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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司空     逍遥侯txt下载     逍遥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43章 讲武

    讲武堂内,学员们正在争论一个问题,以强汉朝如今的实力,应该先伐北汉,还是先伐西蜀?

    李中易领着高强和张三正,就站在教室的门外,默默的倾听着学员们的发言。

    讲武堂中的学员,都有参战的经验,个个都是从实战中走出来的军官。所以,学员们的发言,哪怕再离谱,也基本符合兵法的要诀。

    按照李中易定下的规矩,讲武堂的教官们,也已经轮换了好几遍。

    很简单的道理,理论必须结合实际,才会对实战具有指导意义。如果,进了讲武堂后,再也没有领兵打过仗,理论和实践脱节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自从,杨烈和几名都指挥使级别的高级将领正式封侯之后,李中易就把他们都塞进了讲武堂里,让他们彻底的静下心来,承担起传道授业解惑的重任。

    今天,李中易特意过来旁听杨烈等人的授课,没想到,刚到教室门边,就听有人说,“以我之见,完全可以先伐南唐和吴越,取了江南的粮税重地,再腾出手来,收拾北边的刘汉和西蜀。”

    很快,李中易就听见了杨烈的提问,“想当年,西晋就是先灭西蜀,后灭东吴,你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

    “杨帅,末将以为,如今的形势,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了。我军拥有强大的水师,只须骑步军八万,便可吸引南唐军的主力,于洪州一线。实际上,我军主力十万兵马,乘船走海路,先取了吴越,占领在江南的落脚地之后,两面夹击之下,南唐必灭。”

    李中易暗暗点头不已,根据参议司的建议,统一战争最先开始的目标,便是龟缩于苏杭一隅的吴越钱家。

    此时已经不同于往日,在整个华夏诸国之中,强汉朝的水师力量已经异常之强大,战船超过了两千余艘之多。

    平日里休战的时候,从江淮运粮食进开封城的主力,便是水师的运输船。

    不过,水师固然强大,其实也有隐忧。当初,为了充分利用海路运输的便利条件,很多战船的木料,并没有作风干数年的处理。

    这么一来,战船的整体寿命,就要大打折扣了,顶多也就可用五年而已。

    如今,据赵老幺的禀报,水师中的战船,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船只,底舱已经开始渗水了。

    所以,李中易打进了开封城之后,选择登州的海边,在原有造船厂的基础上,进行了数倍的扩建。

    从开封城中收集的千余名船匠,也都被送去了登州船厂,让他们和高丽造船场转移而来的工匠们,一起研究造海船的大事业。

    令整个造船事业突飞猛进的,其实还是在李中易拿下了榆关之后,在重赏之下,关外的各族渔牧民,纷纷砍了松木和杉木来换钱换帛。

    长白山上的几百年松木和杉木,简直多得砍不完,说是木料交换钱帛,实际上,以李家军和契丹人的敌对状态,这些木料都属于走私品。

    只不过,参与木料走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抓都抓不完,契丹人也只能干瞪眼了。

    另外,由于逍遥津集市的存在,黄景胜的手头,已经收购了近千根柚木。

    柚木其实是最适合造船的木料,只不过,整个华夏并不是柚木的主产地,导致异常稀缺罢了。

    黄景胜手里的柚木,其实都是南唐和吴越的商人们,从南洋诸国那边,走私来的木料。

    南洋那边几乎遍地都是柚木,并不怎么值钱,黄景胜开出五倍的高价,敞开收购之后,自然有商人愿意将柚木送来逍遥津集市。

    李中易悄悄的走到教室后门,就见一名面白无须的青年军官,正站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哪怕面对名帅杨烈,依然是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

    “嗯,将此人的名字记下来。”李中易扭头吩咐怀里揣着小黑本的高强。

    在李家军陆战强悍的将领,可谓是多如牛毛。然而,懂得水陆并进的军官,就要少很多了。

    等李中易绕着整个讲武堂转了一整圈,坐回到山长室的时候,高强兴冲冲的回来了,他小声禀报说:“回皇上的话,那人名叫钟南起,是从第一军甲营选拔出来的副指挥。”

    李中易点点头,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冲张三正微微仰起下巴。

    张三正随即会意,转身就出去了,不大的工夫,领了一名低级军官进来。

    “嘭!”那军官重重的捶胸敬礼,大声说,“末将第五军丙营都头李敢,叩见山长。”

    李中易哪怕已经当了皇帝,只要在讲武堂内,偏偏喜欢人家唤他为山长,而不是皇上。

    “李敢?呵呵,不知你与大汉朝的李广将军……”李中易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李敢的解释。

    李敢昂首挺胸,朗声道:“不瞒山长,李广将军正是在下家族这一枝的嫡脉先祖。”

    “哦,难怪契丹人畏你如虎,果然是将门出虎子呐……”李中易立时来了兴趣,便借着记忆中的印象,和李敢交流起李广家族的一些往事。

    李敢起初很有些紧张,渐渐的,发觉李中易很温和,也就没那么拘束,也敢说话了。

    原来,李广自杀之后,居于陇西的李氏家族,便分了家。

    李敢这一枝的先祖们,为了纪念李广和李敢,其每一代的家主,居然都叫李敢。

    李中易心里觉得纳闷,除了他这个不遵守儒教规矩的怪胎之外,居然还有人不怕犯了的忌讳,偏喜欢用先祖的名讳。

    客观的说,狗娃的大名叫作李继易,其实从礼教而言,是极其不妥当的。可问题是,负责给长孙起名字的李达和,偏偏以李中易为荣,希望狗娃能够继承李中易的事业,如之奈何?

    规矩嘛,都是人定的,前有李继易,后有李敢,也就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李敢家里世代习武从军,并不讲究儒教的那些规矩。

    不管多忙,李中易的习惯是,每十日至少来讲武堂授课一次,并找几个学员军官谈话交流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中易的这个习惯,在讲武堂内,已经成了尽人皆知的惯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是非!

