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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司空     逍遥侯txt下载     逍遥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8章 斗法

    那一日,张永德在李中易那里逗留了很久,直到晚上用过夜宵,才回转行辕。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中易动嘴,朴万羊动腿,紧锣密鼓的操办着高丽新王妃进门的事宜。

    高丽国,素有小华夏之称,其典章制度,以及官方的公文,皆为汉字。

    朴万羊所写的的条陈,毋须通译的转达,李中易直接就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主公,下臣查过旧例,以往的大王迎娶王妃,皆须从正门抬入……”朴万羊弯着腰,毕恭毕敬的禀报婚礼准备的各种细节,“礼曹判书说,册立王妃的诏书,需要用玺……”

    朴万羊意识到说错了话,犯了大忌,没等李中易发怒,他便狠狠的自扇了两耳光,“啪……啪……”

    “小人该死,应该是用印……”朴万羊提心吊胆的偷窥李中易的脸色,惟恐雷霆之怒倾泻到他的头上,那绝对是不可承受之重。

    李中易淡淡的瞥了眼朴万羊,高丽国的历代国主都喜欢耍小聪明,上呈给中原王朝君主的奏折里面大多称臣,实际上,仗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关起门来自己做皇帝。

    只有皇帝才可以用的玺、宝等专用印章,小小的高丽国主竟然拥有和大周天子一模一样的一整套玺和宝,甚至连诏书的格式和用词造句,也都做到了近乎于雷同,这绝对是妥妥的僭越。

    只是,包括大周天子在内的历代华夏君主,总觉得高丽国土面积狭小,属于穷山恶水的范畴,一直睁一眼闭一眼,懒得和高丽棒子们斤斤计较。

    李中易却是个高丽通,一征高丽的时候,除了把开京的国库抄掠一空之外,顺带卷走了整个高丽国的官方资料以及户籍底档。

    等到此次卷土重来的时候,李中易授意参议司提前制订了一份详尽至极的抄家发财计划,等到彻底击败高丽国最后的反抗力量之后,刚一进开京,便展开了地毯式大抄检,将开京城中的诸多百年豪族连根拔起,赚得钵满盆满。

    朴万羊来找李中易,看似商量着高丽王妃进门的事宜,实际上,是来找李中易要婚礼的开支。

    这一次,李中易吸取了上次重用金子南,却没有完全掌握高丽国库的弊端,将所有的财帛,全都笼入到他的私库之中。

    高丽人哪怕想要动用一个大子,也必须经过李中易的同意,由内书房发出开支的公文。

    “老朴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李中易摇着头,叹息道,“虽说大军进城之后,也收了三瓜两枣,可是,谁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呐。”

    朴万羊一时语塞,暗中直翻白眼,李家军进城之后,就仿佛饿了十几天的恶狼一般,不仅将高丽国库搬得一干二净,连一文铜钱都没剩下,更是将几百家高丽豪门大户彻底洗劫一空,恨不得挖地三尺。

    上次,朴万羊无意中发现,送往军营的粮车,摔破了一袋米,那可全都是白花花的上等好米啊。

    面对李中易的装穷,朴万羊也没有太多的好办法,他只得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说:“那小人回去再琢磨琢磨,怎样更好的节省一些?”

    李中易大为满意的点头,狠狠的夸奖朴万羊:“老朴啊,世道艰难,你我大家一起共度难关吧。”

    朴万羊行礼后,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往门外走去,谁曾想,他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听李中易说,“库里空虚,那些虚头巴脑的官职,能免则免,养一大堆废物点心,除了空耗钱粮,多一大批吸血鬼之外,百无一用。”

    什么?大规模的裁减冗官?朴万羊脚下一软,踉跄着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门前的侍卫顺手搀了一把,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朴万羊手扶着门框,仔细一琢磨,随即领悟了李中易的深意。

    冗官的裁减,固然减轻了钱库的支出压力,更值得回味的却是:官儿们少了,老百姓的日子反而更好一些。

    高丽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就不至于惦记着征服者的横征暴敛,李家军的后勤补给,也就不需要太过操心。

    朴万羊心里非常清楚,王室娶王妃的费用,其实隐藏很多虚高的繁琐礼仪在其中。李中易要求节俭,不过是有意识的删除了高丽王室原本就僭越规矩的一些方面,实际上,并不能省下太多的钱。

    减少冗官就大大的大不同,朴万羊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老官僚,他很清楚,官少一员,草民的负担便少三倍以上。

    减官减负,对于李中易来说,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然而,对于朴万羊而言,却是极其烫手的烙铁,避之惟恐不及。

    俗话说得好,挡人财路和官运,比杀人父母还要可恨!

    朴万羊心里很清楚,李中易强迫他出面主持减少冗官冗员的事宜,等于是故意将他送进官员们愤怒的海洋之中,逼着他在得罪光高丽权贵们之后,必须死心踏地的追随李中易。

    可问题是,朴万羊明知道山有虎,也只得硬着头皮偏向虎山行。

    以朴万羊对李中易脾气的揣摩,只要他敢撂挑子,或是闪烁其辞,李中易绝对不会手软,灭族之祸近在咫尺。

    “敢问主公,从哪些衙门开始?”朴万羊磨蹭着凑回来,小心翼翼的试探李中易的态度。

    李中易冷冷的说:“怎么,你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哪些衙门冗官多,需要裁减,难道还需要问我不成?”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朴万羊吓得打了个寒战,慌忙解释说:“刚才算帐算得脑袋发晕,至今都有些发懵,尽说昏话,实在是该打。”

    “我说老朴啊,你自己也不想一想,别人尚有脚踩两条船的可能性,你行么?”李中易没好气的瞪着朴万羊,苦口婆心的摆事实讲道理我,“我听说你熟读《三国志》,想当初,曹阿瞒举兵南下,东吴门阀人心不稳,鲁肃劝孙权:众人皆可降曹,唯将军不可降曹。老朴啊,你是个明白人,应该很清楚其中的道理吧?”

    在李中易又打又拉,威逼利诱之下,朴万羊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执行。

    李中易提醒的一点没错,如今的朴万羊,的确只剩下了一条路,他除了死忠于李中易之外,其余的都是绝路。

第879章 抢时间

    早春三月的第一天,李中易早早的起身,在园子里活动了一番筋骨,回房沐浴洗漱之后,草草吃了顿早餐。

    李中易刚放下筷子,就见李云潇进来禀报说:“爷,王宫里传来喜讯,王妃有了身孕。”

    “嗯,我知道了。”李中易看着李云潇,丢了个眼色过去。

    李云潇心领神会的拱手道:“小的明白,照着前边四位侧妃的例,王妃也应该独辟宫室,安心养胎才是。”

    李中易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说:“宫禁一定要森严,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任何人去见高丽的国主。”

    李云潇抱拳肃容,极其认真的说:“小的明白,不仅外面的官员不许进宫,就算是宫里的采买事宜,也都是咱们近卫军辎重营全权负责,任何人都插不得手。”

    “没错,必须如此。”李中易凝神想了想,又问李云潇,“那家伙还安分么?”

    李云潇低着头,小声禀报:“那家伙嗜酒如命,经常喝多了就酣睡不醒……”

    李中易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说:“这样也好,醉生梦死,总比想太多要好过得多。”

    李云潇看了看李中易,欲言又止,显得十分犹豫,李中易知道他遇上了难事,便笑着发问:“怎么了?”

    “回爷,那高丽王妃朴氏,说是想见您,小的不敢擅自做主……”李云潇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艰难的说出了口。

    “哦,你去告诉她,没必要想太多了,安心的养胎。只要生下儿子,必是世子,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中易心情愉悦的嘱咐李云潇,只当没看见李云潇多少有些尴尬的苦相。

    李中易吩咐过后,见李云潇磨蹭着不肯马上走,他心知有异,没好气的数落道:“有话快说,无事就滚出去办差。”

    李云潇迟疑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说:“李侧妃不肯吃东西了,哭着喊着要见您一面,她怀着身孕,哭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李中易皱紧了眉头,冷着脸盯得李云潇的心里直发毛,过了好一阵子,李中易才吐出一口长气,不满的说:“就数她事儿最多,这女人呐,只要稍有几分姿色,便容易忘形。你去告诉她,宫里的死法多的很,让她自便。”

    “是。”李云潇长长的松了口气,陪着笑脸解释说,“有了身孕的妇人,到底还是金贵许多的,我这不是担心她哭得太狠了,伤了胎气么。”

    李中易没好气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一正四侧都有身孕,也不怕少了她一个。”

    李侧妃出身于高丽的豪门,长得非常之俊俏,从小娇生惯养,被家人宠坏了,耍起小性子来,比王妃的脾气都大。

    李云潇是什么人,李中易比谁都了解,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李云潇恐怕看都不会去看她们半眼。

    李中易刚坐下端起茶盏,就听下人禀报:“爷,左公子派人从京城赶来送信,正在二门外候着。”

    左子光自从去了京城之后,按照事先的约定,每五日派人过来递送一次消息。

    李中易掐指一算,离上次送信,这才仅三日,难道说,京城那边出现了什么变化?

    看过左子光送的信后,李中易沉吟良久,大约十日前,朝廷颁了密诏,居然任命赵普为新任海东安抚使。

    嘿嘿,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值此局势动荡之秋,赵匡胤竟然舍得送赵普出京,被安置在了海东这里,显然是想提前挖断李中易的钱粮之根。

    说起来也很有些意思,李中易拿下海东之前,朝廷重臣们个个以为高丽国不过是穷乡僻壤罢了,根本没多少油水可捞。

    等到李中易先后两次征服高丽国之后,多得数不清的好处,被揣进了他的兜里,朝廷重臣们这才恍然大悟,敢情高丽国虽然人少地狭,积攒下来的家底,却着实不少。

    尤其是现在,朝廷虽然没有完全断了李家军的补给,却也是断断续续的隔三差五的送过来一点点粮食等物资,惟恐李家军备足了造反的资本。

    张永德来试探过后,朝廷这才惊讶的发觉,李中易这边根本就不缺粮草和铜钱,可谓是富得流油。

    朝廷既然异常之忌惮李中易,又怎么可能甘心让李中易从此坐大呢?

    赵匡胤也不知道动了多少脑筋,居然说服了范质,派赵普来高丽国,想摘李家军用鲜血和生命抢来的硕大桃子。

    哼,骑驴看唱本,咱们慢慢儿的走着瞧吧,李中易向来信奉一句名言:没有金刚钻,即使揽了瓷器,迟早要丸!

    李中易考虑再三,坐回书桌前,对照着专用的密码本,独自给左子光写了一封长信,把接下来需要办的大事,一一交待清楚,交给信使送回开封城左子光的手上。

    水师掌握在李中易的手上,只要在海上作点手脚,赵普这个二五仔,便会葬身海底,尸骨无存。

    李中易翘起嘴角,这人呐,都是欺软怕硬的一种生物。此前,李中易一直装怂,主要是后勤被掣肘。

    如今,李中易坐拥大周规模最庞大的,也是训练最有素的精锐骑军和步军,又占领了的高丽国这个后勤基地,羽翼已经丰满。

    哪怕是朝廷从此不再送粮食衣物过来,李家军照样吃得饱穿得暖,士气如虹。

    朝廷也不是傻子,李家军的日益壮大,符太后一定是寝食难安。

    这个节骨眼上,李中易就算是继续保持以往的低调作风,也完全无济于事,朝廷的打压必定会接踵而至,直到李中易被彻底整趴下为止。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秦始皇之后,大一统的思想,早就深入历代君主的骨髓之中,此所谓国无二主,天无二日,一山不容二虎,是也!

    李中易想得异常通透,既然麾下的实力,已经再也无法遮掩,继续对朝廷示弱已经毫无用处,不如索性展示强悍的实力,迫使朝廷在浓浓的忌惮心态之下,选择徐徐图之。

    上帝是公平的,朝廷缺时间,李中易也缺时间,就看谁能抢到更多的时间!

第880章 欠收拾

    “嗯,脉相平稳,气色也棒极了,这段日子养得不错。”李中易替叶晓兰把过脉后,含笑宽慰她。

    前些日子,叶晓兰因为思虑过重,导致吃不好,睡不好,眼圈发青,面容憔悴。

    李中易起初只当是叶晓兰初孕时的正常反应,也没太在意,只是把她和韩湘兰带在身边的左右厢房,就近盯着她们俩的饮食及运动。

    这个时代,由于妇产科学知识的匮乏,时人大多有个误区,以为孕妇必须要卧床静养,并且要大补身子。

    实际上,正因为这种错误的流行观点,造成孕妇腹中胎儿营养严重过剩,个头过于庞大,难产率和死婴率高得惊人。而且,越是富贵人家,难产率越高。

    当然了,导致难产率过高的重要因素还有两个,一是女子过早嫁人怀孕,二是接生的稳婆完全没有感染的常识,剪脐带的剪刀一般都不洗,实在是很讲究的人家,也仅仅用清水洗过便算完事,

    按照大周的律法和婚嫁习俗,一般情况下,女子年满十二岁之后,即可嫁人。如果女子超过十八岁还未嫁出门去,就算是老姑娘了,作父母的要被街坊四邻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现代社会,大家都知道的生理常识是,女性到了十八岁,才算是发育完成。

    可想而知,不足十六岁的女性,怀孕临产时,因为骨盆尚未完全发育成形,再加营养过剩的补过了头,胎儿个头过大,接生的稳婆又不给力,孕妇难产致死的概率自然高得惊人。

    李中易就是担心这种悲剧在他的后宅之中上演,所以,把叶晓兰和韩湘兰安置在内书房两侧的厢房里,自有专人盯着她们俩多散步,多运动,少吃多餐,以清淡为主,偶尔才炖一盅山药乌鸡汤,以免营养过剩。

    叶晓兰和韩湘兰两人,原本就承担着内书房的机要文档整理工作,既不存在泄密的问题,又可以帮着处理一些只需要动嘴的公文,可谓是一举两得。

    替韩湘兰拿过脉,又望闻问切了一番之后,李中易满意的点点头,孕妇身体健康,胎儿那微弱的几不可察的脉相也是上佳。

    韩湘兰见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错,便笑着说:“爷,你是喜欢小哥儿,还是小娘子?”

    李中易已经有了三子二女,现在的添丁进口虽然也是喜事,倒底失了刚抱上狗娃的那份巨大喜悦。

    “不论是哥儿还是小娘子,只要是我的种,不可能不喜欢的。”李中易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眯眯的瞥了眼韩湘兰渐渐隆起的腹部。

    李中易揣着明白故意装的糊涂,他岂能不知,韩湘兰的内心深处,绝对是想生儿子。毕竟,母以子贵,只有儿子伴身,韩湘兰才有可能在老李家的后宅之中站稳脚跟。

    韩湘兰一直有个心病,如果对面的叶晓兰生的是儿子,她必须也生个儿子,才不至于再次落了下风。

    对于叶晓兰和韩湘兰之间的文明争斗,李中易一向是睁一眼闭一眼,只作不知的装着糊涂。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如今的老李家后宅之中,可远不止三个女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乃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

    后宅纷争,李中易向来不怎么插手的,只要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别的都只当没看见的。

    天下依然姓柴,北虏虎视眈眈,北汉僵而不死,南唐仍旧占着江浙富庶之地,作为有抱负,有远大志向的李大官人而言,有太多的天下大事需要他去操心。

    李中易刚端起茶盏,就听门外传来禀报声,“爷,叶姨娘说肚子腾,胸闷得发慌……”

    韩湘兰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发狠,还有没完没了了,叶晓兰那个骚浪蹄子又来作怪。只要是李中易在她这边多待上一段时间,叶晓兰那边必定会出妖蛾子,令人极其厌恶,却又只能吃闷亏,实在是窝火。

    李中易翘起二郎腿,并没有起身去看望叶晓兰的意思,叶晓兰一叫唤,他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那他成什么人了?

    叶、韩二女斗法,想拿他在中间作伐,哼哼,这女人啊,都是被宠坏的,又欠收拾了!

    这事如果搁在以前,李中易嘴上不会说什么,私下里却会使出手段,狠狠的教训一番。

    只不过,叶、韩二女如今都怀着他李某人的种,距离临盆生产之时不超过两个月,李中易即使心里再不爽,总要多几分顾忌。

    古人特别讲究血脉传承,开枝散叶,多子才多福,李中易以前也没怎么当回事。如今,随着李中易的实力不断膨胀,怎样选出合格继承人的问题,哪怕他再不乐意,也慢慢的必须正视这个至关重要的大问题。

    在皇权社会,皇家的继承人选拔问题,始终是个绕不过去的硬门槛。皇权的衰落,往往与继承人的见识和能力密不可分,稍微有个闪失,便是国破家亡的惨剧。

    想当初,因好色而短命的咸丰皇帝,仅有载淳一个独子,根本没办法做出别的选择。谁曾想,六岁登基的载淳比他亲爹还短命,虚岁19就归了天。

    历史的阴差阳错,造就了慈禧太后从垂帘听政开始,长达48年的晦暗统治。近半个世纪的昏招迭出,导致曾经雄霸东亚的大清帝国,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之下,终于撑不住了。

    当然了,儿子如果太多了,也是件天大的麻烦事,康麻子就是鲜明的例子。

    不管怎么说,康麻子对于儿子们的教育问题,还是历代君主之中,最得非常棒的一位。

    可惜的是,子渐壮,父未崩,从而闹出了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九龙夺嫡的精彩故事。

    不过,和康麻子不同的是,李中易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总结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其中最值得借鉴的,便是雍正首创的秘密建储制度。

    想到这里,李中易瞥了眼韩湘兰高高隆起的凸肚,母以子贵,很好,很强大!

