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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大唐小郎中txt下载     大唐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9章 供认不讳

    倪大夫劝慰了几句,这才离开,回到前堂开了白虎汤,叮嘱妻子煎好后亲自给孩子喂服,免得这小子又让丫鬟骗说喝了,病不得好。

    当晚,倪大夫又备了重重一份厚礼,不敢带大件的,免得人见了起疑。只带了一小匣子的金银珠宝,也不带旁人,独自一人趁入夜未宵禁之前,坐着马车来到安医官家中拜访。

    安医官开始也打官腔,待到见到倪大夫打开小匣子,露出满满一小匣子的银锭时,两眼放出的光芒比那银锭的白光还要强烈。嘴里还使劲咽了一声口水。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叹了一声,道:“倪大夫,不是小弟不帮你,实在是,这案子是刺史大人亲批的,到时候要回禀他老人家知道的,谁也不敢作假,再说了,连县令大人都帮不了,我位卑言轻,更是无从帮起啊!”

    倪大夫悲声道:“这我也知道,不敢求你冒死相帮,只求你把事情真相相告,我等也好想办法。”

    一听这话,安医官立刻舒了口气:“这到容易,反正过两天升堂,这些都是要当堂陈述对质的。——根据令弟所说,隋母当时得的是寒疝,令弟用的方剂是大乌头煎。老太太吃了药,没一顿饭工夫便死了。隋家便怀疑药里有毒,当时也没怀疑是令弟下毒的,当即就报官了。钱县令知道隋家跟刺史欧阳大人的关系,不敢怠慢,亲自带我及仵作、捕快等人去往勘查。经过本官和仵作联合验尸,确定的确是中毒身亡……”

    倪大夫心头一动,忙问道:“中毒症状是什么?是否是乌头中毒?”

    大乌头煎只有乌头一味药,若不是乌头中毒,那就可以断定是别人下毒,从而排除自己弟弟用药错误的嫌疑了。

    安医官冷冷一笑:“倪大夫,要不是乌头中毒,谁又会平白无故找令弟的麻烦?——老太太吃药下去,片刻功夫,便叫喊四肢仿佛蚂蚁在爬,接着肢体麻木,口不能言,头昏眼花,呕吐流涎,口唇紫绀,呼吸困难,四肢抽搐而死。老太太服药前后,有儿子、媳妇、丫鬟仆从等多人在场,都目睹了整个经过,没人诬陷令弟的!”

    “可是,这也不能说是舍弟用药不妥啊。或许是老太太病重垂危,命在那刻,怪不得旁人啊。”

    “说句实话,刺史大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包括隋掌柜一家,也不是随意诬陷别人的人,若不是有真凭实据可以断定令弟‘故不如本方’,断不会如此的。”

    “真凭实据?什么凭据?”

    “药渣!”

    “药渣怎么了?”

    “怎么了?嘿嘿”安医官几声冷笑,道:“我问你,‘大乌头煎’用乌头几枚?”

    大乌头煎最早记载于《金匮要略》,尽管该书成书于宋朝,但由于是对汉朝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杂病部分的现整理,而《伤寒杂病论》是当时医学成就的一次总结,其中很多方剂在当时已经流传,所以大乌头煎其实早在汉朝就已经流传于民间,在唐朝已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方剂。

    倪大夫自然知道,脱口而出:“大乌头煎用大者乌头五枚。”

    “嘿嘿,这就对了,你知道你弟弟用了几枚吗?”

    “几枚?”

    “整整八枚!”安医官两手一比划,冷笑道:“全是这么大个的!”

    “啊?”倪大夫一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

    大乌头每枚高达五十六克。按五十克算,五枚乌头就是二百五十克!这已经是惊人的大剂量,而八枚,更高达四百克!也就是将近一斤重!

    (注:关于乌头的重量,说法不一,相差很大,上述重量是采用的专门研究《伤寒论》的郝万山教授的观点,而很多书友喜欢用“百度百科”中的说法,那乌头的重量就差太远了,百度百克乌头一词的解释中认为,大乌头每枚只重十克,而大乌头煎的五枚重五十克,只有郝万山教授的观点的五分之一。本书之所以采用的是郝万山教授的观点,因为他毕竟是研究《伤寒论》的权威学者,他的观点应该是有足够的依据的。)

    乌头有剧毒,其毒性比附子还高,而大乌头煎中乌头的用量却比附子更大,这不是不合理,主要是张仲景方中对大乌头煎的煎法特别,先要把乌头用煨烤的方法进行炮制,高温可以去掉相当一部分的毒性,不要把乌头破碎,整个的放进锅里用水煮,三升水煮成一升,把乌头捞出来,加蜂蜜两升接着煎,经过这几道手续,乌头的毒性大为减弱,用起来相对就比较安全了。

    但是,乌头毕竟是剧毒药物,一旦炮制达不到要求,去毒不彻底,就容易出现中毒。所以医者都不敢用张仲景方中如此大的剂量,更不要说加大剂量了。

    倪大夫心想,自己也算小有名气的一方名医了,每次用乌头也都十分谨慎,当初给恒昌药行的老掌柜祝药柜治风湿,因他风寒湿邪留滞经络,经久不愈,为了驱除经络痼寒,不得已用到了乌头五枚,剂量已经达到方书极限,那已经算是十分冒险的了,想不到弟弟竟然用了八枚乌头,远远过张仲景方剂用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倪大夫怎么也不相信弟弟会如此用药,张口结舌道:“不会的,我弟弟不可能这么用药的……!”

    “不会?嘿嘿,当时令弟开了方子抓药,隋母这病有些日子了,以前也是吃过大乌头煎,见方上竟然开的是八枚乌头,以为写错了,问了令弟,令弟说没错,就是八枚,还拍胸脯说隋母的病必须如此重剂才能治病,绝对没事,他可以用脑袋打包票。所以隋母就吃了,结果就死了。得报之后,钱县令带我等到了隋家勘查,现隋母确实系中毒死亡,当即下令将煎药的药罐,连同药渣和剩下的汤药,以及服药的汤碗,全部封存待查。询问当时在场的众人,说的都是这样。拘捕了令弟之后,甚至都没用刑,只是这么一问,以上事实令弟便都承认了!”

    “不可能!”倪大夫觉得自己说出这话都没有什么底气了,却下意识兀自强辩:“舍弟行医三十多年,大乌头煎方也屡次用过,从来没有用过八枚之多的!其中必有缘故!”

    “可不是嘛,这缘故只怕只有令弟知道。也正是因为他故意乱用方剂,人家提醒了剂量太大,他还坚持,所以汤大人才会认定他‘故意不如本方’,谋害隋老太太啊!”

    倪大夫呆了,片刻,垂头丧气道:“我能见见舍弟吗?”

    “这个我就帮不上忙了,我不管牢狱啊,您得找牢头说去,不过,听说他已经被打入死牢。外人一律不许会见。您想想这么大的案子,只怕牢头也不敢放您进去见他的。”

    “可是,个中缘由,我得弄明白啊,他为何平白无故用了八枚乌头?总有个道理吧?”

    “那你再想想办法吧,我只能帮这么多了。”

    倪大夫只能起身告辞,回到家把事情一说,倪二的妻儿们听说倪二果真量用药,治死病患,自己也供认不讳,知道这事恐怕完了,顿时哭成一片。央求倪大夫想办法务必见倪二一面,搞清楚事情原委。

    由于马上要宵禁了,来不及去探望,只好作罢。一家人在哭哭啼啼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倪大夫又准备了一包金银用于打点,坐着马车来到衙门大牢。那牢头果然不肯通融,死活不愿让他见面。倪大夫送上那包金银,又承诺回去再送一盒人参来,牢头这才勉强答应他晚上来探监,但叮嘱必须见到人参才行。

    倪大夫垂头丧气坐着车回药铺,路上却被人堵住了。——准确地说,是人群把街道给堵住了,过不去。

    倪大夫撩开车帘探头看了看,听见前面人群不时出哄笑,还东躲西藏的,正要问旁边的,前面的人轰得一下四散而逃,便看见一个女子披红带彩,好像是个新娘,却披头散,口吐白沫,喉咙里嗬嗬连声,两眼赤红,手里拿着两块红砖,朝着他马车冲了过来。却原来是个女疯子。只见她手一扬,手里那砖头咚的一声,正砸在倪大夫车梁上,拉车的马受惊,人立而起,马车一歪,把倪大夫掀了下来。

    倪大夫帽子也掉了,鞋子也脱了,摔在地上只哼哼,抬头看见那女子赤红双眼圆瞪着,嘴角吐涎,脸蛋扭曲变形,嘴里狂叫着,手里板砖高高举起,朝着倪大夫脑袋拍了下来!

    “妈呀完了!”倪大夫吓得魂飞天外,抱着脑袋叫了一声,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一个女疯子手里。

    不成想那女疯子脚底一滑,那一砖头就拍歪了,斜斜地从他脑门前划过,脱手飞出,啪的一声砸在他身边的地上,碎成几块,这女疯子随即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两眼上翻,口吐白沫,手脚不停乱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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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大夫惊魂未定,摸摸脑袋,脑袋没破,只是头发散了,扭头看见那女疯子躺在地上抽抽,惊恐之下,坐在地上倒爬了几步,不停喘着粗气。

    那边追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披红挂绿,穿得跟新郎官一般,倪大夫却是认识,是金玉酒楼的朱掌柜,后面跟着一个老头,是这条街开茶肆的桑老爹,女的是他老婆。还有几个男女却不认识。愚者手打,贴吧速递,,,

    那几个女的上前按住那女疯子,其中一个拿了把长柄木勺横塞进她嘴里。那女疯子死死咬着木勺,不停晃动着脑袋,喉咙里嗬嗬连声。翻着白眼,白沫糊满了她的下巴、脖颈。手脚不停抽搐,样子十分恐怖。

    跟上来的朱掌柜已经吓得脸都白了,见地上躺着的倪大夫模样十分狼狈,也不知是否伤着,赶紧上前搀扶:“哎呀,倪大夫,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倪大夫又急又气,见自己这般狼狈,不禁又羞又窘,怒喝道:“这疯子是谁家的?怎么能让个疯子满街乱跑?差点把我脑袋给开了!”

    “是,是我新纳的妾,她……,她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她没疯难道是我疯了?这等疯子就要好好关着!跑出来想杀人啊?”

    “是是,真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她有羊癫疯啊,要知道,我也不要了的,——等等,我还没要呢,还没进我朱家门,就不是我朱家人!对了!”朱掌柜猛地站了起来,绿着脸指着桑老爹道:“桑老头,你们太不仁义了!你女儿有羊癫疯,瞒着不给老子说,得亏今天发作了,老子才知道。告诉你,这闺女老子不要了,他娘的,把个疯子给我做妾,你存心看老子笑话不是?”

    桑老板张皇道:“朱老板,我真没骗你,我女儿好端端的,从来没有得过羊癫疯!”

    “没得过羊癫疯?那这不是羊癫疯又是什么?”朱掌柜转头问倪大夫:“倪大夫,你说说看,他闺女这是不是羊癫疯?”

    倪大夫正为弟弟被抓可能判死刑而焦急万分沮丧不已之极,却无端被这女疯子一板砖差点开了脑袋,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那口吐白沫的女子吼道:“他娘的,她不是羊癫疯,谁是羊癫疯?难道老子是羊癫疯不成?——让开了!”

    倪大夫踉跄着爬起来,眼见四周围观的人群看着他们笑,更是窘迫,甩开朱掌柜的手,看见自己的马车车夫已经把马车稳住,赶紧爬上马车钻进车里,马车车夫驾着车得得走了。

    朱掌柜指着桑老爹道:“你听见了?惠民堂的名医倪大夫都说了,你闺女这是羊癫疯。你还想赖?我可告诉你,你这疯女儿我不要了,我的八十两银子立马还给我!快占!马上还给我!”

    桑老爹哭丧着脸瞧了一眼旁边的桑母,桑母脸都白了,道:“朱掌柜,这件事再商量商量,我闺女以前真没有羊癫疯,这次不知道怎么会发这病症……”

    “这我管不着!反正你家这疯子老子是不要的,还没过门,就不是我朱家的人。退婚!赶紧还我钱!快点!”

    桑母知道朱掌柜说的也没错,按照规矩,女儿没进门,就算不得他们家的人,而女儿又偏偏这时候发羊癫疯,晚个一时半刻的都好,哪怕进了他们家的门再发都行啊。朱掌柜给的彩礼钱八十两银子,她已经都贷给了米行的曲掌柜。而曲掌柜昨日就出发跑生意去了。家里的积蓄都贴进去贷给了曲掌柜,哪里去找这八十两还人家。只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他好好商量。

    桑老爹涨红着脸,也在一旁哀求:“朱老板,看在你我当年的交情上,你先消消气,这大街上也不好说话,咱们回屋去……”

    “去?去你娘的!”朱掌柜破口大骂,“你女儿有羊癫疯,还商量个屁!”转头看看四周围观哄笑的人群,扯下头上的红冠,狠狠摔在桑老爹的脸上:“告诉你,明天我来拿回彩礼,八十两,给老子准备好!不然,几十年的交情就讲不成!”

    朱掌柜骂骂咧咧走到自己仆从面前,拉过骏马,爬上马背,扭头狠狠啐了一口,打马而去。迎亲的人也灰溜溜跟着走了。

    桑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引得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桑老爹冲着儿子桑娃子和儿媳妇吼道:“你们还嫌丢人不够吗?还不赶紧把她弄回去关在屋里!”

    这女疯子自然便是桑小妹,旁边给她塞长柄木勺的是她嫂子黄芹。黄芹忙把桑小妹搀扶起来,背在背上,桑娃子也把母亲搀扶起来,一家人回到茶肆。由于这日桑家嫁闺女,所以茶肆没开门。他们进门之后,围观的大人各自议论着散了,只有一群小孩还围在茶肆门口唱着跳着骂疯子,还有淘气的往房顶扔砸石头。

    黄芹一直把桑小妹背回她的闺房,放在床上,把门关上,耳听见楼下桑母的哭号,桑老爹唉声叹气的叫骂和桑娃子的劝慰,确定他们都在楼下,黄芹这才扑哧一声笑了:“你这鬼丫头,装得还真像!连我都有些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有羊癫疯呢!”

    桑小妹拿过手绢擦掉嘴角的白沫,低低的声音笑道:“装不像,哪能骗得了他们?不过恰好倪大夫路过,我认得他的马车,正好装疯,他果然认为我是疯子,从旁作了证,倒也歪打正着帮了我了。”

    “还有人家小郎中呢?你咋不说了,若不是小郎中给你的这药,你能两眼发红口吐白沫装得这么像?”

    “这倒是。哄,他呢?刚才在吗?我光顾装疯了,没注意。”

    “在呢,一直在马路对面瞅着,见你发疯,样子也好紧张的。看来人家还是挺在乎你的。”

    桑小妹幽幽叹了口气:“那又能怎么样?他虽然知道我这羊癫疯病是假装的,可他爹娘不知道啊,又如何会同意提亲?”

    “这倒是。”黄芹也叹了口气,“唉,你这一装疯,满城的人都知道你有羊癫疯病了,如果小郎中不娶你,你可就准备着当老姑娘吧!”

    “哼!当老姑娘也比当朱掌柜的姨娘强!没婆家怕什么,大不了我削了头发当姑子去!”

    “你要当姑子,人家小郎中怎么办?莫非也追着当和尚去?两个光头私会,倒也有趣,嘻嘻……”

    “看我不撕你的嘴!”桑小妹起身要去抓她。

    黄芹忙笑着躲开:“别闹,当心他们听见了。”

    桑小妹赶紧停住,侧耳一听,只听楼下桑母兀自哭号,桑老爹在叹气,桑娃子在劝,这才放心,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

    楼下,桑老爹和桑母正在商议这件事怎么办。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那朱掌柜这次说的只怕是真的,女儿出嫁上花轿之前,当街发癫,众人都知道了,朱掌柜退婚那是理所当然的。说不得只好把人家的钱退给人家了。

    可是这笔钱桑母已经把它贷给了米行的曲掌柜。而曲掌柜已经出门去跑买卖去了。只能去看看能不能跟他家人退钱了。

    桑母很不乐意退钱的,钱退了,五分利可就吃不成了,嘟哝着进房间去拿借据。

    桑老爹正坐在堂屋竹椅上长吁短叹,突然,桑母发疯一般尖叫着奔了出来,脸都慌得变了形,两手乱舞着,嘶声道:“借条呢?我的借条哪里去了?”——

    倪大夫回到惠民堂,一屋人都在等着他。见他神情颇为狼狈,忙问怎么了,倪大夫自然不好说路上遇到女疯子,差点挨板砖的事,岔开话题,简单说了去衙门大牢打点的经过。眼看着有了希望,倪二妻儿这才略松了口气。

    倪大夫的老婆才抽空道:“老爷,智儿的病更重了!”

    倪大夫吃了一惊:“药吃了吗?”

