

第95章 一封信一个疑惑

    从小到大,朱琏还是第一次驻足**,若说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这座让男人流连忘返的得月楼,到底有什么魅力呢?一边上楼,一边观察,结果却终究找不到半点吸引人的。看来想知道其中奥秘,必须回去问问殿下了。

    将朱琏送到闺房外,李妈妈就喜滋滋的去了别处。敲敲门,萱儿便开了门,只是看了一眼,小丫头就再也离不开了。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之前见过最俊的男子就属郓王和永宁郡王这两位了吧,而这位小官人长得竟然比他们还讨喜。

    萱儿认不出朱琏的女儿身,也是情有可原,朱琏虽为女子,却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英气。所以,她便是扮一男子,也是非常像。

    都说男子爱美色,其实女子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莫说萱儿,就连一向性格冷淡的李师师也不禁有了分惊艳的感觉。观这位小官人眉目清秀,面色自然,那绝对是一文雅之人。

    “久闻李大家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绝艳无双!”

    李师师看着朱琏,朱琏又何尝不是欣赏着李师师?对于这位京城第一花魁,若说没兴趣,那是假的,哪怕是女子,也是想要见一见她的。

    只一句话,李师师就听出了几分味道,她微微蹙了蹙眉头,抬手道,“萱儿,去外边准备点吃食!”

    “是,李姐儿!”

    萱儿有些不舍的退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探头看了两眼。

    朱琏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招人喜欢,如果小郡王知道这等场景,会作何感想呢?

    萱儿一走,屋中仅剩下二人,相对跪坐在案前,李师师伸出皓腕,瞒着一杯茶,双目饶有兴致的瞄着对面的朱琏。其实刚才一句话,她便听出来人是女儿身了,只是萱儿那丫头满心思的花花肠子,没有听出来罢了。

    “不知,可是朱家娘子?”

    听李师师如此问,朱琏也是愕然,她凝眉一笑,好奇道,“李大家怎么猜到的?”

    “符祥朱家,又有如此风采的女子,除了那位朱家娘子又有何人?”

    “嗯,李大家果然聪慧,怪不得殿下时常挂怀!”朱琏捧一杯热茶,只是暖着手,并未急着喝。从进屋开始,她就一直留意着李师师,这位花魁娘子气质傲然,全身散发着一种高雅,尤其是她这冷淡的性子,着实不像是一位风尘女子。

    “娘子说的可是赵小郡王?”

    “当然!”

    “呵呵”李师师虽然在笑,脸上却并未有多少的高兴,给自己满一杯茶,她悠声道,“娘子开玩笑了,小郡王满心里都是如何娶娘子为妻,撷芳楼里还有一位红颜知己,至于师师,恐怕多的是厌恶吧?”

    朱琏也未否认,事实上她那位殿下还真有些讨厌李师师,因为按他的想法,能看不能吃的,大都不是好东西。

    吹口凉气,杯上热气蒸腾,一点茶水,慢慢品味,满口余香,而且舌尖微甜,浑身充满了一种轻松之态。眯着眼,朱琏轻轻地摇着头,“好茶,请问李大家,这可是剑南月兔茶?”

    “不错,娘子果真是雅人,来师师这里的人不少,娘子还是第一个品出味道的!”

    朱琏心中自是万分苦笑,月兔茶可是贡茶,别人想喝都喝不着,自然也无从分辨了,她能分辨出来,也是依照其中的味道和几分猜想罢了。李师师和官家的关系,屋中好茶多是来于宫中,其中贡茶能让舌尖微甜的,好像也只有月兔茶了。

    “呵呵,李大家说笑了,识得月兔茶,也是猜的罢了。今日前来,一来是想见识下李大家的风采,二来,是想问问龙卫军之事!”

    朱琏定定的望着李师师,她今日此来,可就是为了龙卫军之事。虽然各处都盛传是张耀邦将消息捅给了李师师,可她总有些怀疑。

    “嗯?”李师师不禁有些迟疑了,一时间,竟有些把不准朱琏是何意思了。

    “娘子难道还有何要问的么?那龙卫军之事可是非常明显的,想来开封府应该比师师更清楚的!”

    “诚然如此,不过我想问的却不是那些。李大家也无需多想,我来这,也只是想弄清心中的疑惑,绝无半点想害李大家的意思!”

    朱琏语出真诚,李师师也看不出半点不妥,只能轻声道,“娘子想知道什么?”

    “敢问李大家,你又是如何得知龙卫军之事的?”

    “自然是别人告知的!”李师师凝望朱琏,神色镇定,竟无半分犹疑。

    朱琏也是暗自佩服,不过她很快就笑了起来,“可是有人给李大家递了封信?不知可否让我看上一看?”朱琏很笃定,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李师师会否认。

    屋中有些安静,李师师酥胸起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她不明白,为何朱琏好像什么都知道,那封信的事,她可是连萱儿都没告诉的。

    “娘子要看信自是可以,只是能否告诉师师,为何要如此?”

    “开始便说了,只是想解了心中一个疑惑!”

    李师师还是有些迟疑,犹豫良久,她叹口气,起身去了里屋。她晓得的,今日若是看不到那封信,朱琏是不会走的。

    不多时,一封信放在了案上,朱琏也未客气,拆开信封就看了起来。她看得很快,那几十个字,转眼间便已印进脑海之中。看完了,却没有还回去的意思,李师师正想讨回,就看到朱琏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窜起,那轻飘飘的一张纸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李师师睁着美目,任她再淡然,此时也不禁有些生气了,“你...娘子为何如此做?”

    朱琏可是半点惧意都无,她将火折子收回去,起身往屋门走去,“如此不祥之物,留在手中,对李大家可没有好处!”

    “你....”

    李师师竟毫无办法,看着朱琏慢慢走出,又有恃无恐的关上门,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个朱家娘子,到底要做什么,那封信可是心中唯一的念想,如今就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得月楼外,朱琏缓步而走,至于李师师,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女人哪怕再生气,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秋日天短,酉时时分,便有些暗了,待朱琏一进开封府,赵小郡王就兴冲冲的贴了上来,瞧他那股架势,好像要将朱娘子搂在怀里一般。

    “娘子,你怎地此时才来?”

    “嗯?殿下如此急着奴家,可是有好事?”

    “当然是好事,明日本王亲自去一趟龙卫军,娘子去还是不去?”

    “那是自然!哦,殿下,忘了告诉你,奴家之前去了趟得月楼!”

    闻听此言,赵有恭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朱琏跑得月楼自不是为了看女人,难道她是冲那封信去的?李师师该不会那么好糊弄,会将信拿给朱琏吧?

    眉头一挑,赵小郡王满脸的浪笑,“嘿嘿,娘子好兴致,为何不喊着本王呢?问一句,得月楼好不好?”

    “自然不错,楼阁装饰颇为雅致,李大家也是美如明月!”

    “....”

    瞧朱美人这般轻松之意,赵小郡王当即就无语了,还真是去见李师师了。哎,看来朱琏果然是有所察觉了。

    “呵呵,下次同去可好?”

    “当然,殿下付钱,奴家自当奉陪!”

    哪怕是开玩笑,朱琏都是那么的清雅脱俗,明明一件低俗之事,落在她身上,就好像变了一个样。

    杨再兴看看这天,又瞄瞄慢悠悠走向后衙的二人,心中充满了迷茫,一向高雅大方的朱娘子,怎地也随着殿下这般胡闹了?

第96章 存心为难

    书友酷女孩催更,回来刚看到,便加更一章。不过少川还是有话要说,少川不是职业写手,完全靠存稿混日子的,以后各位书友莫要催更了,会要命的。另外谢谢我爱一条柴等人的打赏,打赏不在钱多,在于心意,你们的心意,少川领了!------------------------------------------------------------------------------------------------

    朱娘子少有的和赵小郡王一起插科打诨,不过大多都是开玩笑罢了。赵有恭满心里想着朱琏会怎么做,又岂会真领着她去汴河街胡闹?

    当夜,偷偷摸摸的起了床,只是这次赵有恭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确定杨再兴睡熟后才敢越墙而出。身边有一个高手护卫,自是好事,不过现在也不确定杨再兴可靠不可靠,还是小心些为妙。来到南城小独院,躺在房顶上敲了敲瓦砾,不多时,独孤求败就纵身上了房顶。

    此时月色全无,耳边偶有风声,独孤求败本来就是个毫无趣味之人,再加上这阴冷的夜色,便更显孤寂了。

    “何事?”

    “帮我盯着些朱娘子,估计她有所察觉了!”

    “杀了她?”

    独孤求败声音不大,却有些阴测测的,赵有恭心中一紧,差点没从房顶上滚下去,斜着眼,很是无奈的瞪着这位独孤大侠。什么时候,独孤求败也学会木婉清的招数了,碰到不顺之人,就知道杀,好像除了杀人就没有其他好办法了一般。

    “独孤兄,你是在开玩笑么?让你盯着点,不是更轻松?”

    “分身乏术。”

    “这....”赵有恭眉头皱起,心中也是颇为无奈,在这京城之中,可信之人也就只有三人而已,独孤求败独立独行不服管教,木婉清还要盯着陈州的金子,剩下一个樱婼还不能出门。哎,好一个分身乏术,道尽了他心中所有的痛苦啊。

    “算了,独孤兄继续休息,小弟另想他法!”

    独孤求败也不客气,转身飘然而下,“死人最保险!”

    看着独孤求败的背影,赵小郡王真想照他屁股上来两脚,就知道杀杀杀,要万事都这么简单,他赵有恭也无需这般隐忍了。

    独孤求败想事直接简单,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独孤大侠独来独往惯了,杀了人就走。可他赵有恭不行,他注定成不了一名侠客,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境界,更是与他无什么缘分。真当了侠客,倒是天下之大,何处都能去,只是爹爹的仇怎么办?哲宗一脉的荣耀靠谁撑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他赵有恭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当不了一个独行客。有些东西必须去争,如果人仅仅为了活着而活,那他也只能活着了。不仅仅是因为肩上的担子,就是赵有恭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只为了活而活,两世为人,赵有恭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哪怕后世,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庸庸碌碌的活着。

    人活于世,就要有野心,因为野心,所以活得精彩。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闭眼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这一生,竟然未能在世间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带上面巾,纵跃于房屋之间,诺大的汴梁城,在这黑夜之下,仿佛一座广阔的海洋。一个人,变成了一点星光,如果真有星火燎原,赵有恭希望自己能满身火焰,征服这一片大海。

    也许朱琏知道了些什么,可赵有恭下不了杀手,不仅仅因为心中的不忍,更因为他保证不了不留痕迹。朱琏若死,所有的目光都会锁在他赵某人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二天,赵有恭刚穿戴完整,就听下人传报朱琏在客厅等候。看看天色,巳时还不到,朱娘子还真够积极地。

    习惯了早餐,偶一不吃,还真有些受不了。从楚王府到左厢大营,可有一段距离的,最要命的是一路上也没什么茶馆饭馆以供歇息。

    腹中咕咕乱叫,摸着肚子东看看西看看,赵小郡王面色悲苦,朱娘子倒是安然的很,“娘子,吃过早饭了?”

    “当然,辰时不到便吃过了!”

    赵有恭暗自啐了一口,怪不得这女人一点都不饿,敢情提前充饥了。瞅瞅杨再兴,再瞅瞅小脸红扑扑的阿九,赵小郡王伸着手苦笑道,“邵烈,有吃的没?”