    韩湘兰一直偷眼注视着李中易的一举一动,李中易压根就没搭理叶晓兰那个贱婢的作耗,她的芳心不由一甜,暗暗松了口气,那个浪蹄子想把爷当枪使,哼,又欠收拾了。

第881章 逆鳞

    “爷,据说水师密报,赵普已经到了登州。只是,因为天气不好,暂时无法登船渡海罢了。”李云潇去高丽王宫里转一圈,检查了警戒事宜后,又分别见了王妃和四个侧妃,刚进正门就接了周道中派人送来的密函。

    李中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潇松啊,你说说看,咱们是让赵普平安登岸呢,还是干脆让他去做龙王爷的上门女婿?”

    一旁的韩湘兰觉得李中易说的甚是有趣,禁不住抿唇轻笑,她一边抚摸着高高凸起的肚子,一边笑道:“爷,赵普赤手空拳的来,爷想捏圆就是圆,想搓扁就是扁,何必白给朝廷口食呢?”

    李云潇看了眼韩湘兰,眼前的孕妇和隔壁的孕妇,一直在内书房协助李中易打理机密公文,知道的东西也不比他少太多。

    按照李中易的戏言,叶、韩二女都是机要红颜,李中易有兴致的时候,也会问一问她们对于某些事务的看法,她们倒也有资格掺合一些事,至于具体的度,那就只能由李中易亲自掌握了。

    李中易知道,韩湘兰已经被他从头到脚的彻底征服,又一向是个谨慎的个性,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插话。

    “你的意思是让赵普活蹦乱跳的来给爷添乱?”李中易故意引而不发,想听听韩湘兰对赵普来高丽就任安抚使的真实想法。

    赵普,赵则平是什么样的人,李中易恐怕比赵匡胤看得更加的透彻和深刻。

    历史上,赵匡胤的死法,有好几种版本的传言,其中,李中易比较相信的说法是:赵老二要么是脑溢血,要么是心肌梗塞导致突然暴亡,宋皇后一时不慎,派去请四郎德芳进宫即位的大太监王继恩,居然是赵光义暗中埋下的内线。

    一招错,满盘皆输,等赵光义抢先进了宫,宋皇后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俯首认栽。

    赵普原本反对赵光义接班,在被赵匡胤罢相之后,居然暗中和赵光义勾结到了一块,这才有了所谓的《金匮之盟》的圆谎故事。

    “爷,您真会说笑,贱妾随在您身边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了,可从来没见您吃过旁人的亏。”韩湘兰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高丽王宫的方向呶了呶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中易心下大乐,原本眼高于顶的韩湘兰,如同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一般,一边拍着他的马屁,一边撒着娇,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李中易吃了几盏茶,又陪着韩湘兰说了会子话,这才抬腿回了内书房。

    天光擦黑的时候,杨烈派人回来向李中易禀报说,契丹人悄悄的在幽州附近不断的增兵,如果不是不服耶律休哥的契丹贵族暗中通风报信,只怕会瞒过不少人。

    杨烈虽然牢牢的控制着榆关,也因为如此,耶律休哥十分忌惮的派了不下五万兵马,一直驻扎在榆关以西,严密监视着杨烈的一举一动。

    李中易微微一笑,契丹骑兵从幽州南下,可谓是一马平川,可以一直冲到开封城下,而没有险要的关隘可守。

    同理,李家军西出榆关,一路杀到幽州城下,也不过区区数百里地而已,同样是无险可守。

    更重要的是,榆关并不是一座孤城,那里背着广大的高丽国腹地,后勤补给乃至于高丽民夫,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路输送到榆关城头。

    客观的说,由于李中易的高度重视,周道中辖下的水师,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壮大,完全有能力通过海路确保榆关方向的兵员、钱粮、衣物乃至于蔬菜肉食的供应。

    嗯哼,李中易翘起嘴角,拿下高丽国的好处,有百利无一害,可谓是以棒子们的血肉,滋养着征服者日益发展壮大。

    和杨广那个变态的面子强迫症患者相比,李中易这个超级现实主义者,宁要里子,绝不图缥缈的虚名。

    李中易笑眯眯的说:“耶律休哥占了形胜的优势,然而,只要榆关在咱们手上,谅他不敢倾力南下。”

    第五军都指挥使宋云祥禀报了公事之后,被李中易留了下来,他笑道:“主公所言极是,老周的水师起了关键性的作用,通过海运输送辎重和兵马,不仅比陆路运输快捷得多,路上消耗的成本竟然也降低了好几倍。”

    宋云祥久处于西北灵州,在他的老经验里边,压根就没有大规模运用水师的概念。到了高丽国之后,耳闻目睹了水师带来的诸多便利,总算是大开了眼界,赞叹不已。

    李中易笑道:“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海运固然速度快,成本低,可若是天公不作美,海上起了狂风暴雨,瞬间便有灭顶之灾。”

    宋云祥频频点头,有些后怕的说:“第一次随您渡海的时候,晕船晕得厉害,吐得天昏地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也顾不上害怕了。事后才听说,海上起了大风浪,老周的水师里边,沉了几条船,死不少人。”

    李中易端起茶盏,凑到唇边,小饮了一口,感叹道:“终归还是船太小了,而且形制也不对,压不住风浪。如果是万吨……呃,万料大船,细长的船体,各种风帆,那就会好上许多。只可惜,高丽国这边的船匠技术,比大周那边差了不少的火候,暂时只能先冒着风险了。”

    宋云祥的航海知识几乎为零,也接不上话,只能干瞪眼。万料大船,是个什么概念,他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水师应用,李中易也渐渐的摸到了一些门道,大周的造船技术,确实十分先进,但由于对海上贸易的不重视,造出来的船大多只能在内河上行驶,经不起洋面上太大的风浪。

    其中,和近代的远洋贸易船差距最大的有两样,一是抗风浪性,一是桅和帆的局限性。

    大周,包括南唐和吴越在内,不管是战船,还是商船,几乎都是吃水很浅的平底江河船。吃水浅带来的严重后果是,抗沉性极差,根本无法抵御强台风的吹袭。

    单桅多帆,或是主副桅多帆,虽然也可以接受多面来风,然而,真正遇上强台风时,主桅杆由于吃力过重,往往容易断折。

    当然了,这个时代华夏的造船技术,也颇有独到之处。据南唐那边细作传回来的密报,唐军林仁肇部的战船,已经使用上了主副双桅帆、升降舵和平衡舵的技术。

    就连李中易以为他独自掌握的水密隔舱技术,也被南唐的工匠攻克,并广泛用于水师战船之上。

    “唉,士光啊,都说南船北马,此言果然不虚。南唐掌握的好些个造船技术,真叫人直淌口水呐。”李中易好一阵摇头叹息,他如今尚未拿下大周的最高统治权,南唐拥有的好东西,暂时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马上弄到手。

    “主公,南唐哪怕有多的好东西,也不过是暂时替您积攒的家当罢了,只要时机成熟了,都是咱们的。”宋云祥曾任参议司都指挥使,李中易那驱除鞑虏统一华夏的宏图大志,就算一时无法施行,纸面上的计划早就不知道修订过多少回了,他岂能不知?

    李中易闻言微微一笑,这宋云祥真是个妙人,他说的每句话,都恰好戳到了李中易心坎上。

    “南唐坐拥宝地,却主奢臣嬉,除了林仁肇之外,权贵们皆无进取之心。长此以往,南唐就算是再多的家当,也必会败个精光。”李中易的笑意直达眼底,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和他订过亲的小周后——周嘉敏。

    嗯哼,那个小妮子,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李中易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南唐司徒周宗,打算给周嘉敏议亲。

    李中易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曾经派人去给周宗递过话,明里暗里就一个意思:周嘉敏是他的。

    当时,李中易携全歼契丹四万精锐铁骑,虎口拔牙占了榆关的赫赫威名,倒也将周宗给震慑住了。周宗虽碍于面子未明着作出承诺,但这几年下来,从未有过给周嘉敏议亲的动静。

    李中易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让宋云祥意识到,周宗的所作所为,恐怕已经碰触了主公的逆鳞。

    “来人,叫李勇和周道中一起来见我。”李中易心里窝着火,声音难免大了些。

    宋云祥熟知李中易的脾气,叫李勇来,只怕是要动用党项骑兵了,至于周道中嘛,那肯定是水师了。

    “主公,南唐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可不能耽误了您的大事……”宋云祥在李中易的面前是有一说一,直来直去,从不藏着掖着。

    李中易没有搭话,接着吩咐下去:“去看看何大贝和杨无双是否还在府内,一并叫了过来。”

    宋云祥心里门儿清,早在他还是参议司都指挥使的时候,李中易就安排过怎样偷偷去抢周嘉敏的预案。

    叫何大贝和杨无双这两位现任参议司的主官过来,尽管李中易表面上平静如水,宋云祥却猜出了幕后的真相:主公恐怕是决心已定,打算带人深入虎穴,抢了女人回来吧?

    只是,宋云祥猜对了大半,却依然漏掉了李中易的不良居心,他不仅想抢了周嘉敏回来,也一直惦记着她的那位姐姐,娥皇和女英,一个都不能少!

第882章 叫板

    李中易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桌前,就在他的脚边,以宋云祥为首,包括马光达、刘贺扬、廖山河、杨无双和何大贝等人在内,这些李家军的重将们绕着李中易跪了一地。

    “主公,您是何等金贵之躯,岂可冒险深入敌国腹地……”宋云祥连连叩首,狠狠的磕头,浑然不顾额上已是青肿一片。

    “山长,让学生去吧,学生一定把人都给您带回来……”廖山河抱住李中易的左腿,热泪盈眶的苦苦哀求着。

    “少主人们尚年幼,万一……顷刻间,咱们家便是大祸临头……”一向忠诚听话的李云潇,最懂李中易的心思,他的劝解最能触动李中易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一面。

    “山长,请恕学生直言,唐主庸懦无为,您只需要提雄兵囤于边境,必能得偿心愿。”刘贺扬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京师土著,他这话可谓是恰如其分的点破了南唐君臣的虚实。

    李中易端起茶盏,瞥了眼跪满一地的心腹重将们,事已至此,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恐怕很难脱身去南唐抢女人回来。

    俗话说得好,船大难掉头。如今的李中易,不仅是兵强马壮的大周第一藩镇,更是李家军这个新兴军事新贵团体的首脑。

    客观的说,他若有个闪失,在场众人的前途和命运,立时便有天翻地覆的大逆转。

    所谓知遇之恩,恩同再造,隐含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大家跟着李中易,愿意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替他卖命,图的就是扬眉吐气的,人上人的好日子!

    水涨船才会高,水涸船必搁浅,明知道风险巨大的事情,又有几人舍得下身家性命?

    刘贺扬的劝解,明面上的理由,确实说得通,合情合理。不过,刘贺扬故意没提的是,南唐的名将林仁肇,那可是这个时代顶儿尖的水军作战大师。

    宋云祥读过私孰,考过童生,尽管没考上,也算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文化人,忠臣死谏的作派比谁都浓。

    廖山河是个没靠山的,除了李中易这个海纳百川的主公,赏识并提拔他之外,大约没谁看真正的看重于他。

    至于李云潇那小子,嗯哼,倒真是一片拳拳忠诚爱护之心,惟恐他有个闪失,让整个家族立即陷于绝境。

    归根到底,在场的心腹重将们,尽管各怀心思,有一点却是一致的:他们和李中易已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荣辱与共,同呼吸共命运。

    李中易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如果杨烈或是左子光也在现场,他们会怎么说呢?

    屋里跪满了一地的重将,内书房门外是同样跪满了一地的镇抚使,军法司的军法官们则手按刀柄,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人。

    丝毫也不夸张的说,这些由于职权互相制约的因素,导致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些不睦的将领们,从未象今日这般的齐心,这的确是令李中易始料未及。

    李中易暗暗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随着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局面的日益成形,一言九鼎的权威一日盛于一日,他的确有些膨胀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寻常之家,当家人必须考虑的开门几件大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件不难?

    哪怕全军将领皆为门生的李中易,到了如今的显赫地步,其实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

    当家难,难当家,家难当,这种艰涩的滋味,李中易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李中易转念间已经有了决定,他瞟了眼依然重重叩首的宋云祥,不由暗暗轻叹,这家伙聪明绝顶,又忠诚可靠,只可惜,读书读得太多了,终究残留着几分书呆气。

    公平的说,李中易能有今日的声威,除了仗着穿越者的先知优势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听得进去正确的意见。

    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李中易自问,他不敢说做到了尽善尽美,至少也可以算得上是优秀了吧?

    今天的事儿,闹得这么大,和宋云祥苦劝不成,转身出门放出风声,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

    李中易狠狠的瞪了眼宋云祥,心里窝着火,却又舍不得惩罚太重。毕竟,当时的真相是,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老宋同志的意见。

    这年头,不管是走江湖的帮会,还是庙堂上的权贵公卿们,除了特例之外,大多数情况下都有规矩约束着,也就是行为底线。

    领着兄弟们打码头抢地盘的帮主,多吃多占,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若是帮主想铤而走险,让整个帮派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死局之中,帮众们很可能会提刀说话。

    李中易的冒险构想,遭到了全军上下的反对,又何尝不是一次规矩对规矩,底线对抗底线的大碰撞呢?

    也好,就在大局将定未定之际,让他提前仔细的瞧一瞧,究竟谁忠谁奸吧?

    “吾意已决。”李中易缓缓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倒把跪了一地的老部下们,直接撂了个没脸。

    吾意已决,代表了李中易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并且下定了决心,谁再敢多言,便是妥妥的僭越!

    李中易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走了,不带走半片云彩,在场的众将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李云潇叹了口气,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已经磕破了头的宋云祥,怎么说他好呢,书读得越多,应该越明理才是,却不曾想,竟然读成了硬拗的性子。

    “大家都散了吧,继续纠缠下去的,莫非是别有所图不成?”李云潇站起身子,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遍,掸了掸袍服上的灰尘,顺手将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了下来。

    别有所图,咳,这种足以抄家灭族的罪名,谁背负得起?

    一时间,在李中易的亲手教导之下,比武将们更懂政治的镇抚使们,没人敢忘记军人的天职是绝对服从的铁律,这些人纷纷起身离去。

    外面的动静,必然会影响门里人的心态。廖山河第一个起身往外走去,再闹下去,真正的惹火了李中易,谁承担得起随之而来的雷霆之怒?

    跪满一地的人,自然有人是真情,有人却是假意。廖山河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他倒是真心实意的担心着李中易的安危,如果没有李中易的提拔和赏识,哪有他挺直腰杆说话的今日?

    廖山河走到门口,无意中看见宋云祥依然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由叹了口气,看在往日相处融洽的份上,沉声道:“宋士光,你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去了?你自己想邀忠臣之名,倒也罢了,难道说,你是想陷主公于不义么?”

    有些人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也没办法说出太多的大道理,却有紧跟主上,识大体顾大局的政治天赋。

    如果,李中易就在现场,一定会露出会心的笑容,那位看似鲁莽,实则装憨的许大和尚,不就是鲜活的例子么?

    廖山河的当头棒喝,把依然有些脑子不太清醒的宋云祥,给吓出了一身瀑布汗。

    做过灵州小吏的宋云祥,确实是一片无私护主的赤诚之心,绝非居心叵测。然而,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难料,好心办坏事的悲剧,不仅屡屡上演,并且前赴后继。

    宋云祥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见刘贺扬、马光达等人已经手撑地面正缓缓起身,他赶忙爬了起来。

    能够做积年州吏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再怎么说,也是官场上的老油子。

    宋云祥今日的失态,主要是他有今日之荣耀,全赖李中易的青睐和不拘一格的提拔,毛病出在关心则乱的上头。

    廖山河的提醒非常及时,宋云祥不仅不是笨蛋,反而是精明过人。主公李中易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与其被人误作沽名钓誉,不如想方设法的把风险降到最低。

    由宋云祥引起的这场茶壶里的风暴,以李中易的大获全胜告终,李中易挟主公及山长的双重之威,力压重将们临时组合起来的统一战线。

    明眼人都知道,在这次风暴之中,独立于指挥主官之外的镇抚系统,以及始终站在主公一边的军法司系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制衡作用。

    所有的高级将领们,加到一块儿,都拗不过李中易的一句话,这意味着什么,即使是傻瓜也清楚其中的内涵。

    来劝解李中易的将领之中,绝大部分自然秉承着忠诚可嘉之心,只是阴差阳错的变成了叫板而已。

    马光达往外走的路上,看见军法司的宪兵们已经武装到了牙齿,他们不仅挎刀持枪,很多人甚至倒提着上了弦的神臂弩,。

    见了此情此景,马光达不由心头猛的一凛,如果今天有人真的惹恼了主公,只怕是永远也出不了此地的大门了啊。

    军法司的人,遍及全军的各个军营之中,从左子光开始,一直到现在掌握实权的李延清,不客气的说,都是属疯犬的,这帮家伙不仅耳目众多,而且六情不认、手狠手毒,连马光达这样的实权派,都要忌惮五分,频频告诫部下们尽量少去招惹。

    李中易其实没有走远,他站到花园的一棵槐树下边,心情其实并不坏,嘴角翘起老高。

第883章 负荆

    “回爷,宋都指挥使让人把他自己绑了,跪到园门外,死活不肯起身!”贴身侍卫小心翼翼的禀报了这个消息。

    李中易背着手,眼神始终盯在老槐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侍卫见李中易没有马上接见宋云祥的意思,也不敢多言,行礼后悄然退下了。

    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始作俑者宋云祥不可能不来请罪,这是笃定的事情。

    李中易知道宋云祥是一片拳拳忠诚之心,不过,对于宋云祥的关心则乱,他多少有些恼火。

    把宋云祥晾一晾,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一些,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原本,在李中易的心目之中,当过州吏的宋云祥,应该是稳重到可怕的性子。却不成想,今天闹的这一出风波,偏偏是他挑的头。

    宋云祥的忠勇之心,李中易丝毫也不怀疑,问题是,他的表现突然失常,大大的提醒了李中易:部下们都怕他出事!

