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右相学生!
原本他期望能晋升一团为一营,因为当时算算军功,两千两百军功还得分给刘家一千,仅剩一千二百军功,升为营副刚够,想升为营长却很勉强。
可刘家不知什么想法,竟然不仅没有剥夺那一千军功,还顺带帮他补齐了三千军功,这可以说的确大大出乎刘恒意料。
盖因如此,他才得以直接连跃整整两品,从之前从九品的团长晋升到了从七品的右卫尉,更还从一介白衣连破九等将军位,一跃而成“第一奉勇将军”。他能够勋官两边身份都得到巨大晋升,这其中或许有种种别的原因,但无论怎么说,还是得承刘家一份情。
尤其这右卫尉还不是一般的右卫尉,而是圣旨钦定总领一卫兵马、以右卫尉之身行卫尉大权的右卫尉,自然大赚特赚。
换句话说,新进成立的万羽卫,上面不会再派来左卫尉甚或卫尉,依旧是刘恒掌兵权,麾下兵马却扩充了十百倍。
之前别看他独镇十日城,麾下兵马一千五百余,实则算下来真正属于他的部众只有百羽团的一百将士,直到这次以后,其余将士才算名正言顺归到了他的名下。
不仅如此,这次新立的万羽卫,圣旨钦定兵马可达万数,远超寻常卫军足足一倍,从原本一百兵马到不久将来的上万兵马,可不就是百倍?
而且刘恒想得极好,上千新团将士不会收入万羽卫,他们将会做为十日城守卫单独存在,也是大军的后备。
未来的万羽卫,除了那五百余老将士,剩下这九千五百个名额,刘恒准备招揽更多的将士,唯一头疼的就是兵力来源了。以如今整个右路大军的局面来说,战事比十日城更吃紧,怎么补充兵力都显得入不敷出,刘恒怕是很难从这里讨要到兵力补充万羽卫了。
不过相比以前的艰难局面,现在不知好了多少,这也仅仅算是幸福的烦恼了。
更让刘恒欣喜的,还是那座号称大武师巅峰级的城池阵法。
“这名字听着稀疏平常,不过听白明泽和黄儒世说起过,城池阵法借用各种势来显威,常见的就是地、风、水、火四势,大多数还善于借用人势,这也仅仅五势,为何名为?”刘恒喃喃自语,“最后一势,又是什么?”
琢磨一阵不得其法,他自嘲笑笑,终是没有继续为难自己,“都说为帝者一言九鼎,无论怎么样,应该是大武师巅峰级城池阵法,这就够了。至于最后一势怎么回事,等回去后问问白明泽,想必就能明白了。”
有上千阵角,而且阵角各有不同。有密封不知何物的黝黑罐子,有红土捏得异兽泥塑,有白木雕纹的高柱,也有镜面如雾的青铜圆镜,还有符文繁复的金方块,还有五颜六色的琉璃大鼎,阵心则是一块黑、红、白、青、金、彩六色的六角木盘。
从这卖相和阵角数目就显出不凡,让刘恒看着都觉得安心。
似乎因为战事吃紧,连阵法大师都无法第一时间配给刘恒,所以军需那边还为刘恒贴心准备了设置阵法的图纸,保管他照着图纸就能自行安好整座大阵。如果想等阵法大师也可以,但时间得排到小半年以后,才能等到军需司派来阵法大师。
不过刘恒清楚,有没有阵法大师设阵,同一套阵法的威力也会有天渊之别。幸好十日城还有白明泽,却是不需要等候军需司派来阵法大师,只需带着大阵回去,想必一样能因势利导,发挥阵法极强的威力。
一整套大阵被贴心收入整整六个乾坤钱袋,独有阵心和图纸被放到最显眼的位置。
“没想到刘家答应的城池阵法,会以这种方式送来。只是看样子,即便没有刘家出面,以开平帝对十日城的态度,八成也会送来城池阵法,这样就不知道刘家在里面究竟使了多少力了。”
因为对阵法的满意,刘恒没有多计较这些,查看阵法的确齐全以后就仔细收好,这才看向别的东西。
一盒盒托盘,罗列着崭新的卫尉甲胄,一套从七品武官官服与一套华美常服长袍,一柄黑白相间的真剑,还有官印、将印、虎符、旌旗等等相应物件,都比刘恒原本那些精美许多,质地也更见上乘。
至于其他封赏,有些增进修为、疗伤或救命的宝药,有十万两黄金,还有精美的玉坠、腰带、锦缎、内家、护心镜、玉冠等等,都是卖相非凡的上等法器,据说能够抵挡各种师境术法、劲气的冲击。
刘恒平日里自忖实力不弱,所以很少在这些防具上**思,如今得来和宝药一样,也都算是聊胜于无,所以俱都是看过后收好,却并没有多么在意。
“想要得到生死磨砺,这些防具还是少用为好。”
错非如今对敌的都是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师境强者,他甚至连真品甲胄都不怎么喜欢穿戴,这就是他对防具的态度。
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据说开平帝亲笔书写的“十日”二字。这钦赐的城名写在一卷金绸上,虽说乍一看只能说写的稀疏平常,但的的确确透出一股特别的堂皇大气,苍劲雄浑,刘恒看了一阵也就贴身收好。
看了一圈,对于赏赐刘恒尚算满意,“这次不仅如愿以偿,更能说是收获颇丰了,仅剩下兵源的事,明天去军需司无论怎么样都得讨要。”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刘恒自然明白,不管军需司给不给,要肯定是该去要的。
把种种赏赐收好,刘恒到床上盘膝而坐,沉思各种事情。不时却还有人前来送礼道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得好好应付,直忙到夜里才总算安歇下来。
这莫定城中,本没有太熟悉的人,所谓熟悉,大多是那些有过一面之缘的军需官们。这些军需官与副官,他们基本都来亲自送礼,至于官位更高的少使盖煦、副少使赵枕和华佰都,人虽然没有亲至,却也派人送礼过来。
得见这些人,刘恒都曾提及补充兵源的事,谁想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滑溜,都是装傻充愣,甚或含糊其辞后,一个个很快闪人,仿佛成了赶人的利器。
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大多是同级的卫尉将领,除了来结交之外,言语大多艳羡嫉妒,不乏怪言怪话的,刘恒也都是听过就过,并不在意。
当然,南疆边军那边也曾派人来送贺礼,这人说是受了郑世林所托,告知了自己无法亲至的苦衷,刘恒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托这人带话去宽慰郑世林。
等这人去了,刘恒一看他送来的诸多礼品,才发现竟有两份礼单,除却郑世林那份,南疆边军那边却还随送了一份更大的礼单。
不说别的,收了大半天礼物,多是一些常见的灵药和小玩意儿,都是聊表心意,又不是礼下求人,自然不会送多重的礼物,倒要数南疆边军那份礼最重。
对于南疆边军的处世之道,刘恒只觉颇受启发。
等到夜深人静,他开始收起众多贺礼,在里面还发现了白十四的礼单,倒也送了两件十分珍贵的法器,刘恒看过后不由莞尔一笑,终是收起。
随后他的精力就放到了朱虎尔的贺礼上。
朱虎尔没有亲至,也是派人送礼前来,看似一些华贵衣物,刘恒却很认真地搜查一番,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别的东西。
这是一块写了段小字的丝绢。
“曲慈方,景京人士,出身寒门,因年少聪颖非凡,素有神童之称。早年因缘际会,投拜王时锦为师,如今年方二十有六,乃为下等大药开窍的学士一重境,因座师王时锦起复而颇受提携,今乃从七品文官。”
刘恒看了一遍,又逐字逐句去品读,却觉得这刘家送来的消息十分古怪,不是别的,偏偏是这么个他素未相识过的天才简历,这是有何用意?
他琢磨不透,翻出朱虎尔贺礼送来的衣物又细细检查一遍,结果再没有别的收获,不由更是惊疑不定,把丝绢又翻来覆去细看了一遍。
这丝绢所记中提到两个人,一个是天才曲慈方,一个则是其座师王时锦。
曲慈方,从丝绢所记中来看,的的确确堪称绝世天才,不仅自身天资非凡,而且出身寒门,运气却惊人的好。
别说寻常寒门,即便豪门世家,也得是最有天赋的嫡系子弟才能以大药开窍或凝气,而他一个寒门学子却照样得了一枚下等大药开窍,得以打造极佳根基,可不就是运气远超常人?
而今才有二十六岁,却已经是一重学士,足见其有多么惊才绝艳,这等年纪的学士,实在稀世罕见,比起各道各学派的天才也是不遑多让了。
尤其这个年纪,赫然还是从七品文官!
文官晋升有多难,刘恒即便没有涉足过也常有耳闻,大多数文官在九品位困顿一辈子,万难晋升一步,而他年纪轻轻,却到了如此高位,可见厉害!
相等年纪的学子,十有**还在苦苦进学,连官都做不了,即便有一两个有机缘有本事,不得人提携,做个从九品小官都战战兢兢,久久见不到晋升的希望。
可是凭曲慈方现下的官品,如若去做地方官,足以成为一个十万户一等县的县令,大权在握,好不意气风发。
别的不说,就说昔年留安县县令。执掌万户大县,可是年过花甲,却也仅仅是个九品芝麻官罢了,见到这年纪不到自己一半的曲慈方,还得先行见礼,恭称一声大人。
“能得如此际遇,怕是和他那位座师大有关系。”刘恒目光凝聚在另一个名字上,“能把年纪轻轻的曲慈方提拔到这等高位,自身必然是朝中重臣,这王时锦……”
他把名字喃喃几遍,心里渐渐有了印象,瞳仁微缩。
右相王时锦!
当今朝中名为王时锦,又身居高位的,应该只有这一位了。
手握实权的朝官中,仅有两位一品大臣,王时锦正是其中之一,他的鼎鼎大名,饶是从没涉足过朝堂的刘恒也早有听闻。
别说刘恒,天下众生里,鲜少有人不知道王时锦之名的。传闻其也是寒门出身,从小吏做起,因为屡有建树,得以不断迁升。他一路做到二品礼部尚书,却因为一件朝廷密事遭到贬谪,一度被贬为布衣,后来却又得到起复,更是坐到了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一品右相之位!
他的经历堪称当世官场一大传奇,至今被人津津乐道,乃为整个大夏寒门士子的典范,成为激励天下士子进学和做官的存在。
“应该是没错了。”刘恒回想着王时锦其人其事,渐渐和刘家送来丝绢所记的简历对上了号,“算算时间,这曲慈方拜师,应该就是在王时锦被贬谪那几年里。如此说来,开窍的下等大药,二十六岁的一重学士,从七品文官,都是这位右相的手笔,这就都说得通了……好大的运气!”
贵人相助,得以改变命运,可不就是最大的运气?
刘恒啧啧称奇,可是想了一会,还是没搞懂刘家如此隐晦送来这段简讯的用意何在。
“而且看着样子,刘家把这简讯当做贺礼送来,甚或就是六皇子一事对我的补偿?”刘恒越想越觉得蹊跷,“小小一段简讯,在刘家看来,竟比得上一座大武师级城池阵法的价值不成?”
“应该是没错了。”刘恒回想着王时锦其人其事,渐渐和刘家送来丝绢所记的简历对上了号,“算算时间,这曲慈方拜师,应该就是在王时锦被贬谪那几年里。如此说来,开窍的下等大药,二十六岁的一重学士,从七品文官,都是这位右相的手笔,这就都说得通了……好大的运气!”
贵人相助,得以改变命运,可不就是最大的运气?
刘恒啧啧称奇,可是想了一会,还是没搞懂刘家如此隐晦送来这段简讯的用意何在。
“而且看着样子,刘家把这简讯当做贺礼送来,甚或就是六皇子一事对我的补偿?”刘恒越想越觉得蹊跷,“小小一段简讯,在刘家看来,竟比得上一座大武师级城池阵法的价值不成?”
第六百一十七章 知县曲慈方
军需司正堂。
“哈哈,金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刘恒才踏入门中,迎面就有人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人年过中旬,一身五品朝服,额方鼻直,面向中正硬朗,一言一行之间,自有文雅威仪。昨日宣旨时,这人就站在主帅张世安身侧,不曾遮掩张世安的威势,却也绝不会让人忽视,正是执掌右路大军军需大权的军需正使孙明启。
刘恒赶忙先行见礼道:“卑职参见孙大人。”
孙明启就扶起他来,“来来来,有什么话坐下再说,不必如此多礼。”
刘恒客气几句,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到旁边座椅前端正坐下,“孙大人,卑职这次前来,除了其余将士封赏之事,还有……”
“哈!”
不等刘恒把话说完,已经被孙明启又一声轻笑打断,“金将军一来,我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不过你来得凑巧,不如陪我稍等片刻,有些事正好待会一并说了省事。”
等什么?
刘恒稍显错愕,孙明启却无意为他解惑,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随后笑道:“来来来,难得有这等机会,请金将军尝尝我老家特产的灵茶。”
边说着,他边从旁边悄然赶来的军吏手中接过茶盘,亲自盛给刘恒一杯,刘恒只得起身双手接过,心有疑问却也没机会开口问出了。
不过刘恒心念电转,隐隐有了些猜测。
等的应该是人,至于是谁,刘恒不知为何,突兀想起昨夜刘家当做贺礼送来的简讯。
有些事正好待会一并说了省事?
刘恒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再没多问,果然陪着孙明启一边品茶一边静静等候起来。
其实这茶入口微涩,在口舌间流转之时,却给人以韵味悠长的感觉,一丝淡淡的灵气随之入体,滋养气血,即便刘恒不是喜茶之人,也知道这真是好茶。
两人一问一答,闲谈着关于这种兹濛灵茶的奇闻趣事,心思却都不在这上面,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外面已经传来军吏的唱喝。
“曲大人到——”
孙明启闻言含笑起身,“说着就到了,金将军,咱们迎一迎吧。”
听到来人的姓,刘恒已经有所明悟,随他刚刚起身,就见门口有人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入。
这人迎面一见到孙明启,当即垂首躬身,深深作揖道:“下官曲慈方,参见孙大人。”
“哎,曲贤侄,你我怎地如此客气了?”孙明启快走几步,赶忙将他扶起,好好打量几眼后就笑道:“曲贤侄一路随军赶来,很是吃了不少苦吧?”
曲慈方恭敬应道:“食君之禄,岂敢言苦?再者一路行来,同僚都颇为看照我,却没有吃苦。”
“怎么样,令师还好吧?”
“承蒙孙大人挂念,老师身体安康,仅是日夜为国事国战操劳,两鬓已显斑白。”曲慈方依旧恭敬应答。
孙明启闻言就大为感叹,“出京前曾拜见令师,得见其精神面容依旧硬朗,谁想仅仅大半年不见,竟为国事国仇操劳至此,实是不易。”
“下官出门前,老师曾有言相赠,为国尽瘁,幸之命也。”曲慈方答道。
孙明启重复喃喃这话,随后赞叹道:“令师心性高远,一言一行都乃我等楷模,曲贤侄能常伴其身边聆听教诲,不仅令人羡慕,更已有令师之风。”
曲慈方又是恭敬行礼,“孙大人如此盛赞,实在令下官惶恐。”
孙明启狡黠一笑道:“哈哈,我赞的是令师,你何来惶恐?曲贤侄啊,在我面前太谦逊,我可要不高兴了。”
两人谈笑寒暄,若是没有之前刘家送来的简讯,刘恒怕是听得不明所以,如今却能静静听后,和简讯中所记渐渐对上了号。
这期间,他也有时间暗中打量曲慈方,只见其年纪果然不大,面上眉如平剑,目若星辰,俊逸文雅,独具魅力。尤其一身七品官服,更显出他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叫人很难不生出艳羡之心。
堂中仅有三人,两人谈笑两句,总算把注意力落在静静陪在孙明启身边的刘恒这里。不等孙明启介绍,曲慈方已经认真打量刘恒两眼,然后先行作揖,“这位一定是圣上钦点的第一奉勇将军,金来金将军吧?”
孙明启微怔,随后又为刘恒介绍道:“金将军,这就是京中素有神童之称的曲慈方曲执事,他原本在通政司为执事,你称他曲执事就好。”
刘恒品味着“原本”二字,也朝曲慈方抱拳做礼,“见过曲执事。”
“好好好,你们一个是来日将星,一个是未来朝廷肱骨,能在此处相逢,真真乃文武之会。”孙明启笑容转盛,拉起两人走向茶桌,“来来来,都坐下,有什么话咱们边品茶边说吧。”
等两人对他见礼,恭敬坐下,孙明启亲自为两人倒茶,又引得两人接连起身奉过,他才朝刘恒道:“金将军怕还不知道,曲贤侄已经下了通政司执事的差事,受户部指派,即将前往你那十日城当县令。你们二人将来有一段日子要同处共事,如今恰在我这里遇上,正好提前亲近亲近。”
刘恒心下恍然,总算明白刘家送来简讯的用意,思忖以后,不由觉得这简讯的价值于他和十日城而言,真真不下于一座城池阵法了。
若是派来没有背景的县令,倒也不算什么事,偏偏这曲慈方乃是右相门生,身份之高,背景之厚,实在非同寻常。如果没有这则简讯,刘恒真怕日后十日城里出了什么意外之事,他自己还茫然不知原因是什么。
“卑职心有疑问,还请孙大人指点。”听他问起,孙明启示意他说,他就朝曲慈方歉然道:“不是不欢迎曲县令到来,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这十日城初建,又处在国战前线,城中都是将士官兵,赫然便是一座军城,怎么还要派来一位县令?战事正烈,十日城中危如巢卵,若是曲县令出了什么闪失,岂不让卑职诚惶诚恐?”
孙明启微微皱眉正要回答,曲慈方已是一笑,“孙大人,不如让下官来为金将军解惑?”
“也好。”孙明启眸光微动,笑着应道,“金将军久在军中,想来对朝廷的规矩还有些不明之处,曲贤侄曾在通政司当差,说起这朝廷规矩,由他来说正是恰如其当。”
刘恒就朝两人抱拳,对曲慈方客气道:“能得曲县令为我解惑,不胜荣幸。”
曲慈方看向刘恒,面含笑意道:“金将军客气了,无非当差时接触得多,恰好能闲谈两句而已。”
言罢,他略微沉吟后,就接着道:“十日城建成后,传闻龙颜大悦,已经钦命兵部把十日城加入了我大夏版图,成为我大夏名正言顺的治下之城了。既然已为我大夏之城,无论处于何地,局势如何,照规矩都该设立官府,典派县令,方显大夏所治。”
“这十日城初定,已被定为一等军县,可容一万兵马,却还能配有十万户百姓,照这规制,所派县令必为七品官才能担任。”
曲慈方简单讲过,随后道:“实不相瞒,其时老师曾私下照会我,提及十日城地处险境,很多七品官顾惜性命,竟都请人推脱,而一些愿意赶来的官员,老师又觉得能力不足,不堪如此大任,后来就询问了我的意思。”
提及他这位不简单的老师,连孙明启都赶忙正襟危坐,以示对其的敬重。
“当时,老师对我说了很多为国尽瘁的话,终是让我明白家国与己命的孰轻孰重,深受教诲后,我才坚定了接下差事之心,得成此行。”
他也有些感慨,随后对刘恒道:“听闻金将军已经让附近山寨的山民们迁入进来,更让将士们迁移其亲眷前去入住,我当时尚在通政司当差,分嘱各地地方官予以配合十日城将士们亲眷迁移的指令恰巧由我经手,说来的确与十日城有缘。得蒙金将军相助,十日城日益繁盛,百姓渐多,我去了以后,也不怕无所事事了。”
刘恒不由得联想起才见面时曲慈方无需介绍就点明了他的身份,心中一阵警醒,“竟是有备而来。”
城中将士们朝四方送信,请他们亲眷迁来入住,这动静自然瞒不了人。尤其如曲慈方自己所说,他那时还在通政司为执事,经手过相关政令,知道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可是六洞十八寨的寨民们迁入十日城的事情,虽没有刻意瞒人,可是因为地处偏远和凶险,应该还没传开才是。
听闻这话时,孙明启眸中闪过的诧异就足以看出,这事连他这右路大军军需使都还没听闻,偏偏相隔数万里之遥的曲慈方竟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是有备而来又是什么?
“幸得曲县令为我解惑,我这军中莽夫,除却军事外一窍不通,倒叫孙大人和曲县令看笑话了。”刘恒苦笑道,他已是心知,曲慈方把话说得这么透,他根本没借口拒绝这位县令的到来了,只能接受下来。
“金将军过谦了,能有金将军这样的军中虎将坐镇,实在叫我心安。”曲慈方也是含笑道,不吝夸赞。
旁边孙明启一直笑意盈然,闻言朗笑一声,“好好好,两位都是我大夏英杰,日后在十日城守望相助,必能让朝廷和圣上心安了。”
此后三人谈笑饮茶,时而提起刘恒的武勇功绩,时而提及曲慈方的年少沉稳,相互夸赞下,自是一团和气。
三人聚首,提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十日城的事情,等说到这,刘恒就一改笑容,认真道:“卑职此次正是为了我万羽卫的兵源而来,还请孙大人多多看照,为我万羽卫补齐兵力。”
孙明启一听就满脸苦笑,为难叹道:“如今我右路大军的情况,曲贤侄不甚清楚,金将军你却该心知肚明吧。如今局面,保住大军所在莫定城不失守才是首要重任,可胡骑攻意甚坚,想守住莫定城有多么艰难,你们二人也该亲眼见到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才填补进来的南疆边军。他们是我大夏最有名的精兵悍将,可是来了才三四天,连遇三场大战,入城时五万多兵马生生折损了万数。”
听闻这话时,孙明启眸中闪过的诧异就足以看出,这事连他这右路大军军需使都还没听闻,偏偏相隔数万里之遥的曲慈方竟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是有备而来又是什么?
