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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暴走土豆泥     我是大皇帝txt下载     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六章 日新月异

    “怎么?”刘恒疑惑问道。

    黄儒世才指向旁边刚刚建起的一排石屋,将士们看过去,就现这些石屋也有古怪。石屋都极为高大,却只有两面墙,前后透风,中间处有一条凹陷下去的地道,横竖各两条木梁,成一个竖着的井字模样。

    “诸位将士请看,这器具名为制石机,是用来削制石料的。”

    黄儒世走进一座石屋,一边活动这怪异器具一边朝众将士指点道:“诸位开凿石料的时候,只需要石料过十丈见方,如何粗糙都无所谓,然后送来制石机这里。四根刀杆已经配好宝刀,都有能推动的凹槽,诸位先这样推动下面刀杆,削制出石料底部,然后两边往前竖推。只有上方这根刀杆操作稍显复杂……”

    这制石机风格一如既往地粗犷,所谓刀杆,无非是四根削制圆直的滚木,上面绑了一排从胡骑那里收缴的冰霜弯刀。

    不过饶是如此,因为模样古怪和新奇,看到黄儒世来回滑动,将士们个个看得啧啧称奇,直觉很有意思。

    “这么讲解可不行,这样,我现在就去凿一块石料来,请黄先生教我使用,让将士们看得更清楚点好。”刘恒看着将士们一个个心思都被这好玩的机器吸引了,没多少人把黄儒世的讲解听进去,使得黄儒世显得为难,索性大声说了一句,这就转身去了石场。

    见状,黄儒世心里感激刘恒的善解人意,赶忙追上来道:“怎敢劳动恩主亲自示范……”

    “这有什么?”

    刘恒朝他笑笑,并不在意,看准一块大石,几道刀气过去就削出了大致模样。随后他双手往石料上一扣,那如铁般的双掌竟生生插进石料之中,就这么倒拖到了石屋里。看他模样依旧气定神闲,竟是没费多少力气一般,直看得无数将士双眼大亮,大声喝彩,心中对刘恒的惊佩更增。

    这石料一块就二三十丈见方,往少了说万斤以上,寻常武夫拖动即便也不算吃力,却绝没有刘恒这么举重若轻。

    知微见著,刘恒那深不见底的实力,在这些小处透露出来,依旧叫人暗暗吃惊。

    “恩主神武!”

    黄儒世也奉承一句,随后见到刘恒也开始好奇活动制石机那四条刀杆,不敢再啰嗦,细心解释起来,“恩主和诸位将士注意,别的都还好,顶上这根刀杆必须是最后动的。而且石块放的位置,必须前后过凹槽两边顶端,否则这石料就算是废了。”

    “我先试试再说。”

    见到这么个新奇玩意儿,刘恒也起了兴趣,边听他说着边试了起来,“是这样吧?”

    他看见地道口子处有两个斜面,原本还不明其用,等刚采出的石块放上去才现这设计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用心很是精巧。两个斜面的存在,使得石料外形只要不是过于奇怪,都能在这里稳固放好,等到刀杆活动起来,一只手稍微用力扶住石料,另一只手操作刀杆,石块也不会过于晃动。

    有固定刀杆的凹槽在,他走到石块下面的地道里用力推动刀杆,这刀杆就撞上石块底部,横推过去。

    刀杆最前方,是胡骑处缴获的冰霜弯刀,都是冰霜纹络的精钢打造,大多是中下品宝兵。弯刀刀背上被真兵打穿出几个圆洞,以绳索牢牢绑在木杆上,用来削制这些石块,近乎有削铁如泥的感觉。

    刘恒只管用力前推刀杆,石屑就如簌簌落下,直落了刘恒满身满头都是。不过刘恒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等刀杆推到尽头,他身躯一震就把碎石和灰尘都抖落,抚摸石块削制出来的平滑底部,心下生出了感慨和佩服。

    “恩主来看,最复杂的是上面刀杆。需要先往下削出一个竖面,再推回原位,把刀面横过来,推出顶上的横面,等到尽头再把刀面竖下来,往下削制出石块最后一个竖面,整个石块才算真正成型。”

    刘恒一边听着他讲解一边动手,几下操作完了,就见一块四四方方、平滑方整的石块出现在众人面前。

    “待会开动起来,会有运石车赶到石屋前,将士们只需要把石块送上运石车就不必再管了。”

    刘恒看过去,就见每座石屋前都有通往大道的道路,可以让运石车往来,不免感慨道:“处处细节无不妥帖,先生果然匠心独具,功劳甚大。”

    “恩主过奖了。”

    虽然说着谦逊的话,但自己的本事得到刘恒由衷赞叹,黄儒世面上浮现笑容,可见心里还是很愉悦。

    “行了,都看懂没有?”刘恒回头朝将士们喝问,将士们顿时齐声答应,他就笑道:“那就别闲着了,都动手吧。”

    一群将士早就看得心动,听刘恒一声令下,立刻争先恐后朝后方石地扑去,不多时就见刀光剑气纷纷亮起,已是干得热火朝天。

    “才开工,还请先生多多操劳,等大伙干熟悉了再去寻找新的石材。”刘恒郑重嘱托道。

    黄儒世赶忙抱拳,“请恩主放心就是。”

    “好,那就全交给先生了,我也去开工吧。”刘恒一笑,不等黄儒世阻拦,折身也冲到一众将士之中,继续开始凿造石料。

    他的到来,惹得将士们微怔,随后响起一片轰然叫好,劲头也更足了。

    “恩主身为主将,岂能做这种事?还是坐镇……”黄儒世急忙想劝,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拦住,他侧头望去,才见是那位时常跟在刘恒身边的中年男子,被刘恒称作何伯的人,显然是刘恒最亲近的人。

    “少爷向来是这样,开战时才把自己当做主将,寻常时候倒更喜欢身先士卒,先生习惯了就好。”

    黄儒世能感觉到,这何伯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如今说话笑容满面,比以前多了客气与尊敬。投靠过来以后,他也听将士们说过两人的身份,据说是从偏远地方出身的伯侄二人,可是此刻这声“少爷”,让黄儒世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见过何兄。”他心里惊奇,却识趣地没有多问,认真回礼道。

    “先生不必客气。”

    何伯语气透出亲近之意,笑道:“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人,能为少爷效力,乃是少爷之福。”

    黄儒世闻言苦笑摇头,“原本学了本事,却一直没找到用武之地,只觉了无生趣,如今能有施展才学的地方,反倒是我该谢谢恩主才对。”

    何伯哈哈大笑,随后眸光微闪,“先生除了建城的本事,是否还有别的技艺?”

    这话里试探的意味明显,直接得叫黄儒世吃惊。照理说谁遇到这种试探都会心生不悦,可黄儒世下意识看了眼远处忙于打造石块的刘恒,犹豫片刻,却是朝何伯肃容道:“实不相瞒,在下所学的本事大多有违于世俗常理,虽说对人世大有助益,只是师传的仇家强盛,一旦显露太多,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仇家?

    何伯听得心惊,却也能感受到黄儒世言语中的真挚,显然所说的都是实情,只是碍于有些缘故不好太过言明,却并非是有心隐瞒什么。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这黄儒世应该就是工家传人,对于之前的试探黄儒世也没有否认,可是听着他的言下之意,这出身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可是工家即使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有听闻出过什么权势人物,大多以工匠为主,使得何伯和刘恒之前没想到,现在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学派怎么会有仇家?

    而且听黄儒世的意思,工家的仇家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没落,反倒依旧鼎盛强大,这就更不同寻常了。

    诸子传下的百家,如今称得上势大二字的无非儒释道三家,想来工家的仇家就是这三家之一,就是不知究竟是哪家了。

    得知这话,何伯也心下恍然。

    曾经在先秦时鼎盛到力压百家的工家后来没落,纵观史书对这过程都是草草略过,并没有讲明原因。如今看来,恐怕就是遭到了仇家的打压,这应该是工家迅没落的主因。

    想到了这里,何伯没有深问下去,很是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少爷年纪还小,先生只要全心全意辅佐少爷,将来肯定还有施展更多才华的机会。”

    他只是说着客套话,谁想到黄儒世竟显得有些激动,“必然竭尽全力。”

    这激动让何伯也是微怔,浑然没料到黄儒世会是这个态度,那种自内心的话语,显得黄儒世好像比何伯猜测的更加看重刘恒。

    “这边开工了,我也该去那边督促开工,这边就全交给恩主和何兄了。”黄儒世说完转身就走。

    何伯还在琢磨黄儒世的态度,依旧觉得奇怪,可闻言还是赶忙追着他的背影道:“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先生只管找牛自斧和大四二人,让他们来处置!”

    黄儒世乘马疾驰而去,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以示听到。

    等他去了,何伯看着一众将士和刘恒都干得火热,自己也闲不住,很快下场也跟着干了起来。

    黄儒世离去不过一个时辰,山道就6续见到一辆辆运石车滚滚赶来,一路尘土飞扬,声如闷雷般,可谓声势浩大。

    至此,整个建城工事彻底开动,除了开始时出了不少岔子,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渐渐熟练起来,就变得越来越顺畅了。

    第一天到傍晚收工时,所有将士又跑去望祁尾山的山顶看过,但见山顶已经被开凿出一个十里见方的深坑,面面相觑间,都有种别样的成就感。

    仇家?

    何伯听得心惊,却也能感受到黄儒世言语中的真挚,显然所说的都是实情,只是碍于有些缘故不好太过言明,却并非是有心隐瞒什么。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这黄儒世应该就是工家传人,对于之前的试探黄儒世也没有否认,可是听着他的言下之意,这出身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可是工家即使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有听闻出过什么权势人物,大多以工匠为主,使得何伯和刘恒之前没想到,现在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学派怎么会有仇家?

    而且听黄儒世的意思,工家的仇家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没落,反倒依旧鼎盛强大,这就更不同寻常了。

    诸子传下的百家,如今称得上势大二字的无非儒释道三家,想来工家的仇家就是这三家之一,就是不知究竟是哪家了。

    得知这话,何伯也心下恍然。

    曾经在先秦时鼎盛到力压百家的工家后来没落,纵观史书对这过程都是草草略过,并没有讲明原因。如今看来,恐怕就是遭到了仇家的打压,这应该是工家迅没落的主因。

    想到了这里,何伯没有深问下去,很是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少爷年纪还小,先生只要全心全意辅佐少爷,将来肯定还有施展更多才华的机会。”

    他只是说着客套话,谁想到黄儒世竟显得有些激动,“必然竭尽全力。”

    这激动让何伯也是微怔,浑然没料到黄儒世会是这个态度,那种自内心的话语,显得黄儒世好像比何伯猜测的更加看重刘恒。

    “这边开工了,我也该去那边督促开工,这边就全交给恩主和何兄了。”黄儒世说完转身就走。

    何伯还在琢磨黄儒世的态度,依旧觉得奇怪,可闻言还是赶忙追着他的背影道:“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先生只管找牛自斧和大四二人,让他们来处置!”

    黄儒世乘马疾驰而去,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以示听到。

    等他去了,何伯看着一众将士和刘恒都干得火热,自己也闲不住,很快下场也跟着干了起来。

    黄儒世离去不过一个时辰,山道就6续见到一辆辆运石车滚滚赶来,一路尘土飞扬,声如闷雷般,可谓声势浩大。

    至此,整个建城工事彻底开动,除了开始时出了不少岔子,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渐渐熟练起来,就变得越来越顺畅了。

    第一天到傍晚收工时,所有将士又跑去望祁尾山的山顶看过,但见山顶已经被开凿出一个十里见方的深坑,面面相觑间,都有种别样的成就感。8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十日

    “请恩主定名!”

    黄儒世深深行礼,高声恭请道。

    他的声音带上了魂力,一时间十里内都清晰可闻,处处忙于搭建新城的人都突兀停下,一切嘈杂声响也在这一刻倏然消失,人们愕然望向城下。

    “请团长定名!”

    突然,牛自斧的大吼声紧随着响起,他在城头朝刘恒单膝跪地,惊醒了其他的人,也是争先恐后单膝跪倒,激动高喊起来。

    “请团长定名!”

    “请大将军定名!”

    ……

    原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渐渐齐整,就变得更加有震天动地的力量,吓得四野禽兽奔走高飞,只觉好似大劫到来一般的惊惶。

    刘恒怔怔看着这一幕,好片刻才猛然回神,按捺下也跟着潮涌的心神,高举起手用力往下按,这手势才让周围的呼喊声停息下来。

    “这座新城,有我们每个人的心血,它将是我们的城。”刘恒运起魂力,使自己声音能够清晰传到所有人耳中,宏宏清朗,所有人听到耳中,胸膛中仿佛突然点燃了一团火,热血沸腾。

    是啊,我们的城!

    刘恒盯住这雄城片刻,在无数人屏息凝神的寂静中,他侧身看向身边的黄儒世,扬声道:“这其中,黄先生居功至伟,我这么说,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一愣,略微思索后就接连点头。

    “团长说得对,黄先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要没有他,岂能十天就能建成这样的雄城?”

    “要论功绩的话,黄先生当为第一人!”

    “曾经我还怀疑过先生别有用心,现在我自打嘴巴,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们自家人!但凡有谁还敢说先生半句怪话,小心老子这刀头一个跟他过不去!”

    “先生为新城呕心沥血,大伙看在眼里,从今以后谁还会把先生当外人?”

    ……

    听到四面声声真挚或粗鄙的感激声,饶是黄儒世自觉心静如水,也突兀生出涟漪。他双目颤颤,环顾周遭,张开嘴却久久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既然如此,这城就名为……儒世,以纪念先生对此城的付出,诸位觉得如何?”刘恒面露笑容,大声问道。

    “儒世?”

    “儒世城?”

    “这名字听着就文雅,好!”

    ……

    一群军汉大声嚷嚷,实则他们对于新城叫什么根本无所谓,只要出自刘恒之口,听着还算顺耳就够了。

    黄儒世一听却是大惊失色,“恩主万万不可!”

    “为何?”刘恒微怔,随后笑道:“莫非黄先生还觉得不好意思,不要推辞了,先生之功,当得起如此谢礼。”

    黄儒世则坚持道:“恩主也说了,建成此城绝非我一人之功,实乃众将士共同心血,单独以我之名冠以新城城名尤为不妥,还请恩主三思!”

    明面上这么说,一众将士只当他是客套,纷纷大声相劝,黄儒世只当未闻,急急朝刘恒传音入密道:“莫非我几天前对何伯所说的话,恩主不曾耳闻吗?以我之名冠加新城,我感念恩主心意,只是此举更让我惶恐,就怕为恩主惹来无妄之灾!”

    黄儒世这番话说得恳切,眸中似有难言之隐,闪过一丝悲楚,刘恒是听得真真呆了一下。

    几天前何伯也跟他提起过黄儒世的事,刘恒听过就罢,却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

    在他想来,各家流派之间的宿仇已经过去数百年,当年多么不可化解的仇怨,也该随着这漫长时间流逝,还有诺大工家的轰然倒塌而告终了。可是听黄儒世的意思,这仇怨似乎依旧存在,而且远比他预料的还要麻烦。

    联想起黄儒世曾经的样子,跟随郑合数十年寂寂无名,空有一身技艺却不敢显露分毫,他心下也莫名一凛。

    工家如今已经没落到号称失传,看样子说不定只剩下黄儒世一位传人,曾经辉煌更显得如今的凄凄惨惨,饶是这样,宿敌对黄儒世竟然还是阴魂不散!

    他不禁惊奇,到了这地步都无法了结,当年的仇怨究竟有多大?

    这分明是要斩草除根!

    只是见黄儒世不愿深说,刘恒也不好多问,但话说到这地步,刘恒的好意显然只能作罢,他皱眉思忖以后,拍了拍黄儒世肩膀,这才朗声道:“黄先生既然不愿贪图虚名,那就换个名字……这城号称十日建成,恐怕任何词与名都比不上‘十日’二字来得更彰显诸位的付出,我看这城索性就叫十日。”

    十日?

    众将士一阵骚动,个个面露古怪,只因这名儿怎么听都有些奇异。可是议论下来,他们叨念几遍,竟觉得有种非凡的气魄,甚至还带着一点上古神话的韵味,顿时觉得很有意思。

    “十日,十日,知道的是说纪念十日建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什么来路,还能和上古神魔扯上关系,哈哈!”

    “说的是,我也觉得这十日之名念起来颇为霸道,甚合我意!”

    “传闻上古有十日乱世,惹来神明不悦,拉神弓连射九日,若非亲眷劝阻,他连最后一日也能射下,好不威风!”

    “好好,这名字也好!”

    “就是十日城!”

    ……

    刘恒听得微微怔住,却是经他们提起才现,自己突奇想的名字竟然还有这样的寓意,随后自己暗念几遍,也觉得很是奇妙,不禁朗笑道:“好,就叫十日城!”

    虽说明知不该这么做,但能有一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城池,对工家传人有别样重要的意味,如今因为自身难言之隐错过了这等机缘,黄儒世心里还是难免闪过百味杂陈的复杂滋味。

    好在他自明事理,很快压下了心里杂念,郑重恭请道:“请恩主亲笔!”

    为了这一刻,他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就有工匠和随军快步到来,满是激动和兴奋,个个满面红光摆上桌案与笔墨纸砚,在旁齐声道:“请恩主亲笔!”

    刘恒也不推辞,提起那青毫大笔就书写下去。

    他毕竟是学过学问的,哪怕耽搁了数年,此刻动笔除了开始时的生疏,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两个大字行云流水般写就。

    “好字!”

    牛自斧早就从城头跃下,那魁梧人影在城墙连点几下,就跨越了足足百多丈的高度,大步奔来遥遥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地夸赞起来。

    刘恒直觉无语。

    他这模样,恐怕字写得好坏根本没看清,这纯粹是看着人来的。

    不过两人交情渐深,刘恒也明白他是个什么直脾气,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他自己低头看去,就见这两个字写得还有当年求学的痕迹,却比当年多出一股杀伐之意,更见筋骨,苍劲有力,似乎隐隐有了自己的风范,于是自己也深觉满意。

    “苍莽雄劲,气魄自存,果然好字!”旁边黄儒世看得双目一亮,对刘恒更是高看一眼,心里忍不住暗道:“恩主笔力惊人,想来曾经做过学问,还有军伍生涯的影响,使得笔书更显独具一格,已然有所成就,实在不简单。”

    至于其他将士,一群武夫和牛自斧一般模样,哪里管得字写得好不好,只要是刘恒亲笔写的,他们就跟着牛自斧一片叫好起来。

    “行了,既然城名已定,城头石匾的事情也就交给黄先生了。”

    刘恒笑笑,不理会这群军汉的胡乱鼓噪,把这两字笔书交给黄儒世,黄儒世郑重接下,又递给身边相随的工匠。工匠恭敬捧着这份刘恒亲手笔书快步离去,显然拿去开始督造,竟是半刻也不耽搁。

    定下名字来,黄儒世才恭请刘恒继续入城。

    因为出了这桩事,好些将士显然想要借机偷懒,嘻嘻哈哈也下了城头,簇拥到刘恒和牛自斧身边就开始诉苦。

    刘恒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除了邀功就是偷懒,只是想到他们这段时间的确尽心,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连道路和坊市都造好这么多了?”

    一群人刚入城,刘恒遥望城中鳞次栉比的景象,不免失声惊道。

    有工匠闻言就敬佩望向黄儒世,“启禀大人,全亏了黄先生,事先早已画好十日城的详细图纸,造城事宜才没有耽搁片刻,紧锣密鼓连战八天,才有如今局面。”

    “早说了,建城这等大事何止我一人的功劳?”

    黄儒世既是唏嘘也有无奈,“如今局面,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要说有功,人人都功劳甚大才对。”

    “哈哈,先生别谦虚了。”牛自斧咧嘴大笑,“咱们这些莽夫只懂得蛮干,如果没有先生的策划,叫我们拆城还容易些,要建城就是干瞪眼,空有一身力气也没用。”

    牛自斧就有这点好,很有自知之明,还知道敬重有真本事的人。一开始,他对黄儒世这等贪生怕死的降臣自然没有丝毫好感,往往见面爱答不理,招呼也不会打一个。可是这七八天共事下来,他是亲眼看到了黄儒世这惊人技艺和本事,于是对黄儒世态度立时大变,变得很是敬重。

    听人私下回报,这几天黄儒世下什么命令,他都是第一个顶上去,任劳任怨听从黄儒世的驱策。不仅如此,有几次将士想偷懒,还有拉孜部族被逼来的壮丁们不少次差点哗变,他比大四更快战出来,为黄儒世平息了这些风波。

    身为这军伍里公认的二当家,可谓是刘恒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人物,能做到这地步,可见牛自斧对黄儒世是自心底的认同和敬重。

    听他这么说,黄儒世唯有回以苦笑,“牛团长盛赞,实在过奖。”

    随后一群人边走边看,黄儒世则在旁讲解。他对十日城的种种规划,刘恒之前听他说过不少次,也曾见过图纸,但是显然怎么都比不上现在亲眼见到实物的感觉来得直观。

    眼见黄儒世的规划已经大半变成现实,刘恒心里颇为感慨。至于其他将士,虽说所有东西都是出自他们的手,可闲逛观赏还是头一次,也是看得啧啧称奇,面上都是得意之色,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一群人刚入城,刘恒遥望城中鳞次栉比的景象,不免失声惊道。

    有工匠闻言就敬佩望向黄儒世,“启禀大人,全亏了黄先生,事先早已画好十日城的详细图纸,造城事宜才没有耽搁片刻,紧锣密鼓连战八天,才有如今局面。”

    “早说了,建城这等大事何止我一人的功劳?”