    “吃了,我亲自给智儿喂的。昨天吃了两次,今早上吃了一次。”

    “一点没好吗?”

    倪夫人摇摇头,垂泪道:“烧是退了一些了,拉肚子也好一些了,只是刚才丫环说,智儿一直昏睡不醒,不时抽筋,有时候还说胡话!”

    倪大夫心头一沉,快步来到后堂卧室,果然见儿子躺在床上正昏睡着,面色灰白乌暗,才一夜之间,脸颊便消瘦了许多。

    倪大夫坐在床沿,一摸额头,着手处飞烫,心中一惊,柔声道“智儿,觉得好些了吗?”

    小孩闭着眼没有回答。

    倪大夫凑近了,又说了一遍。

    小孩突然睁开眼,平视前方,大声道:“敢动我的雪人?我砍死你!”说着,又把眼睛闭上,鼻翼不停煸动。手脚不时抽动一下。

    倪大夫见儿子高热之下,已经出现神昏谵语,心头更是沉甸甸的,忙给儿子摸脉,发觉病情果然更加严重。捋着胡须琢磨,儿子高热不退、腹泻,自己前方用的白虎汤便是清热止泻的,这高热是略有消退,腹腔也有好转,但却为何一直昏睡?而且还抽筋谵语?

    想了一会儿,也不得解,只得对症下药,继续以白虎汤为基础方,另加入羚羊角、犀角,以凉肝熄风。

    叮嘱丫环好生服侍之后,倪大夫来到前堂,开了方,让药房煎药给儿子服用。

    服药之后,效果并不明显,烧虽然进一步退了,也不拉肚子了,可这一整天,小孩都是昏睡不醒,还是不时抽搐,神昏谵语。急得一家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第121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现在倪大夫只能两头忙了,要给儿子看病,还得为弟弟的事情奔波。

    当晚入夜,倪大夫拿上一盒上好的人参来到衙门大牢给了那牢头。牢头这才让他穿了一身狱卒的衣服,把脸用锅灰抹了,这牢头事先已经把死牢的狱卒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然后亲自带着他来到死牢。愚者纯手打,贴吧即时速递,,

    倪二带着厚厚的木枷,手脚都用连在青石板墙上的拇指粗的铁链锁着,垂头丧气,蜷缩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里。

    牢头打开铁锁,低声道:“只有一盏热茶的时间,绝不可延后了!”倪大夫忙答应了,钻进牢房,牢头把门锁上出去了。

    倪二听到响动,抬起无神的眼睛,借着走廊尽灯的灯笼的微弱光线,勉强辨认出了进来的是大哥倪大夫。惊喜交加,跪坐起来,哽咽道:“大哥!——大哥救我!”

    倪大夫跪下去,颤抖着抓住弟弟手上的铁链抖了抖,沉声道:“究竟……,究竟是怎么加速?”

    倪二抓住倪大夫的手,脸上满是死里逃生般的兴奋,急急道:“大哥,大哥我娘子,我娘子她们好吗?”

    倪大夫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这个?赶紧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了我好想办法救你!”

    倪二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答应了,道:“那天,隋掌柜派人请我去给他母亲看病,我看了之后,发现隋母得的是寒疝,必须用大乌头煎……”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只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大剂量的乌头?是不是有人害你?”

    “不是!都怪我……,呜呜呜”倪二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打自己脑袋,带动铁链当啷乱响。

    “你别哭!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说啊,时间不多了!”

    “哦,”倪二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隋母的寒疝多次发作,以前也服用过大乌头煎,但乌头最多只用了四枚,病好又发,我听说之后,心想四枚还不能治,必须用重剂才能温经散寒,活络通下。所以……,所以我就用了……八枚……”

    “你个笨蛋!”倪大夫抬手想给他一巴掌,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都忍住了,“哪有你这么笨的人?大乌头煎本来就是极凶极热的猛剂!方书说的五枚已经是极致,一般医者都不敢用到这么高,你竟然用八枚?”说到这,倪大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反复跟你说过吗?治病‘稳’字当头!治不好也就罢了,绝不能出问题!你如此冒险给老太太用这等猛剂医治,能落个什么好?又能多收几文钱的诊金?你……!你……!唉……!”

    倪二呜呜哭着,道:“我见你上次给恒昌药行的祝药柜看风湿,也用了五枚乌头,也没出事嘛……”

    “你懂个屁!”倪大夫气不打一处来,“祝药柜当时服后就已经有中毒反应,我见他当年是船工,身子骨很硬朗,吃得住这药力,所以才下了狠心用这么大的,并让他坚持服用。可我那也只用了五枚了,你为何要用到八枚之多?”

    倪二哭道:“那天我叫债主们去贵芝堂逼债,乘机买方那次,我听贵芝堂那小郎中说……你给祝药柜治疗风寒湿痹之所以无效,是因为用药太轻了,只用了五枚,而他用了八枚,所以才……”

    “放屁!这当口你还骗我!他爹都不让他看病,他什么时候能给人诊病了?又如何能用八枚乌头给人治病?”

    “是真的,恒昌药行祝药柜的风湿,其实是他给治好的。用的是跟你一模一样的方,只是,乌头用量不一样,你用了五枚,而他,用了八枚!”

    “什么?”倪大夫瞪眼道,“你听谁说的?”

    倪二心中懊恼,又抽噎着哭起来。倪大夫不耐烦了,怒道:“你再哭,没时间了,你就等死吧!”

    “哦!”倪二这才收住眼泪,一口气说道:“我除了听小郎中这么说,还听祝药柜自己亲口说的。”

    “那天他来送新炮制的药,是免费的,大哥你当时不在家,我也没打开药来看。他坐了一会儿,我随口问他风寒湿痹证怎么样了。他说差不多好了,我就给他诊查了一番,果然已经大好,便开玩笑说你怎么不来打声招呼,好让我哥也知道呀,他就笑,说他那病不是哥的药治好的,是吃了贵芝堂那小郎中的药好的,我就想起那天小郎中说的话,这才知道果有其事,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小郎中给他看了,说我们原方剂量太轻了,小郎中增用到八枚乌头。然后就走了。我越想越奇怪,就偷偷找他们店的伙计问,才知道果然如此。我再三问了,方中的确用的是八枚乌头……”

    “所以给隋家老太太诊病的时候,你就用了八枚乌头?”

    “嗯,我想他都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莫非我的医术还不如他?更何况,隋老太太的寒疝太重了,剂量轻了起不到效果……”

    倪大夫跺脚道:“你个笨蛋!人家用的他们自家新法炮制的乌头,跟我们的不一样!”

    倪二有些傻了:“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否则人家用了八枚给祝药柜吃了,他怎么没死,而你同样用了八枚,隋母就死了……?”

    刚说到这里,倪大夫突然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能否把祸水泼到恒昌药行身上去?就说给隋老太太用的乌头,是恒昌药行免费送的那些乌头?是这些乌头有毒,所以隋老太太才中毒死的?

    他刚心头一喜,随即又摇头,这法子不行,人家会说,乌头本来就有毒,谁炮制都有毒,不管是谁炮制的乌头,你也不能用八枚之多。

    因为方书上最多只用五枚,超量就是“不如本方!”

    既然不能嫁祸于人,能否为我所用?倪大夫转念又一想,这一想,立即光明一片,——如果能证明那八枚乌头用的是恒昌药行免费赠送的乌头,同时,用贵芝堂那小郎中用八枚乌头治好祝药柜的病而没有中毒的病案,说明八枚新法炮制的乌头不会导致人死亡,隋老太太中毒肯定另有原因,比如病重不治,便可以借此脱罪了!

    想通此节,倪大夫心中狂喜,忙低声把想法跟倪二说了,倪二一听,也狂喜道:“这法子好!恒昌药行送来的免费药是我亲自收起来的,而给隋老太太治病的药,也是我亲自拣了煎熬的,没有别的伙计插手,我就一口咬定是恒昌药行新法炮制的药材就行了!”

    “对!明天上午升堂,你在大堂上要说,当时之所以用八枚,就是因为知道了贵芝堂的小郎中用了八枚给恒昌药行的祝药柜治病,没有中毒,病却给治好了,隋母的病也很重,必须用八枚,所以才用了,不知道为何会死,应该另有原因,就这么说,其它的不要乱说!”

    “我明白了。可是,恒昌药行那边倒还好办一些,平素都有生意往来,两家关系也不错,那祝药柜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可是,贵芝堂……,到时候县太爷肯定会传他们到堂询问,到时候,他们……他们只怕未必肯帮我作证啊!……”

    倪大夫沉重地点点头,叹道:“要是以前他们欠房租那阵子,还好说,那时候他们穷得叮当响,交不上房租差点被扫地出门,我上门来给咱们买药方子,谁又想到有一天我们反过来要求他们?他娘的,这世道真是乱了套了,咸鱼也能翻身!”

    “是啊,那时候他们缺钱,给钱一定能办成,可现在他们已经把房租交清了,要是他们赌气死活不肯帮,那……那可怎么办啊?”倪二又呜呜哭了起来,抓着倪大夫的手乱摇:“大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哭什么!大哥会想法子的,唉!只能看看多砸点银子,多说点好话行不行吧。”

    “是,大哥你该花的一定要舍得花啊,我真的不想死,呜呜呜……!”

    “你放心,该打点的我会打点的,就是,咱们跟贵芝堂闹的太僵,特别是那个小郎中,他来卖麝香、卖药方,我们都讥讽嘲笑过他,上次你又让他们的债主去逼债,他们肯定知道是咱们干的,他们父子性格都很怪,特别是那老郎中左贵,简直就是茅坑时的石头,又硬又臭!小郎中以前木讷得象块石头,这些天,变了个人似的,古里古怪的,都很难说话!”

    倪二急道:“是啊,听说帮恒昌药行祝药柜治病的,就是这小郎中,而不是他爹。大哥,你最好绕开他爹单独找他,因为听说他爹不让他给人看病行医的。当着他爹的面,他只怕不敢承认这件事。”

    “我知道。”倪大夫捋着胡须沉吟道:“就怕他们知道你出事了,又记恨我们,死活不肯帮忙,想借刀杀人!而时间又来不及了,不够时间想办法的……”

    “啊?”倪二慌了,抓住倪大夫的手不停发抖:“大哥,这……,这可怎么办?明天就要升堂了,我一定会被定死罪的,哥!哥你一定要救我啊!我不定期有老婆孩子呢……呜呜”

第122章 急得上吊

    “别哭了!”倪大夫见不得他这贪生怕死的怂样,怒道:“我说了会尽力帮你的!你只知道哭顶屁用!快给老子出主意啊!”

    “是……”倪二抽噎着,想了想,道:“要不,找几个人把他姐或者他老娘抓起来,逼他作证?”

    “不好,这样搞到最后,很容易鱼死网破!”

    “那……他这种年纪轻轻的,都喜欢姑娘,要不,找几个漂亮女子给他下一套?”

    倪大夫摇摇头:“美人计要精心设计好才行,时间太短,来不及啊。”

    倪二苦着脸琢磨着,突然惊喜道:“有个办法,一准成!”

    “什么办法?”

    “这清香茶肆桑掌柜的女儿桑小妹喜欢这小子,那天还巴巴的拿了包饰当了来给他还钱,所以我们设的局才没成功,这小子看样子对那桑家小妹有点意思,跟她眉来眼去的。何不把这桑小妹抓起来,逼他帮忙?”

    倪大夫重重在倪二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出点好主意?就知道打打杀杀,你是大夫还是强盗啊?”

    倪二揉了揉闹到,苦着脸望着倪大夫不敢吭气。

    倪大夫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到:“他们虽然交足了房租,也还清了别的债,但是现在的生活十分的拮据,不会看着钱不心动的,这件事还是的先从钱上想办法。嗯……,直接拿钱求他们帮忙是很笨的,不管是睡,在气头上但凡有点骨气也都不会见钱眼开答应的……”

    “我瞧他们就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巴巴的几次来找我们卖药方啥的。”

    “那不叫见钱眼开,那叫迫于无奈。你要是到了那种地步,只怕比他们更可怜的时候都做得出来!——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他们现在生活拮据,我登门主动找他们买药方,开出高价,再好言好语奉承他们几句,这样,通过商谈买药方,或许就能缓和关系了。”

    倪二忙点头道:“对对!最好是买他们的炮制乌头的方子,既然这方子有效,买过来,一举两得!”

    “嗯,行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办。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你明天就要上堂,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才行。这样吧,我回去给你拿几枚巴豆药,你吃了,装疟疾。大堂之上就装头昏眼花乃至脱水昏迷,总之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倪二立刻欣喜地连连点头:“好的,大哥,我明白了!那钱县令这边……?”

    “我会再去一趟钱县令家的,通通关系,让他缓些时日,只要送的钱够多,这个要求我想他会答应的。只要腾出时间来了,才能慢慢办这件事。唉,这件事最好不升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闹到大堂上,对我们惠民堂名声不好。”

    “可是,如何大事化小呢?”

    “求爷爷告奶奶呗!还能怎么样?”倪大夫没好气道,“多去几趟隋家,多说好话,多赔钱。再去州衙门走走关系,州衙门的别驾大人、长吏打人,也都曾找我看过病,还能说得上话。

    我去求求他们,想办法捡到刺史大人,花钱赔罪,看看他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你。只是,唉!这几趟下来,我们几十年的积蓄,只怕要折腾光了!”

    倪二一脸惭愧,低声道:“多谢大哥费心了,花多少钱,都从我那支吧……”

    倪大夫冷笑道:“你那?你的钱平素都折腾差不多了,怎么支?”

    倪二低下头,道:“那……,就请大哥先帮我贴着,从今往后,我的分红,全都拿来还大哥就是。”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我是亲兄弟,我不能眼看着你落难。如果能用钱摆平,那是最好不过的,就不要去求贵之堂了,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求到他们头上的,那对我们惠民堂的名声实在不好。而且,要我跟刺史大人低头,跟隋掌柜低头,我都能办到,要我跟贵之堂那摇铃的郎中低头赔罪,我……,我还真拉不下这张脸!”

    倪二张红着脸拱手道:“让大哥手委屈了,大哥再造之恩,弟永世不忘……!”

    正说到这,忽听外边传来脚步声,老天急匆匆过来,低声说:“时间到了,倪大夫快走吧!”

    倪大夫忙起身出了监牢。第二天就要升堂问案了,只有一个时辰就宵禁了,得抓紧办这件事。

    倪大夫急匆匆赶回惠民堂,顾不得说事情经过,匆匆准备了漫漫一匣子银子,然后拿了几枚巴豆,先赶回大牢,塞了一锭银子给牢头,把巴豆带进去给了倪二。然后登门拜访钱县令。

    这次拿出的礼比上次重得多,钱县令又听了倪大夫说只需要往后推迟几天升堂即可,这个要求倒也比较容易,钱县令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答应了。但只同意最多再缓三天。愚者手打,天天好心情,贴吧奉献。

    倪大夫只得答应,三天时间通关系紧了点,却也没办法,上头是刺史大人,县令不敢拖太久的。眼看宵禁的时间到了,已经来不及办别的事,决定先回家,次日再去隋家赔罪,想办法和解。还不行,再去州衙门走关系。这几步完了之后,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去贵芝堂求情——

    这天,左少阳起床之后,依旧去挑水。

    在水井边等了好一会,还不见桑小妹和黄芹来。等到后来,别的挑水的媳妇姑娘都见他奇怪了,这才挑水回家。

    下午,桑小妹的嫂子黄芹来了,只说跟左少阳说点事。把左少阳拉到门外,又是欢喜又是紧张道:“米行曲掌柜,果真被抓了!”

    “是吗?”左少阳惊喜道:“你听谁说的?”

    “婆婆去了曲家商量退钱,到了才现,他家到处都是捕快,一打听,曲掌柜昨夜在外面,被京城来的捕快抓了,今儿个正在抄家呢!”

    “什么原因知道吗?”

    “具体不知道,也没敢问。反正曲家所有家财都抄走了,也没见什么值钱的物件。门口都挤满了债主们,都拿着借据哭呢。好多债主都哭得昏死过去了。婆婆要找曲掌柜家人,问了捕快才知道,他的家人都给锁走了,听人说啊,他犯的是死罪,要满门抄斩呢!得亏你机灵,要不然,我们家的钱,可就……”

    “嘿嘿,现在茶肆的情况怎么样?”

    “朱掌柜这会儿正在拍桌子打板凳的骂公公婆婆呢。婆婆昨天现借据不见了,急得要上吊,好不容易劝住了,哭号了一夜。我看咱们现在去比较合适了。”

    “祝老掌柜呢?来了吗?”