“幸得曲县令为我解惑,我这军中莽夫,除却军事外一窍不通,倒叫孙大人和曲县令看笑话了。”刘恒苦笑道,他已是心知,曲慈方把话说得这么透,他根本没借口拒绝这位县令的到来了,只能接受下来。
“金将军过谦了,能有金将军这样的军中虎将坐镇,实在叫我心安。”曲慈方也是含笑道,不吝夸赞。
旁边孙明启一直笑意盈然,闻言朗笑一声,“好好好,两位都是我大夏英杰,日后在十日城守望相助,必能让朝廷和圣上心安了。”
此后三人谈笑饮茶,时而提起刘恒的武勇功绩,时而提及曲慈方的年少沉稳,相互夸赞下,自是一团和气。
三人聚首,提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十日城的事情,等说到这,刘恒就一改笑容,认真道:“卑职此次正是为了我万羽卫的兵源而来,还请孙大人多多看照,为我万羽卫补齐兵力。”
孙明启一听就满脸苦笑,为难叹道:“如今我右路大军的情况,曲贤侄不甚清楚,金将军你却该心知肚明吧。如今局面,保住大军所在莫定城不失守才是首要重任,可胡骑攻意甚坚,想守住莫定城有多么艰难,你们二人也该亲眼见到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才填补进来的南疆边军。他们是我大夏最有名的精兵悍将,可是来了才三四天,连遇三场大战,入城时五万多兵马生生折损了万数。”
孙明启连连摇头叹息,“南疆边军尚且如此,其余兵马就更不用提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惊变!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锋和试探,刘恒感觉到了曲慈方的思辨敏捷,曲慈方则感觉到了刘恒随机应变,却都察觉到了对方远超常人的聪慧。
只是这聪慧,曲慈方选择锋芒毕露,刘恒则选择深藏于其“愚钝”武将的外表之下。
兵源是刘恒看来最棘手的事,却由于曲慈方的出现和相助,孙明启都不得不卖曲慈方一个大大的面子,就这么给了刘恒意外之喜。
足足三千久经战火历练的老将士,这些将士的成色必然是大夏最顶尖的,虽然数目远远不足万,却是刘恒开口前都没想过这么好的收获了。虽说看得出来,曲慈方和孙明启是一起演了一出戏,故意让刘恒在这事上承曲慈方一份情,但只要结果好,这种小事刘恒自然不会在意。
“至于剩下的六千名额……”
刘恒沉吟,还没说完,孙明启一听就抢着瞪眼道:“早说了不可能!你再贪心,那三千我也不匀给你了!”
刘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想问问孙大人,可否给我万羽卫自行招兵的权力?还有兵甲配给……”
“处处都时局艰难,给你万羽卫自行招兵本就是应有之事,金将军只管便宜行事就好。如果万羽卫真能自食其力招足兵马,大军这边欢喜还来不及,却绝不会阻拦,这一点金将军放心。”
孙明启这才又有了一丝笑意,“至于兵甲配给,实话给你说,倒还剩下不少。待会赐你一卷空白军册,空白兵牌、甚或一些武官的相应物件,允你团以下武官自行升降的权力,营级武官还得来我军需司报备,却也不会为难你就是。”
见刘恒听得认真,他索性一并说了,“既然是圣上钦定的万羽卫,我右路大军必然倾力支持。除了人和宝马捉襟见肘,实在给不起外,其余军需物资和兵甲,已为你做了最充分的准备,早都为你备好了,待会自己去找军备的王军需讨要,连同其余有功将士的封赏令一并带走就是。”
刘恒听到这里心神一动,“其余将士的封赏令也下来了?”
“你为首功,其余将士为辅佐建功,却达不到圣旨封赏的程度,不过军部也不曾薄待了功臣。”孙明启似笑非笑,点破了刘恒的心思,“这次照着报上来的军功,你那些部下足足封赏了十位将军,十位营长,十六位营副,余下所有将士都有封赏,最次者也得以预武官之实,人人都做了队长,这应该能让金将军满意了吧?”
闻言他连连点头,笑容溢于言表。
如此封赏,刘恒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差的也成为所谓预武官,就是预备的武官,常常说军中队长,距离从九品官位只有一步之遥。这样一来,六百多上报军功的将士人人得到晋升,足以撑起万羽卫大半骨架,让刘恒对筹建万羽卫的事情更有信心了。
“不知那三千兵马何时能够调派妥当,何时能够回返?”刘恒迫不及待地问道,随后又歉然笑道:“不敢瞒孙大人,十日城毕竟孤悬于外,自己离开久了,总是放不下心来。”
“看来金团长已是归心似箭了?”
孙明启打趣一句,随后沉吟道:“事宜从急,我会督促部下们尽快行事,估摸着六日以后就能成行。如今时局艰难,出城不易,除了今日傍晚要把军功、伤员送出城,也恰恰要等六天以后才能再次运送伤员回返国中疗养,到时你们一起出城,顺便也送送归国这一队人马,护送到边关再折返十日城也不迟。”
出入莫定城有多么不易,无需孙明启来说,刘恒也十分清楚。是以闻言心念转动,思忖后觉得没有不妥的地方,当即抱拳道:“全凭孙大人吩咐。”
如今局面下,只需六天就能成行,这时间已经算是极短了,刘恒自然再无异议。
“曲贤侄随同兵马和金将军同行前去上任,我也就能放心你的安全了。”足足三千兵马护卫,已是孙明启能想出最稳妥的办法了,如果这样都还能出事,怪不到他头上,只能怪两人命该如此了。
“多谢孙大人看照,下官感激不尽。”曲慈方自然承情,拱手感激,随后又朝刘恒拱手,意有所指地笑道:“有金将军一路护佑,我已经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刘恒抱拳回礼,“必竭尽全力,以保孙大人一路平安。”
说完正事,三人气氛更是融洽,谈笑饮茶,听孙明启询问京中时局变动,曲慈方尽力应答,刘恒就在旁静静听着。
由于两人说得最多的还是京中种种人事变动,刘恒对景京朝堂并不熟悉,所以听了好一会依旧听得迷糊。
这些人事变动之后所含的深意,两人显然很清楚,就见孙明启时而眉宇微蹙,时而面容凝重,时而神情舒缓,时而忪怔,可见人事背后的时局变幻,真真扣人心弦。
虽说听不明白,但刘恒还是用心记下,因为两人的对答,让他对朝堂也有了一些认知。
晋升到他如今的身份,无论总领一个万人卫的卫尉,还是“第一奉勇将军”这样的勋职,距离朝堂已经极近,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朝堂一无所知了。
如果把朝堂比喻成战场,岂能对局势毫不知情?
战场讲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朝堂也是这个道理。否则即便吃亏了,连何人下的手都不知道,迟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两人一席话,刘恒虽说只听了皮毛,听过后依旧觉得获益匪浅。
言谈一阵,孙明启虽然还意犹未尽,奈何身为执掌大军军需大权的军需使,他公事繁多,谈话这时间已有军吏好几次叩门提醒。是以当叩门声渐急,曲慈方当即住口,以眼神示意刘恒,刘恒会意,就随他一起同孙明启告辞。
孙明启皱眉,将他们送出正堂,终是只能去处理耽误的公事了。
由于孙明启之前的吩咐,两人转去了军备处所在,找到孙明启提到的王军需,就提起关于万羽卫的事。
得知是孙明启的吩咐,这王姓军需官毫不推诿,当即派出众多军吏前去筹备。不多时,装着将士们封赏令、兵甲、军需物资、军册军牌和相应武官配给的乾坤钱袋就交付到了刘恒手中。
刘恒为人谨慎,当场一一打开,查验无误后这才签了字,与王军需道谢告辞后,他抱着足足装了数十个乾坤钱袋的精铁小箱和曲慈方一并离开。
“金将军如今住在军驿吧?”两人同行出来,一路陪同曲慈方问道。
刘恒点点头道:“正是,不知曲知县如今身居何处?”
“我如今暂居在一位至交好友家中,他那里虽说不算多好,但想来总比军驿住得舒服,金将军不如搬来与我同住。”曲慈方就邀请道。
刘恒笑道:“岂敢劳烦他人,再者我这人没什么讲究,既然左右只有六天时间,又住惯了军驿,就在那里好好待着吧。”
曲慈方略微沉吟,就歉然道:“邀请金将军来我至交家中暂住这事,真真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稍后搬来军驿才好。”
“这怎么行?”刘恒赶忙劝阻,“军驿并非宜居之地,来来往往都是我这样的军汉,粗鄙得很,岂能委屈曲知县来此?”
“十日城是金将军和将士们一手督建,城中的情况金将军应该最清楚,我想着早做准备,必然要多多请教金将军。如果你我相距远了,如今莫定城这情况,跑来跑去总是麻烦,还是住到一处的好。”曲慈方却很坚持,眼见到了军需司门口,这就拱手拜别,“还请金将军在军驿稍候,我行礼不多,一会就来做金将军的友邻。”
言罢他不等刘恒再开口相劝,已是快步往军驿相反的方向去了。
刘恒只能住口,目送他转过街角,这才蹙眉沉思着走向军驿。今日得到的消息太多,他也需要花费精力来好好琢磨,务求想个通透。
“别的不说,至少来前想要的都到手了。”
这是个最大的好消息。
赶来莫定城前,他想着如何扩军,如何找来一套更好的城池阵法,如何提升十日城的实力,本以为将会异常艰难,却怎么也没想过会如此顺利。
等他带着三千兵马赶回去,只要没什么太大意外,足以保证十日城数年安稳无忧了。
而说起意外,曲慈方的到来,就可以说是一大意外。
和此人接触下来,刘恒真说不好这人的到来,对十日城究竟意味着好事还是坏事。
曲慈方给他的感觉不坏,至少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不仅没有丁点狂傲,而且比起刘恒接触的大多数人还要务实沉稳。
看他样子,虽说年纪尚轻,却已久经政事,是个能做事会做事的人。可是如果有可能,刘恒自然不希望十日城多一个知县,更不希望来的还是曲慈方这等人杰。
非得有个知县的话,他更想来的是一个庸碌无为的,而不是曲慈方这样一心想要励精图治,做出过人政绩的知县。
得知是孙明启的吩咐,这王姓军需官毫不推诿,当即派出众多军吏前去筹备。不多时,装着将士们封赏令、兵甲、军需物资、军册军牌和相应武官配给的乾坤钱袋就交付到了刘恒手中。
刘恒为人谨慎,当场一一打开,查验无误后这才签了字,与王军需道谢告辞后,他抱着足足装了数十个乾坤钱袋的精铁小箱和曲慈方一并离开。
“金将军如今住在军驿吧?”两人同行出来,一路陪同曲慈方问道。
刘恒点点头道:“正是,不知曲知县如今身居何处?”
“我如今暂居在一位至交好友家中,他那里虽说不算多好,但想来总比军驿住得舒服,金将军不如搬来与我同住。”曲慈方就邀请道。
刘恒笑道:“岂敢劳烦他人,再者我这人没什么讲究,既然左右只有六天时间,又住惯了军驿,就在那里好好待着吧。”
曲慈方略微沉吟,就歉然道:“邀请金将军来我至交家中暂住这事,真真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稍后搬来军驿才好。”
“这怎么行?”刘恒赶忙劝阻,“军驿并非宜居之地,来来往往都是我这样的军汉,粗鄙得很,岂能委屈曲知县来此?”
“十日城是金将军和将士们一手督建,城中的情况金将军应该最清楚,我想着早做准备,必然要多多请教金将军。如果你我相距远了,如今莫定城这情况,跑来跑去总是麻烦,还是住到一处的好。”曲慈方却很坚持,眼见到了军需司门口,这就拱手拜别,“还请金将军在军驿稍候,我行礼不多,一会就来做金将军的友邻。”
言罢他不等刘恒再开口相劝,已是快步往军驿相反的方向去了。
刘恒只能住口,目送他转过街角,这才蹙眉沉思着走向军驿。今日得到的消息太多,他也需要花费精力来好好琢磨,务求想个通透。
“别的不说,至少来前想要的都到手了。”
这是个最大的好消息。
赶来莫定城前,他想着如何扩军,如何找来一套更好的城池阵法,如何提升十日城的实力,本以为将会异常艰难,却怎么也没想过会如此顺利。
等他带着三千兵马赶回去,只要没什么太大意外,足以保证十日城数年安稳无忧了。
而说起意外,曲慈方的到来,就可以说是一大意外。
和此人接触下来,刘恒真说不好这人的到来,对十日城究竟意味着好事还是坏事。
曲慈方给他的感觉不坏,至少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不仅没有丁点狂傲,而且比起刘恒接触的大多数人还要务实沉稳。
看他样子,虽说年纪尚轻,却已久经政事,是个能做事会做事的人。可是如果有可能,刘恒自然不希望十日城多一个知县,更不希望来的还是曲慈方这等人杰。
非得有个知县的话,他更想来的是一个庸碌无为的,而不是曲慈方这样一心想要励精图治,做出过人政绩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急行!
识海某处,静静悬浮的大洪庙中,忽然传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波动。
刘恒神魂急冲进去,只见大洪庙角落有光华闪烁,一个他很少留意的东西从地上一跃而起,闪耀出缕缕神辉。
这是一根灰白色的石条,悬空竖立,微颤之间,石皮碎屑簌簌掉落。
刘恒怔怔望着,因为这石条想起将将过去四年之久的往事。
莲宗仙府最后一重洞天里,他与众多天才争夺机缘,凭借一篇得以率先踏入莲座高台,当时得到的最好奖励是三件东西。
这三件东西,一个是堪比完美大药的神秘莲子,他凭借莲子得以完美开窍,习练了号称万劫不灭的,凭此渡过了好几次近乎必死的劫数。
还有一方令牌,上刻一个“莲”字,老鬼说这是莲宗仙府的禁制令牌,等于洞府的钥匙。身为上古先贤莲道人的洞府,这一枚莲宗仙府的禁制令牌有多么珍贵自不必多说,称之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除却这两件价值不可估量的奇异宝物外,最后一件东西,就是眼前这根石条了。
当时他和见多识广的老鬼都没能认出这是何物,但看它和神秘莲子、莲府令牌放在一起,就知道它的价值应该和这两件宝物相差无几,如今果然显出了不凡。
只是刘恒不明白,它为什么没有任何先兆,就这么突兀有了变化,而且目前看来,有种越来越激烈的征兆。
它悬浮大洪庙之中,外表有石皮、碎屑纷纷抖落,露出里面更加苍老、深沉的石质,边角也变得越发的齐整,仅剩手掌大小的长块。一丝丝精光蔓延,它正面和背面的两个字符变得更加玄奥,仿佛将要暴绽开来,闪耀绝世光华。
不仅如此,变得越显激烈的颤动之下,它跃跃欲试,一眨眼就迸发出惊艳极速,想要窜出刘恒识海。
“快,快阻止它!”
刘恒识海里猛然炸响老鬼焦急至极的厉喝,一道身影跃然浮现刘恒面前,看着这块神秘长条,面色异常震惊和紧张。
以刘恒对老鬼的认识,这三年来有几次遇到殒命死劫,老鬼都没有现身过,此刻却紧张到这种程度,让他立时明白了这事有多么非同小可。他来不及多说,人已化作流光,在识海迅疾变幻方位,就追到石块前面,几度出手困拦向石块。
谁想此刻的石块像是生出了灵智,竟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接连躲避开来。即便刘恒施展魂力如武功,造出天罗地网,它竟悍然撞破!
刘恒的如丝魂气,居然对它造成不了影响,被它一撞即破,甚至刘恒身躯,也被它猛然撞散了一大块!而刘恒心念转动,直接连它周围的空间也一块搬运,谁想也无法影响到它分毫!
如入无人之境!
遇到这样的情况,刘恒神色也骤然凝重,知道想困住这石块有多棘手了。
“用奇物!只有无坚不摧、超脱五行的奇物才能拦住它!”老鬼又是一声急切厉喝。
刘恒当机立断,心念急动之间,识海中几件奇物从各个角落倏然闪跃到他的面前,看了一圈,刘恒率先朝探手抓去。
哗啦啦!
猛然摊开来,如一道画墙挡住石块前路。这石块似乎察觉不妙,接连闪躲,刘恒却心念敏捷,任它如何躲闪,依旧举着朝它迅疾盖去。
一见石块被挡住,刘恒立马合上,把它牢牢卷入画卷中。饶是如此,这石块竟像真的生出灵智,疯狂的挣扎,力道之大连刘恒都有阻拦不住,快要脱手的感觉。
不过只要困住这片刻就够了,其余几大奇物早就候在旁边,刘恒心念一动,已经出现在大洪庙中,信手一拿,神秘骷髅头和泥猴已在手中。
他极其吃力地把困卷住石块的塞入大洪庙那赑屃石像口牙间,再把神秘骷髅头和残破泥猴分别压住两侧,总算把的激烈颤抖镇压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东西?”
直到此刻,他总算有空闲朝老鬼疑问道。
“外面那层石皮真是碍眼,要不是这时候有了异动,我竟一直没猜出它是什么东西,其实早该想到了……”老鬼也落到大洪庙中,神色异常复杂地望向此处。看样子他正要给刘恒解释,可是见到又是一颤,神色也是急变,“不行,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了,即便有四件奇物看样子也镇压不了多久,为今之计,你立刻想办法出城!”
“这里好些事没做完,怎么能说走就走?”刘恒不免皱眉,犹豫道。
老鬼顿时大怒,“你懂个屁啊!现在都快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顾念其他事情?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东西在城中显现,你别管有多少手段也必死无疑!自己小命重要还是你那些杂事重要,自己估量去吧!”
刘恒动容,“竟有这么严重?这到底是什么邪物?”
“不要浪费时间了,到底怎么回事,等逃过这一难我再给你细说!现在,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你赶紧想办法出城!”老鬼急切催促道。
刘恒闻言哪里还敢犹豫,当即点头答应,心念瞬息重归身体。
“一时间要出城,只有唯一一个机会,就是今日这次开城。”他一边快速收起杂物,一边急急思忖,“算算时间,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也算他运气没有太差,今天恰巧要送伤兵出城,只要赶到这一趟,应该就能随行出城。
事情紧急,他动作极快地收拾妥当,这就下楼来到柜台签字退了房,又朝掌柜的军吏简洁吩咐道:“待会新上任的十日城知县曲慈方到来,你定要帮我给他带个话,就说我突然遇到急事,必须先行一步,前面说好的事情只能全权委托给他了,记清楚了吗?”
军吏虽然有些发懵,闻言却也赶忙点头应诺,等盯着他把话复述了一遍,刘恒这才快步离去。
这时节,军驿外兵马匆急往来,显然都在为护送伤兵出城的事情做着最后的准备。人人步履匆匆,即便觉得刘恒反方向疾行有些异常,也没有巡守将士前来阻拦,让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兽厩所在。
身为他坐骑的虎老二,这段日子一直被圈养在这里,除了他被关牢房头几天被困饿了几天外,随后都好吃好喝,过得很是滋润。
和兽厩的军吏报备以后,刘恒凭着神魂中御兽符令的感应很快找到虎老二,不管虎老二一头雾水,跨坐上去就催促疾行。
“即刻赶往南门!”
他和虎老二刚奔出兽厩没多久,城墙上尊尊神像纷纷浮现,显然城池阵法已经开启,出城之战也即将拉开大幕。
得见此景,刘恒心念更急,虎老二都能感受到符令传来的急切催促之意,当下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是知道事情紧急到了何等程度,只管闷头提速。
一路疾行奔走,等他们赶到莫定城南城门下,那里已经有不下十万兵马秣兵厉马,战意高涌,肃杀之间摄人心魄。
刘恒朝前面举目望去,寻找到身处大军中间的那群伤员和车马,立即奔赶过去,对看管的军需官提及自己要出城的事情。眼见城门即将开启,这军需官也顾不得过多盘问,草草询问和埋怨了两句,这就派军吏赶去报备此事,一边吩咐刘恒赶紧去马车边做准备。
“总算赶上了!”
刘恒乘着虎老二刚找好位置站定,没来得及长吁一口气,身后竟听到有人在高唤他的名字。他循声望去,正好见到气喘吁吁的曲慈方,没想到他得知消息,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来到刘恒面前,曲慈方一边匀缓喘息,一边皱眉望向刘恒,“金将军究竟遇到什么急事,怎么突然走得这么急?”
刘恒只得歉然道:“实不相瞒,事发突然,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难道十日城里出了什么变故?”能让刘恒这么心急的事情,在曲慈方看来八成和十日城有关了,顿时瞳仁猛缩,急急追问道。
“不是,是我一点私事。”因为和曲慈方说好的事突然变了卦,刘恒也是心怀歉意,“曲知县,实在抱歉,看样子率领三千兵马前往十日城这事只能全权委托于你了。这军中事情,你不甚熟稔,出城前一定要定好一位官职最高的武官总领全军。如果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你就让这人负责组建军阵,想来凭借三千兵力,只要不遇到数万胡骑都能化险为夷。”
曲慈方定定盯住他,心里惊疑不定,可看刘恒样子不像作伪,应该是真遇到了什么急事,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金将军,无论遇到何事,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说……也别太担心,带兵回城的事就放心交给我,我必然竭尽全力,务求不负所托。”他郑重作揖,听到军鼓开始传开,周围将士隐隐动作,他又认真道:“祝金将军一路顺风!”
“承你吉言!”刘恒也是郑重抱拳。
在周围军吏四处奔走,催促闲杂人等即刻离开时,曲慈方终是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大军。
可以看得出来,刘恒闹了这一出,他心头依旧疑窦重生,只觉分外蹊跷。
走得太急了!
能让刘恒不顾即将到手的三千兵权,甚至不惜给他插手兵权的机会也要匆急离去,足以看出刘恒的急迫,已经到了什么都能不管不顾的地步。
仿佛性命攸关一般……会是什么事呢?