    黄儒世既是唏嘘也有无奈,“如今局面,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要说有功,人人都功劳甚大才对。”

    “哈哈,先生别谦虚了。”牛自斧咧嘴大笑,“咱们这些莽夫只懂得蛮干,如果没有先生的策划,叫我们拆城还容易些,要建城就是干瞪眼,空有一身力气也没用。”

    牛自斧就有这点好,很有自知之明,还知道敬重有真本事的人。一开始,他对黄儒世这等贪生怕死的降臣自然没有丝毫好感,往往见面爱答不理,招呼也不会打一个。可是这七八天共事下来,他是亲眼看到了黄儒世这惊人技艺和本事,于是对黄儒世态度立时大变,变得很是敬重。

    听人私下回报,这几天黄儒世下什么命令,他都是第一个顶上去,任劳任怨听从黄儒世的驱策。不仅如此,有几次将士想偷懒,还有拉孜部族被逼来的壮丁们不少次差点哗变,他比大四更快战出来,为黄儒世平息了这些风波。

    身为这军伍里公认的二当家,可谓是刘恒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人物,能做到这地步,可见牛自斧对黄儒世是自心底的认同和敬重。

    听他这么说,黄儒世唯有回以苦笑,“牛团长盛赞,实在过奖。”

    随后一群人边走边看,黄儒世则在旁讲解。他对十日城的种种规划,刘恒之前听他说过不少次,也曾见过图纸,但是显然怎么都比不上现在亲眼见到实物的感觉来得直观。

    眼见黄儒世的规划已经大半变成现实,刘恒心里颇为感慨。至于其他将士,虽说所有东西都是出自他们的手,可闲逛观赏还是头一次,也是看得啧啧称奇,面上都是得意之色,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8

第五百八十八章 来人了!

    一名刺探急急赶来,面带激动之色,半路上就忍不住高喊道:“报!黄安队长回来了,还带着上百人!”

    听闻这话,众人齐齐呆住,随后兴奋望向刘恒。

    黄安回归意味着什么,人人心知肚明,他带来那些必然是大军军需部的人,来勘验军功的!只需要军功如实上报,勘验无误,全军上下的嘉奖也就是转眼的事情,这岂能不叫所有人激动莫名!

    “他们到什么地方了?”刘恒一边问一边朝回折转。

    众将士跟着他折转,又齐齐眼巴巴看向刺探,就听刺探道:“黄安队长派人带着他的信物先行一步赶到,我们已经验过信物和此人的身份,确是大军刺探,他说人马顶多两三个时辰就到!”

    “来得好快。”

    刘恒估算了下,他们距离大军有六七千里之遥,即便黄安骑着日行两千里的宝马日夜兼程,到达大军就得三天,一个来回就是六天

    但是距他离去不过九天上下,也就是说不仅他路上没怎么耽搁,去到大军那里也没怎么耽搁,而且很快就派了随同的军需也是日夜兼程赶来。

    “怎么会这么急?”

    他不禁皱眉喃喃出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朝众人快语吩咐道:“正好该去取出胡骑营地的法阵,其他人别停下,继续造城,军中原有的团长、团副包括军需官白明泽跟我走,怎么说也该去迎接一下。”

    自有亲卫领命而去,等他乘着战车赶到山脚,所点的人都从两处赶到了。或许是他之前说得含糊,不仅牛自斧、大四、何伯、白明泽、韩忠、赵来和杜苏计这些两团的团长、团副来了,连照忠营那边也急哄哄赶来二三十人。

    “好家伙……”牛自斧一看顿时感叹,这可都是团长和团副,还有鲁迟这么个营副,可见照忠营应了一句古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人为何急匆匆叫我们前来?”

    等刘恒简单说完,这群落魄团长、团副中有不少开始眼神闪烁,似乎因为这个误会而动了别的心思,唯有鲁迟听后就道:“原来是个误会,这是原本两团的军功,却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在这里恭贺一声,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刘恒最看好他的就是知情识趣这一点,很有自己的分寸,不过既然来了,这么又赶走未免伤了他们的感情,所以刘恒略微思忖就笑道:“最后那一战你们也有参与,同样是有功之臣,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

    原本看向鲁迟已经生出怨怒或不满的原照忠营武官们这才和缓下来,很有默契地默然并入人群中随行,却无视了赵来、韩忠等人鄙夷的眼神。

    “我们无非是区区寸功,若是就这么随同,恐怕有贪功之嫌,还是……”

    鲁迟皱眉,就要再次拒绝,刘恒已经下车拉了他一把,把他也拉到战车上,笑道:“鲁团长,不说将来都是一家人这样的虚话,我的为人你们慢慢也会清楚,一码是一码,该是你们的军功就会如实上报,绝不会弄虚作假。”

    余光见到一句话后,那些原照忠营武官们个个露出笑容,刘恒笑容又淡了下去,“可要是有人妄动不该有的心思,那也是妄想,我自有秋后算账的本事。”

    此言一出,照忠营武官们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俱是心头一凛,自然听得出刘恒威慑之意,赶忙争先恐后道“不敢”。

    刘恒这才重新浮现笑容,朝他们摆了摆手以示无妨,随后朝鲁迟道:“你毕竟是军伍中的老人,比我们更懂得各种规矩,跟在我身边也好,以免和大军军需的来人闹出什么误会。”

    “大人多虑了。”鲁迟朗笑道:“大人带着将士们立下如此大功,未来必然是军中红人,来人哪里敢刁难?”

    “可是来得太急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刘恒摇摇头道。

    鲁迟闻言一怔,皱眉思忖后就笑道:“以属下看来,大军的军需赶来这么快,恐怕动了些别的心思。毕竟明面上看,大人是收拢两百多残军,短短半年斩杀了千多胡骑,这可谓不世奇功,如若主战场那里久久没能打开局面,大人的功绩就值得立为标杆,拿出来大书特书,所以这兴许是好事!”

    听他这么说,刘恒若有所思,倒也能渐渐安下心来,“好事不好事我却不奢望,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鲁迟本来还想说宽慰的话,可是略微迟疑,想到军伍历来的尿性,哪里还敢再打什么包票,“期望如此吧,不过我看大人是有福之人,气运加身,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刘恒笑笑,不再多说,闷头赶路。

    倒是其余几人,牛自斧和韩忠等人没这么多顾虑,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各人将如何加功进爵,畅想神往,却是议论得红光满面,满是笑容,惹得原照忠营武官们艳羡不已

    不多时,他们重新回到拉孜部族旁边的营地,只是顺路路过,并没有忙着去取出营地阵法,毕竟如今迎接大军军需来人才是正事。

    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冷清很多拉孜部族里冒出不少小脑袋朝众人窥视,或许以为刘恒等人没有发现他们,竟是个个露出毫不掩饰地仇恨神色。

    牛自斧不禁皱眉,“这群兔崽子,什么眼神!照我看,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干脆把他们也征召去建城得了。”

    “牛团说的对,将士们也在说要不是需要他们帮着建城,早该全部屠灭,斩草除根了也省得心烦。”韩忠闻言就附和道。

    他们说话有意无意瞥向刘恒,奈何刘恒仅仅是微微皱起眉头,随后沉默不语,不免有些失望。

    至于这群胡族孩童的仇恨,他们都很清楚。

    虽说黄儒世改进了运石的方法,但毕竟运的是万斤巨石,再怎么改进对于没有武功在身的胡族人来说,那也是极其沉重的卖命活计。

    这八天里,一路都有新军将士们作为监督,拉孜部族的青壮们稍有偷懒就施以鞭挞。这些新军将士是六洞十八寨出身,在虎老二没来前,他们一直遭受胡族人的迫害,仇恨早就深入骨子里,此刻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下手毫不留情。

    在这种强度的逼迫下,短短八天,拉孜部族派来的六七千青壮竟死伤小半,有被鞭挞致死的,但更多的却是活生生累死的。

    正因为这样,拉孜部族已经闹了不下十次,结果大多被族长拉孜布尔和大祭司舒哈软硬兼施给压下来,有时闹得太大,就是牛自斧亲自出马,那就更没道理可讲,硬生生给打压下去。

    被鞭挞致死的近千人,有半数死在这些骚乱里,死在牛自斧和随他去镇压的将士手中。这些留守部族的孩童们,恐怕他们里面有不少人的父母长辈就因此惨死,见到刘恒等人自然会有仇恨。

    这些事情,要说刘恒毫不知情就是笑话,他不只一次听过拉孜布尔和舒哈的哭诉,却往往只是厉叱赶走,却从没去制止过。

    因为他很清楚,胡骑的威胁一直存在,建城才是头等大事,要想最快速度建起城池,这种事情就在所难免。

    单凭将士们人手不够,必然要找更多人力来帮忙,附近只有两个地方有充足人力供他挑选,一个是六洞十八寨,一个就是拉孜部族,刘恒会选择哪边显而易见。

    诚然,在这种事情上他也带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意味,但也有更多考量。

    六洞十八寨是古时遗落在这里的大夏人,拉孜部族是胡人,模样和习性的异同就自然分出了亲疏。再者说,新军将士都是六洞十八寨出身,如今渐渐成了气候,抽调他们亲属来这里遭难,于情于理都不合。

    拉孜部族就不同了,他们不仅和将士们没有任何关系,反倒之前在战时冲撞过军伍,这里做了错事,自然要将功补过。

    “大人多虑了。”鲁迟朗笑道:“大人带着将士们立下如此大功,未来必然是军中红人,来人哪里敢刁难?”

    “可是来得太急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刘恒摇摇头道。

    鲁迟闻言一怔,皱眉思忖后就笑道:“以属下看来,大军的军需赶来这么快,恐怕动了些别的心思。毕竟明面上看,大人是收拢两百多残军,短短半年斩杀了千多胡骑,这可谓不世奇功,如若主战场那里久久没能打开局面,大人的功绩就值得立为标杆,拿出来大书特书,所以这兴许是好事

    听他这么说,刘恒若有所思,倒也能渐渐安下心来,“好事不好事我却不奢望,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鲁迟本来还想说宽慰的话,可是略微迟疑,想到军伍历来的尿性,哪里还敢再打什么包票,“期望如此吧,不过我看大人是有福之人,气运加身,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刘恒笑笑,不再多说,闷头赶路。

    倒是其余几人,牛自斧和韩忠等人没这么多顾虑,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各人将如何加功进爵,畅想神往,却是议论得红光满面,满是笑容,惹得原照忠营武官们艳羡不已。

    不多时,他们重新回到拉孜部族旁边的营地,只是顺路路过,并没有忙着去取出营地阵法,毕竟如今迎接大军军需来人才是正事。

    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冷清很多拉孜部族里冒出不少小脑袋朝众人窥视,或许以为刘恒等人没有发现他们,竟是个个露出毫不掩饰地仇恨神色。

    牛自斧不禁皱眉,“这群兔崽子,什么眼神!照我看,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干脆把他们也征召去建城得了。”

    “牛团说的对,将士们也在说要不是需要他们帮着建城,早该全部屠灭,斩草除根了也省得心烦。”韩忠闻言就附和道。

    他们说话有意无意瞥向刘恒,奈何刘恒仅仅是微微皱起眉头,随后沉默不语,不免有些失望。

    至于这群胡族孩童的仇恨,他们都很清楚。

    虽说黄儒世改进了运石的方法,但毕竟运的是万斤巨石,再怎么改进对于没有武功在身的胡族人来说,那也是极其沉重的卖命活计。

    这八天里,一路都有新军将士们作为监督,拉孜部族的青壮们稍有偷懒就施以鞭挞。这些新军将士是六洞十八寨出身,在虎老二没来前,他们一直遭受胡族人的迫害,仇恨早就深入骨子里,此刻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下手毫不留情。

    在这种强度的逼迫下,短短八天,拉孜部族派来的六七千青壮竟死伤小半,有被鞭挞致死的,但更多的却是活生生累死的。

    正因为这样,拉孜部族已经闹了不下十次,结果大多被族长拉孜布尔和大祭司舒哈软硬兼施给压下来,有时闹得太大,就是牛自斧亲自出马,那就更没道理可讲,硬生生给打压下去。

    被鞭挞致死的近千人,有半数死在这些骚乱里,死在牛自斧和随他去镇压的将士手中。这些留守部族的孩童们,恐怕他们里面有不少人的父母长辈就因此惨死,见到刘恒等人自然会有仇恨。

    这些事情,要说刘恒毫不知情就是笑话,他不只一次听过拉孜布尔和舒哈的哭诉,却往往只是厉叱赶走,却从没去制止过。

    因为他很清楚,胡骑的威胁一直存在,建城才是头等大事,要想最快速度建起城池,这种事情就在所难免。

    单凭将士们人手不够,必然要找更多人力来帮忙,附近只有两个地方有充足人力供他挑选,一个是六洞十八寨,一个就是拉孜部族,刘恒会选择哪边显而易见。

    诚然,在这种事情上他也带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意味,但也有更多考量。

    六洞十八寨是古时遗落在这里的大夏人,拉孜部族是胡人,模样和习性的异同就自然分出了亲疏。再者说,新军将士都是六洞十八寨出身,如今渐渐成了气候,抽调他们亲属来这里遭难,于情于理都不合。

    拉孜部族就不同了,他们不仅和将士们没有任何关系,反倒之前在战时冲撞过军伍,这里做了错事,自然要将功补过。

第五百八十九章 必须站队了

    “金团长英明。?·”吴溪奉承一句,就平静传音道:“主人托我带话,带队的是右路大军军需少使盖煦,他是主人兄长白七的人,同行的是副少使赵枕和华佰都,分属景京赵家和楚家,他们都看上了金团长这块肉。”

    短短一句话,让刘恒浑身剧震,随后呆住。

    大军军需有正军需使一位,左右军需使各一位,其下是十位少使,副少使二十,军需官上百。

    军需和副主帅平级,应该是六品以上,左右军需使略低一等,十位少使各自有副少使两位,对应两卫人马,乃至对应各营的上百军需官,那都是军伍中极高品阶的文官。

    比如白明泽,仅仅是不入品的军需副官,一营里足足有十位之多,上头还有一位九品军需官为正管。

    这次来得人身份之高,可见一斑。

    带队的就是司管两卫军需的军需少使,堂堂七品的军中文官,还随同两位正管两卫军需的军需副少使,可以说这是一位堪比卫尉和两位略弱于卫尉的高官,如此架势,足见大军那边对刘恒等人军功的重视程度。

    如果刘恒没有记错,其中那位名为赵枕的副少使,就是原来望月卫的军需官,半年前他在望月卫开拔时诵咏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缴文,那景象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时隔半年,居然又这么巧遇了。

    恐怕也不算巧遇,以军制推论,那位军需少使盖煦,应该就是望月卫和另外一卫的两卫军需正管。

    如今这局面,望月卫八成名存实亡,他麾下另外一卫估计境况也不算好,所以军功一报上去就惊动他们前来,说起来也是合情合理。

    可吴溪这番话里的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这些人所代表的势力。

    军需少使盖煦,是白十四兄长白七的人!

    说白了,那就是七皇子!

    而另外那两位副少使赵枕和华佰都,来头同样不可小觑,景京赵家和楚家!

    景京为大夏国都,帝王贵胄汇聚之处,但凡在那里能站稳脚跟,乃至还能叫响名号的世家,又岂会有易与之辈?

    可是刘恒更在意吴溪的最后一句话,“他们都看上了金团长这块肉”,让他瞳仁猛缩。

    “事到如今,金团长必须做出选择了,在军中没有自己的靠山,妄想上晋就是寸步难行。”吴溪死死盯住刘恒,凝声道:“若是没有靠山又立下军功,那就是摆在旷野上的一块鲜肉,群狼都想来咬下·”

    刘恒也看向他,“我这军功来得实实在在,即便没有靠山,他们又能如何?”

    “呵呵。”

    吴溪毫不掩饰自己嘲弄的笑容,“那办法就多了去了,甚至只要放出风声去,金团长麾下估计就能自己乱起来。总有人有野心,就会铤而走险……一个战死的功臣,所得的哀荣多么耀眼也没用,他的位子自然要让给原来的手下们,金团长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恒脸色微变,吴溪却像是说上了瘾,“再者说,但凡军功没有报到军部,就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比如……提前换一位首功之臣?金团长上面突兀出现几位营长的名字,这到嘴的肥肉是不是就被人夺了,最后留给金团长无非是一小口汤。”

    刘恒的心越听越往下沉,有心生怒,却知道吴溪所说都是实情,那些势力要操弄这些事情绝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刘恒心里再没有丝毫怒意,只剩下冰寒,“也就是说,非逼我站队不可了。”

    “金团长是个明事理的人。”吴溪又奉承一句。

    “那你家主子呢,他又是个什么说法?”

    刘恒眼帘微垂,淡淡问道。他就不信白十四会这么好心,偏偏不用更方便的千里铃传音,还事先特意派人来提醒他其中的厉害所在。白十四这么做,显然也是动了分润军功的心思,这不便明说,才派人来游说,倒是打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好主意。

    既然事情都走到这地步了,刘恒也不介意听听白十四开出来的价码。

    吴溪闻言就是双眼一亮,郑重道:“金团长放心。主上来时交代过属下,说主上和金团长是老交情了,只求分润一半军功,为主上提携几位亲眷与手下就行,却必然能护得金团长周全。”

    “恩。”刘恒点点头,“胃口也不算太大。”

    吴溪就眯起眼来,要不是一时分不清刘恒这是在说怪话还是在说实话,他当下就能翻脸。

    “还请金团长知晓,军中规矩向来是如此,想必其他几家开出来的价码,不会有比我家主上个更好的了。”吴溪淡淡道:“金团长若是不信,大可以等着比比看就是。”

    刘恒却依旧只是点点头,“常言道货比三家,比一比也好。”

    吴溪闻言脸色一沉,随后又仿佛想起什么来,冷笑道:“不怕给金团长说实话,除却少使盖煦与两位副少使,随行的还有数十位军需官与军需副官,说起来也各有各的来头。?????·只是比起我们几家,这些人的来头可就不算多么深厚了,这其中不乏更加贪婪的,也就会有更富野心的,指不定会给金团长开出更好的价码。”

    “哦?”

    刘恒讶异,倒没想到自己立下的军功竟能引来这么多“饿狼”的觊觎。

    “不过金团长要想清楚,如果得罪了我们几家,那些人的靠山答应的事情不一定能作准。毕竟以我们几家的实力,有的是办法坏别人的好事,只需暗中使下绊子,就能让事情彻底黄了!”

    刘恒一眯眼,“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问时言语淡淡,却凭空多出一股凛然之威,这是杀场与经历磨练出来的锋芒,一经展露,自有慑人心魄的威力,直让吴溪也心头打了个寒颤。

    可是他身为白十四的暗子,靠山够硬,底气也更足,闻言却是直接打了个哈哈道:“金团长说笑了,属下哪敢威胁金团长,无非是给您说出实情罢了,如何取舍,还需金团长自己拿主意。”

    “行了,我知道了。”刘恒心念急转,面上却是平静,“看到了你,让我发现你家主人别的不说,至少称得上慧眼独具。”

    “金团长过奖了。”

    刘恒这话吴溪只当是在夸奖自己,呵呵笑道:“主上麾下人才济济,属下无非其中最不出彩的一个罢了。”

    旁边何伯看出刘恒神色有异,不由悄然凑过来,挡在吴溪和刘恒中间,盯住吴溪,朝刘恒传音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刘恒瞥了吴溪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是发现这刺探很有意思罢了。”

    何伯哦了一声,以他对刘恒的熟悉,自然看得出来两人之前肯定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既然刘恒无意提起,他也就不多问,依旧警惕地盯住吴溪,却还是退到了刘恒身后。

    吴溪识趣地朝两人行礼,随后静静站在那里宛若标枪,再没开口了。

    至于旁边牛自斧等人,浑然不知这边发生过何等交锋,甚至涉及他们的切身利益,也没发现刘恒渐渐陷入沉思,依旧在相互嬉笑调侃,倒也热闹。

    一行人又朝前疾驰了半多个时辰,就见前方天际出现一群黑影,很快由远及近。不说别的,只看来人那些竖起的旌旗,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他们来迎接的大军来使。

    对面那群人似乎也见到了这边的一行人,随后只见其中一骑突然脱颖而出,超越同行的人马抢先赶来。

    两边快速接近,很快就能看清这骑士的面容,正是前去大军报捷的刺探队长黄安。

    黄安来到他们近前,不等坐骑停步,他已经跃下马背,激动地单膝跪地,大声喝道:“团长,牛团长,属下幸不辱命!”

    “辛苦了,黄队长辛苦了!”刘恒快步走下战车,赶紧把他扶起,脸上也难掩激动地道:“你不负重托,彻夜兼程往返万里之遥,我等人人都受你重恩,岂能再行大礼,快快请起!”

    “团长,路上没遇着什么麻烦,一帆风顺,那里敢称辛苦。”黄安咧嘴笑道。

    刘恒看他虽然风尘仆仆,满脸疲色,双眼却难掩光彩,更显精神,这才略微安心,却还是道:“这一路上都兵荒马乱的,你根本没好好休息过,这不是辛苦是什么。也是我当时考虑不周,否则多派些人跟你一起去就好了,至不济也能相互有个帮衬,总不至于把你累成这样。”

    黄安就笑,“团长说这些作甚,没得婆婆妈妈像个老婆子一样,好在一切顺利就好。”

    “平安回来就好。”

    “黄队长一骑绝尘,可谓孤胆!”