    “来了,大早上跟朱掌柜一起来的。只是坐在一旁听,也不劝也不说话。”

    “嗯,那咱们走吧。你等等。”左少阳跑进屋里,取了一个袋子出来,又带上先前赎回的桑小妹的嫁妆饰,也用袋子装着,跟左贵说了一声有点事出去。反正药铺里这个时候也没生意,左贵也没多问。

    左少阳跟着黄芹快步走回了清香茶肆。

    茶肆今天没有营业,因为一大早,朱掌柜和祝药柜两人就来了,随后,几个他们一起经常喝茶的老茶客也来了,都是朱掌柜约来的,来处理这件事的。

    朱掌柜自然是要钱的了,而桑老爹和桑母一个劲儿赔罪,解释女儿的病一定能治好,希望治好之后还能把女儿给朱掌柜。

    朱掌柜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说了桑小妹是羊癫疯,这种疯子会伤人,头天病就差点一板砖开了惠民堂倪大夫的脑袋瓜,所以就算治好了也不要,只要银子。硬逼着桑老爹还钱。桑老爹夫妻自然还不了的。求一帮老伙计帮忙说句话,可祝药柜为道的老伙计,只说做个见证,其它的不好表态,所以谁也不吭声。

    朱掌柜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拿钱,就到衙门打官司去。那时候不仅要还钱,还要吃板子。

    桑母万般无奈,便说去找曲掌柜的家人,他们应该会认账,到时候补一张收条就是。可桑母来到米行曲掌柜家才现,曲掌柜和全家人都已经被抓了,家财也被抄了。很多债主拿着借条都追不到债,更不要说她这没借条的了。

    桑母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哭得死去活来,回到茶肆把这件事一说,桑老爹也傻眼了。

    朱掌柜却冷笑着说已经警告过他不要把钱贷给曲掌柜,他们不听,所以现在怨不得人。既然没钱还,就只能拿茶肆抵债了。正说在这里,左少阳跟着黄芹进了茶肆。

    茶肆几张竹桌拼在一起,团坐着几个人,这边是朱掌柜,其它几面是桑老爹、桑母、桑娃子和桑小妹,祝药柜等几个老茶客散在四周。

    朱掌柜一见左少阳,道:“你来做什么?今天不开门营业!”瞧了一眼左少阳腰间的小松鼠袋子,又禁不住往后缩了缩。

    左少阳冷声道:“这是桑家的茶肆,好象还轮不到你来撵我走吧?”

    “什么桑家的茶肆,马上就是我朱家的了!——他们还不了债,就得拿这茶肆抵债!没错吧?桑老爹?”

    桑老爹和桑母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听了这话,只能哭丧着脸点点头。

第123章 条件

    第1章条件

    左少阳冷笑道:“你说这茶肆他们已经抵给你了,那你们签契约了吗?”

    朱掌柜道:“还没签,——答应就算数!”

    “得了吧你!房产这种东西,那是必须写契约,还要找中人的,你一刻没签约,这茶肆就一刻不是你的,我就还能来!”左少阳说罢,拍了拍腰间的小松鼠袋子。

    想起小松鼠那快如闪电的动作和锋利的爪子,朱掌柜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耍横,转脸对桑老爹道:“赶紧的,写文契啊!”

    桑老爹慢慢抬起头,脸上早已经鼻涕口水糊满了,哑着嗓子道:“怎么个签法?来自百度贴吧

    “你装傻啊?刚才老子已经说清楚了,——茶肆折抵四十贯两。剩下四十贯,你们俩口子还有儿子媳妇,在我酒楼给我白打四年的工!至于你这疯子女儿,就算了,她要到我酒楼打工,谁还敢来吃饭?”

    “这个……”桑老爹哭丧着脸道,“茶肆折抵四十贯,就依你,这打工的四年时间……,看在老伙计份上,能不能少一点啊?”

    “你说什么?”朱掌柜眼睛一瞪,站了起来,一脚踩在竹桌上,指着桑老爹道:“我店里伙计每月工钱两百文,你们四个人,一个月就是八百文。一年就是九千六百文。四年就是三十八贯零四百文,算起来你们还占了一千六百文的便宜呢!还有,你他娘的这茶肆,破败不堪,正儿八经拿去卖,能买到三十五贯就算你祖宗积德了。老子算你四十贯,已经是看在咱们当年一起撑船的情份上了。否则,老子不单单是跟你要八十贯了,至少一百贯!”

    “为什么?”桑老爹都要哭了。

    “废话,老子办喜事不需要花钱啊,就是因为你这疯女儿,喜事办不成了,老子前面花的钱,不得你赔啊?你还不知足,我警告你,就这条件,行不行一句话,不行咱就上衙门说理去!那时候,老子要的就不是一百贯,至少一百二十贯!”

    “这又是为何?”

    “老子上衙门打官司,丢的这人不算数啊?这你不得赔?说句实在话,你这茶肆老子还不稀罕,你们四个当伙计老子也不是那么乐意,你儿子儿媳妇年轻还行,你们老两口,我艹,能干啥?特别是你家这口子,这胖的跟水缸似的,能吃不能干,去了能做什么?老子这亏可是吃打了。若是你能现在还我八十贯,老子给你赔罪,立马拍屁股走人。”

    一旁的左少阳起身冷冷道:“此话当真?”

    “当然!”朱掌柜脱口而出,觉是左少阳说的话之后,愣了一下:“干嘛?你想替他们还?——你有这钱吗?”

    左少阳讲那口袋放在桌子上:“这是八十两银子。你点点!”

    此言一出,桑老爹、祝药柜等人都惊呆了,朱掌柜更是两眼放光,惊愕地望着左少阳,一把将拿钱袋抓了过来,扯开往里一瞧,果真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哗啦一下全倒出来。一锭无五两,一共十六锭,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两!

    朱掌柜惊喜交加,一锭一锭抚摸着银子,:“没错,是八十两……,这银子,没问题吧?”来自百度贴吧

    “不偷不抢,正大光明!”

    “那就好,我信你!不过,你能说了算?”

    “当然!”

    “好好!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朱掌柜高兴,桑老爹和桑母更是天上掉馅饼一般,感激的老泪纵横,桑老爹两手索索抖,桑母更是两膝一软,跪倒在地,左少阳斜了她一眼,冷冷道:“帮你们还债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两件事。”

    两人抹着眼泪到:“好好,你说!”“我们什么都答应!”

    桑小妹和黄芹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有奇怪地望着左少阳,不知道他会提什么条件。

    左少阳道:“很简单,第一件事,今后桑小妹的婚事,必须征得她的同意,你们再不许包办,能答应吗?”

    “行行!我们答应,以后小妹的婚事,她答应了才行,我们不再包办。”两人点头入同鸡啄米一般。别说这个条件,就是让桑小妹嫁给左少阳,两人也毫不犹豫答应的。

    “如果她自己选中了夫婿,你们也不能阻拦!”

    桑母还挂着老泪讪讪道:“小郎中对我家三妹这么好,是她的福气……”

    左少阳道:“空口无凭,你们得立下字据。”

    “行!”桑老爹忙跑去柜台拿来纸笔,提笔写了一张保证文契,言明今后桑小妹的婚事,不再包办,由她自己做主。

    写好之后,两人又盖了手印,交给左少阳。左少阳看了一遍,写得很明白,点点头,转手递给旁边的小妹.桑小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低头接过,也看了一遍,折好放入怀中。

    quot;那第二件事呢?”桑母问道:

    左少阳把另一包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桑小妹面前展开,是一小包饰道:quot;这是上次桑姑娘拿去银钱,借给我们还债的饰,我已轻赎回来了.现在原物奉还。桑姑娘.你请点收。”。桑小妹红着脸瞧了一眼,点点头:“没错。”

    左少阳对桑母道:“第二件事就是你们不能霸占桑姑娘这些饰这些是她奶奶给她的嫁妆,是她个人所有的。“

    桑母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的,这些都是她奶奶给的,自然是她自己的了,我们不会动的。“那好,既然都答应了,那朱掌柜,你就把银子收了吧。”

    朱掌柜哈哈大笑,钱收回来了心情大悦对左少阳拱手道:“小郎中.老夫以前看走眼了,原来你如此仗义,好...以往老夫得罪之处.这里一并给你陪罪!”说罢,躬身一礼。左少阳拱了拱手:“还请朱掌柜写下收据。”

    “那是自然。

    朱掌柜提笔写了一张收据,盖了手印,递给左少阳,左少阳看罢.依旧递给了桑小妹。

    朱掌柜奇道:“你把收据给她作甚?哦,你们两.....嘿嘿嘿嘿嘿!”心想这桑家三丫头都疯了你还惦着她,八十两银子,什么样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娶不到啊?当真是傻蛋!”桑老爹提着笔对左少阳道:“左少爷,我立马给你写一份借据”

    “等等!”桑母扯了他一把。又抹了抹眼泪,满脸是笑对左少阳道“左少爷你可真是大仁大义。老婆子对你以前有些误会.说话难听,你就看在,看在,看在三丫头的份上.原谅你伯母,伯母这里给你磕头陪罪了”说罢肥硕的身子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左少阳闪身躲开不受她的跪拜。背着手一言不等着,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桑母脸上笑容更欢了,瞧着左少阳道:“嘎嘎,对了,上次隔壁王婆来给你说媒,我和你桑伯父其实对你一直很满意,特别满意

    对吧?当家的?”

    桑老爹立即明白了桑母的用意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就是就是。小郎中医术精湛,待人和气,知书达理,书香门第。”

    桑母扯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陪笑道:“前些日子忙,没顾上这件事,现在我们答应了,马上就说媒托定,择日完婚好不好!

    嘎嘎嘎”

    桑小妹俏脸羞成了块大红布,黄芹嘻嘻哈哈朝着她笑,桑小妹便去挠她两人打闹成一团。桑老爹捋着胡须假意瞪眼道:“别闹了!你娘这说正事呢!”二女这才停下。

    左少阳没说话,板着脸。他知道,桑母的话还没说完。

    果然,暴母讪讪又续道:“这聘礼嘛按理说八十两银子是不够的,不过,你们两这么般配你这人又是年少才为,将来我三丫头跟了你一准不吃亏,所以嘛,聘礼就算八十两好了,咱们就两清了,你说好不好?”左少阳转头望向桑老爹。

    桑老爹赶紧点头“对对,这主意好两清,你这八十两就当给三丫头的聘礼,两下清了谁也不欠谁的明儿你就把三丫头接过门啊不今天接去也行。quot;

    “嘿嘿.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嘛“对吧三丫头她娘?”

    桑母当然懂得桑老爹这话的意恩就怕夜长梦多,趁着这小郎中犯傻,没在意桑小妹的羊癫疯病,不能等他醒悟过来,赶紧成亲完事,只要把桑小妹送过门,这八十两银子就抵消了。所以肥肥的脑袋连连点着,笑得跟一朵开老了的黄瓜花一般“就是这理,我马上去跟王婆说去,今日就过门!说罢,也不等左少阳答应扭着肥臀就往外走。”

    “等等”左少阳终于开口了。转头瞧了一眼桑小妹道:“桑姑娘品貌端庄,贤良淑德而且性格刚毅,不逊男儿,如果能娶妻如此也是左某的福气。

    一听这话,桑老爹和桑母都乐开了花.桑母道“支持书书网,支持作者,是啊,我家小妹,那是天仙一般的人品,陪小郎中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左少阳道:“不过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如果这件事二老不在意,仍然愿意把小妹许配给我,不另收聘礼,请听清了是不收任何聘礼,包括变相聘礼,那我很乐意今日便将小妹迎娶过门!

第124章 脸皮够厚

    桑小妹又羞又喜,抱着嫂子黄芹的手,把脸躲在她怀里不敢看人。

    桑母忙母鸡下蛋一般乐呵呵笑道:“你说你说,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事,伯母我说过的话都算数,一准算数!——聘礼、债务两清,不再另收,嘎嘎嘎”

    桑老爹也笑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左少阳微笑道:“那就好,其实——这包银子是你们自己的。”说到这里,又从怀里摸出四锭五两银子,共二十两,放在桑母面前:“这二十两也是你们的,总共一百两。”

    桑母和桑老爹面面相觑,不知道左少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少阳望向桑小妹和黄芹,三人都笑了。

    原来,那天左少阳跟飞贼萧飞鼠在清风寺钟楼上说话,从中得知,左少阳救萧飞鼠当天,萧飞鼠是准备偷窃米行曲掌柜家,被埋伏的捕快打伤的,而萧飞鼠顺手牵羊摸了一块对方的腰牌,得知这些捕快竟然是京城来的,当时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左少阳在清香茶肆听朱掌柜的说,这米行曲掌柜欠了很多人的债,立刻意识到这曲掌柜很可能在利用高利息为诱饵,四处骗人放贷给他,使用的手法就是“拆东墙补西墙”,这在现代社会叫做“非法集资”,媒体披露很多类似的案例,左少阳随即想起,当时萧飞鼠曾说过,他翻墙进入曲掌柜家行窃,本以为曲掌柜肯定家财万贯,进去才现除了面子上的家具之外,银钱根本就没有什么嘛,当时左少阳还笑话说曲掌柜其实是“马屎外面光,里头是包糠”。心中十分怀疑这曲掌柜压根就是个大骗子。现在京城都来了捕快蹲守,曲掌柜涉及的案子绝对小不了,而且很快便会收网抓人!

    他当时听朱掌柜说桑母把钱都放贷给了曲掌柜,不由关键起来,他倒不是为桑母两口子着急,而且为桑小妹,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桑家要是欠下这一屁股债,那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桑小妹会受到连累的,毕竟桑小妹曾经在自己危难时刻出手帮过自己,更何况自己对桑小妹也有好感。所以,他查清这件事情,如果需要,就帮帮她。

    正好当时黄芹找左少阳要药,说桑小妹想让他帮忙配置一种药丸,吃了能跟患羊癫疯一样口吐白沫两眼赤。桑小妹准备等朱掌柜迎新那天装疯,以便断了这门闲事。左少阳配好药给,问她装疯退婚之后,那八十两银子要是要不回来怎么办?黄芹也傻眼了,说她们没想过这事。

    左少阳便建议瞒着桑母把钱从曲掌柜那里退回来,到时候桑母才有钱还朱掌柜。并可以借此机会逼桑母夫妻同意不再包办桑小妹的婚事。听这主意一举两得,黄芹当即高兴地同意了。

    左少阳在清风寺门口插了枯树枝,招来了飞贼萧飞鼠,再说详细问了当天萧飞鼠进入曲掌柜家看见的情况,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便请萧飞鼠帮忙,去清香茶肆把桑母贷款给曲掌柜的那张借条偷出来。这对萧飞鼠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便到手了。

    左少阳把借据给了黄芹,只说是自己趁桑母不备偷出来的,黄芹也不怀疑,拿了借据便去了米行曲掌柜家要求垦。曲掌柜这时还没有落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京城来的捕快盯上了,依旧按照以往随时都可以退款的惯例,立即把八十雨银子退给了她,收回了借据,还奚落了她两句。

    黄芹把钱拿回来,黄芹担心自己收着会被婆婆现,便委托左少阳暂时保管,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出面办这事。

    结果,事情果然如左少阳所料,曲掌柜第二天便被京城捕快抓捕,家财被抄,而且没有什么财产,很多债主都追不回钱。幸亏左少阳先行一步,让黄芹把钱退了回来,避免了桑家的损失。

    这件事黄芹已经告诉了桑小妹,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左少阳当然不会这么这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桑母他们,(这句话说的真别扭,手打注)只是简单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听很多人都说米行曲掌柜到处骗人贷款,欠下一屁股债,又得知伯母你把钱借给了他,就担心这钱恐怕会一去不复返,所以就偷偷把你的借条拿了,去找曲掌柜退回了钱。反正听说曲掌柜是随时可以放贷的,如果过一段时间没事,再把钱带给他就是。想不到还真让我猜对了,她就是个十足的骗子,嘿嘿。”

    这个故事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没回过神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祝药柜哈哈大笑,鼓掌道:“好歌小郎中。有胆有谋,这件事干得漂亮,连老夫都有几分佩服了!哈哈哈”

    左少阳微笑拱手致谢。

    桑母终于有些回过神了:“是你……偷了我的借条,去曲掌柜把钱退了回来?”

    “嗯!”

    “我说我的借条怎么找不到了呢。——这些钱,都是我自己的?”