    “这....殿下,小的从不带吃的啊...”

    “阿九?”

    小手往怀里摸了摸,阿九掏出了两张面饼。看到那两张饼,赵有恭心中感慨万千,看样子就知道是樱婼烙的。伸手去接,阿九却是摇着头,嘟着嘴,好像很不情愿。

    阿九跟了他这么久,赵有恭也能明白阿九的意思,耸耸肩,苦笑道,“你这丫头,本王连街头贵家包子都能吃下去,这饼还能比贵家包子难吃了?”

    阿九总觉得有些不妥的,这饼可是下人吃的,殿下千金之躯,吃这东西不是有**份么?

    还在想着,饼已经被赵有恭夺走了,张开嘴哇呀呀的一会儿就吞了个干干净净,末了阿九还乖乖地递上了水壶。

    “殿下,到了左厢大营,你打算怎么做?”

    闻听此言,赵小郡王俩眼一翻,看着朱娘子满是惊讶道,“娘子,不是说好的以你为主么,本王只当个看客!”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奴家一介女子,那些兵痞怎会听?”朱娘子可是气得不轻,怪不得昨日殿下高高兴兴的邀请她同往呢,敢情从一开始就想好把她推前头去了。

    “嘿嘿,娘子莫生气,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跟狗斗,想来都是军中壮汉,概不会为难娘子的....”

    赵小郡王洋洋得意的说着,其他三人却早已愣在当场,犹如石化一般。杨再兴别的脸色通红,睁着俩眼,想笑又不敢笑。

    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跟狗斗,赵小郡王好不容易说了句对称的话,却又是如此的不堪。朱琏气得羞怒交加,什么叫好女不跟狗斗,有这么说话的么?

    “殿下,你这人....奴家不理你了....”

    扭过脸气呼呼的朝前走,这还是朱琏第一次露出这般小儿女姿态,赵有恭一时间竟有点无语了。

    “邵烈,刚刚本王说错话了?”

    “殿下...小人不晓得,不过这好女不跟狗斗....这女子怎么能跟狗比?”

    “....胡说八道,邵烈,你这是什么眼神,本王可不是那个意思,顺口,顺口而已.....”

    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朱娘子会如此气愤,人家好好地一个大家闺秀,却被比作了狗。哎,娘子还是文雅,要换成木女侠,估计早就张嘴咬上两口了。

    一路上,朱娘子不言不语,粉色绣靴踩的踏踏作响,赵有恭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再逗美人笑一笑。

    左厢大营,位于汴梁西北角,如今童贯还在河北一带督军,大营里的事情就落在了左厢副指挥室田而庚身上。这位田指挥使,那也是一位大大的妙人,若非妙人,也不可能得到童贯的信任了。听说永宁郡王奉圣谕要来营中查案,所以田而庚早早的领人在营门候着。这般做,可不是给永宁郡王面子,而是给当今官家面子。

    开封府众人到来,田而庚携左厢众将,齐刷刷的迎了上来,“末将恭候多时,殿下请营中叙话!”

    “好,田指挥辛苦了!”赵有恭仰首挺胸,右手挥来挥去,特像后世阅兵时的某领导。

    瞧赵有恭那架势,田而庚心里直骂娘,这个废柴,还真蹬鼻子上脸了。由得他高兴,等过会儿再让他知晓下左厢的厉害。

    赵有恭走在最前头,如众星拱月般进了大营。虽是禁军大营,可行走之间,竟感受不到半点肃杀之气,看站立两旁的士兵,一个个倒是站得笔直,只是眼神涣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哎,军人没有野狼之凶悍,还如何保家卫国?

    失望,相当的失望,赵有恭对大宋的兵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站在这里的兵如此,那窝在营中的人岂不是更加不堪?

    左厢帅帐,倒是很气派,刚刚入座,就有人奉上了茶水。

    赵有恭和田而庚等人谈笑风生,半天也没说正题,朱琏却忍受不了的。微微笑着,她跪坐于案前,向田而庚拱了拱手。

    “田指挥,日前受圣谕嘱咐,着开封府彻查薛庆勋一案,不知那谢贶可否由开封府带走?”

    朱琏的话可就有些味道了,她着重点明是薛庆勋的案子,绝口不提什么贪墨之事,如此也算是给足了帐中诸将面子。朱琏虽对军中之事不熟,可这军中贪墨克扣军饷之事还是晓得的,贪污,在大宋官场一点不稀奇,反而你兢兢业业,恪守廉洁之道,反而奇怪呢。

    田而庚自然晓得朱琏的身份,不过他也不会蠢到去点破,放下茶杯,眉头微微一挑,向赵有恭拱了拱手,“回殿下,按规矩这谢贶应由太尉府明正典刑,不过有圣谕在,末将自不敢阻拦。不过那谢贶终归是我左厢之人,如此交予开封府,恐怕我军中将士也是颇为不服的!”

    本来在笑的,这时赵有恭也笑不出来了,只要是个人都听得出田而庚的意思。谢贶会交出来的,不过得给左厢一个交代才行。

    “田指挥有话直说,本王不想绕弯子!”

    “简单,左厢会派一人上台,殿下的人只要能打败他,谢贶尽可带走,到时末将也算给军中兄弟有个交代!”

    比武?赵有恭心中一阵冷笑,看来想带走谢贶,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第97章 险中求胜

    永宁郡王何等人,那是出了名的胆小如鼠,本以为他这次也会退缩的。因为开封府上下,又有何人敢接受左厢军人的挑战?

    也许小郡王会逃走的吧?指望他会应战?田而庚虽在等待着,心中却是一片鄙夷。

    赵有恭确实笑不出来,他缓缓起身,有些复杂的看了田而庚一眼。朱琏生怕赵有恭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她赶紧起身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殿下,将谢贶交与开封府,是圣上的旨意,无须多做纠缠!”

    放在以往,也许赵有恭早就盼着朱琏说这种话了,可是这次,他并未接受,而是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杨再兴。

    “邵烈,可有胆量见识下这龙卫军之勇猛?”

    杨再兴何等人,那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下眉头的狠人,又岂会怕比武?听赵有恭如此问,当即出列拱手,嚷声道,“殿下但有所命,小人定当全力以赴!”

    “好...好...”

    赵有恭连叫几声好,随后展眉一笑,望向了一脸诧异的田而庚,“田指挥,我这家仆不自量力,莫要怪罪了!”话虽这么说,可面上满是傲慢之色,仿佛杨再兴一定会赢一般。

    田而庚岂有不应之理,众人一同出账,朱琏紧随其后,悄悄地拉了拉赵有恭的袖子。在朱琏想来,比武之事完全没有必要,那田而庚明显的存心刁难,又何必上他这个当呢?

    朱琏终究是女儿家心思,她哪里知道赵有恭的想法。今日比武,说是田而庚的为难,倒也是他赵有恭的机会。借这次机会,也让杨再兴见识下大宋禁军真正的德性,也好绝了他效忠朝廷的心思。

    龙卫军演武场,此时站满了兵丁,按说人数众多,应该是兵甲林立,气势冲天才对。可实际上呢?瞭望四周,赵有恭看到的是一群东倒西歪的兵痞,这些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连身上的软甲都穿戴不甚整齐。站于场中,交头接耳,活像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

    呵呵,如此禁军,怪不得大宋会屡战屡败,怪不得辽人称呼宋兵是猪都不如。十几万大军被人一哄而散,是何等的耻辱,那就是十万头猪,想要赶走都要费一番功夫的。

    演武场北面有一排椅子,赵有恭坐于中间,众将分两旁含笑而坐。朱琏一直沉眉不语,不时地望着身旁的赵有恭,她觉得今日的小郡王颇为不同,虽然还是纨绔,可一言一语之间,都有着各种目的,仅仅是错觉,还是因为自己晓得真相的原因。

    为了这场比试,田而庚果然费了一番功夫,登上演武场的竟然是龙虎卫第一勇士巴彦。这位巴彦乃是汴梁人士,一把大刀挥舞的威风凛凛,仅仅三年时间,就博得了军中第一刀的美誉。有道是盛名之下,定无虚士,无论巴彦究竟算不算军中第一刀,那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邵烈,可怕?”

    “怕?殿下放心,小人定不负所托,田指挥,小人可否借军中铁枪一用?”

    “有何不可,来人,将本将的铁枪取来!”

    田而庚也算豪爽,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杨再兴可不是什么善茬,仅从行走之间,就可看出这年轻人下盘很稳,虽然还看不出手上功夫,但他敢要铁枪,便知道此人手上功夫一定也弱不了。

    铁枪取来,杨再兴将下摆撩起,到拽长枪,傲然不惧的走向了演舞台。

    此时巴彦也从人群中走出,先拱手行了一礼,便大摇大摆的上了台。这巴彦长相并不粗犷,相反还有些文质彬彬的,六尺不到的身高,能挥舞起八十斤的大刀,可见其臂力惊人,内力更不会弱。

    赵有恭一直留意着巴彦,他发现巴彦行走间看似随意,却是不快,双手紧握,一把长刀拖在地上,可前可后。

    果然是用刀的高手,一时间,连赵有恭也担忧了起来,他也拿不准杨再兴到底能不能赢。

    “兄台,请了!”

    杨再兴仿佛天生就是一名战士,立于军中演舞台,面对如此多的人,他不仅没有畏惧,心中还升起了一股豪情。这一战,莫说是为了殿下,哪怕是为了杨家的荣耀,他也不能败。

    掷地有声,面容刚毅,巴彦不由得多看了杨再兴两眼,随后微微一笑,左手平伸,大声道,“请!”

    一声请,杨再兴眉头皱起,右手握紧枪柄尾部,身子向前,单手持枪,那把枪犹如一支铁钻,猛地刺了出去。这一枪,源于杨家抢第四式,取名“火中取炭”,追求的便是速度和准头。

    第一枪,便这般锐利,哪怕是巴彦已经打起精神,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他上半身微微后仰,双手握住刀柄,猛一发力,原本放于右面的刀身瞬间腾挪。刀柄与枪头发出一阵猛烈的碰撞,两人一触即分。

    “好枪法!”

    “你也不错!”

    杨再兴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莫看表面轻松,可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仅仅一招,便看得出此人刀法淋漓,手法极快,想要赢,太难太难了。不过,也不是毫无机会。

    紧咬牙关杨再兴双手持枪,猛点前方,这次他出手更快,每一枪快如闪电,不留空隙。一把长枪,在他手中竟组成了一道美妙的幕布,完完整整的罩向了对面的巴彦。一阵抢攻,巴彦聪明的选择了避其锋芒,大刀虽猛,但猛与力道,跟长枪比快,无异于自寻死路。

    双脚紧贴地面,一把长刀上下翻飞,眼花缭乱的招式层出不穷,或挡或磕,一时间杨再兴的长枪竟进不得分毫。

    到了此时,赵有恭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这一阵抢攻,杨再兴可是锐气尽失,若不出意外,这一场比试必输无疑。可是杨再兴会如此轻易认输么?不,赵有恭觉得不会,杨再兴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

    又是刀枪相击,二人再次各自后退,一场龙争虎斗,打斗者酣畅淋漓,观看者又何尝不是无比舒爽呢?一帮歪七扭八的兵士们,也渐渐伸长了脖子,每到精彩处,便大声叫起好来。

    这次杨再兴没有急着进攻,而占据上风的巴彦也没抢攻,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只要再斗上几个回合,那时再抢攻,自能轻松拿下。

    “啊...”