    两人说话间,其余武官也都围拢过来,对于这位功臣,谁都不会吝啬褒奖之词,夸得黄安面泛红光,喜不自禁,连连谦逊。

    “行了行了,说几句就得了,还有什么说的,以后慢慢说也不迟。”等他们闹腾几句,刘恒赶忙喝止,朝牛自斧道:“牛兄,把你战车先让出来一下,先送黄队长回去休息才是要紧事。”

    可是他身为白十四的暗子,靠山够硬,底气也更足,闻言却是直接打了个哈哈道:“金团长说笑了,属下哪敢威胁金团长,无非是给您说出实情罢了,如何取舍,还需金团长自己拿主意。”

    “行了,我知道了。”刘恒心念急转,面上却是平静,“看到了你,让我发现你家主人别的不说,至少称得上慧眼独具。”

    “金团长过奖了。”

    刘恒这话吴溪只当是在夸奖自己,呵呵笑道:“主上麾下人才济济,属下无非其中最不出彩的一个罢了。”

    旁边何伯看出刘恒神色有异,不由悄然凑过来,挡在吴溪和刘恒中间,盯住吴溪,朝刘恒传音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刘恒瞥了吴溪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是发现这刺探很有意思罢了。”

    何伯哦了一声,以他对刘恒的熟悉,自然看得出来两人之前肯定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既然刘恒无意提起,他也就不多问,依旧警惕地盯住吴溪,却还是退到了刘恒身后。

    吴溪识趣地朝两人行礼,随后静静站在那里宛若标枪,再没开口了。

    至于旁边牛自斧等人,浑然不知这边发生过何等交锋,甚至涉及他们的切身利益,也没发现刘恒渐渐陷入沉思,依旧在相互嬉笑调侃,倒也热闹。

    一行人又朝前疾驰了半多个时辰,就见前方天际出现一群黑影,很快由远及近。不说别的,只看来人那些竖起的旌旗,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他们来迎接的大军来使。

    对面那群人似乎也见到了这边的一行人,随后只见其中一骑突然脱颖而出,超越同行的人马抢先赶来。

    两边快速接近,很快就能看清这骑士的面容,正是前去大军报捷的刺探队长黄安。

    黄安来到他们近前,不等坐骑停步,他已经跃下马背,激动地单膝跪地,大声喝道:“团长,牛团长,属下幸不辱命!”

    “辛苦了,黄队长辛苦了!”刘恒快步走下战车,赶紧把他扶起,脸上也难掩激动地道:“你不负重托,彻夜兼程往返万里之遥,我等人人都受你重恩,岂能再行大礼,快快请起!”

    “团长,路上没遇着什么麻烦,一帆风顺,那里敢称辛苦。”黄安咧嘴笑道。

    刘恒看他虽然风尘仆仆,满脸疲色,双眼却难掩光彩,更显精神,这才略微安心,却还是道:“这一路上都兵荒马乱的,你根本没好好休息过,这不是辛苦是什么。也是我当时考虑不周,否则多派些人跟你一起去就好了,至不济也能相互有个帮衬,总不至于把你累成这样。”

    黄安就笑,“团长说这些作甚,没得婆婆妈妈像个老婆子一样,好在一切顺利就好。”

    “平安回来就好。”

    “黄队长一骑绝尘,可谓孤胆!”

    两人说话间,其余武官也都围拢过来,对于这位功臣,谁都不会吝啬褒奖之词,夸得黄安面泛红光,喜不自禁,连连谦逊。

    “行了行了,说几句就得了,还有什么说的,以后慢慢说也不迟。”等他们闹腾几句,刘恒赶忙喝止,朝牛自斧道:“牛兄,把你战车先让出来一下,先送黄队长回去休息才是要紧事。”

第五百九十章 没什么

    大军来使足有三百人,其中大多数是兵甲精良的悍勇将士,护卫着二十辆精美马车。

    “团长,这位是护卫诸位军需上官而来的营副朱虎尔,跟在他身边的是三个团长,李世冲,张斩和苏靖。”黄安在刘恒身侧传音介绍,见刘恒瞥他一眼,立时会意,又加了一句,“军需来的文官都在车里。”

    见到刘恒等人的迎候,这一行车马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快速前行。唯有刘恒战车迎来时,为首的营副朱虎尔驻马,头盔下一对锐利目光扫过刘恒部众,最后落在刘恒身上,“你就是团长金来是吧?”

    “望月卫百羽团团长刘恒,见过朱营副。”刘恒低头行礼。

    朱虎尔点头示意,淡淡说道:“一路赶来车马劳顿,大人们就不下车见礼了,还请诸位将士见谅,咱们直接去营地吧,请金团长在前面带路。”

    如此不把人放在眼里,刘恒一皱眉,却还是一只手朝后微按,让身后众武官不得胡闹,这就调转车头,“既然这样,请跟我来吧。”

    其后一群武官面生戾色,躁怒不忿地哼哼,接着还是牛自斧嗓门最大,“你说这算什么事,敢情来了一群大老爷……”

    “行了牛兄,别说怪话了,咱们要想加官进爵,还得着落在这些大老爷身上,所……以能忍则忍吧,好好招待着再好好送走就是。”刘恒呵呵笑着道,眼神却淡得没有一丝笑意。

    听着刘恒也称大老爷,一群武官怔怔,随后各有所思,神情却都渐渐舒展开来。

    如今他们赶到车马最前面引路,刘恒回首瞥了眼,就和似乎一直盯着他们的朱虎尔四目一碰。短短片刻,朱虎尔本就锐利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厉,一股很具侵略性的意志顺着目光冲击过来,似乎想要刘恒出丑。

    一瞬间,他气息涌动,却不知用了什么秘法隐匿下来,在场众多强者,竟没有一个察觉。

    刘恒心生警兆,眼帘垂落,避开对视,可朱虎尔那隐晦的意志冲击还是到来。

    呛!

    突然,刘恒体内传出一个好似金铁交鸣的脆响,因为太过突兀,使不少人惊疑不定地朝刘恒望来。

    “怎么了?”

    “团长,你这是?”

    “少爷出什么事情了?”

    众人心觉蹊跷,赶忙问道,刘恒脸色白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朝众人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不必多虑。”

    见众人放下心来,他不再回首,安坐下来似是闭目沉思。

    朱虎尔这道意志冲击不可谓不强,好似一道惊虹神剑直刺入刘恒体内,刘恒先行凝聚的意志之光只是稍作抵挡就被悍然冲破,带着一往无前的恐怖气势冲向刘恒识海。

    单是意志都强悍到这种程度,而且显然朱虎尔没有杀人之心,以此看来,他的实力,在三重武师里应该都算极其厉害的。

    刘恒即便是武师一二重巅峰的强者,遇到这样一击,晕眩一瞬都算刘恒防御得好,否则心神如遭重击,当场出丑却是必然的事。

    可刘恒并不是寻常武者,他虽说本身实力不过武夫巅峰,但意志久经战火与非凡经历的锤炼,比起武师二重强者也丝毫不弱,更何况他还兼修了神魂。

    意志是武者心灵之力,强者同样有一目杀人之威,然而再强也比不上文道强者的神魂。

    所以攻击到了刘恒识海这里,他神魂施了一个如若蛛网的神魂术法,就此把这道好似神剑的意志冲击层层缠绕,一点点消磨掉了。

    最近半年,刘恒武道已经再无寸进,他也不再在这上面徒劳,渐渐对神魂用上了心。离开百武那个血肉灵气独霸的地方已经快有一年,除了开始用修炼神魂根本,还开始参悟各种经文术法。

    得自寂魔尊者的,还有其余解开传承禁制的文道强者传承,内中经文术法无一不是精妙绝伦,各有神异。

    一年参悟,他的神魂大有精进,不仅转化为意志的大半魂气修炼回来了,而且估摸着已经接近日游境巅峰,隐隐触碰到一种瓶颈。

    再往上就是堪比武道武师强者的学士境,也名为驱物境,可以以法决御使种种法器,甚或驭使妖兽等等。到达这个境界,方能称之为魂修小成,面对武者不再像之前那么羸弱,有了正面应敌的实力。

    可惜想要踏上这一步,就算专修神魂的强者都觉得分外艰难,刘恒就更别提了。

    不过神魂弥补上来,比如之前用降服蛇三娘子、虎老二,比如现在巧妙抵挡朱虎尔的意志冲击,已经显现出不少好处。

    如此应对,使得他仅仅意志受到撞破的伤害,稍微运转就能稳住,那道意志神剑被消磨,反倒在下成为神魂的养料,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影响了。

    “朱老大,怎么了?”

    追随在朱虎尔身边的团长李世冲是个面粗心细的人,瞥见朱虎尔死死盯住前方刘恒等众人,忽然面露惊异神色,不由问道。

    朱虎尔眯了眯眼,“叫金来那小子,有些不简单。”

    此言一出,李世冲、张斩、苏靖齐齐怔住,张斩轻抚胸前长须,凝声道:“能得朱老大高看一眼,说明这小子真真古怪。”

    苏靖是个有着卧蚕眉的白面儒将,“朱老大看出什么来了?”

    “方才我用意志试了试他,没想到这小子仅仅是面色稍白,除此之外再无异相,你觉得呢?”朱虎尔淡淡道。

    “哦?”

    这次三人都惊住了,他们身为朱虎尔手下,最清楚朱虎尔的意志之强,至少身为武师一二重的武师抵挡下来也没这么轻松。

    苏靖那卧蚕眉一抖,肃容道:“厉害。”

    倒是李世冲觉得不对劲,“朱老大逗他干嘛?”

    这的的确确有些奇怪,他们认识的朱虎尔沉稳孤傲,很少有随意出手的时候,让他不禁好奇朱虎尔这么做的用意。

    “没什么,见到这小子突然手痒罢了。”朱虎尔眼帘微垂,装似轻描淡写般说道。

    这话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与朱虎尔同袍近十年的三位部下,可是既然他这么说了,可见不想告诉他们出手试探的真正用意,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刨根究底。

    后面的行程略显沉闷,刘恒等人在前带路,后面大军使团跟随,相互却没有丝毫交流过。

    不过刘恒这边,关于使团的询问就一直没有停息过,可惜黄安在那里只停留一天一夜,他在军中根基也不深,自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只是听闻,黄安一路上也很少见过那些军需官,他们在马车里甚少露面,似乎也很少交流,说来有些古怪。

    “这些军需官明面是上司下官,但说起来各有背景,相互不太合拍也在情理之中。”这是刘恒觉得最合理的解释了。

    行到拉孜部族驻地,见刘恒没有停留也没有避讳的意图,而是继续往前行,黄安不由惊讶道:“这里的胡骑呢?”

    刘恒笑笑,却不等他说话,旁边很多武官已经争先恐后向黄安炫耀起来。

    “什么,全打败了?”

    黄安越听越是震惊满面,甚至惊得结结巴巴起来,“还,还建立了一座新城?”

    “对,那是我们的城,十日城!”

    “咱们的人现下都在那边,这就带你去开开眼界哈哈!”

    “待会见到可别惊掉了下巴!”

    ……

    一群武官得意洋洋,很是卖力地夸赞新城之雄伟,黄安怔怔呆滞,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不是我明知自己醒着,直被你们说得只觉如同做了好长一个梦。”

    他离开的时候,只是骗出守营的六百骑,总计灭敌上千,那时刘恒就派他前往大军报捷去了。那时努含和莫古力所率千骑即将回归,即便再度取胜,也将面临胡骑的报复,刘恒部众还在困扰于如何面对这个危机,黄安一路前行也心怀忧虑,还在想等他回来不知如何寻找刘恒部众,又会面对怎样一个糟糕局面。

    说来他还是很信任刘恒的能力,相信有刘恒率领,众多袍泽定能安然度过这个难关,可也不会料到九天后他回来,会是如此局面。

    不仅没有到处躲藏,反倒把努含和莫古力所率的千骑近乎全歼,更趁着这短短九天时间建起了一座城池!

    这消息,听得黄安心怀激荡,久久难以平静,急切追问道:“城建得怎么样了,如今的样子,能不能抵挡胡骑的报复?”

    “哈,若是那些胡狗还敢来报复,甭管来多少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什么建得怎么样了,名都起好了,你说呢?”

    听着众多袍泽逗弄着他,黄安也不在意,却是听得更加吃惊,“不会,不会给我说快要建好了吧?”

    “什么叫快要?”平时和黄安交情最好的是团副赵来,闻言就故作不满地道:“把快字去了,你要是再晚来两天,我们全都要住进去了,你说呢?”

    黄安突然呆若木鸡,恍若被惊雷击中一般,因为这太让他难以置信了,这次呆住好一会突然惊醒,“你说短短十天不到就建好了一座城池,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逗我玩!”

    “鬼才逗你玩呢,如果不是十天建城,怎么显出咱们的能耐来,再者说你以为十日城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爱信不信,待会见到了可别被吓傻咯!”

    “哈哈!”

    一群人逗着黄安只觉好玩,见他那傻样个个哈哈大笑,更显得意。牛自斧一边笑一边连连摆手,“差不多得了,还什么咱们的能耐,就你们这些傻货也好意思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黄安你别听他们瞎糊弄你,那是人家黄儒世黄先生的能耐。”

    “黄儒世?”

    经过牛自斧提起,黄安恍恍惚惚也有了些印象,只是在印象里,这位可不就是以前跟在郑合身边,后来贪生怕死又投效了团长金来的那个谋士吗?怎么十天不见,似乎除他之外,其他人都对这黄儒世印象大改了?

    听牛自斧言及就恭敬称呼先生,其他袍泽不仅没有露出不屑或鄙夷的神色,倒是个个十分认可,这就更让他直觉满脑子浆糊了。

    “我才去了短短九天,怎么搞得好像我离开了三五年一样,变化可真大……”最后,他不禁感慨万千地唏嘘道。

    这边说笑着,他们也没注意后面跟随的马车,有几辆马车掀开了窗帘一角,似乎有人朝外张望。接着有人去把朱虎尔叫到第一辆马车前,似乎交代了什么话,朱虎尔就派出随行团长李世冲赶到了刘恒战车前。

    “鬼才逗你玩呢,如果不是十天建城,怎么显出咱们的能耐来,再者说你以为十日城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爱信不信,待会见到了可别被吓傻咯!”

    “哈哈!”

    一群人逗着黄安只觉好玩,见他那傻样个个哈哈大笑,更显得意。牛自斧一边笑一边连连摆手,“差不多得了,还什么咱们的能耐,就你们这些傻货也好意思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黄安你别听他们瞎糊弄你,那是人家黄儒世黄先生的能耐。”

    “黄儒世?”

    经过牛自斧提起,黄安恍恍惚惚也有了些印象,只是在印象里,这位可不就是以前跟在郑合身边,后来贪生怕死又投效了团长金来的那个谋士吗?怎么十天不见,似乎除他之外,其他人都对这黄儒世印象大改了?

    听牛自斧言及就恭敬称呼先生,其他袍泽不仅没有露出不屑或鄙夷的神色,倒是个个十分认可,这就更让他直觉满脑子浆糊了。

    “我才去了短短九天,怎么搞得好像我离开了三五年一样,变化可真大……”最后,他不禁感慨万千地唏嘘道。

    这边说笑着,他们也没注意后面跟随的马车,有几辆马车掀开了窗帘一角,似乎有人朝外张望。接着有人去把朱虎尔叫到第一辆马车前,似乎交代了什么话,朱虎尔就派出随行团长李世冲赶到了刘恒战车前。

第五百九十一章 该成亲了吧?

    “这就是我们的城?”

    遥遥相隔十里外,黄安已经喃喃失声,目光遥望前方望祁尾山的方向,满是震撼。

    烈日之下,映照出入秋后色彩缤纷的望祁尾山,它高近千丈,并不雄奇峻伟,也不算巍巍壮阔,只能说很是寻常。它山势平缓,绵延而上,却已经是方圆数十里中最高的山岳。

    可是如今它的顶上,凭空多出一座高过百丈的雄城,城墙高高耸立,占据整个望祁尾山的山头。烈日照耀下,它不显光华,不显狞恶,只是方方正正,自有格局,可那青黑的色调却显沉稳与厚重,更有人造之物特有的宏伟肃壮之意,令人一见难忘。

    “都给你说多少次了,它叫十日!”

    赵来顿时嚷嚷,笑骂道。

    “对对对。”黄安这才醒过神来,“十日,十日,越念越别致,多好听的名字,和这雄城简直绝配!”

    众武将哈哈大笑,却没有嘲弄之意,只有自豪与张扬。因为这城不仅仅是他们十日的操劳,更是所有人心血的结晶,众人遥望着它的雄姿,心中情绪潮涌,那心情仿佛见到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一样。

    别人越夸赞,越挠到他们心里最痒的地方,感觉格外舒爽。

    “竟然连城墙都全建好了,这速度实在快得……”黄安眼睛看见了就舍不得挪开,啧啧惊叹之余,真是打心眼里透出喜欢来,“有这等雄城驻守,何惧胡狗猖獗,真是来多少死多少!”

    “咱们兄弟联手,甭管来多少人都守得住!”有武官连拍胸膛,傲然道。

    黄安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这是他们的十日城!

    随后,所有人默默凝望,相互间无声流转着一种好似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像真正成了同生共死的兄弟。无论一起打了多少苦战,都比不得现在这样有了共同守护的东西的感觉,休戚与共,为之浴血奋战,却已经能无怨无悔了!

    哪怕战死,也是为了守护这个大伙的家,值了!

    “城池建得这么大,不能只让我们这些军汉驻守,未免太空旷了。”牛自斧突兀出声,有些遗憾道。

    “自然不能。”

    刘恒就笑,“城池全建好了,我准备让六洞十八寨的人都搬进去,这数万人住到里面去,肯定就能热闹起来。等咱们觉得情况转好了,真能守住这城池,再把将士们的家人亲眷都给接来,那时候就更热闹了!”

    听到他这话,一众武官浑身剧震,倏然间齐齐望向刘恒,那目光都亮得吓人。

    “团长,真能,真能?”

    “可大人,俺出来闯荡快有十多年了,一直不曾联系过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是否还健在……”

    “我犯了事后,也不知道家人有没有被那些个狗官……”

    随后一众武官倒有大半迟疑,甚或神色黯然下来。

    他们在参军前,没几个是齐家欢乐的,大多数因为种种原因混迹江湖,要么落草为寇,要么以打家劫舍为生,都是些杀才。此刻突兀提起接家人亲眷过来,他们初时激动兴奋,可想起曾经过往,又不免唏嘘伤神。

    “都胡说什么呢,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眼见气氛低落,刘恒顿时厉喝出声,瞪眼扫视众人,“你们现下是朝廷的有功之臣,足以衣锦还乡了,原来那些什么狗屁身份还需要再提吗?只管堂堂正正修书回去,再把人风风光光接回来就行了。等局势安定下来,这方圆数十里地都是咱们的地盘,到时候我们一人分一大块地,想放牧的放牧,想种田的种田,这才叫好日子!”

    他难得骂得粗鄙,众人先是怔怔,随后却是接连挠头讪笑,接着被刘恒说得目光颤颤,也不禁遐想起那样闲适安乐的日子来。

    “对,就这么办!”有人直拍大腿,高声喝道。

    也有武官来回踱步,“转头我就修书回去,真想亲自去看看我老娘还活着没,再把她老人家亲自接来。”

    别人兴奋吼喊,也有不少人包括牛自斧神情阴晴变幻,神思不属。片刻后牛自斧不知想到什么,突兀苦着脸道:“刘兄,我这向来孤家寡人一个,日后看着这些家伙一个个好日子过着,可不是就更难过了?”

    “什么孤家寡人,现在孤零零一个人,等局势稳定下来,你也别想跑,等着我帮你找人成亲。”刘恒笑吟吟地道,“你们听到没有,将来不能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这些个单着的兄弟,那就要看你们了。只要有合适的姐妹,那就得先紧着自家兄弟,帮他们赶紧成家。”

    此言一出,牛自斧和其余几个武官顿时涨红了脸,看得其余武官嘻嘻哈哈笑了开来,连连给他们打包票。

    “牛团长你就等好吧,我家姐妹最多,虽说有几年没回去了,但肯定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转头跟家里说有个没老婆的营长,保管你就成了香饽饽!”

    “还有黄安,你也别想跑!”

    甭管怎么被人调侃,牛自斧等人恼火笑骂,却都在憧憬着那即将到来的好日子。越说越是觉得,这样的好日子离他们很近,仿佛举手可得。

    他们说得热闹,刘恒也笑吟吟看着,没想到旁边何伯突兀道:“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着成亲的事情了吧。”

    “啊?”

    刘恒呆了,心里忽然一乱,赶忙道:“何伯你瞎说什么,我,我这连十六都不到,太早了,太早了。”

    他却没想到,说着别人开心,转头竟轮到自己头上了。

    “不早了,少爷都快十六了吧,正经也到了该找个媳妇的时候了。换做别人家,十二岁及冠就该定亲,这年岁怕是小少爷都该会爬会走了。”何伯一脸神往,说得越是心动,“就这样,等局势安定一些,咱们也该开始张罗这事了。这事可不能由着少爷性子,我做主了,我也想早早抱上小少爷。”

    何伯那面容满是慈爱和向往,刘恒却是心如乱麻,“我现在这样子,哪里顾得上成家的事,过几年再说吧,过几年……”

    听他一味抗拒,不像是在害羞,何伯不由盯住他的神情变化,随后脸上一怔,“少爷,该不会早就有意中人了吧?”

    刘恒呆住。

    一瞬间,无数张娇容从眼前掠过,是华景秀,是张云华,是鹤舞衣,是童易真,是孟茵,是徐子章,是小花仙,是朱青舒……是杜姑娘。

    可是转瞬之后,这些娇艳容颜齐齐破碎,他感受着体内强横到非人的内力,那种仿佛火上浇油的感觉,让他什么念头都破碎一空,只剩下淡淡的苦涩和淡然。

    “何伯瞎说什么,我以前一心向武,以后也是一样,哪有时间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刘恒笑道。

    “不,不对。”

    何伯当即不信,他恐怕是世上最懂刘恒的人,“我就说以少爷的优秀,哪会没人对少爷动心,这些年倾慕少爷的姑娘肯定不少!”

    随后他眉开眼笑,“少爷看上哪家姑娘了,赶紧给我说说,我找个时间为少爷去说媒就是!”