    “八十两应该说是朱掌柜的,这二十两是你的。全部在这。”

    听罢,桑母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跟虚脱了一般,瘫软在了竹椅上。桑老爹东瞧瞧,西看看,喃喃道:“这么说,这茶肆还是我的,我也不欠他钱,也不欠你的钱?谁的钱我都不欠?”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左少阳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桑老爹两手撑着竹椅副手,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老泪直流。

    朱掌柜愣了好半晌,一挑大拇指:“果真好样的,别说的祝老汉了,这下连老夫都佩服了,这些银子若是你自己的,那只是仗义疏财而已,可现在是你机警之下,将钱收了回来,这份胆识,那才是真正让人佩服的了。哈哈哈”

    左少阳冷哼一声,没理他。虽然朱掌柜这么夸奖自己,左少阳对他还是说不出的厌恶,或许是他的好色找错了人,找到了桑小妹身上,所以他虽然直爽,却依旧不能让左少阳对他有好感。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其他几个老者也频频点头,不住嘴赞叹左少阳机警多谋。

    黄芹笑道:“婆婆,咱们现在可以去找王媒婆说定这门亲事了。”

    桑母缓过神来了,两手一撑,从竹椅上直起腰来,道:“不!事情既然这样,那这婚事就不能这么着了。”

    左少阳冷笑,斜眼瞧着她。这个结果他早已经料到。

    桑母道:“小郎中,你帮我把钱退回来,避免了我的损失,我的确很感激,就冲这一点,我老婆子同意吧三丫头许给你为妻……”

    一旁的祝药柜冷笑道:“你哪是冲着的这个,你是看你闺女有羊癫疯病,反正嫁不出去,耗子这个憨包小郎中偏偏又喜欢你家闺女,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嘿嘿”

    桑母不敢得罪祝药柜,只当没听见,对左少阳接着说道:“左少爷,三丫头是可以许给你,只是这聘礼嘛,还是要给的,——哪有不要聘礼白给姑娘的事?人家笑话我也受不了啊。”

    左少爷面无表情瞧着她。

    桑小妹却脸色苍白,缓缓垂下了头。

    祝药柜大声道:“桑婆子,这我老汉要说句公道话了,你刚才说了的,不管小郎中说的是什么事情,你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聘礼欠债两清,再不另收聘礼的!怎么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桑母脖子一拧,道:“谁自食其言了?我说的是聘礼欠债两清,现在这钱是我自己的,也就是说,我不欠小郎中的钱,也就不存在欠债,所以就两清不了啊,那聘礼自然是要收的了!”

    祝药柜一愣,啐了一口,指着桑母道:“你这婆娘当真是……,唉,我也懒得管了,反正你闺女羊癫疯,人家左家未必愿意花钱娶个疯子回家当儿媳妇。你就别做美梦了!”

    桑母有些尴尬,还是不理祝药柜的茬,对左少阳道:“左少爷,你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也不会过分的,所以这聘礼呢,就七十贯好了!”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七十贯?”祝药柜嗤的一声冷笑道:“桑婆子,你这不是有意搪塞人家嘛?你看贵芝堂现在这样子,像拿得出七十贯的?等他凑够七十贯,只怕你闺女都跟你一样老了!”

    桑母撇撇嘴:“那我可不管。反正谁娶我闺女,就得拿七十贯来。”

    祝药柜笑骂道:“见过脸皮厚的,还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你这是拿你闺女当摇钱树!你刚才答应了小郎中的,桑姑娘的婚事她自己做主的,你们不能包办!”

    “是啊!没错啊,她看上谁都行,只要能拿得出聘礼,就可以把撒丫头娶走。如果没有聘礼,就算看上了,也不行!”

    “你们当真是!只认钱不认人!”祝药柜没好气道。

    桑母十分得意,腆着圆肚子道:“没错啊,书书网手打组,支持作者,有钱就是大爷,就能娶我家三丫头!我不反对小郎中娶啊,他只要能拿出钱来,马上接过门都行!——左少爷,你挺能干的,老身相信你能凑足七十贯来迎娶小妹的。对吧?我们家小妹对你那可是情深意重,连嫁妆都拿出来给你当了还债,这份情义,你是不会辜负的,嘿嘿嘿。”

第125章 绝不花钱买妻子

    左少阳还是一言不。他知道桑母认准了自己是个重情义的人,应该不会辜负桑小妹的深情。所以尽管女儿有羊癫疯,却也不愁没人娶,这七十贯的聘礼,死活不肯放弃。

    朱掌柜欢欢喜喜把银子收了起来,提着道:“桑老汉,不是我说你,你这婆娘当真是够狠的,若不是人家小郎中,你这茶肆不仅收不回来,连你们都得打工当伙计去。你们不仅不感激,而且故意刁难,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当真是最毒妇人心!算了,老子也不想管你们的现实,钱拿到了,走了!——左公子,多谢了。告辞!”说罢,冲着左少阳拱拱手,扬长而去。

    祝药柜也起身道:“是啊,朱老汉这老色鬼先前做的不是人事,不过刚才这几句话说得倒也不错。算了,我也懒得管了。你们这副嘴脸,老子也懒得看了,没得恶心!”说吧,背着手扬长而上。

    那几个老茶客也摇头跟着走了。

    桑母嘟囔道:“说的什么话?我自然记得小郎中的好了,若记不得,我就不会答应他可以娶小妹了,只是聘礼是不得免的,而且我还少了十贯,已经很够意思了呀。

    ——左少爷,你啥时候钱够了,啥时候都能来迎娶三丫头的。嘿嘿”

    左少阳冷笑,对桑母和桑老爹一拱手,:“令嫒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永世不忘。但是,我的媳妇,只能是与我情投意合白头到老的人生伴侣,是两情相悦的结果,是真诚相爱的结合,而不是花钱买来的货物!别说七十贯,就是一文钱,我也不会拿出来买个妻子回家!告辞!”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说罢,左少阳袍袖一拂,转身扬长而去。

    桑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转身跑上楼去了。黄芹叫了几声左少阳不答应,一跺脚,也跑上楼去卡桑小妹了。只剩桑母和桑老爹面面相觑。

    左少阳回到药铺,心中郁闷,没把这件事告诉老爹左贵。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这天药铺来了好几个医患求医,虽然都是比较简单是头痛脑热的小毛病,还是受到了二三十文的诊金,也算有些收入了。

    傍晚时分,侯普和茴香两口子过来了。提着一刀猪肉,还有一葫芦酒。笑呵呵的。左少阳知道,姐夫侯普是个大喇叭,他这时候过来,一准是说事来的。他看笑呵呵这样,又是提肉又是提酒的,说不定是什么喜事。

    梁氏和茴香在厨房忙,左少阳陪着老爹左贵、姐夫侯普在前堂说话,左贵捋着胡须道:“姑爷啊,以后来就来,就不要回回都提肉拿酒的了,你们也不宽裕。”

    侯普笑道:“老爷子不用担心,这些酒肉是今天衙门犒赏的,人人有份,不花钱的。”

    “哦,这又不是什么年节的,干嘛酒肉啊?”

    侯普扫了二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外头说去!”

    左少阳微笑点头,按照以往经验,到了姐夫都知道的地方,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衙门的人很快会传给外人,全城也都很快会知道的。古代通讯设备不行,这人传人的度可比现代也不差。

    侯普接着说道:“告诉你们!——曲掌柜,知道吧?那个到处高利贷的米行掌柜,被抓起来了!”

    左少阳心想原来是这件事,这满城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故作惊愕样:“是吗?为什么?”

    左贵也吃了一惊:“不会吧?曲掌柜财大气粗,生意做的很大的,怎么会被抓呢?没弄错吧?”

    “这怎么会弄错!”侯普嘿嘿笑道,“我这刀肉和这壶酒,就是这案子换来的!”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左贵道:“究竟怎么回事?”

    “前几天,京城来了一帮子捕快,都是便衣,到了衙门,直说让衙门捕快协助查案,具体啥案子半句话都没说。昨天半夜里动的手,才知道是转曲掌柜。因为曲掌柜店铺众多,伙计也多,捕快人手不够,县太老爷便让所有衙门民壮、三班衙役还有我们这帮书吏,包括轿夫、伞夫、更夫等等都用上了,足足忙了一夜,这才一举成擒。曲掌柜的家、所有店铺都被抄了,抓了上百人呢,都锁在了衙门里,大牢关不下,便把随从都关在了仓库里。京城的官儿倒也大方,说衙门兄弟这次协助查案辛苦,所有人没人赏了一刀猪肉、一壶酒,还有一串钱。嘿嘿。”百度贴吧,必出精品。

    左贵捋着胡须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这曲掌柜到底犯了什么事,搞得全家被抓,家产被抄?”

    侯普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啊,这曲掌柜是个大骗子,就靠那张嘴厉害,听说都骗到京城里去了,他放贷五分利,有时候甚至是七分利,开始这厮还能说到做到,五分利七分利连本带息都付,所以很多人信他的确有钱,都拿钱放贷给他。骗了京城好多人,其中还有一些个官员都被骗子,把钱投给了他。他拆东墙补西墙,骗的银钱不计其数。”愚者手打,贴吧,,“那最后又是如何案的?”

    “拆东墙补西墙,开始还行,到后面,窟窿是越补越大,根本填不上,债主越来越多,还不上债他就躲到城里来,债主找不到他就上衙门靠,这样惊动了衙门。明察暗访,把这事给查清了,所以才抓了他。唉,人抓到又有什么用,根本没什么钱还债的了,听说有的债主是借人家高利贷的钱贷给他,准备吃差价的。结果还不上,一家人服毒死的,上吊跳河死的,已经生了好几起呢。很惨的!”

    左贵问道:“曲掌柜是开米行的,不是还有很多米面吗?”

    “有一些,却也不多,都是拿来撑面子的,要不然,人家哪里相信他有钱呢?衙门决定了,把这些米面,连同曲掌柜的宅院、铺子通通变卖,换成钱,给债主们平分,估计啊,变卖得的钱扣去杂费,分到债主的手里,每个人的债能还上的还不到一成!唉!”

    左少阳想起桑家的钱,若不是萧飞鼠前面透露了消息,后面又出手帮忙,结果肯定跟他们一样惨,虽然桑家恩将仇报,但那是另一码事,萧飞鼠这边,还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说到这里,侯普又神神秘秘低声对左贵道:记住书书刚刚址。“岳丈,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可千万别外传去。”

    “那是自然。”左贵捋着胡须道。

    侯普声音更低了:“去年起兵谋反的太子部将冯立等人,和隆州范刺史他们又在闹腾了!”

    “啊?”左贵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平息下去了吗?”

    “当时是这么说来着,现在才知道,冯立他们这股叛军厉害的很,一路杀往京城,朝廷大军层层堵截,他们狡猾的很,绕开堵截大军,反转往我们这边杀来,杀过泰州、凤州、梁州,最后在绵州跟范刺史的军队汇合,然后分成两股,就在绵州、遂州这一带深山里呢,官兵征剿了几次也没个结果。他们经常下山打家劫舍,杀官造反呢!”

    “哎呀,遂州可就在左近,别闹腾到咱们合州来哟。”

    “那是,你没看粮价一天一个样往上涨嘛,都怕打起来没得吃啊。”

    左贵面有忧色:“是啊,以前粮价一斗三百三十文,到年底已经涨到了三百六十文了!咱们是没钱,有钱也该买些米面存着,以防万一。”

    侯普道:“岳丈不必担心,嘿嘿,咱们合州驻扎的兵将虽然不多,但咱们合州也不是什么军事重地,也不紧要,而且百姓又穷又苦,产粮又不多,对他们没什么吸引力的。”

    左少阳心头却是一凛,起兵造反如果不是脑子起包,又或者兵势强壮,一般不会去攻打重要城镇,按照毛老人家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思路,在一些三不管地带落后山区建立根据地,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初红军建立苏区以及后面的各个根据地,展壮大队伍,但是如此。

    不过,跟姐夫说了也没用,他一个小小书吏又能做什么,再说了,现在是李世民当皇帝,一个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而且现在已经是贞观元年,往后就是贞观盛世,日子会越来越好,所以,李世民一定能将这些叛军消灭的。却不劳自己去提醒。也无从提醒。

    说了一会闲话,饭菜准备好了,有酒有肉,这日子对左少阳来说,已经算得上天堂一般了。美美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侯普夫妻告辞走了。左少阳借口上茅房,溜出了后门,穿小巷来到了清风寺。左右看看无人,拿了一根树枝插在寺庙大门左边的草地上。

    回到厨房,烧水洗脸洗脚,正坐在灶台前面空地的板凳上准备脱鞋子洗脚,忽听得头顶上有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借着昏暗的油灯抬头一看,便看见头顶上倒吊着一个黑衣人,正冲着自己做鬼脸,正是萧飞鼠。心中一喜,正要招呼,又见萧飞鼠手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做声,忙把话咽了下去。

    萧飞鼠轻巧地落了下来,低声道:“外面说话。”

第126章 半个义侠

    左少阳点点头,轻轻拉开后门,钻了出去。萧飞鼠随机跟了出来,带上门,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青砖高墙边,低声道:“咱们上面说话,我先上,你把绳子困在腰间,我拉你上去。”

    “好的。”

    萧飞鼠左右看了看,袖子里飞出一根细索,轻巧地抓住高强顶,三两下便上到了墙顶,左少阳把绳子在腰间系好,扯了一下绳索。突然觉得腰间一紧,身子腾空飞起,好在已经有了准备,才没惊叫出声。

    “啊?房顶?下面的人听不见吗?”

    “放心,这宅院是一个京城告老还乡的官儿的府邸,穷的叮当响,这是他们的老宅,家里就他们老两口,一个儿子还打伤人入狱了,一个投靠过来的外孙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有一个老婆子守门。下面这房子是空的,没人住,咱们说话小声点,没人听得见。”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前辈!”左少阳道。

    “他们这宅院还挺气派,所以我以前曾经进去探查过,不过现他们家太穷,就没下手。以后别叫我什么前辈,我不爱听,看得起我飞鼠,就叫我一声老哥就行了。”百度贴吧“呵呵,是,老哥。”

    “好兄弟,我把你扔过去,记住,你身子别乱动就成。”

    “好!”

    萧飞鼠托住左少阳的腰,运劲扔过房去,落在了房顶横梁上。他使得劲很巧,左少阳就跟原地跳了一下似的,蹲下身抓住了横梁。现这横梁是木头的,差不多有一尺宽,足够立足的。

    萧飞鼠纵身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找我有什么事?”

    左少阳道:“也没别的,就是特意想感谢萧哥一声,谢谢你上次帮我了,要不,清香茶肆可就要不回来了。”

    “嘿嘿,那不算什么。”萧飞鼠捋着稀稀落落的山羊胡道:“看得出来,你这人是个滥好人,这事本来跟你没关系,你瞎操心,以后只怕有的你烦恼的,常言道:‘烦恼皆因强出头’,以后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这也不算是闲事了,”左少阳嘿嘿笑道,“那清香茶肆的桑小妹,对我有恩,若不是她借钱给我还债,我们还真麻烦了呢。”百度贴吧“切!借点钱给你,就算有恩了?”

    “那是自然。你是……,是……,那个什么,反正钱财来的容易,不知道我们穷人的苦。”

    萧飞鼠瞪眼道:“我是飞贼,你不用遮遮掩掩的,飞贼怎么了?告诉你,小兄弟,老哥我跟那些打闷棍下迷药的下三滥小贼可不一样,他们是见谁偷谁。我呢,嘿嘿,也勉强算拌个义侠。我偷的人家,都是有劣迹的大户,对一般平头百姓,我是绝对不下手的。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姐夫。他是衙门的人,应该知道我飞鼠的秉性。”百度贴吧左少阳又吃了一惊,他如何知道自己姐夫是衙门的人?转念一想也就不奇怪了,他是飞贼,踩点是拿手好戏,连人家家里有没有人,家财放在哪里都能搞清楚,自己又说了是那家药铺的小郎中,顺藤摸瓜,要查清自己的底细那还不跟玩似的。

    听他说他是个义侠,专偷有劣迹的大户,左少阳不禁笑了,这怎么跟武侠小说里的好汉差不多呢,道:“这么说,你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喽?”

    “不敢当,劫富是劫富,济贫嘛,嘿嘿,我倒没接济过。那些钱都是我拼了命偷来的,干嘛要给别人?”

    左少阳调侃道:“萧哥,那你搜刮的不义之财肯定不少喽?”

    “什么呀,告诉你,我比你还穷呢!我除了吃饭的钱,就没多余的!”

    “不会吧?那你劫富得的钱呢?”

    “捐了!除了糊口的钱之外,全部捐给寺庙了!”

    左少阳奇道:“你捐给寺庙做什么?”

    “唉,跟你说也不打紧,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都奄奄一息了,我爹疼惜我娘,就去寺庙里求神拜佛,许愿说,如果菩萨能保得我母子平安,就把除了糊口的钱之外所有的财产捐给寺庙。许愿之后,当晚我娘就把我给生下来了。我爹很守信,反正家财也不多,就把仅有的一点积蓄全部捐给了寺庙。我长到八岁的时候,我爹又得了一场大病,怎么治都治不好,眼看不行了,我娘带着我去寺庙烧香磕头,许愿说如果菩萨救得了我爹的性命,我娘就诡异佛祖……”百度贴吧左少阳笑了:“你爹娘当真奇怪,新菩萨不信医……”

    “信医有能怎样?”萧飞鼠瞪眼道,“要不是我爹求神拜佛许愿,我早就胎死腹中了,我爹也一命呜呼了!”

    “呵呵,那后来呢?你爹的病好了吗?”

    “没好,寺庙的主持告诉我娘,说这样许愿不行,皈依佛祖这种事是不能拿来做交易的。许愿得来点实际的……”愚者手打,每天度,贴吧奉献,,,“哈哈哈”左少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飞鼠哑着嗓子瞪眼道。

    “没,呵呵,没想什么,我自己笑自己的。呵呵呵”

    “你这人没劲,不敬佛祖倒也罢了,还笑话!”