    有些人希望获得李中易的青睐,便故意在李中易经常走过的路边读书,还有些人则坚持绕着山长室练习长跑。

    李中易的心里,其实啥都明白,但他依然还是召见了这些人。毕竟,人都是有野心的动物。

    想方设法主动靠拢过来的军官,显然都是聪明人,而李中易偏偏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建立军校的目的,并不是培养军事天才,而是让绝大多数军官在毕业之后,拥有水准以上的军事指挥能力。

    真正的军事天才,不可能从军校内选拔出来,而只可能从实战中体现自己的价值,接着脱颖而出。

    以李家军的现状,只要不中埋伏,大军完全可以利用火炮和神臂弩的优势,原地固守待援,变成敌人十分难啃的硬骨头。

    所以,在讲武堂中,包括李中易的在内所有授课老师,都极其强调斥喉侦察的重要意义。

    说白了,李家军的基本作战原则是,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也要确保不中埋伏。

    李中易的用兵原则,其实异常之保守,极少冒险,宁可不战,也不能打败仗。他本人指挥作战,斥喉营的勇士们,至少要放出去百里远,以免中了敌军的埋伏。

    从讲武堂出来后,恰好路过开封城里的馆驿,李中易心思一动,立即想起了一直住在这里的周宗。

    自从周宗北来之后,李中易因为始终惦记着小周后,就一直没有放他回南唐。

    李中易给周宗的待遇,也确实十分的优厚,除了出门有一大群人跟着之外,别的都可以让他随心所欲。

    监视周宗的任务,李中易交给的是警政寺卿李延清,原因很简单,李延清以前职于军法司的时候,最擅长的便是盯梢和暗中监视。

    如今,在李延清的严密“保护”之下,周宗的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只是没有充分的自由罢了。

    实际上,周宗如果成功的潜逃了,李中易并不会派人去追。逻辑非常简单,跑得了和尚,逃得了庙么?

    就算是周宗顺利的逃回了南唐首都洪州,李中易只要下一道措辞强硬的诏书给李煜,李煜就得乖乖的把周宗送回开封城。

    周宗听说李中易突然来了,不由大吃了一惊,他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李中易了,莫非是杀他的?

    等到见面之后,李中易一直东扯西拉,周宗也就暗暗的放下心来,看样子,李中易的此来,并无恶意。

    “周司徒,开封的美食,比之洪州如何?”李中易端起茶盏,却故意没饮。

    开什么玩笑,周宗献上的茶汤,李中易如何敢随便饮用?

    万一其中有毒,李中易死的也就太不值得了,也太冤枉了!

    “回皇上的话,开封的美食,可比洪州强多了。单单是蒸饼,竟有十几种作法和口味,老臣实在是叹为观止,乐不思蜀矣!”

    周宗的说瞎话本事不一般,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嘿嘿,李中易暗觉好笑,如果不是李延清看管得紧,周宗只怕是早就插翅飞回南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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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4章 秋闱省试

    ()    “司徒,你可曾想过,万一南唐李氏被朕所灭,你们周家将如何自处?”李中易不动声色的提醒周宗,凡事都要留条后路才好,免得临时想抱佛脚却抱不着。

    周宗被软禁的这两年来,怎么可能想过南唐被灭的结局呢?

    只是,南唐的后主是周家的女婿,大周后又是当今的南唐国母。

    退一万步说,周宗的小女儿周嘉敏,就算是跟了李中易,顶多也就是个妃位罢了,绝不可能作皇后。

    屁股向来决定脑袋,所以,周宗一直心向着南唐。但是,周宗也一直想方设法的避免李煜那个好色鬼,接近他的小女儿周嘉敏。

    逻辑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周嘉敏和李中易以前确实定过婚约。若是周嘉敏最终被李煜夺了去,李中易绝不可能甘心帽子变色,势必会引发汉唐之间的大战。

    到那个时候,吃亏的不仅仅是李煜,还有整个周家、南唐皇后周宪以及周嘉敏。

    众所周知,李家军在李中易的率领之下,屡屡击败过契丹人,并正式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兵少民寡的南唐,绝对不是强汉朝的对手。

    南唐,别看控制的地盘不算小,实际上,大多数地盘依然是蛮荒之地,真正的精华地区也就是江都府靠海的那一侧。

    与此相反,李中易控制的地区,都是中原腹心之地。不论是河北河东还是江淮之地,不仅人口稠密,而且良田一望无际。

    说句不夸张的话,只要李中易下令总动员,不出一个月,便可以集结起一支五十万人的大军。

    然而,南唐那边,再怎么用力征兵,其总兵力也不可能超过二十万人。

    “回皇上,请恕老臣的私心,若是小女能够封后,我周家一定力支持大汉平灭南唐李氏。”周宗觉得机会异常难得,索性豁出去了,把条件当面提了出来。

    李中易暗暗一叹,周宗果然是老狐狸,他明明知道李中易不可能册立周嘉敏为皇后,却偏偏以此为条件,作为投诚的基础。

    如果李中易愿意册立周嘉敏为后,不管是南唐获胜了,还是李中易最终征服了南唐,他们老周家都将是大赢家。

    “周公,汝太过于高看了周家的力量。”李中易缓缓起身,淡淡的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唯有二者兼得,方不负朕之赫赫威名!”

    周宗是个明白人,他一听李中易的话,脸色立时煞白一片,连李中易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从馆驿里出来,李中易瞅见李延清就站在门边,便走过去笑着问他:“你的鼻子倒是挺灵的?”

    李延清涎着脸说:“臣下最重要的职责,便是保护皇上您的安。”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淡淡的说:“说吧,又出了什么事,需要劳动警政寺卿亲自等朕?”

    李延清弯腰凑到李中易的耳旁,小声说:“周宗最近一直在密谋出逃,臣下原本是想一网打尽,可是,您……就怕已经打草惊了蛇。”

    “哼哼,出逃?他能够逃到哪里去?”李中易冷冷一笑,周宗也不是笨蛋,他当然知道,强汉朝发兵讨伐南唐,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把他看牢了,朕要让他亲眼目睹,鱼和熊掌一起归于朕的佳话!”李中易说的话,李延清史无前例的没有听懂。