    杨再兴双目瞪起,猛吼一声,整个人瞬间窜了出去,这一次身形更快,眼力差的,竟只能看到一阵残影。身子半蹲,长枪自上而下直戳巴彦的喉咙,这一招又快又诡异,巴彦也是惊呼一声,长刀横起,向外一推,就想用刀柄将长枪挑飞。只要将这一招挡住,身形失去变化的杨再兴就将无处可逃。

    刀柄接触枪身,却没有感受到那种预想中的力道,相反还有些轻盈,原来杨再兴竟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选择。当刀枪相击的瞬间,他右手一托枪柄尾部,那杆长枪就脱手向后飞去,紧接着不待巴彦反应过来,他双手筛住刀柄,借着巴彦的臂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半空中一个翻飞双脚瞬间踹出了好几脚。

    胸口遭受重击,巴彦吃痛之下,身形后退,握刀的手不免一松,那把长刀就落入了杨再兴手中。一人一刀,飞于空中,犹如一只展翅的雄鹰,双足落地,反手一个刀花,巴彦就感受到脖子上多了一丝冰凉。

    仅仅一招,形势瞬间逆转,巴彦败了,败得甚不服气,可争斗就是如此,没有如果,因为在战场之上,这一招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小兄弟,巴某败了!”

    将刀还回,杨再兴退后两步,拱手道,“承让!”

    杨再兴赢了,最高兴的当属赵有恭,此时赵小郡王已经一跳而起,像个小孩子般又蹦又跳的。

    “邵烈赢了,赢了,哈哈哈...”

    听着那一阵阵刺耳的笑声,杨再兴心思颇为复杂,殿下是为他欢呼,还是仅仅是因为那一份虚荣?

    虽然体力所剩无几,杨再兴还是沉稳走下演舞台,坚定地走到了赵有恭身前,“殿下,小人不负所托!”

    “好,邵烈果然英勇,本王高兴!”

    说着,一只手往怀里掏了掏,却有些尴尬了,愣了一会儿,才回头看了看朱琏,“娘子,借些钱可否?”

    朱琏一阵摇头,还是从袖中掏出了几张交子,赵有恭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杨再兴手中,“哈哈,邵烈好好做事,本王说过的,只要跟着本王,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赵小郡王这里喜笑颜开,田而庚等左厢诸将可是脸色有些难看了,在他们看来,赵有恭明显就是在炫耀,想赏赐回去不能赏?

    娘的,没想到杨再兴竟如此了得,倒让这个破郡王捡了个高手。

    “谢,殿下!”

    赵有恭给钱,杨再兴没有不要的道理,更何况他确实挺穷的,之前得来的钱可都交给梁薇还债了。

    一场比武,赵小郡王炫耀一番,最后将谢贶带离了军营。虽说谢贶在手,可赵有恭并不觉得高兴,后边的事情可更复杂呢。

第98章 拖字诀也不容易

    回到开封府,谢贶就被丢进了大牢,赵小郡王甚至都没正眼瞧过谢贶。

    审问谢贶?暂时赵有恭还没这个兴趣,那些大佬敢把谢贶活生生的交出来,八成是跟谢贶谈过了,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审出点什么,那就见鬼了。杨再兴被大胡子等人拉去唠叨,阿九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赵小郡王也是浑身不自在,因为自从一回来,朱娘子那双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好像他脑袋上长了朵花一般。

    “娘子,你这是何意?”

    “何意?钱呢?奴家可是给你整整六百贯!”

    “这个啊....缓缓如何?你们朱家大门大户,娘子也不缺这点钱吧?”赵小郡王脸皮奇厚,当即露出了一副憨态。

    朱琏也不禁被气笑了,她端坐桌前,抿口茶水小声道,“殿下,你这人啊,要奴家怎么说呢?”

    “呵呵,那还是别说了,本王还有些急事,明天见!”

    话音未落,赵小郡王已经跑出了后衙,阿九嘟着小嘴向朱琏行了一礼,便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看着堂皇逃窜的主仆,朱琏雅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丝笑容无比平和,又透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一杯茶,足足喝了半个时辰,休息够了,朱琏起身慢悠悠的出了后衙。

    大牢内,已经年逾三十的谢贶静静地靠在墙壁上,虽为武将,谢贶却是一身才学。这次落到开封府大牢,他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容许他活着的,更何况如今的开封府尹还是那位永宁郡王,面对这位一无是处的小殿下,他便是说了实话,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各方隐瞒,自己落得个身死灯灭。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狱卒很快打开了牢门,一个俊雅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

    朱琏并不担心谢贶会对她不利,如果谢贶想要逃,他早就逃了,何须来到这开封府大牢?

    “谢都头,想你也是出身名门,当年令尊谢文瓘大人行走大名府,也是名满天下之人,如今他老人家刚刚过世十年不到,你难道就要让谢家蒙上一层灰尘么?”

    朱琏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一字每一句就如刀子般刺进了谢贶胸口。谢贶本就文武双全,满腔热血,又哪会真的想要谢家遭受这等不白之冤?可是,说出真相又如何?朱琏能做什么?小郡王又能做什么?

    低着头,谢贶痴痴憨笑着,“呵呵,娘子又何必多费口舌?事实真相如何,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倒不如死谢某一人,保多人安泰。”

    “谢都头不说,又怎知说了无用?”

    虽为女子,朱琏话语间却充满了男儿风采,她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魅力,就连谢贶这等将死之人也不由得抬起了头。

    “会有用么?”

    “有用无用你我说了都不算,至少,我朱琏想知道真相,也许什么都做不了,可其他人的,天下之大,总有有志之士!”

    “有志之士?呵呵,娘子莫说了,谢某不想害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话,谢贶艰难起身,虽双手双脚戴着铁链,他依旧艰难地转身。抬起头,一扇小小的窗口,如血的残阳照射进来,透着一股股苍凉之感。

    朱琏不想逼迫谢贶,她躬身而退,当牢门锁上,心中也同时锁上了一个入口。她太想知道真相了,谢贶为人正派,如无必要,又岂会杀掉那薛庆勋?

    人走了,牢中只剩下谢贶自己,看着窗口的余光,渐渐地脸庞上就流落两行浊泪。心中憋闷,他痴痴笑着,良久后,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大宋....父亲....你在天之灵,可看到这等局面,你告诉孩儿....这浑浊之世,谁能救我大宋天下!”

    话语凄然,闻着无不低头,可谁能回答?

    大宋百年,武人之悲哀,一腔热血,只能归于泥土。

    红日落下,月光升起,秋日时节,孤高悠远,抬望眼一片落寞之色。快冬天了,只是这身上的冷,又哪里比得上心中的寒冷,那种冷,可让人绝望。

    谢贶啊,谢贶,既生于大宋,又何必入武,凭着那家世,还有一身才学,做一文官多好?

    虽然还没有审问谢贶,可赵有恭知道谢贶要死,手抚胸口,却又是那么的痛苦。如此刚烈之臣,本就不多,难道他要亲手送掉一个么?谢贶文韬武略,早有耳闻,若生于前唐,那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名将,可在大宋,他只能做一个小小的都头。

    杀了他,终有不舍,可他不杀,别人也会杀。

    静静等待着,随着一阵脚步声,一身黑色的木婉清姗姗来迟。

    “恶贼,你这是怎么了?”

    “婉儿,过些天我便要亲手葬送一名忠烈之臣,这心中怎能高兴?”

    是因为谢贶么?木婉清自然不知道谢贶为人如何,不过恶贼不愿杀的,那一定是好人的。靠在身旁,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头,“恶贼,想开些便好,有些事情你阻拦不了的!”

    “可看着谢贶去死,心中终有不甘,若是这世间能有假死药多好?”

    赵有恭苦笑着,唯一能救谢贶的方法,就是让他于狱中假死,可世上又哪有真正的假死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木婉清眼看赵有恭愁眉苦脸,出声安慰道,“想让他假死,也不是不可!”

    赵有恭抬起头,满脸的惊异,“婉儿,你有办法?”

    “有是有,只是太危险了,稍有疏漏,那就是真死了!”

    “呵呵,危险又如何?反正谢贶总要死的,就死马当活马医了,快将方法告诉我!”

    “你这恶贼,如此急做什么?我需要时间去配药才行,你先想办法拖下去吧!”

    木婉清秀眉微蹙,颇为不满的抬脚踢了下。赵有恭也不甚在意,腆着脸问道,“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不长,半个月吧!”

    “啥,半个月还不长?”赵有恭差点没哭出来,谢贶可是多活一天都是个奇迹,梁师成那些人可都等着看谢贶怎么死呢,如此情况下,让他赵小郡王拖半个月,这不是开玩笑么?

    “没办法,有些药很难配,半个月已是极限!”

    看木婉清说的斩钉截铁的,赵小郡王也只能认了,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行,那我就拖一拖,不过婉儿,你可要抓紧点,盯着谢贶的人可多着呢!”

    “知道,好了,没事先走了!”

    木婉清本就爽利之人,说走便走,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之人急声道,“慢着,婉儿,你转过头来,你头发上好像有点东西!”

    “嗯?”美人未加防备,转过身刚要说话,就看到残影闪过,一张温热的嘴巴就印在了额头之上。

    嘴巴亲着,舌头轻轻一舔,手上也不闲着,在美人香臀上抓了下,接着吆喝一声瞬间窜出老远。

    林中寂静,半晌后,木婉清摸摸湿湿的额头,跺着脚嗔怒道,“可恶的恶贼,下次见面,戳你两剑...”虽在骂,心中却有几分甜蜜。

    薛庆勋一案,可以说是轰动汴梁,好多人都想着开封府如何审案呢,于是众多人都守候在府前大街,谁曾想等候半天,才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永宁郡王染了风寒,不能下床。听到这个消息,市井之间就充满了骂娘声。

    什么染了风寒,你早不染晚不染,偏偏这个时候染了风寒,摆明就是怕审案审出什么整治不了之人嘛。

    赵小郡王越是如此,老百姓们就越催促着快快审案,可百姓们注定要失望了。

    连续三天,赵小郡王身染风寒,第四天直接冒出一个更奇葩的理由。昨日小郡王突发奇想,要跟杨护卫学武,结果很悲剧的崴了脚。

    呸,赵有恭这个狗东西,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就是不办人事。

第99章 死亡的寄托

    赵小郡王也算是一位能人了,明明早早该审的案子,愣是让他拖了八九天,理由更是五花八门的,开始是风寒,后边是崴了脚,这两天更奇葩了,居然说吃坏肚子拉的出不了茅房。

    百姓们对赵小郡王恨得咬牙启齿的,但蔡京、梁师成等人可是高兴地不得了,这案子拖下去好啊,最好赵小郡王能拖上个几十年,直接把谢贶拖进地狱里去。只是,赵有恭那个废物,想来也是没有那么大能耐的。

    梁府,梁师成背着手走来走去的,他总是有点不放心的,虽说高俅那已经跟谢贶打过招呼了,也将谢家人控制了起来,可万事不是还有个意外么?万一谢贶那家伙脑袋一浑,豁出全家把真相说出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想了一会儿,梁师成喊来一名下人,贴身耳语了几句。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很冷,赵有恭躲在屋里烤着火,旁边朱娘子挑眉瞪眼的,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殿下,你这般拖下去哪是办法?”