    “对不起,呵呵,我真没别的意思。”左少阳忙努力板着脸道,“萧老哥你接着说,我绝对不笑了。”

    “嗯,我娘听了主持那话,就傻眼了,家里除了养家糊口的一点钱之外,其余都捐给了寺庙,实在没得东西捐了,我就跪下嗑头许愿,说如果菩萨保佑我爹的病好了的话,等我长大以后,我就把这辈子赚的钱,除了糊口的之外,全部捐给寺庙!我生怕菩萨不信,还了毒誓。”

    “结果你爹的病就好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你后来不就是这样做的嘛,那就说明你爹果真病好了呗。”

    “一点没错,我许愿之后,我爹也没找郎中瞧病也没吃药,没两天果真就好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有什么神奇的,很多病其实是可以自愈的,比如太阳伤寒……”

    “别胡扯,我爹的病重得很!”

    “有些能自愈的病,作的时候跟要死了差不多。”

    “可是先前看的郎中都说是没得救了!”

    “庸医总是比良医多!”

    “哼!那你呢?你是庸医还是良医?”萧飞鼠歪着脑袋瞧着他。

    “我?嘿嘿,虽然算不得是良医,但至少不是庸医。”

    萧飞鼠笑道:“这话倒也不假,你上次给我的两瓶伤药,倒是很管用,比我原来的强多了,有了你这两瓶药,我心里也踏实多了。”

    “是吗,那要不要我再给你两瓶?”

    “暂时不用了,我是飞贼,不是强盗,不需要硬碰硬跟人厮杀的,上次那是意外,一百回也遇不到一回的。这伤药是有备无患,上次用了之后,还没用过呢,暂时够用了。”

    “那好,需要的话你尽管开口就是。”

    萧飞鼠又歪着头瞧了他一眼:“我是飞贼,你当真不怕?”

    “怕什么,我说了,你当你的贼,我行我的医。除了朋友,各不相干。”左少阳笑着道。

    “嗯,这话没错,哎哟,下雨了!”萧飞鼠把手伸出,接着夜空落下的雨滴,“好象是雨夹雪,唉,要是下雨就好了,我最喜欢下雨了!”站起身,两手展开,轻快地单脚转了个圈,那运作像足一个快乐的孩子,哪里是五六十岁的老头模样。

    左少阳仰起脸望向夜空,感觉到脸上一两滴凉飕飕的雨点雪花飘落:“今年的雪好象特别多。”

    “雪多好啊,瑞雪兆丰年嘛!”

    “那可不一定,雨水太多了,当心洪涝哟。”

    “你个乌鸦嘴!”

    “本来嘛!”

    “行了,不跟你说了,这雨夹雪越来越大,咱们回吧,我也要走了。”

    “等等萧老哥。”

    “什么事?”萧飞鼠回头道。

    “我听姐夫说,随州那边叛军闹得很厉害,你经常走南闯北的,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呀?”

    “不太清楚,不过小心提防为好,兵患可比什么都可怕!”

    “嗯,多谢提醒。”

    萧飞鼠把他放回小巷里,自己却不下地,挥挥手,身形闪动,消失在了夜色里。

    惠民堂的倪大夫很是在愁,因为四处通关系打点的结果很让人失望。

    他去了隋家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听,最后一次甚至还放狗咬他,幸亏他爬回马车还算快,这才没被咬到。

    隋家和解这条路走不通,只得去州衙门通关系了。搜书书网。

    随后两天,银钱一匣子一匣子,绫罗绸缎一箱一箱的送出去。

    这两天,倪大夫还备了厚礼,拜访了祝药柜。求祝药柜帮忙,并借他跟左少阳签订的合同一用。

    祝药柜以前生病一直在惠民堂看的,也是惠民堂进药材的主要渠道,两家有多年的生意往来,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所以倪大夫这么一说,祝药柜也就答应了到时候到堂作证,还把合同借给了他。

    不过,祝药柜反复叮嘱,毕竟自己这病是人家小郎中左少阳给治好的,所以究竟能否证明八枚乌头会不会治死人,关键还在人家小郎中左少阳。

    这也是倪大夫最头疼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过了刺史这一关再说,否则,一切无用。

第127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有钱能使鬼推磨,终于在第二天晚上,见着了州刺史欧阳(挡住了看不到)

    欧阳刺史的两个佐官都拿了倪大夫的重礼,自然帮他说话,拍胸脯打包票说听了这件事,觉得其中有些隐情,希望刺史大人能见见倪大夫,

    弄清事情原委。

    这倪大夫重重的送了一笔厚礼给欧阳刺史大人。欧阳刺史这才勉强同意停倪大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见面时在欧阳刺史的内宅花厅里进行的。倪大夫进得们来,又是磕头又是哀求,哭得天昏地暗的。欧阳刺史只是神情淡漠地瞧着他,甚至还

    有些厌恶。

    倪大夫知道,光是靠这个是说服不了欧阳刺史改变主意的,便磕头哭诉道:“刺史大老爷,舍弟之所以用乌头达到八枚,主要是隋母的病情

    实在危重,非重用乌头不能治也。”

    “本官问过汤博士,家母的病情的确很沉重,只是,从无人用乌头过五枚者,你弟这厮从医三十年,深谙医术,对此十分了解,若不是想

    谋害家母,断不会重用乌头至此!你还有何冤屈之处?”

    “大老爷有所不知,鄙县有家药铺名叫贵芝堂,这贵芝堂掌柜的姓左,他儿子名叫左少阳,这小郎中不知从何处得了个偏方,可以炮制乌头

    ,驱除毒性而不损药效,他曾用八枚乌头治好了恒昌药行祝药柜的风寒湿痹证,而且没有中毒!”

    “哦?有这等事情?”刺史也略通医术,压根不相信倪大夫说的八枚乌头还不会治死人,还能把人病治好的事情。冷笑道:“本官警告你,

    不要为了救你弟弟,就编造谎言诓骗本官,否则,本官也会治你的罪的!”

    “草民不敢,草民说的句句是实,请大老爷明查,若有半句欺瞒了大老爷,草民任凭大老爷处置,绝无怨言。”

    事到如今,这倪大夫也是豁出去,欧阳刺史见他如此肯定,便吩咐把汤博士叫来。

    汤博士来了之后,刺史把这事说了,问道:“你觉得有无这种可能?”

    汤博士冷笑道:“绝无这种可能!那贵芝堂我倒是听说过,掌柜的姓左,因为看病喜欢用桂枝,人称‘桂枝郎中’,其实没什么本事,也就

    会看个头痛脑热的,听说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要是真会炮制不中毒的乌头的本事,何至于此?”

    欧阳刺史一听大怒,桌子一拍,指着倪大夫道:“好你个大胆刁民,竟敢诓骗本官,来人……”

    “大老爷!”倪大夫这次却没有哀求,跪在那里挺直了腰板,抱拳道:“那左郎中以前的确很不济事,这炮制方法是他儿子新近才从别处学

    来的,左郎中并不知道,而贵芝堂小郎中新法炮制乌头这件事,至今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就是用这种新法炮制的八枚乌头,治好了恒昌药行祝药

    柜的病,所以祝药柜跟他签订了合约,专门采购他炮制的新乌头,为了推销药材,每个药铺都免费送了不少。我们惠民堂也得了,舍弟用的就是

    他们免费赠送的药材!为了证明此事,草民还专门从祝药柜那里吧他们签订的协议借来了,请刺史大老爷过目。”

    倪大夫说着把祝药柜跟左少阳签订的炮制药材的协议摸了出来,双手举在头顶。旁边的侍从过来取了,送到了刺史大人面前。

    欧阳刺史取过,看了一遍,眉头皱了皱,递给侍从还给了倪大夫。

    欧阳刺史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道:“果真有八枚乌头治病不死,病还能治好的么?”

    “草民所说句句是实,求大老爷明察啊。他们俩都在本县,调来一问,便可查清。”

    汤博士呵斥道:“大老爷如何做事,还用你来教?”

    倪大夫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再吭气。

    欧阳刺史瞅了一眼地上的倪大夫,又瞧了瞧桌上摆着的这倪大夫送来的厚重的礼单,这份礼可不轻呐,想了想,道:“好,本官会指令钱县

    令,让他传讯恒昌药行的祝掌柜和贵芝堂的那位小郎中,查证有无此事,若真有此事,本官倒可以酌情从轻落,否则,不仅严办,而且还要治

    你的罪!”

    倪大夫大喜过望,又是叩头又是赌咒誓证明这事是真的。欧阳刺史挥手让他退下,这才磕头告退。

    从州衙门内宅出来往门口走,倪大夫微微舒了口气,大半辈子的积蓄都快花光了,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现在最后也是最难办的,就是贵芝

    堂这一关了。

    一想到这,倪大夫就头大,手里的钱连给左家,更不要说还有跟隋家赔罪这笔钱。看来只了。自己手里倒是还有一些

    良田,可现在田价太低了,卖不出好价钱,宅院就这一栋,卖了就无处栖身了。手里倒还有些贵重药材,只是一时半会不好变现。

    一想到药材,他眼睛一亮,左郎中家开药铺,何不用贵重药材做礼物,就不用变现了,而且也对胃口。应该更为合适。至于隋家,老婆还有

    一些饰,只能拿去典当换钱送礼赔罪了,还不够的话,就只有卖田产了,低价也没办法。

    总不能把房子卖了。

    一路想着,刚走到衙门口,便看见自己马车旁边站着几个人,却是自己药铺的伙计,都是一脸焦急,额头冒汗,不仅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

    一个伙计忙上前哈着腰禀报:“老爷,不好了,小少爷病得很重,都抽抽了!”

    “什么?”倪大夫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今天老爷去了州衙门之后,小少爷吃了药,还是不见好转,到了下午,就开始抽搐。两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冰凉,人

    事不省了!”

    倪大夫吓得脸都白了,这几天都在忙弟弟的事情,想不到偏巧这时候儿子又病重了,自己没好生给他医治,竟然病重如斯,急忙钻进马车,

    急匆匆赶回了药铺。

    进药铺直穿后堂,便听见妻子的哭泣声,心中更是惊恐,生怕儿子已经不治。门口仆从见他回来,都哭着躬身施礼。

    “小少爷怎么样了?”倪大夫急声问道,“还有没有气?”

    “昏死过去了。气倒还有,只是是十停去了**停了。呜呜呜”

    孩子还有气,让倪大夫稍稍放了心,抢步进屋,便看见妻子和弟媳妇,还有母亲都在屋里,不停抽噎着抹眼泪。儿子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

    不动。

    听到丫鬟仆从施礼说话,倪大夫的妻子忙起身道:“老爷回来了?”

    倪大夫没有多说,先附身看了看儿子的脸色,见面色灰白乌暗,形体枯瘦,呼吸微弱至极,真可谓气若游丝了。忙在床边凳子上坐下,拿过

    儿子手腕诊脉,感觉儿子手掌冰凉,摸上去,手肘以下冷若寒冰,又摸了摸脚,脚膝盖以下,也都是寒冷之极。又摸了摸脸颊和脖颈,也是冰凉

    。急忙提腕诊脉,脉微欲绝!

    倪夫人急声问道:“老爷,智儿怎么样?”

    “病邪由阳入阴,少阴阴寒极盛,阳气顷刻欲脱,实数险恶之证!”

    一屋子人顿时大哭起来。倪母颤巍巍道:“儿啊,你赶紧想办法救救智儿啊。”

    倪大夫手捋胡须沉吟片刻,沉声道:“此证必须驱阴回阳,和中固脱。用四逆汤急煎喂服!”

    “那赶紧开方啊!”

    倪大夫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惶恐,儿子这病其实也不是特别疑难,刚开始只是伤寒,高热腹泻,自己下方用药之后,高热退了,腹泻也止住了

    ,但是儿子却一直昏睡不醒,又用了药,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急剧直下,现在更是四肢厥冷,阳气欲绝,到了十分危重的境地。

    他心中十分自责,要是换做平时,自己能静心下来,精心治疗,应该能准确辩证,不至于展到现在这地步的。偏偏这几天都在忙弟弟这件

    事,给儿子看病也没有十分用心,特别是没有随时观察儿子的病情变化,也就没有及时调整用药,以至于病情急转直下。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把握把儿子的病治好了。尽管四逆汤对这种少阴证下利虚脱是对症的,但按照他自己以往诊治此类病例的经验来看,

    病重到这个地步,就算用对了方剂,能救回来的比例也很小了。书书网文本最快。只希望这一次儿子能是个例外。

    他拖着沉重的步履,在书案后坐下,提笔写了个四逆汤的方子。写好方,看了看准备递给旁边的煎药药童,想了想,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把方子攥在手里,背着手走到前堂,自己亲自抓药。

    药抓好之后,倪大夫亲自来到煎药的厨房,蹲下身煎药。

    一旁的药童道:“老爷,我来吧?”

    倪大夫或若未闻,他心里很清楚,这剂药,只怕已经不能力挽狂澜,把儿子一条命救回来了。所以,他潜意识里想自己亲自煎药,尽尽心,

    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愧疚。

第128章 救命稻草也要抓

    第128章救命稻草也要抓药煎好了,倪大夫阴着脸把药倒进碗里,也不用托盘,两手捧着,慢慢走回了卧室。

    屋里一众人都眼巴巴望着他。倪大夫谁也没看,在床边黯然坐下,端着那碗药,用汤匙轻轻搅匀,然后舀起一勺,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又用嘴抿了抿,感觉不烫了,这才把那勺汤药送到儿子嘴边。

    倪夫人、倪母、弟媳,都在一旁轻声呼唤:“智儿,喝药了。喝了药,就能好了。”

    智儿一动不动,跟死人一般,无论他们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倪夫人哭道:“老爷,用鹤嘴壶灌吧?”

    “只能如此了!”倪大夫长叹道。

    药童赶紧取来专门灌药用的鹤嘴壶。倪大夫把药倒进壶里,药童帮着用压舌板撬开小少爷的嘴,倪大夫把那一壶药都慢慢灌了进去。

    等待,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一直到了傍晚起更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倪家小少爷还是一动不动,原先只是手肘一下厥冷,服药到现在,通体肌肤都厥冷了,已经看不见胸口欺负,只有用熄灯草放在鼻孔前,才能看见有轻微的抖动,显示还有一丝呼吸。

    倪母、倪夫人等一屋子人哭得死去活来。

    倪大夫仰天长叹,老泪缓缓而:“准备后事吧……”背着手,慢慢往外走去,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

    倪母拄着乌木拐杖,哆嗦着叫道:“儿啊,你去哪里?”

    先前倪大夫回来的时候,智儿病危,还来不及问这件事,此刻提起,才顿时想起,倪二的妻子忙问道:“大哥,如何救法?”

    “我已经求得刺史大老爷松口了,只要明天升堂,贵芝堂的那小郎中肯帮咱们作证,证明他曾经用八枚乌头给恒昌药行的祝药柜治好了病,就可以从轻落。”

    “如何落法?”

    “至少能保住命了。”

    倪二的妻子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感激道:“让大哥费心了,乌木娘几个一辈子感激。”

    “罢了,只是人家是否肯帮忙,还说不准,我这就去,只有一个时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是是,我这就给你准备礼物去……”刚说到这,倪二的妻子又傻了,丈夫本来就是个能花钱的主,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这一次出事,前面打点关系,一点积蓄都花光了,大部分的钱还都是倪大夫和老母的钱,哪里还有钱去打点。

    倪大夫摆摆手,对自己的妻子道:“你去准备吧,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咱们跟贵芝堂有些过节,要人家帮忙,这份礼不能轻了。”

    儿子已经快死了,倪夫人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哭着跟个泪人似的,丈夫说的话也没注意,只是抱着儿子失神落魄哭得死去活来的,倪大夫只好又说了一遍,贴身丫鬟也哭着在一帮又帮着说了,倪夫人这才略微回过神来,听了之后,泪眼婆娑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倪大夫望着夫人怀里回天乏力一条命已经去了九成九的儿子,长叹一声,两行浑浊的泪水滚落下来。吩咐贴身侍女去取钱。那侍女把倪夫人的饰盒拿了来,里面已经没几件饰了,倪大夫这才想起,给刺史大人送礼的时候,妻子的饰都已动用大半送礼了。

    倪大夫又让儿子去药材仓库把仅有的即可极品老山参都装进一个匣子里,加上夫人的这几件饰,又从柜台上把营业收入都支了,凑足五十两白银。叫两个仆从拿着,出门上了马车,直奔贵芝堂而去。

    倪大人前脚一走,屋里便哭成一团。

    倪母到底经历事多,还能沉得住气,乌木拐杖咚咚跺着,哑着嗓子道:“智儿还没死,再想想办法啊!”