    不过,李延清听不懂这就对了,李中易也不希望他听懂了。

    很快,就到了秋闱的时候,各地的学子通过了县试和州试之后,纷纷进京准备参加省试。

    本次礼部省试进士科的主考官,经过内阁集体商议,由李中易钦点孙从文出任。

    孙从文是现任翰林学士院的掌院学士,也是整个强汉朝有名的大儒,由他来出任主考官,恰如其分。

    至于十几位同考官们,也大多是翰林学士院的侍读或侍讲学士。

    点下考官名单的当天,主考官和十几位同考官,便被锁进了宫里的文德殿。

    文德殿的大门,由李中易的亲牙营、近卫军以及九门提督衙门的官兵,共同负责宿卫,目的只有一个:避免内外交通的泄密。

    李中易虽然不重视进士科的考试,可是,舞弊却是绝难容忍的犯罪。

    至于明法、明经、明算的杂科主考官,内阁的相公们都以为只是走走过场罢了,没谁重视。

    李中易要的就是大家都不重视,他干脆就没和内阁的相公们商量,直接命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虎出任。

    “二兄,此次杂科的省试,是我登基后的第一次选拔人才,无论怎么强调,都是不过分的。”李中易把王大虎叫到垂拱殿的后阁,叫康泽上了一桌头等席面,兄弟两人边喝边聊。

    王大虎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笑道:“三弟,就算你不叮嘱我,我知道轻重的。杂科的试卷,每一份我都会命人誊抄下来,拿给你看的。”

    李中易点头笑道:“他们都只重视进士科,这就给了我选真人才的机会。”

    王大虎咧嘴一笑,说:“如果不是杂科,而是进士科,我这种大老粗,怎么可能作主考官呢?那文臣们岂不是要闹翻天么?”

    兄弟俩相视一笑,并一齐举杯,重重的碰在了一起。

    说白了,李中易让出了进士科的主考权,换得了王大虎主持杂科的机会。

    反正,从内阁的相公们,一直到各级文臣,都非常不重视杂科的选官考试。

    这主要是,杂科选出来的官员,不可能进入翰林学士院里学习,而前朝一直执行的是,不入翰林学士院者,不得为相的潜规则。

    李中易重视杂科,这是因为,杂科的科目对于治理整个国家而言,颇有些专业性的成分在里边。

    比如说,明法和明算,明法之人,正好选入各地的大理寺系统当法官。明算之人,正好适任各级衙门的同知、主簿等需要计算的岗位。

    更重要的是,三司使黄景胜一直抱怨,他手底下会做官的人太多了,会算数的人才,却是屈指可数。

    基本上,除了进士科只钻研四书五经之外,杂科的每一项都对应的是,各级衙门里边异常稀缺的人才。

    以前,李中易还不敢确定,如今他却敢断言,只考四书五经里的内容,恰好成了阻断攀登科技树的最大障碍之一。

    奇巧淫技,代表了中了进士做官的人,对技术的彻底蔑视态度。

    归根到底,李中易要想提前开启工业革命的科技之花,势必要选拔更多的杂科人才入朝为官。

    “为了显示考试的公平性,这顿酒过后,二兄你也要被锁进院内了。”李中易高举酒杯,表达出极大的歉意。

    王大虎摆了摆手,说:“三弟你太过于客气了,为朝廷选拔人才,本是应尽责。”

    李中易和王大虎的酒量都很棒,两人推杯换盏,一来二去,不知不觉间,便喝干了一坛状元红。

    王大虎已经喝多了,却大着舌头,还想要酒,李中易只得命人将他抬了出去。

    随着正式考试的一天天临近,整个开封城里的客栈房间,变得日益紧俏。

    每天都有大批的举子进京,这些进京的举子,有些人的家境不错,随行还带有书僮或是侍婢。

    当然了,更多的举子,家境比较差,根本住不起客栈,那就只能八仙过海,各想办法住宿了。

    开封城的近郊,颇多道观和寺庙。很多家境一般或很差的举子,将这些道观或寺庙,挤得满满当当的。

    一般的情况下,道观和寺庙都不想得罪了这些穷举子。毕竟,别看他们今天穷,也许明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

    这年头,宁可得罪一个草民,也没谁乐意得罪一名官员。尤其是,有可能进入翰林学士院的官员,更是得罪不起的。

    李中易虽然不重视进士科,但是,不可能只照顾杂科的穷学生。所以,他干脆大笔一挥,在军营里单独划出一片地方来,作为进京赶考的穷举子们的临时住所,还提供免费的吃食。

    富裕的举子,可能对此没啥感觉,可是,穷举子却是感恩戴德,齐声颂圣。

    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古有云,居京师,大不易!

    开封城里的人口众多,商业繁荣,这也就意味着,物价很高,房租很不便宜!

    很多穷举子,本是欠了一屁股债,指望着进京赶考,中进士,做了官,才好还清欠债。

    划出军营的一部分,专门负责接待进京赶考的举子,李中易的这个措施,可谓是有史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当然了,推动李中易作出这个决定,其实是刘金山。

    刘金山自幼家贫,读书的时候又请不起名师,连续参加了三次省试之后,直到第四次省试,才中了进士,做了个小官。

    然而,由于官卑职小,又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刘金山直到十年前,才勉强还清了家乡的旧债。

    由己及人,刘金山便去找了李中易,详细的剖析了赶考的巨大开销,这才促成了李中易的重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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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5章 大事不糊涂

    按照礼部的规矩,参加明算省试的举子,必须考试《九章算经》三帖,《五经算经》、《五曹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周髀算经》、《海岛算经》、《孙子算经》等各一帖,《缀数》六帖,《缉古算经》四帖,并兼问大义。凡明数造术、辨明术理者为通,全通者及第。

    李中易特意找来这些算经,一一读过之后,这才稍稍放心。考过了《高等数学一》的李中易,只要弄懂了各种算经的内涵,出题目考试简直是易如反掌。

    至于明法科的试题,李中易倒是颇费了些脑子,毕竟,他登基时短,不管是民法还是刑法,依然延续的是《大周律》。

    杂科考试的主考官是王大虎,明法科的同考官则为大理寺卿杨廷匀,明算科的同考官实际上由李中易充任。

    至于明书、明经等科,李中易并不太重视,同考官都是翰林学士院的翰林。

    根据礼部尚书的奏章,此次参加进士科和杂科省试的举子,共有三千多人。

    如今,这三千多人,除了小部分家境宽裕的,住在外面的客栈之外,绝大部分穷苦的考生都住进了免食宿的军营。

    李中易一时兴起,便换了身儒衫,领着孔黛瑶,和张三正及高强,偷偷的摸去了考生云集的东教场。

    东教场外,戒备森严,不管是出来的人,还是进去的人,都要验明身份。

    考生们临来京城参加省试之前,都会在原籍的州衙内,开出一张证明身份的诰身。诰身上,不仅标明了考生的祖上三代及保人,而且还记录了考生的容貌,比如说,面白无须,皮肤黝黑等等。

    李中易对东教场,自然是异常之熟悉,因为他经常来这里抽查伙房的伙食,以及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张三正替李中易亮明了身份后,负责守门的都头,居然认识李中易。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觉确是李中易本人,就很自觉的闭紧了嘴巴,直接放行。

    走过都头身旁的时候,李中易故意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提醒那位都头:“不许泄露我来了的消息,违者军法从事,明白么?”