    “那你让本王怎么办?万一那个谢贶像疯狗一样乱咬,再把蔡相、高太尉等人咬出来,你说本王要怎么做?那时别说去抓人了,搞不好这府尹之位就先坐不下去了!”

    “你....”朱琏可是气得不轻,她也搞不懂赵有恭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是怕牵连出蔡京等人?

    蔡府,蔡京悠然自得的喝着茶,面前是几名妙龄舞女,正欣赏着优美的舞姿,一阵敲门声,管家蔡福小声道,“相爷,梁太殿派人来了!”

    蔡京微微皱眉,抬起手示意下,几名舞女行礼退下,“把人领进来!”

    不多时一名灰衣太监躬身进来,见四下并无旁人后,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蔡相,这是梁太殿让小的带来的信!”

    “嗯,递上来!”

    拆开信看了两眼,蔡京就呵呵笑了笑,“这梁守道也是太过担忧,好了,你回去吧,就说本相自有安排,不会出问题的!”

    “好的,那小人告退!”

    那太监一走,蔡京便出声问道,“开封府那边情况怎样了?”

    “回相爷,开封府那边并无动静,永宁郡王至今还未去府上审案,听说最近两天肚子有点问题!”

    “肚子有问题?呵呵,能找到这个理由,也着实为难咱们这位小殿下了!蔡福,明日你亲自走一趟楚王府,给殿下送点东西过去,哎,这谢贶到底是个问题!”

    “小人明白!”蔡福哪能不明白?说是送药,无非是**罢了,看来梁师成那边是有点担心了。

    第二日,赵有恭还在想着继续拖下去的理由,便闻听相府管家驾到,这下可把赵小郡王唬了一跳,该不会蔡京憋不下去,逼着他赵某人去杀人的吧?

    果不出所料,蔡福这位大管家来了没一会儿,留下一瓶**转身就走。看着手里的**,赵有恭心中是五味杂陈,蔡京的心思怎么就跟他赵某人一样呢?同样是下药,一个是为了救人,一个是为了杀人。正研究着药瓶子呢,朱娘子就从门后闪了出来,一把夺过药瓶,虎着小脸哼道,“殿下,你莫非真要毒死谢贶?”

    “那怎么办?不毒死他,蔡相就敢毒死本王,快别闹了,把药瓶子递回来!”

    “不成,怎么也要审问一番才行!”朱琏也是自知保不住谢贶,但她一定要知道真相,否则谢贶就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娘子,你怎么非要这般较真呢,谢贶审不审还重要么,很明显这案子牵涉甚广!”

    “那也不行,总之奴家不会让谢贶这等白白死去的!”

    “得,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要审你自己去审!”

    事实上赵有恭又何尝不想知道真相呢?倒不如让朱琏去折腾下,也好多拖些时日。

    见赵有恭这般语气,朱琏美目轻眯,将药瓶放在桌上,小声道,“殿下,这几日奴家会待在开封府,总之,得不到真相,谢贶不能死!”

    “莫与本王说,本王聋了,什么都没听到!”赵小郡王拿起药瓶嘟嘟囔囔的进了里屋,朱娘子粉唇轻启,也是露出了一份意味深长的笑,这个殿下,可真是装什么像什么。

    开封府大牢,谢贶已经被关十天,有吃有喝倒也自在。只是让他倍感意外的是,竟然无人提审,想来那位小郡王胆小不敢审吧,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案子到底有多深,一个不小心会把自己淹死的。

    牢门洞开,狱卒一声吆喝,借着昏暗的阳光,就看到来人居然是那位朱娘子。

    这一次,朱琏撵走了所有人,拿张椅子坐在牢门前,她面色沉静的望着沉吟不语的谢贶。

    “谢都头,我也不想骗你,就在刚才,殿下手上多了一瓶**,那**是为谁准备的,想来你心中也清楚吧?”

    “当然,来开封府时,谢某就想到有此死法了,娘子既然整日跟随殿下,想来也该清楚地,又何必时常来看谢某呢?”

    谢贶显得很镇定,亦或者说,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对于他来说早已注定,无非是如何死法罢了。

    “谢都头,朱琏知道你不怕死,亦或者你有难处,可是朱琏想要的只是真相。都头尽可放心,无论是何话,入得我耳,自此断绝!”

    “莫多说了,娘子也是好心,可有些事不是你能阻止的!”

    牢房中有些阴冷,当谢贶不愿说话了,朱琏也觉得有些冷冷的,那种冷不是身体,而是从内到外。什么事能让谢贶心寒到这等地步?

    双手放在腿上,朱琏娇颜如水,一双眸子满是伤感。

    “谢都头是怕啊,朱琏又何尝不怕呢?只是有些事总要留下痕迹的,当年若非司马迁狱中呕血,又哪有《史记》流传?也许如今有些事无法更改,可十年后,几十年后呢?”

    语声幽幽,谢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朱琏真的可信么?

    心中有一份担子,这个担子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若是死前可以卸掉这个担子,又何尝不愿呢?

    朱琏再次离开了大牢,她并不急,只要谢贶犹豫了,就证明她还有机会。

    第一天匆匆而过,第二日依旧毫无收获....

    当第四日来临,朱琏再次来到了大牢,这次她掩藏了几张纸,还有一些笔墨。牢房中,光亮很暗,谢贶跪于地上,不断写着什么。

    几张纸,到底写着什么,无人知晓。

    离开开封府,朱琏找一处僻静所在,静静地看着谢贶留下的书稿。纸上,洋洋洒洒几百字,却处处透着一股刺痛。

    政和三年,薛庆勋贿赂高俅,进而负责出售禁军制作的工艺品。政和五年,为求私利,梁师成将军粮之事交予薛家商号,双方利用手上便利,弄些此等粗粮。同年,薛庆勋贡献药材,从此薛家商号独揽军中药材供应,也是在那年,军中时常有染病士兵痛苦死去。究其原因,原来薛家送来的药真假参半。因为此事,谢贶等军中正义之人上书太尉府,可却是泥牛入海。

    政和七年,军中之人死去的越来越多,太尉府那些高官却赚的越来越多。到了此时,主导上书事件的谢贶早已无法忍受,某一日,集结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建立了“云社”。其中云社最大的目的就是破坏现有的官商体系,而薛庆勋就成了云社的头号目标。

    政和八年,经过多次谋划,刺杀终于付诸行动,掉包棺材,与死人埋在一起,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曾想却碰到聪慧的朱琏。

    看完纸上所写,朱琏竟有些恨自己了,因为她,要死多少的义士?到如今,连谢贶也保不住了。

    在朱琏自责的时候,半月未到府衙突然来到了大牢,面对那瓶**,谢贶几乎丝毫没有犹豫。

    一杯酒,满是**,残阳似血,冬日凉风吹拂,更像一把刀子。

    生命不断流逝,当死亡来临,谢贶还是怕了,还是哭了。

    “大宋....老天....用臣之血,以溅朝纲......大宋.....”

    一声呐喊,痛苦而绝望,谢贶跪于地上,低头面对北方。

    一名忠烈惨淡而亡,北方的宫殿里,依旧歌舞升平,轻声欢唱!

第100章 给几位大臣留点麻烦

    死人,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地下,谢贶本是英雄,可在这个年代里,却不如一名草莽。

    冬天里,晴空万里,白云高扬,感受那缓缓而过的寒风,谁又知道英雄的哀伤?

    天地鸿蒙,将军不能阵伤亡,站于猎猎风中,赵有恭抬头远望,杨再兴单手握剑,目光复杂。

    对于谢贶,杨再兴不仅是仰慕,更是感激,是谢贶让他知道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五年之后,他要离开楚王府,寻找自己的理想,杨家儿郎,长枪擎起,便是死,也要轰轰烈烈,怎可陪着这个废物荒唐一生?

    一口棺材,哀声中,大雁全无,只有乌鸦惨烈的嘶鸣。

    回到楚王府,赵有恭沉着脸坐在亭中,喝一杯酒,却是感受不到半点滋味。谢贶“死了”,可活着的人呢?这两天还未见过朱琏,这女人可是知道了些什么?哎,女人啊,哪怕朱琏再理智,终究跳不出那属于女人的心境。

    翰园醉心亭,曾是最优雅的地方,可如今坐在这里,却感受不到半点安静,因为心中早已填满了太多东西。有对谢贶的愧疚,更有对小郡王的愤怒。

    湖水悠悠,朱琏觉得好生矛盾,她晓得小郡王一定有太多的难言之隐,可再难,又岂能看着谢贶去死?

    无法理解,永远都理解不了,难道她看上的男子,也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寒风肆虐,纱裙纷飞,露出了里边厚厚的衣服,长发散在肩上,额头那串宝石链依旧是那么的夺目。

    她美嘛?当然美,美的让人心碎,让人痴迷。

    “娘子,可真让本王好找!”

    熟悉的声音,朱琏粉背微微颤抖了下,心中生气,终究没有转过身去。可身后的男子呢?他毫不在意,走上前来,身子一低,便在耳边吹起了热气,“还在生气?娘子可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事,并非如你看到那般!”

    站起身,抬手指着远处的湖面,他静静笑道,“那水可清澈?可当你走近或者进入水中,再去看,就会发现,这水也是如此浑浊不堪!”

    “殿下说的,奴家不懂!”

    朱琏何等聪慧,又岂会不懂,只是不愿听罢了。无论什么女人,当面对心爱之人,总免不了会有几分小女儿心性。

    赵有恭摇摇头,叹口气,转身朝朱琏伸出了手,“娘子,拿出来吧!”

    “什么?”

    “莫让本王动手!”

    “奴家不懂!”

    “你呀!看来本王只能亲自动手了!”哀叹一声,在朱琏惊呼声中,赵小郡王已经扑了过去,双手一圈,将美人搂在怀里,一只咸猪手往怀中抓抓摸摸。

    “殿下,你放手....你个浑蛋....快放手啊....”

    “没门!”

    朱娘子气得浑身颤抖,头一低,就咬住了男人的肩膀,只可惜依旧阻止不了。

    没一会儿,赵有恭就摸到了那几张纸,放开美人,他一跃跳出了亭子,“娘子还是回家好好等着吧,没事少琢磨些没用的!”

    “殿下....快还于奴家....”

    “做梦!”背过身,一边走一边摆着手。

    离开翰园,赵小郡王就去了一趟梁府,得到那几张纸,梁师成高兴地脸上都快堆出朵花了。

    “郡王,听说你前几日风寒还没太好,正好府上有些上好的人参,郡王可拿回去慢慢服用!”说着,梁师成还交给了赵有恭一个红色小木盒,赵有恭也是贪污成性之人,自然高兴万分,连声道谢。

    一出梁府,赵有恭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红木盒,点点交子,足有千贯。看到这些钱,赵小郡王就骂出了声,梁师成这狗东西真够抠门的,帮了那么大的忙,就给一千贯。哎,先由得梁师成高兴几天,等过些日子就有他郁闷的了。

    薛庆勋一案以谢贶的死草草结尾,当众人都以为这案子就这么了结时,谁曾想没几日市井之间就冒出了一种传言。

    都说薛庆勋与大太殿梁师成、太尉府高俅相互勾结,倒卖粮草、药材,以次充好。总之传闻有许多,说的还都是有鼻子有眼的。

    谣言四起,梁师成气的暴跳如雷,赶巧了赵小郡王还匆忙来访。

    坐在椅子上,赵有恭苦着脸,手还打着哆嗦,“梁相,这事可是与本王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日可是已经将谢贶留下的东西都交予梁相了!”