因为知道得太少,一时间他即便满腹狐疑,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等看着城门洞开,目送刘恒随同骤然暴动的大军奔涌出城,他终是放下疑问,眸光微闪,“倒是送给了我一个大好机会……”
“快!快!快!”
与此同时,刘恒识海中只响起老鬼越来越急的催促。刘恒也知道很急切,只是大军出城就和外面胡骑激战开来,护送伤兵和车马的数千军队还在寻找离开的时机,他再怎么急也没用,只得问道:“还能撑多久?”
老鬼语速极快地道:“说不好,长则还有半天,短则一两个时辰,我又没遇过这种情况,问我也是白问!”
听他语气中有些吃力,想来也开始用力压制石块的异动,刘恒心里更急,竟罕见地生出了焦躁之情。
好在没等多久,出城的近十万大军和对面近十万胡骑很快陷入激战,战况以极快的速度愈演愈烈,负责护送伤兵和车马这数千军队的营长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准备突围!”
“是!”
可以看得出来,刘恒闹了这一出,他心头依旧疑窦重生,只觉分外蹊跷。
走得太急了!
能让刘恒不顾即将到手的三千兵权,甚至不惜给他插手兵权的机会也要匆急离去,足以看出刘恒的急迫,已经到了什么都能不管不顾的地步。
仿佛性命攸关一般……会是什么事呢?
因为知道得太少,一时间他即便满腹狐疑,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等看着城门洞开,目送刘恒随同骤然暴动的大军奔涌出城,他终是放下疑问,眸光微闪,“倒是送给了我一个大好机会……”
“快!快!快!”
与此同时,刘恒识海中只响起老鬼越来越急的催促。刘恒也知道很急切,只是大军出城就和外面胡骑激战开来,护送伤兵和车马的数千军队还在寻找离开的时机,他再怎么急也没用,只得问道:“还能撑多久?”
老鬼语速极快地道:“说不好,长则还有半天,短则一两个时辰,我又没遇过这种情况,问我也是白问!”
听他语气中有些吃力,想来也开始用力压制石块的异动,刘恒心里更急,竟罕见地生出了焦躁之情。
好在没等多久,出城的近十万大军和对面近十万胡骑很快陷入激战,战况以极快的速度愈演愈烈,负责护送伤兵和车马这数千军队的营长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准备突围!”
“是!”u
第六百二十章 灵,原!
刘恒也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震动越来越大,心里更是凛然。他四顾一周,当即拿定主意,就催促虎老二朝那位卫尉凑近过去。
这卫尉虽然在专注督战,更在尤为艰难地操控四重纳合神魔血相,但感知依旧保持敏锐,得见刘恒靠近,驱散了身边欲图阻挡的亲卫,客气问道:“金将军,有什么事吗?”
刘恒满是歉然地抱拳,道:“曹卫尉,并非有意打扰,实在有要事在身,还请曹卫尉行个方便,容我即刻离开。”
这卫尉姓曹,名为曹正,乃是湖州军中一员老将,几日前刘恒得以圣旨封赏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此时他闻言皱眉,一摆手就挡下了将要怒斥的周围将士,略微思忖后深深瞥了眼刘恒,“金将军无需客气,既然有急事,我便不留你了。只是如今战局你也看在眼里,怕是很难抽出兵马护送金将军,只能请金将军自行上路了。”
刘恒再度抱拳,“此刻离开已是强人所难,岂敢再让曹将军派兵护送,我独自离去便好。”
曹正神色和缓一瞬,随即重新把心神集中到操控战阵血相之上,口中急急说道:“既然如此,请金将军去往军阵边缘,自己挑选时机脱阵离开吧。”
不等刘恒回应,他又认真道:“此刻独自离阵,凶险之大想必金将军心知肚明,曹某无以相助,只能祝金将军此去一路平安。”
刘恒抱拳,“多谢。”
身为久战之将,两人都习惯干脆利落,言罢再不多说,当即分别开来。
曹正依旧专注操控血相与后方追击的胡骑血相激斗,刘恒则如他所言一样,很快赶到军阵边角处,窥准时机一跃而出!
大军往南去,要护送伤兵和车马回大夏,刘恒则要赶往东边数千里外的十日城,所以一经离开军阵,刘恒就和他们彻底分道扬镳。
在这追击战中,单枪匹马冲向东去的刘恒就变得尤为醒目,后方胡骑稍迟片刻后,也很快派出追兵追了上来。
刘恒回头,看见追来的胡骑足有两百开外,不免皱眉又松开,暗自庆幸道:“幸好带了虎老二。”
虎老二这克制气血的神通,在这种关键时刻就能起到奇效。
但也恰恰因为虎老二,它不善于奔,所以哪怕现在它已经竭尽全力,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后胡骑一点点迫近。否则换一匹善于奔驰的宝马,之前这点距离的优势,足以保证后方胡骑永远追不上来,最终只会放弃。
可以说成也虎老二,败也虎老二。
刘恒不时回头,面容恢复平静,心里却更留意识海里的动静,“还能撑住多久?”
“顶多一个时辰!”
“够了!”
刘恒盘算着,斩钉截铁地道:“以虎老二的度,或许再跑出十里地就会被追上,到时候战决,务求以最快的度解决这群胡骑,然后继续远离……需要多远才算安全?”
“……越远越好!”
刘恒心中惊悸更甚,从老鬼言语里,他只感觉到浓浓的担忧和焦虑,足见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出他的想象,“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你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东西,却也因为它太好了,你明白了吗?”
刘恒倏然惊容,总算明白老鬼急催着他离开的原因。
盖因为瑰宝动人心!
一旦无法压制这石条的异动,根本说不清它会造成多大的声势,到时被人认出来,那就是最大的**!
难怪要让他尽快离开做为主战场的莫定城。
“我明白了。”
刘恒沉声回应,心里拿定主意,却没有急于动作。直等背后两百胡骑追近到两百丈以内,那巨蜥血相如山岳般扑压过来,他才一声大喝,“虎老二,用神通!”
虎老二一声爆吼,呼啸山野,其身上妖气疯狂涌动,化作漫天黄风,只是一阵搅动,就将巨蜥血相绞杀崩碎!
与此同时,早已形成默契的虎老二骤然折转,反扑向这群胡骑!
原本以为强悍的二重血相被如此突兀破去,胡骑正自惊惶,这一人一虎已如惊天利刃,悍然反杀而至。
刀气重重密布,宛若利刃劲雨,所过之处生机尽绝。充满妖气的虎爪、虎尾和血盆大口都已成为杀人利器,在虎老二神通压制之下,失去以为依仗的气血内力,这群胡骑变得异常弱小,与凡人无异。
刘恒和虎老二势如破竹,仅仅杀了两个来回,就让剩下不足百数的胡骑彻底胆寒,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轰然四散而逃。
他们争前恐后,只觉后面是一尊杀魔!
从开战到落荒而逃,才过去不足三个呼吸的时间,眼见剩余胡骑溃败,刘恒按制住起了杀心的虎老二,冷冷道:“别追了,继续往前赶路。”
说不清为何,刘恒此刻话中的冰冷,直让虎老二浑身寒,刚刚被杀戮激起的兴奋瞬息冷却,根本不敢有丝毫违拗,立刻领命转身,再度往前方急奔起来。
一路急奔,刘恒心里掐着时间,只觉度日如年。
还不到一个时辰,估摸着距离莫定城这主战场应该远去了过两百里,识海中情况却越来越不妙,他找到一片山野当即喊停。
凝神寻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他指挥虎老二奔到洞口就一跃而下,边急冲进去边朝虎老二匆匆吩咐一句,“有什么意外都不准出声,给我守好洞口!”
虎老二凛然,郑重沉吼以做应诺,随后诺大虎身挡住洞口,如铜铃一般的虎目来回巡视洞外动静,警戒异常。
这山洞有一头黑熊盘踞,现有人闯入就吼扑过来,刘恒瞥见就是一拳,直接洞穿它的脑门。这等凡俗凶兽对如今的刘恒而言,别看模样多么凶恶,也就如若一只虫蚁般弱小,一拳下去顿时了命。
这黑熊尸身僵立片刻,如金山玉柱般轰然倾倒,刘恒却顾不上多看上半眼,淡笑盘膝而坐,心神瞬息转回识海。
“压制不住,就放开吧!”
他匆匆赶到大洪庙,不假思索地道。快要支撑不住的老鬼闻言稍作犹豫,终是一声轻叹,松开了压制在上的神魂双手。
这才松手,就是一阵猛颤,压在两端的晶莹骷髅头和残破泥猴被齐齐弹落,也突兀崩散,其中一道光华倏然****而出。
许是被强行压制了太久的缘故,石条一经脱困就度惊人,径直射出大洪庙,在识海中乘风破云,转眼就又破开了识海!
石条度快如闪电,饶是刘恒有心也再无手段阻止,更别说如今刘恒早就认命,已经无心阻拦,任由它急窜而出。虽说之前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此刻见到石条势不可挡的离开,刘恒依旧暗暗心惊,赶忙跟着追了出去。
毕竟是在自己的识海,只需要念头一转就能自由来去,所以瞬息以后,刘恒心神就从识海里出来,重新回归了本体。
才睁开眼,刘恒只觉眉心有东西正在硬钻出来,感觉异常怪异。紧随其后,一道光华从眉心****而出,然后猛然上刺,深深没入山洞洞顶的土石中。
一时间,碎石沙土簌簌直落,刘恒运劲一抖,把沙石震开,抬头追看就见一道天光照到面上,不由惊愕动容。
“快,快追!”
识海响起老鬼的催促,刘恒心里紧,赶忙起身几个纵跃出了山洞,也不管洞口懵的虎老二,径直冲向这座小山的山巅。
足足数百丈深厚的山体,已被石条瞬息洞穿。如今它悬浮在山顶空中绽放光华和阵阵玄妙莫测的气息。这气息迅疾弥漫,引得风云变色,竟有恐怖天雷劈落下来!
“这!”
刘恒身躯一颤,惊愕望向石条,但见天雷倏忽化作万千电丝,在石条上方编织出两个繁复玄奥的巨大符文。
两个雷电编织的符文,显出苍凉古老的气息,看着好像两个相隔今世十分久远的古字。
“果然是灵原……”刘恒听到识海中老鬼的喃喃,似是唏嘘,又如感慨。
“灵原?”
刘恒疑惑重复,正想多问一句,老鬼已经凝重地道:“这异象数百里都可见,将会显现十息,要是不想死,带着它赶紧逃!”
逃!
这个字实在说得惊心,刘恒面容也变得严肃,看准石条所在一跃而起,把石条用力抓牢,看也不看直朝山下跑去。
“不要管那头傻老虎了,以免待会霸主追来时暴露身份!也别往十日城跑,以免给十日城招灾!”
刘恒凝神听着老鬼的敦敦叮咛,心中凛然,牢牢记住,果然不顾犹自震撼呆滞的虎老二,从其身边交错而过,继续力狂奔。
身法弓体术基本式,在这一刻被刘恒施展到极致,一时度快逾奔马,甚至比虎老二全力奔驰还要快一筹。
疾风扑面,刘恒不管不顾,听着老鬼一句一句的交代。
“你不要有丝毫侥幸的心思,待会最先赶到的必然是霸主,所以你此刻最需要注意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熬过这十息时间!”
“还有九息。”
刘恒心里一直紧掐着时间,闻言不假思索地道,“从山顶下来已经过去一息,只剩九息。”
老鬼却不理会他,自顾自接着道:“这附近最强的势力,当属正在交手的大夏和胡骑两边。甭管待会先赶来的是大夏霸主还是北胡霸主,你都要当做大敌来应对,在这东西面前,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
“还有,我替你暂管体魄!你赶紧用!”
刘恒心领神会,自然明白老鬼的用意。他答应一声就抽离心神,任由老鬼神魂替他掌控身躯,随后在识海里招来,神魂猛然没入其中。
依旧是繁华街景,刘恒懒得多看,寻了身边一个背着担子的挑夫就探手抓去。不等周围行人反应过来,他手掌一触,就和这挑夫齐齐消失,只有相隔数里之外一处客栈,突然多出个消失了近一年的小二。
这变数生得极快,仿佛眨眼之间,周围见到这一幕的行人都用力揉眼,满脸惊疑不定,甚至怀疑是否是自己生了幻觉。
等他们听到扁担掉地的声音,寂静刹那后,哗然大乱。
而刘恒心神已经重归本体,老鬼神魂瞬息退回识海,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他。随着他心神归来,他模样也立刻生天翻地覆的巨变,一身将军甲胄被他边跑边脱了收入乾坤钱袋,露出之前挑夫的陌生模样。
改换身份之后,刘恒才有心思抬头看了眼,只见头顶交织成两个繁复古字的雷光正在消散暗淡。
“别高兴得太早!”
老鬼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天雷劈落,让古字重现夺目雷光。
“这天雷能支撑一息,随后又会有新的天雷落下,足以保证十息之内,灵原二字的雷光异象数百里方圆都能清晰可见。”
刘恒心里直想骂娘,更想把这石条直接扔了,省得提心吊胆,为此玩命奔逃,可是想到心中猜测,他终究舍不得。
“这鬼东西!”
恨恨骂了一句,他突兀心血潮涌,一阵猛烈的悸动,陡然生出一股如芒在背的危险先兆。
他回头看去,就见莫定城方向血云遮天,两轮血色烈日高高升起,照耀天地,随后就朝这边急掠飞驰而来。与此同时,莫定城不远处也迸出两轮红日,一轮青白大日,都是夺目逼人,光照四方,摄人心魄!
这场景刘恒太熟悉了,分明是五位霸主在显现神威!
而此刻,这四位武道霸主和一位魂修霸主的目标出奇一致,都在争先恐后朝这边疾驰赶来。
为何而来,还需要多说么?
都为了这石条!
霸主飞遁之无与伦比,如若烈日划破苍穹,所过之处,层层浓云被烧得通红翻卷,留下一道道空白晴空。即便是那魂修霸主,极遁空产生的疾风也足以吹散大片云彩,声势骇人之至。
这就是霸主,俗世力量极致的代表,隐隐已经达到世间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们度或许也有快有慢,但这种差别,早就不是霸主之下的修士们能够分辨出来的了,在霸主之下的修士们看来,每一位霸主的度都远宝马。
比如此刻,刘恒相距莫定城足有两百里之遥,这是虎老二一路疾驰了一个时辰拉开的距离。可是霸主们赶来,一个呼吸已经跨越过十里之距,两百里路程,无非十数息时间就能追到!
刘恒瞳仁猛缩如针,再不多看,拼尽全力闷头狂奔。
还剩……八息!8
第六百二十一章 果然是这东西!
七息!
每一息,刘恒和身后霸主的距离都会缩短十余里,这还是刘恒也在飞速前奔的情况下。
“自己找地方躲好!”
刘恒突然想起一桩事情,赶忙朝神魂中御兽符印发出命令,这是给虎老二的,就怕它被霸主看见,以此联想到什么。
最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因为面对的,是深不可测的霸主!
六息!
虎老二那边传来诚惶诚恐应诺的意念,似乎也感受到了霸主们恐怖的气息,让它只剩恐惧。
五息!
“霸主的感知,足以对百里之外的事物洞若观火,一旦被他们盯住,你就再也别想甩脱他们。现在还剩一百五六十里的距离,实在不保险,你必须想尽办法再加快速度,距离拉开越远越好!”
老鬼厉喝道。
不需要他来提醒,刘恒心中的危险感也越来越浓郁,他当机立断,直接招出气血飞舟,一跃而上。
四息!
刘恒刚刚乘上气血飞舟,就全力灌入内力,让气血飞舟立刻爆发出了最快速度,宛若利箭直射出去。这气血飞舟,比寻常宝马的速度还要略胜一筹,足以日行三四千里,一个时辰就是三百里,可是一个时辰有一百息,一息堪堪能飞出三里,与霸主的速度差了何止三倍?
饶是如此,刘恒还不敢飞高,只让气血飞舟堪堪离地,就怕飞高了更显醒目。如果被霸主提前盯住,就怕待会异象消失,他都无法脱身了。
三息!
“虽说动用气血飞舟,每一息也就快出一里,但好歹和霸主的速度差距也缩短了一里。”刘恒细细盘算着,不敢遗留丝毫细节,“霸主速度实在太骇人,全力飞遁之下,短短十息就能跨越百里,感知却也有百里,再过两息后,我的身影会不会落入霸主眼中,真真谁也说不准。”
幸亏他见机得快,这十息他奔出的二三十里,才为他自己争取到了如今这一丝生机,如果傻在原地没动,十息后必然被霸主盯住,那才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还有两息!
头顶又是一道惊雷劈落,让“灵原”两个古老大字再度雷光乍现,照耀天下!
“有霸主提速了!似乎动用了什么秘法!”
显然,霸主那边也留意到刘恒速度的变化,竟有霸主不惜代价强行提升了追来的速度,这对刘恒而言,不啻于最糟糕的消息了。
一息!
最后一道天雷划破苍穹,照亮了刘恒沉冷如水的陌生面庞,他举目盯紧头顶异象的每一丝细微变化,看着它骤然大亮,持续了一段近乎停滞般的时间,然后才渐渐黯淡。
直等雷光巨字异象彻底消散的瞬间,刘恒把所有内力全部灌入气血飞舟,随后从飞舟猛然跳下。
飞舟得到充足内力灌注,依旧全速飞驰而去,刘恒却如落叶一般,似缓实快地坠下,落入广袤草原中。刚要落下,刘恒刻意受力,务求不在脚下留下太大的痕迹,悄然钻入茂密杂草之中,人影近乎完全没入。
踏上松软草地,刘恒没有停留,找准方向就无声纵跃过去。
他选择了原路折返!
“你疯了吗?”
老鬼近乎尖叫,只觉要不是自己疯了,那一定是刘恒被吓疯了,否则哪里有不赶紧远离,还故意凑近霸主的道理?
“岂不知富贵险中求?”刘恒回应却异常冷静,眸中有精光闪动,“连你都觉得疯了,霸主就更不会想到。等他们追到气血飞舟,又过去十数息,我能回跑出三四十里地。到时候我和他们应该相距六七十里了,哪怕他们那时反应过来,也该先往其他方向搜寻,只有最后才会想到往回搜查,而那时……”
“我该能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了!”
他一直记得,霸主的视距只有百里,所以一切计划都是依照这个来谋划的,如今往回折返,也是他唯一觉得可行的打算了。
一个小小的巅峰武夫,居然敢算计霸主!
饶是老鬼见多识广,此刻也觉得异常疯狂,瞠目结舌,久久没能再说话。
相距异象散去,才又过去一息,刘恒已经极力收敛所有气息,甚至屏息凝神,转用内呼吸来支撑他继续奔走。所幸这片草原极其广袤,秋草也又厚又密,都有一丈高下,足以盖过刘恒头顶,让他能保持极快速度前行,却不怎么怕暴露行踪。
又是**息过去,头顶忽然传来一股异常恐怖的威压,如若天雷压顶般让人身心剧震,满是敬畏。
刘恒知道,这是第一位霸主头顶从高空掠过产生的威压,他却根本不抬头,就怕自己注视引起霸主的感应。不过察觉到霸主到来,他还是紧张到极点,更加努力收敛气息,甚至放缓脚步,随着肆虐狂风,身躯与草海大潮一起倾倒。
如果不是刻意查看,根本无法察觉这片草海里还藏着一个人。
哗!
大风阵阵,头顶一阵阵威压掠过,刘恒心里默算,发现五位霸主都已过去,饶是胆大如他也不免暗中长舒了一口气,再度悄然前行。
再过三四息后,他重新回到了开始时那片山野,此刻他已把安静下来的石条重新收入识海大洪庙,也换回了原来的模样,甚至重新套上将军甲胄。等他再把还在战战兢兢的虎老二招来,已经变回原本打扮和模样,跨上虎老二就道:“继续前行吧。”
虎老二半句话都不敢多问,当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卖命狂奔。
直到此刻,刘恒才朝远处望去,但见气血飞舟飞去的方向,五团夺目光华齐聚高空,宛若五轮日月共同照耀天下,甚至遮蔽了真实红日的光芒。
“应该追上气血飞舟了。”算算时间,刘恒有了猜测,却也能想到五位霸主发现都被骗了的时候,会是何等气急败坏。
转瞬后,他就见五团神辉骤然分开,朝五个方向急追了出去。好在果然如他所料,五团神辉没有放过周围,速度却比之前慢了很多,显然在细细盘查。
“真被你小子蒙混过去了。”
老鬼长吁一声,喃喃道,很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还没完。”
刘恒却摇摇头道,依旧一副凝重神情,“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有霸主追查到我这里。”
老鬼一窒,片刻后才道:“这就是你重新装回原本身份的原因吧?”
“如若出了意外,还是难免被人知道我之前离开护送大军的事情,以霸主的心智,稍微推算就能找到我的嫌疑。”刘恒叹了口气,“毕竟我突兀说要离开,又恰在巧合的时间出现在附近,怎么看都显古怪……还是太仓促了。”
“做到现在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老鬼难免唏嘘,安慰道:“事发突然,怎么可能做到不留丝毫蛛丝马迹?不过也算凑巧,照理说这异象三四天前就该显现,谁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奇物,恰恰又把这石条藏在奇物里,所以拖延了三天才骤然爆发,真真可说你小子运气好。”
“也因为你有这几样奇物,才勉强能掌控异象显现的准确时间,否则哪有你蒙混过关的可能?”