    “喏!”那都头也是个明白人,李中易换了身儒衫,又是悄悄而来,显然又是来体察下情了。

    李中易和往常一样,先去了教场的伙房,所谓民以食为天,吃不好,喝不好,怎么打仗?怎么考试?

    伙房里,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锅里飘溢出浓浓的肉香味。李中易凑过去仔细一看,敢情是在炖红烧肉,他不由暗暗点头,这就对了嘛!

    由于李中易经常来伙房的缘故,这里所有的伙夫,全都已经认识他了,一个个都缩到灶边,不敢乱说乱动。

    李中易不客气的接过伙夫长手里的炒勺,从锅里舀起一块肉,凑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肥而不腻,唇齿生香,肉味十足,李中易把炒勺塞回到伙夫长的手里,夸赞道:“入了味儿,好吃。”

    从伙房里出来,李中易领着化妆书僮的孔黛瑶,以及伪装成家仆的张三正和高强,径直朝着考生们的宿舍那边,走了过去。

    【】

    谁曾想,刚走到半道,就听见有人唤他:“这位兄台,令书僮竟生得如此之俊俏,实在是好福气啊!”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一定是孔黛瑶的妆扮被人家瞧出了破绽,他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却见是一位面色略黑的书生,那书生的身旁同样站着一名书僮和两个家仆。

    等看清楚那位书僮的容貌后,李中易随即意识到,难怪孔黛瑶会露馅了,这位书生的书僮,竟然也是个美貌的女子。

    “这位仁兄,在下陈州宋云长,这厢有礼了!”

    “在下青州李甲……”李中易随意编了个籍贯和名字,和宋云长行礼相见。

    “李兄,你的这位书僮简直不像个书僮,太过于俊俏了!”宋云长一直盯着孔黛瑶的脸上。

    李中易见宋云长并无邪意,也拱手笑道:“宋兄,你我彼此彼此哈!”

    宋云长的书僮听了此话,竟然横眉怒目的瞪着李中易,仿佛不应该瞧穿她的底细似的。

    李中易心下大乐,故意逗这书僮,笑道:“不知书僮小哥,才高几斗?”

    “呵呵,她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很可能是家教严格的缘故,那美貌的书僮并未回答李中易的问题,而是由宋云飞代答了。

    “李兄考的也是进士科吧?”宋云飞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中易,随口问他。

    李中易摇了摇头,叹道:“四书五经太难读了,小弟只得走了旁门左道,选的是明算科。”

    “哦,小弟正好略知算数一二,不如找个地方小酌几杯?”宋云飞并没有因为李中易考的是明算科,而故意冷落了他。

    这立时就赢得了李中易的好感!

    在科举盛行的时代,明算科与明法、明书科一样,是唐代科举考试中新增的专门性常科考试科目,是专门针对修习算学的士人设置的科目,此科出身在仕途上不受世人重视,故参加此科考试的人数很少,在整个唐代都不兴盛。

    《唐六典》卷二《尚书吏部》云:“书、算,于从九品下叙排。”

    也就是说,明书和明算及第,叙阶从九品下,为释褐官的最低品。

    虽然唐代明算科和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等科作为最主要的入仕途径,但明算科在常科中处于最不受重视的科目,在诸色入仕中占的地位很低。

    当然,也不能说明算科出身在唐代就没有入仕者,只是明算出身在当时地位较低,没有荣升高官的机会,在历史上的影响就微乎其微,没有历史印记罢了。

    和历史上的君主恰好相反,李中易却认为,明算及第的士人,才是朝廷需要的正经人才。

    不管是做地方官,也是做京官,总离不开计算田赋的税收,以及田亩的产出。

    一般的情况下,不管是京官或是地方官,基本上都不会计算这些有用的数字,而只能依赖于下属的吏员。

    说白了,也就是吏员算出的数字,无论对错,官员们其实是看不懂的,需要幕僚从旁协助,才知道大概的数字。

    然而,李中易需要的是尽早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那么,对于官员们的要求,自然和传统上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传统进士科出身的文官,只要不站错队,哪怕仅靠熬资历,也可以熬到从六品以上。

    工业革命,首先就是要造出蒸汽机,然后是蒸汽纺纱机。通过机器化大生产,大批量纺出来的纱和线的数量,和传统的小农经济相比,都属于是天文数字,必然和数字息息相关。

    所以说,在新时代里边,不懂数字的官员,只能是远远落后于时代的要求!

    总而言之,工业革命和数字的关系,绝对是密不可分的要紧!

    宋云飞进京赶考,身边带和美貌的书僮和两名家仆,可想而知,他的家境应该很不错。

    可是,这么一位家境很不错的举子,居然出现在了条件相对艰苦的教场里,其中的内涵就颇值得深思了。

    李中易将穷苦的举子们安排在军营的教场里,吃喝方面,也只可能顿顿有肉有菜,睡觉则是大通铺,绝不可能每人来一个单间。

    “李兄,你也并不住在此地吧?”

    宋云飞轻摇折扇,指了指俊俏无比的孔黛瑶,他的意思很明显,李中易带着如此美貌的侍婢,怎么可能和穷举子们一起挤大通铺呢?

    “呵呵,彼此彼此。”李中易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的便滑了过去。

    “不瞒李兄,在下的表弟便住在此地,我今日得了闲,特来寻他。”宋云飞开诚布公的说明了来意。

    李中易顺着宋云飞的意思,笑道:“在下此来是想看看有无同乡!”

    孔黛瑶一直暗中观察宋云飞,此人的视线老是绕着她转圈,虽然看不出丝毫邪意,却也是失礼之举。

    既然,宋云飞已经看穿了她是女儿身,又何必一直盯着她看呢?