    瞧赵有恭那副熊包样,梁师成就失了兴趣,他早就猜到此事跟赵有恭没有关系了,如果这个胆小鬼真有胆子这么做,倒值得让人刮目相看了。虽说心中鄙夷,可还得堆出点笑,“郡王何处此言,八成又是那些浑人乱说的,梁某和蔡相为官清廉,还会怕这些流言?”

    赵有恭好一个佩服,瞧梁师成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真话呢。

    千说万说,摆脱嫌疑后,赵有恭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梁府,这次出府,竟然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宫梻。

    赵有恭只是看了宫梻一眼,当然宫梻也没怎么在意赵有恭,因为他可没想到事件传闻会是赵小郡王捅出来的。在他想来,赵小郡王都把谢贶留下的纸交出来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散布流言,要真想搞点乱子,留着那些纸不是更好?

    东京城里充斥着各种流言,反正没一个是正面的,百姓们纷纷喝骂,军营中也是哄乱四起。军中官员贪墨下也就罢了,敢拿假药害人,这军士们还如何能忍,军营一闹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太尉府。为了平息军中怒火,赵佶也是无可奈何,对几位宠臣严加训斥,并着令三司法严加审查。

    不管三司法能不能查出东西来,面上几位宠臣总要避嫌的,于是各个赋闲在家,尤其是梁师成,甚至连门都不敢出。跟薛庆勋联手卖假药,这要是被军中将士逮住,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随着蔡京等人一起挨骂的,当然也少不了赵小郡王,贵为开封府尹,明知那几人有罪,却不去审案,最后还帮忙灭了谢贶这个活口,真要说起来,这个赵小郡王比那些佞臣更可恨。

    京城之中,关于赵小郡王的骂声就没少过,所以再添点,小郡王也是浑没当回事。白天照样走街串巷,晚上休息在撷芳楼。

    今夜月朗星稀,赵有恭怀抱念奴儿,手中端着一杯美酒。

    “官人,可听到坊间那些传闻了?”

    “当然,不过听那些作甚,本王还怕他们嚼舌根不成?倒是美人,可别受什么委屈!”

    说着,赵小郡王低下头在美人粉唇上啄了啄,念奴儿一脸娇羞,小手巧妙地在男人心口挠了挠。美人那双手轻轻一挠,赵有恭腹中就起了火,也不管小檀在不在旁边,抱着美人就往里屋跑去。

    衣衫零落,红烛闪烁,一对男女疯狂缠绵,待到次日天亮,依旧不愿起床。

    感受着男子的温度,念奴儿深深望着脸前那张俊朗的面孔,不知何时,她的心中竟然已经装下了这个身影。哪怕他真的痴傻,只要对她好,不就足够了么?

    冬日红尘,捻一片余光孤独起舞。

    烛影残情,攒几分心跳梦中醉唱。

    女人花,为谁开放,又为谁凋零?

    灯火阑珊,光明坦荡的日子里,若一切都只是梦,念奴儿希望梦中不再醒来,因为在梦中,再也不会用泪水打湿枕边。

    睁开眼,看到念奴儿怔怔的美目,赵有恭呵呵一笑,搂着美人洁白的脖颈,再次深深的吻了起来。

    赵小郡王日子过得很滋润,高俅等人可就有些难过了。

第101章 知音难觅

    三司法一旦彻查,总是会揪出些倒霉鬼的,如此做也是无奈之举,莫说蔡京、高俅等人,就是三司法各部之人又有几个干净的?本以为一场贪墨案有谢贶一个替死鬼就够了,可谣言一起,竟逼着他们要多找一些。

    但凡贪财之人,大多都很怕死,好好地谁愿意当替死鬼呢?随着三司法调查下去,终于出了状况。

    十一月初九,右厢火甲营指挥使曹刚携巨款逃离京城,紧随其后,中书门下行走谢晋拖家带口的南逃。

    一时间京城官场人心惶惶,好多人都开始偷偷跑到梁师成、蔡京和高俅府上哭丧,这一下可把几位宠臣愁坏了。

    梁师成等人身陷贪墨案的泥潭之中,哪还有工夫管得了其他的。

    之前赵有恭只是想给几位宠臣制造点麻烦而已,也省的这些人整日盯着他赵小郡王瞎捉摸,没成想一场谣言而已,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冬日里,寒风大作,汴河街却依然繁华,念奴儿坚持要卖栗子,赵有恭也没心思陪着,便领着两个小跟班缓缓朝南走去。

    月拱桥边,四个锦袍公子摇摇晃晃的走着,大冷天的,这几位公子竟然人手一把扇子,那油头粉面的模样,当真是要多烧包就有多烧包。离老远,赵有恭就看到这几位了,于是他躲到一处茶馆之中,饶有兴致的指指点点的。

    “邵烈,这几位认识不?来,本王与你介绍下,看到那个肥头大耳,身材如水桶的家伙没,这位可就是那个名震西城的高衙内。还有那个长得很俊,抹着胭脂,不男不女的,此人名叫花子虚。还有啊.....”

    赵小郡王眉飞色舞的说着,眼神里一阵鄙夷,随着一番介绍,杨再兴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高衙内、花子虚、王腾辉、蔡鞗,再加上身边这位小郡王,貌似京城几大纨绔子弟全都到齐了。

    高衙内等人可不知道赵有恭就在前边茶馆里指指点点的,若是知道的话,早就撸着袖子开骂了。

    汴河街算得上宽阔了,可四个衙内站成一排后,还是将整条道挡住了。蔡鞗打头,手中折扇晃来晃去,一双桃花眼看着街头女子一阵乱瞄。此时正值巳时三刻,街上买菜的良家女子多不胜数,这下几位衙内可就高兴了。

    一个粉衣女子垮着竹篮低头走过,她仿佛也看出什么了,所以有意走在路边,可这样依旧躲不过去。高衙内仰首挺胸,轻轻咳嗽两声,右手一挥,潇洒的打开了折扇,一个猫步,弯着腰挡在女子身前。

    “哎呀,小娘子,家住何处,抬起头来,让本公子瞅瞅....”

    高衙内的声音也是太浪,女子哪敢抬头,吓得赶紧后退两步,可身后就是汴河,再退可就掉水里了。

    “小官人,奴家还要...还要回去做饭...麻烦让下路好么?”

    “做饭啊?呀,本公子最喜欢做饭了,不如你告诉本公子家住何处,咱们一起做饭如何?手拉手,亲亲嘴,那饭,比蜜甜...”

    高衙内嘴上口花花,手上更不会闲着,将扇子往腰带上一插,伸手去摸女子的下巴,那小女子吓得惊叫失声,转过身就往反方向跑。

    小女子跑了,高衙内好生失望,“跑什么,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还跑,当真是不惜福!”

    “宝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对女子啊,要温柔,要儒雅!”

    蔡鞗走上前来,不断说教着,高衙内自然是不服的,仰着头翻着白眼道,“好个蔡三郎,说得轻松,有本事你试试?”

    “哈哈,试试就试试,诸位瞅好了,今日为兄就给你们露一手!”

    蔡鞗捏捏嗓子,整整衣袍,眼睛一扫,就开始了新一轮的**之旅。

    茶楼之上,杨再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几个衙内当真是过分了,朗朗乾坤之下,就敢当街**良家妇女。

    赵有恭扭过头,盯着杨再兴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调侃道,“邵烈,你这是干嘛,难道还想去揍那几位不成?劝你最好绝了这个心思,那几位就连本王都拿他们没办法!”

    “可是....殿下,这些人也太...”

    “太什么太?邵烈,附耳过来,本王与你支个主意!”

    “嗯?”赵小郡王脸色神神秘秘的,心中一紧,生怕小郡王又出什么馊主意,据他所知,这位殿下比起那几位衙内也是好不了多少的。

    “殿下,你真有主意?”

    “这叫什么话?”赵小郡王顿时觉得被侮辱了,这不是瞧不起他赵某人的智商么?摆摆手,强迫杨再兴低下头,他眯着眼嘀嘀咕咕一番,末了还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鼓气道,“快去吧,只要按本王说的做,绝对能解气。”

    杨再兴觉得小郡王的主意有够馊的,可还是将信将疑的下了楼。杨再兴一走,阿九拉拉袖子,很无辜的睁着两只大眼睛,那意思好像在责怪赵有恭不告诉她一般。

    伸手点点阿九的额头,赵有恭眨眨眼,嘿嘿笑道,“你这丫头,急什么,走,跟上了,一会儿有好戏看喽!”

    赵小郡王腾腾腾跑下楼,阿九也只能撅着嘴跟在后边。

    **之旅往往不会太顺利,因为蔡鞗可不是什么随意之人,要被他**,那也得入得他的法眼才行。一对桃花眼搜寻一番,蔡鞗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月拱桥,此时桥上站着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身材苗条,乌发如水,散落肩头。一支牡丹花银钗,浑圆的小翘-臀。

    好一个身姿妖娆,虽看不到正面,可凭着多年的经验,蔡鞗敢断定,这女子绝对是一位绝美之人。脸上堆笑,折扇在手,迈着儒雅的步伐,一时间蔡三郎竟然变成了一名翩翩公子。

    来到身后,鼻子轻轻一吸,一股兰花幽香,身材好,味道香,蔡鞗咳嗽一声,绣袍低垂,缓缓拱了拱手,“今日风有些大,娘子可要留意身子,莫要染了风寒!”

    “染了风寒又如何?如此一生,竟无知音,当真是毫无生趣!”

    女子粉背轻轻一颤,那声音也是如黄莺般悦耳,只是其中竟夹杂着太多的忧伤。

    闻听女子之言,蔡鞗也是莫名的一酸,摇头慨叹道,“怎么会?娘子不去找寻,又岂止世间没有知音?”

    “难道公子愿意做奴家的知音么?”

    声音有着太多的媚意,蔡鞗哪还顾得上其他,当即猛点其头,“那是当然!”说着,他还转头冲着不远处的高衙内等人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真的么?”

    女子显然很高兴,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可惜蔡鞗根本没留意到这些不同,他依旧文雅的笑道,“能做娘子的知音,那是在下的福气!”

    说着,蔡鞗心中一阵呐喊,赶紧转过身来啊,不看看脸,岂不是可惜之极?

    似乎听到了蔡鞗的心声,那女子慢慢转身,她转的很慢,弄得蔡鞗心跳都有些加速了。长发遮住半张脸,肌肤白皙如玉,太好了,继续,看看这张脸到底有多美?

    “娘子,蔡某能认识你,可是上天的造化,不知娘子贵姓芳名....可否告...告....告....”

    一脸和善的笑容,只是那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一张脸彻底僵化,整个身子也慢慢颤抖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那皮肤白皙似玉,可惜的是脸上坑坑洼洼,左半边脸还长满了麻子,眼睛极小,比高衙内的绿豆眼还小。鼻子有些塌,鼻尖长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痣,最要命的是黑痣上还有一根长长地黑毛,嘴巴又厚又长,涂得红红的,却像一块红屁股。

    为什么人可以长这么丑?为什么?

    “公子,你说过要跟奴家做知音的....”

    “呕”蔡鞗再也忍受不住,身子一扭,俩腿一软,抱着桥边栏杆就吐了起来。

    “公子,你怎么了,奴家与你捶捶...”

