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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司空     逍遥侯txt下载     逍遥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3章 南唐换主

    “陛下,林仁肇在宫外求见。”内侍刘三第四回跑来禀报,却换来了中主李璟的训斥,“没看见朕正在作画么?鸹噪个甚?”

    刘三心里的苦,简直没法提了,只是,看在林仁肇暗中塞了不少银钱的份上,倒也值得!

    和以前相比,林仁肇明显学得乖巧了,否则的话,刘三明知道李璟在作画,安敢前来打扰?

    以前,林仁想拜见中主李璟,往往会被内侍们所暗算,一等就是五六个时辰。如今,林仁肇终于学会了给内侍们塞钱的法子。

    中主李璟虽然不喜欢林仁肇,可是,他毕竟是有名的仁主,哪怕心里再不悦,对身边服侍的内侍或是宫女,也绝少有动粗的时候。

    否则的话,借刘三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李璟搞文艺创作。

    南唐开国太祖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几个儿子的文化教育抓得甚紧,不仅延请名师教导几个儿子,更是不断的往儿子们的宅子里塞博学鸿儒。

    江南的整体环境,一直都是偏向文教和经济,而江北则多猛士。

    说白了,江南的教育环境远胜于江北,哪怕再穷的人家,也会让自家的孩子读几年私塾。不仅如此,江南的豪商也远远多于江北。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里边,江南尤其是江浙一带,多出名士,而不是武将。

    林仁肇突然被中主召回了洪州,然而,林仁肇已经回洪州十余日了,却连中主李璟的面,都么见着,他岂能不急?

    可问题是,中主每日皆须作画,这个期间,谁都不许打扰他的才思。

    林仁肇屡次来宫门前求见,屡屡吃的是闭门羹,内侍们都知道李璟的臭毛病,除了刘三稍微有些正义感之外,旁人都懒得理会林仁肇。

    “大都督,陛下正忙着,暂时不能见您。”刘三看在五百贯钱的份上,又一次跑到宫门前,将李璟的意思转达给了林仁肇。

    林仁肇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西下,眼看宫门就要落锁了,显然他今天又白来了。

    刘三望着林仁肇转身落寞的背影,心下大为不忍,也顾不得忌讳了,轻声道:“大都督,这些时日还是在府上静养一些时日吧。”

    林仁肇身形猛的一振,他想了很多天,如今终于明白了,中主李璟其实是担心他擅自北伐,这才将他紧急召回洪州。

    然而,林仁肇回府没几日,却突然传出中主驾崩的消息。

    南唐对大周称臣,在往来的奏章之上,向来以臣子自居。实际上,南唐内部对李璟的称呼,一直是陛下,而非国主,此所谓内外有别也!

    皇帝驾崩了,新君即位,林仁肇身为武臣之首,却是很晚才得知消息,由此可见,他不得新君李煜的欢心。

    国丧期间,自然不可能动兵,林仁肇跟着重臣们,参加了一整场繁琐的丧礼之后,原本健壮如牛的身子骨,居然给累得病倒了。

    大都督累倒了,显然是身体不行,小道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洪州。

    没办法,林仁肇只得强撑着病体,勉强上殿参加常参。

    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由于中主李璟的陵寝尚未修建完毕,只得暂时停厝于妙灵观。

    李煜登位之后的第一份诏书,便加封远在开封的司徒周宗为太师,晋江夏郡王。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按照南唐的祖制,异姓功臣不得封王,并且,在南唐向大周称臣之后,其最高的封赏爵位,只应是国公,而不能僭越为王!

    封王,只能是大周的天子独享的权力,国主本身不过是个王罢了。

    李璟死的时候,李中易恰好率军出征,跋涉于大暴雨的路途之中。

    等李中易在镇州安顿下来,李璟的死讯便传到了他的案头,接位的果然还是李煜。

    “嘿嘿,不好,姓李的小子,恐怕要打老子女人的主意了。”李中易一直担心,李煜会盯上小周后。

    只是,事不凑巧,他正好领军出征,李璟居然死在了一根鸡骨上头,这尼玛找谁说理去呀?

    李中易二话不说,立即找来了李浩东,千叮咛万嘱咐,总之就一个意思:务必派人去江南抢回周嘉敏,绝对不能让他李某人戴上绿帽子。

    李浩东接手过很多桩公案,每次都完成的非常漂亮,惟独这一次接的任务,居然是去江南抢女人回来。

    “主上,咱们的人抢回小周氏,恐怕有些不妥吧?”知军法司事的李浩东,愁眉苦脸的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把眼一瞪,怒道:“有何不妥?难道你小子,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老子戴绿帽么?”

    “主上,您乃是天下万民之主,若是因抢女人,坏了名声,小的简直是百死莫赎。”李浩东的担心,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只是,李浩东又那里知道,李煜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勾搭上了小周后,并气死了大周后。

    “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李中易斜睨着李浩东,这小子的鬼主意向来很多,不如就听一听他是怎么个看法?

    “主上,您难道忘记了么,您这里有的一种药,专门……女人的脸……”李浩东越说声音越小,渐渐的几不可闻。

    李中易一听就秒懂了,那种药其实是让女子脸上长满痘痘的发物药,上次,李中易帮着亲牙营的一位都头追女成功,暗中使的就是这种药。

    那女子如今已是都头的妻了,怎么说呢,长得还真是花容月貌,美艳不可方物。

    “嘿嘿,你小子的记性不错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李中易不怀好意的瞄着李浩东,看得这小子心里直发毛。

    那药就搁在李中易的随身药箱里,李中易入内帐取来,扔进李浩东的手上,再一次叮嘱说:“若是办事不周全,让我戴上了绿帽子,仔细你的皮,明白么?”

    李浩东当然很明白了,李中易是个好色的君主,尤喜摘取红丸,说白了,就是偏爱替处子破瓜。

    “主上,只要此药在手,小的敢拿脑袋担保。”李浩东也是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他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又怎敢把话说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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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4章 战云密布

    大军云集于镇州之后,李中易只是把兵马在娘子关前,一字排开了阵势,并没有马上下令攻城。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由于史无前例的连绵大暴雨,李家军主力北上的消息,肯定已经走漏了风声。

    毕竟是四十几天的行军,而不是原定计划的顶多十天而已,晋阳方面潜伏于大周的细作,就算是爬也应该爬到了晋阳。

    既然已经让晋阳方面知道了消息,李中易索性明刀明枪的摆开强攻的架势,让晋阳的河东军知道知道李家军的厉害。

    从镇州入晋,共有两个通道,其一为娘子关,其二为井陉关。巧合的是,这两座关隘都在镇州境内。

    只不过,娘子关和井陉关的中间,隔着巍峨的太行山主峰罢了。

    杨烈故意在娘子关和井陉关外,同时摆开了架式,让晋阳军必须分兵驻防。

    李中易囤兵于两关的隘口之前,已有五日,却始终没有下令发起总攻击。

    这么一来,晋阳派来的援军,络绎不绝的进驻于两关的城墙之上。

    据细作的禀报,晋阳援军为首的是段常,段常和契丹人的渊源颇深,一直是晋阳军地位最高的武将——六军副都虞侯。

    李中易得知后,不由微微一笑,说:“段常都出来了,可想而知,晋阳的兵力已经不多了吧?”

    坐在一旁的杨烈,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廖山河左顾右盼了一阵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插话道:“主上,段常既然来了,契丹人恐怕不远了吧?”

    李中易点点头,含笑问杨烈:“白行,你怎么看此事?”

    “若要一战定乾坤,还需要时间。”杨烈的话不多,却一言中的,换句话说,还需要吸引更多的晋阳军过来,以减轻拿下晋阳的难度。

    另外,杨烈没说出口的话,李中易也是心知肚明。此战的关键,不在于晋阳派出多少援军过来,而是幽州的耶律休哥会出什么招?

    折御寇一点都没有说错,李中易花了这么大的本钱,一次性带出八万多战兵及七万多辅兵。如果不大捞一票回家,那就实在是太过于浪费和奢侈了,和虚耗国力没啥区别。

    李中易的个性,从来都是不占便宜,就是王九蛋的观念,但凡大规模的出兵,必须捞足了油水,才肯收兵回城。

    “唉,再过几天,幽州就该秋播了吧?”李中易此话一出口,节堂内的重臣们,除了杨烈之外,全都笑得很开心。

    对付耶律休哥这种千年的老狐狸,一般的谋略,根本没有球用。

    李中易索性使出阳谋,趁幽州秋播的季节,故意领着大军压境,其用心其实异常之险恶。

    契丹人如果聚兵于幽州城下,李中易不见得会马上硬碰硬的强取幽州,但是晋阳的儿皇帝刘钧还管不管了?

    如果,契丹人打算帮助晋阳,派的援军少了,没鸟用。援军派多了,幽州又显得空虚了一些,教人心里不摸底。

    李中易坐镇于镇州,使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就看耶律休哥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李中易带出开封的,不是一两万人,而是李家军最严格意义上的精锐铁军。据楚雄的猜测,耶律休哥现在一定头疼得要命,他就算看透了李中易的心思,却甚难下决心选择决战的战场。

    在现代,北曹县每到春播和秋收的时候,美韩联军就会聚集几十万大军,在边界地区大搞军事演习。

    如果只是一年两年,倒还好说,偏偏美韩联军的军事演习,一搞就是几十年。

    北曹县原本很硬的骨头,却被饿死几百万人的威胁所笼罩,最终还是架不住现实的严峻形势,只得向北边富裕的强邻求援。

    这年月,压根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北曹县在接受北方富邻的粮食物资援助的同时,必然会出让一部分主权和矿权资源的利益。

    契丹人之所以强盛一时,甚至冶铁的技术,居然超过了大周,主要是在战乱中迁徙到幽州的汉民,提供了大量的粮食生产和手工技术。

    李中易抓住主要矛盾,先诱使晋阳军分兵驻守娘子关和井陉关,再给耶律休哥出了个天大的难题,让他在幽州和晋阳之间左右为难,很难兼顾。

    李中易打进了开封城之后,单单是土改抄家得来的粮食,就足够整个李家军三年以上的嚼裹。

    地主家里藏着N多的余粮,完全不担心没饭吃的问题,他李大官人怕个吊?

    与杨烈于镇州汇合之后,李中易分了两万战兵以及两万辅兵给杨烈,这么一来,整个河北前线,一共压上了20多万兵马。

    “好一个狡诈的李无咎啊,他这是要考验老夫的智慧么?”耶律休哥得知消息后,不由感慨万千。

    耶律哈拿察觉到休哥的情绪不佳,便上前劝道:“摄政王,区区二十万南蛮子而已,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末将请命领五万铁骑,务要马踏南蛮子的大营。”

    耶律休哥冷冷说:“就凭你?那我且问你,你要靠什么马踏南蛮子大营?”

    耶律哈拿是休哥心腹中的心腹,乃是现任右皮室军都详稳,为人鲁莽粗俗,却胜在对休哥忠心耿耿,并言听计从。

    皮室军是契丹最高统治者亲领的御帐亲军,又称腹心部,乃是契丹国主要的常备军事力量。

    “摄政王,就凭我大契丹的铁骑,还不能踏平南蛮子么?”耶律哈拿说话一向很直,从来不知道啥叫拐弯抹角。

    “哈拿,你不懂,不许乱说话。”耶律休哥一阵头疼,连忙摆手,阻止了耶律哈拿的狂妄之语。

    契丹国,自从耶律休哥篡位做了摄政王之后,为了加强对幽州为首的南京道的统治基础,先后设立了侍卫亲军司及殿前司。

    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这都是大周的叫法,耶律休哥学过去,一点都不费工夫。

    两司的主要将领和士兵,都是幽州的汉人,总兵力大约有八万人。

    起初,休哥毕竟有很大的顾虑,只编练了五万汉军。在他看来,这些汉军和南蛮子同文同种,很可能不乐意和李无咎作战。

    却不成想,这些汉军南下打草谷的时候,竟然比正儿八经的契丹人,还要凶狠不止十倍。

    基于这种全新的认识,耶律休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大了汉军的编制,目前的总兵力已经突破了八万。

    整个契丹国的常备军力,大致在二十至三十万左右,耶律休哥掌握了八万汉人仆从军之后,陡然之间,凭空增加了不小的实力。

    借助于汉人仆从军的帮助,耶律休哥接二连三的击败了契丹国内的旧皇族一脉,就在他打断彻底扑灭奚王的叛乱之时,老对手李中易来了。

    自家知道自家事,如今的耶律休哥手上,握有大约三十万常备军,其中十万为皮室军,八万为汉军,剩下的都是宫分军。

    反观李中易,他和杨烈的兵马加一块儿,大约有二十余万人,其中,战斗力惊人的战兵,共有十二万之多,拥有一定战斗力的辅兵大约十万左右。

    耶律休哥的优势是,包括辅兵在内,全员皆为三马,机动力惊人的迅捷。缺点也很明显:无论是弓或弩,都远不及李家军所装备的先进武器。

    李家军的优势是,战兵都实现了骡马化,机动力同样惊人,远程打击兵器,除了神臂弩之外,更重要的是携带了接近六百门6磅火炮。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正面对决,哪怕李家军的兵力比契丹人少一半,有6磅炮的助阵,战役的赢面依然相对较大。