    别人也许不太清楚,熟读四书五经的孔黛瑶,却是明白的,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宋云飞,居然和没有前途的明算科李甲,搅和到了一块儿,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门当户对,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说白了,进士科的举子,应该扎堆在一块儿。而明算科的举子,即使及第了,终身也只能做不低级小官,完全没有前途可言,顶多是在官场混口饭吃罢了。

    既然巧遇了,李中易索性和宋云飞并肩朝前走,边走边聊。

    张三正和高强,则紧盯着宋云飞的两名随从家仆,防止他们俩暴起伤人。

    原因其实很简单,主要是这两名家仆的腰间,竟然各扎了一条软剑,充当腰带。

    这年月,有能力给家仆配备软剑的人家,不是超级土财主,就是大世家门阀。

    等宋云飞找着了他的表弟,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中易,这才赫然发觉,他的这位表弟竟是宋史上赫赫有名的吕端!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第1346章 开科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这是明代李贽的自题联语,因某位大人物的借用,而成脍炙人口的妙语。

    也正因为流传甚广,李中易曾经为此查过吕端的历史资料,所以,他的心里就颇有些奇怪。

    因为,吕端好象已经蒙父荫入仕途做了官,怎么又跑来参加秋闱呢?

    按照朝廷的惯例,做了官的人,所想参加科举,其实有捷径可走。

    锁厅式,就是专门为作官之人,特意举办的进士科举。这种考试,无论是难度,还是考试的时间,都比传统的科举考试弱很多,等于是作官之人的特权福利。

    “表弟,你本可入锁厅式的考试,你偏要来参加进士科,家母都劝不住。”宋云飞的疑问,也正是李中易想知道的问题。

    吕端却摆了摆手说:“小弟蒙父荫作的官,终究还是低人一等。”

    李中易瞬间秒懂了,敢情是,吕端想入翰林学士院,将来才有可能入内阁为相!

    按照不成文的惯例,不入翰林学士院者,不得为宰相!

    然而,当今内阁的四相,皆不是翰林学士,实际上,李中易已经打破了这个陈规陋习。

    不过,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吕端,还远不是后来扶保宋真宗上台的那种老狐狸。

    “这位是青州李甲……”

    “李兄,这位便是在下的表弟,幽州安次吕端吕易直。”

    宋云飞做了详细的介绍之后,李中易这才发觉,吕端竟然是幽州人。其父吕琦乃是后晋时期的兵部侍郎,其兄竟然是当朝的给事中、端明殿学士吕馀庆。

    李中易刚登基不久,文臣集团的诸多潜规则,依然大行其道。

    比如说,文臣若是有带馆职的词臣头衔,自然会高人一等!

    其中的逻辑很简单,词臣者,天子之心腹者也!

    其实上,自从李中易打进开封城后,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开过经筵。就连宫里的讲筵所和资善堂,也都被改建成了妃嫔们的住所。

    除了赵老三和赵普之外,吕馀庆就是赵匡胤最信任的人,李中易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

    严格意义上来说,吕馀庆的亲弟弟吕端,也应该算作是赵家人的同党!

    不过,李中易已经把赵家人整得既无钱财又无兵权,何怕之有?

    偶然遇见吕端的巧会,倒是提醒了李中易,一直被关在大理寺天牢里的赵家兄弟,也该审判定罪了!

    吕端一听说李中易是明算科的举子,随即大喜过望,硬拉着李中易一起做题。

    “李兄,小弟正好遇见了一个难题,一直没想通,还请拨冗指教一二。”吕端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到李中易的手边。

    李中易接过纸,定神一看,立时笑了,竟然是《周髀算经》里的勾股定理一类的题目,计算的是三角形良田里的产出。

    没费多少工夫,李中易便通过勾股定理,得出了答案。

    按照李中易的解题顺序,吕端仔细的计算了一遍,随即猛一拍脑门,欢喜的叫道:“妙啊,妙哉!”

    宋云飞见吕端大大的失了态,便抱拳拱手,诚恳的赔礼,说:“在下的表弟,小事情上极其糊涂,大事上却颇有主见,还望李兄勿怪!”

    李中易含笑拱手还礼,说:“我作题成痴的时候,简直是茶饭不思,比吕兄的表现更加的不堪。”

    宋云飞原本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低看李中易一眼,没成想,李中易竟然如此的会做人,宋云飞对他的好感,立时增加了许多。

    不过,宋云飞此来找吕端,其实有重要的私事要谈,自然不好拉着李中易一起去外面喝酒了。

    宋云飞告罪之后,留下了联络的地址,便领着吕端一起,朝教场外面走去。

    李中易溜出皇宫,本就是想微服私访一番,看看士子们的住宿及饮食环境,有无改进的余地?

    自从隋朝有科举以来,凡是参加省试的举子,其住宿和吃饭的开销,朝廷照例都是不管的。

    李中易开天辟地的作出了表率,既管了举子们的住宿,又管了他们的师范问题,作为一国之君的李中易,自然想听一听士子们对此举的真实想法。

    然而,李中易在宿舍区内,转了一整圈,只闻朗朗的读书声,却未见有人扎堆颂圣。

    李中易信步走进一间大通铺的宿舍,迎面就见每个铺位上,都坐着一名读书人,大家都在摇头晃脑的念书。

    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李中易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位仁兄,这种大通铺可住得习惯?”满屋子里就一个书生的手里没书,李中易便主动找上了他。

    “呵呵,还好,还好……”那位书生手里拿着针线,正在修补手里的儒衫,他抬头瞅了眼李中易,心口回答了之后,又接着修补衣物。

    “在下青州李甲,不知仁兄高姓大名?”李中易心里明白,能够自己修补衣物的读书人,家境实在是不可能富裕到哪里去。

    “在下开封襄邑张去华!”

    李中易想了想,在他的印象中,宋初的名臣里边,并无张去华这个人。由此可见,这位张去华的治政水准,应该不够强。

    “不知李兄参加何科的省试?”张去华放下手里的针线和衣物,反问李中易。

    李中易拱手笑道:“李某才疏学浅,只擅明算!”

    “哦……”张去华的声调拖得很长,显然瞧不上李中易这个只精通明算的举子,随即又拿起了针线,继续修补衣物。

    李中易自讨个没趣,心里也不恼火。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有贵贱之分。

    既然张去华不想多聊,李中易失了谈兴,也就无法在屋子里久待了。

    谁曾想,没等李中易走出室门,就听见张去华的声音,“应试之人,理应清心寡欲的苦读!”