    “滚...滚啊...”女子手一触碰蔡鞗,蔡三郎就像触电般,四肢着地腾腾往前爬去,嘴上还不断惨叫着,“鬼啊.....鬼啊....快来人....请林大师...”

    女子很是幽怨的看着如狗一般爬远的蔡鞗,此时高衙内等人也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转眼间美人变成了无盐女?要命的是这位无盐女还如此吓人。

    赵有恭领着俩忠仆趴拐角处看了一出好戏,等把蔡鞗吓尿了,他再也憋不住,往前一蹦,双手掐腰,站大街上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古来者,知音难觅,蔡三郎有如此勇气,本王佩服,佩服....哇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蔡鞗看着对面之人,立马就想到自己被人耍了。此时他吐得脚步虚浮,可还是指着对面怒骂了起来,“赵凌....蔡某与你拼了...”

    “哎...蔡三郎,你慢点...”蔡鞗几步冲出,花子虚想拦都没拦住。

    不就是打架么?赵小郡王还会怕这个吐得稀里哗啦的蔡三郎,当即撸着袖子冲了上去,二人于桥上碰面,一碰头,就搂在一起厮打了起来。别看都是两个贵公子,可打起架来那可比街头混子好不到哪里去,二人你一拳我一拳,嘴上更是脏话不断。

    有打架的就有看戏的,几个衙内包括杨再兴等人,都抱着膀子看着,只是没多时,就听“噗通....噗通...”两声,汴河中也激起了一阵水花。

    “蔡三郎!”

    “殿下!”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乌压压的往桥上冲去。

第102章 李师师派来的杀手

    虽然天气冷的很,可守着一个炒锅,念奴儿倒也舒服,刚卖了一份栗子。正打算归拢一下,就听不远处一阵躁乱声,人群分开,一个青年背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家伙

    瞧瞧那人的脸,念奴儿顿时慌了,这不是小郡王么,刚离开的时候还没事呢,怎么这会儿就弄得湿淋淋的,是掉河里了?

    顾不得摊位,念奴儿一路小跑,来到近前,急声问道,“杨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崔大家,殿下刚与人争斗,掉河里了,快给他换身衣服吧!”

    “嗯,快背上去!”

    念奴儿急匆匆的上了楼,赵有恭早就冻得打哆嗦了,哪还有闲心跟美人打情骂俏?杨再兴一把人丢进屋,就赶紧退了出去,念奴儿将火盆抱进里屋,手忙脚乱的帮忙脱去衣服,还将小檀的被子也盖在了上边。

    “官人,你这是闹哪样?刚才离开多久,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阿嚏,你...别说...可高兴了,你不知道,刚把蔡三郎吓得,哈哈...阿嚏....”

    “官人,你还是别说了,先暖暖身子吧!”一瞧赵小郡王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念奴儿就失去了发牢骚的兴致,她这位官人,当真有些异于常人。

    裹着被子,又烤着火,半晌后,总算恢复了正常,这大冬天掉水里泡一会儿,还真有些受不了,也不晓得后世那帮子冬泳的人是怎么练出来的。有赵小郡王在此腻歪,念奴儿也没了回去卖栗子的心思,躲在闺房里一直陪伴着,期间自然少不了胡闹一番。

    酉时过后,吃了晚饭,赵有恭才领着两个忠仆离开撷芳楼,冬日的汴河街,可不比别的日子,刚过酉时,街上行人已经变少,那些图乐子的人也大都去了画舫和各处楚馆。背着手,一步三摇,赵小郡王是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邵烈,今日可还解气?”

    “解气!”

    除了这两个字,杨再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阿九伴在旁边,待来到凤翔街,她突然停住了步子。

    阿九这一猛地站住,杨再兴立刻握紧了剑,“阿九,怎么了?”

    阿九指指左侧的黑暗小巷,杨再兴立马就明白了,他看着黑暗的小巷,大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一声大喝,人没出来,去听簌簌两声,接着赵小郡王抱着腿嚎丧了起来,“邵烈,有暗器,本王的腿....呜....”

    杨再兴气坏了,小郡王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挨了暗器,这也太窝囊了。拔出剑,恶狠狠地冲向了黑色小巷,阿九拔出匕首,扶着赵有恭往墙根底下躲。

    别看赵小郡王叫的惨烈,其实屁事没有,此时他手里捏着俩飞镖正琢磨着该插哪里呢,犹豫了半天,还是照着外侧腿肉来了下。反正过两天就去陈桥镇打劫,正愁没法摆脱嫌疑呢,结果就有人来搞刺杀,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嘶....阿九,你这丫头,别拿个匕首晃来晃去的,快帮本王把这劳什子的暗器拔出来啊!”

    被赵有恭吼了一嗓子,阿九才反应过来,她左右瞅瞅,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蹲下身摸索了起来。

    如今天正黑,路边又没灯光,阿九摸摸索索的根本没摸到正处,没多时,小丫头那只手就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嗯,暗器怎么这么粗?

    “噢....你这丫头,摸哪里呢,这啊....”

    赵小郡王脸都黑了,啥时候了,还能玩手枪?伸手捏着那只小爪子,好不容易才放到伤口上,阿九也知道刚才摸到啥了,羞得脑袋一垂,哆哆嗦嗦的检查着伤口。捏住飞镖,呼口气,瞬间用力,总算将暗器拔了出来。

    这边刚包扎好伤口,就听黑暗中一阵脚步声,不多时杨再兴就拽着一个汉子走了过来。打开火折子,杨再兴踢踢地上的男子,小声道,“殿下,你没事吧,这就是那个刺客,小的去时,这小子居然还敢跑。”

    “嗯?”赵有恭好一阵纳闷,这是哪来的刺客?才眨眼的功夫,就被杨再兴拿下,当刺客也没这么当的吧,“没大事,瘸不了。赶紧弄醒他,问问是谁派来的,还真是见鬼了,这京城里,还有人敢对本王下手!”

    听赵小郡王这等大言不惭之话,杨再兴简直是无话可说了,几个月前,殿下刚被自己的小厮弄个半死,记性要不要这么差?

    蹲下身,直接就是两巴掌,那个倒霉的男子晃晃脑袋起了身,拿眼一瞄,就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出人意料的是,这家伙居然立刻翻身跪在了地上,那头磕的砰砰作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人也是受人指使....殿下....”

    “闭嘴,告诉本王,谁让你来的?”

    “这....”

    男子低着头有些犹豫了,赵有恭懒得废话,扶着阿九的肩头,大声嚷嚷道,“邵烈,把这狗东西丢牢里去,通知大胡子,将府上的十八般酷刑全都用他身上!”

    “是!”

    十八般酷刑?那还不如死了呢,一通恐吓之下,那男子立刻趴地上哭了起来,“殿下...别啊...小的说了,是得月楼李大家给了小的一千贯钱,他说,只要小的取了殿下性命,还会再给一千贯钱....”

    “什么?你再说一遍?”赵有恭支棱着耳朵,一脸的不信,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

    “是...是得月楼....李师师,李大家....”

    “混账东西,你真以为本王那么好骗么?我看你是不打不识相了”说着,赵有恭弯着腰在阿九身上摸摸抓抓的,没一会儿就把匕首掏了出来。

    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倒霉的刺客差点没晕过去,“殿下.....是真的啊.....小人要骗你....天打五雷轰.....”

    “嘶,你叫什名字?”

    “小人金大钟....是东城替人做事的....”

    “嗯?替人做事的?”赵小郡王显然是没听懂,杨再兴撇撇嘴,趴在耳边解释道,“殿下,其实就是些泼皮无赖,专门替人收账杀人的....”

    “哦,明白了!”

    赵小郡王一副恍然之色,难道这金大钟真是李师师派来的杀手?

    “抬起头来,问你个问题,你可认识金正日?金正恩?”

    金大钟顿时迷茫了,抬着头吭哧道,“不....不认识....”

    “呼,不认识就好,邵烈,把这狗东西丢得月楼去,问问李大家认识不认识他!”

    “好的,只是殿下你的伤势....”

    “本王无事,阿九扶着便好!”

    赵有恭一再坚持,杨再兴也不啰嗦,揪起金大钟重新返回了汴河街。如今酉时刚过,得月楼中正是热闹的时候,杨再兴踢门而入,还有两个守门的龟奴躺在地上哼哼,猛然间闯入一个强人,嫖客姑娘们立马就愣住了,楼上的李妈妈心神一抖,赶紧跑了下来。

    “好汉....有话好好说....这是何人惹你不快了?”

    “让开!”杨再兴可不会跟李妈妈废话,抽出长剑,一顶金大钟的后腰,便冷声道,“姓金的,是自己走,还是杨某帮你下?”

    “轻点....小的自己走....”

    闺房里,李师师正在看着一本《诗经》,只是心思却早已不在此处,也不晓得那金大钟可靠不可靠,但愿他能杀了永宁郡王那个恶贼吧。

    房门一开,李妈妈就跑了进来,此时她粉脸煞白,连声调都变了,“师师,快躲躲,贼人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金大钟就苦着脸走了进来。李师师缓缓起身,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她望了望金大钟身后的杨再兴,冷声问道,“杨护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大家,只是据这姓金的陈述,是你派他去刺杀我家殿下的!”

    本以为李师师会否认的,谁曾想她竟沉眉冷笑了起来,“是又怎样?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此话无异于是承认了,杨再兴也有些佩服李师师了,一介风尘女子,能有如此胸怀和胆气,当真是难能可贵了。不过佩服归佩服,做为殿下的护卫,有些话总要说的。

    “李大家,传我家殿下的话,让你好自为之!”

    “谢了,也请杨护卫转告小郡王,师师既然做了,就不会怕,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我!”

    杨再兴耸耸肩,转身离开了闺房,而李妈妈早已吓得瘫在了椅子上,“师师,你这是....哎....你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楚王府里,樱婼蹲在床边安心上着药,她很奇怪,怎么这伤口如此浅?好像就擦破了一点皮。

    “这伤口?”

    “嘘....装的....”眨眼一笑,樱婼便懂了,她抿着嘴,却努力做出一副伤感之色,“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如此重的伤,莫要乱跑了!”

    听着樱婼的话语,赵有恭暗自偷笑,李师师果然是一位妙人,这场刺杀当真是巧啊。不过李师师能派出杀手来,倒也不是太意外,历史上因为克扣军饷一事,李师师可是派杀手刺杀过梁师成的,如今这位花魁娘子只是把憎恨的目标对准了他赵小郡王而已。

    李大家做出这等义事,可瞒不过众人的眼睛,闻听此事后,赵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半天后,才喘着气问道,“永宁郡王那怎么样了?”

    “回官家,小郡王伤了左腿,想来没有十天半月,是没法下床走路了!”

    “哦?这个师师,倒有股巾帼之风,呵呵,杨戬,明个你带些药,劝慰下郡王!”

    “是!”

    杨戬也觉得挺可笑的,一个郡王,让一个风尘女子派杀手刺伤,这事要传出去,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笑话呢。

第103章 名画《洛神赋》

    被刺之后,赵有恭老老实实地窝在楚王府里养伤,期间杨戬装模作样的来了趟,当然也少不了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受伤之事,对于京城百姓来说无异于一场大喜事,不过赵有恭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已经好些日子不露面的朱琏来到了楚王府。如今朱娘子心中可还置着气呢,若非赵有恭受伤,这场冷战肯定还会继续下去的。

    来到后堂,就看到赵有恭左腿上半部绑满了白布,看他是真伤了,朱琏也不禁心疼了起来。此时双胞胎姐妹正好不在,她便蹲下身子摸了摸男人的膝盖,“殿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小三的教训还不够么?”