    可问题是,李中易心里很清楚,以休哥的狡诈个性,不摸清楚他的老底,不可能倾巢出动的展开大决战。

    马背上的民族,最擅长的战役手段,其实不是骑兵加速冲击汉军的步军大阵,而是聚集大部队切断汉军的粮道。

    说白了,李中易压根就不担心和休哥的正面决战,重点考虑的是,休哥只以小股骑兵骚扰李家军的主力,然后派出大部队绕过两军阵线,彻底切断李家军的后勤补给线。

    寻机与契丹人展开决战,这是李中易心目中最理想的一种战场形态,现在就看耶律休哥是怎么想的了。

    “哈拿,你率领早就集结于西京大同府的五万汉军,南出雁门关,快速增援娘子关和井陉关。”休哥果然没有辜负老狐狸之名,安排能攻更擅守的五万汉军,去帮助刘钧固守待援。

    契丹的铁骑,更擅长冲锋陷阵,而不是固守城池。所以,耶律休哥在得知了李中易出兵的消息之后,果断把五万汉军调遣去了西京大同府。

    幽州这边,三万汉军配合二十万皮室军和宫分军,加上粮食物资也异常之充裕,固守一段时间,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么一来,李中易分了兵,休哥也同样选择了分兵,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看汉军和契丹人谁更勇猛,谁更有战争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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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5章 你狡我诈

    京城开封,临平侯石守信的府第。

    “二公子,满饮此杯,咱们再换一拨歌姬。”石守信极力巴结李中易的二弟李中昊。

    李中昊怀里搂着一个接近于全果的美貌歌姬,醉眼惺松,口齿不清的说:“满……满饮此杯……再……再换……”

    李中昊虽然不成气,可他毕竟是李中易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整个开封城中,别看有些知道内情的权贵瞧不上他,却又有另一拨权贵惟恐巴结不上他。

    石守信,石光运,便是惟恐巴结不上的旧武臣圈里的一员。

    这石守信原本是捧圣军的都指挥使,颇得范质的赏识,官运极佳,权势极大。

    然而,李中易打进开封城之后,石守信莫名其妙的就被剥夺了兵权,一直挂着义成军节度使的头衔,在家闲散度日。

    那一日,也是巧合,石守信去逛伎馆,偏巧遇上了荷包失窃的李中昊。

    性格豪爽的石守信,知道情况后,主动帮李中昊付了帐,随即收获了李中昊极大的好感。

    这么一来二去的,日常十分苦闷的李中昊,竟然和石守信成了无话不说的莫逆之交。

    石守信非常贪财,以前,只要领军在外作战,每拿下一地,必定会趁机战乱之机,大肆搜刮豪富乡绅之财。

    所以呢,石家真的是非常有钱,怎么说呢,足够石守信全家一百多口人,嚼裹百余年的丰厚家底。

    李中昊自从西北回到家中之后,在李老太公的严格约束之下,直接从帐房支钱,出去花天酒地的美事儿,早就成了过眼云烟,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石守信和李中昊,一个极力巴结,一个很享受免费的供奉,恰好两好合成了一好,关系好得不得了。

    李中昊如今已是石府的常客,石守信家里的美貌歌姬们,早就被他玩了个遍。

    既然石守信说了要换一批歌姬,以他此前从不说空话的个性,李中昊完全有理由相信,肯定会有新鲜的货色送到他的身边。

    “二公子,您还是别喝这么多了吧,万一令尊和令兄知道了,那就有大麻烦了。”石守信眯起一双醉眼,故意刺了李中昊一下。

    李中昊最讨厌的就是李中易,他父亲李达和总爱拿他和所谓的大兄相提并论,耳朵都快磨出茧了,依然不肯鸹噪个没完没了。

    “什么令兄?那不过是贱婢的奸生子罢了,我呸,他有何德何能,竟敢管我的事?”李中昊彻底的喝多了,大脑完全不受控制,随即将平日的苦水,一股脑的都倾泻了出来。

    “想当初,我母亲不过是见那个贱婢有几分姿色,又很乖巧的份上,才许了家父纳她进门。可是,那贱婢伙同李中易那个混蛋,竟然将我的母亲赶出了家门,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久后必报!”李中昊一席极其恶毒的话语,让始作踊者的石守信如坐针毡,心里暗骂一气,却又不敢挑明了骂,实在是窝心之极。

    石守信完全掌握李中昊在老李家中的偏低地位,但是,不管怎么说,李中昊都是李中易的异母弟弟。

    换句话说,无论李中昊怎么骂李中易,都是他们老李家的家务事,石守信这个纯粹的外人,却完全不敢搭腔。

    若是石守信也跟着附和开骂,嘿嘿,消息一旦走漏了出去,他就不怕被抄家灭族么?

    “蠢货!”石守信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抢着插话,“二公子,今日个正好良辰美景,少提那些扫人兴致,且不相干的话。”

    石守信赶紧想灭火,然后,憋得太厉害了的李中昊,却丝毫没有放弃开骂的念头。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从堂堂的嫡长子,被贬为庶次子?”李中昊忽然推开怀中的果女,仰面朝天的大声怒吼。

    石守信差点没给吓死,他慌忙跑到李中昊的身前,抬手捂住他的嘴,“我的活祖宗,您能不能小声点啊,若是教外人听见了,哪有咱们的活路啊?”

    实际上,石守信担心的只是他个人的安危而已。

    只要李老太公还活着,李中易哪怕再怎么看李中昊不顺眼,也不至于作出大义灭亲之举。

    “来人,快点上醒酒汤,快点上醒酒汤,二公子喝醉了……”石守信一边捂住李中昊的嘴,不让他继续犯浑,一边连忙喊人来帮忙。

    好一番折腾之后,李中昊终于安静下来,躺到榻上,沉沉的睡去。

    石守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扭头问大管家:“那人还在内书房吧?”

    大管家赶紧凑到石守信的耳旁,小声禀报说:“一直都在呢,说是不见着您的真面,绝不离开。”

    “那好,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更衣之后,马上就去见他。”石守信捏紧鼻子,惟恐袍袖上的酒渍臭气,将他给熏吐了。

    李中易端坐于指挥车上,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娘子关前的布防情况。

    娘子关之险,主要是体现在,关前的小路,仅容两辆马车并行。

    如果,李中易打算强攻,那么,在落差超过了几十丈的情况之下,娘子关上只需要扔下一块大石头,便可将进攻的队伍,砸得七零八落。

    所以,被围了好几日之后,娘子关上的晋阳军官兵,压根就没有丝毫的惧色。

    毕竟,娘子关号称雄关挡道,并不是浪得虚名的摆设。

    此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也!

    也正因为娘子关的险要地势,李中易只是命人在距离关墙前边大约六十丈的山间,用大沙包筑起了两座炮垒而已。

    起初,娘子关上的守军,并不知道炮垒的厉害。等到6磅炮被拖上去,朝着关墙开始猛轰之后,关上的守军们这才如梦初醒,豁出命冲下山来,想抢夺并捣毁炮垒。

    然而,炮营的指挥李永堂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他故意等守军冲到炮垒之前,才点燃了换装霰弹的火炮,将晋阳的守军,轰得尸横遍地,魂飞魄散。

    守关的段常,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命人将装满了桐油的木桶,沿着崎岖的山道,推向李家军的炮垒。

    李中易早就提防着晋阳守军采取火攻的方式,整个炮垒的外围都垫着大石头,里层全时代装满了泥沙的麻袋,大火根本无法烧起来。

    话说,段常也绝非浪得虚名之的草包,针对李家军的护垒情况,他索性将一大堆粗木头先推下山去,再推装满了桐油的木桶。

    火势确实很大,不过,青铜火炮被埋在沙包里边,只需要把火药桶搬走,任由大火烧起来,顶多折腾折腾炮营,让李永堂多费些手脚罢了。

    娘子关外的争夺拉距战,几乎每日都在血腥上演,然而,井陉关那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一直太平无事。

    “主上,小的一直没想明白,为何不一鼓作气的拿下娘子关?”李安国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成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中易暗暗点头,李安国越是的开动脑筋,他就越开心。

    “正青啊,你还是太嫩了点呢。”李中易端起搁在一旁的茶盏,笑眯眯的说,“此战的关键不是娘子关,也不是井陉关,而是耶律休哥是打算要幽州呢,还是想帮着的刘钧保住晋阳?”

    “主上,请恕小的愚钝,呃,真没看懂。”李安国没有不懂装懂,这令李中易大感欣慰。

    李中易小饮了口浓浓的茶汤,轻轻的将茶盏放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我军集结于镇州,无论是契丹人南下,还是晋阳军东出娘子关,不管怎么做,死活绕不开镇州这一关。”

    “然而,契丹人就不同了,他们的主力如果去增援晋阳,仅有雁门关等少数几个关隘可以自由通行。这雁门关嘛,距离幽州至少一千多里地。嘿嘿,入了晋阳的兵马,再想回防幽州,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哦。”李中易说到这里,故意卖了关子,再次端起茶盏,等着李安国发问。

    李安国摸着脑袋,凝神琢磨了好一阵子,突然怪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阳谋,这绝对是勾耶律休哥上当的阳谋。”

    “哦,此话怎讲?让我瞧瞧你,都明白了些啥?”李中易面带微笑的鼓励李安国说出他的猜测。

    “回主上,我军虽然也分了兵,但镇州距离雄州和霸州,充其量只有四百余里地,而且还都是大平原的宽道,再次集结聚兵于一处,要比契丹人的回防,快至少三日以上。”李安国的这番分析,倒让李中易必须对他刮目相看了。

    嘿嘿,曾经的开封城中四霸之一,在军队的大熔炉之中,竟然锻炼成了足智多谋的帝国军官,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嗯,你的分析大致正确。不过,我还是要考考你,耶律休哥会上当么?”李中易有心栽培李安国成才,故意留下了这个大问题给他,让他多动一动脑筋,只有好处而绝无坏处。

    李中易沿着扶梯走下指挥车,楚雄手抚刀柄紧紧的追随于他的左侧,本该护在右侧的李安国,却呆呆的立在车上,低头望着地板,独自在那里发呆。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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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6章 声西击东

    所谓人有伤虎意,虎有吃人心!

    无论是李中易,还是耶律休哥,他们都十分清楚的知道:必有一战!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李中易和耶律休哥都是人中龙凤,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屈居于人下。

    耶律休哥原本以为,李中易在拿下了开封,掌握了大周的天下大政之后,至少需要休整三年以上,才有力量北伐。

    不成想,李中易进开封不到一年,便发动了北伐的战争,这恰好打了耶律休哥一个措手不及。

    李中易还在平卢的时候,耶律休哥也没闲着,基本上把国内的叛乱给平定了。

    然而,就在耶律休哥打算聚兵于幽州,并彻底收拾了奚王劳骨宁之时,李中易这个老冤家来了。

    尽管,细作传回来的消息错漏百出,但耶律确两难的境地,如果集中兵力增援晋阳,幽州谁来守?

    如果,全力保护幽州,并继续向奚王劳骨宁发起最后的进攻,晋阳的刘钧恐怕抵挡不住李中易的凶猛攻势。

    和耶律休哥的纠结不同,李中易早早的就把幽州当作是主要的目的,取下晋阳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带捞的好处罢了。

    和历史上,宋军同时和党项人、契丹人两线作战的战略劣势不同,如今的李中易,只需要取了晋阳,就等于是关闭了契丹人从河东南下打草谷的通道。

    说白了,河东的几处关隘,个个都是险关要隘,比一望无际的河北大平原,又自迥然不同。

    把耶律休哥逼到河北决战,这是李中易的既定方针,此次出征北伐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关上契丹人从河东南下的大门。

    很显然,幽蓟大平原才是契丹人的精华地区,以休哥之明不可能集中主力和李中易在西京道决战。

    在幽蓟大平原之上决战,看似对契丹人很有利,实际上,却是李家军最佳的战场。

    整个幽蓟大平原之上,水网纵横,非常适合水师发挥超级机动力的优势。

    李中易有水师的助阵,就等于是让休哥童鞋防不胜防,处处受敌,到处被动挨打。

    既然是阳谋,耶律休哥自然看得懂李中易的战略意图,然而,所谓阳谋,也就意味着耶律休哥哪怕再不想被牵制,也必须考虑幽州一旦有失的严重后果。

    幽州若是丢了,契丹人就只能被迫退回到燕山山脉以北,咳,上京虽好,却不可能产出太多的粮食。

    草原游牧民族,最害怕的就是,冬天的寒潮来袭。而寒潮会不经意的降临,牲畜会被大面积的冻死,来年春天怎么办?