    李中易随即意识到,张去华一定是看破了孔黛瑶的行藏,对他携美陪考的行径,颇为不屑。

    孔黛瑶心里对张去华很是不满,因李中易没说啥,她也不便出言反唇相讥。

    从张去华的房间出来之后,李中易又转了好几间宿舍,也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总而言之,参加省试的举子们,对于朝廷食宿的善举,大多是满意的。只是,大家的意见主要集中在睡大通铺这件事情上。

    毕竟,有些人睡得早,有些人不习惯别人睡觉打酣,又有些人卫生习惯不佳,每晚不洗脚就躺上了铺位。

    出了教场之后,李中易背着手在前边踱步,孔黛瑶和张三正、高强,小心翼翼的追随于他的左右。

    忽然,李中易停下了脚步,扭头问孔黛瑶:“你可知晓贡院的环境如何?”

    “回皇上的话,臣妾略知一二。”李中易果然问对了人,孔黛瑶轻声解释说,“贡院虽不是大通铺,却也是极其狭窄的小单间,吃喝拉撒皆在其中,气味自然是异常的难闻……”

    李中易听了孔黛瑶的详细介绍后,不由感叹道:“居贡院,大不易也!”

    孔黛瑶的父亲是当朝著名的大儒,又是现任的内阁宰相,她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单论学问,其实比李中易强出去了何止五条街?

    登车以后,李中易随意拉过孔黛瑶的小手,将她搂进了怀中,一边嗅着她发间的处子幽香,一边暗自有些得意。

    李中易身边的女子,除了折赛花和竹娘、芍药之外,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的才女?

    不过,哪怕是才高九斗的才女,最终也只能任由李中易随心所欲的采摘。

    感受到了怀中佳人瑟瑟发抖的惧意,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故意凑到她的耳边,戏谑道:“你好象还没侍过寝吧?”

    “臣……臣妾……”孔黛瑶也许是怕极了,满口的银牙居然不可抑制的开始打架。

    就在孔黛瑶以为李中易要动手之时,李中易却没有进一步碰她,仅仅是搂着她,轻轻的嗅着她身上的幽香而已。

    回到皇宫后,李中易命人寻来吕馀庆的履历,仔细读了一遍,这才知道,吕馀庆能够升任端明殿学士,其实是王溥的推荐。

    如今,王溥和李谷两个大汉族的败类,都已经抄家伏法,李中易也没有株连到吕馀庆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王溥和李谷,都是暗中和契丹人勾结的主谋,无论抄家还是杀了剐,或是剐了杀,都属于罪有应得的必然。

    李中易从小匣子里取出了他专用的小黑本,提笔在上面添加了几个名字,吕馀庆、吕端、宋云飞和张去华。

    锁好小匣子之后,李中易传下话去,今晚依旧是赵雪娘侍寝。

    李中易又不是傻子,这赵雪娘虽然是赵家的嫡女,却对他有情。宫里的女子们,同样是侍寝,一个颇有情,一个只是工作,有可比性么?

    很快,就到了秋闱开科取士的当天,李中易早早的起床。

    按照开科的惯例,李中易沐浴了一番,祭奠太庙里的祖先之后,又命首相李琼代去南郊祭祀了天地。

    天还没亮,贡院便大开了正门,开始放举子们入内。

    按照既往的规矩,禁军的将士们挨个对举子们仔细的搜身,直到没有发现夹带物品,这才慢慢的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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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7章 开考了

    从三千多名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举子之中,只取一百名贡士,录取率仅有三十五分之一。

    这么低的录取率,却吸引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趋之若鹜的赶来参考。可想而知,作官的利益有多大?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绝对不是读书人的梦呓,而是科举取士制度造成的客观现实!

    朝为田舍郎,暮等天子堂的科举考试,确实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巨大魔力。

    读书参加科考,是和平时期,穷人改变自己命运的最佳方式,也是最优的途径。

    天色大亮之后,内阁的相公们已经到齐,他们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待着李中易的召见。

    按照李中易的生活惯例,他要迟至辰时四刻,也就是上午八点钟的样子,才可能起床。

    说白了,为了拥美高卧到太阳照屁股之时,李中易强悍的废除了需要四更天早起的常参制度,改为巳时七刻,才会召见内阁的诸相。

    距离李中易召见的时候尚早,内阁的相公们按照各自的习惯,吃罢早膳之后,开始慢慢的处理政务。

    孔昆今天有点心浮气躁,坐立不安,主要是因为,他的族侄孔毅清,也参加了今年的秋闱。

    作为外孔的子弟,孔昆一向被内孔所瞧不起。只是,孔毅清的父亲,也就是孔昆的堂兄孔明仲,却是唯一和他交好的内孔子弟。

    有了这一层关系,孔昆自然惦记着孔毅清的考试了,主要是他姓孔,高中了才是常理,若是偶然性的落了榜,恐怕会沦为天下读书人的笑柄。

    本次会试的主考官,是翰林学士院的掌院学士孙从文。之所以会选择孙从文,主要是内阁相公们之间,妥协的结果。

    毕竟,孙从文既是前任首相范质的门人,又是孔昆和刘金山都可以接受的人选。

    实际上,孙从文和孔昆顶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双方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暗中有勾兑的可能性了。

    据孔昆所知,孙从文和刘金山也是泛泛之交。毕竟,范质掌权的时候,刘金山这个李氏门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客观的说,尽管江山变了色,李中易待范质也确实不薄。到目前为止,范质依然是政事堂之首,李中易登基后,又加封他为秦国公,食实封五千户。

    如今的范质,除了失去了掌握天下的实权之外,依然维持着宰相的体面。

    也许是年事已高的缘故,李琼吃早膳的速度,越来越慢。

    此次恩科省试,滑阳郡王一脉,无人参与,李琼自然不需要操心考试的录取和名次问题。

    和李琼大致相仿,折从阮也是一身轻松的慢慢吃早膳。他们折家,一向是以武勋立家,家里的子弟全是武夫,并无走文事之人。

    刘金山族内的子弟,要么年纪偏大了,索性放弃了参考。要么年纪还小,被刘金山压下了一到两科,本次恩科也没人参考。

    不过,就算族内的子弟有人参考,刘金山也不会太过于看重。

    毕竟,刘金山是李中易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宰臣,李中易一向不重视进士科的省试,他也是早就心知肚明的。

    李中易祭过太庙之后,草草吃罢早膳,便缓步踱到了内书房里。

    今天虽然是礼部试开考的日子,但是,李中易只关心明法和明算这两科的考试情况。相对而言,他的压力要比孔昆小得多。

    临考之前,李中易已经从王大虎那里,掌握了明法和明算这两科的具体情况。

    和三千多人参与的进士科考试,迥然不同,参加明法和明算两科的举子,加一块儿也不到一百人。

    就这一百人之中,还有些年纪偏大的举子,觉得考进士无望,索性弃明投暗,这才选了明法或明算。

    只要能够考试过关,哪怕起始的品级比进士们低很多,好歹总有个官儿做嘛!