刘恒勉强露笑,“好歹最危险的时候算是熬过去了,待会有霸主找来,只要应付妥当,也能消除霸主对我的一些疑心。”
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如果突兀离开护送大军,本来该出现在附近的他却找不到踪影了,到时候不说别的,这一点就会成为最致命的疑点。
数十息后,他又朝十日城方向行出百里,但见虚空果然有一轮红日划破苍穹,随后直直向他所在的地方射落下来。
“金来?”
刘恒满是戒备,实则并非太多紧张,因为一直留意的他自然清楚,这是一位来自莫定城的霸主。等听到略显耳熟的疑问声,他露出释然神色,赶忙抱拳见礼,“卑职参见张大帅!”
这声音告诉刘恒,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右路大将军张世安。
此刻的张世安威仪尽显,恣意绽放的气息恐怖至极,仿佛能燃烧百丈虚空。所以他不曾落下,就悬浮在刘恒前方,负手立于虚空,厉目紧盯刘恒片刻,沉声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启禀大帅,我突然遇到点急事,只能提前出城赶回去,事先已和曲知县说过。”刘恒苦笑应答,随后又好奇问道:“大帅,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
张世安却依旧紧盯住他,突兀不答反问,“半个时辰前你在何处?”
刘恒神色凛然,恭敬答道:“卑职近两个时辰前刚刚与护送大军分别,半个时辰前,当在路上。”
“为何我出行一路,却没见你?”
听到张世安冷声追问,刘恒满是心有余悸,“之前不知发生何事,卑职附近天雷劈闪,似乎还有神符异象显现,卑职本来还想好奇去看看,谁想这神符异象骤然远离。卑职追了追,发现全然追赶不上,随后更见霸主当空,这便吓得找个地方躲藏了起来,直到霸主离去才敢继续赶路。”
张世安看他的目光极其锐利,仿佛要把他彻底看穿,好一会才语气和缓下来,“这里发生的事与你无关,不要乱打听了,既然有急事,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是。”
刘恒郑重应诺,一副再不敢多问的模样。他抱拳做礼,感觉张世安重新升空,这才呼喝虎老二继续赶路。饶是如此,他依旧能察觉身后有人盯视,离开近百里后,这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总算渐渐淡去。
“这才算彻底安生了。”老鬼长叹,直觉心累。
刘恒不断回想着,沉声道:“应该没事了,不过看样子张世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恐怕还是留下了一些疑心。”
“没办法,无论你怎么应付都无法彻底消除身上的嫌疑,能放你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老鬼叹道,“毕竟是……”
不等他说出来,刘恒眸光微闪,抢先开口道:“毕竟是灵原密令,对吧?”
“你猜到了?”老鬼愕然,“你怎么猜出来的?”
“果然是这东西。”
确定答案,刘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早该想到了。”
“你不是说了么,因为我把它放在奇物大洪庙里,所以异象被压制了三四天才显现。而恰恰三四天前,听闻因为灵原密令,右路大军和胡骑多打了两天仗。再联想到天雷异象显现的灵原二字,要是这还猜不到,我真是笨到可以去死了。”
简洁说了猜到的原因,刘恒不免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奇物榜第九,是什么?”老鬼不答反问。
刘恒略微回想道:“是灵原秘境……等等,你说这灵原密令?”
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别想多了,灵原密令只是进入灵原秘境的钥匙。”老鬼冷冷打击道。
他很清楚刘恒在想什么,指不定以为这和莲宗仙府禁制令牌一样,得到了就能掌控灵原秘境,这就真是想得太好了。
“哦。”刘恒讪讪笑了笑,随后又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反应过来了。难怪人人都说灵原密令涉及天下最大的造化,足以逆天改命,奇物榜第九的灵原秘境,的确配得上如此大名。”
关于奇物榜第九的灵原秘境,各种古籍的记载和描述都说,这是天下第一造化之地,充满奇迹与机缘,只要能够进去后再活着出来,就注定能成为未来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很多人崛起,传闻都和灵原秘境有关。
世上最传奇的传说,莫过于灵原王朝的开国太祖。这位大帝之所以能推翻乱世,再造出一个堪比先秦的强大王朝,与他昔年在灵原秘境的造化有莫大渊源,是以王朝才以灵原为名。
也因为这传说,更将灵原秘境的大名传得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于灵原秘境的记载我也看了不少,却从来没见哪本古籍里描述过该如何进去,没想到竟然是需要这个。”
刘恒拿起灵原密令翻来覆去查看,只觉此刻再也看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了。
“你之所以没见过相关记载,因为这些记载都被人毁了。”老鬼冷笑道:“只有权贵知道的秘密,才能叫真正的秘密,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天下权贵都会生出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刘恒不由默然以对。
“现在,你别高兴得太早,还是想想怎么赶去灵原吧。”
老鬼依旧冷冷道,有种讥讽之意,“忘了告诉你,在灵原秘境彻底开启前六个月,异象每十日就会显化一次,你最该考虑的,是怎么活过这半年!”
刘恒脸色狂变!
第六百二十二章 安排后事
在灵原秘境彻底开启前六个月,异象每十日就会显化一次,岂不是说今天这种疯狂每十天就要再来一次?
想到这事,饶是镇静如刘恒,脸色也唰地难看下来。
“这种鬼东西,我不要了!”
毕竟实力的巨大差距就摆在眼前,能在霸主眼前逃生一次,两次,这都是侥幸至极了,却不代表能永远侥幸下去。所以不管灵原秘境多么有人,灵原密令这鬼东西却纯属害人,刘恒根本不敢再要了。
与其被灵原密令害死,不如直接扔了干脆。
他本就是干脆的人,说着就真要甩手抛出灵原密令,老鬼登时急了,“别介啊,你急什么!先听我说完啊!”
刘恒暂时收手,“你说。”
“这灵原密令也不是你想的这么可怕。因为灵原秘境数十上百年开启一次,开启之前没有任何规律可行,唯一能够称作征兆的也就这半年前开始显化的灵原密令。虽说灵原密令足有近万数,可是天下二十五岁前的人都能凭此进入灵原秘境,放在整个天下来说,这一万之数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再者既然是给年轻天才们机缘和造化的东西,它针对的本就是天下俊杰们,如果真这么可怕,那不真是害人了,谁还敢要?”
老鬼没好气地道:“告诉你吧,只要它辨认你的确在赶往灵原秘境开启的地方,方向没有太大偏差,移动速度能够保证你在开启前赶到,它的异象就不会再显现。”
刘恒眸光闪动,“这次之所以会显现,除了它是头一次显化,也因为我待在莫定城的时间太久,没有动过的缘故对吧?”
“是这样。”老鬼沉吟,“事先也没想到你身上会有灵原密令不是?”
刘恒点头表示明白,“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我不断赶往灵原密令显现那灵原二字面朝的方向,就再没有这样的后患了?”
得到老鬼确认,刘恒总算有些安下心来,深思一会还是叹道:“算了,十日城如今尚属草创,百废待兴,处处需要我坐镇,片刻离开不得,这机缘……还是让给别人去吧。”
对于这号称天下最大造化之地的灵原秘境,要说不心向神往那是骗人的,可是考虑到如今处境,刘恒只能遗憾放弃。
“如果献给朝廷,能换来什么?”刘恒让虎老二缓步下来,开始打起了别的心思。尤其想到郑世林所说,朝廷凭借灵原密令打动南疆勋贵,促成南疆边军出征之事,他更是怦然心动,甚至当即有了折转回莫定城的念头,“至少换做补齐我万羽卫兵马这要求,不难吧?”
“你可想好了。”老鬼却慢条斯理道:“这可是天下最大的造化之地,要想找到延续你寿命的办法,数遍天下恐怕也就这个机会了。”
“什么?”
刘恒身心俱震,呆在那里。
“你小子修炼这邪功实在邪门,想要延续你的寿命,连我都找不到什么很好的办法。也算你小子运气好,这数十上百年开启一次的灵原秘境都被你遇上了,要是连这机会都放弃,你小子怕是真真只能等死了。”老鬼冷笑道:“说实话,知道灵原密令在被人争夺的消息,我就动了心思。即便没有你手上这枚,我也会促你赶往开启的地方,必须想尽办法混进去搏一搏。如今灵原密令已经到手,只要不是真心想等死,还有什么不去的理由?”
刘恒沉默,随后再度催促虎老二提速,心知无论如何都要去走一遭了。
正如老鬼所说,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没人像他这样想不到任何办法续命,只能数着日子等死。
但凡有一点可能,谁受得了这样的煎熬?谁愿意这样等死?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很多东西要去筹谋,而且世界这么大,他还有太多地方没有走过看过,他才十六岁不到,还远远没活够,怎么可能想死?
可是想过很多办法都没用后,他真真已经认命了。
如果没记错,他还能活三年七个月多点的时间,只因为活一天少一天,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紧迫,每一天都异常珍惜,为身后事操劳尽力,只想为何伯、丁乐儿等人留下最好的基业。
而现在……
本已死去的心被猛然勾起生机,刘恒只觉无限黑暗中重新见到一抹动人的光亮,心头有熊熊火焰燃烧起来,“我要去灵原!去灵原秘境!”
他没忘记灵原密令显化的天雷异象,那两个雷光交织的“灵原”二字,一直面朝西边。
北胡的西边,可不就是灵原?
“慢着,说是去灵原,那你往东边赶做什么?”老鬼愕然问道。
奔驰中狂风扑面,刘恒长发被风吹得高扬倒飞,让他多出一种意气风发的样子,“离开前,总得把十日城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至少给何伯他们说一声吧?”
“这一折转,等十天后你应该在十日城,距离灵原秘境不是近了而是远了,到时灵原密令的异象必然显化,你可要想清楚了!”老鬼厉喝道。
刘恒眸光冷静如水,“一定要去。”
因为这一次去灵原非同一般,是要去灵原秘境搏命,他不仅不知道何时能回来,甚至还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不把后事都安排妥当,他岂能安心?
“由得你吧。”老鬼冷笑,“到时候异象显化,引来四方强者,又得惶惶奔逃如丧家之犬的人又不是我!”
“无论怎么样,都得交代好后事。”
这一点,刘恒斩钉截铁,不管老鬼怎么恐吓都不会更改,当然老鬼所说的也是事实,为了这次回返,他必须多冒一次危险,所以必须尽力谋划,做好最周全的考虑。
“何伯离开十日城也有十三四天了,如果没意外,想来已经接到刘衡往回赶了。我现在赶往十日城最快都要四五天,到时候尽量在城外截住他们,算算时间应该有机会。但等待的时间不能太长,还等算好时间,下次异象显化之时必定要远离十日城,以免给十日城遭灾……”
种种事情在心头流转,他一边催促虎老二疾行,一边做着妥善筹谋,务求把风险降低。
日夜兼程!
这次赶路甚急,留给虎老二休息的时间也迅速减少,等四天后出现在十日城百里外,虎老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头堂堂虎妖,竟险些生生跑到累死,也是一桩奇闻。
相隔数十里地刘恒就让它缓下步子,没有惊动刺探的情况下,悄然靠近十日城遥遥观察一会。等他发现十日城比他离开前更加充满生机,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心里甚是欣慰,又悄然远离了。
他去了望祁头山。
这里原本是虎老二的地盘,后来因为刘恒和十日城的出现,被刘恒划给了蛇三娘子。重归老地盘,望着眼前的物是人非,虎老二也满是唏嘘,心里滋味异常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到来的事情,不准任何人透露出去。”
面对笑颜如花殷勤服侍的蛇三娘子,刘恒冷冷下了禁令。
他的冷漠和威严让蛇三娘子莫名惊悸,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凛然应诺下来。
“先派人出去打听清楚,何生何团副有没有回来。”
在这里,刘恒就是唯一的王,他的命令不会遇到任何阻挠。命令一下,仅仅半天不到就得到了准确消息,何伯果然还没回到城里,这就让刘恒暗暗松了口气,又是命令道:“把你的人都撒出去,守好往来望月城和十日城这个方向,见到何生何团副,不要让他进城,让他先来这里。”
蛇三娘子赶忙听命行事,果然把所有手下都派了出去,随后才心怀忐忑地问道:“主上,是十日城里出了什么变故吗?”
只因为刘恒此次归来,仿佛在警惕十日城一样,不仅过门而不入,还要躲到她这里来,实在古怪。而且蛇三娘子很清楚,别看刘恒麾下将士众多,其实最亲近的还是这位何生何团副,如今吩咐她做的事情,似是对十日城充满戒备,由不得蛇三娘子不多想。
一时间她浮想联翩,甚至想到兵变甚或夺权这等大变故上,真真是诚惶诚恐,惊惶难安。
要是真发生了这样的大变故,十日城乃至方圆百里,怕是要变天了!
又该有倾巢大难将要到来!
“不该问的别多问,不该想的别多想。”刘恒懒得跟她多说,不耐烦道:“没你想的这么玄乎,听命行事就行。”
“是是是。”
刘恒这么说,蛇三娘子即便心里再不安也不敢多问了,连连应是。
这种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日子,足足过去五天,眼见刘恒面上一天比一天阴沉,透出难以掩饰的焦虑,她更是心慌。
“怎么还没到?”
她不知道,刘恒是真急了,因为算算时间,距离灵原密令再度显化异象只剩下一天时间。
“不行就先离开两天再回来。”老鬼已经不是第一次劝了。
他和刘恒都很清楚,异象显化的动静实在太大,必然引来数百里内的众多强者。哪怕这附近应该没什么霸主,为此牵连了十日城总归不是好事,所以在刘恒计划中,也得预留一天时间远离十日城才好。
相隔数十里地刘恒就让它缓下步子,没有惊动刺探的情况下,悄然靠近十日城遥遥观察一会。等他发现十日城比他离开前更加充满生机,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心里甚是欣慰,又悄然远离了。
他去了望祁头山。
这里原本是虎老二的地盘,后来因为刘恒和十日城的出现,被刘恒划给了蛇三娘子。重归老地盘,望着眼前的物是人非,虎老二也满是唏嘘,心里滋味异常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到来的事情,不准任何人透露出去。”
面对笑颜如花殷勤服侍的蛇三娘子,刘恒冷冷下了禁令。
他的冷漠和威严让蛇三娘子莫名惊悸,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凛然应诺下来。
“先派人出去打听清楚,何生何团副有没有回来。”
在这里,刘恒就是唯一的王,他的命令不会遇到任何阻挠。命令一下,仅仅半天不到就得到了准确消息,何伯果然还没回到城里,这就让刘恒暗暗松了口气,又是命令道:“把你的人都撒出去,守好往来望月城和十日城这个方向,见到何生何团副,不要让他进城,让他先来这里。”
蛇三娘子赶忙听命行事,果然把所有手下都派了出去,随后才心怀忐忑地问道:“主上,是十日城里出了什么变故吗?”
只因为刘恒此次归来,仿佛在警惕十日城一样,不仅过门而不入,还要躲到她这里来,实在古怪。而且蛇三娘子很清楚,别看刘恒麾下将士众多,其实最亲近的还是这位何生何团副,如今吩咐她做的事情,似是对十日城充满戒备,由不得蛇三娘子不多想。
一时间她浮想联翩,甚至想到兵变甚或夺权这等大变故上,真真是诚惶诚恐,惊惶难安。
要是真发生了这样的大变故,十日城乃至方圆百里,怕是要变天了!
又该有倾巢大难将要到来!
“不该问的别多问,不该想的别多想。”刘恒懒得跟她多说,不耐烦道:“没你想的这么玄乎,听命行事就行。”
“是是是。”
刘恒这么说,蛇三娘子即便心里再不安也不敢多问了,连连应是。
这种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日子,足足过去五天,眼见刘恒面上一天比一天阴沉,透出难以掩饰的焦虑,她更是心慌。
“怎么还没到?”
她不知道,刘恒是真急了,因为算算时间,距离灵原密令再度显化异象只剩下一天时间。
“不行就先离开两天再回来。”老鬼已经不是第一次劝了。
他和刘恒都很清楚,异象显化的动静实在太大,必然引来数百里内的众多强者。哪怕这附近应该没什么霸主,为此牵连了十日城总归不是好事,所以在刘恒计划中,也得预留一天时间远离十日城才好。
第六百二十三章 离开
刘恒把莫定城中的诸多事情都娓娓道来,得闻刘恒受封“第一奉恩将军”,百羽团扩为万羽卫,刘恒为万羽卫当权右卫尉,全军上下皆有封赏,何伯惊喜笑意溢于言表。
“好好好,距离分封爵位也只有半步之遥了!”何伯激动得手足无措,只知道连连叫好,“甚至食邑也只比男爵差一户,少爷就是争气!”
这当然都是好消息,但是说完好事,刘恒更重要的还是言及一个人,“十日城将会来一位知县,此人名为曲慈方……”
他把自己对曲慈方的感观,还有曲慈方那非同寻常的身份背景,都让何伯深深皱眉,直觉得棘手。
“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
这本就是刘恒想了又想依旧捉摸不透的地方,所以何伯问起,他也没办法给出答案,“总之,这人可谓城中最大的变数,我走以后,你们需要多多提防。”
对于曲慈方,叮嘱再多也不为过。
言罢他又望向静静听着两人叙话的刘衡,神色复杂,“我这一走,最好的办法还是衡哥儿顶替我,当然,如果衡哥儿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我愿意。”
刘恒坚定答应,随后又显局促,“就怕我做不好,坠了大哥的威名。”
“强行让你顶替我,本就是强人所难,你不需要想太多,什么威名不威名,只需要你和何伯平平安安,我就了无牵挂了。”刘恒唏嘘一句,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和何伯相互照顾,一定要好好的。”
三人边说话,刘恒已经褪下浑身的兵甲,帮刘衡一件件换到身上,让刘衡再次变作“刘恒”。
“这大半年过去,衡哥儿长大不少,身段长开了,跟我更像了。”
刘恒因为常年练武,身段原本就比同岁的刘衡要高出半个头,也更显精壮。不过这大半年来刘衡也长了个头,如今相差已经极少,哪怕比不上刘恒这样健壮,套上兵甲后这点差别就不那么显眼了。
再戴上头盔,乍一看已经和刘恒有**成相像,不是极为熟悉的人,很难看出异常来。
何伯对照两人模样,为刘衡面容略作修饰,仔细打量之后,终是放下心来,“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唯有嗓音,衡儿还得压沉一些,要记得学学少爷,遇事有静气,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惊一乍,以免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刘衡略显紧张,正吃力地活动手脚,只觉这套兵甲甚是沉重,“平日见大哥和何伯穿戴兵甲还不觉得,自己穿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么沉。”
“还是委屈你了。”
刘恒有些愧疚,但还得细细叮咛,“日后无论见谁,你都少些动作,只管端坐就行。要是被人问起不明内里的事情,你就先推脱过去,等和何伯、大四等人商议妥当,再行回复。”
刘衡凝神听着刘恒的交代,不时点头答应。
“城里这许多人,最能相信的还是大四、白明泽、黄儒世,乃至黄安,这几人即便看出不妥,把实情告诉他们也无妨。”每一个部下,都在刘恒心头闪过,“至于剩下的那些,包括牛自斧、鲁迟,不能尽信,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实情。”
何伯听得心惊,“少爷,难道你怀疑牛自斧和鲁迟……”
刘恒摇摇头,“不是怀疑他们,是他们和大四等人不同,心思更多一些。这本来没什么,可是来了个曲慈方,这就让我也说不准了。”
言罢他郑重起来,“衡哥儿,定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慌。回去后就把安置下去,然后自己掌握阵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交给别人,而且绝不要出城。”
这才是刘衡赖以保命的关键所在,只要掌握,刘衡身处十日城内就安稳至极,如若大武师巅峰坐镇,只要不是涉及霸主的变故,想必都能应付自如了。
他说得郑重,刘衡也郑重应诺。
随后他让刘衡盘膝坐好,自己也和刘衡相对而坐,闭目间有魂气滚滚翻涌,好半响才恢复平静。待他睁眼,点在眉心的指尖多了两粒微芒,璀璨耀眼,被他面色凝重地缓缓按进了刘衡眉心,“这是虎老二和蛇三娘子的御兽符印,也是它们的命根子,现在都交与你,让他们作为你的臂助,护你周全。”
有这两头妖兽在,刘衡安危又多一重保证。
剥离御兽符印赠予他人这种事,亏得所习神妙无方才能做到。饶是如此,不仅刘衡承受了异常痛苦,险些支撑不住,刘恒自己也消耗剧烈,随后疲惫之色再也掩盖不住。
“你如今境界还是太低了,所以还要提防这两头妖兽逆反之心,一旦有心谋反,你只管用惩戒收拾它们,绝不能有丝毫心软。”刘恒又是冷声交代,随后皱眉道:“本来让你多多积累,也在为你寻找开窍的大药,谁想一直没找到让我满意的,如今局势有变,就得劳烦何伯为你操劳开窍之事,还是要尽快提升修为才好。”
对于刘衡,刘恒早就为他选好了功法,早就教给他了,这倒无需担忧。
“何伯,不管怎么急,衡哥儿开窍一定要用大药,以免误了他前程。”刘恒还得叮咛何伯,“能挑到好的大药就开窍,如果没能得到大药,就绝不能开窍,这点丝毫轻忽不得。”
何伯赶忙答应。
刘衡听得心头温暖,双目发颤,却故作埋怨道:“也不知大哥这一去多久才回来,竟仿佛交代后事一般,什么事都替我想好了,这么担心,不如想着早早归来才好!”
“呸呸呸!”何伯赶忙瞪他,“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什么交代后事!少爷就要远行,你却说这些晦气话做甚,可不是咒少爷早死么!”