    怎么说呢,李中易要拿北汉搞事,耶律休哥绝无可能眼睁睁的干看着晋阳军覆灭,两线分兵,势在必行!

    分兵,这就对了,力散则易折,李中易打的就是迫使契丹人分兵的坏主意!

    明知道分兵不好,但是,休哥却只得硬着头皮,把汉军分出去援救晋阳,这恰好落入了李家军总参议司的算计之中。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耶律休哥再厉害,他的计算能力,也绝对比不过总参议司里几百个参议的集思广益!

    想当年,德军就是靠着总参谋部的超强计算统筹能力,打得整个欧洲的陆军满地找牙呢!

    李中易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不是搞出了神臂弩或是青铜火炮,而是首创性的建立了总参议司。

    钓着娘子关,故意不马上拿下,就是想给刘汉政权以希望,趁机调动耶律休哥的兵马。

    另一方面,李中易在等12磅炮运输上来。仰攻娘子关,必须要重炮,6磅只适合轰城门或是野战,轰垮城墙还是需要12磅炮的重炮。

    李中易不急,娘子关上的段常却急得跳脚,一个劲的催促晋阳方面速发救兵。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段常却接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噩耗,西北的灵州军、折家军和杨家军联合出兵,兵锋直指晋阳。

    晋阳的援军显然指望不上了,汉主刘钧只得再三派人哀求耶律休哥速发救兵,前来增援晋阳和娘子关。

    俗话说的好,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分钱!

    李中易的嫡系战兵充其量也就二十万人,却分散于整个大周的各个要地,比如说,征西将军宋云祥所部,征东将军刘贺扬所部,以及征北大将军杨烈所部。

    但他利用西北郭怀的兵马,以及杨家军和折家军,大大的牵制住了晋阳增援娘子关的力道。

    李中易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带出这么多的兵马,消耗一定极大,不捞一些好处回家,怎么肯善罢甘休呢?

    除了牵制住晋阳的刘钧之外,李中易此次北进还有一个目标:一直暗中和契丹人有瓜葛的大名府符彦卿。

    自从李中易进驻于娘子关之下,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大名府的魏王符彦卿发上谕,命其率军亲自到娘子关下助阵。

    可是,魏王符彦卿却对李中易的召唤置若罔闻,既不带兵前来助攻,又不亲自前来请罪,一直指派符昭信居中作说客。

    早年间,李中易还是破虏军都监的时候,符昭信已经是破虏军的都指挥使,两人的渊源极深。

    然而,在统一全国兵权的大是大非面前,哪怕李中易和符昭信的私交再好,也无卵用。

    随着李重进和李筠的先后覆灭,整个大周境内最大的军阀,除了符彦卿之外,更有何人?

    李中易先后三次召见符彦卿,符彦卿却一直称病不来,嘿嘿,送到了嘴边的借口,如果李中易不借题发挥,那他还是大周之新主么?

    “信诚公,麻烦您回大名府走一遭,就说我李某人于三日后,亲去大名府探望魏王殿下!”李中易此话一出口,形同下达了最后通牒。

    整个符家,对李中易最了解之人,除了符昭信之外,更有何人?

    李中易所谓的亲去大名府探望符彦卿,怎么可能是孤家寡人的轻身前往呢,只可能是亲率大军的兵临城下。

    “执政王,何至于此?”符昭信心里明白,却又无法彻底明言,心中的苦闷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说:“信诚公,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孤言尽于此,何去何从,端看魏王殿下如何取舍了。”

    事已至此,符昭信知道已经无法挽回,索性连行装都懒得收拾了,连夜出发,赶回大名府报讯。

    谁曾想,符昭信刚刚出城,还没奔出去十里地,就被络绎不绝向东进发的李家军兵马给挡住了去路。

    声西击东,这绝对是阴谋!

    符昭信猛然惊醒,李中易所谓的进攻晋阳,或是北取幽州,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必是取了大名府,铲除符家的根基!

    有了清醒的认识之后,符昭信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在肋下插上翅膀,马上飞回大名府去。

    没错,李中易此次北伐的目的,一共有三:除了西取晋阳,以及北收幽州之外,最重要的是攘外必先安内,也就是东取大名府。

    把话说白一点,符太后能够垂帘听政,大名府的符家才是其最坚实的后盾。

    如果,李中易从根上拔除了符家的根基,嘿嘿,远在开封城里的符太后和小皇帝,也就成了无水之舟,无根之树!

    这一招便叫作是釜底抽薪!

    只要拿下了大名府符家,遍及大周各地的藩镇们,谁还敢对李中易的政令阳奉阴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面对已经向东进发的李家军,符昭信急得额头直冒汗,索性发了狠,只带了少数几名的家将,每人都配备三马,打算星夜兼程的赶回大名府。

    李中易得知消息之后,不由轻声叹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骨肉至亲打断了腿,还连着筋呢。”

    一旁知道内情的廖山河,咧嘴笑出了声:“现在才赶回去报讯,嘿嘿,晚了!”

    李中易和廖山河对了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笑了,嘿嘿,符昭信现在才想着赶回大名府,确实已经晚了。

    趁着耶律休哥吃不准李家军真实意图之机,李家军的主力其实已经全体东进,目标直指大名府。

    路上,符昭信队伍的马,一匹接着一匹的生病。不到一天的工夫,十几匹战马,全都上吐下泻,软趴在马棚里,显然无法继续赶路了!

    一时间,符昭信上哪里去找替换的马匹呢,他急得直骂李中易,“狗东西,成心的,故意的,不得好死……”

    李中易听说符昭信买到了一匹马,独自上路去大名府报讯,他不由微微一叹,说:“还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呐!”

    想当初,符昭信失去了当魏王世子的资格后,这才闯荡进了开封城,然后和李中易在破虏军内共事了一年多。

    然而,符家真的要出大事的时候,符昭信单人独骑也要上路,赶回去给符家报信。

    可是,符昭信单独上了路后,一路上却没有补充干粮和饮水的地方,只能靠着野果子和山泉水充饥。

    等符昭信好不容易赶回了大名府的城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歇斯底里吼叫声,“敌袭,敌袭,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符昭信不由眼前猛的一黑,一头栽下马来,在一片惊叫声中,昏然不醒人事。

第1227章 大名城下

    “咚咚咚……”

    伴随着极富节奏感的低沉军鼓声,李家军的将士们迈着豪迈的步伐,出现在了大名府城外的地平线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只是一条细黑线的地平线上,迅速扩展成了粗大的黑线。

    在旭日的辉映之下,赤红的军旗猎猎生威,一望无际的红色缨枪之海,闪现出格外夺目的耀眼寒光。

    大地开始颤抖,并且,颤抖的频率格外的与众不同!

    “轰……”

    “轰……”

    那惊人一致的震动,仿佛要将城墙震塌一般,摄人心魂!

    “滋……李家军来了……”

    “啊……李无咎终于来了……”

    “朝廷的军威,竟如此的鼎盛?”

    城楼上,魏王符彦卿的四周,不时发出情不自禁的惊叹声!

    魏王符彦卿手扶箭垛,暗自一叹,李中易始终不肯放过大名府,他终于来了!

    国无二主,天无二日,这是李中易最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京城密布眼线的魏王符彦卿,自然是知道的。

    李中易说这话的意思,魏王符彦卿何尝不懂,但他必须装傻,并打算一直拖下去,也就是以拖待变。

    魏王符彦卿拖下去的最大支撑点,不是旁的,正是等着耶律休哥收拾了奚王劳骨宁之后,李中易大约就不敢对大名府动手了。

    其中的逻辑其实并不复杂,耶律休哥和李中易才是势均力敌的老对手,只有强大的契丹铁骑和勇悍的李家军狠狠的掐架了,才有大名府符家生存的空间。

    魏王符彦卿以拖待变的核心,主要是不服气,他实在不甘心柴家的天下,变成李家的江山。

    小皇帝是符家的外孙,如果小皇帝能够咸鱼翻身,显然对整个符家更加的有利。

    毕竟,符家和李中易的瓜葛,仅限于李中易和符昭信曾经共事过一段时日而已。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会随着实力的不同,立场的不同,而发生惊人的变化。

    李中易刚当上颇虏军都监的时候,尚处于柴容的考察期间,地位并不稳固,而符昭信则是响当当的国舅爷,两者之间的分重相差悬殊。

    等到李中易反客为主,获得了柴荣的信任之后,符昭信却渐渐的走上了远离兵权之路。

    毕竟,符昭信的背后有大名府的符家存在,宫里又有符家的皇后及贵妃。让外戚掌握太大的兵权,对于皇权而言,绝对是莫大的威胁,柴容自然不可能让符昭信掌握太大的实权。

    在整个符家,当家做主的自然是魏王符彦卿。符昭信虽然是嫡子,却不是魏王世子,哪怕他和李中易的交情再深,在魏王府和李中易之间的关系上,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发言权。

    李中易曾经说过,他迟早要来大名府走一遭,如今,他果然来了,他终于来了,而且是带着雄兵来的。

    在距离大名府城墙五里之外,李家大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伴随着基层军官们的口令声,将士们按照总参议司的作战计划,开始排兵布阵。

    大名府不同于别的城市,由于符家是两任后族的关系,符太后很舍得赏好东西给符家。

    据说,符家军配备的神臂弩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一万多架!

    就连可射七百步之远的牛弩,据李中易所知的情况,大名府至少拥有五十架以上。

    正因为如此,总参议司提前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把发起进攻线设置在距离大名府壕沟前的五里开外。

    这次进攻大名府,李中易不仅带来了五万强军,更有十余门12磅炮,以及近百门6磅炮。

    血本下得很厚实,李中易的目的也十分明确,一战搞定符家军。

    魏王符彦卿得知李中易率领来攻的消息之后,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么?

    可问题是,李中易从来就没把符家军当作是自己人。就冲符彦卿一直暗中和契丹人有首尾,他就必须要走这一遭,只要取了大名府,就等于彻底关上了北部边疆的南下大门。

    客观的说,大名府所处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于重要了。

    在剪除李重进和李筠之后,符家军是硕果仅存的新朝廷最大隐忧,以李中易的性格必欲拔之而后快,并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只有拔掉了符家军这颗钉子,开封城里的野心家们,才会慢慢的消停下来。

    符彦卿赶到大名府的城墙上,城外的李家军已经摆开了进攻的架式,十几门12磅炮和近百门6磅炮,已经各就各位,时刻准备着发射。

    自从,12磅炮和6磅炮被研制成功,并大规模生产之后,李家军中投石机的数量,也就日益减少了。

    以前,李中易在平卢的时候,无论是工匠的素质,还是工匠的数量,都仅仅是小猫小狗三两只的状态,远远不如开封城里的军器监、弓弩院和三司的军器诸案。

    等到李中易拿下了开封之后,几万名技艺精湛的工匠,被他一网打尽,全都笼进了怀中,他哪怕是睡熟了也会笑醒过来。

    这不是几百名工匠,也不是几千名工匠,而是几万名身怀绝技的工匠呐,李中易得来全不费工夫,岂能不乐开怀?

    以前,朝廷的重臣们,包括政事堂的宰相们在内,都把工匠们视为下等人,仅比奴隶阶层高那么一丢丢而已。

    李中易却是真心诚意的把工匠们,当作是极其难得的宝物,可谓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尽呵护之能事。

    正所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朝廷贱看工匠们,却让李中易捞了个大大的便宜。

    对于火炮,魏王符彦卿并不陌生,他在朝廷里的眼线,早就禀报了关于青铜火炮的各种传说。

    然而,那也就是传说而已,魏王符彦卿压根就不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靠铁丸轰垮城墙的神话故事。

    技术保密是必须的,李中易为了严密封锁住青铜火炮的秘密,采取了最最严格的保密措施。

    不管是耶律休哥也好,魏王符彦卿也罢,他们都只闻青铜火炮其名,却从来没亲眼目睹过火炮制造的真实场景。

第1228章 交火

    李家军的阵前,十余门12磅炮在炮营官兵的推动下,缓缓靠近大名府城墙前的壕沟,并在距离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名府内,有射程可达两里的牛弩,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李中易也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牛弩射入了密集的步军方阵之中,即使损失不大,也会对士气造成很大的影响。

    想当初,澶渊之盟前,契丹军的统帅萧达凛,就是被宋军的牛弩,无意中给射死的。

    和6磅炮不同,12磅炮提升仰角之后的最大射程可达五里开外,有效射程大约三里左右,恰好远出牛弩的威胁之外。

    城头上的魏王符彦卿扯起嗓门,大声道:“为何无故犯我大名府?”

