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8章 斗智斗勇
李中易最近一段时间,很忙,真的是很忙。
召见了林仁肇后,又马不停蹄的筹建帝国陆军第一镇教导标。
等教导标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李中易又忙着拟定东印度商行的章程。
南洋诸国,如今,吴哥王朝最为强大。享誉全球的吴哥窟,就是建于此时。
李汉帝国建立之后,吴哥王朝曾经派了使者来开封朝贺。
经过详细的探底之后,李中易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吴哥王朝的疆域,涵盖了后世的大部泰国、缅甸南部、整个柬埔寨、大部老挝和部分南越。
至于,如今的越南,其实是一分为二的。南边的国家叫占城,北边的国家则是大瞿越,也就是丁朝。
至于,菲律宾那边,李中易就更清楚了,土著部落遍地,并无统一的国家出现。
按照先易后难的原则,李中易把矛头先对准了菲律宾那边。
对付那些土著部落,以帝国陆军和海军的强大,正面作战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是,热带丛林作战,需要注意的疾病方面的问题,就比较多了。
所以,李中易的手头,还有两本新册子,没有正式完工,即《热带防疫条令》和《征服热带土著部落政策》。
去热带地区作战,重要的不是盔甲和枪炮,而是怎样防备蚊虫叮咬,怎样找到合适的水源地,怎样在丛林里生火做饭,怎样在丛林里宿营,怎样找到愿意合作的买办,等等等,需要考虑的问题,其实是方方面面的多。
李中易写了改,改了写,脑袋都疼了。
他刚刚放下手里的炭笔,就有女官来禀,说是大周氏煲了好汤,给官家送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李中易一听就知道了,大周氏这是担心失了宠,日子会很难过。
他最近真的是很忙,晚上也都独自睡在自己的寝宫里,倒是冷落了大周氏。
这女人呐,男人天天睡在她的身旁,让她们习以为常后,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男人,有段时间没空搭理她之后,又爱想七想八的,担心失去了圣宠。
“叫她进来吧。”李中易吩咐过后,又埋头修改各种丛林战的注意事项。
秦灭百越的时候,连大军主帅屠睢,都被越人的毒箭射杀了,这给了李中易极深的印象。
不过,李中易是个喜欢未雨绸缪的家伙,很早以前,他就训练了一支山地丛林战的特种部队。
这支特种部队,对外名义上是工兵营,实际上,是专门研究山地和丛林作战的专家部队。
李中易手头的《山地作战条令》、《丛林作战条令》、《山地生存手册》等等专业性的小册子,都是由他们完成的初稿。
但是,南洋那地方的气候,比特种部队驻扎的琼州,还要热得多,实际的地理条件肯定和理想中,有着较大的偏差。
“妾拜见李郎,李郎万福。”
就在李中易埋头工作的时候,已经站了很久的大周氏,实在忍不住的蹲身行了礼。
大周氏看得出来,李中易确实在忙着正事,男人不仅嘴里念念有词,也是始终没停过。
“哦,来了,坐我边上吧。”李中易头也没抬的吩咐大周氏,“对,就该称李郎,我很喜欢。”
大周氏含羞带怯的坐到了男人的身旁,男人并没有抬头看她,而是反复念叨着,“要想水源干净,就必须要多备用纱布,采取多层过滤的方法,滤掉虫子和重金属之类的物质。纱布嘛,琼州那地方的少民,有纺棉花的机器和经验。”
李中易说的这些,大周氏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做出一个基本判断,男人确实没有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美人儿了。
大周氏这是第一次主动来寻李中易,原因嘛,好些天没看见李中易去找她,她真的怕了。
现在的大周氏,除了妹妹小周氏之外,就和李中易最亲了。
李煜?那个软蛋男人,大周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中易修改了一个小章节之后,撂下手里的炭笔,顺手将大周氏搂进了怀中,笑眯眯的说:“我最近事儿忙,没顾上去看你,是我的不好,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既然,面子极薄的大周氏史无前例的主动来寻他,李中易就必须给足了面子。不然的话,很可能没有下次了。
说来也是奇怪,李中易的态度越是柔和,大周氏反而拿起了乔,背过身去,故意不搭理男人了。
李中易暗觉好笑,大周氏主动来寻他,其实是意料中的事儿。
因为,大周氏每日沐浴之后,由宫女涂抹全身的香膏,其实是李中易特制的加料版。
李中易那可是御用名中医,不仅精通医道,而且深知药性。
也没啥,李中易就是在香膏之中,加了点催情的小料。量很少,不可能伤身,却架不住日积月累的涂抹。
据伺候大周氏的眼线暗中禀报,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周氏的香帐中,时常传出几不可闻的动静。
没办法,和小周氏那个好吃懒做还爱玩的小糊涂虫不同,大周氏的性子十分刚烈。真把大周氏惹急了,她还真敢绝食自杀。
把大周氏的肚子搞大之前,李中易只能昧着良心,暗中给她加了点料。
说句实在话,已经熟透了的大周氏,又被李中易连续收拾得很到位,她哪里经得起李中易如此的算计?
大周氏,明明就是想男人了。她却偏要端着架子,说什么煮了好汤,献给男人尝尝,嘿嘿,典型的口不应心。
李中易故意吊着大周氏的胃口,只是松散的搂着她说东扯西,就是不真个碰她。
大周氏原本还忍得住,可是,叫男人搂着,时不时的撩拨几下,渐渐的就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李郎……”大周氏的美眸之中,媚得几欲出水,叫得格外的甜腻,还带着拖音,若是一般的男人根本就绷不住了。
李中易心下大乐,这女人,明明很想了,偏喜欢端着贵女的派头,等他先下手。
“哦,还没喝你煮的汤呢,我尝尝看,味道如何?”李中易心里爽得很,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不主动去碰大周氏。
大周氏其实很聪明,已经猜出了男人的不怀好意。然而,越夹越紧的双腿,让她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敢甩手就走。
冷水洗脸,只能解决一时之急,却解决不了晚上的孤枕冷衾,寂寞难耐。
李中易又不缺女人泄火,就算大周氏再怎么端着,只要他不急,能奈他何?
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意志了,谁先服软,谁输。
“李郎……”大周氏岂是李中易的对手,最终,她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中。
李中易只恨没有事先服点药。天光大亮,他醒来的时候,腰很酸,气很短,背还疼,浑身上下不得劲儿。
反观大周氏,仿佛没事人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眉梢眼角,含春带俏,一看就是被滋润透了的餍足模样。
尼玛,累死的耕牛,犁不坏的肥田!
李中易暗暗懊恼不已,女人一旦发了狂,他不吃药,还真的招架不住。
“李郎,宫里待着怪闷得慌的。”大周氏索性认了命,也不端着了,这要求就提出来了。
唉,女人既然想通了,不就是想出宫去逛逛么,陪着呗!
李中易搂着大周氏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起了身,略微用过一些点心,就领着大周氏悄悄的出了宫门。
张爱玲说的一点没错,通向女人的心灵,确有捷径。
李中易心里明白,大周氏只是身服,心还未全服。不过,他一点也不急。
尼玛,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谁的耐心能比李中易更强?
李中易从当执政王开始,就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重商主义的政策。
尽管,商税已经提高到了十税二的程度。但是,如今的京城市面上,可比李中易刚掌权之时,要繁荣得多。
这段日子,大周氏确实闷坏了。
南边的唐国早就亡了,司徒周宗也已经殁了,李煜像扔臭袜子一般的弃了她,除了小周氏之外,大周氏再也没有亲人了。
至于李中易,大周氏也说不清楚,她和他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反正,大周氏心里清楚,除非李中易玩腻了她,不然的话,她逃不出男人的魔爪。
大周氏一路逛,一路买,只要看见喜欢的,就直接拿了。
李中易有很丰富的陪老婆逛街的经验。女人嘛,逛街买什么并不重要,关键就在于不知道疲倦的一个逛字上了。
大周氏欣赏物件的时候,李中易就偷空找下了。没办法,昨天亏空得太厉害了,体力真的有些不济,只能想方设法的歇脚了。
女人,就没有不爱珠宝的。
京城里的珠宝铺子,手艺虽然没有宫里的工匠那么的精湛,可是,胜在花样繁多。
大周氏当过皇后,宫里的那些珠宝,她早就见识过了,也并不怎么在意。
反而是那些不怎么值钱的小金镯,小金戒指,小玉簪,引起了大周氏的注意。
就在大周氏欣赏宝贝的时候,带御器械的侍卫忽然跑进来,小声禀道,“丽妃周娘娘的马车到了铺子门口。”
啊,大周氏当场吓懵了,小周氏怎么来了?
第1599章 象棚
“李郎……”大周氏真的吓昏了,脸色苍白,可怜巴巴的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明白大周氏的忌讳,知道她怕叫亲妹妹,撞破了J情。
正在培养感情的时候,李中易也希望过二人世界,便吩咐带刀侍卫:“你去告诉她,就说我在此地,叫她先回去吧。”
侍卫领命出去后,大周氏的脸色这才稍有些缓和。
也许是李中易的表现令大周氏很满意,她居然主动拉了拉男人的手。
小手冰凉,李中易知道她怕得厉害了,便含笑用眼神安抚她,乖,别怕,有我在呢。
小周氏不是一个人来的,甄氏、何莲月以及西威侯世子夫人贾婷芳,也跟着来了。
牌友四人组,全员到齐,一个不落,可见姊妹情深了。
这几个女人,除了小周氏之外,都是全职夫人,家里也没有那么多事需要她们处理。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扎堆出来逛逛街,吃点美食,买点东西,逛逛珠宝铺子了。
小周氏的车驾刚刚停稳,就被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给拦住了去路。
带刀侍卫亮了腰牌之后,小周氏身边的人不敢怠慢,赶紧禀了她。
皇帝的行踪,是不可能随意泄露出去的。
带刀侍卫直到在车窗边见了小周氏本人,这才拱手道:“回娘娘,官家说了,请您先回去。”
“哦,官家就在里头?”小周氏原本兴致很高,她听说皇帝也在,立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是的。”带刀侍卫们的嘴巴都极严,不该说的,打死也不敢说。
“除了官家,还有谁?”原本没心没肺的小周氏,史无前例的起了疑心。
如果不是陪着女人逛珠宝,从来不喜欢进珠宝铺子的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带刀侍卫不敢说假话,怕穿帮。更不敢说真话,担心惹火烧身。
他犹豫了一下,拱手答道:“不瞒娘娘,宫里的规矩重,官家身边的事儿,小的怎敢多嘴多舌?”
“哼,居然拿宫里的规矩压我?”小周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皇帝已经很多天没去找她了。
大周氏,从小就按照王妃的标准进行训练。这是周宗的私心,指望女儿可以嫁入皇家,以维护周家的既得利益。
小周氏出生后,就像是野马一样,玩得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周宗也懒得管她。
自从,小周氏被李中易捉住之后,李中易因为无法立她为后的遗憾,也放任她随心所欲的去玩。
这么一来,小周氏的性子,难免有些娇纵了。
“你去告诉官家,就说奴家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怪想的。”小周氏其实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并没有真想去见李中易。
带刀侍卫再怎么心腹,又哪敢去管官家和小周氏之间的闲事,他只得回去禀了李中易。
李中易一听就知道了,有些日子没去看小周氏了,她反倒惦记上他了。
如果是平日里,这自然是件好事了。
今儿个,若是让小周氏撞见了李中易和大周氏的J情,小周氏顶多哭闹一番而已,不会有什么大事。
然而,面子很薄,又喜欢端着架子,性子还很刚烈的大周氏,会整出什么妖蛾子来,那可就完全说不准了。
大周氏实在是怕极了,忍不住伸手拽住李中易的袖口,颤声道:“李郎,千万别让她进来。”
李中易何尝见过大周氏如此的楚楚可怜,他想了想,便吩咐道:“你再去告诉她,若是闲得太厉害了,就马上进宫受册。”
害怕被关进皇宫里,变成可怜的金丝雀,一直都是小周氏的死穴。
李中易拿捏的十分精准,带刀侍卫转达了他的意思后,小周氏马上蔫了。
甄氏等人担心小周氏作出傻事,得罪了皇帝,都在旁边劝她。
就这么着,小周氏被李中易无情的撵走了。
大周氏长吁了口气,再看向李中易的眼神,便柔和了许多。
李中易借机拉住大周氏的小手,一边轻轻的抚摸,一边温柔的说:“别怕,有我在呢。”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大周氏待李中易的态度,明显温柔了许多。
男人当众拉她的手,她也不像以前那样,立即就要甩开,而是温顺的由着他去了。
逛开封城,除了沿街的各种商铺之外,最吸引人的地方,其实是桑家瓦子。
桑家瓦子是东京汴梁最大的娱乐场所,里面说书的、唱戏的、耍杂耍儿、卖艺的都有,每天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前去消遣解闷儿。
当然,那里买卖铺户的生意也火爆得不得了,同时许多摆摊儿、挑担的商贩也去凑热闹,使得那里从早到晚人头攒动,场面异常壮观。
李中易刚当上执政王的时候,开封的丁户数,大约在七万户左右。
如今,十余年过去了,据开封府的初步统计,开封府的丁户数已经超过了十二万户。
一户,四到五口人,是比较普遍的情况。也就是说,除开大量的流动人口,定居于开封的总人口,大约在五十万到六十万之间了。
人都是逐利的。
李中易上台之后,统一了全国的商税,由原来的二十税一,改为现在的十税二。
看上去,商税涨了许多倍。实际上,由于执行的是全国范围内的一次性征税的原则,而放弃了逐城收税的陋习,商人们的负担,反而显著的减轻了,纳税的积极性也非常之高。
朝廷的财政收入之中,商税占据的比例,也越来越高。由原本的无足轻重,达到了现在一千多万贯的水平,极大的充盈了国库。
人流聚集了过来,钱流和物流,也必然会跟着过来,这是商业规律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女人既然想去逛逛桑家瓦子,李中易就索性陪她去了,反正已经出来了,就由着她玩个尽兴好了。
大周氏虽然当过南唐的皇后,金陵也是繁花似锦,商户云集。可是,金陵却没有桑家瓦子。
一群人走进桑家瓦子里,大周氏的眼睛全不够用了。
大周氏又哪见过这种市井场面,看哪儿都新鲜,看哪儿都挪不动步儿,害得李中易不停地拉她,如果不是侍卫们盯得紧,好玄没被人挤丢了。
瓦子里,人挤人,人挨人,人流如潮水般川流不息。
李中易暗暗点头,商业规律决定了,只要聚集起了人流,就不愁钱流的涌来。
他们很快来到象棚。
象棚的门口,有几名壮汉把着,旁边还竖了块木牌,上写着五个大字:每位二百文。
李中易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钱。他看上了啥,直接拿走便是,自有侍卫们掏钱付帐。
大周氏以前当皇后的时候,自然没有出宫花钱的机会。等她成了违命侯夫人,虽然管着家,每日要和钱打交道,但是,她也是从来不摸钱的主。
李中易领着大周氏,往象棚里走的时候,被一个壮汉伸出手臂拦了下来。
“每位二百文,先钱后进。”那壮汉的意思很清楚,不先给钱甭想进门。
李中易贵为天子,却从来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只要不是欺诈的明码实价,掏钱看马戏,天经地义。
侍卫掏钱的时候,旁边有人嘟哝道:“这也太贵了吧,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啥玩艺儿就要这么多钱?”