    刘恒苦笑摇头,却无法给何伯道出实情。这些年他遇见的人都是人中龙凤,女中巾杰,个顶个的绝世佳人,要说没动心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只是他一直有寿命之忧,初时只能活二十年,接着只能活十年,如今更是只剩三年多七个月左右,这点寿命把人娶进来,岂不是过不多久就将守活寡?

    于是他越动心,越要狠心按捺,越不想自私去害别人。

    现在就更不用提了。

    “不对,少爷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伯看着刘恒神色怪异,心里越来越疑窦丛生。刘恒一阵惊慌,生怕他猜出什么来,何伯就急着道:“难道是少爷意中人那边有问题?莫非他们娘家有意刁难,给少爷出了什么难题?少爷赶紧给我说说……”

    听他想到这上面去了,刘恒顿时安下心来,却更是过意不去。他却不想再在这事情上说谎,赶忙借机岔开了话题,“咱们先不说这些事情了,眼见快到城门,那些军需老爷该下车了。”

    他们这里热切讨论着将来的种种安排,前行速度却没有丝毫放缓,说话间的的确确到了十日新城的城下。

    “少使盖煦盖大人招你去车前叙话。”不必刘恒再说,李世冲已经再度追赶上来,一边仰望眼前雄城一边打量刘恒,冷冷传话道。

    “是。”刘恒答应一声,也是借机解脱,没等何伯说什么已经走下战车,跟着李世冲快步走向那辆华美马车。

    车队已经渐渐停在城门前,直到刘恒走到这马车前站定,马车才掀开了车帘,“你就是百羽团金来金团长。”

    感受着前面传来仔细打量自己的眼神,刘恒匆匆一瞥,只见是个面容端正,蓄着三道美须的中年文官模样,颇具威仪,他没敢多看就垂头行礼,“下官见过少使盖大人。”

    这一瞥,印象最深的还是盖煦那对平直眉宇,还有其下深邃的双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可见这位军需少使修为深不可测。

    “金团长是有功之臣,不必多礼。”

    如此凝视之下,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给刘恒感觉仿佛过了好一阵子,才听盖煦淡声道。只从声音里,竟听不出丝毫喜怒,只觉声音温润清朗,字正腔圆,独具韵味。

    “是。”

    何伯当即不信,他恐怕是世上最懂刘恒的人,“我就说以少爷的优秀,哪会没人对少爷动心,这些年倾慕少爷的姑娘肯定不少!”

    随后他眉开眼笑,“少爷看上哪家姑娘了,赶紧给我说说,我找个时间为少爷去说媒就是!”

    刘恒苦笑摇头,却无法给何伯道出实情。这些年他遇见的人都是人中龙凤,女中巾杰,个顶个的绝世佳人,要说没动心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只是他一直有寿命之忧,初时只能活二十年,接着只能活十年,如今更是只剩三年多七个月左右,这点寿命把人娶进来,岂不是过不多久就将守活寡?

    于是他越动心,越要狠心按捺,越不想自私去害别人。

    现在就更不用提了。

    “不对,少爷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伯看着刘恒神色怪异,心里越来越疑窦丛生。刘恒一阵惊慌,生怕他猜出什么来,何伯就急着道:“难道是少爷意中人那边有问题?莫非他们娘家有意刁难,给少爷出了什么难题?少爷赶紧给我说说……”

    听他想到这上面去了,刘恒顿时安下心来,却更是过意不去。他却不想再在这事情上说谎,赶忙借机岔开了话题,“咱们先不说这些事情了,眼见快到城门,那些军需老爷该下车了。”

    他们这里热切讨论着将来的种种安排,前行速度却没有丝毫放缓,说话间的的确确到了十日新城的城下。

    “少使盖煦盖大人招你去车前叙话。”不必刘恒再说,李世冲已经再度追赶上来,一边仰望眼前雄城一边打量刘恒,冷冷传话道。

    “是。”刘恒答应一声,也是借机解脱,没等何伯说什么已经走下战车,跟着李世冲快步走向那辆华美马车。

    车队已经渐渐停在城门前,直到刘恒走到这马车前站定,马车才掀开了车帘,“你就是百羽团金来金团长。”

    感受着前面传来仔细打量自己的眼神,刘恒匆匆一瞥,只见是个面容端正,蓄着三道美须的中年文官模样,颇具威仪,他没敢多看就垂头行礼,“下官见过少使盖大人。”

    这一瞥,印象最深的还是盖煦那对平直眉宇,还有其下深邃的双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可见这位军需少使修为深不可测。

    “金团长是有功之臣,不必多礼。”

    如此凝视之下,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给刘恒感觉仿佛过了好一阵子,才听盖煦淡声道。只从声音里,竟听不出丝毫喜怒,只觉声音温润清朗,字正腔圆,独具韵味。

第五百九十二章 群狼环饲

    来到新设的军营校场,少使盖煦、副少使赵枕和华佰都总算和一众军需官陆续走下马车。

    听闻刘恒说是先去饮宴,盖煦眉宇微蹙,就当先朝校场走去,“赴宴之事不急,先行勘验军功吧。”

    刘恒不禁瞥了眼跟在他身边的白明泽,但见他低眉顺目跟在盖煦身后,眉头也是一蹙又舒展,“大人一心为公,卑职敬佩。既然如此,我就让他们先去备着,等大人们忙完公事再行开宴不迟。”

    “看来金团长很有自信。”盖煦似笑非笑看了刘恒一眼,“不过我等急急赶来,想看的是胡国精锐的头颅,可别待会拿些胡人脑袋来糊弄我等。”

    赵枕在旁似是赞同地附和道:“对对对,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玩滥竽充数的把戏。”

    盖煦话中暗藏机锋,想来抓住这事就准备发难,赵枕却替刘恒把糊弄变成了“把戏”,说是附和,实则任是谁都听得出他有维护之意。

    这说来可能有和刘恒同出一卫的渊源,然而刘恒琢磨着,八成还是和赵枕暗斗,更有交好刘恒,日后好对这份军功下嘴的用意。

    哪怕这样,他还是不得不朝赵枕行了个礼,以谢过赵枕维护的好意,这才道:“这一伙胡骑出自巨人军,诸位大人都是鉴查的高手,待会一看便知。”

    不等盖煦回应,另一侧又传出个更显苍老的声音,古板道:“是与不是,谁说了都不算,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时候还能随意说话的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随行而来的另一位军需副少使,华佰都

    。此人看似年近五旬,须发都有丝丝白意,却梳理得一丝不苟,人也很少见笑,更显正气肃容。

    “白副官,把军功都拿出来吧。”此刻听他插嘴,盖煦淡淡瞥他一眼,随后朝白明泽吩咐道。

    “是。”

    一直跟在后面闷不吭声的白明泽闻声应诺,从人群里快步走出,环顾一周,选择前面校场打开了从不离身的乾坤钱袋。

    转瞬间,乾坤钱袋打开的口子好似泄洪,滚滚人头接连喷吐,好似久久不曾完尽。

    这场景让众人渐渐寂静,一些谈笑声也在消失,越来越多的目光凝聚向这里。

    片刻之后,白明泽抖了抖乾坤钱袋,发现再无遗漏,这才重新扎紧口子,朝一众大人拱手行礼,重新退回人群中。

    “这……”人群中传出欲言又止的声音。

    眼见所有人头散落校场满地,密密麻麻满是狰狞,大多数犹自死不瞑目,张口瞪眼好似还在无声悲吼,饶是见多识广的军需众官,一时也觉震撼。

    不过其中当然有更显淡定的人,比方华佰都,凝神打量几眼就疑道:“这不只一千了吧?”

    他问的白明泽,刘恒闻言却是笑着接过话头来,“启禀诸位大人,黄安前去报捷后没几天,恰巧遇见那股胡骑剩余的千骑杀回来,我们略施计策,又得了一场大捷,是以如今不再只是一千二百军功,林林总总合该两千数了。只是那时黄安去的快,没来得及把这次大胜禀报上去,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大人们见谅。”

    “什么?”

    “又多一千?”

    听见这话,军需众官里就传出无数惊呼和倒抽凉气的声音,个个面色急变,各有各的异色。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查验真伪?”盖煦一皱眉,冷声喝问道。

    他自己也没闲着,轻抚长袖,自己也从脚前拿起一个头颅仔细端详起来。他看得十分认真,好似根本不嫌脏,也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仿佛手上拿的不是一个怒目睁圆的人头,而是一个精美木雕在欣赏一样。

    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的,包括刘恒在内,都是习以为常。

    军需出身,往往都有这种模样,至少以前在白明泽那里,刘恒也没少见到。白明泽对待这些人头军功的模样,和盖煦这军需大头目如出一辙,所以此刻刘恒心里微微惊讶的,也仅仅是盖煦的姿态。

    竟是亲自动手,高官的架子和威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不仅是他,由他起头,赵枕和华佰都紧随其后,其余军需官也赶紧动了,各自捡起一个头颅查验起来。

    很快,校场变得异常安静,只见这些军需官一个个认真查验,有几个军需副官拿着笔纸在众人间来回走动,不时弯腰和人低声交谈几句,就在书册上沙沙书写,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见到这一幕,刘恒朝身后摆摆手,也无意打扰。他静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以这些人的速度,一个头颅翻来覆去要看好半天,要想全部查验完还得好一阵,想了想索性退走。

    趁着这点时间,还不如接着去办事,军营那边的随军阵法还没搬过来呢!

    让牛自斧带着其他人继续守候在这里,他乘上战车悄然驶离,等离开十日城才彻底放开行速,风驰电掣般重新赶到了拉孜部族旁的营地

    对于这种随军阵法,刘恒还算有些了解,感受着那面做为阵心的血旗中阵法模样,他依照阵法布局的方位绕着营地走了一圈,就把其余三十五面血旗给起了出来。

    “这用来做为随军阵法的确不错,可惜仅仅是随军阵法。”刘恒收入囊中,重新踏上战车回返。

    毕竟是随军阵法,所有的功用都偏向应急,短时间内颇为强悍,只是如今要做为城池阵法来使用就略显不足了。

    城池阵法颇为考究,需要能与方圆天地的灵气呼应,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甚至不惧霸主,可见非凡。

    奈何他对阵法这一道本就没什么研究,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城池阵法,也只能拿这套随军阵法来暂时用一用了,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仅仅能说是,有好过于没有。

    “还得想想办法,最好能从大军那边讨要一套过来。”刘恒一边赶路一边沉吟,“城都建好了,独独讨要一套城池阵法,想必大军不会吝啬到这种地步吧?”

    说是这么说,但这种事情刘恒是一点成算都没有。

    况且眼前还有一群抢肉的狼需要应付!

    “左右都是要卖。”他心里喃喃,渐渐眯起眼来,透出一抹精光,“那就定要卖个好价钱才行。”

    白十四,白十四他哥白七,还有赵枕和华佰都背后的景京赵家和楚家,还有一群各有背景的军需官,哪一个是善与之辈?

    这种局面下,乃或为了将来的十日城着想,他根本不可能吃独食,所以军功肯定得分给一方共享。他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可以在其中做出选择,这却真真考校人的本事。

    如果做错了选择,后果恐怕比不做选择还要糟糕,但想要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就需要刘恒慎之又慎,仔细斟酌了。

    各方势力的各方各面,都得做出考量,却是丁点都急不得。

    “白七,白十四……”

    他轻声叨念着这两个名字,越是琢磨越发现,其实只有这两个选择看上去最妥当,但又不得不顾虑两人将来会带来的巨大隐患,这才叫他头疼。

    这两人摆出的架势,分明都雄心勃勃,觊觎下一任太子之位。此刻选择哪边,日后都必然会被认为是这边的人,如果真正开启太子争锋的大幕,那就是个巨大漩涡,小小十日城却会因此遭受巨大风险。

    纵观古今中外,事关天下的争锋最是险恶,这可不是刘恒想要的。

    因此,这两个被他第一时间排除在外,剩下的选择里看下来,也就是景京赵家和楚家了。

    这等京都的豪门望族底蕴深厚,依靠过去利大于弊,就是有这种底气,想来两家胃口恐怕也是最大的。

    至于其他军需官代表的各方势力,显然比不上这四方显赫和强大,恰如吴溪所说,这些势力许下的承诺就算再好听,也有无法做到的隐患。

    前前后后想了一圈,看起来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弊端,刘恒也直觉得头疼,“算了,还是多等等,看看这些人开出的价码再说。”

    不过心里面,他已经渐渐倾向于景京赵家和楚家,目前看来选择这两家最是稳妥,剩下的就是看他们胃口究竟有多大了。

    等他赶回十日城里的营地校场,一来一回就过去约莫一个时辰,这里军需官们查验大业已经临近尾声

    盖煦、赵枕、华佰都收了手,一边盯着军需官和副官们总计在册,和白明泽的军功册相互比照,查对是否有疏漏,一边也在听着最后的禀报。

    “千夫长两个,副千夫长四个,百夫长二十一个,副百夫长四十个,十夫长两百零二个,胡骑总计两千余。”

    “其中武师境强者五人,武夫境巅峰三百四十二,武夫境八重三百二……”

    一个个数目比照着,有军需官朗声诵念,听得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气氛却是诡谲的寂静。

    “金团长。”

    听完禀报后,盖煦深吸一口气,竟是朝刘恒露出一丝笑容来,“好,好,好,你等单凭区区两三百将士就创下如此彪炳战功,可谓开战以来第一大捷,已是不负国恩,为国扬威!”

    其余军需官也露出释然笑容,仿佛都在为之高兴,其余将士听得个个咧嘴大笑着,满是自豪与激动。

    “已经比照过,的确是北胡精锐巨人军一个四重的制式,近乎全灭。”华佰都那严肃脸上也难得挤出一丝笑容,见到将士们兴高采烈,却又泼起冷水,“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勘验的结果还得上报军中,还得军部那边和胡国传来的战损名册对照,最后准确无误了才会有嘉奖发下。”

    军中最重的就是军功,所以查验的流程也颇为严苛繁琐,务求真实才会得以封赏。

    华佰都所说的最后一关,是胡国那边传来的战损名册,这可不是胡国自己给的,是靠大夏军部布局数百年,埋伏在胡国那边的暗棋偷偷传回来的。

    这种细作,不仅有大夏打入胡国的,也有胡国打入大夏的。两国的新仇旧恨,从开国到现在已经交锋了七百年,相互明争暗斗从没停歇过,所以这种细作的存在,早就渗透到了对方骨子里,很难再清扫出来。

    “千夫长两个,副千夫长四个,百夫长二十一个,副百夫长四十个,十夫长两百零二个,胡骑总计两千余。”

    “其中武师境强者五人,武夫境巅峰三百四十二,武夫境八重三百二……”

    一个个数目比照着,有军需官朗声诵念,听得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气氛却是诡谲的寂静。

    “金团长。”

    听完禀报后,盖煦深吸一口气,竟是朝刘恒露出一丝笑容来,“好,好,好,你等单凭区区两三百将士就创下如此彪炳战功,可谓开战以来第一大捷,已是不负国恩,为国扬威!”

    其余军需官也露出释然笑容,仿佛都在为之高兴,其余将士听得个个咧嘴大笑着,满是自豪与激动。

    “已经比照过,的确是北胡精锐巨人军一个四重的制式,近乎全灭。”华佰都那严肃脸上也难得挤出一丝笑容,见到将士们兴高采烈,却又泼起冷水,“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勘验的结果还得上报军中,还得军部那边和胡国传来的战损名册对照,最后准确无误了才会有嘉奖发下。”

    军中最重的就是军功,所以查验的流程也颇为严苛繁琐,务求真实才会得以封赏。

    华佰都所说的最后一关,是胡国那边传来的战损名册,这可不是胡国自己给的,是靠大夏军部布局数百年,埋伏在胡国那边的暗棋偷偷传回来的。

    这种细作,不仅有大夏打入胡国的,也有胡国打入大夏的。两国的新仇旧恨,从开国到现在已经交锋了七百年,相互明争暗斗从没停歇过,所以这种细作的存在,早就渗透到了对方骨子里,很难再清扫出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各显神通

    一场大宴,对于军需众官来说,做的再好也就那样,无非勉强入口饱腹罢了。不过刘恒知道众官乃是文道修士,所以特意寻了不少山珍野味,其中灵气与天地精华让众官心情舒畅,至少感受到了刘恒的诚意。

    宴上筹光交错,杯酒交织,然而众官心思显然不在酒菜上,谈笑间自有言语交锋,刀光剑影一般。

    一些军需官与军需副官,他们官职不高,所代表的势力也不算强盛,自然更懂得抓住机会,不断找借口和刘恒交谈,或明或暗提起了军功之事。

    对于暗的,刘恒只当听不懂,打着哈哈含糊过去,对于直言的,刘恒就回一句“事关重大,一个人做不了主”,这就先应付过去,对谁也没摆脸色,也没给个准话。

    在宴上能对付,宴后就再难躲过去了,身为官位最高的少使盖煦在宴上就留下吩咐,让刘恒待会来他的大帐。

    宴后,刘恒微微运功逼出醉意,静静沉思了一会儿,就迈步走入盖煦大帐。

    “少使大人。”

    “来了?”

    盖煦放下手中书册,朝刘恒含笑示意,“坐吧。”

    “是。”刘恒收起礼数,端正坐到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稍静一会,盖煦才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来意了吧?”

    刘恒眉目低垂,“请大人明示。”

    “你是个明白人,而且据我所知,你和十四爷那边应该有些渊源,想必早该得到了消息。”如今大帐只有他们两人,盖煦再开口就变得十分直白,似笑非笑道:“不过十四爷的势力大多和他一起在中路大军,你却来了右路大军,可见和他的交情也没有多么深厚,偏偏他却为了你还特意动用一颗暗子,这倒叫我有些好奇了。”

    “承蒙那位十四爷错爱,在下早已受宠若惊。”话说到这地步,刘恒也不好再打马虎眼,索性也坦然道。

    盖煦眯起了眼,凝声问道,“别怪我多问一句,你和十四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既然涉及到白十四,那么必然有此一问,刘恒也早有预计,是以闻言就道:“实不相瞒,卑职与十四爷曾在一处秘地偶遇,反而像是打出了几分交情,是以参军以来,多多承蒙十四爷看照。”

    面对盖煦逼视,刘恒目光清澈,不见丝毫闪烁,只因说的都是实话。

    “秘地?”

    片刻之后,盖煦露出笑来,“这位十四爷向来喜欢神出鬼没,四处钻营,诸位爷里就数他心机最深。七爷曾说他性子好似毒蛇,总叫人不舒服,这也是大多数人对十四爷的看法。”

    刘恒抱了抱拳,却是不予置评。

    盖煦起身,抚着长须在桌后慢慢踱步,“金团长是个谨慎的人,想必也清楚十四爷的秉性,却是对七爷还不算熟悉,所以我只劝你一句,别急着做决定,多看看多了解再说。”

    这倒是句颇带善意的提醒,可是在其中,刘恒也听出了那种淡然和笃定,自信非常。

    “多谢大人提醒。”无论如何,刘恒自然要谢过。

    “七爷的为人,你如若能找到人打听一下就该清楚,在诸位爷里性格最是爽快,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在军中也爱身先士卒,再加上母族那边在军里很有些根基,所以相比其他各位爷,七爷算是军伍里威望最高的一位。”盖煦轻声道:“将来如若金团长还想走军伍一途,选择七爷将会大有裨益。”

    刘恒沉默,却不愿回答了。

    盖煦等了片刻没听到刘恒回应,眸光微闪,笑容就变淡了,“今日言尽于此,看来多说无益,还是留给金团长自己斟酌,别的事情,日后金团长选定了咱们再神谈也不迟。看着帐外,两位副少使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本官就不留你了。”

    刘恒却是笑了,起身恭敬行礼道:“卑职告辞。”

    “慢走,恕不远送了。”

    目送刘恒走出大帐,盖煦收回深邃目光,回到主座上静坐了一会,突兀轻笑摇头,“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真敢待价而沽了。”

    “金团长,您是先去我家赵大人这边,还是想先去华大人那边?”赵枕派来的小吏颇有眼色,见到刘恒走出大帐就迎了过来,“赵大人说了,无论金团长先去哪边都无妨,他一直等着您。”

    华佰都派来的小吏抢着道:“我家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刘恒却不管暗中别苗头的两人,略作沉吟就道:“赵大人算是我的老大人,自该先去拜见赵大人,劳请小哥稍候,容我去见过赵大人就随你去见华大人。”

    这一番话说得妥帖,却是仗着旧情的礼,两边都没得罪,让两位小吏心头凛然,齐齐行礼,再不敢多说了。

    少使盖煦和两位副少使的大帐都彼此毗邻,无非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相比盖煦大帐略略靠后。有小吏在前引路,往左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赵枕大帐前,他刚见着账内的赵枕,赵枕已经笑容满面快步迎了上来。

    “沈大人。”

    不等刘恒见礼,赵枕就扶住了他的双臂,故作不悦地道:“金团长这是作甚,无非半年不见,怎就变得这么见外了?”

    他要表现得故作亲近,刘恒也觉无奈,索性顺势起身,赵枕才重新露笑,上上下下打量刘恒,“好好好,之前真真是看走了眼,竟没看出一堆庸才里竟还藏着金团长这等将才。”

    “沈大人过奖。”刘恒谦虚道。

    “当年那些个公子哥来,我和卫尉花荣花大人都不看好,奈何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只能任由他们胡闹。我事后回想,坏就坏在当时我等心怀侥幸,实不该如此纵容他们,导致后来如此大败,真真悔不当初。”赵枕凝望刘恒,突兀就叹了口气,忆起年初错事来,一脸的悔恨唏嘘。

    这是准备打感情牌了。

    刘恒心知,却不得不配合他往下演,“往事已矣,事已至此,大人不必过于介怀了。”

    赵枕闻言一边连连摇头叹气,一边拉着刘恒坐下,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若不是因为他们,我们断不该有那场大败,也不会使得金团长这等将才埋没这么久。好在金团长好似锥入袋中,怎么样都有展露才华的时候,得以如此军功,金团长总算是熬出头了。”

    这种话听过就算,刘恒也不会当真。因为但凡得到如此军功,别说金来,就是赵来、钱来、孙来、李来都能听到赵枕一番类似的夸奖,反过来说也一样,如若没有这种军功,赵枕哪知道金来是谁?