    李中易晒然一笑,自从河乡建军之后,他的实力越来越膨胀,权位也越来越高,已是当之无愧的大周第一强藩。

    换句话说,以李中易今日之雄厚的基业,比谁都有资格参与到逐鹿问鼎的大业中去。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眼看着李中易距离那把至高无上的交椅,仅有咫尺之遥,在这个节骨眼,只要是明白人,绝难抵挡得住从龙功臣的巨大诱惑!

    李中易一直是个非常现实的人,前世混迹于顶级权力圈的特殊经历,等于是给了他一把金钥匙,帮他洞察人心。

    人性本私,不为自己,天诛地灭!

    用句很糙的话说,大家眼看着整个团体即将更上层楼,难免会异常担心因为李中易的涉险,而导致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极端的焦虑之下,众人不约而同的做成了苦谏之事,这便是此次风暴的根源所在,李中易看得一清二楚。

    既有心让宋云祥多吃点苦头,李中易便迈开轻松的步子,随意的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想当年,李中易坐上专列的尾部,陪着老首长走遍了大江南北,逛过无数的美丽园林,中式的,西式的,从不对外开放的某些皇家林园,洋洋大观,的确见识过不少大场面。

    与此同时,以李中易今日之尊贵的地位、雄厚的军力和财力,再精致的园子也就那么回事罢了,已经提不起多少兴趣。

    客观的说,李中易的日常生活还算是俭朴。朝中政事堂的相公们,除了他这个另类之外,其余的七位相公,哪怕是早膳,最少也有的五十几种花样。

    养尊处优之下,宰相们又掌握着万民之上的权柄,日子一长,气度自然不凡,不怒自威。

    李中易倒没有那么多的显摆讲究,在开封时,他的早膳不过是几碟子咸菜,几张葱油饼或是炊饼而已。

    如果不是怕朝会拖得过长,无法解决内急的问题,李中易更乐意吃汤汤水水的刀削面,或是馉饳,虾皮垫底,撒上一把野葱,滴几滴茱萸调成的辣油,再来两张薄薄的鸡蛋煎饼,暖暖和和,美味可口。

    托李中易以前在蜀国装神弄鬼之福,食碱,也就是苏打,只有老李家才有,别无分号。

    有了苏打,各种面食变得格外的松软可口,极好的满足了李中易的某些口腹之欲。

    由于李中易惦记着油条的滋味,他特意领着家里的大厨,经过反复的实验,最终炸出了酥脆清香的油条,以及香喷喷的小面窝。

    这两样吃食,不夸张的说,即使是尊贵的皇家子孙,也是没有吃过的。

    李中易漫步在花园之中,边走边欣赏着园子里的精致,最终,脚步停在了一片竹林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李中易从缅怀之中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心里有数,在这后院之中,像这般行走的步速节奏,只可能是家中的奴婢。

    花园处于二门以内,李中易又非常重视门禁,外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根本不可能入内。

    “明丫,你今天带来了什么好吃的?我这里这里有瓜子,还有云霜糖……”

    “死蹄子,又头了你们李娘子的零嘴出来,也不怕挨打?”

    “瞎说什么呀,这云霜糖可是我们李娘子赏给我的,人家舍不得吃,特意给你留着的……”

    李娘子?李中易默然片刻,随即意识到,应该是他故意冷落了好几个月的李翠萱。

    “你呀,你呀,少骗人了,你们李娘子不知道冒犯了那路神仙,惹恼了爷,刚开始好东西还不少。后来,别说云霜糖了,就算是黄得吓人的切糖也没有了,不然的话,你个浪蹄子怎么那么馋我带来的好吃食?”

    “唉,谁叫我那么倒霉呢?原本以为李娘子貌如天仙,很可能入了爷的眼,必有盛宠,我也跟着享享福不是?谁曾想,爷很久没去我们的院子了,好吃食再也没有了,可把我馋死了。不过,自从柴家公主来了之后,我们李娘子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许多……”

    李中易没有挪地方,以免惊动了私下里聚会,交换吃食的小丫头们。

    “我听说公主的脾气不大好,你们李娘子……”

    “唉,我哪里知道呀,可能是投了眼缘吧……”

    李中易抬头望了望天,柴玉娘来了之后,经常叫了李翠萱去说话,这事他听李云潇禀报过。

    后宅之中是非多,柴玉娘就算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喜欢李中易身边极受宠的小妾。

    李中易的军务繁忙,也没太多的时间陪着柴玉娘,女人天生寂寞了,难免要找个说话的伴。

    恰好,被冷落的李翠萱时间大把,闲得无聊,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缘分,竟然得了柴玉娘的青睐。

    李中易虽然好色,骨子里却是个骄傲的男人,他身边并不缺美人,也不屑于用强迫的手段,摘了李翠萱红丸,占了她的身子。

    最近一段时间,眼看着一步步走向和朝廷翻脸的局面,李中易手头的事情多如牛毛,一时间倒也把李翠萱忘在了脑后,没功夫使手段让李翠萱主动献身。

    后来,等到李中易发觉了,柴玉娘总是把李翠萱带在身边之时,却是为时已晚,他总不能不顾柴玉娘的脸面,硬从她的身旁把李翠萱拖到床上去吧?

    上个月初,柴玉娘得知小皇帝病了,便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开封。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姑侄,小皇帝柴宗训又一向和柴玉娘十分亲近,柴玉娘担心小侄儿的龙体,乃是人之常情。

    不过,经过柴玉娘这么一搅合,李中易手上的军务、政务异常之繁忙,还要料理高丽新国主娶正妃、纳侧妃的大事,一时间倒也没顾得上李翠萱。

    柴玉娘和李中易虽有婚约,但毕竟还没有正式过门,李中易领军出外作战的时候,身边的日常事务以及女人,大多由忠心耿耿的竹娘负责打理。

    竹娘跟在李中易身旁的时日,已经很是不短了,自然明白李中易想彻底收服李翠萱的心思。

    竹娘出身于西北折家,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当家主母怎么不动声色的折腾妾室们,颇有些心得。

    即使李中易完全没有任何的暗示,竹娘也知道怎么收拾李翠萱。很多后宅内的整人阴招,是既不打也不骂,却偏偏整得你五心烦躁,坐立不安。

    这么一来,李翠萱的日子,那是可想而知的难过。

    远在开封的老李家,李中易安排的掌家娘子是唐蜀衣,那是因为,她不仅是他长子之母,更是共过患难的小老婆。

    更主要的因素是,老太公李达和一向以儒门弟子自居,起居坐息皆有规矩,讲究的也都是封建士大夫的那一整套治家原则。

    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句箴言的后两项,治国和平天下,和李达和完全无关,那是李中易应该做的事情。

    李达和认为,老李家既是当朝相公之家,怎么可以失了规矩呢?

    只是,碍于柴玉娘这个正室少夫人尚未过门,李中易的女人大多出身卑微,无人可以立得起门户的,李达和便一直睁一眼闭一眼,勉强默许唐蜀衣这个原本的李家婢当家理事。

    等到身份异常尊贵的折赛花嫁入了老李家之后,李达和一直琢磨着,把唐蜀衣换掉,让折娘子当家理事。

    然而,薛夫人坚决不允,当着李达和的面,不仅摔了茶盏,甚至扬言要带着宝哥儿和甜丫搬出去住。薛夫人的泼妇作派,令李达和瞠目结舌,却又无可奈何。

    李达和其实心里明白,薛夫人是个极其软弱柔顺的性子,只要不把她惹毛了,家中的事务几乎都是由着他所为欲为。

    最后,还是李中易的义兄黄景胜的一席话,彻底的打动并说服了李达和。黄景胜其实就说了一句话,折家原本就是拥兵自重的西北大军阀,如果,折家女成了掌家的娘子,老李家将来还能不能好好的选出优秀的世子?

第884章 出大事

    李中易的心情不错,一直等两个私聚的小丫头散了,他这才迈开步子,继续悠闲的逛园子。

    一直悄然守护在身边的杨小乙,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一举一动,惟恐漏掉丝毫异状。他是深得李中易信任的心腹死士,不仅有资格带刀随扈,甚至,经过李中易的特许,他还是唯一可以带弓跟入后院的侍卫。

    别看杨小乙的年纪不大,刚满二十三岁而已,却是曾在斥喉营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猛士,被他砍下脑袋领功的契丹贵族,不下十余人之多。

    杨小乙进入讲武堂深造,考核卓异后,被李中易调到了身旁,充当带刀侍卫班的都头。

    按照规矩,李中易正式出行的警戒布置,分为三个层次,最外圈是近卫军,中圈是侍卫班,贴身守卫的是杨小乙。除此之外,沿途路线的房屋高处,大多有暗哨神射手占据要地,谨防有人从远处利用弓弩偷袭。

    不过,李中易有微服私访的坏毛病,屡屡令李云潇和杨小乙感到头疼万分。

    李云潇劝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李中易依然我行我素,经常趁人不注意,便从偏门溜出去逛街。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李云潇和杨小乙异常紧张之时,如果李中易有个万一,他们俩百死莫赎。

    李中易逛着逛着,就来到了朴万羊为了大拍马屁,替他专门修建的恒温游泳池的旁边。他瞥了眼门前曲膝行礼的几个侍婢,见彩娇身边的人,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声张。

    李中易走到雾汽弥漫的屋子门口,不由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望着蓝天和白云。上一次,正是在这里边,他认错了人,把郑氏认作了彩娇,结果,成就了一段孽缘。

    “嘻嘻,母亲,你来抓我呀,你来抓我呀……我在这儿呢……”

    “鬼丫头,真是淘气,雾汽太大了,我看不见你……

    恍惚间,李中易听见泳池内传来彩娇的嘻笑声,以及郑氏宠溺的埋怨声。

    嗯哼,雾汽太大了?李中易心中微微一动,略微抬了抬下巴,伺候在门边的婢女们,随即曲膝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你守在附近,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明白么?”李中易扭头吩咐杨小乙。

    杨小乙一直低着头,也没没吱声,抱拳行礼后,转身走出去几十步远。

    李中易进门前瞥了眼杨小乙,只见他面朝泳池的正门,背靠着一棵大树,如果不走到近前仔细去看,根本察觉不到,哪是树,哪是人?

    这小子倒颇有几把刷子,李中易满意的露出了微笑,他以前是名医,不是特种兵,所掌握的特种作战和训练知识,也是残缺不全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中易亲手栽培出来的猛士之中,杨小乙若是屈居于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有杨小乙在场,李中易原有的一丝心虚,随即消逝无踪,他悄悄的摸进了笼罩在浓浓雾汽的泳池之中。

    “鬼丫头,你在哪儿?等我找到你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郑氏柔柔的恐吓声,成了李中易找准目标的鲜明指引。

    李中易三两下脱得精光,悄悄的滑入池水之中,朝着郑氏的方向,摸了过去。

    因为李中易的水性极佳,这座恒温泳池,比现代的标准游泳池,还要大二倍以上。泳池是由开京本地的堪舆大师选准的地点,先挖了温泉池子,再筑墙,然后加盖屋檐顶棚。泳池的设计也很巧妙,西高东低,池子的上沿挖有数道暗渠,分别连通不同的大灶房。

    灶房内,垒起了数十座灶台,灶台上架的都是特铸的大铁锅。一年四季倒有三季,为了保持泳池内的恒温,灶房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人值守烧水、兑水。

    郑氏正和女儿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捂紧小嘴,她当即吓懵了,双手胡乱拍打着池水,拼命想喊救命,却又喊不出来,差点急哭了。

    李中易担心郑氏的乱踢乱动,拍打的水花声,惊动了藏在远处的彩娇,索性捂紧她的嘴,将她的脑袋摁入水中。

    由于常年坚持游泳,李中易颇为精通水性,所以,他是从后边用手臂卡住郑氏的脖子,哪怕郑氏的双手乱舞乱动,也伤不到他半根毫毛。

    等郑氏由于慌乱,呛了几口水,反抗的力度变弱之后,李中易这才托着她的脑袋,浮出水面,用极低的声音说:“别闹,是我,是你男人……”右手依然坚定有力的捂紧她的嘴。

    郑氏上次就是一时不察,被李中易在水中给入了,从此被占了身子。毕竟是枕边人,李中易的声音她再熟悉也不过了,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即停止了挣扎。

    等郑氏将呛入鼻腔的水,全部咳出之后,李中易这才松开捂嘴的手,将她搂入怀中。

    李中易托着她的双臀,将她抵在池沿,刻意压低了声音,调笑道:“有段日子没见了,臀儿居然瘦了几分,嘿嘿,想男人,欠收拾了吧……”

    郑氏乖顺的揽住男人的脖颈,羞得浑身发烫,自己捂死了口鼻,死活不敢吱声。

    “娘亲,你来抓我呀,你抓不到我的……”

    伴随着彩娇的呼唤声,嘻闹声,郑氏那一汪撂荒近半年的肥田,被李中易扎扎实实的狠犁了好几遍。

    当郑氏彻底瘫软在了池沿时,李中易则悄悄的离开了泳池,毕竟,私通郑氏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李中易心里明白,就算是彩娇就算是知道了J情,也只得无可奈何的接受现实,但终归还是遮掩着的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脚步轻盈的李中易,嘴角丝毫挂着淡淡的笑意。

    古人诚不我欺也!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如抢不着!

    开封城中,左子光和黄景胜、王大虎凑在一起,开秘密小会。

    朝廷把赵普派去开京摘桃子之后,在场的三个明白人,心里全都门儿清:局势一步步走向剑拔弩张,且完全不可调和的境地。

    如今的老李家和朝廷,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李中易表面上敬着朝廷,朝廷也不敢马上彻底的撕破脸面。

    尽管李中易的家小,都攥在朝廷的手心里,可是,只要威震天下的李家军不垮,朝廷必定是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符太后在嫁给柴荣之前,那可是闻名于大周权贵圈的才女。吟诗作词,琴棋书画,符太后样样精通。

    更为难得的是,符太后每日里手不释卷,书桌上常年摆着《史记》、《春秋》、《左传》、《论语》等经史典籍。

    史笔如铁又似刀,《汉书》的高帝本纪卷一,记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汉太祖高皇帝的亲爹被项羽捉了去,项羽威胁汉太祖,要烹而食之。结果,汉太祖竟然说:分吾一杯羹。

    俗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这里的丈夫,指的是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毒,所谓慈不将兵,仁不理政,是也!

    熟读史料的符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本朝太祖郭威的全家老小,就是被前朝隐帝给杀了个精光大吉,郭威愤而起兵以周代汉,这才有了柴荣以养子的身份继承大统的捡漏。

    远的且不去说它,就说唐太宗李世民吧,屠兄杀弟篡父夺妻,这位李老二为了那把金交椅,将儒教宣扬的人伦大道——三纲五常,撕得连底裤都木有了,竟然还被史书评价为难得的圣主明君。

    符太后心里非常明白,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掌握天下的野心家们,都会把前朝抹得一团漆黑臭不可闻,其目的不过区区一段话而已:苍天有眼,夕恶今善,顺则昌,逆则亡!

    在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嘴巴上都说的是仁义道德,实际上,权贵们撕破脸的根源几乎都是利益受损!

    黄景胜抿了口小酒,用手撮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响,长长的叹息一声,笑道:“想当年我领着大虎兄弟,掌管着蜀国的诏狱,平日里闲着无事的时候,总要撮着花生米,美滋滋的吃上几盅小酒,倒也快活自在。如今,虽说我得了个小小的伯爵,却总也改不掉这用手抓花生米的坏习惯。”

    王大虎伸出左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在手里,用右手一颗接着一颗的塞进嘴,等花生米吃了大半,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盐粒,感叹道:“三弟常说,食色性也。我是个大老粗,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儿,就知道一餐不吃饿得心里发慌。那时节,老黄是托了宫里贵人的福气,坐着典史的宝座上,吃香的,喝辣的,那可真是威风凛凛呐。我记得很清楚,老黄的每顿饭,总有四碟凉菜,四碟热菜,外加一个汤。我可就苦了,手下有一帮儿郎要养活,从苦主手上阴来的一些银钱,刚到怀中还没捂热,便流水介的撒了出去。唉,下酒菜也就一碟子花生米而已。”

    左子光笑了,黄胜景和王大虎只要凑在一起吃酒,在商议正事之前,总要展开的一场名为忆苦思甜,实为超级显摆的“诉苦大会”。

    想当年,左子光是从河池乡军开始,一路跟随李中易至今。前边的事儿,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从黄景胜和王大虎的斗嘴之中,知道了很多当年的趣事。

    怎么说呢,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干大事儿的命格。如果左子光没有听错的话,老李家当初被抄家之后,已经关进诏狱的李中易,居然有本事利用上黄景胜和王大虎的短处,不仅咸鱼翻了身,更步步高升成了蜀国的重臣。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道行?左子光实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只能说是:天命所归!

    至于,李中易在柴荣的夹磨之下,步步为营的成为了大周第一强藩,左子光反而没那么的惊讶。

    一向胆大包天且心狠手辣的左子光,在黄景胜和王大虎面前,一直谨慎守礼,不敢稍有不恭。

    黄、王二人是李中易唯二的结义兄长这个因素,左子光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李中昊还是李中易的亲兄弟呢,他左将明说下手就下手,毫不含糊。

    这人呐,只有自重,才会获得旁人的尊重,不管这种尊重是否真心,至少面子上敬着,也就可以了!