收钱的壮汉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嫌贵?那你听书去,那儿只要两文,变戏法儿的才一文,你去那边啊!我跟你说,这可是真狮子、真老虎、真大象!没这机会,你上哪儿看去?山里有的是,你敢去看吗?”几句话说得那人哑口无言。
李中易不禁莞尔一笑,所谓的真狮子、真老虎和真大象,后世的动物园里多的是,电视上也是每天都有,他都看腻了。
只是,大周氏对象棚里的动物,很感兴趣,李中易也就陪着她来看个新鲜罢了。
进到场子里,台底下已是人山人海,台上有个身着彩衣的青年男子正抱拳讲话:“各位大官人,诸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诸位兄弟姊妹们,今日之猛兽,乃真猛兽也,望大家切勿大声叫嚷,以免惊扰了它们,恐生不测……”说完场面话,冲台下施一礼便下去了。
时间不大,有个青衣少年牵着头大象出场了。
此时,台下众人不禁惊叫起来。就见那头象真大啊,简直能装得下四五头牛,那高度比普通房檐还高,那身上的皱褶也太皱了,有些部位简直跟搓衣板似的。
就在人们饶有兴趣地议论时,忽闻乐声响起,那象竟随着音乐的节拍动起脚来,那身子也在扭动。
把众人看得眼都直了,未等那头大象表演完,便纷纷叫好,气氛异常热烈。
大周氏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头大象,李中易则含笑看着美人儿,各得其乐,互不干扰。
大象牵下去后,台上竖起了一个由无数燃烧点组成的圆形火圈,浓烟火苗一窜一窜地飞腾着。
这时,只听一声怒吼,如巨雷一般,一只斑斓猛虎突然跳到台前。
“呀……”大周氏陡然看见了吃人的猛虎,吓得芳心乱颤,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往李中易的怀里钻。
李中易搂紧了女人,心下暗爽,带她来象棚里,等的就是这一刻呢。
这感觉,就像是骑摩托车载着女友,猛的加速之后,突然刹车,女友的胸部直往背上挤的那种滋味儿!
第1600章 意外
从象棚里出来后,李中易继续陪着大周氏四处闲逛。
女人逛街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完全不知疲倦。
可以急行军一百多里的李中易,走得脚疼,大周氏却不知道累。
两个人正逛着,李中易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神细看,果然是他的长子李继易。
李中易仔细一想,嗯,今天是教导标的放假日,难怪李继易也来了桑家瓦子。
就在李中易不打算去见儿子的时候,忽然一个身穿大红褙子的女郎,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快步跑到李继易的身旁,笑嘻嘻的说:“大郎,看我拿的是什么?”
李继易笑道:“少吃甜食,当心牙齿烂光。”这是李中易长期挂在嘴边的话。
李中易不禁大吃了一惊,才15岁的李继易,刚刚进入教导标没几天,居然知道泡妞了?
大周氏察觉到男人死盯着前边的一个美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她的心中不由泛上酸意。
果然是年轻漂亮的女子,更惹男人疼爱一些,不像她这种老女人,转眼间,便会凋零枯萎。
大周氏忍了又忍,李中易却一直死盯着美少女看,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甩手就走。
李中易的手被重重的甩开之后,立即醒过神,赶忙扯住大周氏的胳膊,小声解释说:“我儿子也在陪女郎逛街,这太令人吃惊了,乖,别生气啊。”
这回轮到大周氏吃惊了,她圆瞪着一双美眸,看了看李中易,又瞅了瞅李继易。
父子俩长得十分相似,不须并肩而立,就可以认出,这绝对是亲生的父子。
大周氏转动着美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哧。”轻笑出声。
仿如牡丹盛开的美景,令李中易赏心悦目之极。
他情不自禁的揽住了大周氏,一边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一边凑着趣儿的小声说:“笑什么呢?”
“哼,父好色如命,子也不弱嘛。”大周氏分明是取笑李中易,当爹爹的是色鬼,儿子也有样学样的是个小色鬼。
在人前一贯端庄稳重的大周氏,突然露出轻笑薄嗔的娇俏模样,这就格外的惹人心动。
李中易搂紧了大周氏,大周氏起初没有在意,由着男人揽着她的细腰。可是,慢慢的,大周氏的粉颊莫名其妙的红了,急慌慌的想把男人推出去。
李中易知道叫她发现了异状,便嘿嘿一笑,故意凑到大周氏的耳旁,戏谑道:“怕不怕?”
“啐,没皮没脸的色坯子,坏种!”大周氏羞得耳根子发烫,史无前例的骂了粗话。
越是平时显得端庄贤淑的女人,一旦被男人勾出了本性,甚至比青楼里的伎子,还要颠狂几分。
李中易喜欢的就是这个味儿!
李中易一边和自家的女人调笑,一边朝着站在左近的带刀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当即会意,转身就朝着李继易那边缀了过去。
胳膊怎么可能扭得过大腿呢?大周氏被李中易硬拽进了看滑稽戏的包间里,台上演的是滑稽戏,包间里上演的是香艳戏。
李中易也不是急色鬼,他主要是在不断的试探着,持续性的突破大周氏的底线。
和女人之间的战争,绝对不能心急。
越是良家女子,越不容易接受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亲亲我我,那显得很不庄重,也很不尊重女人的体面。
包间里,李中易也没做啥,就是将大周氏横抱在了腿上而已。
但是,这种姿势之下,李中易某些反应,大周氏不可能不知道。
“别……别乱动。”大周氏的粉颊烫得仿如高烧80度,她死死的抓住李中易的手,不许他乱动。
天地良心,李中易真的没有乱动。只不过,他的一只手托在了女人的臀下罢了。
李中易低下头,将脸紧贴着大周氏红得发紫的粉颊,亲昵的说:“放心吧,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乱来呢?”
喜欢端着架子的女人,哪怕早就被男人吞下去N回了,也怕男人不分场合的乱来。
李中易说到做到,就这么轻轻的搂着大周氏,两手也很规矩的不动。
然而,大周氏反倒是率先吃不住劲儿了,忍无可忍的咬着李中易的耳朵,声如蚊呐,“还是回去吧?”
“戏挺好看的,看完了再回去吧?”李中易忍住偷笑的冲动,女人身子的敏感程度,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大周氏本想求男人放她下来,让她独自坐着看滑稽戏。可是,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她又犹豫了。
滑稽戏,类似于现代的群口相声,主要以讽刺和针砭时弊为主。也正因为如此,观者如潮。
李中易原本哪有心思看戏,可是,当他突然听见,台上戏子说:“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旁边另一戏子对道:“非也,满朝朱紫贵,尽是河池人。”
身为皇帝的李中易,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政治嗅觉。他听得很清楚,这两句台词分明是在讥讽说,满朝的重臣,尽皆出于河池乡军。
从李中易当上执政王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从来就没有搞过文字狱。
不管根本利益严重受损的士林读书人,怎么写书,写诗,写词,对他极尽谩骂之能事,李中易都只当不知道的。
但是,这种当着李中易的面,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用人唯亲的事儿,还是头一遭。李中易的心里,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李中易出神的望着戏台子,很自然的也就疏忽了大周氏。
“哎,轻点。”李中易心里有火,手上不由自主的用了劲,臀上吃痛的大周氏,禁不住叫出了声。
李中易这才回过神,略微冷静了一下,也就晒然一笑,悠悠众口,只能疏不能堵。
读书人,肆无忌惮的编造谎言骂他,李中易都完全不在意,更何况区区滑稽戏呢?
此时的大周氏,已经瘫软如泥,浑身滚烫。
李中易微微一笑,索性命人叫车过来,搂着女人登车走了。
到了封闭的车上,大周氏也就没了顾忌,主动扑入男人的怀中,媚眼如丝的低喃:“冤家,你把奴教坏了……”
李中易心想,就这个样子回了宫,天知道要惹出多少闲话来?得,且去长乐观歇息一宿吧。
长乐观,是杜沁娘的居所,李中易已经很久没来了。
听说男人来了,杜沁娘自是欢喜异常。等她打扮好了,来见男人的时候,却在窗外听见了羞死人的动静。
原本,以杜沁娘的教养,此时就应该马上回避了。
可是,她已经熬了很久了,实在是忍得很辛苦。
犹豫再三,杜沁娘还是退到了隔壁的偏房里。毕竟,听男人的壁角,不管怎么说,都会大大降低她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大周氏越来越放纵了,没有吃药的李中易,还真的有些顶不住了。
就在杜沁娘快睡着的时候,李中易披着件外衫,忽然闯了进来,吩咐她去拿药来。
杜沁娘拿来了药后,却没马上递到男人手上,她酸酸的问他:“那我呢?”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这汪肥田,也已经荒芜一年多了。
唉,女人太多,能力有限,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啊。
大周氏迷迷乎乎中,缓缓醒来之时,忽然听见了令人耳热的动静。她一下子被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紧紧的闭着一双美眸。
心满意足的杜沁娘走后,李中易浑身是汗的躺倒在了床上,嘴里依旧喘着粗气。
大周氏原本恨极了李中易,坏男人,居然敢带着别的女人,和她睡在同一张榻上,该死。
她很想哭,真的,真的很想哭。
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女,何尝受过此等委屈?
不过,大周氏心里也很明白,不管李中易怎么宠着她,都不可能纳她入宫为妃,只能一直扮演野女人的角色。
和亲妹妹抢男人,这种事情只要传了出去,她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大周氏纠结了很久,照理,应该从此不理男人了,但她一直犹豫不决。
现在,见男人累的直喘气儿,显然是不成了。
大周氏忽然起了报复之心,悄悄伸出颤抖的小手,抚上了男人的手臂。
李中易叫女人这一碰,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刚刚喂饱了一个,他早就被掏空了。
急中生智,李中易索性装睡,不敢再去招惹大周氏。
大周氏的手碰到了男人的手臂后,马上就后悔了,简直是太欺负人了,他把她当作什么了?
青楼里的烟花女子么?
等李中易休息好了之后,却发现,大周氏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只顾着流泪,死活不肯开口说话。
李中易使尽了花样,百般安抚,大周氏就是不肯张嘴说话。
给折腾得没了办法,李中易暗暗懊恼不已,不该一时冲动啊!
李中易给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去找杜沁娘商量。
杜沁娘听了之后,冷笑道:“官家,您真的是太欺负人了,奴家昨日个死活不肯,您偏要硬来,怎么样,碰上硬钉子了吧?”
李中易算是听出来了,杜沁娘的心里,也憋了口气。
只是,杜沁娘还有儿子柴熙让需要照顾,又顾忌着和李中易共同的女儿李庆喜,没敢和他翻脸罢了。
“辛苦娘子了,对不住娘子了……”李中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样百出的总算是哄好了杜沁娘,请她进去帮着劝说大周氏。
第1601章 波折
杜沁娘进屋后,见大周氏躺在榻上,一个劲的流泪,眼睛都哭肿了,她也不禁一阵心酸。
“唉,按照礼仪廉耻,其实我早该自尽了。有谁能想象得到,我堂堂前朝的贵太妃,竟然忍辱偷生,不要脸的苟活了下来。”杜沁娘也不搭理一直不肯说话的大周氏,借着心里的酸楚劲头,径直往下说,“刚开始,我确实是为了儿子,不敢死。后来,其实我也瞧明白了,那是个嘴巴很硬,心却真软的男人。连逼宫的逆首都赦了不死,怎么说呢,算得上是宽仁了吧?”
“跟了他这么些年了,他当初答应过我的事,一件不落的都办成了,从来没有反悔过。”杜沁娘的眼里也含着泪花,叹息着说,“他对我的不尊重,也就是这一回了。其实呢,我若真不想依了他,也有的是办法。怎么说呢,他天天来,我很可能厌了。但是,他一年多也不来了,我又不是个死人,还真有些惦记他了。”
在屋外窗下听壁角的李中易,心里很明白,杜沁娘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呵呵,我是前朝的贵太妃,你是南边的国后,咱们俩还真是一路的苦命人呐。”
“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其实还不坏。独自住在这长乐观里,也没人来打搅,想出去玩乐了,随便换身衣裳就可以了。比当宫妃的时候,可逍遥快活多了。”
“你还不知道吧,我儿子他,现在也学的是新学,课本都是那死鬼男人亲手编的。等新学正式开恩科后,我还琢磨着,让他去考一考,看看能不能中个官儿做?”
儿子的事儿,杜沁娘敢说。女儿的事,涉及到了皇家的大丑闻,她还是不敢说的。
杜沁娘也不管大周氏听没听,反正啊,把她这些年的苦水,一五一十的都吐了出来。
谎言,是无法长久的。套路,可以一时动人心,也迟早被识破。
唯有切身体会的真话,才能真正的令人感同身受。
“你……你儿子多大了?”
就在杜沁娘起身要走的当口,大周氏冷不丁的问她。
“我十五岁生的他,现在已经16岁了,唉,等他做了官,就该娶媳妇了。”杜沁娘一想到玉树临风的儿子,心里就泛起了阵阵涟漪,柔情似水。
杜沁娘心里明白,以柴熙让的身份,只要一天不做官,就没有名门贵女敢嫁给他。
柴周早就亡了,再无复国的可能性。
前朝曹王柴熙让,如果通过科举,做了大汉的官儿。不管是对李中易,还是对柴熙让自己,都是一次彻底的解脱。
“你呀,也别多想了。这日子吧,苦熬着是一种活法,死了又是另一种办法,笑着过也是可以的。”杜沁娘微微一叹,“我们女人都命苦,嫁鸡随鸡。可是,鸡死了,丢下我们母子不管了,总要想办法熬下去吧?”
“实话说,那男人还是讲信义的。这么些年来,凡是他答应我的事儿,也都一一兑现了。”杜沁娘起身又要走。
不料,大周氏竟然拉住了她的手,哀求道:“杜姊姊,再陪奴家说说话儿吧,我这心里乱糟糟的。”
杜沁娘暗暗松了口气,愿意开口了,这就是好事。如果,大周氏死活不肯开口,那就等着收尸吧。
憋了这么些年,杜沁娘终于把苦水都吐给男人听了,她的心里实在是舒坦多了。
外边窗下的李中易,暗暗感到惭愧不已。这一年多来,他确实冷落了杜沁娘。
没办法,国事为重,他不是征蜀,就是北征,哪来的那么多时间陪着杜沁娘?
明明屋里不时的传来说话的余音,但是,李中易竖起耳朵,怎么都听不清楚里边的说话声了。
李中易索性回了旁边的偏屋,只要大周氏肯开口说话,就说明她还没存必死之志。
想到这里,李中易不由暗暗庆幸不已。
幸好,这段日子,李中易把大周氏的身子,开发得异常彻底,让她食髓知了味儿。
如果,一开始得了大周氏的身子,李中易就敢玩出二女同榻的戏码,大周氏只怕是活不成了。
正经的良家贵女,和被彻底教导过的野女人,主要是心态上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其中,最根本的区别,就是维持体面的底线,有着极大的差异。
做过老男人情妇的女人,和正经人家的妻子,谁的勾引难度更大,是不言而喻的。
李中易躺在榻上,由于体力不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睡熟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杜沁娘的如花笑颜。
李中易毫不含糊的拉过杜沁娘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说:“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琢磨着,你应该去和熙让住到一块儿了,行吧?”