刘衡哑口片刻,也赶忙呸呸呸不断,一脸懊丧地道:“我怎么还是说话不过脑子。”
“何伯和衡哥儿,实不相瞒,这一去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刘恒却不在意,笑了笑道:“灵原秘境到底怎么个情况,谁也说不好,但此去灵原来回都得近一年,所以我估摸着,短则一两年,长了可就说不准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尽量筹谋长远些为好。”
何伯听得心里不安,终是紧张道:“少爷,听老仆一句劝,什么机缘造化都不如少爷性命来得紧要,我们什么都不盼,就盼少爷能早早平安归来。”
刘恒心里微颤,却是笑容满面地道:“行了行了,我晓得了,无非是去长见识的,哪里会动不动与人拼命?只要去走过一遭,定会尽快回来。”
“这次去了莫定城也有好处,看得出来朝廷战意甚坚,估测下来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两三年内十日城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即便两三年后局势渐变,有这座,只要不是霸主亲至,也不至于有破城之危,想到这些,我才敢离开……”
三人久别重逢,说了好一阵话,刘恒终是狠下心来起身要走。何伯和刘衡赶忙也站起身来,何伯好一阵犹豫,终是咬牙道:“少爷,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只是少爷独自启程,总觉得不安心。”
“你去做什么,你这年纪又进不了灵原秘境!”刘恒就说笑起来。
何伯道:“好歹遇到霸主这等强者,有灵霄羽翅在,总能安然逃生吧?也怪这奇物会认主,不然把它给了少爷,我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他眉头紧蹙,刘恒却是又笑,“何伯就是喜欢瞎操心,这灵原秘境开启只准二十五岁以下的人进入,哪里会遇到霸主这等强者?还是何伯觉得,我这实力在同辈之中不够看?”
刘恒故作自傲之色,弄得三人齐笑。
实则不管怎么说,何伯与刘恒都很清楚,灵原秘境涉及天下最大的造化,霸主虽然不能进入,他们后辈、门徒却都需要,必然有不少霸主参与进来。
不说霸主,遇到大武师强者,照样危险至极!
眼见何伯还想说话,刘恒顿时郑重道:“我一个人,去留都很方便,只要小心些就不会遇到多大麻烦。可是何伯,十日城和刘衡更需要你,这是你我心血所在,如果不是你坐镇在这里,我怎敢放心离开?”
听到这番话,何伯悻悻然,终是不再提随行的话了。
“沿路我会回宗门看看,对了,曾和何伯提起过的丁乐儿,我会让她过两年就来十日城,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回来,何伯记得照看她。”临行前,刘恒又想起这事,赶忙多说了几句,“她是自己人,更有超凡天资,未来我十日城第一强者,就全看她了。”
见何伯赶忙答应,刘恒这才放心,想了一会再没有需要交代的事了,终是忍下心头浓浓的不舍,心神重归识海,从挑了一个最像刘衡的人像换了模样,“不必多送了,以免外面两个妖兽看出什么端倪来,这就该走了。”
刘衡眼眶泛起水雾,满是依恋不舍地直望着刘恒,“大哥,定要记得早些归来。”
“少爷一路顺风,早些归来!”何伯也道。
刘恒脚步一顿,却是走得更快了,推开府门走了出去。在虎老二和蛇三娘子的好奇注视下,他站在门外朝里面深深作揖,这便大步远去,跨上何伯乘骑而来的青麟马一声呼喝,一骑绝尘。
门里,两个人站直身子,一直目送刘恒到再也见不到人影,良久后何伯才稳住有些发颤的声音,沉声吩咐道:“把,把门关上吧。”
“我说兵甲怎么能这么沉,原来腰后还挂着个包袱。”刘衡怔怔坐下,发觉身后有异,这才留意到腰后的小包袱,取下来发现里面鼓鼓囊囊,似是装了不少东西。
何伯和他摊开来看,就见里面竟全是乾坤钱袋和几枚虚空戒指,何伯打入气血内力一一查看,“这是的阵角,这是玉璧,这是龙血精华,这是龙魂精魄,这是灭道魔砂,还有锁龙璧……”
何伯越看越是手脚发颤,随后大惊失色,“少爷怎么把东西都留下了!”
他急急起身,推开门就要追去,可是秋风骤急,哪里还找得到刘恒的身影?
呆呆站在门口半响,何伯心里不安之意竟是越来越浓。
刘恒仅仅带走了一枚虚空戒指,里面留下一些常用之物,几枚玉璧和数十万紫金大钱,数百万金银票子,数千斤妖肉,近十坛龙油酒,还有随身的百里赤黄刀和东篱恶鳄甲,一应值钱的身家都悄然留下了。
相比他留下的身家,带走的无非九牛一毛,若不是奇物无法送人,大洪庙、泥猴、骷髅头、这些奇物都会被他留下。
因为此去祸福难料,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与其身死后值钱家当便宜了别人,不如早早留下来。
“你们,定要好好的。”
刘恒喃喃,从戒指中取出一坛龙油酒,拍开封泥饮了一口,就觉一股火热入肚,浑身泛起了阵阵暖意,不由畅快大笑,“果然好酒!”
离开了望祁头山,十日城也渐渐化作天际一粒微点,随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找准灵原所在的西边就一路疾行,再没停步,一日一夜奔出近两千里远,这才让座下青麟马略作休息。
因为如果没有记错时间,灵原密令的异象就将再次显化了!
“这之前,应该让青麟马好好休息,恢复马力,以免到时坏了大事。”刘恒收起龙油酒,重新穿戴上东篱恶鳄甲和百里赤黄刀,闭目养神,已是严阵以待。
静静过去两个时辰,感受到识海中大洪庙里越来越强的异动,他唤醒了疲惫睡去的青麟马,开始鼓动内力,气血肆无忌惮地爆发开来。
“来了!”
这次他再没做任何阻拦,反而先行把灵原密令从识海取出,任由它光华大放,一点点自行高飞,引得风云大动。
浓云里雷声滚滚,骤然一道天雷劈落。
丝丝雷光交织,古老到没人再认识的两个“灵原”古字,再度重现世间!u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异象再现!
一瞬间,刘恒纵跃而起,握紧密令又急坠而下,正准备跨上战马就急窜远奔,谁想一眼瞥去,倏然色变。
他事先没料到,这匹久经战事的青麟马竟然因为天雷之威临头,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间已满是惶恐,哪里还能再跑?
正所谓天雷一响,万籁俱寂,恐惧雷电这等天威,本就是万物与生俱来的天性。别说这青麟马,就是他自己一开始撞见雷光,也一样心惊胆颤。
只是现在,他急需青麟马的脚力,当下厉喝,同样声如雷霆。
“起来!”
如今他顾不得许多,不仅厉喝,同时一拳狠捶在青麟马腿臀上,雄浑内力打入,肆无忌惮地在其体内攻伐,让青麟马如遭雷击。瞬间的激烈剧痛刺激,总算让青麟马一个激灵,猛然蹦起,刘恒毫不迟疑跨坐上去,又是猛拍马臀,让青麟马疯了一般狂奔而出!
此刻速度,真可谓风驰电掣!
刘恒对它暂时放下心来,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头顶和四周,凝神警戒。
高空中,宛若山岳般大小的雷光古字,稍稍黯淡又引得天雷垂落,瞬息后再度绽放惊世光华。
还剩九息!
这等异象一现,方圆百里变得静籁无声,无数生灵如之前的青麟马,浑身僵硬颤抖,全被惶恐笼罩,竟是一动不敢动。可是另一方面,已有各色光华在四方高空亮起,这是强者在昭示自己的强大和与众不同,齐齐朝这边奔袭而来。
有冲霄如狼烟的气血巨柱,那是武师乃至大武师强者,他们气血一经绽放,甚至能勾连天地,搅动风云。也有浓厚阴云滚滚,遮挡一方天穹,那是学士乃至大学士强者,他们神魂已经凝聚如实,声势浩大。更有各色妖风急急席卷,恣意肆虐,那是妖境乃至大妖强者!
这些强者都被惊动,各施手段,来得却有快有慢。以刘恒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有些妖族甚至不惜动用神通,来速之快尤为骇人。
“幸好是在远离战区的地方。”
刘恒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霸主显现的宛若日月般耀眼的异象,终是放下最大的担忧,松了口气之余,不免有些遗憾,“如果气血飞舟还在就好了。”
可惜在上一次灵原密令显化异象的时候,他为求保命抛弃了气血飞舟,否则凭气血飞舟的极速,足以甩脱大多数强者。如今这青麟马狂奔,速度还是比气血飞舟略逊一筹,仅仅能让方向相反的那些强者追赶不上,左右赶来的强者有些离得近的、速度快的,恐怕还是能在异象消散前赶到近前,至于就从前方赶来的那些强者,无论怎么样都必然撞上。
借着短暂的时间,刘恒也开始留意这些可能赶到的强者,对于他们显现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估测。
“一个大武师,一个大学士,还有一位大妖,这是最棘手的!”看了看方向,这三名最强者都差不多在右手边,他心念急转,驱策青麟马悄然改动方向,让它偏向左边疾行,“尽量避开吧。”
大武师这等境界的强者,刘恒使尽手段也不是对手,自然能避就避,如今有可能避开,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好消息。
至于前方和左边,师境强者足足二三十位,数目多得吓人,“想来都是些占山为王的匪盗。”
北胡这地界,最多的就是马贼盗匪,强者占山一呼,就能聚拢无数匪盗投附过来,这本就是北胡的风格。
“没有霸主在附近,如今看来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上次灵原密令显化异象,因为临近战区,四周数百里地早就荒芜了,没有任何强横盗匪敢于滞留在这种地方。尤其霸主一现,恐怖绝伦,就算有强者匿藏在附近也断断不敢冒头,霸主之威足以震慑宵小,他们看上和争夺的东西,霸主以下的强者没人敢去虎口夺食。
可是现在远离战区,情况就不同了,没有霸主的震慑,周围鱼龙混杂,各种势力交织存在,使得如今情况反而更加复杂。
没有霸主的地方,正应了一句话,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即便大武师境界的强者,也远远无法拥有霸主对四方的威慑力,是以如今异象一显化,什么境界的强者都敢跑来看看,没有一个胆小的。
所以还剩七息的时候,刘恒撞见的第一批强者,就是一批恰巧在附近的盗匪。这一批人足有上百人,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其中能让刘恒留意的,也就那两个做首领的,无非一个武师,还有一个赫然连武师都不是,仅仅是个士子境巅峰的魂修。
饶是如此,得见刘恒狂奔撞来,他们竟是欣喜若狂,纷纷喊杀着冲击过来。
“把宝物交出来!”
“识相的赶紧交出宝物,否则必取你小命!”
……
刘恒只有一阵无语,迎着这群盗匪冲去,没有丝毫减缓速度的念头。面对冲来最快的那个明显初入武师的强者,他面容冷峻漠然,默默握紧百里赤黄刀,待两者相距不足百丈,率先出刀了。
刀光如虹!
“好胆!”
“还敢找死!”
一群盗贼们见状顿时有人大笑,有人狞然厉喝,显然都对自己首领颇具信心,却没人留意到自己首领陡然急变的脸色,他瞳仁猛缩,只剩惊骇和慌恐。
这初入武师的盗贼首领不可谓不强,面对如此一刀,他长枪舞动如龙,有枪劲*而至!
他周身显现四重神影,赫然是一位四重武师,其强大毋庸至极,所以干脆肆无忌惮地放出气息,狼烟气血如有滔天之势,尤为骇人!
而且这人一点不见啰嗦,人还未至,强横爪劲已经如暴雨般笼罩向刘恒,章法阴狠迅疾,意图干脆明显,只为杀人夺宝而来!
四重武师的劲气,给了刘恒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心头警兆狂升,自知单凭自己实力已经抵挡不住,当即招出了残破泥猴。
合体!
所以还剩七息的时候,刘恒撞见的第一批强者,就是一批恰巧在附近的盗匪。这一批人足有上百人,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其中能让刘恒留意的,也就那两个做首领的,无非一个武师,还有一个赫然连武师都不是,仅仅是个士子境巅峰的魂修。
饶是如此,得见刘恒狂奔撞来,他们竟是欣喜若狂,纷纷喊杀着冲击过来。
“把宝物交出来!”
“识相的赶紧交出宝物,否则必取你小命!”
……
刘恒只有一阵无语,迎着这群盗匪冲去,没有丝毫减缓速度的念头。面对冲来最快的那个明显初入武师的强者,他面容冷峻漠然,默默握紧百里赤黄刀,待两者相距不足百丈,率先出刀了。
刀光如虹!
“好胆!”
“还敢找死!”
一群盗贼们见状顿时有人大笑,有人狞然厉喝,显然都对自己首领颇具信心,却没人留意到自己首领陡然急变的脸色,他瞳仁猛缩,只剩惊骇和慌恐。
这初入武师的盗贼首领不可谓不强,面对如此一刀,他长枪舞动如龙,有枪劲*而至!
他周身显现四重神影,赫然是一位四重武师,其强大毋庸至极,所以干脆肆无忌惮地放出气息,狼烟气血如有滔天之势,尤为骇人!
而且这人一点不见啰嗦,人还未至,强横爪劲已经如暴雨般笼罩向刘恒,章法阴狠迅疾,意图干脆明显,只为杀人夺宝而来!
四重武师的劲气,给了刘恒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心头警兆狂升,自知单凭自己实力已经抵挡不住,当即招出了残破泥猴。
合体!
第六百二十五章 脱身
两击重创四重武师,这战绩实在有些吓人,周围觊觎密令的各路强者一时只觉刘恒深不可测,再也没人敢轻易出手了。·
只是由于摸不透刘恒实力,甚或不愿意就此放弃,这些强者都悄然尾随,只要能跟得上,就没人自行离去的。
除了觊觎密令者,恐怕还有籍由泥猴联想到什么的强者,这么下去,闻讯追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时间拖得越长,北胡闻讯派来霸主追杀的可能也越大,刘恒处境也会变得愈发危险。
以北胡和妖魔族对合体泥猴的刘恒的态度,到如今恐怕已经恨之入骨,一旦得知他的消息,派来霸主追杀近乎是必然的事情。
而且座下青麟马的情况也不太好,这次受了太大惊吓,又被刘恒内力攻伐,近十息发疯一样狂奔,受创更深,说不清何时就会脱力而亡。
想到这些,刘恒心里更急了。
无数念头在心底闪过,刘恒突兀喝止青麟马,摆出一副冷傲模样,瞥向身后这些人就冷笑道:“没人敢和我一战吗?”
他语气充满蔑视与不屑,弄得一众强者骚动骤起,呼喝反骂声顿时不绝于耳。
“狂妄!”
“竟敢小觑我突露里草原的强者!”
“小子,识相的就交出密令,这不是你能独吃的宝贝!”
“找死吗?”
……
刘恒听了一会,终是哈哈长笑,“想要密令,就自己来抢吧!没胆子动手就别废话,免得被人笑话!”
终是有强者受不住羞辱,怒喝声间猛然冲杀过来,“找死!”
有人一带头,其余强者闻风而动,即便最谨慎的强者也不再犹豫,纷纷冲来把刘恒围住,在外围掠阵。
此刻到来的强者,最强者足有两名五重武师,然后就是近七名四重武师,还有两个五重学士,至于三重师境强者,近乎二十人,二重一重的师境强者那就更多了。
草草一算,也有上百位强者,单是数目都尤为骇人。
只需看看他们望向灵原密令的灼热延伸,就能见到世人对灵原密令的渴望,很少有人抵挡得住灵原密令的诱惑。
这也正是刘恒一激将后,他们敢于前来围杀的原因,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已然不惧刘恒。
要是让他们单独出手,哪怕五重武师,看不透刘恒实力的情况下都不敢冒然出手,所以一直尾随,试图等着把刘恒实力摸透后再行出手。可他们谁也没料到刘恒会自己“作死”,如此境地居然还敢叫战,未免太过自大了!
近百位师境强者的围攻,即便刘恒是六重武师,也必然凶险至极!
谁想得见这一幕,刘恒不惧反笑,张狂笑声震动四方,转眼又化作一尊金毛妖猴模样,悍然反扑向最先冲来的五重武师!
“好胆!”
“太目中无人了!”
“真是猖狂!”
“诸位不必再顾虑,先把这小子弄死,咱们再行争夺密令不迟!”
“是这个道理!”
喊叫呼喝间,一众强者形成默契,齐齐把矛头对准了刘恒。?
?·一时间,那十位五重、四重强者做为主力顶在最前面,剩余强者把刘恒团团围住,在旁掠阵,伺机而动。
“小子,今天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这黄泉路上,我送你一程!”
四重、五重强者的实力毋庸置疑,即便围攻下都有各自顾忌,谁也没敢全力出手,还是给刘恒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
这等强者的劲气之下,饶是刘恒身披真甲,体魄也不下于中等宝兵,只要被劲气擦中都难免受伤。
这些强者果然都是些老江湖,都深谙“射人先射马”的道理,无需交流也早有默契,纷纷把首要目标放在了青麟马上。
短短片刻,刘恒座下青麟马率先惨死,近乎被千穿百孔,死的异常惨烈。
“哈哈,小子,你跑不掉了!”
“乖乖等死吧!”
青麟马一死,众强者气势大盛,叫嚣声愈发不绝于耳。刘恒充耳不闻,更仿佛彻底化身狂士,只管在人群中纵横冲杀,狂傲之意从其长笑声中彰显无遗。
“痛快!痛快!”
实则他自身情况也不妙,这短短片刻和四重、五重强者连连交手,身上竟已留下好几处伤,而且创伤正以更快的速度增加着。
得见此景,周围强者更是兴奋,“今日他必死无疑!”
而人群中不少强者,此刻越发激动莫名,“八成就是那头猴妖!”
“没想到除了灵原密令,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只要斩杀这猴妖,无论把尸身交给北胡还是妖魔族,估计也能换来一枚灵原密令吧?”
这些猜出刘恒身份的强者都心念急转,却没人傻到叫破刘恒这层身份,都抱着闷声发大财的念头。他们甚至在想,待会这猴妖一死,也不必去和那些傻子争夺灵原密令,把更多心思放在争夺猴妖尸身上反倒更好。?
??
?·
不管怎么想的,眼见刘恒的伤势越来越重,甚至多出三四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刘恒将死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没人会觉得还有什么意外。
他们都在琢磨刘恒死后的事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人心浮动的时候,刘恒突兀大喝一声,“就是你了!”
他于高空突兀急坠,看似躲闪三道拳劲、两道刀气和四道剑气,目光却紧紧盯住下方一头正在纵掠的火云白雀。
在众多强者中,这头火云白雀实力不算顶尖,看着仅有一重妖境的样子。可是它在众强之中,速度却是最快,飞掠如惊电一般,还要快过五重强者一筹。围攻刘恒期间,它恣意穿梭于众强之中,不断趁机偷袭刘恒,凭借那过人速度,竟是屡屡得手。
刘恒腰间有一条近乎把他居中截断的恐怖血伤,就是它留下的。
仗着速度过人,这火云白雀胆子也越来越大,刚刚刺破刘恒脖颈自如脱身,见到刘恒坠下又窥见机会,居然半道折转,再度袭杀过来。
可是它自以为悄然到来,临到近前被刘恒炯炯双目骤然盯住,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生出极度不妙的预感。
“他的目标是我?”
电光火石间,众多强者齐齐想到一个分外糟糕的可能,不由面色急变,“不好!”
“糟糕!”
“这妖猴想跑!”
“快拦住他!”
“不能让他得逞!”
可是刘恒不惜身陷险境也要寻到的机会,岂会任由他们阻拦,当下浑然不顾众多劲气的疯狂攻击,只是盯准近前惊慌欲逃的火云白雀。有心算无心之下,他出手异常精准,手掌凝出一道爪劲,死死扣住火云白雀的脖颈,自身巧劲施为,一个纵跃已经跨到火云白雀背上。
他瞬息收起泥猴,一只手掐住火云白雀脖颈不放,以神魂打出一道早就酝酿好的术法,带着强横魂气打入火云白雀眉心。
这是出自的一种术法,名为,能够瞬息夺人心魄,短时间内掌控其心,尤为霸道。关键这本就是一篇御兽的上乘道法,其中术法对妖兽最是管用,哪怕刘恒神魂差了火云白雀一个大境界,瞬间突袭依旧取得了奇效。
骤然受到冲击,火云白雀浑身巨颤,心神中更是如遭雷击,突兀变得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久久凝聚不出一个念头。
“还不走?”
刘恒厉喝在它耳畔响起,它愣怔一瞬,下意识就听命展翅,找准空隙飞驰而出。
“这火云大王****的吗?”
“火云大当家,你也要找死?”
“你竟敢帮助这妖猴,是想和我突露里草原众多强者为敌吗?”
“今日你竟敢帮他拖围,整个北胡整个天下都容不下你!”
“它是内奸?”
“别让他们逃了!”
得见此景,众多强者更加惊怒,喝骂声此起彼伏,一边威吓火云白雀,一边齐齐全力出击,各色强横劲气争先恐后攻杀向刘恒和火云白雀。
刘恒早就料到会遇到这局面,立时和泥猴重新合体,一柄残棍舞动如雨,极力为火云白雀抵挡了大部分攻击。
奈何此刻出手的强者太多,还是有劲气直接轰击到火云白雀身上,让它转眼受到重创。
“啾——!”
一声凄惨嘶鸣传出,火云白雀被剧痛惊醒,看清此刻局势也是惊怒交加,也觉得异常悲愤,“你……”
不等它把话说完,刘恒又是一道早已备好的打去,让它再度变回浑浑噩噩的模样,同时厉声喝道:“不想死就赶紧逃出去!”
的威力,在火云白雀这等妖禽身上彻底展现,饶是它已有防备,还是被打得心神动荡,恍惚间早没了自己的心念,下意识听从了刘恒的主意。
在虚空纵掠躲闪,这本就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等它再度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带着刘恒冲出了重围。
眼见后方无数愤怒目光,它打了个哆嗦,很清楚自己闯了多大祸,也得罪了多少强者!