    黄景胜其实比李中易更擅长经商理财,只要是李中易提点过的金点子,黄景胜往往可以举一反九的领悟出更多的赚钱之道。

    这么些年来,朝廷拨给李家军的开支,大多数情况下是远远不够的。有赖于黄景胜长袖善舞的经商天分,尤其是在拿下高丽国这座大宝库之前,李家军居然衣食无忧,这是何等了得的本事?

    这种人,左子光是打心眼里佩服并尊重的!

    至于王大虎,其实和左子光属于气味相投的同一类人,甚至,王大虎更加的心硬手毒。

    由于王大虎以前当狱卒的经历,手底下又有一帮穷儿郎需要帮衬着家用,逼着他必须狠狠折腾关进牢里的犯罪官员们。哪怕是石头缝里,也必须榨出一滩油来,不然的话,王字要倒着写。

    左子光也撮了一把花生米,慢慢吞吞的塞进嘴里,心里却琢磨着一件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中易也有个坏毛病,他总爱在打仗之前,计算清楚利益上的得失。如果,可能抢到的收益,远远低于付出的代价,这种仗李中易是尽量不去考虑的。

    作为李中易派来负责秘密细作事务的负责人之一,左子光心里非常清楚李家军的利益滚动链条。

    李中易算清楚得失,带兵出去抢劫,抢回来的东西,除了现场瓜分的一小部分之外,其余的都交给黄景胜去打理。

    黄景胜利用做买卖和开钱庄的优势,只要李中易拨来的钱过来了他手,便会翻着倍的往上涨利润。

    每月的利润之中,总有占据一定比例的银钱,被优先送到李家军的优抚家属手上。

    李中易曾经多次说过,只有没了后顾之忧,三军将士才会真正的替你卖命,左子光对此深以为然。

    左子光私下里算过一本帐,以李家军对待阵亡或是重伤残将士们的超高抚恤标准,尽管黄胜和很会赚钱,可是,只要打几次阵亡将士超过万人的大败仗,李中易马上就会破产。

    客观的说,只要涉及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没人是傻瓜,都算得出那本帐。

    也正因为如此,三军将士们个个奋勇争先,豁出命去也要打胜仗,绝不能打败仗。

    道理是明摆着的,李中易坏了大事破了产,大家的后路就全没有了。

    试问,谁没有父母兄弟妻儿子女要养活?

    如果李中易知道左子光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大加赞赏,并且,会掐头去尾改头换面的举出实实在在的例子。

    某国某朝的屁民们,哪怕是拿着高工资奖金的白领金领们,依然是人心惶惶,觉得负担过重,担心有朝一日变成房奴、卡奴、债奴。

    说白了,这便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现实体现。偶然所得再高,也远不如解决读书难、看病难、以及住房难等诸多福利的巨大诱惑力。

    想当初,威震西疆的王胡子访英回国后,曾经感慨万千的说:大约翰帝国的一个普通工人的生活水平,竟然远远的超过了他这个国家领导人。

    更鲜明的例子其实是,银行的信用卡部,更加青睐那些有稳定工作和收入的公务员、国企领导以及五百强金领群体。忌讳的却是:今日收入十万,明日要讨饭的自由职业者。

    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谁都会,但是,那能够解决根本问题么?屁民也不过是跟着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罢了!

    酒过五盏,花生米消灭了半碟子,正式会议随即展开。

    “李琼最近很忙,频频在暗中联系拉拢天武卫的老部下们。据我的人打探的情况,成果颇丰。毕竟,天武卫换了新主人后,明着没什么大的动静,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显见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趋势。”左子光比较重视军方的动静,这也是他负责的主要方向。

    黄景胜笑着说:“有那么几家商号,借了旁人的名义,大笔大笔的往北方调动银钱,显然是想做大事。其中的一家,我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总觉得和赵三郎有关。”

    左子光点了点头,他和赵老三恰好是死对头,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敌人。

    赵三郎是个什么玩意儿,左子光再清楚也不过了,嘿嘿,当年能够抓住赵老三,其中就少不了左子光的功劳。

    尤其重要的是,赵老三为了活命,连眼都不眨的出卖了慕容延钊,左子光就是亲历者。

    “我一直派人盯着安乐侯府,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王溥和李谷都分别和杜家交往甚密,就连宫里杜贵妃,派人回府的次数本月还没过完,已经超过了两次,你们说奇怪不奇怪?”王大虎见黄景胜和左子光目不转睛的盯在他的脸上,便接着说,“看样子是要出大事。”

    “宫里出来的人,大多有种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派头,哪怕他们隐藏得再深,老子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破……”王大虎看似一本正经背后,隐藏着深入骨髓的自傲,令左子光想笑却又不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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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叫劲(万字更新,求月票)

    “素公,学生以为,京城内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杨炯站到范质的书桌旁,一边觑着范质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作出了提醒。

    “唉,博约啊,都过去了这么久,你依然没忘记那档子事啊?”范质有些头疼的瞟了眼异常执着的杨炯,派赵普去高丽国摘李中易的桃子,那是符太后亲自拍的板。

    符太后这个人,目前看起来确实十分依仗范质的扶持,表面上也很亲近范质。但是,范质每天和符太后打交道,比政事堂内别的相公们,更清楚符太后潜藏在骨子里的傲气和执拗。

    国家大事,一多半都是范质拿的主意,早就惹来了相公们私下的非议。

    符太后偶尔定个方略,范质明知道操之过急,却也不敢太过硬抗。毕竟,范质处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高位,不知道被多少人眼红着,想要取而代之。

    有人盯着首相之位,必定会寻机离间范质和符太后的关系,范质久为相公岂能不知?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当符太后对范质有了看法之后,“天下大小事皆由范质所把持”,只须传出这么一句话,那么,范质就该跌下首相之位了。

    运气好的话,范质尚可被贬去州郡。若是走了背运,稍微有个闪失,让推波助澜者抓住了把柄,顷刻间,便是家毁族灭的万劫不复。

    说白了,范质担心的并不是眼下,而是他乞骸骨之后,范家子孙能够安稳的立于朝堂之中的千秋大事。

    就目前而言,皇帝尚年幼,符太后也没完全摸着掌握朝局的门道,皇帝母子尚需要范质的大力扶持。

    再过十年,小皇帝亲政,符太后提拔的人逐渐占据朝堂要津之时,范质便会面临和霍光一样的艰难处境。

    “素公,咱们可有与李中易倾力一战的军力?”杨炯不愧是替范质掌握政事堂日常庶务的代理人,他抓住的恰好是当前最大的大事,也是急事。

    范质笑道:“李无咎此人,一向谨小慎味,尤为惜身,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绝对不会去冒险。如今,他的全家老小皆在京城,被咱们牢牢的掌握着,谅他不敢轻举妄动。另外,京城内外的禁军,不下于二十万,库里的钱粮又异常之充足。他李无咎精明过人,不可能掂量把出其中的厉害。”

    “更何况,太后娘娘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暂时还没有彻底翻脸的打算。”范质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说,“李无咎的实力膨胀的如此之速,归根到底而言,终究还是我看走了眼啊。谁又能够想象得到,高丽国竟是那么的富庶,养十万兵都绰绰绰有余。李谷和王溥,又变着花样的在太后娘娘的面前诋毁于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教训在前,吾不能不防啊?”

    杨炯一直操持着政事堂的庶务,按照道理说,他最能理解当家难,难当家,家难当的苦处!

    不过,杨炯并不赞同符太后打草惊蛇的做法。一向自诩精明的杨炯,追着李中易的足迹去北边和契丹人和谈的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部吃瘪故事大全。

    起初,杨炯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负面情绪,等他彻底想通了之后,就打定了一个主意:打蛇打七尺,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就要打得李中易措手不及,只能束手就擒!

    范质其实也认为杨炯的筹谋正确无比,只不过,由于符太后的插手,让事情变得异常之复杂,投鼠忌器的滋味,不好受啊!

    “另外,太后娘娘恐怕忽略了一件事,想那赵普赵则平,可是赵匡胤的心腹呐。前门驱了李无咎这头猛虎,后门却引来赵元朗这条狼,怎么看都是一本糊涂帐。”杨炯单独见范质之时,向来以敢言著称,可谓是百无禁忌。

    范质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头疼,只得苦笑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实际上,范质心里明白得很,派赵普去高丽国摘桃子,明面上是王溥和李谷暗中下的绊子,骨子里又何尝不是符太后对他试探性的牵制呢?

    正因为如此,范质明知不妥当,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签字画押,认可了符太后的主张。

    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皇家本就擅长异论相搅的制衡之道,政事堂虽有八相,实质上,已经潜移默化的变成了独相!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皇家眼里的重臣,其实只被分为两种:可以利用和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必须随时随地的防着,勿使某位权臣独大!

    自从先帝驾崩之后,范质在朝堂之内的势力,比李家军的膨胀速度,还要快得多。

    放眼望去,满朝皆为范相公的门生故旧,如果范质站在符太后的位置上,又会是如何的感想?

    杨炯其实也明白范质的难处,由于担心朝廷之中,又出现一个类似于李中易这样掌握重兵的武将或是强藩,范质颇花了一些心思,不动声色的削弱韩通和赵匡胤手头掌握的兵权。

    在处心积虑的谋算之下,成就的确不小,朝廷禁军慢慢的也被捏进了政事堂的管辖范围之中。

    其中,范质最主要的举措可谓是釜底抽薪,专门负责中下级武将提拔审核的审官西院,自从横空出世之后,彻底的打破了武将独揽提拔部下的大权,极大的牵制了武将们的权柄和野心。

    成绩斐然的后果,却是范质做梦也没有料到的,符太后变心了!

    在皇家的眼里,只要大权独揽的权臣,都要想方设法的予以削弱,不论他是忠或是奸!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逻辑,放之四海而皆准!

    正因为范质克制住了旁人的权柄,腾出来的官位又都被范相公一系的人马所占据,倒把他自己是权相的大目标,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杨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就是替范质不值,他慨然长叹道:“过秦论,与其说是过秦,不如改个名字的好,过六国论。六国不和,败祖宗社稷于秦,秦有何过?”

    如果李中易就在现场,一定会挑起大拇指,对杨炯别出心裁的高论,大加赞赏!

    归根到底,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六国联合起来的实力,远远超过了秦国,却被秦国所灭,难道不应该更加深刻的检讨自己的战略错误么?

    范质心里明白,杨炯明面上说的是秦和六国之间的旧事,实质则是含沙射影的点明当下的局面:鹬蚌相争,铜臭子得利!

    李中易回到园子门口,见宋云祥依然以头触地,异常恭顺的跪在地上。

    他不由心里暗暗一叹,缓步走过去,抬腿踢了踢宋云祥的屁股,没好气的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这才多大点事,就吓成这样?想当初,老子被关进诏狱里,眼看要掉脑袋了,不照样的咸鱼翻了身?怕个球?还楞着干什么?滚出去,把侍卫班的战马,都给老子刷干净喽。”

    撂下这句话后,李中易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了,仿佛此前的大风波,完全不存在一般。

    宋云祥刚才也只是狠狠的磕头,却没哭,不料,李中易踢了屁股后,眼泪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往下淌,最终变成了号啕大哭。

    一直暗中盯着他的李云潇,实在看不过去了,赶紧上前,一边替他解开自绑的绳索,一边扶他起身。

    “唉,怎么说你好呢,性子太拗了,主上这是原谅你了,赶紧活动活动筋骨,吃了饭就去把侍卫班的那几百匹好马,刷干净喽。”

    如今的李云潇,根本不需要李中易多言,只须丢个眼色过来,便知道主上想干嘛。

    宋云祥不仅不是呆瓜,甚至精明稳重得吓人,被李中易踢了屁股,又被罚去刷马,他便知道,主公并没有猜疑他有异心,只不过恨铁不成钢罢了。

    “哎,哎,我这就去刷马了,刷完了再吃饭。”宋云祥跪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苦尽甘来,他咧嘴笑得别提灿烂了,匆匆和李云潇打了个招呼,便屁颠屁颠的朝马厩的方向奔了过去。

    李云潇望着宋云祥远去的背影,不由学着李中易的样儿,微微的翘起了嘴角。难怪主公总说,人有失策,马有失蹄,眼瞅着宋云祥是个稳重之人,却不料八十岁老娘,倒崩了孩儿,一时的脑子不清醒,导致阴沟里翻了船。

    “这个老宋,如果不是老子找人给了他一个上品的跪垫,又是哄,又是骗的,两个多时辰的跪地不起,腿都有可能跪废掉。”李云潇很有些无奈的迈步走了,李中易丢的眼色,他是一看一个准,从未出过错。

    李中易刚回到内书房,还没坐下喝口热茶,就听见了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惊悚消息:符茵茵和李七娘,竟然一起翘家,已经到了开京的官船码头。

    送信的人,是左子光手下的八虎之一,名叫贾宝玉,李中易久闻其名,却没见过。

    李中易听了这么恶俗的名字,硬是楞了半晌没做声,眼前这位叫贾宝玉的家伙,满脸的络腮大胡子,面色黝黑,膀阔腰圆,五大三粗,哪里有半分宝玉那倜傥的风姿?

    这不是添乱么?李中易浑身乏力的挥了挥手,吩咐人领贾宝玉下去用饭,安顿住处。

    等贾宝玉走了后,李中易仰面靠在椅子上,只琢磨着一件事:将来给左子光定亲的时候,是聘一个其丑无比的娘子呢,还是聘一个嘴碎厉害的河东狮?

    在没有跟随李中易打江山之前,左子光和杨烈一样,均是祖父母及父母双亡,既无宗族亲戚照应,只能茅屋山洞寄身,可谓是一穷二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及祖父母亡故,则须按照天地君亲师的顺序,来界定谁有权主持大计。

    天和地不提了,既是君亦为师的李中易,那可是当之无愧的亲长,拥有无可争辩的决定权。

    显然,同为孤儿的左子光和杨烈的婚事,李中易这个恩师责无旁贷,不客气的说,也只有他才有资格主持!

    至于杨烈的堂兄杨无双,那小子和杨烈已经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本质上,已经算不得亲戚了。

    就宗**理而言,哪怕是杨烈谋反被灭五族,也轮不到杨无双被砍头。值得一提的是,那也是个孤儿!

    郁闷了好一阵子,李中易露出坏心的笑容,嘿嘿,专门给恩师添堵的好门生,你给老子等着瞧好了!

    郁闷归郁闷,私奔来的两位小娘子,李中易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可能做视不理。

    只不过,这两位小娘子从逃离家族的那一刻起,大家闺秀的名节,必然会受损!

    符茵茵是符太后的嫡亲妹妹,魏王符彦卿的嫡亲闺女,基于天家颜面高于一切的逻辑,她倒是不怕闺誉受损,但也再难嫁入大周的顶级名门望族。

    这个时代的顶级名门望族,最重血脉的纯正传承,皇家亦是如此。问题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符茵茵离家出走之后,谁敢保证她没被“坏男人”破过身?

    在这个只能先结婚后上床的年代,身份尊贵无比的符茵茵,只要被抬入了洞房,哪怕已是残花败柳,夫家也只能是打掉了牙齿和血一起吞下去,必须吃这哑巴亏。

    试问,哪个家族敢和皇家叫板,公然宣扬出符茵茵是破鞋的真相?

    至于,家道中落的李七娘子,就远没有符茵茵这么幸运了。在滑阳郡王府已是空架子的当下,她就这么逃家来见李中易,恐怕再也难以嫁人了啊!

    李中易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摆开阵式,明目张胆的迎接二女,那会造成完全不可逆转的可怕后果。

    最终,李中易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之后,安排刘贺扬代表他,身穿便服去将二女接来。

    李中易没有选错人,身为开封土著的刘贺扬,在待人接物方面,有着远超同僚们的机巧和智慧。

    刘贺扬没有惊动任何人,顺顺当当的就把符茵茵和李七娘接到了二门前。

    一直守在二门外的李中易,隔着老远就听见了符茵茵的娇叫声,“李中易,李中易,我帮你把李七娘给带来了……”

    李中易一阵恶寒,多少有些傻眼,娘的,好一个骠悍的符三娘呐!

    明明是符茵茵想要逃婚,拉着李七娘作伴,现在倒好,符茵茵还没见着李中易的面,就把李七娘子给卖得一干二净,颜面荡然无存。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如今有了崭新的诠释!

    等符茵茵和李七娘走到近前,李中易赫然发现,李七娘面红耳赤羞不可抑,却敢抬首挺胸的与他对视,连眼都不带眨的。

    李中易成日里混迹于顶级名花之中,早已对美女们有了极大的免疫力,不过,当他看清楚李七娘坚毅而又充满着爱慕的眼神之时,已经很久没被人拨动过的心弦,竟然微微发颤。

    这可是奇迹般的真爱呐!李中易仿佛没看见符茵茵一般,主动上前,强行拉住李七娘冰冷的小手,柔声道:“娘子,我带你回家。”

    “李郎,奴家给您添麻烦了。”李七娘的耳根子红得发烫,却没有任何的挣扎,任由李中易牵着她的小手,并肩进了二门。

    “哎,李无咎,你给我站住……”符茵茵无礼的叫嚷声,非但没有让李中易停下脚步,他反而加快了脚步,领着李七娘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内院之中。

    等符茵茵醒过神,想追过去的时候,却被一名美貌的佩剑侍婢,抬手拦在了二门外。

    “让开,你给我让开,李中易都不敢拦我,你算什么东西?”佩剑侍婢一直保持着沉默,挡住去路的那只手臂,却纹丝不动,显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符茵茵情急之下,扭头想找人帮忙,不料,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张张愤怒的脸庞,有人手抚刀柄目光几欲喷火的瞪着她。

    如果不是军规森严,众人只怕是早就挥刀上去,将符茵茵剁成了肉泥。

    拦路的侍婢目光不善的盯在符茵茵的脸上,冷冷的说:“你如果再敢羞辱我家主人,奴婢拼上一死,也要抓烂你的脸,撕破你的嘴,不信就试试看。”

    符茵茵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当面这么恐吓过,她正欲发飙,不经意间和佩剑侍婢对了个眼神,赫然被一双大大的黑瞳深处,散发出令人无法言表的杀气。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决绝,是被彻底激怒的绝地反击信号,毋庸置疑!