杜沁娘伏到李中易的胸前,轻声道:“和他住一起,我就不方便夜不归宿了。”
李中易心下一片敞亮,女人从委屈求全,到现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他。
“反正啊,想和他住一起,就住一起。想住这里,还照旧。想两边都住呢,也都随你的意。”李中易抚摸着杜沁娘的乌发,“若是想我了,我给你留下一辆马车和特制的腰牌,随时进宫来找我玩耍。”
杜沁娘见男人替她想得如此周到,心下不由大为感动,原本堵在心里的那口怨气,立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客观的说,李中易对自己的女人,还是很宽容的。
按照道理来说,小周氏早就该入宫,接受册封了。李中易一直容忍着她,由着她在宫外过着逍遥快活的自在日子。
杜沁娘住在长乐观里,李中易其实也没约束她的行动自由。
只是,杜沁娘比较谨慎,碍着曹王柴熙让的敏感身份,极少公开见客罢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一个事实,杜沁娘经常乔装打扮,混进桑家瓦子里去饮酒玩乐。
李中易起身之后,洗漱了一番,用过点心后,就想去看大周氏。
杜沁娘拉住他的手,小声说:“那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在这个世上就剩下亲妹妹一个亲人了。易郎,别辜负了她,让她有个好结果。”
李中易顺手揽住了杜沁娘,笑道:“连熙让都有好结果,何况是她呢?放心吧,该放手的时候,我会放她去逍遥快活的。”
柴熙让,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前朝皇子,比南唐的李煜,或是大周氏,身份上要敏感一万倍。
男人的这话,非常有说服力,杜沁娘也就不再多嘴多舌了。
进屋之后,李中易抱住大周氏,软话连篇,温语成筐。
然而,大周氏死活不肯开口搭理他。
一起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李中易对她的脾气,也算是有着比较深的了解。
既然说不通,那就开始行动呗。
李中易早有准备的服了药,大周氏可就受苦了。
刚开始,她死活不肯开口。到最后,实在挨不过去了,恨恨的咬在李中易的肩头,下死口啃了下去。
李中易痛在肩膀上,美在心里,这一口咬下去,说明她认命了。
唉,男女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能和,善莫大焉。
令李中易没有想到的是,大周氏虽然认了命,却赖在长乐观,死活不肯走了。
李中易军政事务繁忙,不可能始终待在长乐观里陪着大周氏,只得给了她一点空间,让她和杜沁娘作伴。
男人走了之后,大周氏冲着杜沁娘蹲身行礼,态度恭谨的说:“多谢姊姊的开导,妹妹我铭感五内。”
杜沁娘亲手搀起了大周氏,笑眯眯的说:“你呀,就是太闲了,将来啊,生个一男半女的,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两个女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也都是李中易的女人。再丑的话说出口,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皇帝的女人,除了死,就只能熬着,也不可能再去招惹任何男人了,这就是现实。
大周氏羞涩的一笑,小声说:“也许是我没有孩儿缘,成婚都那么久了,居然一直没有个动静。唉,这都是命啊。”
杜沁娘忽然想起,她怀上女儿之前,李中易的各种骚操作,不由心下微微一动。
“嘻嘻,照我看啊,指不定,你已经怀上了呢?”杜沁娘捂嘴轻笑。
那绰约迷人的风姿,即使大周氏同为女人,也不禁砰砰砰的心跳加速。
就这么着,大周氏在长乐观里,一待就是两个多月。
有一天,大周氏用早膳的时候,闻着平时最爱吃的羊肉味,忽然捂住小嘴,一阵干呕。
陪着她一起用膳的杜沁娘,随即笑出了声,“恭喜妹妹,贺喜妹妹,终于怀上了。怀上了好啊,怀了他的孩儿,他待你会更胜于从前。”
杜沁娘如今的超级待遇,其实,和她生下了李中易的皇三女,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当初,杜沁娘也和柴荣闹过别扭。没生熙让前,和生了儿子后,那个待遇有着天壤之别。
和男人闹僵了,杜沁娘只要打着儿子病了的旗号,男人一准赶过来,嘘寒问暖,求医问药。
说句心里话,杜沁娘是真的替大周氏感到高兴。只要大周氏顺利的把孩子生了下来,男人更会礼让三分,这早有明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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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2章 陆军第一协
“警政寺卿,臣李延清,叩见皇上。”李延清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
李中易从书案上抬眼,看了看李延清,问他:“都查清楚了?”
“回皇上,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小娘子乃是博陵侯府的三娘子,姓刘,芳名瑶娘,去年就和皇长子认识了。说来也巧,皇长子很少出宫,一出宫就遇上了那位刘瑶娘失脚从马车上栽了下来,叫咱们皇长子给抱住了。”李延清的一席话,令李中易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也太巧合了吧?
李继易确实很少有时间出宫,李中易很清楚,他布置的功课,有多繁重?
李延清的调查报告,异常之详细。细到刘瑶娘的大嫂和她关系不好,都写得一清二楚。
李中易从头到尾,把调查报告仔仔细细的翻了两遍,最终得出了结论,刘瑶娘和李继易的相遇,纯属偶然。
道理很简单,李继易的出宫,纯粹是临时起意。
区区博陵侯府而已,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有本事在宫里监视李继易的一举一动。
“继续监视着,有什么情况,必须第一时间报来。”李中易对于大儿子的地下恋情,格外的重视。
没办法,皇长子的未来媳妇,李中易不可能不重视。
按照现在的常理,皇长子的正室,肯定是由皇帝来决定。
不过,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倒不一定非要逼着儿子,娶一个他不喜欢的老婆。
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外人欺。
对于娶什么样的儿媳妇进门,李中易倒是不怎么在乎门第,而更看重女方的品性。
古语有云,娶个儿媳妇进门,等于卖了个儿!
很多眼皮子浅的女人,整天在男人的耳边,说公公的坏话。
什么公公不多分点家产啊,什么小孩子上幼儿园的钱,公公也不补贴啊。
诸如此类,都是父子反目,甚至是相残的祸根。
皇家选儿媳妇,事涉万里河山的传承,李中易不敢不慎。
老子创业,儿子败家的事儿,在历史上层出不穷。最鲜明的例子,就是隋文帝和隋炀帝父子俩了。
如果不是李老二篡改了史书,隋文帝的开皇盛世,远胜于所谓的“贞观之治”。
结果,偌大的基业,叫杨广这个败家子,十几年就给败得精光。
李中易苦心经营了十年,好不容易让整个帝国呈现出国强民富的崭新局面,岂能容忍败家子的瞎折腾?
皇权专制时代,治乱循环的根源,就在于皇嗣不丰,导致的皇族人才凋零。
而臣子们,都是从基层选拔出来的,经历过无数的血雨腥风。不管有无真本事,至少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且经久考验的人精。
老皇帝死后,小皇帝则长于深宫妇人之手,那里架得住几千个人精的集体算计?
所以,历史上的皇权,始终需要宦官或外戚的协助,才能压倒外朝的群臣。
北宋的皇帝,对于臣子们的不放心,就需要各级走马承受的监视。走马承受,大部分都是皇帝派的监视宦官。
明朝,就更不用说了,锦衣卫、东厂、西厂,甚至还有内行厂的出现。
归根到底,就是皇权对于臣权的不放心,必须要派亲信监视着。
但是,从明朝败亡的历史,李中易从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训。
皇子们不仅要接受系统的皇家教育,挫折教育也必不可少。所以,他才煞费苦心的,让儿子学新学,学军事,学政务,将来都分封去南洋诸国。
总之一句话,谁有治理好一国的能力,就选谁来继承他的万里河山。
明熹宗朱由校,从小是当皇帝培养的,他再怎么纵容魏忠贤和客氏掌权,也始终牢牢的掌握着最高决策权,并且客观上压制了党争。
而没有接受过皇家系统教育的末帝崇祯,就完全没有平衡朝局的帝王心术,容易轻信鬼话,容易冲动的干蠢事,导致东林党独大的悲剧。
反观满清诸帝,除了光绪帝这个混球之外,几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昏君。
只不过,从道光帝开始,遇见了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农业文明彻底的被工业文明所碾压。
李中易的耐心很好。等到枪坊的产量,又创新高,足以装备一个协的时候,他才找机会,去了第一镇第一协的成立誓师大会。
作为现代人灵魂的李中易,他更喜欢穿棉布制成的大元帅服,而不是里里外外套了好多层的皇帝常服。
从李中易当上执政王开始,琼州少民掌握的棉花纺织技术和机械,就被弄到了帝都开封。
经过不断的改进和摸索,如今的棉布纺织技术和设备,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是,因为棉花的种植面积不大,棉布的产量还极为有限,仅能配备到新编陆军中,用作军服。
骑在马上的李中易,出现在第一协成立誓师大会现场的时候,依旧是帝国大元帅的派头。
只见他,头戴大檐军帽,身穿灰绿色军服,腰挂军刀,佩戴着火红的肩章和领章。
在汗血宝马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神气。
第一镇第一协协统,还是张三正,他是李中易内定的第一镇镇统。
见皇帝露了面,张三正赶紧拍马赶了过去。
张三正抽刀出鞘,撇刀行礼,大声说:“禀报大元帅,新编陆军第一镇第一协协统,少将张三正,前来报到,请您指示。”
李中易并拢右掌,斜指太阳穴,回了个标准的军礼,命令道:“随我检阅部队。”
“是。”张三正接令之后,拨转马头,紧随在李中易的马侧,陪同一起检阅部队。
和教导标不同,第一协满编之后,总有7500余人。下辖一个83人的参谋部,三个步兵标,一个炮兵标,一个骑兵标,一个辎重标,一个工兵标,一个弓弩标,一个丛林山地队,一个侦察营,一个警卫营。
在新编陆军之中,增加弓弩标,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这是因为,经过长期训练的燧发枪手,虽然比使用火绳枪时的射击速度快得多,达到了一分钟四发的程度。
但是,在丛林作战之时,为了不惊动敌人,弩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丛林里,只要枪响,就会惊动一大片。而弓弩的悄悄点射,动静就要小许多倍了。
一切从实战出发,不搞花架子,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伤亡,更高效的杀伤敌人,一直是李中易追求的目标。
路过炮兵标的队列前,李中易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今的帝国炮兵部队,已经全部用上了轮式大炮。不管是6磅炮,还是12磅炮,具体的形制,都和老电影《战争与和平》里的法军大炮,几乎一模一样。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炼钢技术始终没有较大的突破,炮兵部队依然使用的是青铜炮,成本也一直居高不下。
攀登科技树嘛,只要方向正确,并持之以恒的进行改进,总有一天会出现钢制闩式后膛炮的。
有李中易这个先知指明了方向,炮坊的工匠们其实已经掌握了不少后膛炮技术,只是暂时还处于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之中罢了。
没办法,现在的火炮,全是架退炮。
打一炮,炮兵们要把退后的火炮,重新推回到原位。重新校正射击角度之后,才能再次发射。
这就严重影响了,火炮的打击精度和效率。但是,李中易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搞出更先进的管退炮。
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
到了弓弩标的队列前,李中易特意勒停了战马。
第一协弓弩标的装备,其实和朝廷禁军的弓弩兵,有着很大的区别。
其中,最重要的差异是,弓弩标所配备的弓和弩,都比禁军的标准弓弩,要小了好几号,射程也近得多。
这是特种山地丛林战专家们,给出的合理化意见。
毕竟,在丛林之中作战,杀伤敌人的距离范围,顶多也就是30-50米的样子。
在丛林大树的遮挡之下,瞄准百米之外的敌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归根到底,丛林之中的射界,实在是太窄了。
而且,大弓大弩,携带进丛林之后,非常影响行动的自由度,十分的碍事儿。
另外,在热带丛林作战,弓弦和弩弦的防雨和防潮保养,显得尤为重要。
在现有的落后条件下,给弓弦上蜡,不失为一个增加弓弦的润滑度,防止弓弦受到过多的摩擦加速老化的好方法。
经过反复的实践,在弓弦之上抹蜡,其防雨和防潮的效果,其实并不是特别好,勉强凑合罢了。
李中易琢磨了很久,最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多备几条弓弦,包在几层油纸中,塞进装满石灰球的小盒子里。
经过步兵标的时候,李中易到处找儿子,却始终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唉,士兵们穿着同样的军服,乍一看,大家都差不多的长相,哪里就那么容易的一眼认出了?
不过,协统张三正,长年追随于李中易的左右,对于皇帝的小心思,他大致猜得到一些。
李中易很快就发现,张三正停马之处,恰好有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定神一看,果然是长子李继易。
第1603章 后继有人
15岁的皇长子李继易,从小就是喝牛乳长大的。一天三大碗牛乳,每膳不落,而且营养也十分均衡。
所以,他看上去比普通人家的20岁的小伙子,还要高大壮实一些。
只见,李继易头戴大檐帽,身穿灰绿色列兵军服,背着羊皮背包,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仿佛标枪一般的站得笔直。
整个第一协中,除了协统张三正之外,无人知道,皇长子就在列兵的队伍之中。
张三正那是没有办法瞒过去的,他长期担任近卫军的要职。
从队正开始,一直到近卫厢都指挥使,张三正都在李中易的身边,怎么可能不认识皇长子呢?
李中易冲着张三正扬起下巴,张三正随即心领神会的下令,“全体都有。”
“啪。”过万双军靴,几乎同时敲击在一起,令人心动神摇。
“第一标第一营第一队出列。”
“射击训练。”
“三轮急速射,放。”
随着张三正下达的口令,李中易的视线,追着儿子的身影,来到了射击现场。
单筒望远镜里,李中易看得很清楚,儿子装填弹药的速度,明显比别人要快一些。
嘿嘿,燧发枪刚搞出来的时候,李中易拿了几支回宫,给儿子们当玩具。
少年郎,就没有不爱玩军器的,李继易也例外。
结果,经过长期的摸索和实践,一般枪手顶多一分钟内可以打四发而已,李继易却可以打五发。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李继易的枪口,冒了三次白烟,这就说明,没有打空。
前膛枪,最大的弊病,就是太紧张的时候,容易多次装填弹药,或是忘了装弹药,又或是装了弹药却没有用通铁塞进去压实。
多次装填弹药,很容易爆膛,导致伤了自己。所以,训练的时候,要求格外的严格。
李中易给讲武堂的堂训,说得很清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在这个时代,训练一名合格的弓弩兵,没有十年以上,是不可能成功的。
然后,燧发枪的出现,不仅枪的威力巨大,百米内可以轻松破重甲。而且,三个月内,就可以训练合格。
单是从战争的成本而言,三个月就能出一批合格的战士的步枪兵,肯定要淘汰掉弓弩兵。
张三正,那可是李中易心腹的心腹,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被内定为第一镇的镇统。
在张三正的刻意命令下,李继易所在的棚,被指挥得团团乱转。
从花样百出的单兵军事技能展示,到排枪射击的线列进攻,操典上对合格士兵的要求,挨个玩了一遍。
李中易频频点头,他的大儿子,军姿标准,射击动作娴熟,一次都没有出错,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看得出来,李继易确实下了狠心,非常严格的要求了他自己。
当着李中易的面,张三正作出了客观公正的评价,并提升李继易为棚长。
李中易微微一笑,张三正这小子,算是把他的脾气摸了七七八八。
张三正当众这么干,既能服众,又可以让李中易相信,李继易靠的是他的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依赖于裙带关系。
单筒望远镜里,李中易清晰的看见,他的长子归队后,高高的仰起下巴,咧嘴笑了笑。
李中易心里明白,儿子的这一笑,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轮到皇次子李继孝的时候,张三正又玩出了新花样,居然命令李继孝所在的棚,展开五十米外的打靶训练。
“砰。”李继孝抠动了扳机,李中易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紧了,他赶紧挪动了望远镜,看向对面的标靶。
只见,标靶上,黑色大圆圈的外沿,出现了一个弹孔。
前装滑膛枪,可不是后装线膛枪,其精度极差,几乎没有准头可言。
然而,李继孝偏偏玩出了新花样,居然一枪中靶,这就属于是天赋的范畴了。
好战士,都是子弹或是炮弹喂出来的。
第一协的实弹训练,几乎每天都有。按照陆军操典的要求,现役步兵的每名士兵必须打出至少一百发子弹。
如果不是火药的制造工艺,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人工制硝的产量翻了几十倍,还真吃不消这么巨大的消耗。
再一次,当着所有官兵的面,张三正提升李继孝为棚长。
对此,李中易即使想找碴,也无话可说。
不过,李中易从长子李继易的脸上,踅摸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他不由微微一笑。
让两个儿子同时进入新编陆军,就是想要他们之间,展开激烈的竞争。
万里河山,最终会花落谁家,就看儿子们的真本事了。
第一协正式成军之后,接下来就是筹建第一镇了。
如今的新编陆军,一个镇的实力,相当于一个军。满编后,第一镇的总兵力,将达到三万人左右。
这个也是有现实依据的。
大军北伐的时候,三万人的部队进军,不仅后勤压力比十万大军小了N倍,而且两万多支燧发枪齐射的威力,足够契丹人喝好几壶的了。
按照李中易的计划,到时候,只需要派出两个镇的陆军,反季节性的东西夹击契丹国。只要每年来上这么一回,过不了几年,契丹人就会被拖垮拖瘦。
金国崛起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十年灭辽。李中易也打算花五到八年的时间,彻底解决掉北虏的长期军事压力。
就在李中易琢磨着,让第一协的官兵们,见见血的时候。高丽国那边忽然传来了,农民大规模叛乱的消息。
这些年,李汉帝国养兵的粮食等物资,基本上都是由高丽国的农民们提供的。资源取之于外,李汉帝国内部的农民们,才有可能越过越富裕。
问题是,高丽国区区几百万人而已,却养活了李汉帝国的三十万禁军,被盘剥的有多厉害,是可想而知的重。
李中易也早有心理准备,如此沉重的负担,高丽国的农民和士绅们,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现在,陆军第一协正好训练成军,嘿嘿,拿高丽国的暴民试试刀,这主意其实蛮不坏的嘛!