    “没事,小伤,娘子,可还生气么?”

    “你这人,提着你的事情,怎地又转到奴家身上来了?”

    “哈哈,娘子也莫怪本王,那般做,也是为你好!”

    赵有恭抬起手,轻轻地摸着朱琏的面颊,美人肌肤光滑,很是温润。这次,朱琏没有躲,而是用手掩住了赵有恭的手背,她抬着头,颇有些沉痛的笑了笑,“殿下,你不懂,那谢贶本就死于奴家之手,那些东西,是奴家唯一能弥补过错的东西了。”

    “说什么呢,谢贶的死,与你又有何干系,莫多想了,扶我出去走走!”

    赵有恭没有接过话茬,他不想过多的讨论谢贶,也许朱琏心中会非常愧疚,但总比让她陷进泥潭中好。

    日当正午,总算有些温暖,来到外边,赵有恭靠着柱子坐在了栅栏上。阳光洒在走廊里,映着短短的身影,美人身姿婀娜,气质脱俗,那一串宝石链,更点缀出一番别样的风情。

    有的女人看多了就会觉得疲劳,哪怕是她再美。可朱琏呢,这个女人,你越看越觉得她美如仙子,凤眼柳眉,似云中明珠,动人心魄。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一首洛神赋,可有真正的洛神?当年甄宓水中动人心,今有朱琏日光中钩魂魄。

    赵有恭有些痴痴的,甚至有点呆,朱琏眼眸如水,伸出皓腕,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什么呢?”

    “嗯....娘子,你好美...”

    一句普通的话语,朱琏竟无言以对,望着那对真诚眸子,她慢慢变得迷茫了。

    亲事,想来是无法避免的,她不反对,那位爹爹又很上心,只是她不晓得早早的定亲对二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郡王有着太多的秘密,她希望二人能够坦然相对,带着秘密成亲,总有些不舒服的。

    这一天,朱琏一直陪伴在赵有恭身边,就连双胞胎姐妹也自觉的没有来打扰。事实上楚王府上下,大多人都默认了这件事,王妃的位子定然是朱娘子的,这个位子,谁也抢不去的。

    入夜后,哪怕赵有恭不舍,朱琏还是离开了王府,她前边刚嘱咐要好生歇息,谁曾想到了半夜赵有恭就悄悄地逃离了府邸。

    槐树林中,独孤求败和木婉清早早的等着了,见赵有恭前来,木婉清弯下腰看了看那作假的伤口,“恶贼,装的挺像哦,真没想到那李师师竟也是一位奇女子呢!”

    “行了,婉儿,你就少挖苦我了,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打听出来了,大名府那批字画大约后日到陈桥镇,不过真的要这么做么,据我观察,护送的人可不少!”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要冒险的,一旦陈州方面的人被引开,立刻将金子转移,然后找镖局送到同州!”

    一切商议完毕,三人便打算离开,谁知一直半句未发的独孤求败突然说道,“王语嫣!”

    “嗯?”赵有恭愣了下,倒把王语嫣给忘了,一旦劫了那批字画,独孤求败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回京城的。正琢磨着,木女侠满不在乎的笑道,“这有何难?独孤,你将王家小贱人交予我吧!”

    听木婉清此话,独孤求败便翻起了白眼,“要活的!”

    “废话,我还能把那小贱人杀了不成?哼,独孤,你爱交不交,我还懒得带着个累赘呢!”

    独孤求败没立刻回答,而是朝赵有恭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这下可把赵小郡王难住了,就木女侠那个脾气,要是手里攥着王语嫣,还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纠结了半天,赵有恭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独孤兄,交吧,想来婉儿还不至于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木婉清虽性格直爽,但不代表听不懂赵有恭的意思,她眯着眼,狠狠地盯了下赵小郡王,“恶贼,少拿话拿我,你最好少动花花肠子,若敢对王家小贱人动心思,我不介意杀了她!”

    “啊....想什么呢....咳咳,独孤兄,后日见....”

    赵有恭赶紧扭头就走,木女侠这醋劲儿也忒大了,虽说神仙姐姐很漂亮,可是他跟王语嫣总共才说过几句话?需要这般防备么?

    “别走,你这恶贼,莫非说中你的心事了?”

    赵小郡王继续走,坚决不回头,跟吃醋的女人解释,那简直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子时三刻,迷迷糊糊地王语嫣被独孤求败提了出来。

    槐树林中,木婉清很开心的解了王语嫣的哑穴,“王家小贱人,可认得我?”

    “嗯?”王语嫣美目清明,只是看了几眼,就认出来了,她小嘴嘟着,悄悄地后退了两步,“是你,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你若杀了我,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再敢多说,划烂你这张**男人的小脸蛋!”

    木婉清顿觉烦闷,同为女人,都有些羡慕王语嫣的美貌,更何况那个口花花的恶贼?

    对于女子来说,相貌简直比生命还重要,一番威胁下,王语嫣果然闭上了嘴。冬日月光升高,林中风声阵阵,木婉清押着王语嫣朝远处走去。

    又是两天匆匆而过,朱琏每日必来,赵小郡王不能出门,她只能往返于王府和开封府之间,虽说劳累,也是毫无办法。

    十一月十六,明月高高挂起,大地一片寂静。

    陈桥镇之南,有一处柳林,此时一队人马歇在林中。这些人穿着各不相同,武器各异,倒像是一群江湖中人,一个年逾四十多岁的汉子坐在火堆前,在他身旁,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

    事实上,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如此打扮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长盒子中放的可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当然仅仅一幅画也无需如此小心,重要的还是箱子中放着一件不为人知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关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名四十多岁的汉子名叫蓝阔,两天前他接到上令,前去封丘接应大名府送画之人,如今京城近在眼前,只要不出变故,明日就可将箱子送到官家面前了。

    蓝阔为人有些阴沉沉的,再加上那一对三角眼,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供奉司中,高手不少,可若说最怕谁,那答案肯定是蓝阔,这位蓝供奉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而且据说蓝阔曾经一夜杀了三十七口人,创下了供奉司之最。如此人物,若说不怕,怎么可能?

    “首领,已经查过了,周围三里内并无异样!”

    “嗯,通知下去,留八个人在外围,其他人休息!”

    “是!”

    随着蓝阔一声令下,林中二十几人很快分成了两批,一批人去了外围,剩下人靠拢在一起休息了起来。

    丑时不到,伴着明亮的月光,许多人早已熟睡,此时三个身影纵跃于柳林中,一场变故正在渐渐逼近。

第104章 偷袭不成改硬来

    这片柳林并不大,好就好在四周一片平坦,若有不速之客前来,绝对逃不过外围的暗哨。

    这也是蓝阔将休息地安排在柳林中的原因,至于陈桥驿馆,他是不想去的,那种地方人多眼杂,太容易出意外了。

    两名供奉司人士分居两棵大树,坐在树杈上,前方十几丈的地方一览无余,想来是出不了意外的。也怪不得这些放哨之人放松戒备,此地离着京城几十里地,快马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何人敢在这种地方捋供奉司的虎须?人一旦放松下来,那股睡意就会趁虚而入,迷迷糊糊的,放哨人便打起了盹。

    “飒飒”一阵古怪的响声,好像有人踩着枯叶,放哨人立刻惊醒,睁眼扫视四周,一阵凉风从耳后袭来,闷哼一声,就软软的趴在了树杈上。

    赵有恭将尸体放稳,对着另一棵树上的独孤求败打了个手势。

    “婉儿,负责警戒,若有其他人前来,立刻放信号!”

    木婉清轻轻点头,双足一点树身,便跃上树杆,“你们小心些,事不可为,不要恋战!”

    “放心!”和独孤求败对望一眼,二人呼口气,一同朝柳林深处纵去。两人轻功都是了得,转瞬间就来到了供奉司休息的地方。

    此时大多数人都以睡熟,听着下面平缓的呼吸,赵有恭取出一把匕首,慢慢从树上落了下去。树下正有三名男子靠在一起休息着,欺身而上,匕首左右一划,瞬间取了三人的性命。赵有恭觉得自己下手足够快了,期间也未发出什么响声,可即使如此,还是惊动了其他人。

    蓝阔一直眯眼坐着,看上去是睡着了,可双耳却无比敏锐,当听到那丝轻微的响动声后,他就已经警觉了起来,可即使如此,还是死了三个人。

    “何方贼子?”

    一声大喝,其余人慌忙站起,转眼间那些还在休息的人就聚拢到了一起,独孤求败剑法凌厉,也仅仅杀掉两个人而已。

    见偷袭失败,赵有恭也不禁有些无奈了,谁能想到蓝阔的警觉性会如此深?

    “既然是贼子了,蓝供奉还说什么废话?”

    赵有恭绝不会啰嗦半句话,一个箭步,匕首就刺向了最近之人。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刺招,可速度太快,那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刺穿了胸口。见同伴殒命,那身旁的刀手惊得睚眦欲裂,左脚一跨,钢刀猛地劈下,这一刀又快又狠,赵有恭不敢怠慢只能放弃收回匕首的想法,身形猛推,左手为掌,一推一引,那名刀手就感觉到双手一颤,那把钢刀竟前后一晃,瞬间落在了黑衣人手中。

    好诡异的招式,那刀手有些呆呆的,此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

    钢刀在手,一个横扫,便割开了那名刀手的小腹。

    仅仅一刀,瞬间鲜血喷涌,那名倒霉的刀手咳着血,跪在地上想要堵住自己的伤口,可双手一阵摸索,伤口处居然划出了一截红中带白的东西。那是肠子,在这月光下,显得如此恐怖。

    刀手并没有立刻死去,可往往越是如此,给人心中带来的震撼越是强烈。

    此时大多供奉司好手都被这一连串狠辣的杀人手法震慑到了,一时间,竟无人有勇气冲向那个持刀的黑衣人。

    蓝阔定定的站在原处,虽面上镇定,可心中的震撼早已无法形容,竟然是擒龙功。蓝阔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侧后方还有一名不知深浅的剑客。

    “你是何人?”

    赵有恭岂会犯蠢?抬头冷冷一笑,锐利的眼光犹如毒蛇一般,“杀你的人!”