    倪大夫是整个合州最有名的大夫,他都治不了,还真想不到谁能治这个病了。所以一屋人都哭着没主意。

    倪二夫人也知道,侄儿病情耽误,很大程度上是倪大夫忙着打点关系解救自己丈夫去了,没能精心诊治,及时治疗所致,心中愧疚,变尽可能想办法,也不管这办法是否中用,哽咽着道:“老太太,要不,也去求贵芝堂的左郎中吧。”

    “求他们?”倪母抽噎着,“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听说,老槐村的贾老爷的小少爷,也是跟智儿一样,刚开始急惊风抽抽,差点死了,是遇到了贵芝堂的左郎中他们,正好在老槐村行医,救了一命,后来贾少爷送来我们堂里治,听说没怎么治好,最后还是求贵芝堂的左郎中给治好了,那贾老爷感激的什么似的,逢人就说呢。”

    倪母一听这话,抹了一把眼泪:“真的?那孩子的病跟智儿一样?”愚者纯手打,贴吧与你携行,,,“应该是吧,反正听说也是高烧,烧糊涂了就抽抽,别的我也不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一个老仆也跟着说道:“老奴也听说,上回堂里来了个产妇,死胎不下,大老爷都没治好,送到贵芝堂,就愣给治好了!”

    一个丫环也道:“是啊,听说有个老太太,中风了,找了好多药铺都治不好,也是准备抬回去准备后事了,后来也是贵芝堂给治好的。”

    倪二夫人又道:“这次大老爷去求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治好了恒昌药行老掌柜的病,而我们老爷照着那法子给隋家老太太治,一模一样的用药,结果咱们就出事了,看来人家真的有秘方来着!常言说,偏方治大病,他们贵芝堂当铃医走村串寨的,说不准就有什么秘方,就能治好了智儿的病!”

    所谓病急乱投医,哪里还顾得是不是一回事,只要有个希望就往处奔。就跟溺水的人一样,抓着根稻草也是会死攥着不放手。倪母听到这里,枯瘦的手晃动着:“好!好!就去求贵芝堂!求他们救命去!老身亲自带智儿去!”百度贴吧,必出精品倪二夫人忙道:“老太太别急,不能就这么去!”

    “为什么?是因为诊金吗?我那还有些饰,快!快把我的饰都拿来,只要他们救得了智儿,要我这条老命都行!”

    “不是钱!”倪二夫人苦笑道,“我们跟贵芝堂有些过节,就这么去,人家未必肯出手救人……”

    倪母乌头拐杖咚咚跺着:“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叫他们兄弟俩收敛点,不要那么张扬!容易得罪人,他们就是不听!山不转水转!这不,就转到这里来了吧?老身去赔罪去!”百度贴吧,必须精品倪夫人抹了一把泪,抱起儿子:“我去!我去赔罪,他们爷们欠的债我来还!他们要是不肯治,我就磕头磕死在那,跟智儿一起去就是了!我也还剩有几件饰,只要救得智儿,都给了他们当诊金!”

    倪二夫人诺诺道:“那要是他们治不了智儿的病,这头岂不是白磕了,钱岂不是白送了?还丢了惠民堂的名声,以后还……”

    倪母乌木拐杖跺着吼道:“这当口了还想这些个?先救了智儿要紧!纵然他们治不了,这头磕了也不白磕,礼也不白送,就当求他们救你老爷的!”

    “对对!是我糊涂了,这都是我们老爷惹出来的事情,我也去磕头去!我那也还有些饰,一并拿去!”

    一屋子人乱哄哄出了门,奴仆们忙着备车、备轿,往贵芝堂而去。

    入夜起更时分贵芝堂便已经关门了。

    倪大夫乘着马车来到贵芝堂门口,下车之后,把三个匣子一只手兜在怀里,空出一只手上前拍门。

    片刻,应诊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梁氏探出头来,脸上本来满是笑意,可一见是他,笑容立即消失了,冷冷问:“做什么?”

    倪大夫满脸堆笑,哈着腰道:“左家的……啊不,左夫人,请问尊夫在家吗?”

    梁氏见他执礼甚恭,很是有些意外,脸上也微微缓解了一些:“我们老爷没空,有事就跟我说吧。”

    “谁啊?”里面传来左贵的声音。

    梁氏回头道:“是惠民堂的倪大夫。”

    “不见!”左贵声音立即冰冷如刀,“把门关了,回来吃饭!”

    左贵声音冷下来,梁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登门拜访,又是恭恭敬敬的,所以这脸上也就挤出了一点笑容:“我们老爷现在很忙,不能见你,实在抱歉!请回吧。”说罢,把房门关上了。

    倪大夫正要上前再拍门,忽听得隔壁那告老还乡京官的老宅那两扇陈旧的大木门出吱呀呀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响,在这夜晚静悄悄的街上听得很是有些渗人。倪大夫吓了一跳,转身瞧去,不留神台阶石板上有暗冰,脚下一滑,书书网文本最快一个趔趄,手上一松,兜着的三个匣子咣当掉在地上,银锭、饰和老山参摔了一地。

    那老宅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正要下台阶,被这咣当一声吓得一哆嗦,扶着门边惊声问:“谁啊,谁在那里?”

    “是我!”倪大夫没好气说了声,“你搞什么,吓了我一跳!”说罢,蹲下身拣地上的饰、银锭和老山参。

第129章 山不转水转

    倪名医,那中年妇人自然认得,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拎着裙摆下了台阶,走过来陪笑道:“是倪大夫啊,这都起更了,过不多久该宵禁了,你黑灯瞎火的到这里……哎哟,这么多钱和饰啊?饰可真漂亮!哎哟还有人参呢!这人参可真好,胡须这么老长呀!怎么掉地上了,我帮你捡吧!”

    “不用了!”倪大夫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在仆从的帮助下,很快把地上的银锭、饰和山参都捡起来放回了各自的匣子里。

    收拾好之后,倪大夫抱着那三个小匣子,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便冷眼望着她。

    这妇人讪讪道:“我……我去找左郎中买点药。呵呵”

    倪大夫自然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来贵芝堂恳求。便努努嘴:“你先去吧。”

    “多谢!”妇人上前拍门,“左郎中,左郎中开门啊!”

    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梁氏瞧了一眼站在台阶下的倪大夫,然后笑嘻嘻对那妇人道:“原来是龙婶啊,有事吗?”

    “我们老爷脚崴了,想找了跌打药给擦擦。”

    “哦,不严重吧?要不要让我家老爷去瞧瞧?”

    “不严重!老太太说不用了,就崴了一下,还能走路,只是有点痛而已。擦点药就差不多了。如果不行,我再来请左郎中去给瞧瞧。”

    “那成!你进来吧。”

    龙婶见梁氏手里还端着饭碗,便道:“不了,我拿了药就走,家里也等着吃饭呢。呵呵”

    “那你稍等,我给你去拿。”

    梁氏缩身进屋,很快又回来了,把一个小瓷瓶递给龙婶:“外擦,每天几次都行。痛得厉害就多擦几次。”

    “好的!”龙婶忙接过瓷瓶,“多少钱?”

    “五文钱。”

    龙婶从怀里摸出钱袋,数了五文钱递给梁氏,攥着那小瓷瓶道:“那我走了啊。”

    “好的,龙婶,天黑,地上有冰,小心啊。”

    “好的,回吧!”说着,龙婶慢慢下了台阶,瞅了倪大夫一眼,低着头走回了隔壁的老宅,把门关上,想了想,又摸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朝外观瞧。

    梁氏正要关门,倪大夫忙上前道:“左夫人请稍等!既然左郎中太忙了,那……我能拜会一下令郎吗?有点小事想求他帮忙。”

    “忠儿出去了,有啥事你跟我说,回头我转告他。”

    “这个……非是老朽不信任夫人,实在是,这件事必须当面跟令郎商量的。夫人知道令郎去了哪里了吗?”

    梁氏正要说,屋里又传来左贵的声音,音调提高了一倍:“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关门!吃饭了!”

    梁氏忙答应了,歉意一笑,正要关门。

    倪大夫忙挡住门,赔笑道:“夫人,这件事很着急,能否见告令郎在哪里,老朽去拜会他。”

    “我……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只跟我们老爷说了,老爷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说了二更之前就回来。”

    倪大夫很是失望,若这小郎中二更将至才回来,二更开始宵禁,那时候回去,路上会被抓去蹲大牢打板子的。眼见梁氏又要关门,忙陪笑道:“夫人稍等,老朽有点东西,想请夫人转交给令郎。”说罢,将那三个装着银钱、饰和老山参的匣子,两手捧着递给梁氏。

    梁氏见他托着沉甸甸的,猜到是银钱等贵重之物,有些慌乱,道:“这个……我不敢收,还是你自己给他……”

    “不不,夫人把东西放在家里,等令郎回来,一看便知……,“知什么知?”梁氏身后冒出个人来,却是茴香,端着个大瓷碗,冷眼瞧了瞧倪大夫手里的匣子,“你又想搞什么名堂?又想使什么坏?我贵芝堂关门倒闭,家破人亡,对你有什么好处?”

    “茴香!别这样说话!”梁氏忙呵斥道,但声音却不大。

    “你误会了。”倪大夫脸上满是笑容,哈着腰道:“以前都是一些误会,我们说话做事有不当的地方,我这里赔罪了。”

    说完,倪大夫把钱放在地上,一拱到地:“请左夫人,姑娘看在都是开药铺的同道情分上,原谅则过!”

    躬身施礼完毕,又把地上的匣子抱了起来,陪着笑脸道:“实话说了吧,老朽这次来,一则是道歉赔罪的,二则,实在有要事想跟左郎中商量,若左郎中实在没空,跟令郎商量也一样……”

    这时,左贵背着手终于出现了,冷冷看了倪大夫一样,也不往里让:“有什么事,说罢。”

    倪大夫尴尬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能否进屋再谈?”

    左贵瞧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自己长条几案后,撩衣袍坐下,也不招呼他坐。倪大夫厚着脸皮抱着匣子迈步走了进去。屋外,隔壁老宅那边,偷看了这情景的龙婶把干瘪的嘴唇撇了撇,嘟囔了一声,这才把门关上了。

    倪大夫走到长条几案旁边,在长条几案旁边的圆凳上坐下,把三个匣子放在桌上,陪笑道:“是这样的,上次舍弟来跟贵堂商议买方的事情,舍弟说话很不中听,得罪了左郎中您……”

    “这件事不用说了,很快要宵禁了,你就直截了当说吧,找我什么事吧?”

    “好好”,倪大夫讪讪道,他已经想好了,不能直截了当求帮忙,得先把关系回暖,然后再谈帮忙的事,方能水到渠成,轻咳一声,道:“那老朽就直说了,老朽这次来,主要是想买贵堂炮制乌头的方子。”

    左贵冷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倪大夫一脸诚恳道:“左郎中,我是真心来买的,价你说,我决不还价!”

    左贵倒不是个记仇的人,见倪大夫赔罪了,又拿着钱来的,说话也很诚恳,便捋着胡须道:“倪大夫,实话说了吧,这炮制方子,只有我儿子他一个人知道。是他从别人那学来的。所以,就算要卖,也得问他去。”

    “您是他父亲,您要是答应了他还能说不?”倪大夫把那一匣子银子往前推了椎,吧嗒一声把盖子打开:“这价我也不说了,就这五十两银子吧。”

    唐初五十两银子,价值人民币二十五万。左贵想不到这方子能卖这么高,大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看妻子梁氏和女儿茴香,两人也是十分惊骇。

    这一切都看在倪大夫眼中,不禁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这一次准备充足,拿了足够多的钱。不过,这笔钱是他惠民堂现在能拿得出来的不多的现银了。但愿能把关系回暖,最终能让小郎中帮忙作证,帮弟弟渡过难关。同时,也希望这买来的方子炮制药材能把钱赚回来。

    左郎中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银子,着实吃了一惊,道:“这个……”

    就在这时,就听外面有人拍门:“娘!我回来了!”梁氏一听是左少阳的声音,急忙答应了,跑去开门。左少阳迈步进门,一身的酒气:“哎哟,祝老爷子非留我吃酒,吃到这钟点才让人送我回来。真是……,刚说到这,便看见子满脸堆笑的倪大夫,不仅一愣。

    倪大夫陪笑拱手:“左公子,老朽冒昧拜访,等了你好一会了。”

    左少阳没回答,摇摇晃晃走到老爹左贵身后,这才磨转身回来:“找我什么事?”

    倪大夫身子一让,露出身后桌上那白晃晃的一匣子银子,陪笑道:“老朽是来跟贵堂商量购买贵堂药方来的。”

    “哈哈哈”,左少阳大笑,“当真是山不转水转,年前,我送货上门,去你们惠民堂卖方子,你说我们贵芝堂的方子是骗人的把戏,过了年,你却亲自登门求购药方。哈哈哈,这叫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哈哈哈。”

    倪大夫甚是尴尬,一拱到地:“左公子,老朽上次说话不妥,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老朽这厢赔罪了!”

    左少阳见他如此谦恭,却不意外,敷衍地拱拱手,道:“倪大夫,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买方子是假,求我帮忙是真,对吧?”

    倪大夫想不到左少阳一语道破,更是尴尬:“这个……嘿嘿,这个……”

    “行了,刚才我在恒昌药行祝老爷子哪里吃酒,他把你家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说了你借了我们的合约去求刺史大人的事,我已经猜到,你是想让我出堂作证,证明我用八枚乌头治好了祝老爷子,却没有中毒,以证明你弟弟用八枚乌头治死隋老太太,不是用药的问题,没错吧?”

    倪大夫急忙躬身一礼:“左公子果然天纵聪明,老朽惶恐,正不知如何开口呢。既然左公子已经知道,那太好了。若左公子肯帮忙,救得舍弟一条性命,左公子就是舍弟再造恩人,永世不忘!”

    左贵老爹并不知道这件事,奇道:“怎么回事?”

    左少阳便把自己替恒昌药行祝药柜治疗风寒湿痹的事情说了,末了道:“爹,这本来是祝老爷子考校我的医术来着,没成想他当真用了我的方子,吃了还就好了,孩儿冒然替人诊病开方,请父亲责罚。”

    要是换做以往,左贵必定勃然大怒,可自从儿子摔伤之后,整个变了个人,医术大进,问过之后得知,是暗中得一位老铃医传授医术,自己那几件得意的起死回生的成功医案,其实都是儿子的手笔,他便对儿子刮目相看了。此刻又听儿子治好了恒昌药行的老掌柜的风湿痹症,更是高兴,虽然是瞒着自己,但替人治好了病,他也觉脸上有光,捋着胡须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斜眼瞧了瞧倪大夫,冷声到:“他现在求上门,你要不要帮他?”

第130章 全家恳求

    左少阳回头瞧了一眼倪大夫

    倪大夫急忙把那一匣子五十两银子一推,随即又回身把另外两个匣子打开:“这是几颗极品老山参,外加这一盒首饰,聊表一点谢意。求左公子仗义援手。”

    左少阳走过去,也不看那银锭和首饰,拿起老山参盒子瞧了瞧,顿时两眼放光,这几颗老山参都是数百年的极品,特别是最上面一棵,盘根错节,枝蔓丛生,长长的胡须犹如仙翁的虬髯,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左少阳笑道:“这老山参价值不菲哟,看来,你为了救你弟弟,倒真是下了血本,倾其所有了。”

    一句话勾起倪大夫这些日的心酸,又想起儿子因此也将殒命,不仅悲从中生,老泪簌簌,哽咽拱手道:“老朽……,老朽……”

    连说两声老朽,却无以为续。

    左少阳拍了拍那说那个盒子,淡淡一笑:“礼物已经很重了,可惜,我很忙,没空帮你!”说罢,转身要走。

    倪大夫急忙拦住,拱手作揖,老泪枞横哭道:“左公子,求求你,就帮帮我弟弟吧,他上有老下有小啊……”

    “要是说帮别人,我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的,可是,你弟弟生性贪婪,目中无人也就罢了,可是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我救了,岂不是成了‘中山狼’里的东郭先生!不帮!有时间我还多睡会觉呢!”

    左少阳转身要往炮制房里走。

    倪大夫声泪俱下,拉着左少阳的手不放。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车马声响,有不少*妇人哭泣声传来,接着,有人拍门,一个老妇苍老的声音道:“左郎中!左郎中在家吗?”

    “母亲!”倪大夫听出是老母的声音,大吃一惊。茴香已经跑过去开了门,便看到昏暗的街上,停着一辆马车,还有几乘轿子,一群丫鬟老妈子,拥着三个妇人站在门口,为首一个,白发苍苍,拉住一根乌木拐杖,一脸哀伤,她身后的中年妇人,泪流满面,怀中抱着一个孱弱的孩子。”

    茴香道:“我爹在家,你们是……?”

    那白发老妇放开手中拐杖,甩开搀扶的丫鬟,颤巍巍慢慢跪倒。她身后两个中年妇人和一众丫鬟婆子,也都纷纷跪了一地。

    茴香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快快起来!爹!娘!快过来啊。”

    倪大夫从门里抢步出来:“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他伸手要去搀扶。白发老妇一把推开了他,两手扶地,磕头道:“左郎中,老身特来赔罪来了!”