    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勇士,和只会走队列、摆仪仗的花架子兵,岂可同日而语?

    在逼人的杀气之下,符茵茵哪怕心里再不痛快,也只得选择了退却,转身就走。

    不过,符家贵女的面子,让符茵茵输人不想输阵,撂下一句狠话来:“你给我等着!”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留给拦路侍婢的,还是留给李中易?

    一直冷眼旁的李云潇,见符茵茵被气跑了,他不由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学着李中易的口吻,喃喃低语:“很好,很强大!”

    符茵茵如果真的进了李中易的二门,很多事情就再也说不清楚了,可谓是祸患无穷!

    这年月,在皇权不下县,以及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家族传承规矩之下,宗法制度的力量无比之强大。

    女子的婚配问题,绝非女子私下里说出喜欢二字,便可以成事的!

    魏王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一门三后啊!

    魏王符彦卿的嫡长女,嫁给了柴荣,这便是大符皇后。大符皇后病死之后,又是符家女嫁进了宫里,这便是当今的符太后!

    别人不清楚,李中易却是心知肚明的,历史上的符茵茵,当年闹没闹过逃婚事件,他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事实却是明确的:魏王符彦卿为了常保富贵,将符茵茵嫁给了赵老三,也就是赵匡义。

    不管是哪个时代,豪门之间的互相联姻,都是巩固权势地位,或是抬高门第的法宝之一!

    这个时代流行的就是政治联姻,这是个整体性的社会共识问题。不论何时何地,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政治联姻这种生态,恐怕都不可能消失。

    撇开魏王不提,西北强藩折家的老太公,不也把折赛花送进了李中易的怀中么?

    另外,李琼势微之后,不也动过送嫡亲的孙女李七娘,给李中易做妾的念头么?

    大家都是半斤对八两罢了,大哥莫嫌二哥丑陋,谁也别说谁更无耻!

    左子光的信上,写得很直白,鉴于符茵茵的议亲对象,很可能就是符太后想要拉拢的赵家,不如恩师将计就计,将她收入后宅之中,彻底破坏掉符赵两家的联姻图谋。

    李中易看过书信之后,气恼之余,却不免有些遗憾。

    要知道,李中易虽然是个穿越者,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

    李中易不仅拥有多年厅级干部的资历,更是长期跟随在老首长的身旁,见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政坛大事件。

    作为一名优秀的基业缔造者,李中易能够这么快的成就大事,主要因素是,他具备了常人远不可及的丰富阅历和长远眼光。

    举个非常恰当的例子,一个小摊贩穿越到了后周时期,命好的情况下,可能成为一个大商人。命不好的话,因为犯了官场的忌讳,只怕是身死族灭!

    在这个绝对以官为师的年代,一个普通商人,不仅没有科举作官的权力,就连穿衣、戴帽、出行的马车、宅门的规格,都有着严苛的等级森严的礼法约束。

    稍有不慎,便会被破家县令,或是灭门州官,砍下脑袋当了夜壶!

    普通的城市市民,怎么可能一穿越过去,便虎躯一震,从者云集呢?那不过是幻想的荒谬空想罢了!

    李中易亲手拉着李七娘进门,那是因为,他如果不接纳她,她就再无半分活路!

    而符茵茵则有N条退路可寻,根本不怕闺誉受损,核心基础便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庇护!

    权势令人着魔,也是历代野心家们,明明知道身族灭的巨大风险,依然要宁有种乎的根源!

    左子光限于见识问题,他固然聪明绝顶,却远不如李中易眼光长远!

    所以,李中易没有搭理左子光的建议,作出了更加合理的选择,命人将符茵茵拒之门外!

    毕竟,现在还没到和赵家彻底撕破脸面的程度,提前打草惊蛇,并不是李中易一贯的风格。

第886章 有凤来仪

    符茵茵的事儿,自有李云潇去善后处理,李中易则满含笑意的拉着李七娘的小手,将她领到了正院左侧的潇湘院门前。

    忐忑不安、羞涩难当的李七娘,一直低着头死瞪着她的脚尖,李中易忽然停下脚步,她的芳心猛的一颤,这是到哪儿了?

    “主人万福。”伴随着整齐而又娇脆的问安声,李七娘偷眼看了过去,就见院门两侧跪满了丫鬟婆子,甚至还有四名佩剑的侍婢。

    李中易察觉到李七娘想抽出小手,他微微一笑,不仅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李七娘再怎么喜欢李中易,终究只是待字闺中的处子,无可阻挡的红云瞬间布满了粉颊。

    李中易轻声一叹,异常怜惜的望着羞涩难当,摇摇欲坠的李七娘,堂堂滑阳郡王府嫡出的七娘子,竟然不顾闺誉和名节,不远千里跑来寻他,这绝对是真爱呐!

    俗话说的好,虎死不倒威,破船尚有七斤钉!

    滑阳郡王府就算是再怎么的空架子,只要李琼不死,依然可以唬住一些非顶级的权贵豪门。

    毕竟,李琼依然是在政事堂八相之一,就算是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提拔谁,却也有法子不动声色的坑孙子。

    “这位是七娘子,从今往后便是你们的主人了,都好生伺候着。若有胆敢怠慢者,家法绝不是摆设!”李中易惟恐委屈了李七娘,声色俱厉的吩咐了下去。

    “喏!”跪满一地的丫鬟婆子们齐声领命,众人看向李七娘的眼神,格外的凛然。

    李中易手头的军国大事,不仅繁杂而且琐碎,他哪来的精力多管后宅内的闲事?

    可是如今,很少插手后宅事务的李中易,居然当众发了话,甚至祭出家法的大杀器。这么一来,傻瓜也都知道了,眼前的新主人——李七娘子,绝对招惹不起,必须小心伺候着。

    李七娘一直偷偷看着李中易,见李中易如此的抬举她,芳心不由一甜。来时的冲动,沉淀之后变成的恐惧、彷徨、期待,如今都化为了感动。

    说句大实话,李七娘最担心的是,李中易会觉得她是个不知道羞耻的女人。得来太容易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的道理,李七娘也懂。

    李中易的后宅之中,赏赐极重,相应的家法惩处也极为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残暴。

    李中易是个要干大事的人,祸患往往起于肘腋之间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客观的说,李中易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字:泄密!

    军营泄密,家宅泄密,都是李中易绝难容忍的大忌讳!

    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不成!

    基于绝对保密的原则,和同时代的任何豪门都不同,李中易既用军法治国,亦用军法治家,为了掩人耳目,刻意美其名曰:家法!

    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宅之中是非多,李中易没那么多的闲功夫去考虑女人之间的纷争,他对后宅的管理其实就是一个基本原则:绝对禁止内外传递消息,违者一律仗毙其全家!

    换句话说,凡是内宅服务的奴仆或是婢女,包括阿猫阿狗在内,除非跟着伺候女主人出门,平时绝对禁止出门。

    采购日用物品,都需要经过掌家娘子的同意,由李中易指定的管事负责采买。李中易私下里交待过管事,府里采买的东西,每个季度不定期换一次商家,绝不能长期固定在某一家采买。

    魔鬼永远都藏于细节之中!

    李中易久历于官场,他深深的信服一句箴言:不拘小节者,终究成不得大事!

    举个恰如其分的例子,有些人自以为和好朋友感情深,借了车后,不仅不洗车、不加满油,甚至连一些意外的刮蹭,也不主动修补还原,大咧咧的以为感情深,没屁事。

    然而,换位思考一下,冒着承担连带责任的巨大风险,借车给他的那位好朋友,心里会是个啥滋味?

    不过,自从折赛花进门后,李中易改了后宅的开支规矩,根据女人们不同的身份等级,每月固定在八日,拨出固定的本月开支银钱。

    其实这是变相的包干制,李中易参考的是公车补贴的逻辑:多不退,少不补,各个院子自己量力而为!

    原本多少有些奢靡浪费的风气,在承包制施行不到两个月之际,便取得了令人发指的成就,整个后宅内的开销,居然节省了五成以上。

    有恒产者,斯有恒心!

    以前的后宅之中,李中易的女人们吃的都是大锅饭,你今天买个赤金簪子,旁人不服气不平衡,也非得买一个,以免吃了大亏。

    施行包干制之后,每月的银钱拨下来都是固定的,花多了就只能自己掏私房钱去消费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拨下来的钱,都是她们自己的了。只要不太过奢侈无度,日积月累的下来,绝对是一大笔钱。

    将来,女儿出嫁的时候,都可以作为添妆。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增加聘礼的成色。

    现代人可能不太清楚,李中易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算短了,豪门继承或是分产的原则,他自然是门儿清的。

    客观的说,在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基本继承原则之下,李中易缔造的绝大部分家产,都只可能由他中意的世子来继承。

    除了世子之外,别的儿子,就算分了不少宅院和钱财,和偌大的家业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论是儿子娶媳妇儿,还是家里嫁闺女出门,公中可以拿出的钱财,都是有规矩和定例。

    李中易不可能太过偏心,尽可能的一碗水端平,绝不可能一个儿子赏一亿贯,另一个儿子只给100万贯。

    这么一来,儿子或闺女的生母们自己积攒下来的银钱,就大有用处了。只要是正常的母亲,谁不乐意自己的亲骨肉过得更好一些呢?

    李中易两世为人,以他的丰富阅历,水总是往下流的,哪怕有虎爸狼妈,那也毕竟只是极少数。

    至于,竭尽全力往上回报的所谓孝顺儿女,嘿嘿,那就十分稀罕了!

    “娘子,你暂且住在此地,有任何需要,都尽管吩咐下去。嘿嘿,我是铜臭子嘛,可不能堕了这么好的名头啊。”李中易拉着李七娘的手,缓步走进了潇湘院。

    原本不喜欢嘴碎的李中易,今天的话特别多,李七娘红着脸,低着头,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边芳心暗喜。

    李七娘的娘亲曾经说过,只有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男人才肯动真脑筋,设身处地的真心替你打算。

    李中易如今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亲自领进门的女人,内宅的婢女以及婆子们,又不是睁眼瞎,谁敢轻慢?

    到了正院门口,李中易忽然停下脚步,轻轻的拍了拍李七娘的小手,温柔的说:“闺阁重地,男人不能擅入,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见李七娘激动的张嘴欲言,李中易摆了摆手,说:“既蒙娘子你的垂青,我李某人虽然好色无度,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知道什么叫作情深意重。娘子,相信我,我必替你办一场隆重的典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咱们家,绝不至于辱没了滑阳郡王府的名声。”

    “……妾谢过夫主。”李七娘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激,噙着热泪盈盈下拜。

    尽管李七娘的声音低若蚊呐,近在咫尺的李中易,却听得异常之真切,妾的前头,其实是个几不可闻的臣。

    嗯哼,好一个貌美如仙,却又聪慧过人的李七娘!

    在这个皇权时代,有地位的男人纳妾,哪里需要什么典礼?

    不过是,两名小丫鬟配嫁,一辆牛车,一份薄薄的妆奁罢了,还只能从侧门进宅。除此之外,森严的礼法,绝对禁止妾室穿著正室夫人才配享有的大红色衣裙。实在要穿红裳,顶多也就是银红,粉红等杂红色。

    不仅如此,妾室还需要伺候正室夫人的生活起居,比如说,端茶递水,夹菜添汤,捶腿揉颈,铺床叠被。

    遇上喜欢端架子折腾人的正室夫人,妾室甚至要晚上值夜,睡在床前的踏脚板上,不仅旁听男女主人的妖精打架,而且,还要伺候正室在事毕之后的净身更衣。

    李中易不过暗示了典礼,却不成想,李七娘的反应快得惊人,马上曲膝自称臣妾,嘿嘿,他就喜欢聪明过人的女子。

    李七娘听祖父李琼,无数次评价过李中易的行事风格以及脾气秉性,李中易绝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男人,这一点是笃定的。

    换句话说,一向嘴严的李中易,当着李七娘的面,就差挑明了,他要夺取天下,李七娘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感激。

    “爷,奴家既然进了此门,便是您的女人了。只要您待奴家好,旁的身外之物,又何足挂齿?”李七娘的一席话,不仅体贴入微,更惹人格外的怜惜,令李中易再一次找到了当年追儿子他娘时,那种令人心动的奇妙滋味。

    “你不远千里而来,先进屋歇着,等休息好了,用过了膳,爷再带你去逛街。”李中易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女人越是不计算得失的替他作想,他便越发的心疼不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基本的做人原则,李中易从来不曾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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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宅门

    李七娘曲膝送李中易走后,在贴身大丫鬟紫月的虚扶之下,缓步走进了潇湘院的正房。

    紫月瞥了眼跟在身后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发现她们只是微微低着头,不远不近的跟着,既听得清楚主人的轻声召唤,又不至于干扰到主人的兴致。

    “娘子,此间的规矩,倒还不错。”紫月满意的点点头,小声把她看到的情况,禀给了李七娘。

    李七娘打量了一番正屋内的陈设,暗自思量,真正干大事的男人,少有在后宅之中花太多心思的。

    如果不知道李中易对她的看重,单看室内带有杂乱气息的摆件,她恐怕会想多了,以为李中易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李七娘自然心里明白,李中易那位订了亲的正室夫人柴玉娘,因着要替先帝守孝,尚未进门。所以,家中的女人,包括所谓的平妻折赛花在内,在李中易登上大位封赏妃嫔之前,本质上,都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在这个男人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时代,妾,这种生物,其实也被有意识的划分为了三六九等。

    权贵之家,滕妾、贵妾、良妾、贱妾、婢妾,再加上有可能被抬为室的通房大丫头,单是有名目的女人,便不下于六种之多。

    不过老李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李中易既是楚国公,又是当朝相公,未来的正妻又是皇家的正牌子公主。

    只要柴公主被娶进了门,后宅内的女人,还有什么可闹的?身份上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柴公主是半君的地位,如果她吃了醋,狠劲上来了,失手打死个把美妾,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

    李七娘刚坐下,一名穿着水绿色衣裙的美貌婢女,手里捧着红漆茶盘,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走到案几前。

    在李七娘的注视下,那名美貌婢女侧着身子将茶盘轻轻的放到案几上,随即托起茶盏,毕恭毕敬的递到李七娘的手边,轻启樱唇,娇声道:“请娘子用茶。”

    李七娘一路行来,着实有些口渴,便接过茶盏,凑到唇边,将饮未饮之际,吩咐道:“赏!”

    早有准备的紫月,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吊钱,走过去塞到美貌婢女的手上,笑着说:“娘子的一点心意,赏你买零儿嘴吃的。”

    “谢娘子厚赏。”那美貌婢女曲膝福了福,紫月一直盯着她看,见她拿了一吊钱的赏赐,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心中不觉有异,莫非是赏少了不成?

    李七娘毕竟是郡王府的嫡出小娘子,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嘴,养尊处优惯了,她可能不知道一吊钱的购买力,紫月是李七娘的贴身心腹大丫鬟,她岂能不知?

    如今的开封城,五十吊钱,可以买一个和眼前这位婢女一般俊俏的侍婢,已经不少了呀!

    “你叫什么名儿?以前在哪儿当差?”李七娘姿势优美的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案几上,噙着笑意发问。

    “回娘子,奴婢名唤月季,蒙爷的恩典,赏了一等大丫鬟的身份,以前在爷的内书房里伺候饮食和茶水。爷亲自吩咐奴婢,以后就伺候在娘子您的左右。”

    李七娘听了月季的回答,芳心不由得又是一甜,既然月季有资格在家主的内书房里伺候着,而且还是异常重要的饮食和茶水,必是李中易身边的心腹大丫鬟。

    李中易担心李七娘初来乍到,旁人可能照顾不周,特意安排了他身边的人过来服侍李七娘,别的且不去说它,单单这份心意,便让李七娘感觉到格外的体贴。

    大周最有名的铜臭子,竟然如此的细心和体贴,偏偏还是个屡败强敌契丹的大英雄,李七娘不禁笑了。

    “娘子,您笑起来,真好看!”月季由衷的赞叹道,她跟随在李中易的身旁,除了翠娘子之外,就没见过比李七娘笑起来更好看的美人儿了。

    李七娘噙着笑意,吩咐紫月搬凳子来,命月季坐下说话。紫月心里明白,李七娘刚来贵地,对于李中易后宅之内的情况,可谓是两眼一抹黑,正要找个熟悉内情的人,了解一二。

    紫月搬来一只锦墩,月季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一直低头盯着她自己的鞋尖,腰板挺得笔直,纹丝不动。

    李七娘见月季很守规矩,心里更加满意了,她一边端起茶盏,一边含笑吩咐月季:“坐吧,咱们好好的说说话。”

    瞥眼间,原本跟在身后的那一大堆丫鬟婆子,全都屏息静气,规规矩矩的分为三排,立于门前三尺外的两侧。

    李七娘暗暗有些好笑,她差点就被李中易唬住了,真正有底蕴、讲规矩的大豪门,主人坐在主位上,是绝不会允许一眼看出去老远的,必须有门帘分隔。

    由主及婢,总体而言,李家后宅的规矩,在某些方面,露出了暴发户的底蕴,又在另外一些方面,远远超过富贵已久的滑阳郡王府。

    比如说,这么多人跟在李七娘的身后,走了不短的路,李七娘竟然听不见一点轻微的脚步声,更别说咳嗽声,或是交头接耳的嘀咕声。

    李七娘自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便是口含金匙的天之骄女,名副其实的名门贵女。以前,滑阳郡王未露出败相的时候,李七娘也见识过不少百年公卿之家的气派和规矩。

    硬要比较的话,其实眼前的这座大宅内院,在规矩方面确有不如遵循古礼的名门那么风雅。

    可是,李七娘有种特殊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是黎明之后,旭日隐约露出地平线之时的那股子蒸蒸日上的蓬勃朝气吧?