于是,随着李中易的一声令下,整个李汉帝国的战争机器,也就像是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快速且精准的运转了起来。
别的都没啥,只是薛太后听说,两个年纪最大的孙儿,要去参加高丽国的平叛,就很有些不乐意了。
薛太后拉着李中易,说:“大郎和二郎,还小呢,就这么送上了战场。万一刀枪不长眼,他们的母妃可怎么活下去啊?”
李中易笑着安抚薛太后,说:“娘,他们两个都在参谋部里,和张三正在一起呢,哪有什么危险可言。”典型的睁眼说瞎话。
薛太后扯紧了李中易的手,怒道:“你少来骗我,大军出征在外,兵凶战危,不管是在哪里,都有丢掉小命的可能。”
李中易自然不可能和老娘说实话了,他笑嘻嘻的说:“娘,您就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庇佑。您儿子我,十八岁就开始领军了,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不下几百场战役,却毫发无伤,可见佛祖一直在保佑着我呢。”
这个倒是实话,也是李中易运气好,这么多年的战争生涯,竟然没有一次受了重伤。
在李中易的软磨硬泡之下,薛太后只得点头答应了,但是,也提了个条件,两个亲孙儿出发之前,必须回宫来住几天,陪她这亲祖母多说说话儿。
老娘松了口,李中易自无不允的道理。
所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
随着陆军队伍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由林仁肇亲自主持的海军造船厂,也早就在江南的明州,全面铺开了。
关于造舰,李中易还是走入了一个误区,他太希望看到英国的风帆式战列舰了,成天琢磨着越过风帆式巡洋舰,直接进入战列舰的时代。
结果,反而拖慢了造舰的进度。
专业的事,必须由专业的人才主导。
林仁肇接手造舰事务之后,并没有马上在明州展开造舰行动,而是拿着皇帝拨的巨款,大肆购买产自吴哥王朝的柚木。
林仁肇长期担任水师大都督,南唐的造船厂里,各种造船的材料之中,唯有吴哥王朝出产的柚木,更加坚固耐用。
隔行如隔山。
李中易此时还不知道。与采用欧洲橡木制造的风帆战列舰相比,采用缅甸柚木制造的风帆战列舰舰体更重,但结构也更加坚固耐用,成本还低了好几十倍。
林仁肇在奏章里说,刚开始的起步阶段,与其好高务远,不如脚踏实地的先造出三层甲板两层炮舱的巡洋舰。
在吴哥王朝,柚木的大森林,一望无际,可谓是取之不尽。
物以稀为贵,这柚木一多,就不怎么值钱了。林仁肇下定金,向海商们高价订购吴哥的柚木,主要成本就是海运的成本。
林仁肇办事踏实认真,又是水师专家中的专家,是真专家,不是砖家,李中易把海军的建设交给他去办,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李中易在私信里,也给林仁肇出了个金点子。可以买一大批吴哥柚木的小树苗回来,就种植在琼州或是东南部沿海的气候适宜的地方。
等几十年后,这些柚木大量成材了,帝国的造舰成本,又会急剧下降。
第1604章 送儿上战场
十日后,随着黄河水师回航帝都开封,战争的发条进一步的收紧了。
从开封,去高丽国平叛,看似几千里远。实际上,比大军北伐的速度,要快得多。
而且,官兵们乘坐战船,走河运,再转海运,平叛军的后勤压力,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由于总参议司提前备好了预案,所以,沿着黄河的各个城市,都设有大军的兵站。
平叛军沿着黄河东进,每到一座城市,都不需要操心吃饭的问题。自有兵站的人,早早的把饭菜做好了,等着官兵们来吃。
战争动员,是一门大科学。沿河、沿江及沿海的各州县普遍存在的兵站体系,不仅可以用于对外作战,也使国内可能的平叛,变得容易了许多倍。
帝国的水师,如今,已经一分为三,依次为黄河水师,长江水师,及东海水师。
其中,黄河水师和长江水师,属于内河水师的范畴。如今,这两支水师共有五百多艘战船和货船,每支水师的船上,都常规化的载着一万石粮食。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极大的加快了陆军或是禁军的调动速度。
第一次鸦片战争,总兵力远少于清军的7000名英军,能够快速的击败清军,确实有几个优势。
除了靠步枪和火炮的威力之外,英国军舰快速向北移动,起到了以快打慢,在局部形成军事优势的关键作用。
由于调动速度异常迟缓的缘故,总兵力为八十余万的清军,真正和英军正面作战的,顶多也就是一万多人而已。
这一万多名只有鸟铳土炮的古典步军,怎么可能是武装到牙齿的英军的对手呢?
农业文明,被工业文明彻底碾压的教训,极其深刻。
黄河水师抵达的第二天,李中易就签发了第一协即日登船东征的命令。
平叛军开拔之前,皇长子和皇次子已经应祖母的要求,住进了薛太后的宫里。
果然不出所料,薛太后看见两个孙子都是光着脑袋的和尚模样,立即把李中易找了去,将他骂得狗血喷头。
“你是怎么当爹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动?”薛太后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李中易陪着小心,涎着脸说:“娘,新编陆军里头,从协统到普通士兵,全都剃了光头。因为啥呢?像高丽国啊,南洋诸国啊,遍地都是虱子。如果不剃光了头发,每天别说作战了,就算是睡觉都惦记着抓痒了。”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对海外的情况,没有任何的了解。
李中易这么一骗,薛太后又有些犹豫了,她迟疑着说:“那拜祭太庙的时候,如何向祖宗交待?”
“呵呵,娘,老祖宗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您的好孙儿呢?”李中易故意把话题引开,“这一次的群臣逼宫,如果不是军队站在您这一边,咱们全家说不准都已是阶下囚了,是吧?”
“所以啊,您的孙儿们个个都要进入军队里去锻炼。咱们老李家和军队从此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这江山才能够坐得稳。”李中易太知道薛太后的脾气,找她吃过大亏的事,趁机夸大其词,一准听得进去。
薛太后被堵住了嘴,依然意犹未平的数落儿子,“皇帝是真龙天子,皇子们是小龙,龙要有龙威,怎么可以像个和尚一样的光头呢?”
李中易嘿嘿一笑,说:“娘,刘邦区区一个亭长尔,最终能建立大汉帝国,和光头不光头,完全没啥关系的。”
结果,薛太后一生气,就把李中易拉上了牌局,狠狠的赢了一大堆金瓜子,这才算是勉强消了气。
等到归队的那一天早上,李中易把两个儿子都叫到了身前,用力的同时抱紧了他们,深情的说:“爹爹的心情很复杂,既指望着你们勇敢杀敌,又怕你们受到了伤害。”
李继易笑着说:“爹爹,上阵杀敌,刀枪无眼,纯粹看运气了。不过,勇往直前才有生路,后退半步,就会被军法官砍了脑袋。”
李继孝毕竟比大哥小了近两岁,他开心的说:“爹爹战无不胜,孩儿也要像您一样,将来成为无敌大将军。”
“多多保重。”李中易分别用力的摇了摇两个儿子,背过身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直到两个儿子走出去很远了,一贯强横的李中易,久久不敢回头去看他们。
全军集合之后。
“全体都有,立正。”协统张三正骑在马背上,大声说,“大元帅已经签发了命令,我部奉命去东国平叛,杀敌立功,才能授勋授爵,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我命令,全体枪上肩,向右转,以第一标第一队为基准,出发。”
“轰轰轰轰……”军靴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咔咔咔的脆响声。
战士们浩浩荡荡的开出军营,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慑人心魄的寒光。
从军营到码头,必须经过大片的居民区。
没办法,经过十余年的休养生息,又在重商主义的促进下,开封城外的民居区,已经扩大了好几倍。
人都喜欢扎堆看热闹。
沿途的居民们,你呼我喊的挤在街道的两旁。
身穿新式军服的陆军队伍,令大家都感到很新鲜,纷纷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
“怎么都剃了光头?”
“嗨,庙里的和尚军呗。”有人想当然的给出了荒谬的解释,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老百姓们的共鸣。
“不得了啊,庙里的和尚都出来当兵吃粮了?”
“嘿嘿,法咒一念,敌人望风而逃……”
然而,当火炮被驮马拉出军营之后,老百姓的说法又变了。
“我听说啊,这种铜家伙,可厉害了,几百丈外,就把北虏们炸得死伤无数。”
“可不是嘛,我舅舅家的表弟的小舅子,就是炮兵。据他说啊,北虏最怕这种青铜大家伙了。”
由于新编陆军,属于合成兵种,武器装备和旧禁军有着很大的不同。
单单是炮兵标的几十门火炮,加上弹药车等车辆,就在街道上拉出了很长的距离。
步骑炮合成陆军的编制规模太大了,队头的第一标已经抵达了军用码头,队尾的辎重标还未开出军营。
李中易是个十分务实的家伙,他从来不搞那些送别大会之类的花架子。
第一标抵达了码头之后,经总参谋部和军法司联合核对手续,立即展开了登船行动。
今天的开封军用码头上,停满了黄河水师的大小船只。
按照总参谋部下发的行动计划,水师的战船,并排停着五艘战船。只要,这五艘战船,装满了官兵,就马上解缆出发。
然后,再靠岸五艘战船,还是并排停着,免得挤占了有限的军用码头空间。
士兵们登船,用腿走上去就可以了。炮兵标的12磅火炮,可就费老鼻子劲儿了。
这个时代,又没有大型吊装设备,重型火炮和弹药车只能靠绳索捆绑着,肩扛人推的装船。
三个步兵标和工兵标,全都登船出发东进了,炮兵标、骑兵标和辎重标的官兵们,还在挑灯夜战。
这个时候,李中易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来到了码头上。他背着手,抿紧了嘴唇,凝视着汴河上鱼贯向西的战船。
和现代人想象的不一样,汴河无法直接东下黄河。战船必须先西进,到了郑州后,再转入黄河。
张三正早就猜到了皇帝必定会来,他故意拖到了最后没走。这不,恰好让他等了个正着。
“皇上,您就放心吧,有臣在呢。”张三正走到李中易的身旁,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行礼,只是小声给出了承诺。
作为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张三正自然知道,皇帝此时此刻最担心的是什么。
但是,这一层窗户纸,张三正又不想,也不能捅破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些事情只能私下里做,却不能在明面上说。
“唉,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温室里长大的皇帝,迟早会丢掉这万里河山。”李中易转过身子,平静的看着张三正,吩咐道,“不要搞特权,就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参加战斗。”
张三正嘴上满口答应了,心里却明白,真的弄死了一个皇子,就算是皇上胸襟宽广,不和他计较,皇太后和皇子的生母呢?
皇帝的心情,此时肯定是很纠结。张三正早就打定了主意,既要两个皇子见到血,又不能让他们受到了伤害。
难不难?是真的难。
但是,张三正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靠真本事,登上近卫军都指挥使和第一协协统的宝座,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哪怕屁股挨踢,被撸了官职,张三正也不想让皇帝遭受丧子之痛。
天明时分,第一协的全部装备都登船了,张三正这才正式拜别了皇帝,登上帅船西进郑州。
战争,是一门精细的科学,魔鬼也都藏在细节里。
平叛军的船队,每天走多少里,午膳在哪里吃,晚膳在哪里用,食水在哪里补给,总参谋部制定的行动计划里,都有详细的说明,照着严格执行也就是了。
若是,途中出了纰漏,上边肯定是要追责的。
第1605章 东征平叛
黄河水师的战船,分为几种,一种是纯粹的运兵船,一种是炮舰,部署的是12磅炮,最后一种则是运粮船。
这主要是,随着开封人口总数的不断壮大,需要粮食物资的数量,与日俱增。
黄河水师,除了在水上巡查走私和不法行为之外,还肩负着南粮北运的重任。
李继易所在队的运气不好,分到了一艘运粮船的底舱。
底舱内,清一色的大通铺,一共有三层,李继易所在整个队,都住了进来。
尽管上,顶板上的四个通风口,都是打开的。但是,底舱内的气味,依旧十分难闻。
汗臭味,脚臭味,半个月不洗澡的馊味,互相交错在一起,熏人欲呕。
幸好,李继易已经在军营里,待了好几个月,有了极大的适应性。不然的话,他一准被熏跑了。
李继易被提拔为棚长后,军衔临时晋升为下士。
按照新编陆军的条令,普通士兵可以晋升的最高职务为排长,军衔为上士。其中,资深排长,可提为士官长。
副队长,也就是副连长以上,必须考入讲武堂。顺利毕业之后,才有资格担任。
李中易对于德国一战前的职业士官制度,极为推崇。他特意规定,新编陆军里的士官,可以在部队里一直干下去。
“我说,那个骚娘子,真他娘的骚,一晚上要了五次,早上起床,还要。”
说这话的是,上等兵刘大成,和李继易的关系处得很不错,就是爱吹牛。
“哎,老十一,看你连毛都长齐的样子,搞过女人没有?”刘大成吹了一阵子牛,见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唯独李继易坐在铺上发呆,便掉转了矛头,冲他来了。
李继易刚进棚里的时候,大头兵们就闹着按年龄排了序列,他谎报了个十八岁,依旧是全棚最小的一个,被人唤作老十一。
“咳咳咳……”李继易咳嗽了一阵,又不想说假话,就摇了摇头说:“没搞过。”
刘大成一听,就来劲儿了,取笑李继易说:“我要像你这样,长得白皮细肉的,还高大威猛,早就有风骚的小娘子倒着追我了。”
这话可就不怎么好听了,隐约泛着酸味。
没办法,李继易可比李中易帅多了。
李中易顶多称得上清秀而已。李继易天生一张明星脸,皮肤又白,个头又高,从小受的是正统的皇家教育,举手投足间尽显一种说不出来的矜贵气度。
说白了,刘大成就是典型的嫉妒心理。他和李继易的关系好归好,该戳的时候就忍不住要戳上几句。
李继易已经习惯了,又不是没有打过架,刘大成就没有赢过。不然的话,就不是唇舌招呼,而是拳头伺候了。
在军营之中,大家解决争端的方法,多数情况下,都是用拳头解决掉的。
军人嘛,只信奉强者,实力为王,拳头硬的就是大爷。
三个女人一台戏,大多数情况下,她们喜欢谈论男人。
一堆大男人,更是一台戏,他们都喜欢借女人说事儿。
这大半年来,李继易在军营里,类似的风流韵事,他都已经听腻了。
以李继易的皇长子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
只是,李继易远没有他爹那么好色,而且大局感极强。他爹的榜样,只要江山在手,何愁绝色不入怀?
禁军里禁赌,新编陆军里头,更是绝对不容许赌博行为的出现。
由于新军的军饷极高,刘大成在开封城里,有个相好的寡妇。平日里,只要放假了,刘大成都会去寡妇那里待着。
刘大成还想继续戳李继易,李继易却把头一低,将枪拖了过来,仔细的擦拭上蜡。
别看李继易入新军的时间不长,玩枪的时间,至少有三年以上。
配发的制式燧发枪,李继易闭着眼睛都可以擦拭枪管,给火门上蜡。
按照总参谋部的计划,平叛军第一站停靠的是郑州军用码头。
码头上,饭菜都已经摆开了,各部队按照上头的命令,依次爬出底舱,到码头上蹲着用饭。
李继易出舱之后,领着他的一棚士兵,排队去打饭菜。
今日的菜肴很丰盛,两荤两素,还有腌萝卜条佐餐,白米饭管饱。
由于,李汉帝国养兵的粮食,都由高丽国出了。尽管,全国各地时有天灾的发生,常平仓里依然堆满了粮食。
说白了,这就是殖民的好处。祸水外引,负担在外,国内老百姓的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李继易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只要他说了话,必定点中要害。
别看李继易在棚里年纪最小,军事技能却是最过硬的一个,拳头也最硬,他当棚长,人人服气。
刘大成是个典型的饭桶。李继易顶多吃得下一碗米饭,他却可以狼吞虎咽的搞定四大碗白米饭。
新军的规矩森严,用膳时,可以敞开肚皮来吃,但是,不许碗里有剩饭。
也就是说,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禁止浪费。
就在这时,标统张三正从帅船之上来到了码头上,他也是来吃饭的。
连李中易都和普通士兵们吃一样的饭食,张三正哪敢叫人替他搞特殊待遇?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张三正故意的,反正他打了饭菜之后,就蹲到了李继易的身旁。
“怎么样,饭菜还可口么?”张三正一边嚼着嘴里的腌萝卜条,一边信口问李继易。
吃饭的时候闲聊,没有那么多规矩,李继易的嘴里塞满了饭菜,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还行吧,只是羊肉太咸了。”
张三正点点头,笑道:“底舱太过闷热了,出汗的人多,是我特意叫伙夫们多放点盐的。”
李继易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住在底舱,除了气味熏死人外,主要问题是,很热很热。
刚开始进底舱,李继易还可以保持风度的穿着军服。等快到郑州的时候,他已经和大家一样的脱光了上衣。
“呵呵,为啥要在羊肉里多放盐呢?”张三正又问李继易。
李继易想了想,说:“那是荤菜,大家都抢着吃吧?”