    不过说起来,赵枕这话却是一点都没错。

    如果没有自己搏出一份过硬的军功,又如何当得起这样的夸赞,又如何敢称将才,又凭什么让赵枕对你高看一眼?

    所以归根结底,打铁全靠本身硬,这才是正经道理。

    “卑职不过运气使然,岂敢当得起大人盛赞。”刘恒笑道。

    “哎,金团长就是太过自谦了,这可不好。”赵枕一本正经地道,“也怪我当年没本事慧眼识珠,否则当时就该把金团长带在身边,一起前往大军,必然比现在更有前程。”

    “卑职只敢说是运气使然,若是当初跟着大人去了,恐怕也撞不上这份军功了。”刘恒索性开了句玩笑。

    赵枕一怔,随后很是应景地大笑开来,“别说,金团长所言不无道理。常言道时势造英雄,若没有那时惨败,说不定也没有金团长大展才华的机会了,一饮一啄,实在奇妙。”

    刘恒也笑道:“大人明鉴。”

    忆往昔,短短几句话果然拉近了距离,赵枕又谈笑两句,就似是不经意般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如果没记错,金团长昔年参军时,走的是展山吕家的路子吧?”

    “大人明察秋毫,卑职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何曾与吕家有些过节,反被吕家高看一眼,事事尽心相帮。一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根子还是在那位十四爷身上。”刘恒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也懒得和他再绕圈子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把在盖煦那里用过的托词又对赵枕重复了一遍。

    赵枕听得认真,随后满是感慨,竟是丝毫感觉不到他是在做戏,仿佛他真真是初次听闻一样,“没想到金团长还曾有这样的际遇,竟是因缘际会和那位拉上了关系,更是打出了交情,让那位也对你如此另眼相看,可见金团长的的确确是有真本事的人。”

    少使盖煦和两位副少使的大帐都彼此毗邻,无非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相比盖煦大帐略略靠后。有小吏在前引路,往左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赵枕大帐前,他刚见着账内的赵枕,赵枕已经笑容满面快步迎了上来。

    “沈大人。”

    不等刘恒见礼,赵枕就扶住了他的双臂,故作不悦地道:“金团长这是作甚,无非半年不见,怎就变得这么见外了?”

    他要表现得故作亲近,刘恒也觉无奈,索性顺势起身,赵枕才重新露笑,上上下下打量刘恒,“好好好,之前真真是看走了眼,竟没看出一堆庸才里竟还藏着金团长这等将才。”

    “沈大人过奖。”刘恒谦虚道。

    “当年那些个公子哥来,我和卫尉花荣花大人都不看好,奈何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只能任由他们胡闹。我事后回想,坏就坏在当时我等心怀侥幸,实不该如此纵容他们,导致后来如此大败,真真悔不当初。”赵枕凝望刘恒,突兀就叹了口气,忆起年初错事来,一脸的悔恨唏嘘。

    这是准备打感情牌了。

    刘恒心知,却不得不配合他往下演,“往事已矣,事已至此,大人不必过于介怀了。”

    赵枕闻言一边连连摇头叹气,一边拉着刘恒坐下,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若不是因为他们,我们断不该有那场大败,也不会使得金团长这等将才埋没这么久。好在金团长好似锥入袋中,怎么样都有展露才华的时候,得以如此军功,金团长总算是熬出头了。”

    这种话听过就算,刘恒也不会当真。因为但凡得到如此军功,别说金来,就是赵来、钱来、孙来、李来都能听到赵枕一番类似的夸奖,反过来说也一样,如若没有这种军功,赵枕哪知道金来是谁?

    不过说起来,赵枕这话却是一点都没错。

    如果没有自己搏出一份过硬的军功,又如何当得起这样的夸赞,又如何敢称将才,又凭什么让赵枕对你高看一眼?

    所以归根结底,打铁全靠本身硬,这才是正经道理。

    “卑职不过运气使然,岂敢当得起大人盛赞。”刘恒笑道。

    “哎,金团长就是太过自谦了,这可不好。”赵枕一本正经地道,“也怪我当年没本事慧眼识珠,否则当时就该把金团长带在身边,一起前往大军,必然比现在更有前程。”

    “卑职只敢说是运气使然,若是当初跟着大人去了,恐怕也撞不上这份军功了。”刘恒索性开了句玩笑。

    赵枕一怔,随后很是应景地大笑开来,“别说,金团长所言不无道理。常言道时势造英雄,若没有那时惨败,说不定也没有金团长大展才华的机会了,一饮一啄,实在奇妙。”

    刘恒也笑道:“大人明鉴。”

    忆往昔,短短几句话果然拉近了距离,赵枕又谈笑两句,就似是不经意般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如果没记错,金团长昔年参军时,走的是展山吕家的路子吧?”

    “大人明察秋毫,卑职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何曾与吕家有些过节,反被吕家高看一眼,事事尽心相帮。一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根子还是在那位十四爷身上。”刘恒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也懒得和他再绕圈子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把在盖煦那里用过的托词又对赵枕重复了一遍。

    赵枕听得认真,随后满是感慨,竟是丝毫感觉不到他是在做戏,仿佛他真真是初次听闻一样,“没想到金团长还曾有这样的际遇,竟是因缘际会和那位拉上了关系,更是打出了交情,让那位也对你如此另眼相看,可见金团长的的确确是有真本事的人。”8

第五百九十四章 你是谁?

    接下来足有两三天,刘恒就在这些帐篷里钻来钻去,各大势力派来的各色军需官面前连轴转,威逼利诱的话听得刘恒头昏脑涨,竟没有片刻休息。

    有些含蓄的,仅仅传达一个意向,有些则要直接得多,把价码开了出来,让刘恒去权衡。

    总体听了一转,各方各面都见过以后,刘恒突然就清闲下来了,再不出门见客,只是有各方军吏频繁走动,探听或逼迫着他尽快做出决定。

    如今就开出价码的,大体和副少使华佰都给出的条件差不多,至少分润一半军功出来,别的就不管了,如若能把军功的大头让出来,那么才能保证刘恒度过眼前难关,甚至可能分润一口汤喝。

    这种条件,只能说很是苛刻。

    当然,除却华佰都这里,别人都只是狮子大开口。只有到达华佰都这样的官位,才有资格逼刘恒交出一半军功,换取刘恒安然过关而不做刁难,其余军需官却连刁难的资格都没有,根本谈不上威逼刘恒交出一半军功。

    可是他们依旧开出这样的条件,其实只是一个由头,留给刘恒很大的余地来讨价还价。

    不过说起来,包括华佰都在内的这些人,那盛气凌人的口气实在让刘恒不舒服,以此来胁迫,还奢望刘恒对他们感恩戴德一般。因为感官不好,而且缺乏诚意,刘恒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把他们排到了最后。

    而另一些开价的人,态度和华佰都这些人大相径庭,往往十分热情,见面就称兄道弟。他们一般都朝刘恒拍着胸脯打包票,夸赞自己靠山多么靠谱,多么有能力,更有甚者直说只要刘恒投效过去,必能保护刘恒与军功的周全。

    对于这些人,刘恒真是半句话都不敢信,就怕亲信他们以后,结果四大皆空,怕连自己性命都难以保住。

    派来这样的人,可见其代表的势力往往也见利忘义,或是刻薄寡恩,并非良主,所以刘恒把他们也排到了末尾。

    如此一来,先开价的十数家竟是全军覆没,没一个能往下深谈的,全被刘恒给否决了。

    甚至于他原本抱有最大期望的景京赵家和楚家,也因为华佰都的表态而改变。楚家这种态度,让刘恒大为失望,看过去似乎合适的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赵枕所代表的赵家了。

    至于其余十数家还在遮遮掩掩的,刘恒也没对他们抱有多少期待。

    “赵家……”

    表面上看,赵枕恰好也姓赵,很可能就是景京赵家的本家人,这比起代表楚家的华佰都又要好上一些。奈何接触下来,刘恒对赵枕印象同样不算多好,这让他久久难决。

    查验军功真伪的正差已经做完,随后耽搁这三天,纯粹在等待刘恒做出决定,于是不耐烦的人渐渐变得越来越多,派来军吏的口中,催促和逼迫之意也越发多了。

    最后,甚至带队的少使盖煦,同样派人来催,说了一番类似最后通牒的话。

    “大人们军务繁忙,最多到后天早晨就该踏上归程,金团长这里还是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正在刘恒被逼得恼火时,吴溪悄然而至。

    “过了这几天,大人们拿着军功折返大军,这军功恐怕就真没金团长什么事了,自有各位大人来权衡分派,到时候金团长可别后悔。”

    刘恒眯了眯眼,总算惊醒过来。

    一开始发现其他家并不急于开出价码,他还只以为是他们沉得住气,敢情根子在这里。原来刘恒如何选择,大多数人都不在乎,甚至更希望刘恒到最后也没做出任何选择。如此一来,他们只管押送军功到大军,结果这军功到底怎么分享,无非大家坐下来商议个章程,就真的和刘恒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反而还少了刘恒这一份,更好。

    “够狠。”

    想通了其中关节,刘恒脸色沉了下去,闭目急思很久,却很难想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金团长,是否想通了?”

    吴溪满面笑容,显然带着幸灾乐祸地意味,“到了现在,金团长应该明白十四爷的诚意了吧?”

    刘恒静静看着他,却半响没说话。诸方比较下来,白十四只需他分出一半军功,就倾尽全力保住刘恒的周全,更准备为他保住另一半军功的归属,的的确确足见诚意。

    当时刘恒觉得白十四是想趁火打劫,如今才发现白十四还算最给面子的那个,被吴溪这么说着,真真有种被打了脸的感觉。

    “十四兄不是在中路大军吗,我右路大军的事情,他如何插得上手?”摆在面前的选择已经寥寥可数,刘恒再也顾不得自家脸面,认真问起了顾虑。

    吴溪为人精明,自然听得懂刘恒语气的变化,当即也肃容起来,略带傲然地答道:“这点金团长尽管放心,主人和他兄弟们的争斗,与其他家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一旦表明了主人的身份,谁都要卖主人几分面子,断不会再敢轻易为难金团长了。”

    刘恒也不笨,其中道理,吴溪一点他就醒悟过来。

    时值当朝的太子遇刺身亡,太子之争波澜又起,其中凶险人人心知肚明,大多数世家都会变得很谨慎,不会轻易表态支持哪边。这种局面下,各大世家更偏向明哲保身,但凡涉及白十四这些大爷的事情,绝不会再去插手了。

    “那盖煦呢?”

    刘恒眯眼,说出了最大的顾虑。

    他可没有忘了,盖煦是支持白十四兄长白七的人,这白七和白十四地位相当,在军中根基更深,他要出手刁难,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提及盖煦,吴溪面容也凝重了些,“那位七爷是个人物,主人对他也十分忌惮,不过好在如今事态还不到明朗的时候,主人和七爷的交情不算好也不算坏,顶多出点代价,让盖煦放手应该不难。”

    事态还不明朗,说的是太子之争还没摆到台面上,所以这些大爷相互忌惮,却还没到彻底翻脸的时候,所以这些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说白了,无非利益交换而已。

    刘恒总算面色稍霁,“难得十四兄如此费心,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换取一份两千胡骑精锐的军功,恐怕白十四付出的代价也不会比这个小多少,可是所得仅仅一半军功,看起来分明是在做亏本买卖,刘恒很难想象白十四竟然会这么做。

    “金团长有所不知,其实主人对金团长似乎出奇的看重,对金团长另眼相待,叫我等都很是羡慕。”吴溪笑着感叹。

    刘恒一怔,“如此说来,真真叫我受宠若惊了。”

    吴溪不由得喜道:“那金团长是答应了?”

    刘恒心里就叹了口气,自身不够强,却偏偏得了这份耀眼的军功,落到别人砧板上任人宰割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留给他的选择只有这么多,无非矮子里面挑将军,只能选看起来最有诚意的白十四了,否则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不过他向来谨慎,不愿意立刻做出决定,索性答道:“这样吧,容我再多斟酌一夜,明早就给你答复,如何?”

    虽说比起别人,比起三天前,他现在给的答案已经明确很多,但吴溪听来显然不够满意,“算了,提醒金团长一声,还需分心多留意一下自己的手下人,再不做好选择,您手下可有不少人要动了。”

    刘恒听得瞳仁猛缩,“你什么意思?”

    最近他一门心思全被军功的事情占据,没怎么留意过部众的动静,只听闻有些小小骚动罢了,可听吴溪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嘿嘿,看来金团长对自己手下人的来历不怎么清楚啊,您倒是真够心大的。”吴溪笑得很是邪性,“奉劝金团长多上点心,说不定能看明白手下这些人,到底谁是谁的人。”

    刘恒身躯微震,片刻后沉声道:“多谢你提醒,慢走不送。”

    听他冷冷下了逐客令,吴溪也不恼,嬉皮笑脸行了个礼就溜了出去,独留刘恒在账内端坐,面容在摇曳烛光下显得很是阴晴不定。

    要不是吴溪提醒,他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如今倏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对手下将士的来历真真是知之甚少。

    这些将士说来鱼龙混杂,有一小半是军中老油子,倒有一大半各有各的来历。只是如果他没记错,曾经扩军时,人人看成天大好事,挤破头一般往里挤,参军的名额竟变得十分抢手。所以没点关系路子,很难加入军中,其中最好还有各大世家为其开路。

    刘恒那时参军,同样走的是展山吕家的路子,否则想要自己参军门都没有。

    这么说起来,其实每一位将士参军前就找好了各自的靠山,似刘恒这样和吕家撇干净关系的才是极少数。

    随后半年,他们只顾着蛰伏和征战,很少提起,也没机会提起这方面的事情,要不是吴溪此刻提及,刘恒竟是早就忘了这一茬。

    谁是谁的人?

    随着军需官们的到来,这事情忽然变得敏感非常,说不定早就有将士和同属一个势力的军需官暗中勾结起来,商量好了顶替刘恒这份军功的人选。

    在军功的诱惑面前,生死与共的交情还有多重要?

    想到这里,刘恒心里一阵发寒,止不住莫名慌乱起来。

    这么做谈不上是背叛,但他还是没忍住去想,原本看起来无需多想的麾下将士们,如今还有哪些人可以信任?

    又有多少人开始抛弃同袍,开始琢磨如何顶替他,如何攥取军功,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

    “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莫非这就是人性?”刘恒只觉心中嘴中泛起苦涩。

    刘恒听得瞳仁猛缩,“你什么意思?”

    最近他一门心思全被军功的事情占据,没怎么留意过部众的动静,只听闻有些小小骚动罢了,可听吴溪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嘿嘿,看来金团长对自己手下人的来历不怎么清楚啊,您倒是真够心大的。”吴溪笑得很是邪性,“奉劝金团长多上点心,说不定能看明白手下这些人,到底谁是谁的人。”

    刘恒身躯微震,片刻后沉声道:“多谢你提醒,慢走不送。”

    听他冷冷下了逐客令,吴溪也不恼,嬉皮笑脸行了个礼就溜了出去,独留刘恒在账内端坐,面容在摇曳烛光下显得很是阴晴不定。

    要不是吴溪提醒,他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如今倏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对手下将士的来历真真是知之甚少。

    这些将士说来鱼龙混杂,有一小半是军中老油子,倒有一大半各有各的来历。只是如果他没记错,曾经扩军时,人人看成天大好事,挤破头一般往里挤,参军的名额竟变得十分抢手。所以没点关系路子,很难加入军中,其中最好还有各大世家为其开路。

    刘恒那时参军,同样走的是展山吕家的路子,否则想要自己参军门都没有。

    这么说起来,其实每一位将士参军前就找好了各自的靠山,似刘恒这样和吕家撇干净关系的才是极少数。

    随后半年,他们只顾着蛰伏和征战,很少提起,也没机会提起这方面的事情,要不是吴溪此刻提及,刘恒竟是早就忘了这一茬。

    谁是谁的人?

    随着军需官们的到来,这事情忽然变得敏感非常,说不定早就有将士和同属一个势力的军需官暗中勾结起来,商量好了顶替刘恒这份军功的人选。

    在军功的诱惑面前,生死与共的交情还有多重要?

    想到这里,刘恒心里一阵发寒,止不住莫名慌乱起来。

    这么做谈不上是背叛,但他还是没忍住去想,原本看起来无需多想的麾下将士们,如今还有哪些人可以信任?

    又有多少人开始抛弃同袍,开始琢磨如何顶替他,如何攥取军功,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

    “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莫非这就是人性?”刘恒只觉心中嘴中泛起苦涩。

第五百九十五章 刘

    “于大人而言,我是谁都无关紧要。”刘恒平静下来,淡淡道:“如若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恕卑职不远送了。”

    无论朱虎尔想趁火打劫,还是藏着什么别的用意,只要他不是代表刘家而来,刘恒就不需要再理会他,直接送客。

    朱虎尔却端坐不动,好似脸皮甚厚,准备赖着不走了,直到刘恒蹙眉想要赶人,耳畔忽然钻进朱虎尔的传音,“说吧,如此欺辱本家堂兄,你究竟意欲何为?”

    刘恒身躯骤僵,陡然间目如双剑,厉刺向朱虎尔的面堂,锋锐至极!

    “希望你一直都能如此谨慎,无论谁问起,你都只是金来,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只会死得会比你想象的更快。”

    朱虎尔面不改色,唯独唇角微动,继续冰冷传音,“时逢大世将至,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将来这种逼人出面的事情,不要再做了。这次下不为例,要说什么赶紧说,下次再敢这么放肆,如果因你误了什么大事,你等来的只会是来拿你人头的人。”

    虽然早就有过心里准备,此刻听到朱虎尔平冷无情的话,刘恒依旧觉得心头莫名被狠狠刺了一下,钻心的疼。他沉默片刻,突兀笑道:“敢问一句,何为大局?”

    朱虎尔眯起眼来,寒光乍现,“你准备装疯卖傻是吗?”

    刘恒失神,随后喃喃失笑,“大局,大局,寄希望于一个人的大局,果然是好大的局。”

    对于他怪声怪话的嘲讽,朱虎尔也是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明白就好。我听说过你这些年造化非常,所以生出些想法也正常,我却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相比大公子,你依旧渺小如尘埃一般。”

    这种说法,刘恒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所以只是木然以对,朱虎尔不以为意,淡淡道:“不可否认,你的确不错,如若没有大公子,你就是最有可能成为大局的那个人。甚或在别的世家,你和大公子都该得到最好的培养,奈何你出生在本家。志在天下的本家,争的只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位置,所以每一代只需要培养最强的那个去争就够了,出生在这样的世家,的确是你的不幸。”

    眼见刘恒平淡以对,朱虎尔微微眯眼,“这人吧,还是认命的好,你要是依旧这么满是怨念,本家为了保住大局万无一失,恐怕真就容不下你了。”

    “怨念?”

    刘恒一怔,哑然失笑,“你放心吧,我有我的事情,如若可能,我早已不想和这所谓本家有丝毫瓜葛了,更不存在什么怨念。这次借故找人,其实也是凑巧,恰巧需要补充人手,并非特意针对那刘湛肃,换做是别人我也会一样对待,你不必多想。我事先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巧,既然撞上了,干脆把事情一并说了吧。”

    朱虎尔倏然警惕,“什么事?如果是军功,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且闹得这么大,想要摆平的代价太大,你不要奢望本家出手。”

    刘恒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脱离本家。”

    “什么?”

    朱虎尔怔住,随后虎目睁圆,惊愕道:“你想脱离本家?”

    说出早就想说的话来,刘恒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没错,从今以后,本家是本家,我是我,再无那层关系。”

    “你不会是想和本家较劲吧?”朱虎尔眸中满是狐疑,得见刘恒那认真模样,终归怔怔,“想方设法攀附本家的我倒见得多了,身为本家嫡系却还想脱离关系的,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真真是长见识了。”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身份不同,想要脱离也没这么简单,我可做不了这么大的主,顶多答应你尽快禀报上去,结果如何……我劝你别抱什么希望。”

    刘恒听得脸色唰地沉了下去,“半年前我和何伯身陷险境,既然本家不曾出手相救,那时我就可以说已经死了,无非一个死人,岂能还算本家的人?”

    “生在这种世家,你的生死都由不得你自己来做主,可以说你生是本家的人,死也是本家的死人,明白了吗?”朱虎尔嗤笑道。

    刘恒淡声道:“我已经说了,在本家的计划里,我半年前就该死在湖州门叠岭了。从那一刻开始,本家的任何事跟我这个死人都扯不上任何关系了,脱离不脱离又有什么差别?我现在只想把事情讲明白,省得以后掰扯不清,于本家而言岂不更好?”

    他言语的冷漠,朱虎尔也听得心头微凛,却还是连连摇头,“你不是没死成嘛,这事你跟我说不着,我帮你禀报上去就是。”

    刘恒不由得皱起眉头,略微沉吟只得放下这事,“那就说说别的事,刘湛肃当时为了保命,曾向我许诺重谢,堂堂……本家,不至于连这点信诺都没有吧?”

    朱虎尔就坐正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提起来正好。你抢了刘湛肃的人马,断绝他军中前程,换做别人做下这事,就该等着本家的报复。本家那边也是念着你身份特别,刘湛肃所在的八房那边闹腾了好久,被本家好不容易安抚下去,只是派我来警告你一声,此事才算作罢,你竟还好意思说什么重谢?”