    月季既是李中易派来的人,李七娘也就不客气了,她含笑问月季:“我刚来此地,可否说一说……”话只说半句,剩下的就看月季的领悟能力了。

    “回娘子,咱们的这座潇湘院,离爷的住处最近,出门右转,绕着游廊,大约五十步,过了小角门之后,便是爷的内书房。”月季起身恭敬的曲膝行礼,直到李七娘硬要她坐下说话,这才慢慢坐下来,半挨着锦凳,详细介绍说,“爷不爱理后院的闲事,只要是领兵在外,内宅的事务一向由竹姨娘打点。不过,竹姨娘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宅子里的事就都交由李大总管掌管。”

    月季一直暗中观察着李七娘的表情,见她虽然听得很仔细,却像是兴致不太高的模样,她便揣摩着李七娘的心思,话锋一转,绕到了宅内女人的话题上,“除了竹姨娘之外,尚有叶姨娘、韩姨娘、金姨娘以及翠娘子,叶姨娘和韩姨娘都有身孕,她们日常陪着爷在内书房内伺候笔墨,金姨娘那头总有高丽国达官显贵之家的夫人或是小娘子求见,倒是翠娘子那里,爷倒是很少去的……”

    李七娘的眼眸略微一闪,好一个一等大丫鬟呢,月季话不多,不过三言两语便把李中易后宅的女人情况,介绍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根据月季言简意赅的介绍,李七娘算是对这座的后宅内的状况,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显然,竹姨娘最受宠,叶姨娘和韩姨娘的文化素养应该最高,金姨娘既然姓金,恐怕李中易纳的高丽妾,让一些喜欢走夫人路线的高丽高官们,有个用武之地。

    至于,那位翠娘子,就有些奇怪了,既然不是李中易的妾室,偏又住在这座后宅内,很可能有特殊情况吧?

    “娘子,咱们的那位爷,规矩虽然很大,待我这种下人却是极好的,赏赐也极重。我这种一等大丫鬟,每顿膳食总有两荤两素一个汤,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只不过……爷非常忌讳下人们和府外不三不四的人互通消息,门上只要查出夹带书信之类有嫌疑的物品,一律仗毙。您如果需要买什么物件,只管吩咐奴婢,自有专门的管事负责采买。”月季透露出来的血淋淋的一面,令李七娘半晌无语,沉默了好久,她才又问月季,“你接着说,我都知道了。”

    “哦,奴婢该死,差点忘记了爷的吩咐,爷说了,泳池那边已经清空闲杂人等,命奴婢领着您去泡一泡温泉汤,松乏松乏筋骨,晚上可以睡得更香一些……”月季见李七娘有些疑惑,便笑着解释说,“咱们爷喜欢游泳,说是可以强筋健体。咱们家的泳池,比开封城外一般的温泉池子,要大得多得多。”

    月季这么一说,李七娘便明白了,敢情就是特大号的温泉池子嘛。

    李七娘本是超级爱洁之人,哪一天不沐浴个两三次,心里便不舒服,经过月季这么一鼓动,她倒大大的动了心。

    原本,按照李七娘所受过的正统闺秀教育,李七娘应该装一下矜持才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李中易细致入微的体贴照顾,倒让她有些紧绷的心神,彻底的松弛了下来。

    也不需要废话,李七娘信得过李中易,就算是信不过,她已经进了老李家的后宅,这个时候再说别的什么,为时已晚,不如就听从李中易的安排。

    等到李七娘被领进恒温泳池之后,不由惊得呆了,真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里的低调奢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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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何为前程?

    李七娘不会游泳,只敢贴着池沿,简单的泡一泡罢了。这么大的池子,就李七娘一个人享用,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调再其中了。

    只是,她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便在如此空旷的泳池之中,脱个精光大吉,耳根上的烫意,一直没有消散过。

    也许是第一次这么泡池子,李七娘泡在温暖的水中,越泡越想泡,时间一长,娇嫩的身子骨便被泡酥了,懒洋洋的压根就不想起身。

    问题是,紫月也被泡得骨软筋酥,浑然把李七娘忘在了脑后。

    幸好月季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她见势不妙,赶忙叫人将从池水中捞了起来,搁到了铺满干麻巾的贵妃榻上。

    泳池内部,弥漫着蒸汽和淡淡的硫磺味道,李七娘靠在贵妃榻上,只在腹部搭了条厚麻巾子,异常慵懒的由着五名侍婢替她敲腿、按摩、松活手足,快活之极!

    和父亲李虎那个大老粗不同,李七娘自幼熟读诗书,尤擅抚琴,放到这个读书人本就少得可怜的时代,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大大的文化人。

    李七娘微合双眼,闭目养着神,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想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共浴于华清池内,难道只是泡一泡汤么?

    八卦之心,其实是不分男女,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李七娘只要一想到,极有可能和李中易的同床共枕,心里便一阵发慌。

    就在方才,李七娘本以为李中易会趁她脱光了泡入水中,摸进来那个啥。谁曾想,有好色之名在外的李中易,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来。

    李七娘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又被月季带去了桑拿室,狠狠的蒸过之后,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欢快的敞开,除了异常的憋闷之外。

    蒸过之后,李七娘再次泡进了池中,由着侍婢们替她洗干净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等李七娘重新躺回到贵妃榻上时,旅途上的疲惫,竟然一扫而空,她舒服得直想哼哼,私下拉打定了主意,每日必来泡一次。

    月季柔声禀过服务项目之后,李七娘随意的翻了个身,由着一个颇有些手劲的小丫头,替她轻柔的推拿背部。

    就在李七娘享受的时候,李中易站在内书房的门口,迎接从开封城来的神秘客人。

    “在下孙成栋,拜见李相公。”

    李中易眯眼了看了看孙成栋,亲切的笑道:“快快免礼,我与你家侯爷乃是多年的旧交,不必如此见外。”

    孙成栋是清河县侯刘德闲的心腹门人,刘德闲又和许昌侯王中鹏私交甚密,王中鹏的长子王学汉年前被罢了内殿直小底四班副都知之职。

    李中易亲热拉着孙成栋的手,领他进了内书房,宾主双方各自落座,侍婢悄然上了茶。

    以前,李中易资历很浅,却身居于高位,既不为文臣集团所喜,亦无法顺利的融入功臣勋贵的武将集团。

    平日里,仅有几个没有实权的散侯,和李中易有些不咸不淡的交往。其中,李中易比较关注的是清河县侯刘德闲,主要原因是这位刘侯爷不仅很会说话,更有一项常人不及的绝活:十分擅长养鸽子。

    大周朝廷的军中也有信鸽,不过,由于数量极少,一般情况下,只在多路大军齐头并进之时,用于彼此之间的联络。

    刘德闲还真是人如其名,自打他从节度使留后的宝座上,被弟弟拉下马来之后,就索性来到了开封城居住,开了几间商铺,生意倒也红火。

    据刘德闲介绍,鸽子这种动物,不算太难训练,只是有些时候,如果鸽子窝附近的铁器比较多,鸽子很容易迷路。

    怎么养鸽子,李中易确实一窍不通,不过,鸽子认家的原理,他倒是略知一二。

    鸽子认得回家的路,主要是靠喙上的带有识别磁力线的特殊器官,由于这个时代炼铁技术的缺失,和多铁器都带有磁性,从而干扰到了鸽子的识别系统。

    当然了,李中易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却不会和刘德闲解释这么超前和复杂的原理。

    因为,李中易也不懂,磁力线究竟是个啥子原理,不仅解释不清楚,反而容易令人生疑。

    李中易对刘德闲蛮有好感,主要是这家伙,失去了权位之后,居然忍受得住清闲,小日子虽不特别富裕,倒也过得潇洒自在。

    从即将当上节度使,变成只有虚衔的散侯,却没有多少怨言,单论心胸之广大,刘德闲就值得交往。

    主要是,以李中易比较敏感的身份,和朝中重臣在明面上有过密的交往,显然十分不妥。

    想当初,这刘德闲的爵位和李中易相当,不仅有点小钱,而且十分有闲,李中易和他走得无论多近,都不会引来柴荣的猜忌,非常值得一交。

    这么多年交往下来,李中易大军之中,用于远程联络的鸽子,全都是刘德闲亲手养出来的上品,这种关系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总而言之,李中易信得过刘德闲,才会把如此重要的军鸽,交由刘德闲全权负责。

    至于许昌侯王中鹏的情况,和刘德闲又大不相同了。柴荣坐稳了皇位之后,刻意打压老军头,扶持新军头,王中鹏便丢掉了手头的兵权。

    不过,为了补偿王中鹏的损失,柴荣把王中鹏的长子王学汉,提拔为了近身带刀侍卫的实权副都知,王中鹏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谁曾想,范质在符太后的支持下,新立了审官西院之后不久,属于武将系统的王学汉,竟然被撸了实职,变成了闲散的伯爵。

    李中易和王家搭上关系,其实也不复杂,李中易的二弟李中昊当初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时候,王学汉的亲弟弟王学章,和李中昊是同窗。

    朝廷的权位,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多占一个位置,旁人就少一个位置。官位永远是有限的,但是,眼红官位背后巨大利益的人,却始终是大多数。

    原本对朝廷有些期待的王中鹏,自从长子被罢了职之后,心里就异常的不痛快。

    本来,王中鹏和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韩通交好,本想借着他的势,替王学汉谋个好差事。却不成想,韩通竟然丝毫也不给面子,直接当面就拒绝了。

    这么一来,被逼急了的王中鹏,就动了暗中联络李中易的心思,清河县侯刘德闲由于目标小,便成了中间人。

    在没有得到天下之前,李中易的策略一直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各方势力,努力共推美好的未来。

    所以,对于王中鹏的主动靠拢,李中易自然是大加欢迎,态度异常之诚恳。

    孙成栋品了几口茶,又和李中易寒暄了一阵子,这才从袖口处摸出一封厚厚的书信,双手递到李中易的面前,“这是我家侯爷写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李中易眯起双眼,瞅了眼书信,接到手上,就轻轻的搁在了桌案上,并没有启封看信。

    孙成栋本是个聪明人,他一看李中易的动静,就知道李中易想知道什么,便笑着解释说:“不瞒您说,和上次只有区区几位爵爷愿意投靠过来不同,鉴于您的声威日益高涨,如今已有三十几位散爵,非常乐意替您效劳。”

    李中易满意的点着头,笑道:“远公实在是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备下了几株超过两百年的高丽老参,孙先生回程的时候,请务必带与远公。”

    孙成栋赶忙起身长揖到地,恭恭敬敬的说:“多谢李相公厚赠,在下一定把您的话,亲自带给鄙上。”

    李中易见了孙成栋一副沉稳的姿态,他微微一笑,俗话说,无利谁起早?

    这孙成栋虽然奉的是刘德闲之命,可是,冒着随时随地掉脑袋的风险,带着机密要信来见他,怎么着也不亏待了吧?

    “不知先生可有功名在身?”李中易问得如此明显,孙成栋禁不住心头猛的一喜。

    其实,孙成栋在刘德闲的身边,已经待了接近二十年,开封城内,乃至整个朝堂上的大格局,他不敢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个七八成。

    值此主少国疑之际,眼看着各路野心家们蠢蠢欲动,显然,会有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每个人的未来境遇,其实和他早前的艰难选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长远投资,和临时抱佛脚的所得,显然不可能是相同了。

    人生处处皆有赌博,赌对了,从此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万一赌错了,那也只能是愿赌服输,任由胜利者宰割。

    刘德闲基于往日的交情,很早就彻底的选择了投靠李中易,孙成栋这个心腹门客,也就没了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刘德闲跳入坑内,狠狠的搏一把命。

    好在运气不错,经过这么些年的快速发展,李中易已经是大周首屈一指的强藩,逐鹿中原的成功希望,也变得越来越大。

    “唉,在下惭愧之极,屡试不中,仅通过了解试而已。”孙成栋满是负面情绪的婉转陈情,令李中易联想到一个大问题:不糊名、不誊抄试卷的科举考试,早就百病丛生,情弊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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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投靠

    许昌侯王中鹏心里很烦躁,长子王学汉丢了实权,整个侯府眼看着就要一步步的走向衰落,身为家主的王中鹏,岂能不心急如焚?

    内殿直小底四班,那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时常有在皇帝跟前露脸的机会。只要抓住了机遇,又简在帝心,王学汉的前程原本是一片光明。

    可是,谁曾想,范质为了抑制武将们的权势,竟然设立了前所未有的审官西院。

    所谓的审官西院,在李中易看来,其职权范围类似于总政治部所属的干部部。

    不管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哪个朝代,人事任免大权,始终都是重中之重。

    在如今的大周,由于官僚管理体制的落后,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免,并不需要经过皇帝的允准,政事堂直接下札牒即可。

    也正因为如此,政事堂的权柄重得吓死人。毕竟,四品以上的大员,谁不是从微末小官一步步提拔上来的?

    朝里有人好做官!权力永远是金子塔的结构,仕途之路,下宽上窄,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提拔谁不提拔谁,一是看靠山,二是看政绩,主要是靠山要硬。

    政事堂的相公们,自然不屑于去搭理八、九品的芝麻官。可是,相公们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们靠着门生故旧的支持,才有可能稳立于朝堂之上。

    门生故旧的门生故旧,由下往上,织成了一张庞大而又严密的关系网,这就是所谓的派系。

    鲜活的例子便是范质,范首相。他的门人遍及整个朝堂,他看谁不顺眼,只须在政事堂内使个眼色,连话都不需要说,自有门生替他扑上去咬人。

    以前,范质虽然权重,势力范围也仅限于文臣体系。自从,审官西院成立之后,范质的手,已经深深的插入到武将勋贵集团的老巢之中。

    明面上,范质确实帮着皇家,慢慢的解决着武将权重,藩镇拥兵的大弊端。可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面对比李中易崛起的速度,还要快得多的范首相,符太后怕不怕?担心不担心?忧虑不忧虑呢?

    说起来,符太后也确实很不容易。前门盘着李中易这头羽翼丰满的猛虎,后边的范质越来越像霍光,再加上不省心的李谷、王溥,态度晦暗不明的赵匡胤,憨直鲁莽的韩通。

    天下,这么大一个家,实在是难当啊!

    符太后的家难不难当,关王中鹏鸟事,他的家已露败相,这才是要命的大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王中鹏的许昌侯,并不是可以世袭罔替的爵位,甚至都不是降等袭封的爵位。也就是说,只要王中鹏两眼一闭蹬了腿,原本高高在上的侯府,转眼间,便和普通的武将之家,没有了多大的区别。

    尽管,范质没有把事情做绝,给了王学汉一个伯爵的头衔。可问题是,傻瓜都明白,再大的世家,如果家中子弟没有了掌握实权的高官,仅靠爵位的那点子俸禄,根本就是入不敷出的局面,就算家有一座大金山,迟早也会被败个精光。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上过战场,见过无数人血的将军呢?

    上马打天下,下马抚万民,这基本上已经成了历朝历代的治理规律。

    说白了,就是打江山的时候,要靠武将们奋勇当先,不怕死。坐天下的时候,上位者既要防备不怕死的武将们反噬其主,又要把万民教化成为顺民,重文抑武的倾向,便会越来越明显。

    “禀侯爷,大公子回来了。”老仆的轻声禀报,将王中鹏从沉思之中回到现实。

    “叫他进来吧。”王中鹏眯起双眼,抬头望着屋顶的大梁,若有所思的一眨不眨。

    “大人,李老相公说,李七娘子的脸上出了可怕的疹子,完全无法见人,去观里求了签,需要去海边避一避。”王学汉和王中鹏两父子之间的感情非常好,也没有拘束于那些俗礼,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王中鹏的面前。

    “海边?”王中鹏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那对小玉球,一边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李无咎可不就是在海边么?”

    王学汉起初没明白王中鹏的意思,仔细一琢磨着,马上醒过神来,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唉,大郎啊,我不如李老相公远矣。”王中鹏感慨万千的叹息着说,“谁又能够料想得到,昔日的顶儿尖的武将之一,如今的政事堂老相公,竟然舍得下颜面,不怕被碰人戳脊梁骨,就凭这过人的见识,郡王府迟早会变成亲王府,甚至有可能成为外……戚……”

    以前的王中鹏,其实是个不怎么懂政治游戏的大老粗,上阵杀敌,绝不含糊,提笔算计人心打笔墨官司,那就瞬间成渣。

    自从,大郎王学汉进了内殿直小底四班之后,核心权力圈内的动态,源源不断的送到王中鹏的手头。

    有了准确的信息,看多了旁人失败或是成功的根源,就算是再傻,王中鹏也会摸到一些门道。

    “韩通这小子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王中鹏只要提及韩通这个名字,心里就腻歪的要命,“想当年,老子手把手的教他武艺,一步步的把他提拔成了指挥,替他说媒娶了亲。狗东西,老子从来没求过他,第一次开口,就被羞辱了一通,混帐王八羔子……”

    王学汉听见父亲的骂街,他心里也非常不好过,原本先帝在时,众人都说他将来的前程似锦。

    谁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律,果然不是虚传。小皇帝刚登基的时候,符太后还专门召见了他们这些近身侍卫过去,大加安抚了一通了。

    这才过了多久?王学汉不仅丢了副都知的实权美差,更被闲置了起来。顶个伯爵有个球用,以后啊,没有以后了!