    这是场面话,魏王符彦卿明知道没有任何意义,依然要先礼后兵。

    投降?魏王符彦卿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他戎马一生,尽管心里有些担忧,却依然笃定,李中易若想拿下大名府,必须拿无数将士的生命来填。

    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名将,对于攻城战也必定是非常的头疼,李中易又不是神仙,魏王符彦卿何怕之有?

    再说了,大名府里有好几万精锐的符家军,一万架神臂弩,还有几十架牛弩,可谓是军器充裕,粮饷齐备。

    魏王符彦卿的心里有数,如果是野外浪战,他很可能不如马多的李家军,然而守城应该是绰绰有余。

    在魏王符彦卿看来,李中易实在事态过于托大了,进攻大名府居然只带来了几万兵马,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李中易却没有魏王符彦卿那么多的心思,他心里非常有数,只要12磅炮摆到了既定的位置,轰开大名府的城墙,不过是早晚间的事儿罢了。

    和魏王符彦卿不同,李中易担忧的是,破城之后的乱军之中,万一魏王符彦卿有个闪失,倒有些麻烦事儿会接踵而来。

    所以,临战前,李中易下达了严令,活擒魏王符彦卿和首登之功,同为首功!

    在这个时代,最先登城者,向来都是首功。李中易将活擒符彦卿之功,与首登之功并列,显然是非常看重其中的巨大政治内涵。

    魏王符彦卿那可是当今皇太后的生父,小皇帝的亲外公,又是北地最大的藩镇军阀。

    基于此,只要夺取了符家的根基,并生擒了魏王符彦卿,符太后就算是再强硬,也不得不低头了。

    说白了,符家军的存在,其实是符太后和小皇帝复辟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李中易采取一箭三雕的厉害手段,既帮着奚王劳骨宁暂时的减轻了军事压力,又调动了耶律休哥的兵马集中于幽州,还顺带搂草打兔子,兵临于大名府的城下。

    符彦卿望着一步步靠近壕沟的12磅青铜火炮,他的心情格外的复杂,符昭信此前的所有书信之中,都要提及12磅炮和6磅炮这种纸面上的大杀器。

    客观的说,符彦卿从没有见识过青铜火炮的威力,但是,神臂弩的巨大威力,简直令人发指!

    由此可见,传说中比神臂弩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何止十倍的12磅青铜火炮,又是何样的存在呢?

    李家军方阵的正中央,李中易一如既往的立于指挥车上,单筒望远镜里,魏王符彦卿颏下的白须,可谓是纤毫必现。

    魏王符彦卿比上次进京之时,看上去明显老了许多,已是须发皆白的垂垂老者。

    也难怪符彦卿心事重重,天下被李中易得了去,符太后、小皇帝和符家的命运都是未知数,他岂能不焦虑?

    看见魏王符彦卿声嘶力竭的喊话,李中易撇了撇嘴唇,都兵临城下了,那就真刀真枪的干吧,继续打嘴炮没有半分卵用。

    炮营指挥使李永堂紧锣密鼓的安排好了12磅炮的发射阵地,并校正了发射的角度之后,转过身子,举起手里的小红旗,向中军方向示意:准备就绪,随时随地可以发射!

    如今的李家军,自从得了开封城之后,单筒望远镜的配置级别已经又最低副指挥级,降低为都头级的军官,人手一架单筒望远镜。

    怎么说呢,物资和人力极大丰富的开封城,给李家军提供了充裕的军备条件,通俗的说,鸟枪已经换炮。

    尤其是,开封城中用于铸钱的铜料,简直是堆积如山,白白便宜了喜爱造炮的李中易。

    在这个时代,由于国家尚处于分裂的时期,无论是北汉、契丹、南唐还是西蜀,各国都有管造的钱币。

    币值的不等,给各国商人的交易活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比如说,大周通行的钱币是五铢的小钱,北汉竟然流行的是刀币。更奇葩的是,西蜀国中,广为发行的居然不是铜钱,而是沉重无比,币值又极低的铁钱。

    李中易上台之后,利用先进的印刷术,开始大力推广纸钞,而最大限度的减少了铸造铜钱的力度。

    历史上的大天朝,钱法的弊端始终伴随着王朝的更替,这其中的核心是:天朝并不是铜或银的主产区。

    原料的不足,带来的钱法恶果是:朝廷发行的铜钱,往往被不肖的奸商,拿去熔化了,改造成铜器。

    说白了,朝廷铸钱越多,也就亏得越厉害,如此周而复始,钱法终于大坏。

    钱法一旦崩坏,老百姓手里的硬通货,诸如粮食、绢帛等物,也跟着贬值。

    时间一长,屁民们都活不下去了,揭杆而起,势所必然!

    所以,李中易上台之后,以李家军的强悍军力以及大周极大丰富的物产做担保,大力发行纸钞。

    基于防伪的考虑,如今的纸钞已经发行到了第三代,让造假钞的人,永远跟不上造币技术发展的速度。

    “传我的军令,命令李永堂别搭理符彦卿说什么,径直开炮轰垮城墙也就是了!”李中易和符彦卿并无任何拿得上台面的交情,在国无二主的选择题中,要么符彦卿被灭,要么李中易战败身死,没有第二条可走。

    炮营指挥使李永堂接到了发射的命令之后,不由兴奋的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嘟囔道:“符太后对我家主上不仁,那也就别怪老子对符老儿不客气了,来人,传我的将令,点燃信香,一刻钟倒计时发射准备,分单双数,梯次开炮。”

第1229章 管退炮

    “主上,咱们空出了北、南、东这三门,万一符家军有胆子利用骑兵出城偷袭……”李安国见李中易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他不由暗暗苦笑,硬着头皮接受李中易的临阵考核。

    从开封到大名府的这一路之上,李中易只要闲下来,就会给李安国出难题,逼迫着他最大限度的放下包袱,并开动脑部机器。

    李中易为啥要把李安国带在身边?根本目的,不就是逼其快速成长起来么?

    汉武帝有胆子任用卫青和霍去病做大将,李中易自问,他的心胸和见识不可能比汉武帝差太多。

    外戚怎么了?只要条令俱全,制度严密,李中易完全可以敞开心怀,照样用之不误!

    听了李安国的回答,李中易微微翘嘴角,笑眯眯的说:“李勇的骑兵营,被我安置在哪儿?”

    李安国略微一想,不由垂头丧气的说:“就中军的阵后,唉,我真是个猪脑子,您最不喜欢的就是打巷战,那个损失比野外浪战大得多。您只怕是巴不得城里的符家军出城搞偷袭,这才故意没围住除了西门之外的其余三门吧?”

    李中易轻轻的笑出了声,摸着下巴,斜睨着李安国,笑眯眯的说:“孺子可教也!”

    此次出兵大名府,拿下大名府,才是一箭四雕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整个大周国境内的藩镇和军阀,还有不少的情况下,李中易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南征西讨和北伐。

    俗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

    军阀们自然希望一直保持半独立的状态,朝廷主持大局的统治者的想法,恰好与之相反!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种大一统的思想,早就深入历代统治者的骨髓之中。

    除非是实力不济,做不到一统天下,比如说唐末以降。否则,只要不是无能的草包,但凡有些抱负的君主,都要让天下归于一统!

    “禀主上,炮营那边发来信号,一切准备就绪,等候您的命令。”一直盯着各方的楚雄,小声禀报了李永堂那边发来的旗语。

    “那就开始进攻吧。”李中易点点头,断然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

    楚雄仰起下巴,复述了一遍李中易的命令,转身走下指挥车,将命令转达给了传令官和旗语官。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家军的作战条令,也跟着日臻完善。人口传令依然是主要的传递方式,毕竟,旗语能够传递的信息量,终究有些偏少。旗语可以作为临时救急的补充,却无法成为临阵作战的主流。

    在李家军中,水师和陆师传递命令的方式,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其中最大的差别是:指挥水师战舰作战,主要依靠主桅杆上悬挂的旗帜和灯笼进行识别。

    毕竟,水师临敌作战之时,旗舰指挥官不可能派出几十艘传令船,挨个通知后边的战舰。

    陆师的作战,为了防止命令传递过程中,出现不可控的巨大偏差,一旦采取旗语快速通知和传令官补充完整命令的做法。

    不夸张的说,培养一名合格的旗语官,比培养一名适任的营指挥使,其难易程度大致相仿。

    所以,在李家军中的旗语官,不仅拿双俸,而且磨勘迁转的速度,比普通军官快一倍以上。

    其中的逻辑其实很简单,就比如说,搞两弹一星的专家,哪怕是在最困难的大饥荒时期,也有特供的食品可以补充营养。

    总而言之,在李家军中,越是高技术的岗位和职务,收入和地位也跟着越高,这才符合事务的发展规律!

    既然李中易下达了活擒魏王符彦卿的军令,身为炮营指挥使的李永堂也就跟着有了想法。

    受限于兵种条件的束缚,炮营的官兵们,永远不可能得到首登之功。

    但是,炮军却是每次开战之时的绝对主力兵种,先发攻击的优势,让李永堂有了共享先登之功的便利条件。

    李永堂亲自出马,亲自摆弄好了十余门12磅炮后,反手抹了把额前的热汗,喃喃自语道:“我的祖宗们,能否轰开大名府的城墙,就靠你们了。”

    炮营丁都的都头江胜,随即笑着说:“指挥使,弟兄们虽然差了点准头,却也可以做到十发三中。这么大的铁家伙,只要挨上了城墙,保准可以把包夯土的青砖,轰出一个大洞来。”

    “你小子少油嘴滑舌的,我问你,还是十发三中,可有把握命中城门洞?”李永堂没好气的揭开了江胜发射技术不太行的伤疤,“如果,你能够做到,这先轰之功,老子就不要了,送给你小子升官发财如何?”

    “别介呀,小弟怎敢抢您的首轰之功呢?”江胜吐了吐舌头,他能吃几碗干饭,难道他自己没有点数么?

    以12磅炮的威力,只要幸运的击中了城门洞,只须一颗弹丸即可轰破城门,哪怕城门的背后堆满了沙袋。

    在炮营里讨生活,没有点技术,很难混得开!

    李永堂的炮术修炼得到了家,主要有两点因素:其一是足够多的射击演练,其二是动足了脑筋。

    二战开始时,侵华的老鬼子们,也就是常备师团的鬼子们,无论是枪法,还是掷弹筒的准确度,都是高得惊人,让训练严重不足的抗日队伍吃了不少的亏。

    为了让炮营的官兵们勤加训练炮术,李中易非常舍得花血本。尤其是在拿下了开封之后,和青铜火炮相关的各种物资,包括硝石、硫磺、木炭等物资在内,瞬间膨胀了几十倍之多。

    李永堂记得很清楚,当12磅炮研制成功之时,李中易曾经作出了一个经典的论断:从今往后,再无所谓守城的名将。

    是的,大名府的城墙经过符家父子几十年的修缮加固,已是墙高十丈,沟宽三丈的巍峨雄城。

    然而,在李永堂的眼里,所谓的大名雄城,在12磅炮的面前,可谓是不堪一击。城破不过是早半个时辰,还是晚一个时辰罢了!

    “架退炮实在是麻烦死了,打一发,就要将后滑的火炮推回原位,再重新瞄准!”李永堂一直惦记着李中易所描绘的管退炮,但是,管退炮到目前为止只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第1230章 坏运气

    “洗膛!”

    “上发射药!”

    “上火药!”

    “上炮弹!”

    李永堂亲自瞄准了城门洞之后,果断的下达了开火前的各种命令,他手下的炮兵们,按照指令的要求,一板一眼的做好了发射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在李永堂的指挥下,炮营的将士们已经适应了概率射击的规律,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集中尽可能多的火炮,轰击同一个方向和角度,轰击的次数越多,瞎猫撞见死老鼠的机会也就越大。

    在没有炮瞄光学设备的当下,滑膛炮的射击精度,一言以蔽之:碰运气尔!

    滑膛炮的时代里,除了射程基本可控之外,方向上的偏差,不可避免的惊人之大!