    从九品下,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制里的起步官阶嘛!

    官和民,别看仅仅一字之差,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差距,却是几天也说不完的。

    按照唐代的惯例,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举子们,才有资格进入贡院参加考试。

    至于杂科的举子们,原本打算临时挑一处盐商的宅子,改建之后,充作考场。

    谁料,距离考试前不到一天,那处大宅子竟然失了火。结果是,李中易指定了崇文院内的秘阁,作为杂科考试的临时场所。

    内阁的相公们,都觉得杂科考试的那所大宅子突然失火,其中蹊跷无比。然而,录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由着李中易把杂科的考场,搬去了秘阁。

    今天的秘阁,和往日迥然不同。原本,从崇文院到秘阁门前,全是空地。如今,在禁军工兵营的操作之下,竟然被改建成了带顶棚,可以遮风挡雨的考场。

    这么一来,内阁的相公们,更有理由相信,杂科考场之前的火灾,疑点重重,令人十分难解!

    杂科考试的举子们,其人数加到一块儿,也就三百来人。以至于,每人的考试座位,相距间隔都是出奇的大。

    临正式考试之前的半个时辰,杂科的主考官王大虎,已经到了秘阁的正厅就了位。

    按照考试的规矩,举子们在同考官的带领下,一齐拜见了王大虎这个座师。

    当然了,王大虎这个座师,其实是应该打引号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现场的三百余名杂科举子,大约只有三十名左右,最终可以过关,成为从九品下的小官一名。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落榜者,并无资格称王大虎为座师。

    试卷下发之后,王大虎缓缓起身,走到诸位考生的正中间,厉声喝道:“若有夹带等舞弊情节者,现在上交,还来得及,某家必定不纠既往。”

    李中易高度重视的杂科考试,若是出现了舞弊的情节,王大虎这个主考官,可谓是全无颜面。

    实际上,敢于参加杂科考试的举子,大多都有几把刷子。不然的话,州试之时,已经被地方官给刷下去了。

    等正式开考之后,王大虎一声令下,几百名近卫军的官兵,纷纷上前,采取一人盯一人的策略,防止任何一名考生作弊。

    此次杂科考试中,明算的十道考题,全都是李中易经过仔细推敲后,亲笔写下的题目。

    虽然李中易信得过王大虎,然而,制度终究是制度。所以,装有考题的带锁秘匣,直到考前一个时辰,才由张三正和高强一齐送到王大虎的手上。

    和进士科需要考九天不同,杂科的省试,只需要考试三天而已。

    原本,参加杂科的举子,都带了吃食和衣物。谁曾想,考试过程中,主考官王大虎突然下令,考生们自己准备的衣物可以留下,吃食需要全面上交,由宫里的御厨房统一提供。

    实际上,没有李中易的暗中授意,王大虎断不至于作出这种安排。

    要知道,在科举考试中,随便动一点既有的惯例,都可能遭到参考举子们的群起而攻。

    不过,由御厨房提供三餐膳食的理由,王大虎说的光明正大。

    毕竟,几百人在宫里举火做饭,万一失了火,岂不是晦气大了?

    李中易今天手头的事务较多较杂,颇费了些工夫才算是处理完毕,连带着召见内阁相公们的时间,也跟着推迟了半个多时辰。

    诸位相公见礼落座后,没等李中易开口说话,孔昆便抢先说道:“启禀皇上,杂科的省试竟然安排在了深宫里的秘阁,还由御厨房提供三餐膳食,这待遇未免也太优厚了一些吧?”

    李中易早在作出特殊的安排之前,就已经料到了,孔昆必定会替信奉孔圣的天下读书人代言。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等大家坐稳,孔昆便抢先发难,公开质问李中易对儒门子弟不公。

    李中易淡淡的说:“原本预备给杂科的考场,突然失火,若是不作出特殊的安排,只怕是天下的杂学者,都要骂朕不公了吧?”

    “更何况,杂科的举子就算是考场再特殊,终究授官的品阶极低,何足道哉?”李中易不想和孔昆多作纠缠,故意把话挑明了说。

    折从阮捋起白须,看了看斗鸡一样的孔昆,又瞅了瞅镇定自若的李中易。以他的经验,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却敢断言,杂科考场变动的事情,李中易一定是主谋。

    不过,既然是文武殊途,折从阮完全犯不着为了文官集团的事儿,淌进这滩浑水之中去。

    李琼其实早就看明白了,李中易高度重视杂科的考试,反而很少过问进士科的省试。

    要知道,从打算开恩科考试开始,一直到今天的这么多次召见内阁诸相,李中易几乎没对进士科明确表过态度,由着文臣集团按照旧例办理。

    李琼不懂进士科或是杂科的区别,但他却知道,李中易既然如此重视杂科,那么反推回来,也印证了杂科的重要性。

    “皇上,与士大夫共天下,您的江山方能永固!”孔昆已经猜到了李中易的真实态度,便有些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

    李中易收了笑容,慢腾腾的说:“朕的江山,难道是士大夫们拱手相送的么?请问一下,铜臭子,是谁给朕起的绰号?”

    这一问,实在是太过于诛心了,孔昆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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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8章 内阁风暴

    李琼眼看着孔昆当场吃瘪,一种莫名其妙的舒爽之感,转瞬间,沁透心脾!

    和士大夫共天下,嘿嘿,武臣勋贵们都要匍匐于文臣们的脚下?