张三正微微一笑,咽下嘴里的饭菜,夸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
用罢膳后,张三正又逛到了李继孝所在的战船上,下到底舱里。
“立正。”随着队长的一声厉喝,整个底舱的士兵们,都站得笔直。
张三正在底舱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李继孝的身前,故作不认识的问他:“想不想吐?”
李继孝大声回答道:“报告长官,刚开始有点想吐,现在已经适应了。”
“嗯,想当年,老子跟着大元帅打江山的时候,一起猫在山林里打伏击。不能生火做饭,最苦的时候,干粮啃光了,只能喝泉水垫饥。你们这已经很幸福了,知道么?”张三正扫视了全底舱一周。
李继孝心里却明白,这话是针对他说的,让他多多忍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底舱里,无论官兵,都光着膀子,带着馊味的汗臭,扑鼻直入。
张三正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高级将领,他没和大家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淡淡的说:“热了,就脱光了,别怕袍泽们看了你们的卵蛋。想当初,老子的卵蛋,叫无数人看光了。”
“哈哈哈……”大头兵就爱听这种非常接地气的痞话,全都给逗笑了。
从底舱出来之后,张三正负手立于码头上,眺望着河对岸的远景。
皇帝一次性把两个儿子,都塞进了新编陆军第一标之中,张三正的处境其实就有点尴尬了。
太过亲近某位皇子,必然会疏远另一位皇子,这就很令人头疼了。
张三正这么多年,追随于李中易的身边,他早就想得很通透了。只有做个忠君的纯臣,将来,他才可能有个好结果。
选谁当皇太子,除了李中易之外,谁说了都不算。
外臣掺合进了争储之中,胜了固然收获颇多。万一败了,那就是身死族灭的危局了。
以张三正对李中易脾气的了解,他这种心腹重臣若是靠拢了某位皇子,恐怕等不到储君即位,就要倒大霉了。
所以,张三正很聪明的在李继易和李继孝之间,玩起了微妙的平衡游戏。
唯有不偏不倚,才不会惹来皇子们的嫉恨,才是长存之道。
船队从郑州码头启航之后,很快转入了黄河。
借助于顺流而下的优势,整个船队昼夜不停的行船,以每天近三百里的速度,飞速向黄河口的滨州驶去。
十天后,黄河水师的船队在入海口的滨州码头靠岸。
李继易下船的时候,赫然发现,一艘艘更加高大威猛的海船炮舰,排列整齐的停靠在了隔壁的出海码头上。
东海上,风高浪急,吃水浅的内河水师舰船,根本不可能出海太远,必须要换乘东海水师的大海船炮舰。
这次河上乘船的经历,让李继易深刻的意识到了,利用河海运兵,不仅成本最低,而且速度极快。
有些东西,李中易空口白牙的教导再多,远不如李继易实际走这么一遭的感受更深。
另外,在总参谋部的统筹安排之下,各地兵站的后勤差事,都办得十分的漂亮。
船队到了码头,官兵们就可以下船开饭,同时在水囊中盛满凉白开,简直是太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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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6章 进军开京
和李继易不同,李继孝的感触就更深了。
虽然都是住在底舱里,但是,要命的是,李继孝的棚就安置在便溺的马桶附近。
马桶是李中易惯常的叫法,儿子们也跟着学了。实际上,马桶在宫里,被叫作是“木马子”。
脚臭味,汗臭味,馊饭味,再加上便溺味,诸多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那滋味儿简直就是噩梦般的感受。
金枝玉叶的李继孝,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但是,有李继易在出征的队伍里,李继孝宁可被熏昏过去,也不想去找协统张三正开后门。
这就是竞争好处了!
万里河山,谁不想要?
父皇既然给了同等的机会,那就拼命去抓住机会,努力了,实在争不过,那也只能认命了。
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退缩了,成得什么大事?
皇次子李继孝的生母是费媚娘。因为,李中易当时还是周臣的缘故,不敢暴露了费媚娘的真实身份。
有很长一段时间,费媚娘领着一双儿女,都住在李家大宅的外面。
那段当无父野种的经历,给李继孝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张三正早就知道,两个皇子的艰难处境,他一直等着他们来找他开后门。
谁料,从出发那天起,直到出海口的滨州,也没见皇子们的踪影。
张三正暗暗点头,如果连这么点小苦都吃不得,将来的储君之位,还是别惦记了吧?
在滨州,因为即将出海的缘故,为了等待晕船药的送来,第一协临时休整了一天。
内河的浪,顶多也就三四尺的样子,海浪则可以达到夸张的三四丈高。
以东海水师总结的经验,哪怕是内河里的老渔民,到了海上,也很可能会晕船。
所以,李中易特配的晕船药,就成了新军官兵们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了。
位于黄河出海口的滨州,是东海水师和黄河水师共同基地。其中,东海水师的第一基地就在江南的明州,也就是现代的宁波。
在张三正的协调下,第一协的官兵们全体上岸后,开拔进了东海水师的战兵营地。
在营地里,李继易终于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换了身干爽的衣衫,然后瘫在了久违的木板床上。
尽管还是大通铺,但是,充满阳光暖意的新鲜空气,令人格外的舒坦。
张三正一屁股坐进了东海水师提督的办事厅里,他想协调着,先把东海水师战兵营的晕船药,挪给第一协的新军们使用。
等从明州调来的晕船药送到了滨州后,直接补给东海水师的战兵营。
只是,水师大都督兼东海水师提督林仁肇,却不吃张三正的那一套。
林仁肇板着脸说:“我的药给了你,万一朝廷调动我部战兵去作战,岂不是要贻误战机了?”
“这不是只相隔了一天么?老哥子,我只是打个商量罢了,通融一下嘛。”张三正是老河池乡军的出身,多少有些看不起林仁肇这个降将,说话的语气就有些欺人的味道了。
林仁肇是什么人?以前,他敢不给南唐国主李煜面子。
降了汉之后,他照样敢不给皇帝面子。
张三正不过是个新军的协统罢了,林仁肇还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一切按照军令办事,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林仁肇硬梆梆的顶了回来,立时惹火了张三正。
“啪。”张三正猛一拍桌子,怒道,“你再说一遍?”
“军令如山倒。没有上头的命令,半颗药都不可能给你。”林仁肇没生气,只是阴沉着脸,强调了无令不得乱来的现实。
这事,其实是张三正理亏了。按照军令,晕船药本来就该明天送达,他非要挪用东海水师战兵营的药,多少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
如果是在一般的封建军队里,林仁肇的臭脾气很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军纪不严的骄兵悍将们,一旦在滨州码头上闹出了事,林仁肇这个没有硬靠山的降将,很可能要吃闷亏。
因为,一般的封建军队里,但凡两股兵马互掐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上头都会各打五十大板。
第一协兵强马壮,怎么着,都比水师的战兵营要强大得多。一旦是各打五十大板,必定是水师吃闷亏。
但是,林仁肇降汉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他清楚的知道,擅自挑唆官兵闹事,绝对为军法所不容,掉脑袋都是轻的。
滨州是黄河的出海口,属于地位十分显赫的军事重镇,码头上就驻扎着一个直属于总军法司的宪兵营。
东海水师的官兵们,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哦,第一协来了,就闹出了大事。
只要宪兵介入了,官司必定会打到皇帝的跟前。
自从,河池军兴以来,还从无纵兵行凶的状况出现过。以林仁肇对皇帝脾气的了解,只要张三正敢乱来,他的脑袋绝对要搬家。
正如林仁肇所料,张三正也就是嘴巴上诈唬一下而已,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纵兵闹事。
见没吓住林仁肇,张三正只得放软身段,开始说软话。
谁曾想,林仁肇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死活油盐不进,令张三正只得悻悻的走了。
张三正回到自己住处,脸上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令人感觉到高深莫测。
在整个帝国军方之中,远不是铁板一块。水师和陆师有矛盾,禁军和新军也有矛盾。
就算是河池乡军出身的将领们,也都各有山头。只不过,李中易拥有的巨大威望,以及严密的条令制度,足以震慑住大家罢了。
其中,水师和陆师的矛盾,主要集中在,先北伐还是先南进,以及陆师上了水师的战船之后,究竟以谁为主的问题上面。
从开封登船出发后,张三正就一直在和黄河水师提督周道中打嘴巴官司。他的一些想法,叫周道中一一反驳了回去。
水师的态度很明确,陆师再厉害,只要上了船,就要听水师的安排。
张三正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琢磨的是,兵贵神速,早日平定了高丽国的叛乱,早日班师回朝,以便早点扩军成第一镇,然后参与极其重要的北伐。
这就是典型的大陆军思维了!
陆师更看重北伐契丹人,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一旦北伐成功,陆师的将领们,尤其是新军的高级将领们,大面积封侯自是不在话下。
而水师则更希望往南洋扩展,那样的话,他们才有大展拳脚的余地和充足的经费。
张三正坐到书桌前,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回忆和林仁肇第一次交锋的全过程。
以张三正的精明,他自然心里明白,不管是北伐,还是南进,新编陆军都肯定是打头阵的主力军。
只是,尽快的北伐,最符合张三正的切身利益。
因为,南进的话,打的不是土著就是蛮夷,后勤物资还必须依赖水师出大力,肯定会分薄了军功,想封侯就很难了。
北伐的话,茫茫大草原之上,哪有水师什么事儿?
而且,契丹铁骑威震天下,击败契丹人的成就感,绝对是南进无法替代的。
林仁肇气走了张三正之后,完全没有想什么南进北伐之类的勾当,他就只琢磨着一件事,怎么加快建造风帆式巡洋舰的进度。
和皇帝促膝长谈了五天五夜,这让林仁肇深刻的领会到了,皇帝渴望吞并南洋诸国的勃勃野心。
按照李中易的说法,南洋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宝库。
比如说,吴哥王朝的重要造舰材料——柚木,室利佛逝王国的橡胶树,占城国的稻种和肥沃的土地,等等等。
林仁肇记得很清楚,他当时都听傻了眼。皇帝所说的这些东西,他这个长年在水上的大督督竟然一无所知,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
皇帝说得有鼻子有眼,也没有必要骗林仁肇,这就极大的勾起了林仁肇迫切希望南进的念头。
张三正故意来闹的小心思,林仁肇多少猜得到一些,不就是北伐和南进之争么?
只是,林仁肇并不认为,张三正有能力改变皇帝的既定扩张战略。
雄主,岂会任由臣子的摆布?想都别想。
等晕船药送到之后,第一协立即登上了东海水师的大海船,浩浩荡荡的驶向隔海相望的江华岛。
李汉帝国,早就把江华岛修成了军事要塞,便于就近控制开京的高丽小朝廷。
实际上,如果不是李中易想检验一下新编陆军的训练成果,单单是东海水师加上江华岛的几千驻军,就足以平定叛乱了。
东海水师的舰队,沿着胶东半岛北端驶到登州,然后横渡黄海,抵达朝鲜半岛大同江口的椒岛。
在椒岛补充了饮水后,舰队继续乘船南行,赶到高丽京都“开京”附近的礼成江口的贞州码头。
在贞州码头上,林仁肇、张三正和驻江华岛的控丽军都指挥使交换过意见后,当即决定,新军第一协弃船登岸,走陆路去开京。
毕竟,第一协的火炮、战马和辎重,实在是太多了。礼成江上游,一直到开京附近,都再无贞州这么大的码头,可以迅速的卸下火器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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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7章 驱虎吞狼
林仁肇没有见过新编陆军是个啥样,控丽军都指挥使王单,就更不知道新军的厉害了。
按照上谕,林仁肇的东海水师,将新军送达高丽国之后,要暂时驻扎在贞州的码头上。以便随时随地运送新军的官兵们,沿海路北上或是南下,进行机动作战。
在上谕,李中易说得很清楚,打哪里,怎么打,由张三正说了算。至于,海上机动运兵的过程中,则要听林仁肇的指挥。
这就从根子上解决了水师和陆师协同作战的权责问题。
而王单接到的军令,则是朝廷原本的控丽军,归第一协协统张三正节制。
也就是说,张三正成了帝国驻高丽的陆师最高指挥官。
卸船的时候,清一色大檐帽,肩上背着步枪,背上挂着背包,腰间扎着黑色的皮带,脚下穿着军靴的新军官兵们,鱼贯下船。
站在张三正旁边的王单,简直看傻了眼,这还是朝廷的禁军么?
朝廷编练新军,而且新军配备的都是燧发枪的消息,以王单的地位,也是知道的。
王单回京陛见的时候,也在李中易的刻意安排下,见识过燧发排枪的厉害。
但是,那个时候,试枪的是枪坊的工匠们,他们的身上穿的是杂色百姓衣裳。
现在,制式灰绿色军服的新军士兵们,刚一亮相,就令王单大感惊艳!
太漂亮了!
上岸一个棚,就整队一个棚。到齐一个队,就列好一个队。
“全体都有,立正!”
“我命令,第一营戒备码头的东边,第二营戒备码头的西边,第三营充当预备队,原地休息……”
当第一标全员登岸后,标统折御寇立即下令,各营迅速占据贞州码头附近的有利地形,布下三层防御网,谨防敌人偷袭。
原本,新军的将士们列队的时候,王单虽然感到惊艳,但也没有太直观的感觉。
可是,当新军的将士们动起来之后,王单差点惊掉了下巴。
朝廷禁军是最讲究队列整齐的军队,王单自己的部队,就是队列严整的兵马。
可是,新军的战士们展开防御队形之后,却马上拆分成了若干个小单位。
近百人一堆,其中,三十几个人一排,共三排队列。
王单看傻了眼,禁军布防,难道不应该集体列阵么?
在旧禁军中,官兵们普遍接受的作战思想就是,列阵要厚,至少十层以上,以防备北虏的轻骑兵突袭。
新式步枪的出现,决定了全新的战法。无法适应这种变化的旧禁军将领,迟早会被历史的车轮远远的甩出去。
张三正掌握了王单的控丽军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贞州码头实行军管。码头外围的防御,由控丽军负责,码头里边则由第一协负责。
码头上,平叛军的官兵和装备,源源不断的下船。
林仁肇指挥的东海水师,也是训练有素的部队。卸船的时候,还是老规矩,五艘大海船并排停靠在码头的岸边。
大海船与大海船之间,搭起了宽厚的跳板,不管是粮车,还是12磅的炮车,都可以无碍的通行。
早在滨州登船的时候,张三正其实已经领教过东海水师的极高办事效率。
和黄河水师不同,东海水师的装船和卸船,显得更加的专业和高效。
张三正看得很清楚,东海水师的水手们,居然定做了几十套专门用于吊装火炮的制式粗绳索。
在水手们的协助下,炮兵标的火炮,还在船舱里的时候,就套上了特制的绳索。
从船上卸炮的时候,哪怕是沉重的12磅炮,也在几十条带挂钩绳索的拖拽下,平稳有序的缓缓从船帮的跳板上,滑到了码头上。
这效率,可比开封军用码头上的卸炮,快了十倍还不止啊!