    身后一众人等也跟着哀求。

    左贵听倪大夫叫着白发老妇是娘,便知道这些是倪大夫的家人。想上前搀扶,可又不觉不方便,忙对梁氏、茴香道:“快快,赶紧把老人家,还有几位夫人都搀扶起来,快啊。”

    梁氏和茴香忙上前,把老夫产妇了起来,梁氏最是见不得人家哭了,每每见了,都有陪着一起掉眼泪:“老人家,有什么事好生说,我们老爷能帮忙的,一定会帮的。”

    老夫颤巍巍道:“老身两个不孝之子,得罪了左郎中,老身特来替他们赔罪的,特别是我家老二,就请左郎中看在老身份上,多多担待。”

    “不敢当,这个万万不敢当!”左贵忙作揖道,“些许误会,说开了也没什么的。”

    “左郎中大仁大义,老身感激不敬。”

    伸手从旁边倪夫人手里接过孩子,“这是老身的孙儿,得了重病,听说左郎中擅长治疑难杂症,所以特来相求,恳请左郎中救我孙儿一救!”

    倪大夫原以为老母是来帮着求恳小郎中到堂作证的,所以流着泪站在一旁阴着脸,心想自己一家老小来求人家贵芝堂帮忙,老母还当街下跪哀求,这下当真丢脸丢大了,本来刚才拿出银两、首饰和老山参,对方已经有松动的意思,老母这是多此一举,这以后惠民堂还怎么抬头呢。到后来才听出来是来求他们救儿子的,吃了一惊,心想自己都治不好的病,贵芝堂还能治得好吗?待要说话,老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头也磕了,心想死马当做活马医也罢,便垂头不说话了。

    左贵一听倪母这话,忙到:“赶紧把孩子放在床上,我瞧瞧。”

    倪夫人从倪母手里接过儿子,抱到大堂边的小床上,正想放下,见小床上铺的是稻草,盖着一床葛麻布的床单,忙回头吩咐丫鬟从大车上拿来两床丝绵锦被,一床垫在下面,这才把孩子放下,然后用另一床盖上。

    左贵观察了一下孩子的情况,问:“孩子怎么回事?”

    倪大夫轻咳一声,上前道:“小儿这是少阳症下利虚脱……”

    “要你多嘴!”倪母拐杖一跺,怒目而视,“你能?你能你怎么不把儿子治好?”

    倪大夫忙躬身诺诺退开。

    倪夫人忙在一旁把儿子发病的经过说了,还说了倪大夫的用药。

    左贵捋着花白胡须瞧着脸色灰白的孩子,见他昏迷不醒,这望舌是没办法了,只能提脉诊脉。诊脉之后,心中半点主意也没有。回头瞧了一眼旁边的左少阳,见他神情跃跃欲试,不禁心中一动,自己反正是没办法,由不得只能让儿子再试试看了。便道:“忠儿,你来帮倪少爷看看吧。一起参详参详。”

    尽管这次来求贵芝堂帮忙,但倪大夫心中还是看不起贵芝堂的医术的,对小郎中左少阳也是如此,想着他无非是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个炮制乌头的法子而已,医术不过尔尔。现在见左大夫叫儿子过来帮忙会诊,更是不屑,若不是诊治的是自己的独生爱子,而自己又无能为了,他早笑出声来了。

    左少阳拿了根凳子过来,在床边坐下,凝神诊脉,又查看了孩子的四肢、面容,又问了倪夫人这孩子的症状,沉吟片刻,对左贵道:“爹,这孩子的病症,是病邪由阳入阴,少阴阴寒极盛,阳气顷刻欲脱。必须驱阴回阳,和中固脱。”

    倪大夫心中冷笑:自己刚才已经点名了儿子的证名,这小郎中到会顺杆爬,照着自己的辩证说,不过,能根据证名说出证型来,倒也有几分本事,也不全是耍嘴皮骗人的。

    左贵捋着花白胡须连连点头:“嗯,你觉得该用何方为妙?”

    左少阳想了想,低声对老爹左贵道:“那老铃医交了我一个方剂,或许有用,但也不敢打包票。”

    “嗯,有办法你就用吧,”回头看了看倪母一眼,“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情,只要用心了,性比老夫人也不会怪罪。”

    倪母知道左贵这话的意思,垂泪道:“老身明白,我这孙儿这病,来之前已是不中用了的,只求两位尽心救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呜呜呜……”

    一众女人又跟着倪母呜呜哭了起来。

    倪母招招手,身后的贴身侍女捧着小匣子上来,倪母接过,捧着送到左贵面前:“这是一点心意,权作诊金。”放在长条几案另外两个匣子旁边,打开,里面是金灿灿银闪闪的十几件首饰。这些都是倪母自己的私藏,比先前倪大夫拿来的首饰又强上了几倍。

    茴香在一旁瞧得两眼发光,悄悄咽了一声口水。左贵却只瞟了一眼,便:“先治吧。别的以后再说。——忠儿,你去拣药。”

    左少阳站起身匆匆来到药柜前,拿了个小盆子,开始从要药柜里拣药。

    倪大夫定睛要分辨他拿得什么药,可屋里灯光昏暗,一时看不真切,待要细瞧,左郎中却问道:“倪大夫,小儿医术平平,用的方子也不知到底能否有效,权当是尽尽心而已,若是不成,还请恕罪。”

    “不敢,令郎替小儿诊病,老朽感激不已,如何谈及恕罪呢。”倪大夫忙谦逊了几句,心中有些奇怪,这些话刚才母亲已经表态了,这左郎中为何又重复一次?略一思索便即明白,这左郎中是怕自己看清了左少阳用药配方学了去。心中冷笑,我堂堂惠民堂还用跟你们学方子?只不过是好奇罢了,换做平时,早拂袖而去,无奈今日有求于人,不敢造次,只能装不知,索性把身子扭了过去,背对着拣药的左少阳。低头望着小床上的一动不动,恍若已经死去的儿子。

    片刻,便闻到厨房传来浓浓的药香,知道是小郎中在里面熬药了。

    一家人都眼巴巴望着,茴香拿来了长条板凳,倪母不肯坐,所有的人自然都不会坐的,都站在那等待着。

    又过了一会,药煎好了,左少阳端了出来,患儿已经不能服药,依旧用鹤嘴壶强行灌了进去。

    灌完药之后,等了片刻,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倪大夫心知无幸,对左贵拱手道:“左郎中,求你们救救舍弟性命,明日帮忙出堂作证,倪某永感大恩!”

    左贵眼看人家一家子都求上了门,又是哀求又是下跪,他本来就不是个记仇的人,心下早已经软了,叹了口气,对左少阳道:“忠儿,要不……,你就辛苦走一趟,帮他们出庭做个证好了!”

    左少阳苦笑,无奈地点头答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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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别视钱财如粪土

    倪大夫大喜,拱手道:“多谢左郎中大恩,多谢左公子仗义感激涕零!”

    倪母等一众妇人也喜极而泣,忙不迭福礼称谢。

    倪大夫把先前的两匣子首饰和老山参捧着送到左少阳面前:“这是聊表谢意,还请收下。”

    左少阳不接,背着手望着天,淡淡道:“家父有令,不敢不从,至于这些酬劳是否收下,由家父定夺。”

    倪大夫忙又把两匣子多谢动刀左贵面前。

    左贵连眼皮都没有抬,笼着袖子道:“东西不能收,只是到堂作证而已,谁也不愿意惹官司,但既然惹了官司,能帮的就帮帮,也就是说句话的事。不值得那么多钱,要给,最多给几文钱车马费就行了,用不着如此重礼。”

    倪大人以为他说的反话,忙欠身道:“左郎中,你们不计前嫌,出堂为舍弟作证,老朽感激不尽,这只是聊表心意而已,若还不够,老朽回去再送车马费过来……”

    “你误会了,倪大夫,我不是这意思……”

    “那左郎中的意思是……?”

    左贵道:“我们家穷,这没错,但也不会因为穷就没了志气。帮忙出堂作证,这点事情就收如此重礼,别人知道了,会说我们太贪财。这名我可背不起。”

    “不不,不会的,”倪大夫讪讪道,“我们绝对会保密,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左郎中放心。这件事就你知我知,我们两家知道,外人不会知道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不说就完了?老天爷都看得见的,就干了这么点事,就要了这么重的礼,你们别说是别人不知,我一辈子也于心不安!”

    左少阳以为老爹会收下,至少把那盒老山参收下,没成想老爹迂腐之极,一个劲说些道貌岸然的话,全然不顾家里已经拿野菜当干粮了!简直哭笑不得。

    左贵这么迂腐,反倒让倪大夫傻眼了。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笔礼必须送到,人家才会尽心帮忙,这是他处事的原则。现在左贵不肯要钱,倪大夫心中就没底,可是要说服对方,却又不知道怎么劝说。

    倪母、倪夫人等也知道倪大夫的良苦用心,便也上前劝说左贵收下,左贵却死活不要。急的他们团团转。

    倪夫人见丈夫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忙赔笑对梁氏说道:“左夫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也是知道你们眼下手边不太方便,所以多准备了一些,你就跟左郎中说说,留下吧。将来也好给小郎中娶一房好媳妇啊。”

    这话很得梁氏的心,也是梁氏的一块心病,陪着笑正想跟左贵说,多少收一点,娶媳妇的大问题就解决了,可是件左贵阴沉着脸,梁氏心里打了个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倪大夫知道这件事关键在左少阳,便把左少阳拉到一边,低声道:“左公子,这钱你自己个收下好了,算是我们给你个人的一点谢意,反正这件事是你帮忙,你自己个收下,也就与令尊无关,令尊也就不会为难了。”

    左少阳回头看了看老爹左贵,见他一脸阴沉瞧着自己,忙讪讪笑了笑,道:“倪大夫,这些东西,我爹说了,真不能收,也就是帮忙出庭作证而已,出庭作证本来就是知情人的一种义务。收了这么重的礼物,传出去衙门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是被收买了做假证呢。那就弄巧成拙了。”来自百度贴吧

    左贵听左少阳这么说,捋着胡须微微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倪大夫等人却更是为难,却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对方了。

    事到如今,既然老爹左贵不愿意趁人之危收一文钱的谢礼,左少阳也很无奈,只能冠冕堂皇说些漂亮话了:“你们坚持要送这么厚的礼,无非是担心我到时候说话不到位,作证不用心。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变卦,也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入市说出来的。”

    倪母赔笑道:“小郎中既然答应了,我们自然相信,不过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却什么都不要,我们心里有愧啊,要是也能帮你一个忙才好呢……”

    左少阳心中一动,忙道:“如果你们不相信,要不这样吧,我帮倪大夫这个忙,也请倪大夫帮我一个忙,咱们这样两不相欠,如何?”

    倪大夫一听,用人情换人情,这感情好,能节约一比开支,集中力量用在赔偿隋家上面,更有把握搞定这件事情,不过,如此重礼对方不要,而只要自己帮一个忙,这个忙只怕不会轻松。忙拱手小心翼翼问道:“但不知左公子需要老朽帮什么忙?”

    左少阳道:“清香茶肆你知道吧?”

    “知道。”说起这件事,倪大夫就是一肚子气,“这茶肆的桑掌柜曾找我看过病,他有个闺女得了羊癫疯,哪天我路过他们茶肆,正好遇到这闺女想用砖头砍我,得亏的躲得快,不然就死她手里了,这些天我没空,所以没跟他理论。”

    左少阳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桑小妹没有得羊癫疯!”

    倪大夫道:“左公子,桑家那姑娘的确得的是羊癫疯,当时我在场,亲眼目睹的。”

    “那是她装的。”

    “装的?装疯?为什么?”

    “因为她父母要把她卖给金玉酒楼的朱掌柜做小老婆,八十贯钱。她不愿意,所以相处这个办法来逃婚。那天她见你经过,故意冲你来,目的就是想让你说一句她是疯子,才能让朱掌柜死心不要她。所以,那一砖就算你不躲,也不会砸到你头上的。”

    “这样啊。”倪大夫间左少阳帮着桑小妹说话,便也顺着他说道:“金玉酒楼这朱掌柜,六十多了,讨人家黄花闺女做妾,也太没天良了。——左公子让我帮什么?”

    “我听说连着两日,清香茶肆里除了恒昌药行的老掌柜等几个老茶客,别无他人,茶客们度不来喝茶了,原因很简单,怕桑小妹发癫伤人。”来自百度贴吧

    “那告诉他们,桑小妹没有羊癫疯不就行了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认定她是羊癫疯的,是倪大夫你,所以,我想请你帮的忙,就是让你想法证明这一点,让大家都知道,她不是羊癫疯。再说了,你堂堂名医断定人家得了羊癫疯,那将来人家终身大事怎么办?谁家还敢娶这么一个疯子啊?岂不是把人家一辈子都给毁了吗?”

    “那是那是,这件事容易”倪大夫讪讪笑道,不禁心中大定,只要左少阳答应出堂作证尽心尽力,这心至少可以放一放了。不过有些想不通,瞧了一眼桌上那两匣子的首饰、银锭和老山参,疑惑道:“左公子放着这些不要,只让老朽帮着说说桑家小妹不是羊癫疯这病?那也太不合适了。”

    左少阳苦笑:“是啊……”

    茴香盯着那两匣子宝贝,使劲咽了一身口水,低声对左少阳道:“干嘛不要啊?欠桑小妹的人情,大不了,你收了这些东西,拿一锭银子还她,他们茶肆一年也挣不到这一锭银子的!”

    左少阳瞧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话你跟爹说去。”

    “爹不肯要,人家倪大夫刚才说了,你可以自己收啊,与爹无关嘛。”

    左少阳见老爹左贵正瞪眼瞧着他们,忙大声道:“怎么无关?都是贵芝堂收的,人家才不看是老爹收的还是儿子收的。都是一样的贪财。再说了你没看见那一匣子首饰,都是用过的,说明他们为了就倪二已经倾尽家产!且不说别的,单单是这种兄弟手足青衣,就令人敬佩的,若这是我们还趁人之危,做个证就要收受如此重金,于心何忍!来自百度贴吧”

    左贵听罢,面露满意的微笑,捋着胡须频频点头。

    茴香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他们姐弟俩说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屋里静悄悄的,倪大夫自然还是听了个大概,心中感激,上前一躬到地:“多谢左公子如此仗义。老谢没齿难忘。请左公子放心,为桑家小妹洗清冤屈的事情,包在老朽身上!”

    “如此多谢了。”

    倪大夫略一沉吟,走过去把那首饰、金银和一匣子老山参捧着送到左少阳面前,:“左公子大义,体贴老朽一家老小,心中很是感激,只是,公子帮老朽的忙,与老朽帮桑家小妹的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再说了,桑家小妹的事,说到底也是因老朽误会之下,一语引起。老朽理应把此事解释清楚的。算不得帮了公子的忙。更何况公子还帮着抢救小儿,屋里小儿能否救活,老朽都是一样的感激。适才你姐姐说的没错,公子还请无比收下。”

    话刚说到这里,便听远处传来棒子声响,左少阳细细一听,忙道:“马上就要二更天,要开始宵禁了,但孩子这药,必须连夜频服,你们看,是把药拿回去自己给孩子喂呢还是把孩子留在恶魔这医治?”

第132章 流鼻血好

    倪大夫转头瞧了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的儿子,知道已经没救了,心中十分酸楚,如果把孩子留在贵芝堂,夜晚死了,传出去对贵芝堂名声也不太好,小郎中这么问,估计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拱手道:“还是接回去吧。唉,生死有命……”

    “不行”倪母怒道,“智儿留在这,请左郎中继续医治,老身留下,陪在智儿身边,你们都回去!”

    倪夫人噙着眼泪道:“我也留下,我不放心智儿……”

    倪二夫人也道:“我……,我也留下来陪老太太。”

    倪母点点头,对梁氏道:“我们娘三个留下照顾小孙子在贵堂医治,不知方便否?”

    梁氏忙道:“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只是我们这太寒酸简陋了,连个火炉都没有,晚上冷,就怕老太太冻着。”来自百度贴吧

    “不妨事,老身叫人马上回去取火炉过来就是!”

    茴香在一旁淡淡道:“只怕有去无回!”

    众人一愣,梁氏到:“茴香,你说的啥啊?”

    “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久二更宵禁了,如果现在立即回去,还赶得及,但是要想去而复返,时间肯定不够。这就叫有去无回!”

    左贵呵斥道:“乱说什么你。都马上二更宵禁了,你自己还不赶紧回去?”

    今晚这么大事情,很可能关系到贵芝堂的“钱途”,茴香知道爹娘都太仁厚,这弟弟又是个认死理的,自己必须留下,免得该吃到的肥肉吃不到,所以她才一直没提回去的事情。听老爹催促,这才笑道:“刚才只顾说话,我也忘了,算了,我那只怕也不够时间回去的,就留在这将就一晚吧。”来自百度贴吧

    左贵嘟囔道:“这可没你睡的地方。”

    “不碍事,我在大堂打地铺就成。”

    “没垫褥被子!”