    “大人,咱们不能再犹豫了。”王学汉毕竟年轻沉不住气,直截了当的建议王中鹏,“不如投了铜臭……呃……李无咎。”

    许昌侯府的门第,可比李中易这个卑下郎中之中,高出去不知道多远。以往,王中鹏表面上没得罪过李中易,两家其实关系并不近,来往的也不算密切。

    “投?拿什么投?咱们比铜臭子有钱,还是比他有势?或者说,你有个比李七娘子更漂亮标致的亲妹妹?”王中鹏撇着嘴角自嘲,“屁都没有半个,拿什么去投?想当年,老子上山入伙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三掌柜的,绑了镇上首富刘大官人家的幺娘子,嘿嘿,那个细皮嫩肉的,摸上去像缎子一样的顺滑……”

    “咳,咳,咳……”王学汉尴尬得要死,他的这位亲爹,还真是口无遮拦,连当年绑票欺负女流的丑事,都敢说,他可不敢多听。

    王中鹏斜眼瞅着王学汉,不满的嘟囔道:“老子上山入伙,都要先把退路给断了,何况是如今呢?你拿真家伙出来,铜臭子,连眼皮子都不会夹一下咱们爷俩。”

    话糙理不糙,跟着太祖郭威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们,除了李琼勉强在政事堂内当伴食相公之外,一个比一个混得惨!

    没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谁都无法改变!

    “大人,您不就是想说,咱们在内殿直小底四班里头,还有多少可信之人么?”王学汉跟在柴荣的身旁时间也不算短了,除了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之外,他倒是颇有些见识。

    王中鹏听了这话后,原本绷紧的脸色立时一松,随即笑道:“咱们爷儿俩不愧是一家人呐,老子有六个儿子,就属你最懂我的心思,也不枉老子在你身上花的这么多心血了。”

    “唉,安乐侯府杜家被太后扫了颜面后,杜贵太妃一直缠着符太后闹腾。那杜贵太妃不是无依无靠的普通宫妃,曹王也有六岁了,太后娘娘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至于在这个多事之秋,真的把杜贵太妃怎么着。”王学汉非常熟悉宫里的情况,他一开腔,便戳在了王中鹏的心坎上。

    许昌侯王中鹏,虽然是本朝太祖郭威的心腹爱将,可是,从先帝柴荣开始,王中鹏便一步步退出到信臣圈子以外。

    和李琼不同,王中鹏交出兵权的时间太久了,军中即使有些老部下给面子,恐怕也很难死心踏地跟着王中鹏投靠李中易。

    许昌侯府目前真正端得上台面的实力,其实就是,王学汉私下里笼络的一批内殿直小底四班的心腹们。

    还是那句老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学汉倒了霉,以前跟他走得近的那些侍卫,想不倒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郎,没有扎实的东西交过去,那铜臭子又是烈火烹油的架势,恐怕看不上咱们爷俩啊。”王中鹏猛一拍桌子,作出了谁都没有料到的决定,“我怎么就忘了呢,赵老二手上掌握着殿前司的精锐禁军,他也比铜臭子更需要咱们的帮助……”

    王学汉仔细一想,还真是王中鹏说的那么回事,和兵强马壮的李中易比起来,弱势许多的赵老二,更需要借助于外力的支持。

第890章 犁和田

    晚膳时分,歪在榻上假装看书的李七娘,忽然听见门外的动静,“爷万福!”

    李七娘雪白粉嫩的俏脸,不由自主的晕红一片,那个她真心喜欢的男人,他,他,他,来了!

    初次听见李中易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李中易一征高丽大获全胜之后,饱读诗书的李七娘心想,这应该是自晚唐以降,本朝外战灭国的的第一役吧?

    由于开封城中的权贵之家,都喜欢使用乖顺美貌的高丽婢,水涨船自高,李琼也不甘示弱的买了两名高丽婢回来,都给了李七娘。

    李七娘心里明白,凡事就怕攀比,别家小娘子身边有高丽婢,她却没有,岂不堕了郡王府的声威。

    再后来,李琼打了大败仗,如果不是李中易暗中帮着缓颊,郡王府早就坏了事!

    但是,就算是李中易有大恩郡王府,当李琼想送李七娘给李中易作妾的时候,李七娘毫不犹豫的断然予以拒绝。

    只是,拗不过母亲的整日哭泣,身体一天天的垮下去了,李七娘哀莫大于心死的点头同意去作妾。

    谁曾想,久有好色之名的李中易,并且早知道“京城四美”之中有李七娘的一个位置,却想也没想的拒绝了这次联姻。

    读过无数诗书的李七娘,心里一片透明,只怕是外界对李中易的传言有误!

    当李中易临危受命,领兵北上抗击契丹人南下的时候,李七娘出于感激之情,一直留心战事,希望李中易早日平安归来。

    等到李七娘在祖父书房门外,听说李中易可能兵败身死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惊呆了,失态的摔了手里的茶盘。

    契丹四万精锐被全歼,耶律休哥这位第一名将被赶出大周国境,唉,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李中易这个色鬼的呢?李七娘一时痴在了榻上,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每当听见李中易面临危机的时候,她的一颗芳心,便跳得特别厉害,抽抽的疼,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李中易进门之后,看见李七娘懒洋洋的歪在榻上,并未起身迎接他的到来,他不由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老李家的规矩大,家法(军法)森严,李中易又是家主,走到哪里都有人行礼。只是,就和喜欢吃香蕉的人一样,顿顿吃,也会吃腻。

    郡王府的嫡孙女,京城四美之一,礼仪方面有可能差么?

    李中易倒真的喜欢这样随性的李七娘,他也很随意的坐到李七娘的身旁,拉着她的小手,关切的问她:“哎,泳池大不大?”

    李七娘没有挣脱李中易的魔爪,放下手里的书,露出满意的笑容,“喜欢,很喜欢。李郎,我想每日都去泡一泡,让人推拿一番。方才,奴家吃着糕点,居然睡着了,格外的香甜。”

    李中易点点头,温柔的说:“那我就吩咐下去,每日午膳后,两个时辰之内,那泳池都归你了。”

    李七娘本就敏感,既见李中易格外优容的宠爱,她不由芳心甜滋滋的,下意识的问李中易:“你是什么时候游……游泳?”

    “我嘛,也是午膳后去游泳。”李中易故意逗李七娘,那种娇羞欲滴,弱不胜禁,偏又任由他牵着小手的调调儿,实在是令人神往。

    “不行。”李七娘轻嗔薄怒的俏模样,令人恨不得马上化身为狼,将她扑倒在榻上。

    李中易哈哈一笑,轻轻的拽了拽李七娘的衣袖,小声问她:“想不想出去逛逛街,尝一尝开京酒楼内的高丽菜?”

    面对李中易无原则的诱哄,李七娘咬着嘴唇,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架不住出去逛街的魔力,几不可察的点点头。

    一直盯着李七娘脸色的李中易,不由心下大乐,不愧是将门之家的小娘子,大气爽利的性格,惹人格外怜惜!

    简单的收拾过后,李中易拉着李七娘的手,两人并肩从侧门,溜了出去。

    两个人在外面逛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宵禁前,这才兴高采烈的回来。

    进府后,李中易不动声色的领着李七娘去泳池泡汤,李七娘中午走过一次去泳池的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猛地站住了,心里害怕,便小声哀求李中易:“奴家走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李中易知道李七娘在担心什么,他轻轻的拍了拍手,一本正经的说:“别怕,我说过的,在给你一场隆重典礼之前,绝不会让你白璧蒙尘的。”

    “李郎,我真的累了。”李七娘本想就这么应了,可是,她想起脱个精光的场景,不由得胆怯了。

    “娘子,放心吧。你泡你的汤,我游我的泳,互不干扰。”李中易本是花丛老手,知道女人哪怕再喜欢你,也要端着矜持的架子,免得被男人看轻了。

    最终,李七娘被李中易拖进了泳池,她都已经住进了李中易的后院,躲得过初一,又躲得过十五么?不如,就此信李中易一回,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尊重她吧。

    自从,泳池建成之后,李中易便有了每天至少游一个小时泳的好习惯。真应了那句老话,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晨勃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由于李中易这个坏家伙就在池子里,李七娘长了个心眼,没敢脱光,穿着中衣下的水。

    不论是女人,还是孩子,其实都极喜欢戏水玩耍,李七娘也不例外。

    又是一整套泡汤,蒸汗、推拿的流程下来,李七娘昏昏欲睡,等再次泡进了池中,这才想起来问月季:“李郎呢?”

    “回娘子,爷游了半个时辰后,已经更衣去了内书房。”月季的回答,让李七娘心中大定,她喜欢的男人,如此的守礼,实在是极为难得。

    李七娘对于她自己的身段和美貌,一向是非常的自负,孤男寡女,又是在衣裳几乎褪尽的池中,背负着好色如命的坏名声的李中易,居然很尊重她,就这么悄悄的走了。

    李七娘芳心甜丝丝的,索性把眼一闭,接着泡个痛快,有了这个先例,她就知道怎么和李郎相处了。

    实际上,李中易忍得难受,从池子里更衣离开的路上,他就后悔了。只是,既然装了逼,现在再回去,面子上怎么挂得住呢?

    这段时间以来,李中易后院的女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怀上了身孕,首先是竹娘,紧随其后的是叶晓兰和韩湘兰,就连彩娇的肚子里也怀了他的种。

    至于李翠萱那里,李中易觉得还没熬到火候,哪怕他硬得难受,也下定决心不去碰她。

    好在,后宅之中,还有一个照顾彩娇的郑氏!

    三十如狼,四十似虎,五十还要坐地吸下土!

    也许是正应了这句老话,三十多的郑氏,敞开胸怀迎接着狂风暴雨,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还有精力在李中易的胸前,柔柔的画着圈儿。

    李中易喘了口粗气,心说,果然只有累死的耕牛,却没有犁坏的肥田!

    不过,想一想倒也是,叶晓兰和韩湘兰被李中易破身的时候,不过区区十六七岁的样子。

    李中易正值壮年,又经常锻炼身体,可谓是龙精虎猛的岁月,收拾两个嫩女,简直不在话下。

    郑氏成亲早,生子产女也早,如今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女人熟透了之时。

    “爷,您真猛,奴家差点死过去了。”郑氏搂着李中易的脖颈,低声呢喃道,“真快活!”

    李中易抬手拍了拍郑氏的翘臀,调笑道:“还真看你不出啊,爷差点被你闷死了。”

    “闷死你个色胆包天的采花贼,活该!”郑氏吃吃的笑,自从嫁给了金子南之后,她从未像如今这般快活过。

    在金家的时候,郑氏虽然是当家主母,可是,金子南那老东西,官儿不大,规矩倒是极大。

    金子南一个接着一个往家里抬女人,郑氏不仅要替老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和铺面,更要替老金管理多得数不清的姬妾,那是人过的日子么?

    自从,被李中易占了身子之后,郑氏的身后就有了强悍的男人撑腰。她不仅有行动自由,而且,不管是人前人后,都可以昂首挺胸,接受高丽权贵们的顶礼膜拜。

    郑氏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好日子,就禁不住要笑出声来,幸好她不可能正式的嫁入李家,不然的话,以李中易对女人的独霸性,她的日子反而没如今的这么舒坦。

    “爷,奴家现在百事顺心,很知足,也不求别的,只盼着您能多来犁一犁荒芜了许久的肥田。”郑氏学着李中易调笑过的口吻,倒把那股子妖媚入骨的骚劲儿,完全暴露无遗。

    “嗯,那你可要当心点喽,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咱们的J情,我倒没啥,你恐怕要被金家浸猪笼了哦。”李中易在郑氏这里享受了偷欢的乐趣,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对她多少有几分情谊,这才有心提点郑氏。

    一旦J情外泄,李中易固然不怕名誉受损,郑氏的那汪肥田,恐怕从此真要荒芜。

    谁敢有胆子去碰李中易入过的女人呢?

    郑氏其实心里明白,到了李中易如今的地位上,和女人之间有点瓜葛,拿能算个事么?

    李中易其实是担心彩娇知道了,会受刺激,然后失去了令人喜爱的纯真!

    围绕在李中易身边的女人,心思单纯的又有几人?他固然喜欢聪明的女子,但是,整天勾心斗角,防这防那的,岂能不累?

    “爷,奴家岁数大了,还能快活几年?一定会好好珍惜的。”郑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若是彩娇那个年纪该多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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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何为三窟?

    家里的几个女人都怀了身孕,关系到子嗣的大问题,李中易也不敢马虎大意。带人去南唐抢蛾皇和女英的行动,被推迟到了几个月后。

    由于,李中易随身没有带上接生的工具,这就必须提前准备下来了。

    消毒用的蒸馏酒精,产房杀菌用的陈醋,墙角需要洒遍的石灰,剪脐带用的剪刀,特制的挂腿架,止血钳,生产台等等一应物品,都需要重新打造。

    好在,李中易随身带了针灸用的银针,倒不担心关键时刻,到处找银针。

    李中易打心眼里喜欢李七娘,他折腾这些东西的时候,也不怕什么忌讳,堂而皇之把她就带在身旁。

    李七娘住在后宅内,长达一个多月,依然还是黄花大闺女,她必须承认,她在李中易的心里,的确占有一份极重的地位。

    外传好色,也确实好色的李中易,居然一直让李七娘保持着完璧之身,这确实是对李七娘极大的尊重。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不管李中易以后会不会变心,反正,现在的李七娘沉浸在了热恋之中,完全无法自拔。

    “七娘,喏,这就是每个女人将来都用得着的物件。”李中易不怀好意的把李七娘领到搭腿架前边,故意没解释各个部件的用途。

    李七娘再聪明,也毕竟是闺阁处子,她哪里知道,面前这个架子,其实是孕妇临产时,搁腿的架子呢?

    见李七娘一脸的懵懂,李中易故意凑到她的耳边,诡笑连连的嘀咕了一阵。

    “哎呀……要死了……”李七娘听清楚摆腿架的用途,当场差点羞晕了过去,情急之下,抬手就打。

    李中易左遮右挡,实在被打怕了,索性拦腰把李七娘死死的搂进怀中,动情的唤道:“七娘……”

    李七娘挣了几下,没挣脱,心想反正早晚是他的人,也就随李中易搂着她。

    李中易搂紧李七娘,静静的嗅着她发间的苊子花香,美人儿拥在怀,他却史无前例的没有邪念。

    李七娘的羞涩难当的不吱声,见李中易一直这么搂着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也随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谁料,李中易竟然抬手勾住她那精巧的下巴,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芳唇。

    “唔。”李七娘哪经历过这种风*流阵仗,羞恼之余,不由奋力的推挡李中易。

    可惜的是,李中易一朝得手,那肯轻易罢休?推着推着,李七娘便被别样的销魂滋味,给熏昏了头,手足无措的任由李中易亲吻吸吮。

    本就是有情人,又朝夕相处的腻在一块儿,李中易纵意花丛的厉害手段,李七娘这个小处子,只要被沾了身,就根本抵挡不住。

    那一阵强似一阵的噬骨滋味,几乎在一瞬间,抽空了李七娘浑身的力气,软绵绵的瘫在了李中易的怀中。

    直到,李中易的魔爪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峰峦,李七娘这才猛然一惊,低低的哀求道:“别,别这样,奴家,奴家好怕……”

    情人之间的斗争,往往就是从得寸进尺开始的,李中易睁眼说瞎话的哄骗李七娘,“亲亲,我太喜欢你了,我就只放在这里不动,真的不动,乖,听话啊……”

    没见过几个外男,更没谈过恋爱的李七娘,仿佛入了虎口的小白羊一般,就这么懵懂的丢失了峰峦之间的阵地。

    不过,当李中易想要探索胸怀的奥妙之时,遭到了李七娘的坚决抗拒,她死死的抓住李中易妄图肆虐的魔爪,哭着哀求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好郎君……好李郎……好哥哥……饶了奴家这一遭吧……”

    李中易心下大乐,这妮子惟恐马上被破瓜,居然连好哥哥这种现代用语,都胡乱的迸了出来。

    闺阁之乐,莫过于女有情,男识趣!

    李中易也反正也不着急,实在是惹上了火,不还有郑氏那个荡妇救急么?

    缠绵了好一阵子,李中易这才罢手,李七娘暗暗松了口气,她听人说,破瓜会疼死人的,真的很害怕,倒不是拒绝和李中易亲热。

    过了几天,等李中易准备的生产工具,全都备齐之后,趁李七娘独浴的时候,他悄悄的摸了进去。

    这一次,李七娘不仅上身彻底的失守,就连女儿家最珍贵的那个啥,都被李中易摸了个遍。

    好在,紧要关头,李中易没有再进一步,急切的跑去冲了个冷水澡,方才平复了火焰。

    下午,李中易找了空子,去了郑氏那里,打算消消火。

    郑氏眉飞色舞的,变着花样的伺候着李中易,李中易七进七出,杀了个尽兴,这才仰面躺下,调笑道:“田太荒,老牛犁不动了。”

    郑氏抛了个媚眼,柔情似水的道:“爷,不是田太荒芜,而是奴家修炼了您曾经说过的,嘻嘻,吸星大法。”

    大名府,魏王府的后书房内。

    世子符昭远毕恭毕敬的站在父亲符彦卿的书桌前,抱拳小声禀道:“大人,太后娘娘来信了,指责幺娘子肆意妄为,居然敢逃婚……”

    符彦卿只是听着,却不插话,等符昭远说完之后,他才眯起两眼,问儿子:“你怎么看的?”