它心念疾转间,就想伺机甩脱刘恒,没想到刘恒似是早有戒备,它心念刚动,就感觉握住它脖颈的铁掌骤然加力,耳畔传来刘恒冰冷的声音。
“事已至此,你只剩两个选择,要么死在他们手里前先被我掐死,要么带我一起逃出生天,你选哪一个?”
接连打出,刘恒魂力消耗甚剧,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动用,好在如今局面明朗起来,三两句话就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果然如他所料,火云白雀又回首朝急追而来的众多强者看了一眼,随后吓得浑身直打颤,二话不说发力狂飞。
不说身上还驮着个随时能要它性命的煞神,后面那些强者的目光也让它彻底绝了反水的念头。它带着刘恒逃出重围已成事实,此刻再想反悔,哪怕有机会甩脱刘恒,后来这群强者也不会再听它任何解释,有这借口就足以把它生吞活剥。
北胡的地界可从来没有交情一说,一旦有可能,各方势力都会想方设法弄死你,然后夺了你的地盘。
而如今,它等于把理由送到众强面前,哪里还有退路?
木已成舟,它早就被刘恒逼上了他的贼船!
火云白雀一旦打定主意,其过人的速度就显现出来,才起速时还有不少强者能用劲气攻杀,几息以后,再没有任何强者的劲气能够打到他们身上了。
刘恒回头望去,上百强者极力追击,可还是和他们距离越拉越大。有些强者已然止步,气得破口大骂,有些强者还在锲而不舍地急追,但想必心里也该清楚,怕是再难追上他们了。
“白麻雀,你真是找死!”
“你知道他是谁吗?今日以后,你就等着被北胡追杀吧!”
或许因为火云白雀“助纣为虐”的缘故,背后传来的无数骂声,大多数竟都针对它而来,喝骂刘恒的反倒成了少数。
“白麻雀,你想清楚了!”
就在这时候,身后追得最近的那个五重武师冷冷喝道:“今日你若助他逃了,就是在与北胡、妖魔族和众神宗沈家为敌,他是早就习惯了,你却也一点都不怕吗?”
什么?
火云白雀突兀呆住,真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只是一时间它还无法分辨身后强者所说到底是真的,还是仅仅危言耸听。
只是,怎么会扯到这三方势力头上了?
它越想越惊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视了,可是惶急下却是越急越想不起来。
不过它陷入犹豫,飞速难免慢下来一丝,追击的强者窥出苗头,立刻趁势提醒道:“白麻雀,你好好想想,三年前这三家合力剿灭北胡、百武境内的猴妖一族,所为何来?”
此言一出,好似一道惊雷,破开了火云白雀心头所有迷雾,不由猛然回首死死盯住刘恒,一副真真被吓傻了的样子。
这真相,实在能把人给活生生吓死。
“你,你,你……”火云白雀直打结巴,久久没能把话说全,满脸惊骇欲绝,万般悔恨自己的愚钝。要是早早猜出这妖猴的身份,它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绝不敢带刘恒逃离,掺和进这种事里,何止是自己找死,简直是给所有亲友都招惹了灭顶之灾!
得见火云白雀这副见鬼的模样,刘恒心下一沉,不等他开口,身后见机的强者已然高喝。
“白麻雀,此刻悔改还不晚,只要能留下他,那三大家必然不会和你再多计较!”
“须知道悬崖勒马!”
第六百二十六章 旧地重游
火云白雀身心俱颤,正要下定决心,耳畔响起了刘恒的低语。
“猴族的下场你也见到了,整个妖族为之群情激愤,不惜举族之力抗衡北胡、妖魔族和众神宗沈家的欺凌,你身为妖族一员,却想做叛徒吗?”
火云白雀默然,终是长翼一展,全力飞驰而去。
直到将追击的强者甩出近百里后,它才带着悲愤地道:“你不是妖族,猴族和我们妖族,都被你陷害了!”
之前或许还说不准,但刘恒近身后接连对它施展过两次神魂术法,火云白雀回过神来就想通了,既然能够动用魂力,足以证明他绝不可能是妖族。
刘恒将深潭灵水洒在身上,也浇淋到火云白雀受伤的地方,让他们伤势得以快速愈合。寂静了好一会,他才轻声道:“当年之事,我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么说不知道你信不信。”
火云白雀怔怔,随后冷笑道:“你倒是说说,当年究竟怎么回事,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当年的事情,刘恒事后也曾不断回想琢磨,终究只能归结于阴差阳错,个中误会,早已没办法解释清楚了。所以他索性摇头,反问道:“当年我不过武夫,这等实力,怎么可能算计得了妖族?”
火云白雀眯了眯眼,“这可说不准。”
话是这么说,它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
实话实说,妖族和北胡、妖魔族乃至众神宗沈家都是天下数得上号的大势力,宛若苍天大树,而一个武夫境的小辈,和他们相比不啻于一只蚂蚁般微小。
要说一只蚂蚁想陷害一株苍天大树,这就像是个蚍蜉撼树的笑话,偏偏这却是事实。
妖族这株苍天大树,最近三年真真被刘恒这只“小蚂蚁”给害惨了。
不只是妖族,妖魔族、北胡和众神宗沈家,如今也受创不轻,可以说这四大家因一只“蚂蚁”而起,如今却在泥潭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
如今再提及这只祸乱天下的“猴妖”,大多数人们感觉都很复杂,说恨意已没有多少,倒是都很认同这猴妖倒霉之余,更代表不详。
此刻火云白雀心里也这么觉得,尤其自己和这不详的“猴妖”牵扯到一处,只觉比他更加倒霉,一时欲哭无泪。
而且知道了猴妖不是妖这个秘密后,它已经有了明悟,怕是难逃“杀妖灭口”的命运了。
“事已至此,我只求死个明白,能在杀我前告诉我你的秘密吗?”
火云白雀是真的好奇,这人仅仅在武夫境就能祸乱天下,引得北胡、妖魔族和众神宗沈家不惜与妖族开战也要找到他,究竟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众神宗沈家,是因为我杀了他们一个嫡子,一位灵体天骄的亲弟弟。北胡则是因为妖魔族,而妖魔族……”这事情藏在心底太久,如今刘恒倒也不介意对它坦言说出,“或许是因为我从天血魔坑活着出来的原因吧。”
“从天血魔坑活着出来?”
火云白雀倏然动容,死死盯住刘恒,直觉毛骨悚然和不可思议,“十二大凶地之一的天血魔坑?”
刘恒点点头,想起天血魔坑里的经历,犹自心有余悸。
“难怪,难怪。”火云白雀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只剩恍然喃喃。虽说这事情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可是想想妖魔族和北胡随后的反应,火云白雀就不会怀疑刘恒在吹牛了,反倒觉得这样才说得过去。
“那里面什么样?”
听火云白雀好奇问起,刘恒摇摇头,“密密麻麻的魔物,还有众多古老祭坛和化形的神兽真血,好似仙光的魔气,悬浮其中不知生死的仙尸……我能活着出来可谓万分侥幸,以后也不会想要再进这种鬼地方,只能说凶地之称,名副其实。”
虽然刘恒不欲多说,可是寥寥数语已经让火云白雀心神潮涌,遐思万千,“仙尸,真的是仙吗?真的能成仙?”
“我也不知道。”刘恒至今不知道那些“仙尸”是否真的是仙,是否已经成仙了,但总觉得诡谲至极,无法言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探寻的秘密了,多想无益,不如说说现在的事……我想问问你,如果有选择,你还是想死吗?”
火云白雀一个愣怔,“告诉了我这么多秘密,你还能不杀我灭口?”
刘恒笑了,“我缺一个坐骑。”
火云白雀呆住,脸色青红变幻,终是咬牙切齿道:“你强,你赢了!”
对于目的一点都不遮遮掩掩,很直白很强大,火云白雀服了,真真对刘恒的无耻和直接心服口服。
在生和死之间做选择,哪怕失去自尊自由的苟活,也很少有人有选择死的勇气。
有过对虎老二和蛇三娘子的尝试,刘恒施展已经熟练很多,等火云白雀飞出数千里远,刘恒魂气也恢复好了,仅仅三次就成功和火云白雀凝成了新的符印。
符印一成,火云白雀一脸怅然若失,刘恒却是彻底放松下来。
“我们不要再耽搁,先越过北胡边境去大夏。”
刘恒一边吩咐一边重新跨坐到火云白雀背上,火云白雀听后虽然振翅朝大夏飞去,还是不免诧异问道:“不去灵原?”
在它想来,既然有灵原密令,应该尽快赶往灵原才对,所以自然不明白刘恒让他去往大夏的用意。
“北胡和妖魔族的强者应该已经追来了,他们也很清楚我要去灵原,可此去灵原还有数万里远,如果不转向必然被追上,不如去大夏避避风头。”刘恒讲解一句,心里却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这一趟远去灵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留安县和蝶花宗都该回去看看,也就可以了无遗憾了。”
在世上,刘恒挂念的东西不多,十日城和何伯、刘衡已经安置妥当,剩下的无非宗门和生活了十数年的留安县,还有那里的人,总让他魂牵梦绕,做梦都想回去看看。
火云白雀自然不知道这些,它听到北胡和妖魔族的强者将要追来,已是心头凛然,再不多问,闷头往大夏方向飞驰而去。
大夏和北胡,相隔山河天堑,飞鸟难渡,只是有火云白雀相助,这等天堑可谓来去自如。
他们原本就离两国边境不算远,改道仅仅半天,隔断大夏、北胡的顺河已经遥遥在望。再过片刻,乘着火云白雀的刘恒悄然横跨顺河,重新回到了大夏境内。
“一直往西,飞累了就休息,等到乾州境内再说。”
乾州!
火云白雀双眼猛然瞪圆,想到要一路飞出数万里远,它心里直泛苦水。只是想想如今已经被刘恒设了御兽符印,它终究再没任何抱怨和诉苦,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飞驰。
从岳州到乾州,其间要跨越丰州、德州、西州三个大州,等于横跨整个大夏北疆,足足有近三万里之遥。饶是火云白雀速度远超同境强者,一日能飞三四千里,等他们赶到乾州,也已是九天之后的事了。
进入乾州,俯瞰下方越显熟悉的故土,刘恒百味杂陈,“可以慢些了,到了留安县附近就放我下来,你找地方休息,等我出城再找你。”
乾州方圆数千里,以火云白雀之速,无非大半天时间就能横跨而过,来到这里反倒寻找留安县花了不少时间。由于刘恒自己也不太清楚留安县的具体位置,所以他们先找到州府立乾城,籍由立乾城才确定了留安县所在的方向。
等遥望见熟悉的留安县,刘恒让火云白雀找个僻静山野把他放下,心里难免有些唏嘘,“总算知道留安县有多么偏远了。”
以前还不觉得,这次从天穹掠过,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留安县的不起眼。
从整个大夏来看,乾州只算大夏西边一个小角,而留安县,则是这小角边缘的一个微点,稍不留意都会忽略过去。
而见惯了各种雄城,如今的刘恒重新见到留安县时,再没有幼年记忆里那种雄伟壮观的感觉,反倒只觉得太小也太破旧。那些曾经觉得厚重坚实的城墙,其实只有十丈高下,一两丈厚,这个高度,刘恒一个纵跃就能轻易越过,恐怕他一拳下去,也能轻松轰破。
哪怕有城池阵法,估摸着也就武师级,刘恒花费点功夫,估计凭一己之力也能毁掉整座城池。
这就是留安县,平凡无奇又十分弱小的留安县,可站在城门下,刘恒却一阵莫名的紧张,甚至比面对霸主还要紧张。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在城门外站了许久,刘恒自嘲地笑了笑,平整衣物也平复了心情,缓步走了过去。
“文书度牒呢?”
守城将士警惕盯住刘恒,为首的队长喝问道。
刘恒扫视了一圈,但见这群守城将士大多是武生境三四重修为的样子,最出挑的这名队长也无非九重武生,不由哑然失笑。这等实力,他三四年前出城时还觉得有些压力,可此刻即便没有文书度牒也能泰然自若,盖因为周围没有一合之将,甚至劲风刮过都能重创一大片。
只过去三四年,留安县还是原来的留安县,他却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三四年之后的他,已经今非昔比。
面对盘问,他轻轻一笑,不动声色使了个障眼术法,随后闲庭信步般从他们身边走过,周围人等略微失神后,都齐齐把刘恒忽略过去,再没人记得放他进了城这件事。
听着身后又响起守城队长对别人的盘问声,刘恒摇摇头,人影没入了人头攒动的正街里。
刘恒边走边看,所见所闻仿佛记忆重现,说不清为什么,明明依旧是熟悉的街道,心头却总有种古怪的疏离感。
“或许是没见到熟人吧。”
他心里想着,脚步悄然加快,转到回家的小巷里,临到街角突兀顿足停下。
记忆中,这里是间杂货铺,如今却换成了一家米铺。他在里面没有找到杜姑娘的倩影,管事的是个略显肥壮的婶娘,一脸冷漠的瞥了他一眼,让他失去了前去询问的心情。
“原来已经换人了。”他喃喃低语,回想杜姑娘的模样,隐隐有种感觉,她本就不该是出现在这里的人,如今离开了反倒才正常。
只是看着陌生的米铺,他终归有些怅然若失,继续默然前行。
小巷尽头是顾家的宅门,朱门紧闭着,他看了两眼就转到左边,走过一段长满杂草的自家石墙,终于见到了刘家老宅的斑驳宅门。
宅门最显眼的,莫过上面交叉张贴的大红封条,或许因为三四年风吹雨淋的缘故,这封条都有些褪色了。
瞥见四周没有人,刘恒轻盈一跃,跨过宅门落到院中,四下一看立刻皱起眉头。
铺地的石板全被打碎了,堆叠在角落,院里处处杂草丛生。不仅如此,三间屋子门窗尽毁,里面东西要么不见了,要么被砸得七七八八,依旧能看出昔年一片狼藉的景象。
想来当年他们离开后,这刘家老宅真真遭了大罪,竟是一件好东西都没留下。
刘恒长叹了口气,也没去收整,伫立片刻后又纵跃离开了。
“再去学堂看看大嘴和杜先生吧。”
留安县里让他挂念的人,也就剩下这两位了。
等他来到半山学堂门外时,已经夕阳斜落,正好到了下学的时候,大门才打开,无数学子就蜂拥而出。
“三四年过去,大嘴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读书。”站在门外看着这场景,刘恒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等一会要是没见到人,索性去他家找他吧。”
今天沿路的所见所闻,真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况且大嘴的天份本就不算多么优秀,就算没有继续读书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等了没多久,他就见到一个愈显魁梧的熟悉身影出现在门口,心神激荡之下,立刻传音喊了一声。
“大嘴!”
他话音刚落,门口魁梧人影浑身一震,猛然循声望来,四目相对间,大嘴突然就傻在了那里。
第六百二十七章 往事如烟
后面似乎有人推搡,大嘴一个踉跄又稳住身子,随后也不看身后是什么情况,大步走向刘恒的同时,不断眨眼朝刘恒急切暗示着什么。
“要我快走?”
毕竟是儿时挚友,即便三四年不见,刘恒还是能领会大嘴的暗示,只是不明白为何要他快走。不过眼看大嘴被人欺负,四周同窗无人相助,反倒接连指指点点甚或讥讽嘲弄,刘恒脸色一沉,更不可能走了。
他迎着大嘴走过去,就想看看是谁在欺负大嘴,谁想大嘴把身子一横,那更显魁梧的身躯就把刘恒的视线全挡住了。大嘴快走两步,已经来到刘恒眼前,按住刘恒的肩膀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那颤抖的手和眼睛都透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好,好。”
大嘴擦了擦眼角的水雾,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知道一声连一声地道好。刘恒手也止不住地发颤,试图给大嘴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双耳微抖,听到大嘴身后有好几个人走进过来。
紧接着,大嘴好像也察觉这几人在靠近,脸色又变得有些惶急,硬是揽住刘恒肩头就往外走,“走,走,咱们回家去,回家去说。”
“我说大嘴猪,你这么急着走作甚?”
“我看看,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是吧?”
“大嘴猪也有朋友了,可真稀奇!”
“遮遮掩掩的作甚,难不成是你家新给你说的媳妇?给景少爷看看长什么模样,让景少爷给你评评漂不漂亮呗?”
“哈,指不定景少爷认识呢!”
这话一出,大嘴背后一群人嘿嘿笑着,很是不怀好意。
他们可不仅是动嘴,边拿言语嘲弄着大嘴,边快步赶上来把两人围住了。一时间,大嘴脸色变得异常紧张,赶紧把刘恒护在身后,用手臂挡住刘恒头脸,就想硬闯出重围。
“哟呵!”
“大嘴猪又长胆子了是吧?”
“快来人,都没个眼里劲儿,还不赶紧来保护景少爷?”
“看样子是个男的,为了个男的敢找茬,没想到大嘴猪你还有这种嗜好?”
“哈,真是丑人多作怪!”
“今儿不能让他跑了,定要让大家伙好好开开眼界!”
“咱们也看看能和大嘴猪玩龙阳之好的美男子,究竟怎么个倾国倾城!”
“哈哈!”
好像大嘴越是反抗,这群人越是兴奋,不仅言语越来越不堪,还大呼小叫招呼援手前来帮忙。
刘恒就听到又有两人快步赶来,听脚步远比常人沉稳和轻盈,就知道来了两个有功夫在身的武者。这两个武者一到就直接出手,拳风沉重有力,让大嘴猛然弯下腰来,似乎被重重打在了腰腹柔软处。
饶是如此,大嘴还是不忘大袖挡住刘恒头脸,像是努力挤出笑容道:“景少爷,几位同窗,今天能不能卖我个面子,先让我和朋友回家去,改天,改天我一定给景少爷好好赔罪。”
“你的面子?”
一个冷笑声反问了句,又喝骂道:“谁和你是同窗?你又有哪门子的面子?”
其余人都是嘻嘻哈哈的,闻言更是嗤笑,有人阴阳怪气地道:“二哥可说错了,这大嘴猪连读了好几年,可不就是人人都成他同窗了?”
顿时,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前面他家说的媳妇跟了景少爷,算起来他和景少爷真真交情深厚,岂止是同窗,该说是同床……”
周遭一静,随后笑声更大了,有人笑骂道:“恶不恶心,李家那小娘子跟了我可是清白身子,他大嘴猪哪能让我喝他的涮锅水?”
“呸,呸呸呸!”前面说“同床”的人顿时呸呸不断,好像还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瞧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
“你们,你们!”
刘恒明显感觉到,大嘴的身躯颤抖起来,那是因为愤怒。可他还没动作,拳风又生起,比之前更重的一拳照准大嘴肚子再度打来,这力度要是再打中,大嘴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可是大嘴还惦记身后的刘恒,根本不能躲闪,只能极力运力绷紧腰腹,试图硬抗下这一拳。他却没想到,本来做好了再次挨打的准备,这一记重拳却在击中他之前,突兀停在了他的腰腹前面,让所有人俱是一怔。
“林浩云,你做什么?”对面有人很是不悦地厉声喝问。
大嘴有些发愣,下意识低头看去,才见自己腰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手掌,恰巧挡在了这记重拳前面,让他恍然大悟之余,脸色变得更加焦急,低声朝身后道:“你,你别动手,让我处理。”
焦急之间,他没有见到对面出拳的人脸色比他变得更快,似乎因为极度痛楚而扭曲起来。
从身后拍了拍大嘴肩膀,刘恒弯腰避过大嘴长袖,走到了大嘴前面,四下扫了一圈围住他们的这些人,目光最后落到前面两人脸上,淡淡道:“两位,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两人,竟都是刘恒的“旧识”。
居中而立的人,身着一身华贵的长袍,面容白皙细瘦,眼神透出毫不掩饰的傲慢,仿佛看谁都高高在上一般。即便三四年不见,赵景模样也变了很多,但这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厌恶。
而站在赵景身边,刚刚对大嘴出拳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刘恒该称一声大师兄的林浩云。
“你是?”
赵景眯了眯眼,虽然同样觉得如今的刘恒有些眼熟,可是过了三四年滋润逍遥的日子,让他都快忘了刘恒这个“旧仇人”长什么样了。尤其刘恒一现身就透出非同寻常的气势,那种沉稳又给人无形压力的感觉,直让赵景觉得此人不简单,一时也生出谨慎。
谁想刘恒并不回答,又转眼瞥了眼林浩云,“没想到你做了赵景的走狗。”
这话透出的熟悉意味,让林浩云更是脸色狂变,低头看一眼被对方捏得近乎变形的拳头,强忍痛楚死死盯住刘恒,“你到底是谁?”
“你,你是……!”
林浩云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旁边赵景噔噔噔连退好几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瞪圆眼珠骇然望向刘恒,只觉难以置信。
“当年我打断你的双腿,以为能让你长点教训,没想到还是心软了。”
刘恒冷冷说着,正要迈步走向赵景,身侧大嘴却猛然捏住他肩膀,拼命朝他摇头,“算了!算了!他爹爹如今已经是县令,你不能再惹他,走,快走!趁着事情还没闹大,我帮你拖住他们,你快走!”
“走?”
刘恒回头好好看了大嘴一眼,对于大嘴的维护和好意,他心里虽暖,面上却摇摇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再者他们如此羞辱你,岂能轻易饶了他们?”
“恒哥儿!”大嘴眼中闪过激动,却还是低喝道:“你不能冲动,你的身份才是最大的麻烦,不用管我,只管走你的!”
说着他就要鼓动气血重新挡在刘恒身前,刘恒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看他两眼总算有了点笑意,“不错,看来我走这些年,你没落下功夫。”
说起来,大嘴他爹正是屠夫,而且昔年走之前,刘恒不仅把弓体术基本式和弓体拳都交给了大嘴,后来买的新宅子里也留下了近千两金子。看大嘴如今已经有了七重武夫的气血刘恒就知道,大嘴这三四年还在苦练武功,令刘恒颇为欣慰。
大嘴却是急了,“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放开我……”
这边厢在说着话,那边赵景也惊醒过来,激动地放声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我抓到朝廷要犯了!快来人!”