    “我可以生火啊,哎呀大不了一挑柴,八文钱的事,上次弟弟买回来佩兰姑娘的那一大捆柴火,足够烧到天亮的了。明儿我再去买一挑补上!”

    倪母一听忙道:“有柴火烤啊,那就成了。明儿我也拿炭火来补上。行不行啊,左夫人?”

    梁氏忙道:“那到不用,柴火倒是有,只是烧柴火太烟了,怕你们受不了。”

    倪母回头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孙子,黯然神伤:“无妨……”转头对倪大夫道:“你赶紧回去吧!”

    倪大夫躬身道:“母亲都留下来照顾智儿,儿子哪敢回去呢,也留下一起照应吧,明早跟左公子一起去县衙升堂,也方便。”来自百度贴吧

    左少阳干笑两声:“你怕我变卦?守在这里?”

    倪大夫忙躬身道:“不敢,老朽绝无此意。”

    梁氏对左贵道:“老爷,你看着怎么办?”

    左贵捋着胡须,对倪母等人道:“你们都留下,也行,不过只能在大堂烤火守夜了,没多余的房间和床位给诸位。实在抱歉。”

    倪母等你忙拱手感谢。

    梁氏和茴香把柴火从厨房抱到客厅,又从床底下找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火盆,生了火,屋里果然满是呛鼻的浓烟,忙开了一扇小窗,透气,这才略微好些。

    梁氏在厨房的空地铺了稻草,把他们的一床被子拿给她当垫褥,左少阳也把自己的一床葛麻被抱给姐姐盖,屋里生了火,也就暖和了,盖一床被子也不冷,所以茴香也就收下了。这样,一家人各自睡一个房间,把大堂留给了倪大夫一家人。

    那火炉就在小床边,倪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倪大夫和倪二夫人围着火炉坐在长条凳子上。倪大夫知道儿子已经无幸,看不看守都没什么帮助了,所以远远地拿了把破椅子坐着。随身伺候的贴身丫鬟老妈子十几个人,散散地围着火炉,或者坐在长条板凳上,或者索性席地而坐。来自百度贴吧

    左少阳把汤药熬好后,交代倪母等人,每隔一顿饭功夫便给孩子服一次药。左少阳自己则不时起床出来瞧瞧孩子的情况。

    到五更天的时候,倪大夫守了一夜,着实困了,正斜靠在椅子上打盹,忽然,倪夫人惊慌失措叫道:“老爷!不得了了老爷!”

    这句话把场中所有人都惊醒了,倪大夫一激灵,忙问:“怎么了?”

    “智儿……智儿出鼻血了!”

    倪母是坐在小床边床头的位置,因为是反着的,有背光,所以看不见小孙子鼻子流鼻血,一听这话,顿时也慌了,忙颤巍巍附身过去,捧着小孙子的脸,果然看见孩子鼻孔处有筷子头大小的两滴紫黑色的凝血!

    “智儿!我的智儿!你这是怎么了?”倪母搂着小孙子哭了起来。

    倪大夫却是惊喜交加,呼的一声站了起了,连带那把破交椅都翻倒在了地上,快步过来:“让我看看!”愚者手打,贴吧与你在一起,,,

    倪夫人急忙闪开,倪大夫在床边坐下,先查看了孩子鼻血的颜色和流量,更是惊喜不已,连声音都发颤了:“好!好啊!”

    小孙子成了这个样子,儿子还说好,莫不是失心疯了?倪母正要怒斥,又看见儿子抓过孩子的手腕诊脉,神色惊喜,这才打住,也紧张地瞧着。

    倪大夫突然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智儿有救了!哈哈,哈哈哈哈”仰天狂笑,喜极而泣,眼中老泪簌簌滚落。

    “真的?智儿真的有救了吗?”倪母和倪夫人都是狂喜。

    倪二夫人惊喜之余又有些迷惑:“智儿还是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啊?”

    “外表没变化,但脉象已有回生之兆!呼吸也较以往均匀连绵了!这便是有救了!——快,快请左郎中来!快啊!”

    他们外面这一闹,左贵一家哪里还能安睡,左贵披衣出来:“怎么了?”

    倪母到底担心,忙道:“孩子出鼻血了,紫黑紫黑的,不会有危险吧?”

    “我看看。”左贵坐下察看。

    倪大夫却没顾着在旁照应,只顾站在炮制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左少阳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方子其实是左少阳定的,也就是说,能否治好儿子的病,救下儿子的命,左少阳才是关键。

    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左少阳跨步出来,衣袍都没穿好:“孩子怎么了?”

    “出鼻血了!”

    左少阳一喜:“好!”

    快步过去。左贵诊脉之后,也是面露喜色,见儿子过来,忙起身让在一边,捋着胡须乐呵呵道:“脉象是有回生之相了!忠儿,你这方子还真管用。呵呵,赶紧再给孩子瞧瞧吧!”

    “是。”左少阳答应了,坐下察看,诊脉之后,喜上眉梢,道:“我再开一剂药,给孩子服用,再看看效果。”

    “好好!”倪母见三个郎中都说有好转的迹象,顿时喜笑颜开,瞧了一眼左少阳,又看看左贵,迟疑片刻,低声对倪大夫道:“是不是让左郎中亲自开方啊?”

    倪母不知道这药方其实是左少阳的主意,她只用一般人的眼光,觉得老郎中让人放心,自己的心肝宝贝孙子,自然要最稳妥的。

    倪大夫却是知道的,一听母亲这话,生怕得罪了小郎中,忙朝母亲眨眼,陪笑道:“还是请小郎中诊治吧,左公子已经深得左郎中的真传,医术已经相当精湛,足以治好智儿的病了。母亲就放心吧。”

    倪母见儿子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以儿子的医术,如此推崇一个小郎中,必有缘由,便顺着说道:“是啊,那就请小郎中费心了。”

    左少阳微笑点头,走到药柜后拣药。

    虽然药柜处光线昏暗,压根看不清拿的什么药,可倪大夫还是转过身去,背对着药柜,还往外走了几步,以避嫌疑。

    左少阳很快把药抓好了,说道:“这药需要母鸡汤作药引,只是现在才四更,却上哪里找鸡汤去?”

    “鸡汤?”倪母等人面面相觑,倪夫人道:“贵堂有没有鸡汤?或者老母鸡也行?”

    茴香和梁氏都已经出来了,一听这话,茴香笑道:“老母鸡?连鸡毛什么样,我都好久没看见了,还老母鸡呢!”

    倪夫人讪讪笑了笑,望向倪母。

    倪母也没主意,家里没养鸡鸭,而现在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上哪找去。

    梁氏道:“前面街有家餐馆,或许有鸡汤。不过,现在宵禁了,人家不一定敢开门接待。”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倪大夫道:“我去敲门。”

    倪母道:“不行,你不能去!万一你被抓了,天亮就要升堂了,你弟弟的案子怎么办?”

    一个贴身老嬷嬷道:“还是我去吧,大不了打发一点银子就是了。”

    倪母点点头,让管家给了老嬷嬷几块碎银子,叫两个丫环跟着一起去。茴香开了门,指了方向。老嬷嬷带着丫环走了,倪母等人就在门缝里往外看。

    果然,敲了半天门,饭馆的门没敲开,倒把巡夜的捕快招来了。大家都很紧张,又听见呱啦呱啦说了一通,那捕快竟然上去敲门,高声叫着。

    有捕快帮着敲门,自然门很快就被敲开了。老嬷嬷和丫环进去之后,不一会儿,提着一个竹篮子回来,巡夜的捕快们也走了。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第133章 爱与感激

    老嬷嬷和小丫鬟回到屋,倪母忙问怎么样。老嬷嬷笑道:“我们敲不开,巡夜的巡捕来了,我们说了原委。听说我们是惠民堂的,要买鸡汤药用。老身又拿了几吊钱散他们吃酒驱寒,这些捕快便都很客气,还帮着叫门,幸亏今儿个有客人点了炖老母鸡,没吃完,他们也舍不得倒掉,所以还留着。我便买了回来了。诺,在篮子里呢。”

    倪母忙接过篮子,亲手送到左少阳手里:“鸡汤买回来了,有劳小郎中了!”

    左少阳接过鸡汤,进了厨房,不一会,满屋都是鸡汤和煎药的香味。

    这一次煎药时间很长,一直煎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煎熬好送出来。

    患儿虽然脉象有好转迹象,但还是昏迷不醒,没办法自主服药,只能用鹤嘴壶硬灌。

    服完药,已经五更过了,离天亮也没多久了,左少阳也懒得回去睡了,只让父母和姐姐各自回房休息,自己在一旁守候。倪家感激不已。

    天亮的时候,左少阳担着水桶去挑水,他想见见桑小妹。

    那天桑母自食其言,要左少阳拿出七十贯才能娶桑小妹,左少阳也知道古代娶媳妇六礼中有聘礼的内容,但是那跟桑母这种明码标价不一样,那种聘礼是定亲的仪式,可多可少,只是一种仪式而已,这个左少阳是能接受的,可是桑母这种卖姑娘一般标价,谁能出这个价谁就能把女儿娶走,还且是超高价,对这种把女儿当商品卖高价的行为,左少阳很是厌恶,加之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当场拒绝。

    回到家气平之后,心里老想着桑小妹那绝望的眼神,心中很是难过,所以这几天他每天早上都按时去挑水,就想见见桑小妹。

    桑小妹和黄芹照例每天早上来挑水,只是见到他在,就故意躲开,等他把水挑走了,才下来挑水。

    左少阳心中更是不安,所以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她好好说说。

    左少阳来到水井旁,没见到人,想必是错开了,就把水桶舀满了,把水桶放在水井旁,自己坐在扁担上等。

    这口水井其实是个不大的小水池,清幽幽的泉水冒出来,积水成池,为了防止掉脏土进去弄脏水,有人在两边用砖头砌了半人高的围墙,上面用一整块青石板盖着。所以人坐在水井边,从石阶上面看,身形被挡住了,是看不见的。

    左少阳等了一会,来了几个姑娘媳妇挑水,见他傻呆呆坐在这,吃吃笑着拿话撩拨他,他都傻笑不语。

    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下来了,到了井边,站住了。

    左少阳一扭头,便看见了桑小妹那清秀的脸庞,只是,几天不见,比以前消瘦了许多,本来是圆润的鹅蛋脸,变成了尖下巴额。眼睛显得更大了,红红的,眼睫毛湿湿的,还沾有泪水,显然刚哭过。身穿右衽交领的藕色小袖短襦,下面是藕丝衫子柳花裙。黑缎子一般的秀发拢在脑后,用一条同样藕色的丝带系着。

    桑小妹瞧见她,脸一寒,把脸扭了过去,挑着水桶转身要走。

    “小妹!”左少阳叫了,起身追过去,“你为什么躲着我?”

    黄芹在一旁没好气道:“不躲着你还能怎么样?谁叫你那天能娶小妹不愿意娶?”

    “我没不愿意!她娘要骑士贯彩礼,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啊?”

    “那时候你手里有一百贯!”

    “那是你们家的钱,不是我的!”

    “可是婆婆不知道!你不会不告诉她,先把小妹娶过门再说啊?”

    左少阳苦笑:“纸能包住火吗?”

    “什么意思?”

    左少阳心中憋屈,连珠炮一般道:“这笔钱是你拿着借条从曲掌柜那退回来的,衙门现在在登记曲家的债主,你婆婆肯定会去登记,到时候曲掌柜肯定会拿出收回的借条告诉她,说这笔钱已经退给她儿媳妇也就是你了。以你婆婆的性格,不回来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就算我不告诉她这件事,先偷着把小妹娶过门,你以为你婆婆会善罢甘休吗?——她会到我家闹个天翻地覆,尽人皆知的!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这小郎中是个大骗子,拿了她的钱骗娶了她闺女,那时候,我拿什么话来说?不被闹个灰头土脸才怪了!”

    旁边扭着脸的桑小妹听得娇躯一震,那天她是一心想着左少阳会借此机会娶自己过门,没想到母亲自毁诺言,非要七十贯的彩礼,更想不到左少阳会断然拒绝,拂袖而去。这几天他只想着左少阳的无情无义,没想到骗了母亲的后果,所以整日以泪洗面,此刻听到左少阳这番话,细细想来,果真如此,一颗芳心又燃起了希望。

    微微侧过身,细听他二人说话。

    黄芹听了左少阳的解释,也是一愣,高高的胸脯一挺,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只要娶了小妹,生米先煮成了熟饭,她爱闹酒让她闹呗,又能如何?为了小妹,受点委屈也值嘛!”

    “这不是受点委屈的问题!这是骗婚!你婆婆会闹到衙门去的!县太爷会打我板子的!——再说了,我要娶妻,就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娶,哪有拿了人家的钱给人家当聘礼,空手套白狼骗人闺女做媳妇的道理!这种事我可做不出!”

    黄芹给了他一个白眼:“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屑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那你现在怎么办?你到哪里去筹这么一大笔钱?”

    左少阳摇头道:“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会用钱去买妻子的,所以,就算有七十贯,我也不会拿去交给你婆婆,把小妹买回去当媳妇!”

    “为什么?谁家娶媳妇不花聘礼?”

    “可是谁家又会明码标价必须这么多聘礼才能把媳妇娶过门?——除了你婆婆!”

    “怎么没有?多了去了,”黄芹回头对桑小妹道,“对吧?小妹。”

    “嗯……”桑小妹低着头,湿漉漉的长睫毛抖了抖,飞快地瞥了左少阳一眼,轻声道,“不过谁家也没我娘要得这么多。”

    “还是的呀!”左少阳抓住了理,“我知道聘礼是成亲的六礼之一,那只是个仪式,男家给聘礼,女家陪嫁妆,有来有往,给多给少应该都不影响婚配才对,如果借婚姻索取高额聘礼,有钱就娶,没钱走开,那不成了明码标价卖闺女了吗?只怕与聘礼不符吧!”

    黄芹跺脚道:“你这呆子!就算是王法,也没有不准索要高价聘礼啊!婆婆就要这么多聘礼,就算告到衙门去,县太老爷也管不着!”

    “他管得着管不着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妻子不是买来的,要我拿出七十贯换一个妻子回来,我就不干!”

    桑小妹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七十贯,这可不是小数,能买好几十亩地呢!换成是谁也不会接受。你也找不到这么多钱……”

    “找得到我也不会拿去换媳妇!”

    桑小妹抬泪眼瞧向他,半晌,幽幽道:“那你待如何?”

    左少阳愣了,他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细细想来,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没有迎娶桑小妹过门的迫切渴望,否则,一定会充分利用上次的机会,坑蒙拐骗也会把桑小妹娶到手,再想办法让桑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种事自己不是做不出来。

    平心而论,自己并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不愿意花钱买媳妇云云,只是潜意识的一种借口,说到底,自己穿越来到唐朝,前后也才一个月时间,自己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信奉一见钟情闪电般坠入爱河,爱的死去活来的博爱的浪漫主义者。与桑小妹认识的时间不长,见面也没几次,这么短时间不可能培养出太深厚的感情,远没有到深爱对方,非卿不娶的程度。所以,才没有动力想方设法娶桑小妹。

    而影响自己与桑小妹感情发展的因素,除了对极其贪财的桑母那超高价的聘礼着实厌恶之外,更多的,是对打柴姑娘苗佩兰的情思。

    苗佩兰心地善良,温柔可爱,是自己穿越过来结识的第一个女性,她甜甜的永远灿烂的笑容,身上那春天才有的嫩嫩的青草香、那优美的山歌,穷得有骨气的刚毅性格,都深深打动了自己。相比而言,对苗佩兰的感情,比对桑小妹要深厚很多。对桑小妹更多的是一种感激,而对苗佩兰,则是一种爱恋。虽然对苗佩兰也还没有到爱的死去活来非卿不娶的程度,但正因为有了这段情丝,才影响了对桑小妹的选择。

    但是,上次在清香茶肆,自己说出如果桑母不要聘礼,不明码标价卖闺女的话,自己愿意迎娶桑小妹。那是受到桑小妹对自己深情感染,心情激荡之下说的,冷静回想,的确有些轻率。

    可是,话已经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来?现在桑小妹问左少阳准备怎么办,他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像现代社会男女恋爱那样,直截了当告诉她:

    我觉得我们相互还不够了解,我们的感情还需要一些考验,目前我还没想好是否选择你作为我终身伴侣,所以,请给我们的感情更多一点时间,等我们发现我们都已经深深爱上对方,非你不娶,非我不嫁,那就是我迎娶你的时候。

    ——这样说也太雷人了,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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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介绍:
一个中医院的小药剂师,意外穿越来到开国之初的大唐,成了一家小药铺的小郎中。开药铺的父亲医术平平,老母慈爱而怯弱,姐姐泼辣护短。药铺濒临倒闭,一家人生活十分艰难。年边了,锅里只有混着野菜的黑面馍馍,大堂坐着冷面女房东逼债,交不上房租,就要将他们全家扫地出门。
从这里,他踏上一条满是荆棘的从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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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小郎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小郎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