嗯,林仁肇确实有几把刷子,张三正暗暗点头不已。
新式步骑炮的合成陆军,无论是登船,还是卸船,都比传统禁军花的时间要多得多。
没办法,新军多出了大量的武器装备,火炮就足有百余门之多,装卸搬运并不容易。
尤其弹药车这种玩意儿,更要轻拿轻放。稍有不慎,万一在码头上炸开了,就是天大的祸事。
卸船行动,进行了一天一夜,最终,第一标的装备和辎重,总算是全部登了岸。
贞州码头,吃水很深,是开京附近唯一的大海船码头,军事意义极其重大。
张三正下令,控丽军都指挥使王单带兵驻守贞州码头,确保大军的后路安全。
随着张三正的一声令下,第一协的全体官兵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贞州码头,向高丽国都开京进军。
王单站在码头最高处的哨楼上,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望着第一协官兵们快速行军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刺目已极的成片寒光,将灰绿色的长龙,整个的掩了进去。王单知道,那是战士们步枪上的刺刀。
从贞州码头,到开京城下,大约一百五十里地。
以新军的行军速度,急行军一天可到。正常行军,两天可到。
这一次率军平叛前,李中易曾经召见张三正,面授了机宜。
高丽国的农民们被逼反了,除了李汉帝国盘剥过深之外,还有个根本性的因素,高丽国内部的官绅们,太过于贪得无厌了。
所以,李中易指示的平叛方略,是让张三正确保开京无恙的前提下,纵容高丽的叛民们,大肆抢掠各地的高丽官绅。
再怎么说,高丽国现有的官吏们,都是李中易养的恶狗。这些恶狗,帮着李中易吸干了高丽国的血,养活了李汉帝国的三十万禁军。
狗太贪婪了,吃肉过狠,李中易可以杀一批狗立威。但是,他无法下令把跪舔的狗,都给杀了。
这个时候,借刀杀人之计,也就应运而生了。
暴民们在各地杀李中易豢养的丽奸和恶狗,张三正跟在暴民的后头当黄雀,黑吃黑的抢劫暴民们掠来的金银铜钱等浮财。
李中易心里很清楚,纵容了暴民们杀狗,必定会搅得高丽国内大乱。
高丽国每年供养朝廷禁军的粮食数量,三年之内,都不可能恢复原状了。
但是,经过十余年的抽血,高丽国越来越穷,而大汉帝国各地的常平仓里,粮食堆积如山。
继续在高丽国内抽血下去的话,不仅高丽国再也撑不下去了,李汉帝国户部直属常平仓里的粮食,也多得堆不下了。
谷贱伤农,谷贵依旧要伤农。
逻辑很简单,粮食是农业社会最基础的战略性物资,粮食价格狂涨,则百业皆狂涨。
最终,农民们购买油盐酱醋茶等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也要跟着付出惨重的代价。
从高丽国吸血得来的粮食,李中易宁可霉了埋掉,也不敢拿去市面上发卖。
“报告,前方发现大批逃难的高丽平民。”侦察队的斥喉,及时的把官道前方的异常情况发了回来。
张三正点点头,命人找来控丽军配给的高丽通译们,派了一个通译,骑马跟着斥喉去前边打探情况。
这个时代,由于李中易的刻意所为,高丽国内的科举文字皆为汉字,官方语言也是汉语,高丽语只能在家中私下里使用。
但是,精通汉语的高丽人,基本都是高丽国的官绅阶层和巨商们。高丽国的普通草民,几乎都是文盲,依旧不识得汉字,也不会说汉话。
这就需要依附于大汉帝国的高丽通译了!
此次第一协进兵开京,王单善解人意的派来了三十几名高丽通译,就是担心语言不通,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途中小休息的时候,斥喉带着高丽的那位郑通译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几个反绑在马背上的高丽人。
张三正眯起两眼,看了看绑在马背上的那几个高丽人,仅看穿绸著绿的打扮,就像是商人的模样。
郑通译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张三正的跟前,跪下叩了头,爬起身后,点头哈腰的说:“禀张帅,这几个抓来的人,都是从开京附近溜出来的奸细。这些狗东西们,藏着不少偷偷来的好宝贝,实在是罪不容诛。”
张三正心里明白,这位郑通译一看就是个谗媚的小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把本国的商人,连同他们带出来的财产,一起献给张三正做个顺水人情。
“都审问过了?”张三正没有搭理郑通译,转头问自家的斥喉。
那斥喉并拢双腿,举手行了军礼后,大声说:“报告将军,叛军正在围攻开京外围的兔山城,这些人都是从开京城里逃出来的商人和平民……”
从建军那日起,李中易就非常重视斥喉的作用。斥喉禀报军情,已经有了固定的模板,以免遗漏了重要的军情。
张三正点点头,叛军还没有重型的攻城设备,所以,先拿开京附近的小城练手。
也就是说,开京城尚未被叛军们真正的围攻,依然是掌握在高丽国的小朝廷手里。
“郑通译,你去一趟开京城里,告诉守城的高丽将军,就说朝廷援军不日就到,让他一定坚守数日。若敢弃城而逃,别怪军法无情。”
张三正打发走了郑通译后,领着大军前进到了距离开京六十里外的原山里,远离官道扎营,待着不走了。
第1608章 人上人
从河池建军开始,张三正就追随李中易南征北战,至今已近二十年了。
在军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是新编陆军的最高指挥官,张三正对于怎么才能打疼暴民,有着自己的独到看法。
暴民们起事之后,肯定是先打县城,得了粮食和兵器后,又裹挟着大批被抢光了粮食的良民,驱使他们去攻打州城。
粮食被抢光了的良民,只有两条路。要么饿死,要么干脆豁出去了,被迫充当暴民首领的马前卒。
没错,黄巢就是这么干的。历史上的流民大起义,都是这么干的,无一例外!
其中的逻辑,其实很简单,有家有口的恒产者,谁会乐意去做杀头的事情?
高丽国的暴民起义,其实是在李中易故意纵容下,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王单的几千控丽军也不是吃素的,在起义爆发之初,若想及时的扑灭暴民,可谓是易如反掌。
但是,那并不符合李汉帝国的长期殖民利益。
几百万高丽人,还是太多了,必须减员。
坐视他们互相残杀之后,再抓一大批暴民充当奴隶,弄回国去修路架桥。
简而言之,男的当工奴,女的卖给娶不起媳妇的汉人,或是做妾,或是做奴婢。
暴民大闹一次,让高丽国减员一百多万,再移民几十万山沟里的穷苦汉人过来,每人分个一千亩地,和一个高丽女奴。
平时耕地,战时当兵,妥妥的农垦兵团,连就近镇压的兵员都不愁了。
不出两代人的时间,高丽国内的人口实力对比,就会发生汉强丽弱的惊人变化。
这个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毕竟,高丽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通俗的说,只要高丽国牢牢的捏在李汉帝国的手心里,大军南进可以就近灭了倭国,北进可以水陆同时进兵,夹击契丹人的老巢。
高丽国的粮食,一大半被李中易给吸走了,另一小半都在愿意做恶犬的高丽官绅们手里。
暴民聚集的越多,粮食越不够吃,在所难免。
张三正的按兵不动,就是给暴民们机会,让他们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最后,因为粮食不够吃的缘故,只能被迫去攻打开京。
开京里头,达官贵人和大海商们最多,肯定有粮食。
趁暴民们围攻开京,疏于防范之机,张三正再率领强军,突然从背后杀出,事半功倍矣!
暴民起义,在最鼎盛的时候,被击败了,从此就会一蹶不振,一溃千里。
比如说,讲武堂已经分析透了的经典案例,陈胜吴广大起义,东汉末年的黄巾大起义,唐朝末年的黄巢大起义,皆如是也!
张三正在原山里的山谷里,待了半个月,高丽国内的局势,果然不出所料。
暴民们拿下了兔山县城后,大肆扩军,又先后攻下了十几座县城和几座州城。
攻下州城后,有了粮食,暴民的队伍急剧膨胀到了十五万人的程度。
但是,这个所谓的有了粮食,其实是抢光所有人的粮食,把原本的良民们,都逼入了暴民队伍里,充当攻城的炮灰。
十几万人,人吃马嚼的,又不事生产,商业断绝,暴民们只能选择去攻打开京了。
暴民们冲着开京去的消息,张三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不仅没有下令进兵开京,反而命令新军回撤至贞州码头。
控丽军都指挥使王单,看见新军又回来了,差点惊掉了下巴。
面对王单的疑问,张三正并未给出合理的解释,只是告诉他,此时不是平叛的时机。
此开京,早已非彼开京。
李中易控制了高丽国后,长达十年间,每隔一年都要征发大规模的徭役,加高加固开京的城防。
其中,最重要的举措,就是在八座城门处,都修筑了双重瓮城。
也就是说,暴民们哪怕费死力攻破了第一道瓮城,也无法利用第一道瓮城,去进攻第二道瓮城。
换句话说,只要开京的守军不是弃城而逃,守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暴民的势力,在高丽国内风起云涌。而大汉帝国的驻军,像是胆小鬼一般,都龟缩在贞州码头内,不敢露面。
这就极大的助长了暴民的威势!
原本,被李中易上次平叛杀怕了的高丽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以前,王单就是高丽的太上皇,他发句话,比开京的王谕还管用。现在,高丽官员们,也开始阳奉阴违,蠢蠢欲动了!
受过正统皇家教育的李继易和李继孝,自然都看得懂,张三正为何勒兵不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李中易惯常教育给儿子们的基本世界观。
由于高丽人的内战,还围绕着开京城展开,并无人敢来招惹大汉帝国的军队。
高丽国的商人们,以及富裕的人群,纷纷逃进了贞州码头,在大汉铁军的庇护下,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贞州的码头上,商铺林立,人流涌动,市面上也远比往日更加的繁华兴旺。
张三正宣布,除了第三标和炮兵第三营负责戒备之外,第一标和第二标集体放假一天。
治军之道,弦不能绷得太紧了,必须张驰有道。
李继易找到了李继孝,兄弟俩一起出了军营,并肩逛街。
沿途之上,高丽人只要看见了身穿军服的李继易和李继孝,都很自觉的矮下半截身子,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奴颜婢膝的讨好他们。
他们惟恐惹恼了天朝上国的大官人,会被赶出安宁祥和,很容易就赚到钱的贞州码头。
李继孝撇着嘴说:“这些人太可怜了,为了所谓的生存下去,连本民族的尊严都不要了。”
“呵呵,我的二弟呀,请问你,在这里待着,不仅阖家安全,还可以赚到不少钱,所谓的民族尊严才几文钱一斤?”李继易微笑着揶揄李继孝。
“哟,两位大官人,鄙店刚到了河南特产的绿茶,进来尝尝吧?”茶叶铺的高丽掌柜的,操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卖力的推介着他的茶叶。
进入新军之后,别的方面,李继易都可以适应,唯独喝的茶水,实在是太粗了,不仅苦还难以下咽。
“好吧,进去尝尝?”李继易扭头望着李继孝。
正好,李继孝也苦恼于茶叶太差,也就跟着李继易进了茶叶铺子。
贞州码头上的商业一条街,寸土村金,茶叶铺子里的面积并不大,仅有三张高丽小茶几而已。
高丽人,依然习惯于唐俗,并无椅子或是八仙桌等物,进屋就是地榻。
李继易两兄弟,脱了军靴,盘腿坐到小茶几前。
那高丽掌柜的,手脚异常麻溜的沏了一壶上等绿茶,摆到了小茶几上。
他很懂规矩的倒了一小盏,自己先饮了,示意无毒,可以放心饮用。
李继易拈起茶盏,凑到鼻端,轻轻的嗅了嗅,心中猛的一动。
这高丽掌柜的,还真的没有吹牛,茶盏之中的茶汤,无论色泽,还是清香,虽然比宫里的差了一些,但是,也算是很不错的绿茶了。
啥叫金枝玉叶?
好东西,好宝贝,好吃食,见多识广啊!
李中易富有四海,又做着垄断钱庄的生意,他的私库里可谓是富得流油。
李继易的母妃唐蜀衣,管着深宫大院,啥好东西,他没尝过?什么样的上等古玩字画,他没见识过?
李继孝也不遑多让,她的母妃费媚娘,是李中易冒着万死偷来的蜀国贵妃,感情格外的不一般。
而且,李继孝跟着母亲和妹妹,在老李家的大宅外,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李中易自然要多疼上几分了。
别的也甭说了,兄弟俩都是高贵的皇二代,很少有他们没见识过的东西,也就是了。
兄弟俩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可以聊得东西,就太多了。
不管,这兄弟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受过正统的皇家教育,面子情都敷衍得很好。
有说有笑,有来有往,该打趣时候的就打趣,该揶揄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兄弟俩聊得正好,忽然就见一对漂亮的高丽小姐妹,穿着本民族的盛妆,手里分别捧着崭新的茶壶,怯生生的到了面前。
“两位天朝上国的大官人,请用茶。”两个小姐妹乖巧的蹲身下拜。
李继孝虽然个头不小,身材也高大,但是年纪尚小。
他于男女之事,还没有开窍,觉得有些扫兴,就摆了摆手说:“放下吧,我们自己来。”
李继易已经满了16岁,快17岁了,他在开封是有女伴的。
如今,他一看就知道了,这家茶叶铺的高丽掌柜的,起了邪念,打算用美色来诱惑他们兄弟俩。
“你们俩可是此地间掌柜的女儿?”李继易不动声色问那对小姐妹。
“是的,奴家是大姐,名唤月儿,这是小妹兰儿。”年长的姐姐尽管嗓音有些发颤,却依然把身份介绍清楚了。
也许是掌柜的从小就开始教育,这对高丽小姐妹的开封官话,发音非常标准。
李中易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李继易都见识过了,也就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李继易并不是好色,而是有些奇怪,茶叶铺的高丽掌柜,为何要把女儿献给他们兄弟俩呢?
要知道,他们兄弟俩如今的身份,也就是小小的棚长而已,连军官都算不上了呢?
第1609章 死神到
“去,把你爹爹找来,我有话要问。”李继易来了兴趣,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以解心头的疑惑。
很快,茶叶铺的掌柜进来了,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头。
等李继易叫他起来后,掌柜的爬起身子,佝偻着腰,站到了一旁。
“我和他都是一般的士兵,为何如此厚待我等?”李继易不解的问那掌柜的。
掌柜的不慌不忙的说:“不瞒大官人,小人曾经在上国京城之中,待了十年之久,学的就是茶道。方才,小人看得很清楚,大官人拈起茶盏的动作,像极了上国京城里的尊贵之人上人,就知道小人有福了。”
嚯,这话说的可真够漂亮的,既说明了眼力的不凡,又捧了李继易兄弟俩的臭脚,可谓是里外两面光。
经他这么一解释,李继易明白了,敢情是端茶盏的时候漏了底,叫人看出了破绽。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都喝的是茶砖掰下来的碎茶叶,俗称粗茶。
至于淡饭嘛,主要是官府垄断了食盐,导致盐太贵了。普通老百姓烧菜的时候,那敢多放盐?
“你叫什么名字?”
李继易觉得,这高丽掌柜很有点眼力,又在开封待了那么久,所谓异乡遇行家,聊聊又何妨?
“小人姓周,名昌。”
“哦,周昌啊,那个昌?”
“回大官人,小人的名儿,不是关羽手下大将周仓,而是大汉昌盛的昌。”
听到这里,李继孝也不由笑了。这位周昌身为高丽人,居然能够说得清楚关羽和周仓的关系,显然是经常在开封城中的瓦肆里听说书儿。
反正是放假,闲着也是闲着,李家兄弟俩就拉着周昌,一路闲侃。
话说开了,周昌的意图,李家兄弟也都听明白了。
高丽国大乱,周昌的心里很害怕,他打算把老婆、儿子和浮财,都送去开封。
只是,由于驻军限制奸细的必要措施,让往返于高丽和登州之间的客船舱位,格外的紧张,一位难求。
周昌找不到门路,就打上了身穿军服,又贵气逼人的李家兄弟的主意。
卖女求荣的话,周昌肯定不敢说出口,但就是这么个意思,谁还看不懂啊?
李继孝就有些看周昌不顺眼了。尼玛,牺牲两个女儿,就为了把娘子和儿子送走,这算什么事儿嘛?