旁边林浩云显然也想起刘恒是谁来了,惊呆以后突兀转身朝赵景急喝道:“少爷快走,快走啊!这人很强,不是你我能……”
他话音没落,突然觉得拳头前传来一股恐怖至极的巨力,将他拉得脱力高飞,随后重重贯砸在地。
轰!
这一砸的力量之沉,不仅林浩云再也忍不住失声惨叫,地面同样被砸得重响,深深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尘土碎石飞扬,围观众人的心也随之狠狠颤抖了好几下。
“师兄!”
周遭噤若寒蝉间,却有人嘶声裂肺地哭喊,猛扑在林浩云身上,一边查看林浩云的死活,一边死死盯向刘恒,“你必不得好死!”
瞥了眼比三四年前风韵更增的秦衣鹤,对于她眸中的怨毒和仇恨,刘恒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问道:“连你也做了赵景走狗,你父亲秦长武呢?”
“你有胆就等在这里,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
刘恒摇了摇头,再没理会这两人,点穴禁住脸色更急的大嘴,就朝惊骇急退的赵景走去。
“来人,快来人拦住他!”赵景嗓音尖锐发颤,眼见刘恒脚步明明不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无法拉远,反倒越来越近,更是惶急地喝道:“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哪怕听他呼救,原本陪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却没一个敢来凑事乱的,尤其见到刘恒一击打得林浩云生死不知,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可是刘恒走了两步,突兀顿足,探手抓住身侧无声刺来的一支匕首,转头朝这人望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人看似年岁不大,仅仅十岁出头的模样,一身学子打扮,可是匕首被刘恒捏住,他犹自瞳仁血红盯住刘恒,满是仇恨地疯狂怒吼。
“你是?”
刘恒心生疑惑,却总觉得这学子也有些眼熟,不由问道。
“你不仅烧了我家书房,还杀了我爷爷!我要为我爷爷报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半大学子咬牙切齿,索性扔掉匕首扑向刘恒拳打脚踢,浑然一副生死相搏的架势。
刘恒明白了,原来是邻居顾家的那个孩童,他神色复杂地道:“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无非刚刚入学的孩童,如今已是半大的文弱书生了,可是见到刘恒这“杀爷仇人”,瞬间就被仇恨淹没了所有理智,彻底疯癫。
刘恒至今都没忘记,当年正因为发现了顾家顾老头是探子的事情,顾老头宁愿自杀也不愿透露秘密,逼得他远走他乡近四年不得归来。
此刻见到这长大了的顾家孩童,他终究没能下重手,仅仅手指连点,让他失力倒地,才冷声道:“你给我听好了,首先,我没有杀你爷爷,他是自杀的。其次,当年到现在,我不欠你顾家什么,只有你顾家欠我的!若不是念在你年纪还小,旧事也已成为过往,单凭今日你跟在赵景身边欺辱大嘴的事情,我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他厉喝一声,懒得再和这依旧被仇恨遮挡双眼、疯狂挣扎却无法出声与动作的顾家孩童计较,再度大步追向趁机逃远的赵景。
趁着刘恒教训顾家孩童,赵景已经逃到一众巡捕面前,仿佛总算找回了安全感,直指刘恒厉喝道:“这人是朝廷要犯,如今更是当街闹事,还不给我擒下他?”
“是!”
“景公子您看好吧!”
“得令!”
十数个闻讯赶来的巡捕或兴奋或狞笑,纷纷抽出腰刀扑向刘恒。刘恒却视若未见,依旧大步流星走去,甚至不见动用气血内力,但见身影化出几个剪影,再重现时已经出现在十数个巡捕的身后。
他再走几步,这群巡捕才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所有人影如遇炸雷,四散飞射出数十丈,个个重伤倒地再也没爬起来。
这群巡捕大多是五六重武生,放在这俗世小县城中不可谓不强,奈何对上的是刘恒。他们这点实力,甚至无法逼刘恒动用内力,也不能阻拦刘恒瞬息,被刘恒信手施为就轻易击溃。
他们所谓擒拿刘恒,就是个笑话。
眼见以为依仗的一众巡捕转瞬全部重伤落败,赵景再没了一丝一毫地镇定,惊骇惶恐地转身就逃,谁想被吓得腿脚发软,一个踉跄跌了个狗吭泥。可是刘恒势不可挡的靠近,让他顾不得羞恼或喊疼,赶紧转身满是恐惧地望向刘恒,拼命往后挪,“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今天刘恒才回来,就见赵景领着一群人叫大嘴猪,围住大嘴不断羞辱,看样子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这还不算什么,但听这些人口中所说,大嘴家里给大嘴说好的媳妇都被赵景硬抢去玷污了,足见赵景把对刘恒的恨都变本加厉施加到了大嘴身上,这叫刘恒如何能忍?
“当年我只是断你两条腿,如今看来还是便宜你了。”刘恒走到赵景面前,冷冷望去,“你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言罢,他一脚重重踏下。
咚!
好似重鼓捶响,震骇人心。
刘恒抬起脚,厌恶地运力一震,把粘在鞋上的血肉震落。他的脚下早已没有赵景的身影,只剩一个满是血泥碎肉残肢的巨大坑洞,竟是被刘恒运力震个粉碎,死无全尸。
整个长街只听得到秋风落叶的声音,上百人呆呆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留安县是个治安不错的小县,在场的人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当街杀人的事情,更没见过如此残暴血腥的场景,一时竟是莫名的惊骇与震撼。人人脑海一片空白,久久回不过神来,甚至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片刻后,大嘴一声急吼,才打破了长街诡异至极的寂静。
“恒哥儿!快跑!”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叙旧
当街杀人。
而且杀的不是别人,正是留安县县尉赵百六的亲儿子!
大嘴心急火燎,真不知恒哥儿几年不见,怎么会变得这么冲动?
这简直捅破天了!
“跑啊!恒哥儿快跑!”
他拼尽全力地大吼,偏偏见到刘恒自己不急不缓,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焦躁感。
“跑什么?”
刘恒反问一句,随后朝疯狂尖叫逃散的人群扫视过去,淡声问了一句,“谁允许你们走了?”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平平淡淡一问,却让闻者无不心惊胆颤,莫名的腿脚发软,如遇“止童夜啼”的威煞一般。
不少人当场瘫软在地,吓得无声泪流,再没人敢大声喧哗,只怕惹怒了这“杀魔”。
“刚才叫过大嘴猪的人,自掌嘴巴。”刘恒来到惊呆的大嘴身边,“谁笑话过大嘴的,也给我自掌嘴巴,谁要怀着蒙混过关的心思,别怪我无情。”
“恒哥儿,我知道你为我出头,可是,可是。”听着周围响起无数巴掌声,清脆渗人,大嘴面容颤颤,满是恳求地道:“恒哥儿,听我一句,趁着官兵还没来,你快走吧,行吗?算我求你了!”
刘恒笑了笑,认真看向大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灰溜溜地逃走,这些年你代我受的委屈,我要一件件帮你找回来。”
“可……”
大嘴还在犹豫,刘恒已经打断道:“没什么可是,今天你好好看着就成。还有,不是我说你,功夫都白练了吗?练武就是为了自强,不受人欺辱,你可倒好,身有七重修为,却硬是任由别人欺负,这叫什么道理?比方这林浩云和秦衣鹤……”
他指了指旁边这两人,“无非一个六重和一个五重,几年不见的确有点长进,可你要是放开施为,他们哪里会是你的对手?哪有任由别人攻伐不还手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很是不满,大嘴被说得讪讪,一时都忘了当头紧要之事,呐呐地道:“他们还有个师父……”
“那个武生三重的秦长武?”刘恒微怔,随即回味过来。昔年只是武生一重、二重的秦衣鹤和林浩云如今都已有了五六重的修为,想来跟了赵景以后,秦长武也该得了不少好处,远远不是武生三重的修为了。
想到这里,他眸现厉色,“那秦长武也曾对你动过手吗?”
“我爹爹已经是武生巅峰,不日将要成为武夫,等他来了,必叫你不得好死!”旁边秦衣鹤声如厉鬼般尖叫道:“就像这头猪一样,要不是景少爷说要饶他一命,他早就不知被我爹打死多少次了!哈哈!”
武生巅峰?
刘恒咂摸着摇摇头,随后望向满是怨毒疯笑的秦衣鹤,“你爹果然也有份,那么他也逃不了,我就和当年一样,在这里等他来。如果他不来,我会亲自去找他。”
“哈哈,你还想当年一样狂妄!只是这次,你……”
不等秦衣鹤再说,刘恒已经冷漠地探手弹点几下,指劲如风,将她手脚全部废断,一时疼得惨叫半声,随后生生疼晕过去。
“你和林浩云罪不至死,可是你那爹爹秦长武以大欺小,持强凌弱,可就真真不能饶过了。”
常在军中,刘恒早已习惯赏罚分明,这些人的罪孽该如何清算,他心里早有一本账,自会一个个清算过去。
“那些还不动手的,是要我帮你们吗?”刘恒冷眸扫过周遭,落在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学子身上。这十多个自作聪明的学子直觉如若刀锋刺来,又是吓得直打哆嗦,哪里还敢装样子,立刻狠狠朝自己脸上打去,用尽了全力。
不多时,这群学子个个手脸红肿得不成人样,刘恒不由看向早已惊得关紧院门的学堂,诧异道:“伍先生怎么还不出面?”
别的先生不好说,但伍先生的心性刘恒自然很清楚,要是遇到这种事,定然拼了命也会出来制止。可是他闹得这么过分还不见伍先生出来,奇怪之余,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失落。
“伍先生?”大嘴神情恍惚了下,苦笑道:“你出事不久,伍先生也走了,说是被学堂其他先生合伙撵走,去了一个更偏远的学堂教书。”
刘恒这才恍然,瞥了眼那熟悉的半山学堂门院,却再也没了原来的亲切感,摇摇头道:“任由我在外面闹了这么久,竟没一个敢来制止的先生,和伍先生一比,这些人的品行学问可想而知。没了伍先生,这半山学堂之名怕是早已名不副实了,就是不知伍先生如今去了何处,怪叫人挂念的。”
“对了,都过去三四年了,你怎么还在半山学堂求学?”要是没记错,当年他跳级上了结业班,可大嘴也只少他一年,怎么说都早该结业了才对,不知怎么会多读了三年。
大嘴挠挠头,笑得憨厚,“我这人脑子不灵光,以前有你和伍先生多多帮忙还好,你们都走了以后,我学业就每况日下,年年留堂,可不就一直读到现在了。”
听来没什么出奇,可刘恒还是皱眉,觉得蹊跷。
他琢磨一阵后,问道:“伍先生离开以后,学堂有些什么变化?比如束脩是不是加了?像你这样留堂的人多不多?”
束脩,也就是学子求学的费用。
大嘴一怔,仔细回想着道:“你别说,每年束脩都加了,今年交的比起四年前,快要多出三倍了吧。像我一样留堂三年的不多,除我以外只有三个,留堂一年两年的倒是挺多。这不怪先生们,只是结业的题目出得难了些,总归还是我太笨了。”
看着大嘴那郁郁模样,刘恒叹了口气,知道大嘴心性纯良,总爱把人往好了想,终是没有再多说,只是道:“今天以后也不必再在这样的半山学堂求学了,待会回去收拾收拾,带上父母跟我一起走吧。”
“啊?”大嘴赶忙摆手道:“这哪成,这哪成!”
“怎么不成?”刘恒故意沉下脸来,“还是因为我身上背着大罪,怕我牵连你们?”
“这是说什么?”大嘴苦恼道:“恒哥儿,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和爹娘什么本事都没有,哪能跟着拖累你?”
“你啊。”
刘恒哑然失笑道:“闹了今天这档子事,你们想留在留安县也不可能了。”
大嘴呆住,随即惶急起来,“对对对,我的恒哥儿!你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急,还有心思在这里陪我说话,赶紧走啊!”
“现在想走也晚了。”刘恒还有心思和大嘴打趣,随后似笑非笑看向长街街角,“正主已经到了。”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趁现在……”
大嘴话音未落,也听到街角纷乱奔走的脚步声,脸色彻底变了,默然后低声道:“恒哥儿,放开我吧,我帮你挡住他们,你先走!”
刘恒拍了拍他肩头,却是促狭笑道:“早就说了,今天啊,你好好看着就是。”
“我的恒哥儿哎!”
大嘴真是急了,谁想想张嘴才发现,刘恒这一拍不仅没帮他解开窍穴,反倒连他哑穴也封住了,让他有口不能言,只能看着干着急。
这时节,两边街角已经涌出一群群穿戴兵甲的官兵,只见人头攒动,竟源源不绝般,不知来了多少人,阵势尤为骇人。
“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学堂前行凶!给我乱刀斩死!”
为首将领高头大马,一匹青麟马和座上之人都是全身甲胄,更显威势凛然,大喝声间长刀直指刘恒,想来应该就是赵景那当县尉的爹爹了。
“杀——!”
无数将士高喊着,争先恐后冲杀过来,让周围学子两股战战,屁滚尿流地逃开,只剩刘恒和已经满脸绝望的大嘴独立街头。
“整体修为低就罢了,遇敌还不先结阵,实在托大。”
刘恒皱眉,看得直摇头,“这等偏远县城的兵将真真武备松弛,如果送去北胡前线,怕是临战就崩溃了,何堪言战?”
他是刚从前线回来的,眼见这群毫无章法的虾兵蟹将,自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七八百兵将虽说大多是武生,要是动用战阵,好歹能撑出一个武夫巅峰的战阵血相,可是这么闹哄哄杀来,刘恒连气血内力都懒得动用。
仅仅凝聚意志在双目之上,一眼扫过,意志的威煞就足以震慑这群杂乱兵将了。
刘恒目光所至,这群将士无一不是如遭雷击,只觉眼前这文弱书生好似忽然化作了令人恐惧的妖魔,莫名胆寒,再也生不出丝毫战意。
“你们!”
县尉离得远,只见到一群将士冲到相距刘恒数十丈的地方就纷纷止步,连喊杀声都接连停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道自家将士没见过血,真动起手来就胆怯得没人敢下手,不由觉得异常丢脸和羞恼,唾骂道:“一群怂包,要你们何用?”
他朝身侧喝了一声,“你去给我儿子报仇,提他脑袋来见我!”
在他身侧,一个身穿短打武衣的中年男子喝应一声,大步走了过来。他一路走来,眼见挡路的将士也不动手,直接放开气血,就从人堆里生生震开了一条路,直走到刘恒面前。
刘恒淡淡看着他,“好久不见。”
这不是别人,正是昔年武戏班子的班头,秦衣鹤的爹爹,林浩云的师父,曾经刘恒也叫过师父的秦长武。
秦长武也怔怔凝望刘恒,打量好一阵终是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感叹道:“曾经就觉得你如若潜龙,出去几年回来,看样子果然成了气候。”
单从这千军攻伐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就能看出数年不见的刘恒有了何等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那个文弱小书生,如今已今非昔比。
刘恒不由多看他两眼,“你倒没怎么变,只是比四年前更显精神年轻了。”
“哈哈,承蒙夸奖。”
秦长武朗声大笑,显然投靠赵家后,他困顿数十年的武功得以大进,整个人精神焕发,哪怕已过中年却也变得意气风发。笑过几声,他倏然冷脸,气血大放,有巅峰武生热浪逼人之势,“不过今日饶不得你,你若识趣就赶紧交出秘法,我给你留个全尸,若不识趣……”
刘恒叹息了一声,再一眯眼,意志凝于眼神中射向秦长武,随后不急不缓走去。
他的意志是千锤百炼凝聚而成,经历过生死搏杀,经历过连番大战的锤炼,哪里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只说这意志,他绝不弱于天骄武师,更别说面对这连武夫都还不是的秦长武了。即便秦长武不是武生巅峰而是武夫巅峰,也照样抵挡不住刘恒凝聚意志的一眼,当场如若坠身到了刀光剑影的战场炼狱,惊悸得呆如泥塑。
“原来你念念不忘,一直跟赵景找大嘴的麻烦,是为了我这套秘法,见识不错,可惜……”刘恒漫步走去,周围将士也被刘恒意志震慑,竟如潮水般一退再退,好似恐惧狮虎的羊群。
这一幕实在震撼人心,但凡得见的人,无不永世难忘。
“有句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来到秦长武面前,看了眼他填满惊骇恐怖的面容,刘恒一矮身撞去,“这就是回响。”
靠山崩!
如今的刘恒依旧无需动用内力,单凭强横体魄施展靠山崩,同样有惊人神威。简简单单一靠,秦长武身影当场爆裂,血肉好似暴雨般****四散。
既然他这几年念念不忘的就是弓体术,那么死在弓体术第三式靠山崩下,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结阵!结阵!”
县尉赵百六这时才惊慌起来,急急呼喝将士凝结战阵。只是此刻近半将士都被刘恒意志震慑住,连站立持刀都很勉强,哪里还能结阵?
秦长武血肉还没近身,刘恒意志之光凝聚身前,就把血肉全部挡下,连衣角都没沾染一丝血迹,依旧青衫如洗。
他继续前行,直走到县尉身前,抬头看向手忙脚乱劈斩刀气的赵百六,惊慌之下章法全无,刘恒甚至根本不用躲闪。他静静站了片刻,眼见剩余三四百将士还没凝成战阵,终究摇摇头,弹开一道总算打准向自己面门的刀气,又是手指轻弹,两道指劲朝赵百六射去。
刘恒从没修习过指法,可是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面对仅仅武夫三四重的赵百六,不拘用什么武功,劲气一至,都能轻易取人性命。
无非想与不想的差别罢了。
生死关头,赵百六真真被逼出全部潜力,竟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第一道指劲,却再难躲开紧接而至的第二道,当即被洞穿眉心。他恐惧凝固在脸上,眉心血洞有热血彪射不绝,身躯在马背上僵直片刻,随后软软斜倒,砸落在地再无声息。
四周八百将士个个呆如木鸡,甚至忘了呼吸,被无尽寒意笼罩全身。
这还是人吗?
怎能强到这等程度!
第六百二十九章 如若不用,为何还要练武!
唏律律——!
青麟马受惊之下,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疯狂往后奔逃走了。
因为这变故,才惊醒了不少将士,有看似团副的武官难以置信地吃吃道:“你,你竟敢杀朝廷命官!你,你……”
“子不教父之过,赵景如斯,身为其父的赵百六自然罪孽更甚。”刘恒负手而立,瞥向这营副,“且县尉如赵百六,真乃酒囊饭袋,与其任他继续丢人现眼,不如让我替朝廷换一个更称职的县尉。”
“大胆!”
如此狂妄的话,听得武官惊怒厉喝,“所有将士听令,给我结阵……”
他话音未落,突兀呆住,因为四周将士早已乱成一团了,惊恐喊叫者有之,拼命散逃者更多,却无一人响应他的喝令。
团副怔怔望着这一幕,心中悲凉和愤怒可想而知。在对面刘恒静静凝望下,他深吸一口气,很是悲壮肃穆地抽刀,大吼劈来!
“明知不敌却还以死相拼,虽说殉国足够壮烈,却有勇无谋,不过……”
刘恒又是曲指微弹,以指劲将他点晕,略带赞赏地道:“勇气可嘉,总比这些残兵废将值得留你一命,将来如何,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弹晕这最后一位抵抗者,整条长街只剩血迹,还有躺倒在地不知死活的一些人影,能站着的,也就是刘恒和看傻了的大嘴了。
“还傻这做什么,该走了。”
刘恒朝大嘴肩头轻轻一拍,巧劲震开所有窍穴封禁,闲庭信步般当先朝街角走去,“顺便给我说说,我家街头杂货铺那杜姑娘去哪了,你家给你说的媳妇又是怎么回事。”
重获自由,大嘴却还是呆了呆,这才打了个寒颤,魂不守舍般跟上来。
“杂货铺的杜姑娘?”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个杜姑娘应该也离开好多年了吧?好像也是你离开没多久,她就悄悄卖了铺子,不知去了何处。当时因为这事,城那边还生了一阵乱子……”
“果然早走了么?”刘恒心头默然,听到这早有预料的结果,心情竟有些难以言表的复杂。
“我家就那样,才过及冠之年,我爹娘就急着给我找媳妇,这不相来相去,就相上临街米店李家的三姑娘了。本来两边说的差不多,聘礼送去那天,我爹娘却被李家连人带聘礼给赶出来,转头问了消息,才知道李家三姑娘被赵家景少爷……”
但听大嘴越说越苦涩,刘恒不免瞪眼道:“什么景少爷,哪还有什么景少爷?”
“哦哦!”
大嘴这才恍然,瞥了眼地上赵景惨死留下的血坑,还是觉得渗人,再不敢多看
。他这辈子还没跟人动过手,更没怎么见过这么暴戾的杀人场景,今天真真被吓得发懵了。
“景,不对,赵景。”发现刘恒还是不悦,他灵光一现,咬牙发狠道:“赵景这王八蛋,前一天硬把李家三姑娘抢去做了外房,这样羞辱人,差点把我爹给气死。”
刘恒默然,想到大嘴他爹朱屠夫,虽为屠夫,却最爱面子,大嘴所说“差点给气死”怕是一点都不假了。
“是我连累你家了。”
“恒哥儿说的什么话?”大嘴皱眉道:“不只是我,我爹娘也从没说过你半句坏话,我们一家都把你当自家人看,偏生你要说这种生分话,如果我爹爹听到了,岂不更气了?”