    “轰……”李永堂亲自点燃了一门12磅炮,一声巨响之后,黑色的铁弹丸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巨大能量,恶狠狠的扑向大名府的城墙。

    “咣……”随着一声巨响,炮弹随即出膛,进攻的序幕正式拉开。

    李永堂的视线被弥漫的白色烟雾完全遮挡住了,站在指挥车上的李中易透过单筒望远镜,却看得很清楚。

    城墙和城门都完好无损,出膛的黑铁弹丸挟带惊天动地的风雷,呼啸着越过了大名府的城墙,居然砸进了城里。

    由于被城墙所遮挡,李中易也看不清楚炮弹究竟砸进了城中的何处。不过,他却心里有数,如果砸进了人口稠密的民居,必定是非死即伤的惨剧。

    没办法,战争难免会死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指的就是这个!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在华夏炎黄子孙之中,客观的说,大一统的思想已经深入绝大多数人的骨髓!

    从秦始皇开始,历朝历代的开国统治者,只要有机会就必定要统一天下。

    就连历史上最重文抑武的弱宋,其开国太祖赵匡胤依然说出了歪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可想而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多么的深入人心?

    首发炮弹落空之后,李永堂掏出兜里的炭笔,在纸上紧张的写写画画。

    按照炮兵操典的要求,首发炮弹的主要任务就是测试弹道和仰角的准确性和偏差度。不管命中与否,都需要及时的修正后续集群发射的弹道和仰角,这就需要缜密的计算了。

    “轰……”

    “轰……”

    “轰……”

    李永堂亲自修正了每门炮的仰角之后,果断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几门12磅炮紧跟着口令声,相继开了炮。

    魏王符彦卿就站在城门楼前的箭垛前,他只听见隆隆的巨响声,看得见缭绕的白色烟雾,却没见城墙上有任何的异动。

    “呼……”符彦卿暗自松了口气,心说,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被吹得很邪乎的所谓青铜火炮,也不过如此罢了。

    然而,符彦卿高兴的太早了点,李家军炮营的第一波射击,由于仰角略高的缘故,虽然都没落到城墙上,却砸进了靠近内城墙的民居里。

    大名府的城墙上,固然没有任何的损失,然而已经被征用的民居里,却传出震天的哀号声,哭喊声,以及塌楼的轰隆声,交织成了一曲惨绝人寰的悲歌。

    一时间,城墙上的符家军官兵们,纷纷扭头向后看,大家都闹不明白被征用的民居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九门12磅炮的第一次发射,居然全部落了空,李永堂立时红了老脸,两眼直冒火!

    往日里,炮营的官兵们在训练中,至少有十发一中的命中概率,好的情况可以到十发三红。

    如今,却统统落了空,变成了零弹命中,号称炮神的李永堂,这一次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等火炮被官兵们吃力的推回到原发射位置后,李永堂重新计算了一遍新弹道,猛然发觉,弹道计算没有问题。

    但是,因为此前连续下了几十天的雨,火炮阵地的土质,看似坚硬,实则底部偏软。

    火炮发射的反作用力非同小可,如果阵地的土质偏软,难免在发射的那一瞬间,出现巨大的偏差。

    发现问题,只是一个方面,李永堂还必须马上解决问题。

    李永堂心里很清楚,以李中易对于炮营的重视程度,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使者来询问他:诸炮为何皆偏的问题了?

    然而出乎李永堂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就像是没看见炮弹都射偏了一样,不仅没派人来责怪他,反而命李安国来告诉他:慢慢来,别急,迟早可以轰破大名府的城门洞!

    滑膛炮的弊端,经过这么多次的发射实验以及实战之后,李中易可谓是了如指掌。

    说白了,用滑膛炮轰击大名府的城墙和城门,就和用回回炮轰击的模式大致相仿,讲究的都是个概率问题。

    只要轰击的次数多了,比如说,发生千次以上,总有一颗炮弹会瞎猫逮住死老鼠吧?

    翻过来,倒过去的,说的都是一个射击的概率问题!

    就算是现代的洲际弹道导弹,发射的时候,也有个命中精度的概率问题!

    李永堂吃下了定心丸之后,便可着劲儿的开始折腾火炮的底座加固,每开一炮,都要重新计算很久,并且发射的时候,必须由他亲自下令。

    所谓熟能生巧,这么一来二去,李永堂渐渐的摸出了门道,大名府的城墙虽高,但壕沟太宽,火炮的仰角如果太大,发射药装填过多,也很容易脱离城墙这个靶心。

    又经过五次射空之后,李永堂总算是掌握了射击弹道的规律,弹道宁低勿高,装药宁少勿多。

    在中军的李中易,听李永堂派人来禀报了射偏的缘故之后,不由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对李安国说:“看见没有,实战这么轰几次的效果,远胜于操练靶场的射击训练。”

    “主上,您说的对,平时训练的所谓十发三中,到了真战场上,就会因为各种因素,变成十发无中。”李安国深表赞同李中易的精辟论断,并衍生性的做了发挥,“您经常说的一句话,小的始终牢记于胸,那就是: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一溜才知道吧?”

    李中易只当没听见李安国的马屁话,他微微翘起嘴角,提高声调吩咐廖山河:“我且去更衣,整个大军的进攻指挥权,就暂时交给你了。”

    廖山河心下暗自苦笑不已,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李中易故意撂下挑子,成心考验大将之时。

    在李家军中,包括杨烈在内,诸如廖山河、宋云祥、马光达和刘贺扬这一级别的高级将领们,都被李中易授予过临战的最高指挥权。

    按照李中易的说法,得一猛将易,获一帅才难!

    在其位谋其政,站在哪个山头,就必须唱那支歌!

    李中易还说过,这人呐都是被逼出来的,二世祖们之所以败家,核心问题就在于:他们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含上了金汤匙,又哪里了解民间的疾苦,或是边塞军人们的心思呢?

    说白了,熊孩子们最缺少的不是各种顺境的优越条件,而是挫折教育!

第1231章 轰破

    “预备,点火!”

    李永堂调整好了发射的仰角之后,这一次不再越厨代庖,直接要求炮兵什长,令其指挥发射。

    而李永堂自己则拿着小黑本和小炭笔,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炮兵什发射的全过程。

    这一次,李永堂把发射的仰角,压得比较低。尤其是火炮的底部泥土,全都被加固了之后,他有理由相信,十发至少可一中。

    这个一中,指的并不是轰破城门,而是弹丸可以挨上城墙。

    以12磅炮的实战威力,无论是城墙夯土外的包砖,还是箭垛,只要挨上了就有巨大的杀伤力!

    根据以往的实射经验,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只要五颗炮弹击中城墙上的同一个范围内,也就是说半丈以内,城墙便会被轰塌。

    若想轰塌城墙,根本不需要太过精确,只要击中的位置大致差不多,就可以将铁弹丸巨大的冲击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黑火药时代,火炮攻击城市或是军事堡垒,主要就是靠出膛的高初速度加持之下的铁弹丸冲击力。

    不过,大名府的城墙厚度,远远超过了一般城墙的范畴。经过符氏父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加固,大名府的城墙,只怕是需要至少十发命中,才有可能被轰塌吧?

    这仅仅是李永堂自己的猜测,而没有丝毫的证据可以佐证。毕竟,用于模拟的那段城墙,虽然也是内夹夯土,外包青砖,却不可能修到开封城的城墙厚度。

    在李永堂的印象中,大名府既然是整个大周北京,又是抵抗契丹人的北方重镇,经过符家父子这么多年的经营,城墙的厚度即使比开封城薄一些,恐怕也薄得很有限吧?

    客观的说,李永堂的判断,基本上没有错。在整个大周的城池之中,厚度第一的自然是帝国的首都开封,其次便是持续修缮了几十年的大名府。

    城高、沟深、兵多、粮足,这才是符家父子盘踞于大名府,就敢不听李中易号令的根源。

    在大一统的逻辑之下,胆敢不听李中易招呼的藩镇,必定是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更何况,大名府符家军还有符太后的倚仗这个梗,那就更是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轰……”炮弹挟带着毁灭天地之威,再一次恶狠狠的砸向大名府的城墙。

    此时此刻的符彦卿,听见身旁众人传来的惊叫声,赶紧把视线从城墙内的民居里收回来,转身看向城外。

    “咚……”伴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整个城墙顿时摇晃起来,符彦卿一个没留神,整个身子紧跟着晃了几晃。

    如果不是身边的亲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符彦卿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难道真的是火炮么?”符彦卿站稳身子之后,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符彦卿四周的人,谁都没有见识过火炮发射之后的威力,大家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符彦卿的连续三问。

    只是,等众人回过神来之后,有人惊叫道:“城墙,城墙,快看城墙呐……”

    符彦卿意识到情况有异,也顾不得亲牙们的苦苦劝阻,直接拨开众人,奔到乱喊乱叫的那人身旁,俯身向城下看去。

    “滋……就在符彦卿眼前的城墙之上,原本仅仅包裹住夯土的青砖,竟然莫名其妙的剥落了一大块,乍眼望去,大约两丈见方。

    “……好厉害的火炮啊……”

    “滋……”

    “呀……怎么会这样?”

    “啊……呀呀……”

    在一片惊叹声中,大名府的将军们的心情异常之沉重,仅仅命中了一炮而已,城墙上就破了个两丈方圆的口子,若是多命中几炮,这原本号称固若金汤的北京大名府,还有可能守得住么?

    等发射药的白色烟雾散尽,大名府城墙的大破口,立时便呈现于李永堂眼前。

    李永堂举着单筒望远镜,久久不愿挪开视线,那个大破口就像是一副绝美的美人画卷一般,牢牢的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站得高看得远,指挥车上的李中易比李永堂更早一些时间,看见了城墙上的大破口。

    “嘿嘿,这么大的豁口,符家老儿即使不被吓死,也得后怕!”李中易仔细的观察了一阵之后,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笑眯眯的开起了玩笑。

    已经接过全军指挥权的廖山河,咧嘴笑道:“若是以前没有6磅和12磅炮的时候,咱们就只能趁夜摸黑的将黑火药埋进城门洞里了。守军只要稍微有些警醒,便是药毁人亡的惨局。”

    李中易的含笑点头,微微翘起嘴角,说:“射程上,绝对是一寸长一寸强。有12磅炮在,符家军那些多得用不完的所谓牛弩啊,神臂弩啊,全都够不着咱们,只能被动的挨轰。”

    鉴于李中易说的是正经话,包括李安国在内,所有人全都跟着大拍马屁。

    “主上,如此神器在手,等灭了符家军后,不如直接提兵北上,和耶律休哥在幽州城下决一死战?”

    “天降主上与我华夏,实乃万民之幸也!”

    李中易瞥了眼廖山河,他心里暗自有些纳闷,这才几日的工夫,姓廖的拍马屁的水准,可谓突飞猛进,都快赶上火箭速度了。

    在李家军中,既有带兵打仗的真本事,又擅长拍马屁的重将,除了廖山河之外,更有何人?

    杨烈那小子只擅长领兵打仗,却向来都是个闷嘴葫芦,心里全都明白,就是不拍马屁!

    宋云祥也偶尔拍一拍马屁,却比廖山河始终差了那么一丢丢意思,也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火候问题,宋云祥要略微逊色一些。

    至于刘贺扬和马光达,他们两个拍马屁的水平,距离宋云祥都还有一段差距,就更别提赶得上廖山河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就看会抬不会抬!

    “老廖,城破之时,记得命人禀于我知晓。”李中易原本就想躲回大帐内,泡杯绿茶美美的品上几口,眼看着李永堂的工作卓有成效,他也就更放心了。

    廖山河听李中易喊出了老廖二字,顿时明白了,李中易的心情很好,他随即拱手行礼道:“主上,等班师回朝之后,可否请您赏个薄面,替犬子取个响当当的名号?”

    “哈哈,准了,小事一桩尔!”李中易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廖山河在指挥车上一个没事偷着乐。

第1232章 彷徨

    “轰……”李永堂指挥着手下炮兵命中了一发之后,他已经成竹于心,索性不紧不慢的校正好每一次发射的仰角。

    刚开始,李永堂需要花很长的时间,重新校正复位的火炮。毕竟,滑膛炮每发射一次,都会向后移动一丈多远,哪怕有粗绳索和铁轨道拉扯着,也架不住后座力的强大。

    等到后来,李永堂指挥发射了十炮之后,他猛然间意识到,继续这么下去,固然可以做到十发三中,然而发射的速度却慢得惊人。

    李永堂经过反复的发射,已经验证了准确命中城墙的仰角和方位,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将火炮推到发射阵位之时,都会出现看似不起眼的偏差。

    正是这种不起眼的偏差,恰好导致了青铜火炮的命中率极低,不是射高了砸进城内,就是射低了滚进护城河中。

    “来人,取几根竹竿子来。”李永堂无意中瞥见简易投石机的竹竿,脑子里灵光猛的一闪。

    如果,用竹竿子把火炮发射时的仰角、炮身的四角位置,全都固定下来,那么发射火炮的命中率,很可能会大幅度提高。

    “奶奶的,这鸟炮若是不需要滑退的话,大名府的城墙早就被老子轰破了。”在等待竹竿取来的过程中,李永堂死死的瞪着大名府那堵厚异常厚实的城墙,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娘。

    城门楼上的符彦卿,隔一段时间,便会经受一次左摇右晃的震动惊吓,他不由得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尽管李家军的火炮命中率不高,然而,只要持续性的轰击城墙,大名府的陷落也就是早晚间的事情了。

    符彦卿面如死灰的手扶着箭垛,下意识的问身边的亲牙:“六娘子何在?”