    符昭远犹豫着,没敢说实话,符彦卿笑了笑,摆着手说:“你我骨肉父子,又是在这密室之中,有何话不能摊开来直言?”

    符彦卿这话看似没啥,骨子里却在敲打符昭远,不要心思太重,世子之位都给了你,还待如何?

    “大人,以孩儿之见,幺娘子八成是心里有了那个铜臭……李无咎,只怕是跑去了海东。”符昭远的一席话,令符彦卿大为感慨,他的这个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手段狠辣,消息灵通。

    符彦卿捋着胡须,轻声一叹,说:“大郎啊,别看咱们家如今是烈火烹油之势,实际上,危机四伏,稍微有个闪失,便是身死族灭的险局。”

    符昭远明白父亲的担心,不由克制住内心的恐慌,安慰道:“大人,您的小外孙皇帝虽然年幼,可是,太后娘娘自幼聪慧,胆识过人。李无咎虽然兵强马壮,羽翼既成,毕竟朝廷占着绝对的上风,必不至于出大事的。”

    符彦卿沉吟良久,反问符昭远:“你真这么看?”微微摇头的模样,显是不信。

    “这……”符昭远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出真心话,这让符彦卿看了很不爽,当初就不该那么早就立了世子,如今就算他贵为小皇帝的外祖父,也没办法轻举妄动了。

    “大郎啊,你可知道,我为何想要把幺娘子嫁给赵匡义?”符彦卿气归气,道理还是要讲清楚的,免得符昭远稀里糊涂的就掉进了坑里。

    符昭远自己掉进坑里,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怕的是,连累了整个魏王府。

    “孩儿以为,赵匡胤的手握兵权,值此动荡之秋,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咱们家,都需要赵匡胤出死力相助。”符昭远倒不是真的笨蛋,只是,在符彦卿日积月累的威压之下,故意守拙罢了。

    符彦卿今年快六十了,世子符昭远也接近四十岁,魏王府的状况,明摆着就是世子已壮,父王却未薨,父子俩彼此戒备提防着,处境都难!

    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放到眼下的局面,其实,符昭远也可以向天大声呐喊:这世间,有谁能够理解,三十世子做下来,是何等的痛苦滋味?

    小时候,符昭远无法危及符彦卿的权势和利益,父子俩倒是亲密无间,父慈子孝。

    随着时间的推移,符昭远一天天长大成人,甚至连嫡孙都有了,符彦卿却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有滋味,在可以预见的十年内,恐怕没有薨逝的可能性。

    如果,符彦卿仅有符昭远这么一个儿子,符昭远也就没啥可以担心的了,就算符昭远不幸中道夭折了,他的儿子也可以顺利的接掌家业。

    可问题是,符彦卿越老越糊涂,世子都立了三十年了,他居然动了改立世子的心思,想把世袭的王位传给四郎符昭信。

    只要动了根本性的利益,哪怕是亲如父子的骨肉血脉,转眼间,也很可能成为死仇大敌。

    所以说,李中易一直想借鉴雍正首创的秘密建储制度,绝对不是拍脑袋的决策。

    雍正上位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一部父子之间互相猜忌,骨肉相残的经典大戏,主角是康麻子和他那九个杰出的亲儿子。

    野猪皮立国二百多年,除了顺治登基和立太子无法自主之外,也就是康麻子被九子闹得丢了命,大位被篡。

    从雍正开始的野猪皮诸帝登基即位,虽然也有野史流传着各种风波,但就其斗争的激烈程度而言,远远低于顺治和康麻子时期。

    最出格的也就是道光那个小气鬼了,在立咸丰为皇太子的同时,居然册封鬼子六为恭亲王,这简直就是人为要制造家变的征兆嘛。

    果然,饱受咸丰打压的鬼子六,在咸丰惊慌失措的逃出北京城,驾崩于承德之后,和懿贵妃联起了手。

    叔嫂联手通过辛酉政变,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咸丰遗诏定下的权力格局,由肃六等军机大臣辅政,改为母后垂帘、恭亲王秉政。

    说实话,对于符昭远越来越频繁的小动作,符彦卿已经快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所以,他这才有意识把话挑明了的敲打一下,让符昭远收敛一些,免得出现父子相残的悲剧。

    实际上,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符昭远并没有干任何一件出格的事,但是,正应了国无二君,家无二主的大道理,只要父子相疑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管符昭远做什么,都会被视为侵犯了老王的利益。

    这个是无解的,除非有一方放弃掉到手的权益!

    符彦卿摇了摇头,失望的瞪着符昭远,叹息道:“大郎啊,你只看到了其一,却不知其二。我且问你,万一赵匡胤也不顶用呢?你想过没有,到那个时候,谁来维护咱们符家的权位和兵权?”

    符昭远一时间楞住了,他一直着和赵家结亲,图的就是联手击败李中易,巩固符家的第一外戚的权势。

    却不成想,符彦卿的一席话,却透露出了惊人的内幕:为了符家的根本利益,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包括宫里的符太后以及小皇帝。

    “大人,这恐怕不妥吧。”符昭远抑制住极度的心慌意乱,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符彦卿竟会如此的心狠。

    “大郎啊,想当初,隋文帝杨坚,就是从嫡亲的女儿和嫡亲的小外孙手里,夺走了北周的大好江山。”符彦卿重重的一叹,厉声教训符昭远,“狡兔尚有三窟,何况咱们家大业大的魏王府呢?”

    “大郎啊,大娘子崩后,柴家皇帝为何要接着迎娶咱们符家女呢?”符彦卿痛心的望着符昭远,斥责道,“名门大世家,从来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比如说,三国时,诸葛家的三杰,就一分为三,诸葛亮跟了刘皇叔,诸葛瑾臣于孙权,诸葛诞则是曹阿瞒的信臣。另外,荀氏八龙,也是各为其主。”

    “就目前而言,既然你幺妹喜欢李中易,那就随她去吧。你亲自去开封,转告太后娘娘,就说咱们家的八娘子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如果还不懂的话,老夫只能遗憾的说,你根本就不配做符家的继承人。”符彦卿甩了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符昭远给撂在了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别提是个啥滋味了。

    符家的小娘子,排行不以年龄为序,而是嫡女和庶女们,各有排行。符八娘,熟悉符家内情的人,只要一听这个名儿,便知道必是庶女。

    符昭远心想,父王恐怕是老糊涂了,把嫡女许给李中易作妾,庶女嫁给赵匡义为正室,这哪里是想结亲,简直是在拉仇恨啊。

    只可惜,符昭远还仅仅只是魏王府的世子罢了,根本没有拍板做出决策的权力。

    “来人,告诉世子夫人一声,让她准备好上京的物品,我今晚就动身。”符昭远叹了口气,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面对脑子有些不太清醒的老父亲,符昭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了开封,听听符太后的意见,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当天晚上,符昭远禀过符彦卿后,便匆匆的带着护卫上了路。谁都没有料到,他这一去,竟然在朝堂内外,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轩然大波。

第892章 妙手

    进入五月之后,叶晓兰进入临盆阶段,李中易一声令下,从开封赶来的乳娘嬷嬷、接生婆全部就位。

    李中易背着手,站在产房的正当中,一边检查一应的助产器具,一边吩咐下人们将产房打扫得一干二净。

    产房内,弥漫着浓郁的陈醋味道,墙角也洒遍石灰。

    李中易走到产台的边上,顺手搭在方便孕妇两手用力的横木杠,使劲的拉了拉,嗯,纹丝不动,不错,不错!

    “你上去试试。”李中易转过身子,抬手指着一个和叶晓兰身长腿长差不多的乳娘嬷嬷,命她躺到产台上。

    “用力蹬。”

    那名乳娘嬷嬷羞得粉颊血红,却不敢违拗李中易的吩咐,在侍婢们的协助下,她乖乖的躺到产台上,两条腿放在搁腿架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双脚狠狠的蹬在墙面上。

    “好用力么?”李中易指了指用三合土工艺特砌的厚墙,神色凝重的问乳娘嬷嬷。

    “回爷,很好用力,比奴婢……当时……生儿子的时候,得劲太多了……”乳娘嬷嬷抑制住无尽的羞意,结结巴巴的勉强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李中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面墙,产妇有了更好借力的设施,整个生产的过程,必然会比以前快得多。

    不夸张的说,他已经是这个时代,接生经验最丰富的男性助产士。在已有的三子两女之中,其中的两子一女,都是他亲自坐镇顺产下来的。

    搁腿架以及助产墙的出现,就是李中易反复斟酌之后的产物。他记得很清楚,长子李继易出生的时候,唐蜀衣因为无法借力使劲,始终差了那么一口长气,好几次晕了过去,险些母子双亡,也着实吃了不小的苦头。

    略晚一天,李达和的门人,医馆的女科郎中,江晓平也及时赶到。

    李中易虽然医术高明,毕竟是产妇的丈夫,所谓关心则乱,到了关键时刻,不见得把得准脉相,所以,他早早的给李达和去了信,把江晓平调了过来。

    李达和原本就是蜀国宫廷内首屈一指的侍御医,江晓平是他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专攻女科的经验丰富的名医,李中易自然信得过江晓平。

    晃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正在用晚膳的叶晓兰,刚夹了一筷子几欲酸掉牙齿的白菘,正欲塞进嘴里,肚子猛的一阵剧痛,“呀……疼……”筷子不由自主的掉到了地上。

    早就接受过产前培训的奴婢和婆子们,马上一拥而上,抬腿的抬腿,托臀的托臀,将挺着个大肚子的叶晓兰,十分稳妥的挪到了产台上。

    李中易接到讯息后,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慢条斯理的接着用膳。

    和李中易相对而坐的李七娘,有些好奇的问他:“咎郎,那边都发作了,你怎么不着急?”

    李中易笑了笑,说:“食不言,寝不语,天大的事,用过膳后再说。”

    李七娘不禁微微红了脸,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一直受着正统的礼法教育和约束,不仅仅是食不言寝不语,更要讲究坐如钟、立如松,行走起来裙袂纹丝不动,大家闺秀的范儿令人格外的艳羡。

    否则的话,李七娘怎么可能有资格位列“京城四美”之一呢?

    可是,李七娘被李中易教坏了。睡觉睡到自然醒,钱帛数到手抽筋,已经成了李七娘生活中的常态。

    自从,李七娘进了李中易的后院之后,就享受到了宫中贵妃级的月例银钱,每月足有1000贯的零花钱。

    衣食住行,吃穿打扮,全都是公中出钱,李七娘的月例银钱,纯粹就是积蓄的私房钱。

    由于,韩湘兰、叶晓兰、竹娘、彩娇等四妾,全都怀有身孕,孕妇们不可能侍寝,李中易正好借坡下驴,每日都歇在了李七娘的房中。

    李七娘毕竟是未嫁之身,很不乐意让李中易留宿,免得被人家说闲话,影响闺誉。

    这是典型的掩耳盗铃,人都进了李中易的后院,就算李七娘依然没被破瓜,说出去却是谁信谁傻。

    李中易却彻底的暴露出了无赖好色之徒的本质,故意拉着李七娘玩扑克牌,下围棋,玩双陆。

    等到接近子时,李中易又强拖着李七娘游泳,游足了一个多时辰。

    李七娘原本是按照名门闺秀受的正规训练,琴棋书画,经史子集样样精通,却唯独少了熬夜这一堂课。

    等李七娘泡得浑身酥软,困得只想闭眼,再被按摩婢轻柔的搓搓揉揉了一番,竟然在按摩榻上,便陷入到沉沉的梦想之中,一枕黑甜,不知身在何处。

    待到阳光洒入室内,李七娘从梦中徐徐醒来之时,赫然发现,依然酣睡中的李中易,竟然臭不要脸的将手搭在她的峰峦之上,而她仅穿了一件完全无法蔽体的肚兜。

    李七娘慌乱中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身体,直到发现她的身体没有异状,依然是完璧,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有了第一次,必然有第二次,这么一来二去的,李七娘也就慢慢的适应了李中易歇在她的身侧。

    有情的男女,晚间并枕而眠,就算未曾真个销魂,得寸进尺的手眼温存,却是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而且,越来越激烈。

    经过李中易有计划有步骤的袭扰,除了没被**之外,李七娘在心理上,俨然已经熟透。

    用过膳后,李中易净了手,擦干净嘴上的油腻,和李七娘调笑了一阵子,这才唤来侍婢,带上针灸用具,背着手去了产房。

    李中易踱步过去的时候,产房内外的人们,已经各就各位。

    负责烧开水的婆子,已经在隔壁的灶房内,早早的架起了几口大锅,灶膛内的柴火烧得格外之旺盛,滚热的沸水翻着水泡。

    早就晒干的麻巾子,也已经叠放得整整齐齐,取用异常之方便。盛放麻巾子的十几个托盘,也早就被酒精抹了好几遍,室内隐隐飘散着乙醇的气味。

    李中易凑过去嗅了嗅麻巾子,嗯,阳光的气息十足,显见紫外线杀毒已经到位。

    叶晓兰一看见李中易,顿时泪如雨下,异常悲切的唤道:“李郎,李郎,贱妾若是有个万一,孩儿便只能指望您了……”

    李中易心里有数,这属于典型的产前恐惧综合症,毕竟,这个时代因为难产而亡的妇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而且,越是家境优越的豪门孕妇,难产率也跟着越高。这主要是她们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太好了,进补过度以至于营养过剩,腹中的胎儿个头过大。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生育观念是孕妇必须静养,运动量过小,胎儿又过大,导致无法顺产。

    李中易快步走到叶晓兰的身旁,握紧她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声色俱厉的喝斥道:“瞎吵吵个球,有老子在呢,不可能出事的。”

    作为大周第一强藩,集贤相的李中易,平日里极少大声说话,更别提厉声喝斥。

    叶晓兰在李中易的积威之下,立时被震慑住了,死死的捂紧小嘴,连眼泪都给吓停了。

    李中易见叶晓兰被吓住了,换上温柔的笑脸,亲昵的摸着她的脸颊,轻描淡写的说:“除了兴哥儿和玲妞之外,两个孽障,一个乖女,都是我亲手接的生,整个过程顺利极了,没有丝毫的意外。晓娘,相信我,一定没事的。”

    好容易安抚住了叶晓兰的情绪,李中易吩咐人把几十只食盒,全都端进产房,让叶晓兰一一过目。

    “十月怀胎,为母者着实大不易。”李中易坐到叶晓兰的身旁,笑眯眯的说,“你又是初胎,相对来说,盆骨打开的时间略久一些。乖乖的哦,随便吃点喝点,等会才有体力生娃。”

    “爷,贱妾实在是吃不下。”叶晓兰初次生育,就算是被李中易震慑住,不敢大喊大叫了,终究是心乱如麻,哪有半点胃口吃东西呢?

    李中易知道叶晓兰的担忧,他故意叹了口气说:“晓娘啊,朝廷忌惮我如虎,不出半年必有大动作,削我的藩势在必行。唉,你若是体力不继,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我哪有精力照看?恐怕只能托付于湘娘了。”

    “那绝对不行!”叶晓兰陡然精神一振,怒道,“怎么可能靠韩湘兰那个贱……呃……抚养我的孩儿呢?爷,奴家想吃辣黄瓜,再来一大碗肉,一碟子酸白菘……”

    原本有气无力的叶晓兰,陡然来了精神,一口气要了七八样吃食,显然是想积蓄体力,准备生娃。

    李中易一边吩咐人上吃食,一边暗暗好笑,果然正因了那句老话:为母则强!

    更何况,叶晓兰和韩湘兰这一对活冤家,只要凑到一块儿,阴一句阳一句,你刺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有哪一天不对上三招两式?

    受了李中易的挑唆刺激,叶晓兰把心一横,眼一闭,大口吃肉,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原本吃饭和吃药一样的难受,竟然在一刻钟内,将一大海碗饭食,吃得一干二净。

    叶晓兰喝下一碗鸡汤不久,小腹就开始抽抽的疼,唉,叫得真是凄惨,撕心裂肺,令人怜惜不已!

    接下来的十个时辰里,叶晓兰强迫强迫她自己,吃了吐,吐了吃,拼死保存生产的体力。

    听说羊水已破后,李中易也开始紧张了,他站起身,第N次摸上叶晓兰的大肚子,检查胎儿的顺产姿势。

    伴随着骨盆大开的过程,叶晓兰的惨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直到,第二日五更天,“哇……”接生婆子倒提着婴儿的双腿,在背上用力的一拍,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整个产房紧张的气氛。

    一个全新的生命,就此诞生!

    “恭喜相公,贺喜相公,叶姨娘一举得男。”

    “哈哈,赏,重重有赏……”李中易抱着已经裹入襁褓之中,尚无法睁眼的婴儿,哈哈大笑不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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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介绍:
李中易,本是共和国最牛的中医权威,因车祸到了五代十国,附体在一个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的废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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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后主李煜,隔江犹唱后庭花!
后周世宗柴荣,做梦都惦记着北伐。
北宋太祖赵匡胤,正琢磨着黄袍加身。
这是混乱的时代,却也是李中易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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