    刘恒抬起手掌,“一,这话是刘湛肃亲口说的没错吧?二来,如若没有这层渊源,换做别人在那种局面下,谁会留他刘湛肃一命?”

    “哈,荒天下之大稽!”朱虎尔仿佛听到笑话般,傲然冷笑道:“只要刘湛肃报出本家名号,谁还敢伤他性命?”

    他言语之间,满是刘家的自豪与霸气。

    听到这话的刘恒却是眉梢一挑,“看来刘湛肃回去后的说法,可真是隐瞒了不少。”

    “什么意思?”朱虎尔疑惑反问。

    “当时领军的人,是巨人军里一位名为郑合的副千夫长,曾被刘湛肃的亲爹刘仲谋设计谋害,有杀妻杀子的血仇。这等深仇大恨,仇人相见,你觉得本家的名号救得了刘湛肃一条小命吗?”

    朱虎尔怔住了,随后眉宇紧锁,无声骂骂咧咧几句,随后才传音道:“你说的这些只能算是一面之词,还需本家那边查证以后才能确认真伪。可是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时你们已经把握了局势,但凡听到刘湛肃报出名号,为首将领必然不敢不救他性命,哪里谈得上什么重谢?”

    “无论谁处在我当时的局面,正急缺人手,眼见这么两三百将士在眼前,最该做的都是顺水推舟吧?如果是朱营副,应该也会装作施救不及,等刘湛肃死于胡骑仇敌之手,再行接手这两三百将士,谁还管得什么刘家?”

    刘恒冷笑道:“若非我念在有些渊源的份上,何至于多此一举救他性命?”

    饶是朱虎尔也一时语塞,脸色变得铁青,阴晴不定片刻,“等本家那边查证真伪,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家断不至于不守信诺,你开个价码出来,我给你禀报上去。”

    说起来,刘恒和这些世家接触多了,渐渐揣摩懂了世家的秉性。但凡世家,有时候最是无耻无情,翻脸不认人是家常便饭,但很多时候又很看重信诺和声誉,甚至视之为立世之本,当然前提是不要太过分。

    所以听到朱虎尔这话,刘恒就知道事情稳了一半,心下也是一松,却也没敢掉以轻心,“事情真伪尽可以去查,想来以本家的实力,应该很快就成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重谢……”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刘恒却更显踟蹰,只想把握一个最合适的程度,“那就要看刘湛肃这等家族嫡子的一条命,在本家看来到底值多少钱了。”

    朱虎尔说道:“似刘湛肃,乃是八房的嫡子,约莫值个千把军功吧。”

    “好。”

    刘恒断然答道:“这千把军功我不要了,还要反送本家一千军功,只想和本家做笔买卖。”

    “我知道了。”朱虎尔闻言就点头,“咱们一码归一码,两千军功换本家出手为你摆平眼前的麻烦,你还剩一千军功,也够封赏个营长了。只要查明你没说谎,本家应该会和你做这个买卖。”

    刘恒却是摇头道:“不够。”

    朱虎尔又眯起眼来,“不要打蛇随棍上,胃口太大了小心闪着腰。”

    “你也见到了,我还建了座新城池,却少一套城池阵法,想必这东西对本家来说不算什么。”刘恒镇定道:“这样,再添一座用在边关的城池阵法,算个添头吧。”

    “不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添头是什么?”

    朱虎尔声音陡然拔高,冷笑道:“一座霸主级的城池阵法,亏你敢张这么大的嘴,单说这一点,我也不得不佩服你。”

    “那朱营副怎么说?”刘恒仿佛没听懂朱虎尔的讥讽,直接反问道。

    朱虎尔深深看了他片刻,突兀笑着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道:“做买卖嘛,不就是漫天开价,坐地还钱吗。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我就做不了主了,全帮你一并报上去就是。”

    刘恒心头微安,见他就要走,赶忙起身道:“慢着,本家那边多久能给个回信?”

    “这哪里说得准,可能八九天,可能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一两个月,我哪能知道?”朱虎尔翻了个白眼,随后似笑非笑地道:“你很急吗?”

    刘恒倒也不显尴尬,坦然道:“如今这局面你很清楚,胡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兵来报复,没有城池阵法坐镇,单凭新城可不好抵挡。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后天这些军需大人就要回程,耽搁时间长了,本家想插手怕也无力回天了吧。到时候误了事,如果传出什么本家背信弃义的传言,怕是不大好。”

    “哎我还真就觉得奇了,你说说你这胆子怎么练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大呢?”朱虎尔啧啧称奇,终归抱起头盔朝外走去,“接着吧。”

    他朝后面随意丢来一道黑影,刘恒探手抓住,当即运功抵挡上面蕴藏的恐怖巨力,再抬头时朱虎尔已经远去无踪了。

    静静站着思忖片刻,刘恒才摊开手来看,就见手中是一方掌心大小的令牌。令牌色泽古朴,浑黑纯净,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握感冰凉,仿佛有股寒意直钻皮肉,更是坚硬异常,十分奇异。

    令牌一面雕着似龙似蛟的纹样,刘恒隐约看着眼熟,好像曾在留安县老宅里某些砖石上见过。翻过另一面来,就是个苍劲霸道的“刘”字,一股彪悍狠劲直逼双眼,叫人望之惊悸。

    这字的书写也并非当世常见的写法,看着倒像是某种已经失传的写法,很是古老和沧桑的样子。

    刘恒凝视好一会,长长舒了口气,慢慢握在掌中,再没说任何话。

    刘恒倒也不显尴尬,坦然道:“如今这局面你很清楚,胡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兵来报复,没有城池阵法坐镇,单凭新城可不好抵挡。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后天这些军需大人就要回程,耽搁时间长了,本家想插手怕也无力回天了吧。到时候误了事,如果传出什么本家背信弃义的传言,怕是不大好。”

    “哎我还真就觉得奇了,你说说你这胆子怎么练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大呢?”朱虎尔啧啧称奇,终归抱起头盔朝外走去,“接着吧。”

    他朝后面随意丢来一道黑影,刘恒探手抓住,当即运功抵挡上面蕴藏的恐怖巨力,再抬头时朱虎尔已经远去无踪了。

    静静站着思忖片刻,刘恒才摊开手来看,就见手中是一方掌心大小的令牌。令牌色泽古朴,浑黑纯净,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握感冰凉,仿佛有股寒意直钻皮肉,更是坚硬异常,十分奇异。

    令牌一面雕着似龙似蛟的纹样,刘恒隐约看着眼熟,好像曾在留安县老宅里某些砖石上见过。翻过另一面来,就是个苍劲霸道的“刘”字,一股彪悍狠劲直逼双眼,叫人望之惊悸。

    这字的书写也并非当世常见的写法,看着倒像是某种已经失传的写法,很是古老和沧桑的样子。

    刘恒凝视好一会,长长舒了口气,慢慢握在掌中,再没说任何话。

第五百九十六章 胡骑再至!

    接下来盖煦深深看了刘恒一眼,合上了车帘,直到十里外送别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的沉默让其余军需官诧异莫名,但也看出事情怕是另有玄机,带着各自心思钻进马车,渐渐远去。

    “怎么个说法?”

    送走这群军需大人,无数人齐齐松了口气,牛自斧用胳膊碰了碰刘恒,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刘恒目送车队加远去,“还能怎么说,无非找到合适买家了呗。”

    牛自斧问道:“哪家?”

    刘恒把掌中令牌随手扔给了他,他拿起来看了两眼,浑身一震,片刻才长吁了口气,“难怪盖煦会是那副鬼样子,难怪了。”

    旋即他又狐疑道:“怪了,要是我没搞错,这群军需官里没有代表刘家的吧,你是怎么搭上线的?”

    刘恒笑了笑,“还记得照忠营营长刘湛肃吗,当时我留下话来,接着人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牛自斧这才恍然,却也不多问代表刘家找来的是谁,更关心买卖,凝声道:“刘家这等大族,比起景京赵家、楚家还要强盛一筹,胃口怕也不小吧?”

    “怎么,担心剩给我们的军功太少?”

    刘恒调笑道。

    牛自斧就翻了个白眼,“参军搏命不就为了这点事嘛,说不担心那是骗人,不过要说真有多担心,那也不至于。”

    “怎么个说法?”刘恒好奇反问。

    牛自斧嘿嘿笑道:“原来只想干一票就够了,如今连城都建好了,咱们就比其他人安全不少。再者说只要有你在,有这些信得过的兄弟在,这次军功全给出去也没啥,咱们转头再挣一笔就是。”

    这言语间,已有了一股豪气。

    刘恒听得怔怔,不由环顾周围将士,但见人人交头接耳,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平静,于是他心里也莫名安宁下来,“没想到你对咱们还这么有信心。”

    “信心不是别人给的,是咱们一场场硬战打出来的,生死与共这么久,兄弟们都有了过命的交情,尤其你这当头的,大伙都信得过。”

    牛自斧说得很认真,“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想,兄弟们都是一般想法,所以你不要瞎想太多,军功全没了就没了,谁也不会因此埋怨你。只要保住这新城就够了,这是我们自己造的城,很多兄弟都把它当成了将来安身立命的地方,什么都可以丢,但这座城绝不能丢了。”

    刘恒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嘴上却是笑骂道:“胡说什么呢,哪有这么严重,给你说吧,给了一半军功,还有一半军功是留给咱们的。至于十日城,那是咱们自己造的,谁敢开口抢?”

    “就这样?”

    牛自斧目瞪口呆,直觉难以置信,见刘恒愕然,他又讪讪笑道:“别怪兄弟我有意瞒你,年头我参军的时候,走的是白湖徐家的路子,这不前两天也有人找到我这里来了嘛。他把这十日城只算个添头,还想要三分之二的军功,让我悄悄弄死你,再留七百军功算在我头上,可把我气的不行,直接把人赶跑了。”

    刘恒听得心头一震,“你这可是彻底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吧,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提起这档子事,牛自斧犹自愤愤,“太他娘的不要脸了。”

    “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刘恒反倒还得宽慰他。

    “前几天你忙正事,好些兄弟被人找上门去,结果都没敢去打扰你,这不全跑来我这里说了,把我给烦的,才知道你每天过得有多头疼。”牛自斧心有余悸地道,随后又疑问起来,“那些世家给兄弟们的价码,和白湖徐家给我的价码差不多,怎么那刘家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牛自斧说得轻描淡写,刘恒却听得出他如今告诉自己的用意,除却解释这几天的事情,也在告诉刘恒事情被他摆平了,让刘恒不用再多想。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找到牛自斧的将士里面,肯定有像牛自斧这样心志坚定的,也就肯定有真被游说得动了邪念的,牛自斧能把这些苗头都扼杀了,可见这几天颇为费心。

    想到这里,刘恒拍拍牛自斧肩头以示明白,“当时我们也算救了刘湛肃一命,他不是要重谢我们吗?结果我问了问,他这刘家嫡子的命也能值一千军功,这不就被我给反送给刘家去了。林林总总,等于花了两千军功做咱们的卖命钱,却还留了一千军功给咱们。”

    “娘希匹的,我就说刘家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敢情也够贪的。”牛自斧听着就骂,不过他骂骂咧咧两句,又琢磨道:“算了,能这么解决,已经比我和兄弟们想的结果要好得多了,好歹还能剩下一千军功。”

    “是这么个道理。”刘恒点头认同,随后又笑道:“说来还有个添头,我要了座霸主级的城池阵法,正好拿来用在十日城上。”

    牛自斧听得眉开眼笑,“好啊,那就好!要是真能再有个城池阵法,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了,等安上阵法,咱们十日城就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别想得太好,我也是漫天要价,估计最后,霸主级的城池阵法是没可能了。”刘恒有些遗憾地摇头道。

    “刘家这么大的世家,肯定爱面子,霸主级的舍不得给,好歹也该拿出点来意思意思吧。”牛自斧越说越眉飞色舞,“我也没想这么好,给座大武师级或武师级的也行,反正咱们差的不就这玩意儿吗?”

    刘恒含笑颌,“你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一座霸主级的城池阵法,每一个阵角都异常考究,价钱不菲,整套下来至少值一件真器的钱。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这东西并不算太罕见,只是更能引动四方天地灵气抵御强敌,本身却不算太珍贵,所以虽说看上去价钱和真器相差无几,其实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很值钱的东西,刘恒当时也是狮子大开口,心里真正期待的,还是一座大武师甚或武师级的城池阵法。

    毕竟如牛自斧所言,这么大的世家为了面子,多少也得拿出点东西来意思意思。

    如今战局,各方牵制之下,基本不可能有霸主级的威胁,一座武师或大武师的城池阵法已经堪堪够用,牛自斧听着才会这么乐观。甚至于其他将士,听到这事八成也会觉得安心,他们却不知道刘恒的顾虑。

    刘恒顾虑更多,看得也更长远,他不担心眼前,只担心将来。

    天下人顶多担心未来难以避免的太子之争,而他担心的,却是肯定更加恐怖的圣人之争。

    那种层次的争夺,必然引真正的天下大乱。如今看来恐怖非常的霸主,到那时候估计也不够看,因为现在还鲜少听闻的贤者境强者,那时将会一个又一个涌现出来。

    据说贤者和霸主之间的差距,甚至比武生和霸主的差距还要大,在贤者面前,所谓的霸主同样弱如鸡卵,不堪一击。

    霸主尚且如此,霸主之下就更不值一提了,贤者之恐怖,可见一斑!

    要想在那种乱世里活下去,乃至有些安身立命的资本,真要有些非凡手段才行。要么有可以抵御那些恐怖存在的强者坐镇,要么就得有抵挡得住危难的手段,一座足够坚固的城池与城池阵法,是刘恒觉得最有可能达成的办法了。

    想抵御贤者,寻常霸主都不够看,至少得顶尖霸主,这种人物世间难寻,刘恒想不到能把人请来十日城这等偏僻新城的可能。除此之外,刘恒除却城池阵法以外,也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可能有些顶尖世家或宗派会有这样的底蕴。

    他唯一能想想的,也就城池阵法了。

    在他看来,一座霸主级城池阵法都远远不够,最好能谋划一座各大国都城的城池阵法,那种传说中能抵挡圣贤攻击的绝世阵法。

    不过那种东西举世无双,同样不是如今的他所能觊觎的,只能说一步一步慢慢来了。

    由于自己命不久矣,注定无法亲自经历圣人之争的黑暗与动荡,他就更忧虑亲友们的安危,为此一直在努力做着种种准备。

    “我现在只是和刘家稍微谈了谈,最后还得等刘家的大人物们做出决定,才能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刘恒给牛自斧解释了一句,又笑道:“当然,我也不可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咱们该做的还得做,那套胡骑军营的阵法被我取出来了,还是赶紧安置到城里才安心。”

    说做就做,刘恒一点不耽误,让其余将士继续去忙,然后自己带着黄儒世奔走全城,寻找适合安置阵法的地方。

    “刘家这么大的世家,肯定爱面子,霸主级的舍不得给,好歹也该拿出点来意思意思吧。”牛自斧越说越眉飞色舞,“我也没想这么好,给座大武师级或武师级的也行,反正咱们差的不就这玩意儿吗?”

    刘恒含笑颌,“你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一座霸主级的城池阵法,每一个阵角都异常考究,价钱不菲,整套下来至少值一件真器的钱。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这东西并不算太罕见,只是更能引动四方天地灵气抵御强敌,本身却不算太珍贵,所以虽说看上去价钱和真器相差无几,其实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很值钱的东西,刘恒当时也是狮子大开口,心里真正期待的,还是一座大武师甚或武师级的城池阵法。

    毕竟如牛自斧所言,这么大的世家为了面子,多少也得拿出点东西来意思意思。

    如今战局,各方牵制之下,基本不可能有霸主级的威胁,一座武师或大武师的城池阵法已经堪堪够用,牛自斧听着才会这么乐观。甚至于其他将士,听到这事八成也会觉得安心,他们却不知道刘恒的顾虑。

    刘恒顾虑更多,看得也更长远,他不担心眼前,只担心将来。

    天下人顶多担心未来难以避免的太子之争,而他担心的,却是肯定更加恐怖的圣人之争。

    那种层次的争夺,必然引真正的天下大乱。如今看来恐怖非常的霸主,到那时候估计也不够看,因为现在还鲜少听闻的贤者境强者,那时将会一个又一个涌现出来。

    据说贤者和霸主之间的差距,甚至比武生和霸主的差距还要大,在贤者面前,所谓的霸主同样弱如鸡卵,不堪一击。

    霸主尚且如此,霸主之下就更不值一提了,贤者之恐怖,可见一斑!

    要想在那种乱世里活下去,乃至有些安身立命的资本,真要有些非凡手段才行。要么有可以抵御那些恐怖存在的强者坐镇,要么就得有抵挡得住危难的手段,一座足够坚固的城池与城池阵法,是刘恒觉得最有可能达成的办法了。

    想抵御贤者,寻常霸主都不够看,至少得顶尖霸主,这种人物世间难寻,刘恒想不到能把人请来十日城这等偏僻新城的可能。除此之外,刘恒除却城池阵法以外,也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可能有些顶尖世家或宗派会有这样的底蕴。

    他唯一能想想的,也就城池阵法了。

    在他看来,一座霸主级城池阵法都远远不够,最好能谋划一座各大国都城的城池阵法,那种传说中能抵挡圣贤攻击的绝世阵法。

    不过那种东西举世无双,同样不是如今的他所能觊觎的,只能说一步一步慢慢来了。

    由于自己命不久矣,注定无法亲自经历圣人之争的黑暗与动荡,他就更忧虑亲友们的安危,为此一直在努力做着种种准备。

    “我现在只是和刘家稍微谈了谈,最后还得等刘家的大人物们做出决定,才能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刘恒给牛自斧解释了一句,又笑道:“当然,我也不可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咱们该做的还得做,那套胡骑军营的阵法被我取出来了,还是赶紧安置到城里才安心。”

    说做就做,刘恒一点不耽误,让其余将士继续去忙,然后自己带着黄儒世奔走全城,寻找适合安置阵法的地方。8

第五百九十七章 别怪我心狠手辣

    “有多远?”

    刘恒心头骤紧,沉声追问。

    刺探道:“北方一路狼烟传递警讯,到属下赶来用了盏茶时间,如今当已跨入百里之内。”

    已入百里!

    以精锐胡骑的奔袭度,顶多半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

    “点燃狼烟,通知采石场的将士和附近的人全赶回十日城,牛自斧镇守城头!”刘恒毫不犹豫下令,等亲卫和刺探们领命而去,来回踱了几步,锐利目光射向白明泽,“白军需,时间紧迫,你还忍心继续藏拙,陷全城将士于危难吗?”

    虽然还不清楚胡骑究竟来了多少人,但努含和莫古力两千胡骑覆灭在他们手里,有这份败绩在前,到来的胡骑肯定更强。

    如今十日城虽然建好一层城墙,没有城池阵法相助,根本无法挥出城池应有的威力,岂能让人安心?

    此时此刻,阵法设立与否,就变得至关重要。

    可是至今为止,因为白明泽隐隐的抗拒,两天过去才选定了二十一处阵角方位,还有十四处阵角方位没有确定。当然刘恒也可以直接放下阵法,只是和地势契合不够的话,阵法究竟能挥多少威力,真就是个未知数了。

    白明泽垂目静立片刻,在刘恒越来越失望的注视下,他突然沉默着朝前行去。

    刘恒目光大亮,紧随其后,静静跟随。

    “上城,快上城头!”

    行走在空旷的街巷中,也能听到牛自斧的大嗓门,正在各处忙于建城的将士们从四面八方快步赶去。从他们面容上,再也见不到往日的嬉皮笑脸,有些神情凝重,有些冷漠坚毅,有些挂着忧色,冲得却是最急的。

    白明泽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认真看向刘恒,“把阵角全交给我,请大人去城头坐镇。”

    刘恒毫不犹豫取出所有阵角血旗递给他,“需要多久?”

    “地脉水脉早已看准,唯独风势还有些拿捏不准,现在却也顾不得了,只能先借用地势水势设阵,推演剩余十四处方位,应该还需要一个时辰。”白明泽把阵角血旗全抱在怀中,目光巡视四方,眸中竟闪烁出阵阵玄奇光泽,复杂变幻,顿时多出一股谋算千里的非凡风范,和平日判若两人。

    “一个时辰吗?”刘恒眉宇微蹙,随后又舒展开来,“应该够了,我们定会帮你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白明泽身上竟涌现出阵阵强烈的魂气波动,渐渐变得苍白的脸上有汗珠冒出,开口:“我会抓紧。”

    这个状态的白明泽,让刘恒心头凛然,魂气波动竟比他强盛出太多,甚至生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学士境强者!

    刘恒自己的神魂已经达到士子巅峰,比他更强,也就意味着白明泽至少是学士境强者。白明泽以往从未出过手,包括刘恒在内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感觉只是士子境,是否达到巅峰都尤未可知,如今刘恒才知道,这白明泽隐藏的究竟有多深。

    然而看他此刻的样子,显然在全力出手,看样子推演阵法的方位,远远不像刘恒之前想的这么简单,连白明泽都明显感到吃力。

    “不用太急。”

    刘恒担忧,赶忙宽慰一句,见白明泽甚至顾不得回应他,也不敢再多打扰,就准备悄然离去。只是临到退走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设好阵法,能有多大威力?”