    无人立即回答,符彦卿当即意识到,他急得过了火,颇有些失态了。

    上阵拼杀,乃是男儿辈的当仁不让,符茵茵不过是区区一名弱女子罢了。

    当此生死存亡之秋,符彦卿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可能的援军在哪儿,居然第一反应就是他的七女的符茵茵的所在。

    符彦卿身边的亲牙们,就没一个人是傻子,众人其实早就意识到了:在贼军火炮的轰击之下,大名府其实撑不过几日了。

    “父王,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时,一直昏迷不醒被留在王府的符昭信,突然奔上城门楼,急切的向符彦卿提议休兵。

    “孽子,尔安敢乱吾军心?来人,拖下去……”符彦卿又气又怕,这李中易还没真的破城呢,符家人先闹出了窝里斗,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父王,真的不能继续打下去了。”符昭信心里一急,索性排开众人,死命凑到符彦卿的身前,大声疾呼,“城未破,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请父王您三思呐!”

    符彦卿何尝不知道,继续打下去的话,大名府的城墙迟早会被轰塌。然而,他是真的不甘心呐!

    符家盘踞于大名府,至今已历三代人,长达七、八十年之久。若是符家苦心经营的基业,败落于符彦卿之手,他将来有何面目进入祖祠,去参拜符家的列祖列宗呢?

    “来人,还不赶紧的把这个孽子给我拖回去,看押起来?”符彦卿和契丹人私下里有约,若是大名府有难了,休哥必会派援军来救,这也是他至今可以撑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公子,您就别难为小的们了,暂且回府歇息片刻吧!”

    “公子,王爷动了真怒,所谓小杖受,大杖走,您真忍心让王爷承担杀子的恶名么?”

    见符彦卿真火了,众亲牙们不敢再有任何的顾忌,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符昭信拽下了城墙。

    “父王……”符昭信急得直冒汗,可是,他进城之时刚吐了几大口血,血气和体力皆亏损得厉害,根本无力抗拒亲牙们的拉扯。

    符彦卿明知道城破是迟早的事,然而,只要尚存一丝希望,他绝不会选择主动献城,向李中易投降。

    符昭信被拖下去了,符彦卿还没转过身子,“轰……”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就觉得一阵地动山摇,不由自主的栽向地面。

    一名心腹亲牙都头,来不及伸手去拉,也不及多想,奋不顾身的扑倒在地面,恰好给符彦卿做了肉垫。

    “符十七,好小子,好样的!”符彦卿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拉扯起来之后,还没等身子站稳,便挑起大拇指,连声称赞忠心护主的亲牙家将。

    符十七露出憨厚的笑容,搓着手说:“小人的命都是您赏的,替您垫一下而已,又有何妨?”

    “你远胜于那个孽子一万倍。”符彦卿只要一想起符昭信扰乱军心的言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符十七缩了缩脖子,俗话说的好,疏不间亲,他那敢多嘴多舌啊?

    “禀报王爷,贼军的火炮再次击中了同一个位置,夯土塌陷了好大一片……”就在符彦卿气咻咻之时,一直监控李家军的亲牙不知趣的跑来禀报了极坏的坏消息。

    符彦卿的脸都急绿了,众所周知,哪怕再厉害的神箭手,除非运气爆了棚,否则极难射中箭靶上的同一个位置。

    在众人的簇拥下,符彦卿急吼吼的赶到了塌陷的位置,俯身从箭垛探头出去,定神一看,好家伙,原本厚达五丈的城墙,居然破了个宽约两丈,深约一丈的大豁口。

    “哗啦……”冷不丁的,豁口附近的包砖掉落了一大片,传出令人惊恐万状的嘈杂之声。

    “我的个老天……”

    “莫非是上苍赐下的神器?”

    “老天爷呀……”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运气,李永堂监督发射的炮弹,要么射空了,要么就砸在了城墙之。

    除了在城墙上开了个大洞之外,开战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城上的守军竟然无一伤亡。

    然而,尽管无人伤亡,却比真刀真枪的撕杀,更容易的堕了符家将的士气。

    只能硬挺着挨打,却无法给予敌人有效的反击,还有什么比这个令人丧气的?

    这就好比是海湾战争时期的美军和北约,可以肆无忌惮的轰炸伊拉克军,却不需要担心海上的军舰被伊军所攻击。

    有12磅炮却不用,依然靠着人命去堆城墙,这绝对不是李中易的指挥风格!

第1233章 活该倒霉

    李中易回到中军帐后,腰间佩刀的竹娘,领着李翠萱和芍药,快步迎上前来。

    “爷,仗还没打完吧?”竹娘翻着小白眼,没好气的数落李中易。

    竹娘一直追随在李中易的身边,对于他总喜欢在关键时刻,把全军的指挥权交给部下重将的固有风格,可谓是知之甚详。

    “娘子,稳赢的仗,如果廖山河打输了,那他就只配去养马喽。”李中易摊开双臂,由着三个女人替他宽衣解带。

    自从河池建军以来,李家军碰见过很多的困难,却从来没有中过敌军的埋伏。而且,自从参议司成立之后,行军打仗全都变成了计划性极高的作战。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总参议司的职责之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谋定而后动。

    具体而言,也就是每一次行军或是作战,总参议司都必须在调动的军令之中,留下至少三种以上的遇险备选计划,并下发到都头一级。

    一个都的兵力,大致相当于现代的一个连,也就是连军官带士兵,共有一百余人。

    说句大实话,由于讲武堂的存在,现如今,李家军的队正以上的基层军官,无一例外,全都是科班出身了。

    所谓科班出身,有其固有的局限性,临战时稳重有余,灵活不足。

    但是,只要基层军官严格按照条令的要求,执行作战任务,也许无法及时的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战机,至少不会中埋伏。

    所谓的战机,其实大多和高风险的作战密不可分。弱势的一方,尤其需要捕捉战机,大赌一把的动机,相对而言更强烈一些。

    李中易的建军思想,一向是论胜之前,先要看清楚败因。所谓的战机,宁可下次再抓,也绝不能因为贪功冒进而误了大事。

    事实上,李中易的这种军事思想,深受历史上的唐军或宋军诸多败仗的影响。唐军或宋军,在深入大草原之后,往往会因为主将贪功,而被马背上的敌人断掉后路和粮道,而导致败亡。

    所以,先稳立于不败之境,以厚重之势压迫过去,迫使敌人犯错误,这才是李中易到目前为止,保持百战百胜之记录的根本。

    当然了,除了军事因素之外,李家军格外优厚的抚恤金,让李中易根本打不起一场大败仗,也是很重要的经济考量。

    打了大败仗,除了声威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之外,经济上要破产,也让李中易根本输不起。

    只算军事和政治帐,不算经济帐,明君所不为也!

    如今盛行的孔孟之道,羞于言利,而惯于坐而空谈所谓的学问,李中易向来是不以为然的。

    历史发展的现实证明,儒学以及孔孟之道具有极大的局限性,并不是救国图存之根本。

    发展工业,尤其是和国防息息相关的工业,然后狠狠的对外殖民,才是转嫁国内矛盾的良方。

    土地资源,永远是有限,历朝历代在开国之时,会出台很多与民休息的善政。到了王朝中期之后,因为土地兼并愈演愈烈,便会出现穷者益穷,富者恒富的死循环危局。

    说白了,也就是国内的大饼(土地资源),充其量也就这么多了。权贵阶层多吃一口,屁民就要少吃两口,矛盾自然日益尖锐化。

    李中易和历代明君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深深的懂得,国防近代化的至高无上的重要性!

    前膛火炮——后膛火炮——架退炮——管退炮;火绳枪——燧发枪——连射枪——机枪;坦克;导弹。

    这一系列的陆、海军重器,李中易完全知道其发展的轨迹,并始终向这个轨迹靠拢。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方向正确的科研,迟早会盛开出国防工业之花。

    李中易更衣之后,坐在美人堆里,惬意的翘起二郎腿,一边品着李翠萱沏的绿茶,一边享受着芍药的按捏肩颈,小日子过得好不滋润呐!

    起初,帐外每隔半刻钟,才能发射一发炮弹。等李中易饮下半壶绿茶后,李永堂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发炮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李中易不由暗暗点头,待在家里训练一百次,顶不过实战一次,是骡子是马,战场上才能见真章!

    “爷,这大名府恐怕今日可破吧?”李翠萱趁着男人心情很棒的空子,选择了最佳的拍马屁时机。

    李中易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边拉着李翠萱的小手,一边解释说:“以李永堂喜欢较真的性子,白天若是轰不塌城墙,晚上肯定会加班加点的轰。我若是符彦卿,一定会派兵连夜出城偷袭炮营的阵地。那么,就很有趣了。”

    “嘻嘻,符老儿想偷袭爷的宝贝,只怕是会偷鸡不成倒蚀几把米吧?”李翠萱捂起小嘴轻笑出了声。

    李中易抬手捂住了她的小嘴,板着脸,发出严厉的警告:“中军重地,岂容女子高声喧哗?再敢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在李家军中,除了李中易享有带小妾或是嫔妃出征的特权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携带家眷从征。

    李中易的确很好色,但他更看重军中的条令,只有百战百胜的军队站在身后撑腰,才是他李大官人安享艳福的根本保证。

    李翠萱赶紧跪下请罪,小声哀求道:“爷,饶了奴这一遭吧,再不敢有下次了。”

    李中易将李翠萱拉进怀里,将她搁到两腿之上,摆弄成脸朝下,隆臀朝上的羞人姿势。

    “啪!”李中易抬起右臂,挥掌重重的击打在李翠萱的隆臀之上。

    “哎哟……”李中易下手真的很重,李翠萱情不自禁的痛叫出声,一个劲的雪雪求饶。

    站在李中易身后的芍药,见男人麻脸无情的收拾艳美无伦的宠妃,她的心下不由大寒,小腿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竹娘瞥了眼李翠萱,她心里明白的很,男人治军向来极严,带女人出征已经是大大的破例了。

    就连竹娘这个擅长弓马的女红装,在军中都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何况是不懂军事的李翠萱呢?

    连挨了五掌的李翠萱,后悔莫及,伴君如伴虎,她的男人说翻脸就翻脸,还六亲不认。

    这顿打,算是白挨了,活该倒霉!

第1234章 连夜轰击

    李永堂的炮击行动,果然持续到了深夜,隆隆的炮声陪伴着李中易拥美酣睡。

    在过去的岁月之中,伴随炮声入眠,李中易由起初的不太适应,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软榻间,白天挨了打的李翠萱,小嘴里堵着一条白帕子,任由男人纵横驰骋。

    李翠萱身上的妙处颇多,胸挺臀翘,身材更是一级棒,最令李中易满意的是,也许是尚未生育的缘故,格外的紧致!

    被欺负了三回之后,李翠萱浑身大汗淋漓的瘫在男人的胸前,粗粗细细的娇喘不断。

    李中易顺手拿起搁在枕边的一条白帕子,一边温柔的替女人擦拭身子,一边调笑道:“怎么样?你男人我比当年摘蕊之时,如何?”

    李翠萱翻了个小白眼,心里很是不满,这男人都占有她有些日子了,问的问题却一如既往的粗鄙不堪。

    也许是看穿了李翠萱的心思,知道女人的不满,李中易丝毫没有介意女人的沉默不语,调笑道:“喂不饱自家娘子的男人,那还能叫作是男人么?”

    “啐!”李翠萱羞不可抑的嘟囔道,“爷,您是即将君临天下之主,怎么可以如此的粗鲁呢?”

    “嘿嘿,夫妻之间及时行乐,还需要顾及那么多?那也太过无趣了吧?”李中易搂李翠萱的圆臀,用力翻了个身子,再次将她摁在身上,“看样子你还没饱,那就再来一局吧。”

    中军大帐外,一直炮声隆隆,帐内,亦是如此,直到天色微明,交相辉映的炮声这才停止。

    符彦卿独自待在城门楼内,尽管亲兵牙将们铺好了床,他却怎么着都无法合眼。

    李永堂趁夜连续开炮的策略,可谓是非常的奏效,夜黑天高之时,私下里漆黑一片,也就是炮营敢明目张胆的点起火把,趁夜开炮轰击大名府的城墙。

    夜已深,炮声依然隆隆,这让符彦卿一直提心吊胆,岂能安然入睡?