    “想杀蓝某,说的太早了!”蓝阔自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右手为掌,五指微微向里抠着,“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众供奉司好手一拥而上,全部朝赵有恭扑来,而蓝阔也没迟疑,双足发力,一个纵跃,就朝侧后方的独孤求败扑去。

    面对十几名好手,赵有恭根本顾不上独孤求败,他右手持刀,配合着擒龙功瞬间斩杀二人。可惜人太多了,杀了两个人后边的人继续顶上,一时间众人合力,竟逼得赵有恭不断退去。躲避着周围的刀光剑影,赵有恭心中一阵计较,如此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些人才行。

    十几名好手围着赵有恭一阵砍杀,竟奈何不得,不知为何,正觉得犯愁呢,却见赵有恭猛然转身,运起轻功向后逃去。十几名供奉司好手正占据上风,又岂会容贼人逃脱,想都未想,他们就追了起来。

    赵有恭又岂会真逃,狂奔十几丈,觉得差不多了,他收住身形,蹲于地上,待脚步声近了,狂吼一声,那把钢刀就被掷了出去。这一掷,夹杂了许多内力,去势迅猛无比,再加上那些人追的紧,由于惯性,想躲也来不及了。钢刀旋转,犹如一个法轮,簌簌几道血剑,几个人就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趁着那些人愣神的功夫,赵有恭身形窜起,双手一翻运气般若掌。金刚般若掌,本就威猛霸道,赵有恭施展开来,剩余之人竟无一合之将。

    掌力浑厚,势如闪电,一名用棒子的好手横举棍子想要挡住,却听咔嚓一声,木棍应声而断,那只如刀般手掌切入胸膛。手背一拍,手心正拍,两掌过后,那人的胸口就坍塌下去,他躺在地上咳着血,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解决这些人,赵有恭来不及高兴,因为此时独孤求败的形势可不怎么美妙,蓝阔虽然没什么武器,可那一身鹰爪功再加上浑厚的内力,竟稳稳占据了上风。

    双手翻飞,只有残影,蓝阔出招甚是迅速,哪怕是独孤求败,也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鹰爪功,出招快而狠,有如苍鹰博兔,招招必尽全力,双爪一错,瞬间剿杀,独孤求败长剑反手一挑,赶紧后退了一步,可即使如此,右胳膊外侧的布料还是被刮烂了一块。好厉害的鹰爪功,若是逃得慢了,那一招可就是分筋错骨,伤及性命了。

    眉头深锁,余光瞥见赵有恭姗姗来迟,独孤求败沉声怒道,“还等什么?”

    等什么?赵有恭还郁闷呢,独孤求败那高傲的性子,如果不得到他的允许就参战,搞不好还会被骂。

    吐口唾沫,也懒得跟独孤求败计较,双手交错,猛然朝蓝阔后背轰去。虽无法转头,蓝阔也是了得,左脚一点,整个人笔直跃起,于空中一个翻转,随后化爪为拳,狠狠地朝赵有恭砸来。

    好快的手法,赵有恭还是第一次见到轻功如此了得之人,来不及多想,右掌往下,猛然发力。蓝阔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黑衣人的擒龙功竟如此高深,仅仅一下,就将他的力道引离了方向。

    拳风袭来,赵有恭没有躲,这一拳力道化去许多,他自信能挡得住。微微侧身,双手一抬,精准的筛住了蓝阔的手腕,接着全身发力,向地上一甩,蓝阔整个人就像鞭子一样甩向了地面。本以为这一招能得逞的,哪晓得蓝阔毫不慌张,左手一拍地面,身子转一个圈,双脚就朝赵有恭的双膝踹来。

    此时若是再不躲,双腿可就要废掉了,赵有恭惊呼一声,赶紧松开了手,迅速往后一跃,才堪堪躲了过去。

    “好深的内力,你到底是何人?”

    “早说过了,杀你的人!”

    和独孤求败对了个眼神,两人前后同时出手,赵有恭一出招,蓝阔就认了出来,“会擒龙功,又有般若掌傍身,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蓝阔可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他没有接赵有恭这一掌,而是向侧面跃去。独孤求败也不是庸手,长剑一点一撇,轻巧的跟了上去。

    赵有恭和独孤求败二人,那在当世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武学奇才了,可二人联手,竟不能占据上风。几十招过去,赵有恭不禁有些急了,没想到这个蓝阔会如此难缠,心念转动,很快就有了主意。他改掌为拳砸向蓝阔的右肩,这一拳看似威猛,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速度不够快。

    蓝阔心中一笑,暗道机会来了,此时黑衣人胸前空门大开,只要不待他收手,一招过去,定能占得先机。蓝阔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他右肩一压一缩,一个燕子点水,双脚逼退独孤求败,反手双爪朝赵有恭胸口抠去。

    人在半空,出手又快,蓝阔不怕黑衣人收手去挡,因为他就是挡了,也是挡不住的。正如他所想,赵有恭眉宇间一片惊慌之色,收手为掌,打算挑飞这一要命之招。

    双爪前探,蓝阔突然有些慌了,因为他看到那黑衣人竟然笑了,那是一种奸计得逞的坏笑。有问题,可蓝阔此时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双爪轰出,却见黑衣人以左脚为支撑点,向后一个半旋,右手为掌,却不接招,手背微微拱起,就像捧着一把水。随着身子半旋,蓝阔感觉到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弱,原本夹杂着全身大部内力的力道,竟无形中被卸去了许多。

    不对,这不是擒龙功,更不是般若掌。

    擒龙功,天下奇功,可它也只能迫使力道改变方向,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卸去力道。

    此时,蓝阔双目圆睁,内心有多震惊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第105 后发制人

    赵有恭用的当然不是擒龙功,而是恩师交给他的烈焰掌。

    烈焰掌,赵有恭还是第一次用,所以他不敢正面来,只能来一个出其不意。

    猛力不可敌,可牵于后方,聚内力于丹田四周,环抱明月揽阴阳。手足为利,居于后,借力打力,可破万法。强攻为下,收力后发,腰沉势稳,半力搏全力,后发亦可制人。

    烈焰掌的总纲,赵有恭看过不知多少遍,他总觉得恩师的烈焰掌不仅仅是一门功夫,而是一种新颖的武学理念,其借力打力,后发制人的方式与后世的太极拳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若非如此,赵有恭也不可能快速理解烈焰掌的要义。

    身形旋转半圈,立刻停止,只见微微拱起的手背猛然放平,一股力道向外推出,速度也不似刚才那般缓慢。右手为掌,猛然一刺,蓝阔大惊失色,立刻缩胸,双手交错想要挡住。谁曾想这一掌与半路改刺为劈,噗地一声,掌刀准确的披在了蓝阔左胸。

    嘶,仅仅一掌,蓝阔就感觉到全身难受之极,那不仅仅是疼,还伴着一股烈火灼烧过后的感触。将内力化为无形,瞬间发出,蓝阔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奇特的功夫,只可惜,第一次,就吃了大亏。他觉得,那不是手掌,而是一把灼烧过的火焰刀。

    疼痛爬满全身,喉痛一甜,鲜血便溢出了嘴角。

    “好俊的功夫,不知是何等功法?”

    “烈焰掌,想来你也没听说过,纳命来吧!”

    蓝阔已经身受重伤,此时气息全乱,面对赵有恭和独孤求败的强攻,只能苦苦支撑。般若掌招招不绝,犹如黄河之水,独孤求败的剑更是诡诈,看似无招,却又招招致命。

    二人前后一个交错,赵有恭右掌发力,左掌擒龙功往后一推,蓝阔再不能抵挡,左手微微一偏,耳中一阵龙吟之声,般若掌轰然砍至。

    后退中,身后一把长剑迅速掠来,蓝阔想要躲,却已经来不及,一声脆响,那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呼,赵有恭长长地喘着粗气,赢的太艰难了,凭他和独孤求败二人之力,竟然奈何不得蓝阔,若非使诈用了烈焰掌,恐怕今日想全身而退都有些难,更遑论杀掉蓝阔?

    蓝阔已经如此厉害,那曹炳呢?

    天下高手不知凡几,想他赵有恭,还远远没达到那种睥睨天下的程度。

    独孤求败靠在树旁闭目养神,赵有恭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扔在了蓝阔尸体上,将长木盒抱起,便打算离开了。

    紧走两步,就听一阵响声,赵有恭并未纠缠,想来是供奉司的漏网之鱼,留几个活口也好。

    独孤求败二人刚要离开,却听一声轻鸣,远处半空中亮起了一点红色的光芒。是木婉清发的信号,难道朝廷援军到了?

    再不敢多留,二人运气轻功几个纵跃逃离了现场,半盏茶功夫,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木婉清。

    “婉儿,怎么回事?”

    “有一批人正在往这边赶来!”木婉清显示跑的有些快了,粗重的喘息着。

    “是朝廷人马?”

    “不像,应该是冲这批货来的,现在怎么办,是冲出去,还是往后逃?”

    赵有恭沉眉凝思,转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不走,先躲起来!”

    听了赵有恭的话,三人轻身一跃,便隐在了一颗大柳树上。

    仅仅半柱香时间,大约十几个头缠青带的蒙面人闯了进来,他们直朝里边奔去,不多时里边又传来了一阵刀尖交击声,显然这批不速之客与供奉司的漏网之鱼斗上了。可惜的是争斗很短暂,转眼间那批蒙面人就退了出来,随后四散而逃。

    赵有恭不知道这批青带蒙面人是何方人马,不过却要谢谢他们的,因为他们的出现,也不需要木婉清再去冒险吸引供奉司的视线了。

    柳林中一片血腥味,宛如一座炼狱。三人还在等待着,大约过了一刻钟,林中才跑出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快....快回京....我去跟踪那些贼人....”

    “宁曲,小心些....千万别再枉送了性命....”

    “放心,宁某自会小心!”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柳林之外,此时赵有恭三人才缓缓从大柳树上落下。不用多说,三人立刻拔腿朝南奔去,没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处山坳里,燃着一个小火堆,独孤求败闭目养神,赵有恭和木婉清凑在一起研究着那个长盒子。盒子中一副画,那幅画自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奇怪的是除此之外,画的下面还放着一把黑不溜秋的钥匙。那钥匙非常奇特,尾部特别大,逞一种长方形,一面刻着复杂的花纹,而另一面写着一个“庚”字。饶是赵有恭领先千年的见识,也看不出这钥匙干啥用的,无奈之下,只好取了钥匙,把长木盒丢给了独孤求败。

    “独孤兄,麻烦你把宝贝藏好了,可别当柴火烧了!”

    赵有恭倒不是调侃,独孤求败这人除了武功,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许《洛神赋图》对别人来说价值万金,可对独孤求败来说,简直就是一文不值,所以他拿去当柴火烧,完全有可能。

    面对赵有恭的啰嗦,独孤求败眼都不带眨的,抱起木盒子就走。

    “烈焰掌!”

    “独孤兄莫急,何时大功告成,再让你见识下烈焰掌的威力。”

    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阵骂娘声,独孤求败就这么爱比武?此时他的烈焰掌刚堪破皮毛,不时的玩下偷袭还行,真正大光明的拿烈焰掌跟独孤求败比试,那绝对是找虐。

    眼看丑时就要到了,独孤求败又不在,赵有恭也熄灭火堆,跟木婉清缠绵几句,二人便作鸟兽散。

    楚王府里静悄悄的,赵有恭确定没什么响动后,才敢翻墙而过。此处正是樱婼的偏院,在这里翻墙,很少被人发现,因为此处也就樱婼和阿九二人罢了。在这里翻墙还有一个好处,那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能稍微解释下。

    深深呼了口气,赵有恭努力平复着心情,今夜之事,可算捅破天了,如此大事,若说心中不怕,那纯属是骗人的。

    放轻脚步,很快就离开了偏院,只要再翻过枪就可以进入自己的后堂了,正待跃起,赵有恭突然后背紧起,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慌乱。

    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传来了一声轻喝。

    “谁,转过身来!”

    此时赵有恭眼中一片杀机,既然被人发现,那说不得要杀人灭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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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楚王之子,看赵有恭如何仗剑而起,征战四方。
天行健,文和武,尸山血海中,重铸那伟大的尚武之脊梁。
(ps:题材问题,与原来历史有很大出入,莫要较真。另有41ow完本《大唐绿帽王》,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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