    白明泽神色冷漠,偏偏显出一股自信,言简意赅地道:“至少比得上武师境的城池阵法。”

    刘恒吃了一惊,随后又惊喜起来,深深凝望白明泽一眼,毅然转身去了。

    是套武师级的随军阵法,真正说起来,除却有些功用不同外,本身已经堪比武师级城池阵法。然而它即便再好,本身依旧只是一种临时阵法,仅仅能够抵挡突袭,和城池阵法又是不同。

    城池攻防不像城外恶战那样快起快落,往往耗时良久,只能抵挡武师级血相十击左右攻击的在临阵恶战中十分有效,可是用来做为城池阵法就不太够看了。

    要守住城池,还是专门的城池阵法好用,虽说一旦设立就不太好挪动,却可以不断抽取四方灵气用以补充,最擅长耗时良久的攻防。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刘恒也不会动这样的歪主意,硬把随军阵法当成城池阵法来用。

    幸好白明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要是真能把提升到堪比城池阵法的强度,他们的防御实力等于凭空提升了足足一倍,实在是个让刘恒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如今唯一顾虑的,就是时间了。

    刘恒面容冷峻,一路疾驰向城头,眸光不断闪动,拿定主意,“定要想办法拖延足够的时间。”

    “恩主,只等城外的将士们全进城了,直接让将士们用建城的方石把城门堵上,也不怕他们冲击城门了。”等刘恒来到城门处,黄儒世急忙赶来汇报着当前准备,“阵法那边……”

    “不用担心,白军需亲自出手了。”刘恒简洁回应,随后就凝望城门,遥遥见到还有不少将士快步冲涌进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拉孜部族的青壮,也在哭天喊地往里面冲涌,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直看得他皱眉,“全部人进城来还需要多久?”

    “白军需亲自出手了?”

    黄儒世闻言也是面露喜色,连连道好,听到刘恒后面询问,他探头朝前方张望,一边估量着道:“将士们都有修为,都赶来的很快,要不了盏茶时间就能全部进城。麻烦的是这些胡族普通人,怕是半个时辰后也很难全部进来,不过大战当前也顾不上他们死活了,等将士们全进来就能关门……”

    “不。”

    刘恒摇摇头,“建造十日城他们也是出了大力的,而且死伤不少,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这样吧,派人传达出去,半个时辰一到就关门,让他们自己算好时间,能赶到的抓紧时间,不能赶到的让他们自己找地方隐藏。毕竟大军是为我们而来,和他们又是同族,大战在即,不会怎么为难他们的。”

    “恩主果然仁义。”

    黄儒世怔怔,随后佩服一句,赶忙派人出去传达刘恒的命令。

    刘恒顾不得和他寒暄,做出决定后转身赶往城头,“城门这里就交给你了,等将士们用方石堵住城门后,就让他们全部上城头,不得延误。”

    “是!”黄儒世郑重应诺。

    “团长!”

    “团长来了!”

    刘恒一路急步登上城头,沿途所遇的将士都大声打着招呼,面上更是露出释然笑容。在军中,刘恒才是主心骨,牛自斧也没有他这样一出现就能稳定军心的作用,甚至于见到刘恒的那一刻,牛自斧心里同样感到安稳不少。

    “怎么样?”

    两人一碰头,牛自斧就传音问道,问的什么不言而喻。面对的是他,刘恒就毫无隐瞒地传音道:“白明泽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他亲自出马,甚至能把提升到武师级城池阵法的程度。”

    牛自斧瞪圆眼珠,倒抽凉气道:“那稻草人竟这么厉害?”

    稻草人,是将士们私下里给白明泽起的诨号,倒也没什么褒贬之意,只是白明泽往往闷头做事,很少开口说话,于是将士们就起了这么个诨号打趣他。

    “恩。”刘恒点头承认,说完好事又得说坏事,“不过他说还需要时间,最好能有一个时辰。”

    听到这里,牛自斧也是皱眉,“胡骑来袭的度从来不慢,现在怕是连半个时辰都已不够了,哪里还有一个时辰给他?”

    “孰轻孰重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帮他争取到时间。”刘恒斩钉截铁一般说道。

    牛自斧烦躁起来,“这不是办法不办法的问题,敌攻我守,主动权全在胡狗那边,人家想什么时候进攻就什么时候进攻,我们哪有什么办法改变的?”

    这有多么棘手,刘恒也心知肚明,连连闪动的眸光中陡然增添一股厉色,“实在不行,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哦?”牛自斧听得惊奇,“难不成你还藏着什么厉害手段?”

    刘恒却略显犹豫,片刻后才下定决心,“算了,这种局面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你不要多问,待会让将士们自己小心些。”

    牛自斧听得心里瘆的慌,自然听得出刘恒言语中罕见的狠厉之意,几度张嘴,终究明智地没有多问,目光继续落到城外,“嘿这些胡族人,怎么突然闹腾起来了?”

    刘恒探头俯视,但见山路上奔走的众多人影有些骚乱,略微琢磨就道:“应该是我刚刚下过命令的缘故,我让他们自己估量时间,半个时辰能赶到城门的就抓紧点,赶不到的让他们赶紧就近找地方藏起来。”

    “难怪。”牛自斧恍然,随即不免抱怨,“早说了你有时候就是太烂好心了,不过一群胡族人,死了就死了,你管他们死活呢。”

    刘恒摇头道:“都是爹生娘养的,能救一命就救一命吧。”

    牛自斧撇撇嘴,却知道这一点上说不服刘恒,索性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朝周围将士道大喝起来,“阵法就要布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少给我在那里嘻嘻哈哈,谁要是到时候没打好战,小心铁面乌鸦来取他的脑袋!”

    “怎么样?”

    两人一碰头,牛自斧就传音问道,问的什么不言而喻。面对的是他,刘恒就毫无隐瞒地传音道:“白明泽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他亲自出马,甚至能把提升到武师级城池阵法的程度。”

    牛自斧瞪圆眼珠,倒抽凉气道:“那稻草人竟这么厉害?”

    稻草人,是将士们私下里给白明泽起的诨号,倒也没什么褒贬之意,只是白明泽往往闷头做事,很少开口说话,于是将士们就起了这么个诨号打趣他。

    “恩。”刘恒点头承认,说完好事又得说坏事,“不过他说还需要时间,最好能有一个时辰。”

    听到这里,牛自斧也是皱眉,“胡骑来袭的度从来不慢,现在怕是连半个时辰都已不够了,哪里还有一个时辰给他?”

    “孰轻孰重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帮他争取到时间。”刘恒斩钉截铁一般说道。

    牛自斧烦躁起来,“这不是办法不办法的问题,敌攻我守,主动权全在胡狗那边,人家想什么时候进攻就什么时候进攻,我们哪有什么办法改变的?”

    这有多么棘手,刘恒也心知肚明,连连闪动的眸光中陡然增添一股厉色,“实在不行,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哦?”牛自斧听得惊奇,“难不成你还藏着什么厉害手段?”

    刘恒却略显犹豫,片刻后才下定决心,“算了,这种局面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你不要多问,待会让将士们自己小心些。”

    牛自斧听得心里瘆的慌,自然听得出刘恒言语中罕见的狠厉之意,几度张嘴,终究明智地没有多问,目光继续落到城外,“嘿这些胡族人,怎么突然闹腾起来了?”

    刘恒探头俯视,但见山路上奔走的众多人影有些骚乱,略微琢磨就道:“应该是我刚刚下过命令的缘故,我让他们自己估量时间,半个时辰能赶到城门的就抓紧点,赶不到的让他们赶紧就近找地方藏起来。”

    “难怪。”牛自斧恍然,随即不免抱怨,“早说了你有时候就是太烂好心了,不过一群胡族人,死了就死了,你管他们死活呢。”

    刘恒摇头道:“都是爹生娘养的,能救一命就救一命吧。”

    牛自斧撇撇嘴,却知道这一点上说不服刘恒,索性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朝周围将士道大喝起来,“阵法就要布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少给我在那里嘻嘻哈哈,谁要是到时候没打好战,小心铁面乌鸦来取他的脑袋!”8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毒一药

    能让刘恒称之为剧毒,牛自斧听着就一阵心悸,“什么毒?”

    刘恒却不答他,沿着城头直走,每隔数十丈就放下几个坛子,还不忘叮咛周围将士,“待会胡骑要是直接攻城,对准他们脑袋往下洒,但千万别洒在自己人身上!”

    牛自斧心里像猫爪直挠,闻言又忍不住道:“你这毒能有多毒?”

    “只需沾到一粒,大武师境以下都无力抵挡,如果解救不及的话,三日内必定散尽修为而死。”刘恒传音道。

    牛自斧悚然,正举着一坛打量的他手都忍不住一哆嗦,赶忙又牢牢抱住,小心翼翼放下犹自心有余悸,急忙朝周围将士喝道:“待会用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可千万别沾染到身上,听到没有?”

    两人接连吩咐,让原本还不怎么当回事的将士们都惊愕以对,随后也警惕起来。

    一面城墙足有数百丈长,如是放了十多堆坛子,引得一众将士议论纷纷,甚或直接询问刘恒和牛自斧,就想知道这剧毒到底是什么。

    可惜两人守口如瓶,却是颇有默契,只字都不曾透露,只管叫将士们使用时加倍小心

    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城墙一个角落,入了城的胡族人都聚在那里,为首的自然是拉孜部族族长拉孜布尔和大祭司舒哈,两人正交头接耳,也不知在探讨什么。

    “娘希匹,若非此役重守不重攻,真想坑人一把。”牛自斧骂骂咧咧,传音道。

    刘恒眸光微动,若有深意地道:“现在可说不定。”

    在建城中拉孜部族死了不下千人,而且都是族中青壮,可谓损失惨重,需要数以十年才能恢复过来。这等压迫,放到哪里都会生出怨怒,牛自斧都亲自出手,血腥镇压了好几次,虽然是镇压下去了,但越压迫得狠,挤压的仇恨也会越深。

    传闻大一些的胡族都有直通胡国朝廷的手段,遇到这种关口,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肯定早就和胡骑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这边的情况,胡骑十有*都得到消息了,反倒胡骑那边是什么情况,刘恒等人却一无所知,于是局势已经变得十分被动。正因为这样,刘恒才心生忧虑,甚至不惜动用了他以为没机会使用的这种剧毒。

    “这毒名为灭道魔砂,乃是我从一处上古秘地所得,如今连魔道那边都鲜少听闻了,我也是查了无数古籍孤本才确定。”一边俯视入城的人渐渐稀少,刘恒一边给牛自斧传音说道,“传闻此毒在上古一段时间里闻名天下,算得上当时魔道必备毒物,无数武师、学士、妖境强者屡遭毒手,竟闹得闻名色变,人人自危,可见毒性之强,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听你说起,我总觉得好像曾在哪里听过这灭道魔砂的名头。”牛自斧连连咋舌,惊叹之余又有些犹疑,随后讪笑道:“你也知道,我原本就是混江湖的,行走江湖总得备着点防身之物,所以听过这名头也实数正常。”

    “不对!”刘恒一惊,凝声道:“我刚刚就给你说过,数以万年过去,这毒已经变得稀世罕见。只因当年灭道魔砂的名头太响亮,后来引得人神共愤,传闻有圣贤出手,亲自灭除了这类毒物,包括制作的方法也因此断绝了。所以如今存世的灭道魔砂,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顶多开启某种秘境时偶有所得,却是用一点少一点……你努力想想,到底在哪听过?”

    说不清为什么,他听到牛自斧的话,心里莫名生起一股不安和惊悸的预感,让他急切询问。

    牛自斧愣怔,却搞不懂刘恒怎么会问起这事,不过见刘恒很是在意,他也就皱眉沉思了片刻,犹犹豫豫道:“说起来,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遇到点麻烦,行踪游走不定,具体在哪里听过的还真想不起来了,但应该是在什么集市上,对了,好像还有种也很新奇的东西,叫什么百情什么……”

    刘恒双目微凝,深吸一口气,“百情水。”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个,说什么能帮人磨砺意志神魂,有助人堪破夫境到师境大关的奇效。当时听人吹得太玄乎,我就只当笑话,听听就过了,根本没当真。”牛自斧连连点头,随后难免嗤笑。

    “灭道魔砂是真的,百情水想必也是真的。”刘恒眸光微闪,淡淡道:“因为这一毒一药,我也有,而且恰恰也是在两三年前偶然得到的。”

    “真有这么厉害?”牛自斧惊愕,随即琢磨道:“那八成是和你同一场造化的幸运儿,指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刘恒却摇摇头,不再多说,面容却难掩凝重与忧虑。

    牛自斧说得轻巧,或许别人听到这事也不会怎么在意,可听到刘恒耳中就不同了。这一毒一药,他曾经以为葬龙秘境里出产极多,后来才发现除了他这里得到不少,其他同入秘境的人竟鲜少有人得到了。

    事后他回想过,这两种东西都是他被寂魔尊者夺舍那段时间里得到的,除此之外,包括他自己也没怎么遇到过了

    所以此刻他不禁联想到了寂魔尊者。

    “看来那个老魔头,还是被他逃出来了。”心里感慨一声,刘恒回想往事,原本从没想到的事情,渐渐在心头串联到了一起,“时值圣人将出的大世,这种上古老魔头偏偏蹦了出来,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算计?”

    无论如何,寂魔尊者恰逢其会,以他的本事,注定要掺和进去了。

    或者说只有这等人物,才有资格在将来搅动风云,想到这里,刘恒不禁默然,“他将来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只期望不要因为过往恩怨,老魔头日后牵怪到了十日城。”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他很快压下心头忧虑,朝牛自斧传音道:“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这里的五六百斤百情水也不能留着陈灰,等战事稍静,就给将士们全都用上。传闻这东西对于卡在师境前的修士最有奇效,咱们将士里倒有不少这样的,用在他们身上最是合适不过。”

    牛自斧听得眉开眼笑,“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如果真有奇效,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咱们中还能出现不少武师强者。”

    如今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刘恒拿出这等宝物来一点都不觉得心疼,牛自斧也不会跟他见外。

    “这东西武师也用得上,应该还能帮到你。”刘恒笑道,看着牛自斧面露狂喜,他心里也很是高兴。

    牛自斧直拍大腿,“不怕你笑话,我卡在武师一重巅峰有两三年了,一直突破无门,要是这百情水真能派上用场,可真帮我大忙了。”

    由得他高兴一会儿,刘恒才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说眼前这事。灭道魔砂和百情水的名字,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再告诉别人。”

    “怎么了?”这话说得奇怪,牛自斧怔怔反问。

    “恐怕有个劲敌,我怕他听到这两个名字特意来寻仇,到时候不啻于灭顶之灾。”刘恒郑重道,牛自斧心头凛然,也是郑重点头应诺。

    “待会你再去给将士们叮咛几句,让他们使用这灭道魔砂时千万小心,绝不能沾染到身上,因为我也没有解药。”刘恒吩咐一句,又瞥了眼城内墙角的那群胡族人,“至于这些内奸,盯住他们就够了。他们不知道我们正在准备的布置,任他们给胡骑通报消息也无关大局,反倒可能让胡骑因此吃个大亏。”

    牛自斧心领神会,随后就忙着叮咛将士们去了。

    恰在此时,城门处响起落闸声,最后入城的将士搬起城门处早就备好的万斤方石,依照黄儒世的指点推进了城门里,把城门也给彻底堵死了。

    这动静传开,城墙角那群胡族人就一阵骚动。尤其城外有些胡族人恰好被挡在城门之外,如今在城门外哭天喊地,乞求咒骂,听着同族的哭喊声,城墙角的胡族人就更是群情激愤了。

    可是不等将士们前去镇压,族长拉孜布尔和大祭司舒哈已经大声呵斥,硬把局面给压下来了。

    “朱儿在哪?”刘恒盯住这边,扬声喝问道。

    随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英武女声,“朱儿在此!”

    刘恒循声望去,从一众将士中找到朱儿英姿飒爽的身影,肃声吩咐道:“让新团全部将士集结,结阵守住这些胡族人,一旦有人敢妄动,格杀勿论。”

    “是!”

    朱儿应诺,快步领命而去。

    “大四

    “在。”大四抱拳参见。

    刘恒眯了眯眼,“此战无需你督军,你前去看住拉孜布尔和舒哈,这两人都有师境修为,不是新团将士能应付的,就靠你了。”

    “是。”

    大四干脆应诺一声,大步流星一般去了。

    “何伯。”刘恒看向赶到身边的何伯,“先前就说你日后总领督军大权,就从此战开始吧。”

    “是。”战事将至,何伯也不矫情,肃然应诺。

    感受着城墙隐隐的震动,刘恒端坐在城头主座之上,刀横于双膝,一对锐利目光直射向前方。为了搬运万斤方石特意开拓的宽平山道,如今却成了胡骑驰骋的帮凶,尘土飞扬间,乌泱泱的胡骑来势更急,直指十日城。

    牛自斧立于城头,目光凝缩,“怕是不下四千骑!”

    而且这股胡骑的军容,还有骑士座下那熟悉的巨鼠坐骑,都说明这并非寻常胡骑,依旧是胡骑精锐巨人军!

    一路奔袭过来,这股胡骑阵势却丝毫不乱,到了山脚已经开始凝结战阵。一团遮天血云中,转眼钻出数百个独目巨人血相,相互吞噬融合,很快变成二十个高壮十倍的巨人血相。等到山腰处时,血云尽散,仅剩下两个仿若顶天立地的巨人,独目巨嘴,仰天怒吼着大步在虚空狂奔,气势恐怖至极。

    两个四重的血相!

    每一尊巨人血相都有两三百丈高下,十日城过百丈高的城墙,平日已经觉得格外巍峨雄伟,如今和这两尊巨人血相相比,竟也让众人生出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他们想要直接攻城!”眼见胡骑大军压境,牛自斧也紧张起来,朝周围急吼道:“快,速速结阵!”

    如今将士们也算久经沙场,面对这两尊恐怖巨相虽说难免惊悸,闻令还是本能般迅速集结,结阵的速度同样不比胡骑慢。

    不多时,城头血云中急速变幻,很快也凝出一个不下于一尊巨人的森然巨爪,仿佛能抓握天地一般,正是四重的巨爪血相。

    牛自斧立于城头,目光凝缩,“怕是不下四千骑!”

    而且这股胡骑的军容,还有骑士座下那熟悉的巨鼠坐骑,都说明这并非寻常胡骑,依旧是胡骑精锐巨人军!

    一路奔袭过来,这股胡骑阵势却丝毫不乱,到了山脚已经开始凝结战阵。一团遮天血云中,转眼钻出数百个独目巨人血相,相互吞噬融合,很快变成二十个高壮十倍的巨人血相。等到山腰处时,血云尽散,仅剩下两个仿若顶天立地的巨人,独目巨嘴,仰天怒吼着大步在虚空狂奔,气势恐怖至极。

    两个四重的血相!

    每一尊巨人血相都有两三百丈高下,十日城过百丈高的城墙,平日已经觉得格外巍峨雄伟,如今和这两尊巨人血相相比,竟也让众人生出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他们想要直接攻城!”眼见胡骑大军压境,牛自斧也紧张起来,朝周围急吼道:“快,速速结阵!”

    如今将士们也算久经沙场,面对这两尊恐怖巨相虽说难免惊悸,闻令还是本能般迅速集结,结阵的速度同样不比胡骑慢。

    不多时,城头血云中急速变幻,很快也凝出一个不下于一尊巨人的森然巨爪,仿佛能抓握天地一般,正是四重的巨爪血相。

第五百九十九章 就接着战吧!

    “乌拉!”

    如此异变,放在谁眼里也会心生警惕,但见胡骑那边有两位为首将领高吼声中,催动头顶巨人挥舞巨臂,扬起惊天狂风,试图把这些金灿沙砾吹飞。

    这狂风凶猛,吹得泥土都迅疾高飞,偏偏漫天金灿沙砾像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依旧洒落下来。

    金沙落到巨人血相上,也落在无数胡骑的身上,不少心性谨慎的胡骑把兵刃舞得滴水不漏,将所有近身的金沙全部撞开了。

    昂——!

    两头两百丈高下的恐怖巨人血相突兀颤抖,随后虽然没人听到他们的痛苦嘶吼,却像是从心里听到一种沉闷又充满力量的厚重吼声,震撼心灵。

    巨人血相露出极度痛苦的样子,那凝实的身躯竟迅速崩散,很快就变得千穿百孔,重新融化成了一团巨大血云。然而就算这样,血云也开始颤抖,渐渐崩裂,仿若天崩一般!