    符彦卿在城墙上饱受煎熬,李中易却拥美酣战了四回,直到天色渐亮,才沉沉的入眠。

    大名府的符家军没敢趁夜偷袭炮营的阵地,客观的说,这是对的!

    毕竟,符彦卿早就知道李中易的手下,有一支汉人和党项人的混合骑兵部队。

    符家军若是点着火把,出城进攻炮营的阵地,被反偷袭的机会高得惊人。

    若是派出城的符家军,摸黑偷袭炮营的阵地,谁敢保证李中易没在城外安置伏兵?

    基于很多复杂的考虑,符彦卿明知道炮营对大名府的威胁极大,却依然选择了固守待援。

    清晨时分,李中易被竹娘叫醒,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听竹娘小声说:“爷,炮营的李永堂派人来说,昨天夜里,大名府的西门的动静不小。他派人暗中潜到城下,好象是坍塌了一块。”

    李中易立时精神一振,微笑道:“照你这么说,今日必可破城喽?”

    竹娘瞥了眼全身光果,却打着微鼾的李翠萱,男人不喜欢女人干政,尤其是干涉军务,万一教李翠萱听去了,那可怎么办呢?

    李中易看懂了竹娘的意思,他随即从榻上坐起,在竹娘的伺候下,简单披上了一大氅,手里提着单筒望远镜,大踏步的走出了中军主帐。

    到了帐外,竹娘这才继续禀道:“爷,李永堂说,他已经练习了几十次发射,今日若是运气不太差的话,必可破城。”

    李中易点点头,走上属于他的指挥车,借着渐渐发白的天色,举起单筒望远镜,绕着大名府的西门,仔细的观察一番。

    “啧啧……”李中易情不自禁的惊叹出声,只见,大名府的西门城墙,可谓是千创百孔,到处都是被轰击后,残留下来的杂乱无章的缺口,包墙的青砖也是散落一地。

    只是,受限于夜间视线不佳,李永堂指挥炮营摸黑轰击的效果,大大的打了折扣罢了。

    不过,李永堂趁夜炮击大名府城,目的也就是袭扰城内守军,让他们无法安稳的睡觉。

    同样的炮声,李家军这边早就经过了训练,将士们的耳内塞着麻布酣睡不醒。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可能受到炮声的干扰,但那并不会影响白天总攻的大局。

    不管符彦卿是怎么想的,李中易压根就不打算在大名府的城墙下,拖延太多的时间。

    毕竟,耶律休哥那边至今还没有传来消息,李中易也有拖不起的压力。

    “来人,去告诉李永堂,让他马上找个安静的所在,好好的睡上一觉。再告诉他,今日若是轰不垮大名府的城墙,那他只配给老子养马。”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中易拿着枪顶住了李永堂的腰眼,迫使其只能想方设法的轰开大名府的城墙。

    成功,则加官晋爵。失败了,那李永堂就真的要替李中易养马了,此所谓军中无戏言!

    人,是一种感情丰富,却又极富有潜力的生物。很多时候,尤其是在作战之时,只要把人逼急了,很可能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炮营毕竟是高技术兵种,李中易下的军令状,并无杀头的字眼。然而,从享受都指挥使待遇的高级将领,一夜之间变成了马夫,谁受得了这么大落差?

    李永堂接到了李中易的军令之后,急得眼睛都红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呢?

    军中从无戏言!李中易又是个视条令为生命的主上,李永堂自然不敢怠慢。他一边招呼大家歇息一下,一边从怀中摸出他的小黑本,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态度极其认真。

    李中易听传令官禀报了李永堂迫切求战的良好状态,不由微微的翘起嘴角,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钢更要千锤百炼。

    面对李中易施加的巨大压力,李永堂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呢?必然会挖空心思的想办法轰塌大名府的城墙。

    压力测试,在李家军中,那是司空见惯的作法!

    李中易经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玉不琢不成器,是骡子是马拉出溜一溜!

    一支只会打顺风仗的部队,绝对配不上“铁军”二字!

    老话说的好,逆境出人才!

    汉宣帝刘询,也就是刘病已,权臣霍光活着的时候,他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从来不插手朝廷里的大政方针,任由霍光说了算。

    等把霍光熬死了,汉宣帝刘询联合别的权臣势力,顺势反手一掌,便将整个霍家都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这是何等了得及成熟的心智?

第1235章 总攻开始

    天光大亮之后,李永堂手下的炮兵们,换了一拨昨晚埋头睡觉的生力军。

    李中易察觉到炮击的频率不断的加快,他不由微微一笑,李永堂这小子显然是豁出去了。

    豁出去打仗,这就对了嘛!

    老话说的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不然的话,为啥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说法呢?

    火炮的发射,总有个概率的问题。也就是说,发射次数的分母越大,命中城墙的概率越高。

    自从,李永堂利用竹竿固定了发射的阵位后,炮弹轰到城墙上的比例,也就越来越高。

    然而,城门楼上的符彦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父子三代人,苦心经营的大名府,逐渐堕入随时随地可能被攻破的巨大风险之中,而束手无策。

    出城和李中易拼了?

    符彦卿总算是还记得符昭信的话,野外浪战,比固守待援,跟容易迅速落败!

    俗话说的好,树的影儿,人的名儿!

    李家军那可是灭过契丹几大精锐铁骑的军队,符家军在野外打得过契丹人么?

    出城打阵地战,单单是缺少骑兵这一项,就足以令符彦卿气短。

    由于符昭信经常写信回大名府的缘故,符彦卿对李家军的组织编成,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

    据符彦卿所知,李家军不仅编有炮营,更有一支接近两万人的骑兵营。

    两万骑兵,对于马背上契丹人而言,着实不多。但是,对于严重缺马的大名府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一股力量。

    更重要的是,符彦卿在城门楼上,看得很清楚,李家军居然奢侈到,连步军都配备了战马。

    没办法,谁叫李中易通过郭怀,一直牢牢的掌握着西北的马源地呢?

    西北的马源地,也就是黄河的河套地区,以前那里一直是党项人的地盘。

    李中易早在好些年前,就轻兵突进,打得党项人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并把原本属于拓拔家的基业,变成了李家军的马源地。

    决战在即,李中易吃罢早餐后,回大帐内瞅了一眼,李翠萱依然打着微酣,睡得格外的香甜。

    照道理说,李翠萱承接雨露的次数也并不算少了,至今肚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还真的是邪门。

    芍药也是极难受孕,不过,她这个前任贴身大丫环,日常并不受宠。李翠萱却因前朝公主的身份,兼美艳绝伦的风姿,一直颇有宠。

    宠妃和弃婢,最近一段时日,两人轮换着接受李中易的恩宠,只是,至今依然没有任何的喜讯。

    李中易走到软榻旁,替李翠萱把过脉之后,再次得出结论:无孕。

    在这个没有试管技术的当下,李中易尽管已经算出了李翠萱和芍药的危险期,并十分准且积极的播种。

    然而,这两个女人的肚子,就像是干涸的瘦田一般,始终无法怀上身孕。李中易想方设法的替她们调养身子,然而,哪怕他是国医圣手,也只得徒呼奈何。

    在竹娘和芍药的伺候下,李中易穿戴停当,又罩上软甲,大踏步的出了中军大帐。

    李中易登上指挥车后,全军将士们已经饱餐过了,正井然有序的列队出营。

    随着领兵时间的不断增多,总参议司的作用,日益明显。

    在一般的军阀队伍里,部队的起床、用饭和集结,都需要主君亲自发号施令。

    李家军则迥然不同!

    李中易昨日签发了今日总攻的命令之后,交由总参议司的各个职能部门去执行也就是了,他毋须紧盯着时刻过问。

    部队何时早餐,何时休息,何时集结待命,军令上边全都列的一清二楚,大家照做也就是了。

    如今的李家军,就仿佛是一架精密的机械一般,在军令的驱动和润滑之下,可以做到定时定量的高度计划性。

    光有计划还不行,基层军官们几乎全是讲武堂的科班出身,执行力高得惊人,压根就不需要李中易过多操心所谓执行走偏的问题。

    廖山河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出营的兵马,完全没有意识到,李中易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晓达,今天的总攻,可有把握?”李中易陪着廖山河沉默了一阵子,忽然开口发问。

    廖山河听见熟悉的夹着蜀音的官话,立即意识到,李中易就在身后。

    他赶紧转身捶胸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区区大名府而已,昨晚已给轰得残破不堪,今日早间让李永盎堂再加把劲,必可破之!”

    李中易点点头,廖山河是他苦心培养的重将,如果连这么点眼力都没有的话,那他岂不是大太阳底下点灯笼,白费蜡了么?

    李中易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大名府城墙上的“奇景”,不由轻轻的笑出了声。

    “李永堂还真是个妙人儿,昨晚的骚扰轰击,看似杂乱无章,却将大名府里符家将折腾得够呛。”李中易放下望远镜,笑眯眯的望着廖山河。

    廖山河刚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听李中易下达了死命令:“今日务必破城,今晚我要住进符家的帅府里去,明白么?”

    “保证完成任务。”

    军中无戏言,君上亦无戏言,廖山河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死命令。

    天光已经大亮,昨晚完全没有睡觉的符彦卿,挂着黑眼圈,手扶箭垛,极目远眺正在出营的李家队伍。

    短短的一夜之间,大名府城墙上的箭垛,已经被毁了大约十分之一。

    被飞石砸伤的符家将,倒不算特别多,也就百余人而已。然而,只能干挺着挨打的滋味,却实在是太过煎熬。

    城上符家军将士的士气,不可避免的大大衰退,众人看符彦卿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不敢与之对视。

    符彦卿也是带老了兵的宿将,他就算是再无能,心里也明白,符家的基业怕是这几日便要陷落于李贼之手了。

    李永堂知道今日即将发起总攻,他索性把6磅炮也都拉了出来,一字排开于大名府的城墙之前。

    6磅炮不担心城中神臂弩的攻击,却难免进入到牛弩的射程之内,也就是说,6磅炮的炮队有可能被牛弩所伤。

    李中易担心宝贵的炮兵受到巨大的损失,急中生智的灵机一动,老电影的山炮,都是带钢板隔断的式样。

    于是,李中易命人取来木板,用木根顶着,架到6磅炮的两侧,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保护好炮兵们的安全。

    “六娘子何在?”符彦卿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李中易决心今日要破城。

    “禀王爷,六娘子最近被您下了禁足令,一直待在王府里没出过门。”亲牙家将符十九抱拳拱手,朗声回答了主人的问话。

    符彦卿最近和女儿符茵茵闹得有点僵,可是,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他也顾不得摆出父亲的架子了,犹豫了半晌,小声说:“若是李贼攻破了城门,能保住大家性命的,也许只能是六娘子了。”

    符十九追随于符彦卿的鞍前马后,已经长达二十余年,他自然听得出主人的弦外之音:关键时刻,只能让六娘子去敌营说服李中易,以保住阖族老小的性命。

    “主公,不如现在就请六娘子……”符十九话没说完,便被符彦卿粗暴的摆手打断了,“老夫若是连一战的心气都没有,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可是,若是整个符家都丧于李贼之手,如此重大的责任,老夫也承担不起啊……”

    李中易向来没有屠城的坏毛病,只是,他特别喜欢整族抄家的坏习惯,却被传得满天飞。

    符彦卿的难处,确实很大,就此投降了吧,他怕对不住女儿和小皇帝,更对不住符家的祖宗。

    不投降吧,万一城破了,符家近百年的家当,被李中易一股脑的抄走,并把女眷们贬入教坊司里去当赚钱物件的话,那就更对不住族人了。

    “主公,三公子他……”符十九深通老主人的脾气禀性,既然是要留下后路,那就不能不提醒符彦卿,三公子符昭信和李贼颇有些交情。

    “唉,三郎让我早早的议和,可是,京城里的二娘子和我那个小外孙……”符彦卿的话没说透,符十九已经心领神会,有些事情可以马上去做,却不能说出口的。

    “老主人,那小的这就回府了。”符十九明知道事情很有些棘手,他却没有丝毫推脱的余地,谁叫他受符家的恩惠极多呢?

    符彦卿望着符十九快步离去的背影,他的心情异常之复杂,降了,对不住京城里的亲人。

    不降,满城的符家亲眷,若是受到了李贼的伤害,他符彦卿更有何面目活于人世?

    只可恨,李贼已经兵临城下了,原本约为盟友的契丹人,却至今未见一兵一卒!

    说句大实话,符彦卿已经后悔了,悔不该暗中和契丹人勾结,既想保住符家的基业,又想替京城里的符太后和小皇帝撑腰。

    到头来,大名府被李贼盯上了,城破也就几日间的事了,盟友契丹人却杳无音信,眼看着完全指望不上了,悔恨莫及!