李继易毕竟年长一些,对于世情的残酷性,相对更了解一些。
在重男轻女的当下,为了保住香火的传承,真急了眼,别说女儿了,就算是正室娘子,都敢卖了。
站得高,才可能看得远。
张三正不仅没有马上出兵平叛,反而在中途扎营观望了半个月后,居然又回撤到了贞州码头。
这就说明,父皇打算坐山观虎斗,显见是对高丽的官吏们很失望,故意让高丽国元气大伤。
新编陆军被派来高丽,绝不可能是来公费踏青的,参与平叛是迟早的事。
平了叛后,自然还需要有得力的丽奸,帮着善后征税征粮了。
这周昌,遭遇国内乱局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举家出逃去开封,而不是留下来保卫开京。
很显然,周昌那想过上好日子的私欲,盖住了根留高丽的民族观念。
嘿嘿,这么好的丽奸人选,不妨就推荐给张三正吧?
就在李继易打算开口的时候,李继孝忽然说:“我可以帮你离开高丽。只不过,我要警告你,别不把女儿当人看,随便送来送去。”
李继易不禁哑然一笑,父皇他并无重男轻女的思想,对皇子公主都是一样的疼爱。
当然了,五指有长短,李中易不可能对每个子女都是一样程度的宠爱,必然会有所偏爱。
但是,明面上的待遇,公主们和皇子们,都是一模一样的,并无多少区别。
按照母妃私下的说法,针对公主们未来的婚事,李中易没打算盲婚哑嫁的拉郎配,可以任由公主们自己去挑选。
也许是受了李中易的严重影响,李继孝的正义感爆了棚,看不惯卖女求荣的勾当。
虽然挨了喝斥,但是,无意中攀上了高枝的周昌,不禁大喜过望,急忙跪下磕头谢了大恩。
李继易原本想直接去找张三正,解决问题最直接,也最保密。
现在,既然李继孝插了手,他倒要看看,二弟会如何处置此事。
结果,李继孝领着周昌离开茶叶铺之后,也是直接去找了张三正。
兄弟俩离开京城之前,李中易一人给了一块特制的腰牌,以腰牌为信物,随时随地可以见到张三正。
张三正的警卫营,官兵们大多来源于总军法司的宪兵军官,以及总参谋部的直属部队。
李继孝的腰牌一亮出来,值班的警卫副营长当场惊掉了鼻子。
谁能想象得到,在贞州码头这个异国它乡,竟然见得到“如朕亲临”的金腰牌?
周昌是个人精子,他看得很清楚,原本仰起下巴说话的警卫副营长,现在客气了许多倍。
嘿,这一票还真的是赌对了呀。
原本,周昌只是想牺牲了两个女儿的处子身,换取全家坐船去登州的舱位罢了。
谁曾想,钓到的大鱼,实在是大得令人难以想象呢?
张三正得到了消息后,赶紧放下手头的军务,马上吩咐了下去,“请他们二位进来。”
两兄弟被一起请进了协统办公室,周昌却被拦在了外面,他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长期担任近卫军要职的张三正,和两兄弟熟得很。
两兄弟刚要立正行礼,张三正就摆着手说:“咱们之间,何必要这些虚礼呢?”
但是,两兄弟依然并拢双腿,挺直腰杆,规规矩矩的敬了礼。
张三正暗暗点头,皇子们虽然离开了皇帝的身边,却一点也不骄狂无礼。
等李继孝把整个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张三正马上意识到,贞州码头上的高丽商人们,都有当丽奸的潜质。
“很好,皇上常说征服异国,更多的是政治经济问题,而不仅仅是军事问题。”张三正由衷的夸奖了李继孝。
李继孝得了夸奖,却像没事人一样,并没有喜出望外。
看到弟弟的表现后,李继易暗暗点头,他的这个弟弟,别看年纪尚小,却是个未来的劲敌。
兄弟俩说完了推荐周昌的事儿,就想走,张三正哪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张三正硬拉着兄弟俩,仔仔细细的问了他们在军营里的生活。
李继易笑嘻嘻的说:“我们俩都只是棚长而已,肯定要吃点苦头了,没啥大不了的。”
“是的,我每天睡在木马子的旁边,熏得吃不下饭,照样还是活蹦乱跳的。”
李继孝此话一出口,张三正也就明白了,两位高贵的皇子绝非纨绔子弟,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此言丝毫不差!
两个皇子来找张三正,并不是为了个人的私事,而是为了善后处理的国事,这令张三正不禁肃然起敬。
两兄弟推荐了周昌,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怎么使用周昌,那是张三正的职权范围,他们没必要插手多嘴。
只是,两兄弟做梦都没有料到,周昌的无耻令人难以想象。
周昌顺利当上了贞州码头知事之后,竟然私下里暗示张三正,他的一双女儿和两位贵人,有了首尾。
说实话,这种沾上了皇子的花边消息,张三正根本不敢过问,只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新军在贞州码头,一待就是半个月。
开京那边的求救信,一封接着一封的递到张三正的案头,他都置之不理。
等开京被叛军围死之后,城里发来的求救信,很自然的断了。
实际上,在侦察营的严密监视之下,开京城的战况,张三正了如指掌。
开京城的八门,都修了两座瓮城之后,成了名副其实的难攻之城。
这普天之下,只有帝国的重炮兵,才可以迅速的轰破开京的城墙。
开京城外的叛军们,只能搭起云梯,拿人命去填。
又过了十天,刚用罢晚膳,集合的军号声,突然吹响。
李继易提着步枪,从军营里冲向操场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要正式出兵平叛了。
果然,大军集合之后,就在张三正的命令下,每人配备一匹战马,全体开拔。
这些日子,张三正待在贞州码头,完全没有闲着。
林仁肇的东海水师,往返于登州和贞州码头之间,走了两个来回。
东海水师的几次靠岸,都卸下了不少的战马,把军营里整得臭哄哄的。
出发的队伍里,李继易他们全都成了骑马赶路的陆军。
将士们的胯下,都有了战马,行军赶路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
只是,大军离开了码头之后,并未去开京。而是在岔路口,转道向右,朝着贞州城的方向,趁夜急行军。
三更天的时候,大军抵达了贞州城外十里的钟山里。
张三正站在小山丘上,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灯火通明的叛军营地。
结合斥喉们抵近侦察的情况,张三正清楚的知道,暴民们虽然立了寨墙,却没有挖深沟,更没有防御骑兵突击的胸墙。
当是时,高丽的暴民们正在他们的大营里寻欢作乐,并不知道,死神已经来了。
第1610章 上刺刀
早在出发之前,第一协参谋部已经拟定好了几个作战计划。
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张三正,只需要选择其中的一个,下达执行命令也就是了。
很快,炮兵部队就在步兵们的掩护下,快速的展开了行动。
夜色渐深,月光忽明忽暗,炮车推进的条件并不是很理想。
但是,早就经历过无数次夜训的炮兵们,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在炮兵们的努力下,堵了马嘴裹了马蹄的驮马,拖拽着大大小小的炮车,悄悄的抵达了发射的阵地。
卸炮,布炮,拆雨布,摆弹药,都是摸黑进行的。
事实胜于雄辩。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好处,已经不需要李中易再多说什么了。
按照小炮在前,重炮在后的原则,一百多门火炮排成了三排。
或明或暗的月光下,闪现着青铜光芒的炮管,露出了狰狞嗜血的真面目,一齐指向高丽暴民的大营。
这时,随着一声令下,炮兵阵地上,突然亮起了无数支火把,将整个发射阵地照得亮如白昼。
“校验炮,三发急速射,放!”
炮兵,是十分讲究科学的兵种。按照炮兵操典的规定,在炮群开火之前,必须有校验射界的实弹射击。
“咣……”当第一颗开花炮弹,砸进高丽暴民的大营之时,也拉开了平叛的序幕。
“轰……”开花炮弹恰好爆炸在了暴民大营内的一个火堆的上空,铁弹壳瞬间爆开,无数颗小弹丸随即满天飞舞。
“啊……”中了小弹丸的暴民们,纷纷倒在了地上。
脑袋中了弹,必死无疑,他们抽搐了几下身子,便悄无声息的倒在血泊之中。
火堆附近,有人捂住肚子叫疼,有人抱着腿满地打滚,更多的人则连呼叫都来不及,就死透了。
开花炮弹,并不是特别高深的东西。
有李中易这个先知指明了方向,炮坊的工匠们,经过几年的技术攻关,最终发明了“开花弹”。
开花炮弹的难点,主要是新型时间延时引信和木制弹托。
木管引信的两头都是木头,中间一大段是空心的,里面放上燃烧速度很稳定的药稔子。
木管上面提前标好刻度,在发射时炮兵会根据距离的远近估算炮弹飞行的时间,然后在对应刻度上挖出一个孔(能够接触炮弹内部的火药),再然后把木管引信插入炮弹内。
另外,在炮弹底部装上木托,可以在发射药爆燃的时候起到保护“开花弹”的作用。
而且,木托“开花弹”发射出去后,前重后轻,类似于羽毛球,使得弹道更加精确。
在发射木托“开花弹”时,不用提前点燃开花弹,直接点燃火炮发射药的引信就行。
发射药爆燃后一部分会从炮弹和炮管之间的缝隙喷出来直接引燃“开花弹”的引信,然后发射出去。
“开花弹”的最佳杀伤效果,就是在密集人群的上空爆炸。
在炮兵部队里,凡是擅长计算空爆时间的炮兵,领的都是三倍军饷。
校验炮实试三轮之后,炮兵参谋们经过紧张的计算,结合风向风速的变化,迅速给出了合理的弹道参数,和空爆的木管刻度。
三发试射的结果,已经让军纪不严的高丽暴民大营里,乱成了一锅粥。
“快跑啊……”
“老天爷惩罚我们了……”
“慌什么?都给老子站住。”
这时,已经发现军营里大乱的叛军首领,果断扔下怀里的赤果美人儿,手里提着大刀,领着亲牙部队,砍死了十几个乱跑的士兵,努力想要恢复大营里的秩序。
然而,就在暴民大营里的秩序,逐渐恢复的过程中,形势已经出现了惊人的大变化。
炮兵部队,拿到了发射的参数之后,开始紧锣密鼓的装弹装药。
“炮兵第一营预备,放。”随着军官挥下手里的小红旗,第一排的三十门6磅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第一营装弹,第二营预备。”
“第二营,放。”
“轰轰轰……”隆隆的炮声中,暴民大营里,被炸得鸡飞狗跳,尸横遍地。
“重炮抬高十度,瞄准贼军大营的纵深……”
“预备,放!”
“轰轰轰……”12磅的重炮,齐射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李继易,一边安抚胯下有些受惊的战马,一边暗暗感慨不已。
父皇说的一点没错,有什么的武器,就打什么样的仗。
若是以前,人人有马的汉军,直接纵马奔驰,突然杀进毫无防备的叛军大营,必能大获全胜。
但是,黑夜茫茫,又是乱军之中,汉军的战士们难免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现在,有了大量发射“开花弹”火炮的助阵,只需要对准了叛军的大营,轰上几轮,叛军也就不战自溃了。
李继易兄弟俩,都没有进过讲武堂。但是,在李中易亲自编写的军事课本里,关于怎么代价最小的追杀敌人,写得异常清楚。
追杀背向战马的溃军,是骑兵们最乐意的干的事情,也是杀敌最多,自己伤亡最小的一种作战模式。
现在,张三正下令进行密集的炮轰,明摆着就是利用了暴民军纪不严的巨大漏洞,想把他们驱赶出大营。
果然,经过了三轮炮击之后,高丽的暴民们纷纷扔下了手里的兵器,抱头鼠窜的逃出了大营。
该吹号冲锋了,李继易的念头还未落下,就听见嘹亮的冲锋号声,响彻整个夜空。
“滴滴哒滴哒……”
第二标和第三标的全体官兵,挥舞着手里的战刀,纵马狂奔了出去。
李家兄弟所在第一标,则被张三正当成了战役总预备队,留在了第一协的军旗之下。
友军的袍泽们,都冲出去杀敌立功了,李家兄弟俩都只能待在原地干瞪眼,难免心里有气了。
没办法,张三正不仅不是傻子,反而精明过人。
这种黑灯瞎火的环境之下,哪怕是一边倒的追击战,第一标撒出去之后,难免会出现伤亡的情况。
万一两位皇子有个好歹,就算是皇帝忍痛大度了,皇太后和皇子的生母,能轻饶了张三正么?
嘿嘿,张三正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测得到,两位皇子正在懊恼不已吧?
“命令第一标原地休息,天亮之后,再打扫战场。”张三正才不管皇子们怎么懊恼呢,该怎么就怎么做。
这么多年跟随李中易的军事生涯,张三正早就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了。
皇帝手下的所有武将,都知道一个铁的事实:皇帝完全可以容忍你出师无功的劳民伤财,但是,皇帝绝对不可能允许你因为贪功冒进,打了伤亡惨重的大败仗。
敌我力量对比悬殊,你可以选择后撤,甚至是轻装逃跑,皇帝都不会怪罪。
在皇帝的观念里,只要战士们都活着跑回来了,这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好事了。
但是,侦察敌情不明,或是贪功心切,导致的大败仗,那就擎等着承受皇帝的雄雄怒火吧!
身为帝国陆军的缔造者,李中易谨慎作战的个人作风,已经渗透进了整个朝廷军队的骨头缝里了,再也无法割离。
天光大亮之后,追击部队的战报陆续发了回来。
三千多骑马的陆军,已经击穿了暴民的败军,反包围了回来。
目前,除了已经投降的两万多暴民之外,第二标和第三标的战士们,已经将一败涂地的暴民首领,圈在了一块狭小的凹地内。
这时,第一标的将士们,已经饱餐了早饭,正在等待作战命令。
“全体都有,立正,上马,出发。”随着张三正的命令传下,第一标的将士们迅速出发,朝着暴民首领被围住的方向,急行军前进。
顺着前进的方向,骑在马上的李继易,赫然发现,沿途之上,到处都是高丽暴民的尸体。
只是,随着马队前进速度的加快,沿途不断出现了赤果女人和小孩子的尸体。
由于尸体实在太多了,根本来不及清理,李继易胯下战马的马蹄,已经多次踩着尸体,踏了过去。
战争的残酷性,突然扑面而来,让战场初哥李继易促不及防。此时此刻,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气息,直扑鼻口,他真的很想吐。
就在不远处,李继孝伏在马背上,已经吐得天昏地暗,涕泪横流。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死神不会区分老人、女人或是小孩子!
第一标赶到暴民首领被围困的凹地之后,张三正下令弃马列队。
在清脆且富有节奏感的小军鼓声中,第一标的将士们,迅速展开线列步兵的进攻队形。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李继易和李继孝都排在线列步兵的第三排,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残余的暴民,并无弓箭等远程打击兵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军的线列步兵,在军鼓声中逐渐靠近。
大约相距一百米的时候,线列步兵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第一排,举枪,放。”
暴民们在惊恐之中,成排的倒下。
“第二排,放。”间隔十次呼吸后。
“第三排,放。”又间隔了十次呼吸后。
这简直是零伤亡的屠杀!
李继易举枪射击过十轮之后,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此时的他,活像一部杀人机器一般,机械的装弹,上前,射击,再后退装弹,再上前,周而复始。
“上刺刀。”就在李继易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军令突然传来。
第1611章 白刀进去,红刃出来
给步枪插上刺刀后,李继易和两名袍泽一起,挺枪前进。
按照新军操典的要求,白刃战不追求个人英雄主义,而强调的是三、五个人的小配合,以三个人的小配合为主。
在训练时,三个人一组,一人负责引敌人出手,另外两人伺机偷袭,一切以捅死敌人为要务。
此时此刻,李继易的面前,已经没有站着的大活人了。
“噗。”刘大成按照上头的命令,挺枪下刺,将刺刀狠狠的扎入一名犹在呻吟的暴民胸膛里。
李继易的脑袋有点发懵,挺着步枪,机械的朝前走,也不知道补刺刀杀死敌人。
幸好是三人组合,刘大成及时的发现了险情,挺枪将正准备偷袭的暴民,扎死在了地上。
“啪。”刘大成补了枪之后,反手一耳光,抽了李继易的脸上,怒不可遏的吼道,“发什么楞?你想害死大家么?这里是战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李继易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挨过耳光,刘大成算是替他开了荤。
不过,刘大成狠抽的这一耳光,倒把李继易彻底的打醒了!