    血云之下,已经是一片怒吼和哭喊声,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无数胡骑面上惊怒且痛苦,浑身青筋鼓胀,一边咆哮一边疯狂扭动身躯或拍打各处,试图把落在身上的金沙抖落。

    然而这时候,显然迟了。那些落在胡骑和他们座下巨鼠身上的金沙,才落到发肤上就如水消融,转眼浸透进去,使得他们身上很快出现一片又一片诡谲的金斑。

    一块块金斑的出现,似乎让巨鼠和胡骑都出现难以承受的剧痛,逼得他们迅速陷入癫狂。他们用力抓挠自己身上出现的金斑,甚至直接把整块皮肉都给撕扯下来,那模样看得人毛骨悚然。

    可是,好像依旧没有用。

    那些金色渗透得太快,等他们自行动手的时候,撕扯下来的皮肉竟看不见一丝血肉,满是金色,扯开的伤口里同样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金色。

    有胡骑杀伐果决,见机不妙直接斩向自己的大块躯体与手足,可惜他们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剧毒在他们体内的扩散速度。看上去还没扩散到的地方,他们一刀下去,里面筋骨竟早已溢出了丝丝金芒。

    剧痛,同样在随之蔓延和加剧,才短短片刻,已经有修为略低的胡骑忍耐不住,当场自斩而死,结束了这种极端痛苦。

    也有自持武功够高的胡骑,都在拼命的反抗和压制这种奇毒。然而他们的努力不但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反倒适得其反,随着他们鼓动气血,那金色奇毒蔓延的速度竟然不减反增,仿佛把他们的气血全部吞噬作为养料。

    不过几个呼吸,放眼望去俱是金色,金色的肉块,金色的疯狂人影和巨鼠。再过去几个呼吸,惨叫声和怒吼声都渐渐停息,这一片地方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一阵清风吹过,宛若金色雕塑的人像、鼠像,甚至包括那些散乱金块都沙沙作响,竟然就这么化作一堆堆金色沙砾。

    原本激烈昂然的战场,忽然就变得寂静无声,无数目光死死盯住这片空旷之地,只有呆滞和恐惧。

    只是一阵金沙,冲在最前面的数百胡骑就全部死绝了,无一活口。初时还有些胡骑尽力相助,可是他们一旦接触到那些金色,居然也迅速感染。胡骑将领看得心头发寒,赶忙下令让剩余胡骑立即后撤,甚至毅然出手轰击混乱中冲过来的同伴,这才算保住了剩余三千多胡骑的性命。

    他们是胡骑精锐,经历过很多残酷战争,可以说比这样更惨的时候都曾遇过。而且说起来,这次数百胡骑死去的场景看不到丝毫血腥,触目可及都是圣洁金色,比起曾经的血战好看太多。

    可他们心头,却难以抑制地涌现出远超以往十倍百倍的恐惧。

    这种死法太过渗人,也太恐怖,他们宁愿战死沙场,好歹死个明明白白,也绝不愿意死得如此诡异。

    别说他们,十日城城头同样鸦雀无声。无数将士呆呆看着这诡异一幕,不自禁脸色发白,连连吞咽口水,却是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这就是灭道……”牛自斧目瞪口呆,直觉毛骨悚然,“不是说三天之内才会散尽修为而死吗,怎么会,怎么会……”

    刘恒声音发涩,“这毒的效果我也是查看古籍得知的,谁知道竟是这么恐怖的模样。”

    牛自斧喉咙滚动,苦笑道:“见到这模样,我总算知道为何区区一种剧毒,竟会惹得圣贤亲自动手毁灭了。”

    刘恒俯视城下一堆堆的金色沙砾,“我也总算知道这毒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了。”

    洒下去百多坛,顶多百多斤,然而如今城下草草望去也不下数千斤,多了何止十百倍。多出来的灭道魔砂是怎么来的,分明就是那些巨鼠与胡骑死后转变出来的!

    也就是说,只需要有一粒,接着以强者血肉来滋养,很快就能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何等恐怖的奇毒?

    他们正自心有余悸地感慨时,城下胡骑那边突兀响起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充满仇恨与愤怒。

    “卑鄙!”

    为首的将领咆哮怒骂一声,目光直刺向城头,“竟然用出这样的剧毒,卑鄙的大夏人!你们都是该下地狱的肮脏杂碎!”

    迎着他的怒骂,无数将士神色躲闪,也觉得心里难安,唯有刘恒直直和他对视,沉声道:“两军交战,胜者为王,何来卑鄙一说?如果不是被你们逼得动用这种手段,难道任由你们踏破十日城才是对的吗?”

    听到这话,城头将士们又挺起了胸膛,再无愧疚。

    “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掩盖你们大夏人的狡诈和卑鄙!”为首的将领大吼,双目直刺刘恒,“卑劣者,迟早要被卑劣埋葬!”

    “埋葬!”

    “死!”

    “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身后的胡骑也呼吼起来,大声鼓噪,士气又见沸涌。

    这胡骑将领猛然举刀,所有胡骑齐齐噤声,就听他阴沉道:“卑鄙的大夏人,不要以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能取胜,你们就缩在那座小城里,等着被我们全部屠灭吧!我要你们和这座城一起,为我们英勇归天的勇士们殉葬!”

    “殉葬!”

    “我要剁碎所有大夏人!”

    一众胡骑又是怒吼着响应他,在这震天动地的呼吼声之中,只见他招来一些胡骑将领碰头,似乎很快就商量出了解决办法。

    随后,就见他们四处传令,所有胡骑听令后纷纷动作,竟找来不少厚布或兽皮包裹在手上面上,全身上下不再果露丁点皮毛,独留一对充满复仇怒火的双眼。

    “这些狗杂碎,真是叫人不敢小觑。”

    牛自斧看得心头凛然,凝重道。

    刘恒点点头,面容肃穆,“接下来就是硬战了,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不过相比开始,灭……剧毒让他们变得畏首畏尾,最有优势的第一波冲击也宣告失败,而且想必也不敢再动用战阵,咱们已经没那么被动了。”

    牛自斧闻言就笑,嗓门大得如打雷,“他们不敢用战阵血相,我们却还能用,而且有坚城固守,要是这都能败了,那咱们还打个卵的战!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这不都是来送军功的吗?”

    “来多少叫他们死多少!”

    “叫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

    无数将士大笑应和,斗志昂扬,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开战了。

    刘恒也露出一丝笑容,又很快收敛起来,“不要得意忘形了!给我好好打,只此一战,做为十日城站稳脚跟的一战,定要打得胡骑日后再不敢小觑我十日城!”

    他开口的结果和牛自斧开口截然不同,将士们静静听着,随后沉声挺胸,齐声大喝。

    “是!”

    与此同时,胡骑也做好准备,包括座下巨鼠也用厚布包裹住了全身,随后为首将领一声怒吼,扬刀直指十日城,数千胡骑再度汹涌冲来。

    精锐胡骑的血性,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为首的那个胡骑将领,甚至一脚蹬开座下巨鼠,猛然踏上虚空,化作一轮烈日流星,率先攻向城头!

    “死!”

    “这,这就是灭道……”牛自斧目瞪口呆,直觉毛骨悚然,“不是说三天之内才会散尽修为而死吗,怎么会,怎么会……”

    刘恒声音发涩,“这毒的效果我也是查看古籍得知的,谁知道竟是这么恐怖的模样。”

    牛自斧喉咙滚动,苦笑道:“见到这模样,我总算知道为何区区一种剧毒,竟会惹得圣贤亲自动手毁灭了。”

    刘恒俯视城下一堆堆的金色沙砾,“我也总算知道这毒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了。”

    洒下去百多坛,顶多百多斤,然而如今城下草草望去也不下数千斤,多了何止十百倍。多出来的灭道魔砂是怎么来的,分明就是那些巨鼠与胡骑死后转变出来的!

    也就是说,只需要有一粒,接着以强者血肉来滋养,很快就能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何等恐怖的奇毒?

    他们正自心有余悸地感慨时,城下胡骑那边突兀响起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充满仇恨与愤怒。

    “卑鄙!”

    为首的将领咆哮怒骂一声,目光直刺向城头,“竟然用出这样的剧毒,卑鄙的大夏人!你们都是该下地狱的肮脏杂碎!”

    迎着他的怒骂,无数将士神色躲闪,也觉得心里难安,唯有刘恒直直和他对视,沉声道:“两军交战,胜者为王,何来卑鄙一说?如果不是被你们逼得动用这种手段,难道任由你们踏破十日城才是对的吗?”

    听到这话,城头将士们又挺起了胸膛,再无愧疚。

    “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掩盖你们大夏人的狡诈和卑鄙!”为首的将领大吼,双目直刺刘恒,“卑劣者,迟早要被卑劣埋葬!”

    “埋葬!”

    “死!”

    “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身后的胡骑也呼吼起来,大声鼓噪,士气又见沸涌。

    这胡骑将领猛然举刀,所有胡骑齐齐噤声,就听他阴沉道:“卑鄙的大夏人,不要以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能取胜,你们就缩在那座小城里,等着被我们全部屠灭吧!我要你们和这座城一起,为我们英勇归天的勇士们殉葬!”

    “殉葬!”

    “我要剁碎所有大夏人!”

    一众胡骑又是怒吼着响应他,在这震天动地的呼吼声之中,只见他招来一些胡骑将领碰头,似乎很快就商量出了解决办法。

    随后,就见他们四处传令,所有胡骑听令后纷纷动作,竟找来不少厚布或兽皮包裹在手上面上,全身上下不再果露丁点皮毛,独留一对充满复仇怒火的双眼。

    “这些狗杂碎,真是叫人不敢小觑。”

    牛自斧看得心头凛然,凝重道。

    刘恒点点头,面容肃穆,“接下来就是硬战了,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不过相比开始,灭……剧毒让他们变得畏首畏尾,最有优势的第一波冲击也宣告失败,而且想必也不敢再动用战阵,咱们已经没那么被动了。”

    牛自斧闻言就笑,嗓门大得如打雷,“他们不敢用战阵血相,我们却还能用,而且有坚城固守,要是这都能败了,那咱们还打个卵的战!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这不都是来送军功的吗?”

    “来多少叫他们死多少!”

    “叫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

    无数将士大笑应和,斗志昂扬,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开战了。

    刘恒也露出一丝笑容,又很快收敛起来,“不要得意忘形了!给我好好打,只此一战,做为十日城站稳脚跟的一战,定要打得胡骑日后再不敢小觑我十日城!”

    他开口的结果和牛自斧开口截然不同,将士们静静听着,随后沉声挺胸,齐声大喝。

    “是!”

    与此同时,胡骑也做好准备,包括座下巨鼠也用厚布包裹住了全身,随后为首将领一声怒吼,扬刀直指十日城,数千胡骑再度汹涌冲来。

    精锐胡骑的血性,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为首的那个胡骑将领,甚至一脚蹬开座下巨鼠,猛然踏上虚空,化作一轮烈日流星,率先攻向城头!

    “死!”

第六百章 绝学之威

    意志!

    而且是一种十分强大的意志攻击!

    刘恒神情肃然,浑身意志凝实,绽放出炫目神光,仿佛一层光盾横于身前。与此同时,他暗运,神魂端坐一朵宝莲之上,宝相庄严,口中诵咏经华,让座下宝莲生出层层花瓣,玄妙非凡。

    两束枯黑神光转瞬即至,意志凝成的光盾好似纸做的一般,被直接洞穿,随后狠厉刺入刘恒眉心。

    再一转眼,两束枯黑神光已经射穿识海屏障,好似自有灵智,径直杀向刘恒神魂所在。刘恒神魂口诵经文速度变急,座下的宝莲生长速度也骤然加快,每一刹那都有新的莲花花瓣舒展开来,等神光攻至,已有足足上百层。

    在这枯黑神光面前,宝莲花瓣也显得脆弱至极,被其势不可挡般连连穿破。不可谓不神妙,瞬息之间,花瓣生了又灭,灭了又生,只是枯黑神光却远比刘恒想象的还要狠厉,宝莲再生的速度竟完全跟不上枯黑神光毁灭的速度,仅仅比意志光盾多支撑了一段时间,还是被其攻破,狠狠刺进了刘恒神魂!

    刹那间,刘恒神魂生出两团黑斑,随后好像之前那些中了灭道魔砂的胡骑,整个神魂很快僵硬,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纹迅速蔓延。

    刘恒双目一黑,幻象丛生!

    他好像从十日城城头突然被拉进了另一个地方,这里荒芜枯寂,遍地不知死了多少岁月的枯骨尸骸。这些枯骨尸骸年代太久远,随风一吹就飒飒散落,而且有大有小,形状千奇百怪,铺满大地,仿佛曾有数不清的种族在这里厮杀,留下了一望无际的尸骨,满目疮痍。

    刘恒好像出现在一尊巨大尸骨上,身前也不知是何等凶兽,剩下的骨架竟也顶天立地。不仅是他脚下这架,周围还有好几尊大小类似的巨大骨架,好似数座擎天巨岳,巍巍耸立。

    它们环绕前方,齐齐伸出山脉般的巨大手骨,死状怪异绝伦。刘恒凝神朝那里俯望过去,但见五只形状各异的枯骨巨爪朝外拉扯,好像把什么东西扯成五段,中心的层层尸骨上,只留下一具残破古老的盔甲。

    分明就是胡骑将领第一重宫神的模样!

    说不清为什么,见到这一幕,刘恒心里就想起一种酷刑,五马分尸!

    然而分立五方的不是马,却是这样五具恐怖巨物!

    这场景出奇的震撼,刘恒心头却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默默诵念,企图运起自己魂气破开这寂静的古怪幻象。可刚刚调动起一丝魂气,仿佛惊动了整个世界,或者说惊动了这个幻象世界的中心,那具盔甲!

    内里空无一物的盔甲突兀颤动,引得整个幻象也随之颤抖了一下,接着说不清怎么出现的巨力,竟开始拉扯五方。

    好像五具巨骨抓住的什么东西受到感召,想要回归那具盔甲中!

    这无形力量是如此恐怖,让刘恒脚下的如山骨架都尘土飞扬,被拉得快要散架。伸向盔甲的枯骨巨爪一点点靠近盔甲,而且像是难以抑制一般,靠近速度越来越快,这巨大拉扯之力,更让刘恒脚下地动山摇,整个世界也随之剧烈震荡,寸寸崩塌!

    混乱之中,刘恒用尽全力稳住自身,心里却越来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只觉那盔甲里好像有可怖魔神在渐渐复苏,因为它的复苏,整个世界都将被毁灭!

    而他,将要随这个世界一起灭亡!

    “地风水火,皆我助力,千灾万劫,不沾我身……”

    无尽恐惧之中,刘恒心头生出难言的明悟,竟是再不挣扎,盘膝坐下,不断默念,心中渐归安宁,澄净如水,莫名生出一股超脱于劫数之外的超然之意。

    就仿佛他只是个过客,静静观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化,自身却超脱其外,不染劫尘。

    天崩,地裂,亿万枯骨成灰。

    于毁灭之中,盔甲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出人意料的面容,竟是那个胡骑将领!

    他深深凝望向刘恒,眸中迅速生出无尽的仇恨怒火,就仿佛一股恐怖巨力朝刘恒轰击过来,狠狠砸中,将刘恒身躯直接撞成六段!

    就好似之前盔甲那样,头颅、四肢和躯干,被生生撞断!

    随后,整个世界也被撞碎!

    可是临“死”之时,刘恒面容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和那胡骑将领面容对视,仿佛被车裂六段的不是自己,被随同世界灭杀的也不是自己。

    一片虚无中,忽然凭空生出呢喃声,好像天籁初鸣。

    要是有人能凝神静听,就能得闻平实里玄妙非凡的经文,“天地生,我先生,天地灭,我不朽,一劫一轮回,莲生子,子生莲,不死不灭……”

    这呢喃声初时细若蝇蚊,随后渐渐变得宏大,好似洪钟大吕,响彻一方虚无!

    伴随着经文,虚无中浮现出一粒莲子,生出无数根须,扎根虚无中,汲取着虚无里无形的养料,抽出嫩芽。

    被车裂成六段的神魂躯干,竟被根须拉扯浮现。这些根须纤细而脆嫩,却能无视躯干断裂处残留的枯黑邪光,直接扎刺进去。然后枯死的神魂和那些枯黑邪光都一起枯萎,竟被这些细嫩根须一点点蚕食,成为青莲生长的绝佳养料。

    莲子生莲藕,生莲叶,生花苞,随后花瓣一叶叶舒展,绽放澄净无尘的宝光。

    最后一层花瓣打开,莲台之上端坐的小小人影,可不就是刘恒神魂?

    当神魂“睁”开双目,整个虚无世界就生出一缕毫光,照亮开来,越显混乱的识海很快恢复平静与祥和。

    刘恒感受到一种饱胀感,浑身充满力量,竟需要花费很大精力才能压制下来。

    “好恐怖的武学,别说是寻常的同境界武师,恐怕同境界学士都难以承受这样的攻击,这应该就是武师境强者施展绝学级武学的威力。”刘恒喃喃,“或者说只有成为武师,才能发挥出绝学应有的威力。”

    “仅仅一击,经过的转化,竟让我的神魂于瓶颈中强行撑大不少,可见威力之强。”

    说起绝学,刘恒可以不谦虚的自称一句见多识广,他所见所遇过的绝学不下数十种。只是曾经交手过的绝学者,当时不过武夫境巅峰,看似和武师仅有一层之差,实则单从绝学的威力来说,却有天渊之别。

    自从新秀大比落幕,这几年来刘恒常常推演绝学的威力,这次实际感受下来,不过是验证了他的推演结果,果然恐怖绝伦。

    “一个会绝学的年轻副万夫长。”刘恒悄然散去太过饱和的魂气,心念转动间,重新回归肉身,“肯定来头极大!”

    他在幻境里经历险劫,可是在幻境外仅仅过去瞬息,恰好见到这胡骑将领的刀气又现出紫色妖焰,势如破竹般轰破刘恒刀气,不禁让刘恒眉头紧皱,满是无奈。

    “境界差距不去说,有这样克制气血的神通妖火相助,简直如虎添翼,除非境界高过他,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动用出气血内力。”

    这胡骑将领说强的确强,本身武艺非凡,直追武道天骄,再算上逆天一般的神通妖火,怕是武道天骄境界不高过他,都会被他硬压一头。

    然而说起来,他也不敢称同境无敌,一旦遇到同境界的强大学士或者妖境强者,乃至横练武者,他这妖火的神通就派不上用场了,顶多和天才一般,不敢与天骄称雄。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他的确爆发出巨大的作用,单凭一人影响了整个战局,甚至刘恒都无法和他一战。

    如果无法牵制住他,任由他肆无忌惮破坏战局,这一战真就胜负难料了。虽说他们有雄城固守,可是并没有匹配的城池阵法,对方兵力更胜己方数倍,再加上胡骑将领这样无人能制的强大存在,怎么看都难以力敌。

    好在这胡骑将领看上去,更想先斩杀刘恒这敌军首将,再行破去战阵血相,然后帮助胡骑大军攻破雄城,这就让刘恒看到了机会。

    虽说刘恒自己拿这胡骑将领没有办法,甚至根本挡不住他逞凶,自己都危在旦夕,却不代表刘恒真没办法收拾他。

    眼见胡骑将领轻易破去自己一刀,再度袭杀过来,刘恒却一点不见慌乱,只是从虚空戒指中招出一个泥坛,对准胡骑将领就狠狠砸去。

    伴随着经文,虚无中浮现出一粒莲子,生出无数根须,扎根虚无中,汲取着虚无里无形的养料,抽出嫩芽。

    被车裂成六段的神魂躯干,竟被根须拉扯浮现。这些根须纤细而脆嫩,却能无视躯干断裂处残留的枯黑邪光,直接扎刺进去。然后枯死的神魂和那些枯黑邪光都一起枯萎,竟被这些细嫩根须一点点蚕食,成为青莲生长的绝佳养料。

    莲子生莲藕,生莲叶,生花苞,随后花瓣一叶叶舒展,绽放澄净无尘的宝光。

    最后一层花瓣打开,莲台之上端坐的小小人影,可不就是刘恒神魂?

    当神魂“睁”开双目,整个虚无世界就生出一缕毫光,照亮开来,越显混乱的识海很快恢复平静与祥和。

    刘恒感受到一种饱胀感,浑身充满力量,竟需要花费很大精力才能压制下来。

    “好恐怖的武学,别说是寻常的同境界武师,恐怕同境界学士都难以承受这样的攻击,这应该就是武师境强者施展绝学级武学的威力。”刘恒喃喃,“或者说只有成为武师,才能发挥出绝学应有的威力。”

    “仅仅一击,经过的转化,竟让我的神魂于瓶颈中强行撑大不少,可见威力之强。”

    说起绝学,刘恒可以不谦虚的自称一句见多识广,他所见所遇过的绝学不下数十种。只是曾经交手过的绝学者,当时不过武夫境巅峰,看似和武师仅有一层之差,实则单从绝学的威力来说,却有天渊之别。

    自从新秀大比落幕,这几年来刘恒常常推演绝学的威力,这次实际感受下来,不过是验证了他的推演结果,果然恐怖绝伦。

    “一个会绝学的年轻副万夫长。”刘恒悄然散去太过饱和的魂气,心念转动间,重新回归肉身,“肯定来头极大!”

    他在幻境里经历险劫,可是在幻境外仅仅过去瞬息,恰好见到这胡骑将领的刀气又现出紫色妖焰,势如破竹般轰破刘恒刀气,不禁让刘恒眉头紧皱,满是无奈。

    “境界差距不去说,有这样克制气血的神通妖火相助,简直如虎添翼,除非境界高过他,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动用出气血内力。”

    这胡骑将领说强的确强,本身武艺非凡,直追武道天骄,再算上逆天一般的神通妖火,怕是武道天骄境界不高过他,都会被他硬压一头。

    然而说起来,他也不敢称同境无敌,一旦遇到同境界的强大学士或者妖境强者,乃至横练武者,他这妖火的神通就派不上用场了,顶多和天才一般,不敢与天骄称雄。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他的确爆发出巨大的作用,单凭一人影响了整个战局,甚至刘恒都无法和他一战。

    如果无法牵制住他,任由他肆无忌惮破坏战局,这一战真就胜负难料了。虽说他们有雄城固守,可是并没有匹配的城池阵法,对方兵力更胜己方数倍,再加上胡骑将领这样无人能制的强大存在,怎么看都难以力敌。

    好在这胡骑将领看上去,更想先斩杀刘恒这敌军首将,再行破去战阵血相,然后帮助胡骑大军攻破雄城,这就让刘恒看到了机会。

    虽说刘恒自己拿这胡骑将领没有办法,甚至根本挡不住他逞凶,自己都危在旦夕,却不代表刘恒真没办法收拾他。

    眼见胡骑将领轻易破去自己一刀,再度袭杀过来,刘恒却一点不见慌乱,只是从虚空戒指中招出一个泥坛,对准胡骑将领就狠狠砸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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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皇帝介绍:
猴偶踏碎金银江,画中轮转千百世。
千面谪仙人不识,一生三世称圣人!
我,刘恒,皇家的穷亲戚,一朝被削为平民,随后莫名其妙,成了这“妖精洞”宗门里,唯二的男人……
这大世百家争鸣,人杰枭雄并起,动荡风云,我踏入其中,步步镇压诸敌,名动天下!
我是大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大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