    悔不当初!

    悔恨交加!

    然而,不管符彦卿如何的后悔莫及,李家军这边厢,已经做好了总攻前的一切准备。

第1236章 激战

    传我的命令,分三组发起轰击,五发速射。”

    6磅炮两侧加装了挡箭的厚木板后,炮营的官兵们士气更加的高昂,安全有保障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连续不断的轰击也就是了。

    经过大名府城墙下攻防战,在李中易的指导之下,李永堂豁然顿悟。

    一炮一炮的轰击,固然可以提高命中的精确度,然而,大的概率上面,却要逊色的多。

    李中易命人来问李永堂:一百多门炮一齐发射的命中概率高,还是一炮一炮发射的命中率高?

    在李中易的指点之下,李永堂可谓是茅塞顿开,眼前猛的一亮。

    正应了李中易的那句老话,横看成岭侧成峰,只缘身在此山中。

    很多时候,李中易懂了,并意味着他手下将领们就全都懂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宝剑锋从磨砺出,培养人才需要循序渐进。

    随着李永堂一声令下,李家军的炮兵阵地上,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整齐口令声。

    “洗膛!”

    “上发射药。”

    “装弹。”

    “预备,放!”

    “轰轰轰……”几十门青铜火炮发射的场景,格外的慑人心魄,也特别的壮观。

    白烟瞬间弥漫了整个炮兵阵地的上空,大名府的城墙,被四、五颗炮弹击中,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发出凄凉的包砖脱落之声。

    李中易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阵被击中的城墙,很快,他发现,那分明是一颗12磅的炮弹和四颗6磅炮弹命中的痕迹。

    老课本里的《卖油翁》,描述得非常清楚,若想一勺油就是一两,没别的诀窍,手熟尔!

    李永堂的日益成熟,令李中易的心情棒极了,甚至哼出了廖山河完全听不懂的《智取威虎山》选段之《打虎上山》。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廖山河、楚雄和李安国三人,彼此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李中易哼的究竟是啥调子?

    这年月,距离徽班进京,尚有好几百年的时间,距离京剧成为国粹,更是遥远。

    如果,廖山河、李安国和楚雄真听懂了,那才是奇哉怪也!

    李中易的嘴里经常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符,追随他在身边时间比较久的人,都是知道的,他们早已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这人呐,越是到了没人约束的境界,心情就很容易放松。

    李中易如今大权独揽,身边又都是忠心耿耿的家臣,有时候心情特别放松之下,难免会有些张扬。

    符彦卿那边,不仅笑不出来,反而苦不堪言。一大四小的五颗弹丸,砸到城墙之上,竟然造成了守军极大的恐慌。

    原因其实很简单,12磅炮的炮弹,虽然没有击中城门内,却砸到了城门的正上方。

    包墙的青砖不仅散落一地,更可怕的是,城门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半丈宽的大洞。

    如果,那个位置,再被砸上两下,恐怕整个城门都有坍塌的可能性。

    符家军倚仗着城高沟深的大名府城,这才敢和李贼中易叫板,城门一旦有失,大势必定去矣。

    符彦卿反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把目光投向了他的嫡长,也就是魏王世子符昭愿。

    符昭愿见父亲死死的盯在他的脸上,却故作不知的扭过头去,装没看见一般。

    符彦卿本想发怒,却碍着身边人不少,家丑不可外传,只得活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恶气。

    符家乃是武将世家,符昭愿的拳脚功夫也绝非等闲,也正因为如此,他格外的受宠,并被立为世子。

    然而,符昭愿分明看懂了符彦卿的意思,却只当没看见一般,这就令符彦卿大失所望了。

    值此整个家族危急存亡之秋,身为魏王世子的符昭愿,难道不该亲自率领一支决死的队伍,杀出去把所谓的火炮,全都捣毁掉么?

    然而,符昭愿明明知道符彦卿想他挺身而出,却故作没看懂,这就太令人失望了。

    “王爷,小人愿率一支兵马,杀出去把该死的火炮都给灭了。”亲牙家将符二十的挺身而出,顿时惹得符彦卿鼻头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老夫没有看错你。”符彦卿强打起精神,抬手在符二十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三下,慷慨的说,“无论你有何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禀主公,我军的当务之急是,迅速捣毁那几排作恶多端的所谓火炮。小人需要挑选一千名拿了厚赏的死士,请您务必允准。”符二十单膝点地,很不好意思的提出了完全合理的要求。

    “好,好,好,老夫全都答应你了,就选两千名死士出来,每人赏钱一百贯。”符彦卿毕竟出身于武将世家,他虽然不敢和李中易在城外浪战,选拔死士的突袭却不至于吝啬。

    符二十接过令箭,马不停蹄的走下城楼,拍马去了驻军大营。他就不信了,接近十万的符家军中,居然会凑不齐两千名死士?

    符彦卿一直伸着脖子,追着符二十的身影,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唐太宗曾经说过一句名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符二十不愧是一条忠诚的汉子,受了符家的恩惠,始终记得涌泉相报,好,好,好,好极了!

    符彦卿原本烦闷的情绪,竟然凭空减弱了五分,然而,当他的视线再次掠过贪生怕死的符昭愿时,心情立时大坏。

    不敢领兵决死一战的武将世子,要之何用?

    符彦卿越想越气,本欲把符昭愿叫过来,狠狠的痛骂一顿,却被接二连三的隆隆炮声所打断。

    这边指挥车上的李中易,觉得很奇怪,大名府里不是有几十具牛弩么,怎么一直干挺着挨炸,却没见牛弩的反击呢?

    就在李中易纳闷的时候,忽然间,从炮营的阵地前沿,有两队人马小心翼翼的推动着6磅炮,缓慢的向大名府正西门的方向移动。

    “李永堂想干什么?”廖山河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的情况,他不由惊叫出声。

    李中易浑身一振,急忙拿起单筒望远镜,顺着炮队前进的方向一路看了过去。

    “哦,原来如此。”李中易看清楚炮队前行的方位后,随即意识到,李永堂冒险把炮队前移,目的只有一个:就近轰破大名府的城门洞。

    “传我的命令,命李勇的骑兵营派出一营兵马,就近掩护炮队的行动。”李中易本想阻止李永堂的冒险,转念一想,如果城内的守军敢出来偷袭,正好叫他们尝一尝骑兵突击的苦头。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符彦卿也看明白了炮队前移的险恶用心,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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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7章 轰对了

    在李中易的注视之下,突前的两门6磅炮,被推到了距离城门洞大约500步的距离,随即停止了前进。

    一宋步的长度,大约相当于现代的1。2米左右,也就是说,火炮被推到了距离大名府的城门大约600米左右的方位。

    600米,这肯定超过了未曾改良过的神臂弩的最大射程,根本不需要担心。

    大名府城里肯定有牛弩,只不过,李中易一时间还弄不明白,为何至今没有看见牛弩反击呢?

    不过,李永堂把6磅的轻炮推到前边去,虽然会有人员伤亡的风险,一旦成功了,收益却是最大的。

    毕竟,和架云梯、堆人命、抢城楼的搞法相比,即使有人被牛弩所杀,损失也不可能太大!

    战争,不可能不死人,如果能以2位数的伤亡,就取得了轰垮大名府城门的辉煌战绩,无论从哪个方面计算,都绝对是一笔划算的好买卖。

    6磅炮,属于骑兵和步军配属的轻炮,坏处是射程近,威力偏小。好处就很多了,其中最突出的优点,就是可以被骑兵携带着进行远程突袭。

    12磅炮,威力大,射程远,但重量太大了,以当前的道路状况而言,很难做到高度的机动性。

    说白了,李中易大量制造6磅炮,针对的目标,主要是机动性超一流的契丹人。

    契丹擅长野外浪战,而不擅长守城或攻城,李中易带上轻便的6磅炮,再使用开花弹,足以让契丹人吃尽苦头。

    俗话说的好,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关于炮兵的发展,很多时候其实并非技术达不到要求,而是大家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小窍门而已。

    比如说,从滑膛炮到线膛炮,其实只需要在铸造的时候,将泥模的内膛增加若干线条即可。

    可是,从滑膛炮发展到后装线膛炮时代,依然花了几百年的工夫。

    其中的核心问题,就是盲目的攀登科技树,处处需要试错,必须付出的时间成本。

    李中易却不同,他完全知道,线膛后装炮必定会在未来,取代前膛前装炮。

    “轰……”

    “轰……”

    十几门12磅炮依次发出怒吼声,其中一颗粗大的弹丸,恰好击中了西门的城门楼。

    “咔嚓……”城门楼应声而塌,碎石断木肆无忌惮的四处飞溅,城门楼四周来不及躲避的守军们,立即遭了殃。

    “啊……我的眼睛……”

    “呀……我的肠子流了……”

    “娘亲啊,痛死我了……”

    符彦卿刚离开城门楼不久,正好在城墙上四处巡视,恰好躲过了一次大劫。

    当符彦卿看清楚城门楼附近的惨况后,一股子莫大的寒意发自内心的涌到嗓子眼,好厉害的火炮呐!

    只见,城门楼附近的守军将士们,躺下了一大片。有人遍地打滚,有人捂住漏出肠子的肚子哀哀呼救,有人的眼睛被断木戳瞎了,有人干脆被碎瓦击中面部,直接死透透了!

    直到此时此刻,符彦卿才真正的意识到,火炮轰击的厉害。他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形,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异常清醒的意识到了,大名府恐怕真的守不住了。

    就在城上守军出于惊恐万状之时,李永堂指挥着两门6磅炮,已经进入到了预定的发射阵地。

    距离城门越近,发射弹道的轨迹,就会越精确,这也是李永堂冒险前移的源动力。

    李中易那边既然下了死命令,李永堂自然不敢稍有疏忽大意。今日之内,如果他轰不开大名府的城门,到了明日,他就真的必须去替李中易养马了。

    情报上说的很清楚,城里的守军不仅拥有神臂弩,更有威力惊人的牛弩。

    在达到了指定位置之后,李永堂第一时间就命手下的炮兵,将厚木板架起来,以掩护负责发射的炮队。

    李中易透过单筒望远镜,十分清楚的看见李永堂他们的一举一动。怎么说呢,面临可能的伤亡,他难免有些揪心。

    但是,只要是打仗,必然会有伤亡,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见多了生离死别之后,李中易只能用平常心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伤亡,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绝对不是戏言。

    令李中易感到惊喜的是,李永堂将炮队分为两部分,主力炮队持续性的轰击城墙,实际上,等于是直接掩护了突前的6磅炮队的行动。

    这在现代战争史叫作啥?分明是火力掩护嘛!

    李永堂肯定没有意识到,火力掩护这个词汇,但是,他作出的决定,恰好符合现代战争中,对于攻坚的基本要求。

    说白了,在主力炮队持续的轰击之下,守军即使有牛弩,也很难镇定从容的发射。

    而且,李中易至今没有看见城中射出牛弩,他也已经想明白了,多半是城中的牛弩体形过大,根本无法在城墙上展开。

    历史上的澶渊之盟,契丹人的主帅萧达凛之所以会被射死,核心是,两军在野外扎下营寨,牛弩队的顺利展开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白了,也就是李中易白担心了,这也算是他的智者千虑,百密一疏吧。

    是人就会犯错误,战争年月,两军交战之时,往往是谁犯的错误更少,谁就是赢家!

    既然李永堂突前了,恐怕也很难指挥主力炮队的配合行动,李中易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命令:“传我的军令,从现在开始,我接管炮队的指挥权。”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指挥车上的李中易,恰好可以看得清楚整个战场的全貌,他又是李家军中最懂炮兵原则的人。

    由李中易亲自指挥炮队,配合李永堂的行动,反而更加的容易。

    “命令12磅炮,全部压低炮口三个刻度,各炮队只要准备好了,依此发炮,不许停歇。”李中易决心采取大炮的骚扰策略,让城上的符家军,顾头不顾腚。

    只要城上的符家军乱了,突前的李永堂就可以更加从容的瞄准城门洞了,这才是李中易接管炮队的真实想法。

    至于城里可能突然杀出的敢死队或是决死队,李中易那可是偷袭战大师,他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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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介绍:
李中易,本是共和国最牛的中医权威,因车祸到了五代十国,附体在一个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的废柴身上!
这时候,儿皇帝石敬塘刚刚卖掉燕云十六州不久。
后蜀国主孟昶,正在与花蕊夫人嬉戏。
南唐后主李煜,隔江犹唱后庭花!
后周世宗柴荣,做梦都惦记着北伐。
北宋太祖赵匡胤,正琢磨着黄袍加身。
这是混乱的时代,却也是李中易的时代!
逍遥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