战场之上,没有正义可言,只有你死我活!
大致相仿的情况,也在李继孝的身上发生了。
只是,李继孝一枪扎入暴民胸前的肋骨之后,因用力过猛,竟然拔不出刺刀。排长气得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兄弟俩都在白刃战时挨了揍,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白刃战,实在是太残酷了,战斗意志稍微怂一点点,就可能丢命。
张三正之所以要下令把暴民首领周围的人,统统屠杀干净。这是因为,首恶分子留着就是天大的隐患,必须斩草除根。
最后,第一标虽然完成了最后的歼灭任务。但是,军功却被张三正记在了第二标和第三标的头上。
李继易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张三正这是在必胜的前提下,故意想让他们兄弟俩,亲手见见血,练练胆。
杀过人和没杀过人,只杀过一个人,和杀过几十个人,战斗心态上是完全不同的!
暴民首领因为贪生怕死,居然装死躲过了一劫,然后在新军补刀的时候,主动投降了。
看着跪在地上猛磕头的暴民首领,李继易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越是当首领的人,反而越怕死。
战后盘点,此战可谓是大捷。
以7000多的兵力,大破暴民三万多人,俘虏了两万多,自身的伤亡仅仅是个位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继易暗暗点头,父皇没有看错人,选张三正担任协统,自己的损失小,战果大,此战打得很有章法。
第一标是最后出击的部队,体力最佳,打扫战场,看押俘虏的重任,就交到了折御寇的手上。
折御寇虽然是折赛花的哥哥,但是,他几个月才有机会进宫一次,也没碰见过李继易和李继孝,自然也就没有认出他们兄弟俩。
暴民的俘虏们,用长绳索串起来,在第一标的武装押送下,朝着贞州码头那边走去。
李继易注意到,暴民的俘虏,其实被分为了三类,一类是男壮丁,一类是年轻的女子,一类是老人和小孩子。
其中,男壮丁都被反绑了双手,捆得很结实。女人、老人和小孩子,则都只捆了一只手臂,用长绳索串着。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李继孝心里却明白。这些俘虏里,男壮丁将被送回国去当工奴,年轻的女子则很有可能被卖掉。
老人和小孩子,则会被送进军器监的工坊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擦拭枪管啊,磨平炮管内膛啊,等等杂活。
反正,又不给工钱,顶多赏口饭吃,给个通铺住下罢了。
说句心里话,参照史书上的黑暗记载,这么安置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
路上,高丽国的贞州刺史,带着牛羊猪和美酒,赶来犒劳上国天军。
“下官高邦,叩见张帅。”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一州刺史的高邦,竟然跪在了张三正的脚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张帅平灭暴民,功高盖世,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当着李继易的面,高邦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差点把张三正捧到了天上。
李继孝撇了撇嘴,高丽国内掌权的尽是此等谗媚小人,难怪暴民要造反了。
李继易倒是注意到了,这位高刺史,说得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地方官犒劳大军的场面,张三正见得多了,钱、猪、牛、羊和美酒,统统收下。
高邦送过来的十几名漂亮的高丽美人儿,张三正也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李继孝心里明白,在军法司的严密监视之下,张三正绝不敢违纪收受贿赂和美人,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李继易毕竟年长一些,他倒是看懂了,现在还不到算总帐的时候。反正收下的东西和美人,总有用处,先稳住高邦这些高丽国的贪官污吏们再说。
一天后,新军全员回转贞州码头,军法司的宪兵们,从第一标的手里,顺利的接管了俘虏。
移交了俘虏之后,张三正下令,三个标的官兵,轮流放假一天。
李中易一贯执行的高薪养兵的政策,帝国新军的军饷,比一般的朝廷禁军更胜几筹。
别的且不说了,李继易这个棚长的军饷,就足有三十贯钱每月的超高水平。
由于,高丽国属于帝国的殖民地,帝国皇家钱庄发行的交子,在贞州码头上,和铜钱一样的畅行无阻。
李继易倒是知道,父皇曾经详细的分析过,发行交子的利弊。
通俗的说,印刷出来的交子要想值钱,就必须赋予其自由兑换铜钱的权力,并可以随时随地用于纳税或是购物。否则,交子就会越来越不值钱。
交子换铜钱,本是一贯换一贯。若是,一贯交子只能换五百文钱,这就是贬值了五成,智者所不取也。
李家两兄弟,这一次学乖了,没穿军服,换上了便装出营。
但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刚出军营的大门,就碰上了奴颜婢膝的周昌。
现在的周昌,已经是贞州码头上,高丽人中的最高官员了。
新军大量走上街头,显然是放假了。周昌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亲自赶到了军营的门口,就为了守着李家兄弟俩。
开什么玩笑,类似李家两兄弟这种背景深不可测的贵人,周昌如果不削尖了脑袋找机会巴结着,那他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呢。
“二位大官人,小人有要事禀报。”周昌才不是笨蛋,扯的理由是大事。
上次送处子给这兄弟俩享用,他们却没放在眼里,周昌就明白了,小恩小惠肯定无法打动他们。
李继孝很有些瞧不上周昌的阿谀作派,讥讽道:“我们俩都是土丘八,哪有什么大事,轮得到我们来处理?”
周昌却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真的是要事。小人听说,叛军头目崔山民的妻和子,都藏在天朝上国的登州。”
李继易微微一楞,随即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可不就是最安全的所在么?
崔山民在高丽国闹事,他的妻儿却在大汉帝国那边享福,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妙计呢。
若是崔山民成了事,他可以把妻儿再接回高丽,全家也就团圆了。
如果崔山民事败了,掉了脑袋,谁又能想象得到,他的儿子藏在汉朝这边呢?崔家的香火,也可以暗中延续下去了。
这还真的是件大事!
于是,李家兄弟俩对了个眼色后,跟着周昌又去了他家的茶叶铺。
奉茶的依旧是周昌的一对女儿,只是李家兄弟俩确实对她们没有丝毫的兴趣,周昌看出来之后,只得悻悻的命姐妹俩退下了。
按照周昌原本的打算,若是两位贵人看上了他的女儿,不说为妾,哪怕是个通房,也是顶好的出路。
可惜了啊,周昌暗暗懊恼不已,转手又领进来了一个极品高丽美人儿。
“此女乃是高丽郑家的女儿,因父亲谋逆被抄了家,叫小人恰好碰上了。”
周昌改变了策略,领进来的极美女子,确实是高丽大世家郑家的嫡女。
在这个完全没有人权可言的时代,凌虐大世家的嫡女,会给人一种极为特殊的舒畅之感。
在开封,被李中易抄了家的贵女们,她们在教坊司里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压根就不愁有钱人的捧场。
说白了,达官贵人们,图的就是这种特殊的感受!
李继孝年纪尚小,依旧没有看上所谓的郑家嫡女,他冷笑道:“你只领来了一个,我们兄弟俩难道要打架夺人么?”
周昌一边陪着笑脸敷衍李继孝,一边暗中瞥向没吱声的李继易。
对于人精来说,哪怕李继易多看郑家的嫡女一眼,周昌就已经认定,这一次的马屁算是拍对了。
周昌确实没有看走眼,李继易动了心。
没办法,整天在军营里苦熬着当和尚,天天有肉吃,训练量又大,精力异常之充沛。
客观的说,从小喝牛乳,天天吃肉,且已满16岁的李继易,体内积蓄了不少火苗。
只是,令周昌没有想到的是,李继易硬要按照高丽青楼的规矩,以一千贯的高价,买下了郑家的嫡女。
李继易压根就不缺钱花。临出发的时候,皇祖母和母妃分别给了他一万贯的交子,让他路上花。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当场立下字据后,就算是交割完成了。
只不过,李继易不方便领着郑家嫡女回军营,就又给了周昌一千贯钱,让周昌暂时帮着照看着。
第1612章 决战
李继孝如果仔细去看那位郑家嫡女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她和良妃李七娘,竟有七成相似。
李继易又不是没有见过绝色女子的人,他更不是好色之徒。但是,他一看郑家嫡女,便心动了。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但是,不能说。
周昌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他不可能把被人享用过的烂货,献给惹不起的贵人。
郑家嫡女落入了他的手中后,已经被稳婆们彻底的检查过身体了。
正因她还是完璧之身,周昌即使垂涎欲滴,也忍住了,没敢自己享用。
在周昌看来,只要攀上了贵人的高枝,将来何愁没有绝色女子?
办完了小事,周昌就把暴民首领崔山民的妻儿,躲在上国登州的事儿,完整的说了一遍。
李继易一听,一个月前就躲去了登州,现在,指不定已经到了开封。
如果是在登州,还可以派大军封了城后,挨个搜查。
但是,如果崔山民的媳妇和儿子去了开封,就不可能这么做了。
开封太大,人口也太多,封城之后的停业停市,损失极大,得不偿失。
李家兄弟俩走了,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他们也要逛逛街,消遣消遣。
只是,周昌却没有闲着,紧锣密鼓的派人筹备洞房。
周昌当上了贞州码头知事之后,新得了一座小四合院,洞房就设在这里。
明白人都知道,军营里放假都是随机性的,选日子不如撞日子。
今天就把事情给办了,让贵人满意了,周昌的前途才有保障。
李继孝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了,才问李继易:“大兄,你看上她什么了?”
李继易微微一笑,身为成年的皇子,在外面有几个女人,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只要不是仗势欺人的强买强卖,即使父皇知道了,也顶多一笑置之。
“二弟,等你再长大几岁,就懂了。”李继易的小心思,自然不敢和弟弟说了。
“唉,不说算了。我想自己逛逛,就先走了。只是,你别误了回营的时间,免得吃军棍,那就丢人现眼了。”
李继孝也不是傻子,美人在等着李继易,他继续死拉着李继易逛街,那才是缺心眼呢。
周昌的办事效率,真不是吹出来的快。就这么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他已经布置好了洞房。
只是,周昌没敢摆花烛,那是正经的皇子妃才有的待遇,他敢随便乱用,马屁就会拍到马蹄上。
郑家嫡女,身子很痛,心也痛。男人和她亲热的时候,嘴里居然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小名。
李继易痛快淋漓的宣泄了好几回之后,彻底的告别了处男的生涯。
在开封的女伴,李继易其实是当作妹妹兼任玩伴看的。而且,女伴是侯府的嫡女,即使是纳为了皇子妾,也有一整套皇家的验身程序等着她。
一句话,女伴是不可能提前破身的。不然的话,她的名声就臭了大街。
李继易按时回了营房,刚进门,就听见刘大成又在吹牛。
“那小娘子,皮肉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叫得忒好听……”
李继易不由微微一笑,刘大成这小子,救过他的命,这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过命的交情,除了背叛外,万事可容!
就在李继易躺到通铺上,回味着郑家嫡女的滋味之时,刘大成忽然拍了拍他的大腿,怪笑道:“还没碰过女人吧?”
“唉,是啊,是啊……”李继易信口敷衍着刘大成,心里却在暗笑,刘大成恐怕才是真的没有碰过女人吧?
又过了几日,军令突然下来了,全军开拔,目标开京。
据张三正手头掌握的军情,开京昨天差点被攻破了第一道瓮城。
对于久经沙场的宿将而言,张三正一看就知道,开京危在旦夕了。
开京,可以当作是诱饵,以吸引暴民的注意力。
但是,开京绝对不能丢,损失太大了,张三正也要吃挂落的。
所以,已经全员骡马化的新军将士们,在加强了王单部控丽军的四营骑兵后,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人。
而此时的开京城下,聚集了不下二十万暴民,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为二十比一。
张三正本着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的用兵原则,特意增加了两千多骑兵,就是不想阴沟里翻船,导致大意失荆州。
第一协浩浩荡荡的开出了贞州码头,骑马赶路的李继易,禁不住有些兴奋了。
以一万将士,正面迎战二十万暴民,这么大的场面,实在是难得一见啊。
全员骡马化后,正常行军,原本需要两天才能赶到开京城下,现在变成了十个时辰左右。
第一协的行军速度并不快。按照张三正的要求,二更抵达,休息到天光大亮,再和暴民们决战。
暴民首领崔山民,原本一直担心,驻扎于贞州和江华岛的汉军,会介入他们围攻开京。
可是,崔山民左等右等,汉军始终没有来。
但是,崔山民不是一般人,他清楚的知道,汉军迟早要来的。
所以,崔山民在开京和贞州之间,摆了一支三万人的兵马。
这三万人,扎下大营后,深挖沟,高筑墙,广布拒马,唯一的任务,就是守好大营,不让汉军顺利的抵达开京城下。
然而,张三正早就知道了暴民的心思。在完成了全员骡马化后,第一协离开了贞头码头,并未直接去开京,而是绕道向北,打算从开京的西北边,突然出现在暴民们的面前。
随着大军越来越深入高丽国的腹地,放眼望去,到处是烧毁的村庄,果身的女子尸体,无头的老人和小孩子,以及荒芜的粮田。
越靠近开京,沿途就越荒凉,场面越血腥凄凉,几乎看不见人烟。
李继易不禁暗暗一叹,暴民起义的破坏性,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繁华兴旺的开封,遭遇到了这种惨况,李继易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儿子已经开始反思农民起义的残酷性,李中易若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笑道:“正合吾意。”
皇二代们的最大问题,一是皇嗣不丰没得选,一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与整个底层社会严重脱节。
将来,李中易所有成年的儿子,都会按照新式皇家教育模式,接受从底层到顶层的完整教育。
第一协的大军,击溃了几股阻拦的暴民队伍之后,于半夜三更天,抵达了开京城北十里外的鸡井里。
和朝廷旧禁军不同,第一协的新军扎营,只需要挖土垒起半人高的胸墙即可,并不需要砍N多的树,竖起高大的寨墙,整个工程量少了何止五倍?
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从作战到扎营,都有了本质性的变化。
还是老规矩,第一标和炮兵标负责戒备,第二标、后勤标、第三标和骑兵标,在工兵标的指导下,挖沟垒胸墙。
扎好了大营后,袍泽们都睡熟了。李继易所在的第一标,必须继续负责警戒,不许睡觉。
高丽国的暴民们,绝大部分都有夜盲症,晚上别说进攻了,摸黑走路都很可能走一路跌一路。
天光大亮后,第一协的新军将士们,吃饱了战饭,整装待发。
汉军既然来了,崔山民就没有办法围攻开京了,他只得率领主力大军,朝着汉军这边迎了过来。
崔山民还就不信了,就算是二十万头猪,汉军拿刀砍,也要砍上半个月吧?
更何况,经过一个多月的攻城血战,崔山民的手下,已经聚集起了大约五万人的见过血的精锐战士。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其实是精兵成长的必由之路。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崔山民领着准备好了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营。
还是老规矩,新加入的炮灰部队在前,老的炮灰部队在中,崔山民那五万精锐部队,留在了最后。
实际上,通观中国历史的话,崔山民的这种布置,其实非常符合用兵之道,具有东亚通用性。
想当年,张角是这么干的,黄巢也是这么干。至于闯王李自成,还是这么干的。
汉军和暴民,两支敌对的兵马,就在开京城上守军的眼皮子底下,逐渐靠近。
高丽王得到了消息后,也激动的登上了城楼,端着李中易给的单筒望远镜,紧张的注视着城外的军事对峙。
两军大约相距三百丈的时候,汉军停止了前进,炮兵部队开始布阵。
崔山民有些奇怪,汉军怎么不走了?
尽管贞州大败的消息,崔山民已经知道了,但是,零星的败军们,也都说不清楚,是怎么败的。
败军们众口一词,遭遇了天雷的惩罚,大军不战自败,并非是汉军太厉害了。
这正是张三正的狡猾之处了。
第一次出手贞州,张三正故意选择在了夜晚,这就让暴民们败得稀里糊涂的不知真相。
两军相距大约一百五十丈的时候,崔山民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因为粮食特别紧张的缘故,崔山民根本就耗不起,略微整理了一下阵形,他马上下达了冲杀的命令。
“杀啊……”高丽国第一波的几万暴民们,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长矛、农用锄头、钉耙等物,乱哄哄的向汉军的阵线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