“哈哈。”刘恒大笑一声,心里格外敞亮。
人生得一兄弟,足以。
“不过,早知道是这样,我早该来走一遭了。”刘恒眸光微冷,知道了大嘴他家这些年遭的牵连,心里真真后悔来得太迟了。
“什么早该来,你根本就不该来!”大嘴瞪眼道:“我只道你背着刺杀御使大罪,怕是此生都难以再见了,哪想到你胆子竟这么大!不仅直接蹦出来,还和这许多官兵对峙,更把赵景和他爹给杀了,都快吓死我了。”
刘恒挑眉,故作严肃地道:“快意恩仇,这就是江湖。”
大嘴被他闹得一怔,随后见刘恒哈哈大笑,才知道是在逗趣,不由挠头,好奇道:“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这一身武艺,怕是天下无敌了吧?难怪这么镇定,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虽说打败了官兵,你就不怕县令调集巡捕再来追捕你?”
“我既然连官兵都不怕,就更不可能怕那些杂役巡捕了。”
刘恒淡笑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今天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朝廷必将派高手前来,未免麻烦,现在咱们还是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早早出城为好。”
大嘴听得又是慌急,“那咱们快点,快点!”
哪有这么急?
刘恒摇头失笑,自然清楚无论精兵悍将还是各路高手,早都调到三路前线去了,留在偏远留安县附近的所谓高手,怕是很难找出一个能与他对敌的了。不过没了杜姑娘,没了伍先生,又了却了众多陈年旧事,只要带走大嘴一家,刘恒还真找不出什么留在留安县的理由了,不如早走早好。
一念及此,他也不说破,含笑跟着大嘴快步前行。
他们离开时,留安县已经大乱,半山学堂门外剧变的消息随着群龙无首的守城兵将迅速散遍全城。没了镇守县尉赵百六的约束,这群守城兵将彻底疯狂,四处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好似成了一伙亡命之徒。
或许是刘恒给他们的印象太恐怖,如若不可战胜的杀魔,在这群守城兵将心里,留安县不只是守不住了,而且越快逃离出去越好。抱着这种心思,他们发疯一般劫掠可见的财物,只为尽快拿到足够多用来逃命的东西,然后赶紧离开这座失陷之城。
沿途所见,惨叫声四起,刀光剑影与烈火并存,乱象横生,仿佛让安闲的留安县突然化作人间地狱,刘恒渐渐冷下脸来。
“这些残兵废将,对上我甚至不敢出刀,对上百姓却能肆意杀伐,早知道这样,之前我就该杀他个干干净净!”刘恒手指连弹,一道道指劲****出去,但凡见到作乱的兵匪,他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该杀就杀!
“大嘴,你有胆吗?”刘恒发丝被劲风吹得飞扬,发觉身边大嘴越来越沉默,他大声问道:“前面这些为非作歹的兵匪,他们虽是官兵,却比匪盗更该杀,你敢不敢杀?”
“我,我……”
大嘴一时手足无措,看着这几个发现刘恒到来后吓得软倒在地,哭天喊地求刘恒饶他们一命的几个兵将,他竟被问得一阵发慌
“他们该不该杀?”
听刘恒喝问,大嘴下意识地道:“该!”
“既然该杀,你还不动手?”
大嘴很想说自己虽说经常帮家里杀猪宰牛,但这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哪里杀过人啊?!
可是不知为何,面对刘恒的注视,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瞬间,过往同窗们的嘲笑和讥讽,秦长武、秦衣鹤、林浩云的鄙夷和痛揍,赵景那得意猖狂地笑容,好似剪影般在心头流转。
眼前,刚刚被兵匪们砸破店门,横死在门口的店家夫妻尸体,只知道悲哭的女童,哭喊求饶的兵匪们,纷纷映入眼帘。
他沉默着,心头却好似燃起烈火,烤得他浑身燥热,猛然握紧拳头。
“我当年教你武功,你若不用,为何还要练!”
刘恒的喝问化作一道惊雷,在他心头炸响,如若劈开了所有困惑和迷雾,“是啊,如果不想用,为何我还要一直苦练武功?”
“练武,是为了得到超凡的力量,是为了遇到不平事时,你能够行侠仗义!”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刘恒一声声喝问,让大嘴拳头越捏越紧,再抬头时目光骤变,多了一股坚毅和冷然。他死死盯住这三个兵匪,大步前去,对他们哭喊求饶置若未闻,好似平日练武时一样厉吼出声,然后出拳,出拳,出拳!
弓体拳!
这三个兵匪无非三四重武生,只是刚刚锤炼筋骨,偏偏面对大嘴这七重武生打出的“攻伐天下第一”的弓体拳,三颗大好头颅就似成了瓜果,被接连轰爆!
红白血浆混着碎骨突然炸裂开来,溅射得到处都是,然后三具无头兵尸抽搐着,软软栽倒。
“我,我杀人了。”
大嘴发懵,只盯着拳头上的血水、碎骨喃喃,却不知道他衣衫和脸上都被溅满血渍,平白多了一股森然杀气。
旁边悲哭惨死爹娘的女童看到这一幕,一个哽咽,竟是生生被他如今模样吓晕过去了。
“恒哥儿,我杀人了。”大嘴只朝刘恒怔怔看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神竟是一片空白。
迎上他怯弱的目光,刘恒心里一软,仿佛见到了幼年时,那个刚刚被自己从一众孩童围殴中救出来的大嘴。他快步走去,轻轻为他抹去脸上的血渍,突然笑了,“怎么,难道还害怕这些死人不成?”
“不是,不是。”
大嘴赶忙道,一时嘴拙,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复杂心情。
刘恒拍了拍他,深深看他一眼,认真道:“大嘴,既然今天破了杀戒,你就得记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心里永远要有一把尺子,不能再一味忍让,也绝不能妄造杀孽,记住了么?”
大嘴虽说听得迷糊,但还是重重点头,把刘恒这番话牢记在心底
别的不说,至少刘恒知道,只要自己叮咛的话,大嘴一定不会忘记,见他点头自然也就放心了。
并非他有意逼大嘴杀人,如果可能,他宁愿大嘴一辈子也别沾染人命这东西。可人都需要长大,将来世道越来越乱,刘恒又不能一直陪在大嘴身边保护他,不动善用武功自保的大嘴,实在让他担心。
与其生逢乱世,大嘴被逼得忍无可忍而动手,造成大嘴将来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不如现在趁机会给大嘴上一课。
一旦此刻见过生死,就不怕大嘴将来关键时候下不了手,这是刘恒唯一能为大嘴做的事了。
“走,咱们继续,一起杀敌!”
不给大嘴多想的时间,刘恒当即高喝,快步在前带路,领着大嘴接着往下杀。
以杀止乱,可谓最为立竿见影的办法,他们一条街一条街清扫过去,不多久已经让过百兵匪横尸街头,城里乱象就有了被遏制的势头。
他们这么一路杀去,直杀得见者人人胆寒,剩余六七百兵匪应该也听到了风头,大多不敢继续劫掠,直朝四方城门奔逃。等城中作乱的兵匪死的死逃的逃,残留城中的所剩无几,官府那边总算有了动静,大批巡捕、杂役执刀带班蜂拥而出,最后这点骚乱很快平息下来。
见到街头开始出现巡捕的身影,刘恒一把拉住还要寻找兵匪打杀的大嘴,朝他摇摇头,带着他离开了。
“怎么了?”
大嘴挠挠头,问道。
刘恒就道:“既然官府已经出面,就不需要我们再出手了。”
大嘴这才恍然,边走边琢磨,随即脸色微变,“官府开始出动了,清理完这些兵匪,是不是就要来抓我们了?”
“我看这县令是个聪明人,能够平荡兵匪之乱已是大功一件,应该不会再来我们这里自己找麻烦。”刘恒看得更透,“他不仅不会来抓我们,还会让这些巡捕对我们视若未见,不过即便如此,咱们抓紧时间回去收拾,尽快出城为好。”
大嘴皱眉琢磨一阵,虽说想不通其中关窍,却也对刘恒的判断毫不怀疑,嘟哝几句就放下了继续琢磨的心思,随着刘恒大步往家赶去。
走了一段路,大嘴又一拍脑门顿住了,“差点忘了,你那宅院还藏了千两金子,既然要走,咱们绕过去把金子取出来再走……”
刘恒不由呆住,“那金子本就是留给你的,你竟到现在都没用?”
“那是你的金子,我哪会乱动,一直都给你好好藏着,就等你回来娶媳妇用呢!”
看着大嘴得意模样,刘恒哭笑不得,“算了算了,没用就没用吧。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这点金子,赶紧回家!”
被刘恒呵斥推搡着继续往前走,大嘴还一脸心疼,不停嘟哝,“这可是一千两金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刘恒听得无奈苦笑,终是再不理会他的念念不舍地絮叨,只当没听到。
来到朱家肉铺,这里也是一片杂乱,摆肉的货架被砸得碎烂,门铺七零八碎,里面到处乱糟糟的,显然也没逃过之前兵匪的祸乱。虽然兵匪骚乱已经平息,这里却已经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周围隐隐约约地哭叫声,极是渗人。
得见此景,刘恒和大嘴都是心头一紧,急忙冲了进去。
第六百三十章 又重逢
“爹!娘!”
“你们在哪?”
大嘴眼都急红了,疯狂冲进去搜寻,却是久久无人应声,也没找到半个人影。刘恒虽说也是心急如焚,可是跟着疯的大嘴四下看了一圈,反倒安下心来,“没见到人也不全是坏事,你先冷静下来……”
话音没落,就见大嘴身躯一颤,好似要软倒般,刘恒赶忙上前扶住,才现他手中颤颤抓着一块碎粗布,“这是,这是我娘的衣布,我早前出门时见她就穿着这个色的,怎么,怎么上面还有血渍。”
“你先别慌。”
刘恒宽慰着大嘴,自己心里也慌了,直后悔自己和大嘴不该在街上“行侠仗义”,应该先往家里来。可他想着大嘴他爹是个屠夫,常年杀猪宰牛,身上早有一股子远常人的杀气,再者屠刀常在手边,那些兵匪找人劫掠也不该来这里触霉头才对,哪里想到这些兵匪竟如此猖獗!
要是大嘴他爹娘有个好歹……
“这些,这些狗娘养的!”大嘴通红双目霍然睁圆,须皆张,悲怒大吼道:“我,我要杀光他们!”
这状态显然不对,刘恒当即凝聚魂气叱喝道:“大嘴!冷静!”
可想着父母皆死在兵灾下的大嘴哪里还冷静得下来,任是摄魂言术都无济于事,他四下寻来一柄大柴刀就要往外冲。见状,刘恒伸了伸手,终究再没有阻拦,也面容煞寒地紧跟上去。
两人正待冲出门去,忽然听到铺子里一阵响动,似是铁门的吱呀声,异常刺耳,让两人霍然止步,循声望去。
但见原本一块地毯下掀开一道铁门,冒出个丝花白的脑袋,嘲弄地瞧着刘恒两人,不疾不徐地抽了口铜烟杆,朝两人吐出一股浓烟。
“要去哪啊?”
这人虽说比三四年前苍老了不少,可是和大嘴眉目有六七分相像,满是横肉的脸和淡然模样,依旧让刘恒心头生出说不尽的亲近。大嘴一呆,随即激动得浑身打哆嗦,大步狂奔过去直把这人全力熊抱出来。
“爹,你可吓死我了!”
大嘴一脸失而复得的欢喜,赶忙摸找着祝二的手脚,但看身上全是油渍和血迹,却显然没找着什么伤处,全须全尾的,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只是转而,他又是一怔,探头往铁门里看,“爹,我娘,我娘她是不是出事了?我找着她的衣布,上面还带着血……”
“我呸!”
祝二狠狠呸了声,朝大嘴瞪眼道:“再敢瞎说,信不信老子抽你俩大耳刮子?有这么咒你亲生娘的吗?”
铁门下地窖里又露出个脑袋,也是笑骂道:“看你那熊样,一点儿眼力界都没有,看你娘自己往外爬,不知道来拉老娘一把?”
大嘴被骂也笑得直咧嘴,一伸手把老娘也拉出来,上下好一阵打量,又是死死抱住。
“娘,你们都快吓死我了!”
“这一身血味,跟你爹都差不多了,快给老娘滚远点!”他老娘却满是嫌弃地直推开他,“都不知去哪蹭的,老娘最闻不了这味,赶紧去洗了再来说话!”
大嘴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只晓得傻笑了,“恒哥儿,你看,我爹我娘都好好的,都没事!”
“什么恒哥儿,你是吓傻了不成?”祝二皱眉,也不顾轻重,直接那烟杆子就敲向大嘴脑门,呵斥道:“你恒哥儿都走了三四年了,真是吓得都说胡话了。”
“不是不是!”大嘴这才想起刘恒来,赶忙把旁边笑容满面的刘恒拉到近前,激动道:“爹,娘,你们看谁来了?”
祝二和大嘴他娘就朝这书生好一阵打量,因为一看就气度非凡,总觉得眼生,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随后望着激动莫名的大嘴,祝二先是手一颤,目瞪口呆道:“你,你该不会是……”
“祝二叔。”刘恒已经当先笑了,朝前用力抱去,“二婶,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哐啷!
祝二的烟杆跌落在地,他呆了好一阵,双手颤颤想反抱住刘恒,忽然又一顿,赶忙道:“小刘将军,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这一身污油,可不能蹭脏了你的衣衫!”
“小刘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大嘴他娘则是喜极而泣,反搂住刘恒口中直念叨,“快给二婶好好看看,好些年不见了,真真好些年没见了,看这瘦的,也不知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刘恒哈哈一笑,哪里管他们,很是用力抱了两人好一阵才放开。
“好,好,好啊,果然是大出息了。”祝二颤颤弯腰去捡起烟杆,众人分明见他偷偷擦了眼角,却是谁也没有说破,“打小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有大出息,如今这模样,真真没让我们失望。”
刘恒也在细细打量二人,终是有些唏嘘,“叔和婶却见老了。”
“的,我们都三四十岁的人了,哪还能不老?”大嘴他娘边轻拍刘恒边笑着感叹道:“能看到你们都长大成人了,我们也就没啥遗憾了。”
“哎呦!”
祝二说笑着忽然脸色急变,一把将刘恒拉到身后,“他娘,别净顾着说话,你忘了小刘将军如今的身份吗?”
大嘴他娘一听也是慌了,赶紧推搡刘恒,“快到地窖里躲着,可别让那些巡捕见着了!”
“他娘,让小刘将军到地窖躲一躲,趁着城里还乱,你待会借着出去买畜生就把小刘将军偷偷带出去!”祝二一对虎目紧盯着铺外的动静,一边低声吩咐道。
大嘴他娘已经把刘恒推向地窖,边朝祝二答应了一声“晓得了”,又擦着眼角朝刘恒笑道:“傻孩子,以后可别回来了!”
“不回来了。”
刘恒却是不动,放手拉住大嘴他娘,笑道:“这次,咱们一起走。”
“走?”大嘴他娘怔怔,随即头要得如若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这哪成?我们什么本事都没有,跟着你可不就是拖累?你能趁乱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看到你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爹娘,这次咱们不走也不行了。”大嘴憨厚地笑,插嘴道:“恒哥儿回来在学堂外替我出头,不仅杀了赵景,还杀了赵景他爹……”
“你给我闭嘴!”
祝二听得脸色惶急,厉声喝骂,“胡说什么!”
大嘴他娘则吓得一哆嗦,“这是真的假的,可捅破天了!这,这可怎么好?”
大嘴还要说话,刘恒朝他眨眼示意,自己接过话来,故作无奈地道:“是我没忍住手,可如今已经酿成大错,也没法子再后悔了,如若叔婶害怕受我牵连,我把你们送出城去就走……”
“说什么呢!”
祝二听得直气,“分明是你在为我们出气,我们哪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再说什么牵连不牵连这种话,可不是让我们羞愧死?”
“还说什么,还说什么。”大嘴他娘颤颤抚摸刘恒的脸,“你是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要不是为了我们,你哪会闹出这么大事?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咱们收拾收拾,这就出城!”
大嘴愣怔,本以为劝说爹娘是件头疼事,谁想刘恒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不由满是敬佩,“恒哥儿果然有主意。”
祝二又咂摸两嘴烟杆,抖抖烟灰就咬牙道:“成,也别收拾了,拿上值钱的细软钱财就走,省得耽误时间!”
刘恒就笑道:“还是叔最有魄力。”
大嘴他娘略微犹豫,还是狠心应下,然后钻进地窖,不多时提了个小包袱就重新钻出来,满是留恋地观望几眼活了半辈子的肉铺,一跺脚当先走出去。
祝二也洒脱,再不多看铺子,和大嘴他娘并肩走出去。
“当家的,咱们还得去小刘将军那外宅一趟,别忘了那些金子……”
不等祝二应下,刘恒已经拦住他们,极是认真地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哪能为它们再浪费出城时机,咱们直接出城吧。”
“那可是上千两啊!”
大嘴他娘震惊道,祝二却是凝望向刘恒,“真不要了?”
“不要了。”
祝二看着刘恒神色不似作伪,终归皱皱眉,叹气一声又朝儿娘两人厉喝道:“咱们哪有小刘将军有见识,都给我好好听小刘将军的,不准再胡闹!”
“那可是一千两金子啊,说不要就……”
眼见大嘴他娘一脸心疼地念叨,和不久前大嘴的模样如出一辙,刘恒不禁莞尔,心里叹笑,古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有道理。
“城里乱成这样,也不知有没有封城门?”既然决定要走,祝二就开始琢磨各种麻烦事,一边收拾马车一边皱眉道:“还有小刘将军,你先等等,等我把马车赶到铺门,你直接钻进车里,可别让那些巡捕给见着了!”
实则刘恒感知敏锐,早就现在四周探头探脑的巡捕了,想来他早早就被盯上了,即便躲进车里也如若掩耳盗铃一般。但他已经把县令的心思琢磨得**不离十了,应该不敢再来招惹他这“煞神”,指不定还求神告佛期盼他早走。既然没什么危险,他索性看破不说破,顺着祝二叔的安排钻进马车。
“小刘将军,这车里常年拉牛拉猪,味儿实在不好闻,你委屈委屈。”大嘴他娘警惕地盯向四周,一边用身子挡住刘恒,歉然道。
“婶,刚说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怎么又说起来了?”刘恒故作不满地埋怨道。
大嘴他娘笑了,随即狠拍大嘴,骂道:“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天天跟个木头似的,要叫人戳一下才动一下是吧,赶紧上车!”
大嘴可不敢反驳,赶忙钻进马车里,更不顾忌车上脏乱,和刘恒盘膝对坐,只知道傻乐了。
“他娘,你上车了看好后面。”前面祝二低声吩咐,背上屠刀坐到车架前,吆喝一声耍了个鞭响,“走着!”
车轮滚滚,在这刚刚大乱过的街巷中异常清晰,更衬出四周的寂静。
“真是造孽哟。”
眼见沿路随处可见街头横尸,百姓和兵匪的尸身都有,耳中听到的也都是惨哭和呜咽,大嘴他娘长长叹息,“这些挨千刀的,城里户户平日供养他们,他们不敢杀敌,反过来却祸害百姓,都是一群白眼狼!”
身为武生七重的大嘴,感知也远常人,倒更留意四周窸窸窣窣,悄然围拢过来的巡捕,朝刘恒担忧道:“恒哥儿,怎么办?”
“放心。”刘恒拍拍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让大嘴迅安下心来。
车厢外赶车的祝二低声道:“之前还能见到些巡捕,现在反倒都不见了,有些不太对劲。你们多留心,要是见机不妙就别管我和他娘了,你们自己赶紧走!”
大嘴听得心悸,刚要说话就被他娘捂住嘴,瞪眼低喝道:“听你爹的,待会看好小刘将军,你拉上他先走,听到没有?”
听着这些话,刘恒只有一阵心暖,笑着偷偷拍拍大嘴,示意他答应下来就成。
大嘴看了眼刘恒,想起刘恒千军之前信手毙杀赵景他爹赵百六的神武,立刻不再担心了,闷闷点头。
“记住了吗?”
大嘴他娘还不放心,特意避着刘恒又是低喝问道,大嘴无奈,还是只得点头应下。
这车上刘恒和大嘴泰然自若,大嘴他娘和祝二却一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来到城门下,眼见城门大开,竟是空无一人守门,这才大喜过望。
“驾!驾!”
祝二激动地起身连抽马儿,“咱们运气真好,想必那些杀才抢完城里刚刚逃出去,倒叫我们赶上了!”
马车骤然提,一阵风似地冲出城去,祝二不时回张望,现没有追兵,心就落回了肚里,不由生出一股海阔天空的畅快,哈哈大笑道:“出来了,咱们出来了!”
“这是老天爷在帮忙!”大嘴他娘双手合十,也在感激“老天爷”这大恩人,“咱们能平平安安逃出来,定是老天爷保佑!”
“是啊。”刘恒若有深意瞥了眼城门里,吓得那些探出来的脑袋又急急钻回去,这才含笑应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平日常常积德行善,老天爷自然会保佑你们。”
大嘴只知道憨厚地笑,欢喜全写在脸上了。
马车直奔出十几里地去,拉扯的老马喘气粗重,显然跑不动了,祝二才让它缓下步子,有些皱眉道:“这老马怕是不能再这么跑了,可慢慢走着,要是那些巡捕追上来怎么办?”
大嘴他娘也是犯愁,忽而听到一声啼鸣,声音清亮高亢,似是能刺穿人耳一般。听着啼声正由远及近,让人本能般心慌起来,连大嘴也惊了,“坏了,有妖怪!”
“妖怪?”祝二凝神听了片刻,脸色大变,当机立断地喝道:“这畜生对准我们来的!大嘴,带着小刘将军快走!”
大嘴他娘已是哭成泪人,直推搡刘恒和大嘴,“走啊,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