    呸,这帮子腐儒们,文不能兴业理财,武不能安邦定国,要之何用?死

    在李中易改朝换代的过程中,文臣们不仅没有起半点作用,反而屡屡拖他的后腿!

    王溥和李谷,先后反李,这其实意味着文臣集团宁可勾结鞑子,也不愿意臣服于李中易这个铜臭子的脚前。

    看着孔昆挨训,折从阮的心里,也有着不小的爽感。他和李琼都是旧武臣勋贵的出身,若是天下大政,尽归于文臣之手,折家的后代子孙们,焉有出头之日?

    替李中易取铜臭子绰号的那个小子,本该必死!

    然而,李中易格外的宽仁,不仅没有杀之,反而任其活蹦乱跳的继续潇洒于世间。

    刘金山看着垂头丧气的孔昆,心里不由百味杂陈,别提是个啥滋味了!

    从出身而言,刘金山是妥妥的寒门庶族。如果不是机遇巧合,让他偶然结识了李中易,刘金山不仅不可能入内阁为相,反而会一直沉沦于下僚的行列之中,而无法自拔!

    如今的内阁,首相李琼和次相折从阮,都是功勋旧贵,对文臣集团有着先天的排斥性。

    孔昆虽然早早的投靠了李中易,但是,他毕竟是孔圣苗裔,又是内阁中唯二的读书人出身的相公。

    屁股决定脑袋,出身决定思想,孔昆希望一直延续独尊儒术的国策,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只是,李中易说的一点没错,他之所以得了江山,靠的并不是既有的士大夫集团,而是誓死追随于他左右的三军将士。

    “马上打天下,下马抚万民。”李中易淡淡的说,“不过,朕需要的是真有治国理政之才的士大夫,而不是只通所谓四书五经,不知道稼穑田亩税赋的士大夫!”

    李中易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不过,在场的相公们,都是明白人,自然听得懂李中易的弦外之音。

    说白了,一言以蔽之,李中易治理天下,依靠的依然是读书人,却不再独尊儒术!

    上千年以来,独尊儒术贬抑各家的做官传统,竟然被李中易彻底的打破。

    一时间,就连李琼和折从阮,也都两眼发直,整个的呆若木鸡!

    “荒唐,实在是荒唐之极!”

    孔昆的猜测,一旦变成了现实,他完全受不了残酷现实的折磨,竟然当着李中易的面,口出狂言。

    刘金山不由暗暗一叹,内阁之中,其实早就是三比一的局面,而孔昆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不知道是该夸赞李中易布局高明深远呢,还是该叹息孔昆的迟钝?

    李琼望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孔昆,心下不由大为感慨,李中易安排孔昆为相,并不是因为他擅长治国理政,而是为了向天下读书人表明一个态度罢了:只要站队正确,不吝厚赏!

    折从阮对孔昆不怎么熟悉,但他却知道,孔昆敢口出狂言,其实都是李中易惯出来的毛病。

    李中易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因言罪人,不搞文字那个啥!

    他是这么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连骂他铜臭子那个小子,都宽恕了,何况别的呢?

    “来人,孔相公病了,速扶其归府,好生调养身子。”

    李中易乃是身经百战的开国之君,雄才大略自不必说,区区当面狂言的小事,轻而易举的处置掉,也就是了,看谁敢翻天?

    “皇上,万万不可轻视儒门啊,皇上……”孔昆陡然猛醒,忽然上前几步,抓住了李中易的袍袖,死活不肯撒手。

    “都楞着干什么?孔相公真的病了,且送去偏殿歇息!”

    李中易下了定论之后,高强和张三正再不敢稍有迟疑,两人一齐果断出手,将孔昆架出了内书房。

    望着孔昆被架出去的背影,李琼不禁暗暗点头,哪怕孔昆当面咆哮无礼,李中易自始至终,都给孔昆留足了面子。

    宰相之尊,礼绝百僚,必须敬之!

    李中易能够容忍孔昆的狂言,这事本身就说明了,他确实很尊重相公们的体面。

    “让诸位见笑了,方才之事,就我们四人知道即可。”

    李中易这么一说,等于是下达了封口令,也给孔昆留足了面子!

    事缓则圆的道理,内阁的相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老臣谨遵圣谕!”李琼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承诺,绝不把今天之事抖落出去。

    “老臣安敢违拗圣意?”折从阮更不是笨蛋,他当即表达了俯首贴耳之意。

    “孔昆最近太累了,我相信,只须调养数日,就会康复如初!”刘金山不仅没有对孔昆落井下石,反而替他周全了颜面。

    见相公们都如此的知情识趣,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他是百战百胜的开国之君,并不是被吓大的儿皇帝。

    宰相之位虽尊,难道说,比开国之君更尊贵么?

    所以,李中易选择了给孔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教训,命人将其架了出去,而不是自己摔袖子闪人!

    折从阮见现场的气氛彻底的缓和了下来,便笑道:“皇上,老臣的早膳吃得过少,肚子饿得呱呱直叫,午膳就等着皇上您赐膳了。”

    李中易心里有数,折从阮年事已高,每顿饭吃得很少,绝不至于这就饿了。

    “那好,中午都别走了,就留在内书房里。”李中易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更加的缓和了。

    等吃过午膳,饮过茶之后,李琼率先拱手告辞,李中易笑着答应了。

    三位相公出门的时候,居然见孔昆就站在道旁,他仿佛没事人一般,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

    和往日一样,内阁的四位相公一齐进宫,又一起出宫。如果不是在场的当事人,根本看不出,刚才在垂拱殿里上演了一出,茶壶里风暴!

    刘金山走在相公们的最后,他没去看孔昆的背影,心里却一片透亮:一定是方才李中易借着更衣的机会,狠狠的教训了孔昆。

    不然的话,人要脸,树要皮,以孔昆闹事的劲头,只怕是要罢相的。

    李中易没管相公们怎么个想法,他略事休息之后,便换了身便衣,领着张三正和高强二人,一起去了杂科的考场——秘阁。

    由于制度的明文规定,秘阁考场的大门关闭之后,除非是考完了,禁止中途再开门。

    李中易的身份不同,早就拿到了钥匙,他独自从后门进去之后,却把张三正和高强留在下来看门。

    王大虎早就在后门口等着了,见李中易来了,赶忙把他迎进了主考官的房间。

    “三弟,今天是考试的第一天,居然有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把十道题,全答完了。”王大虎指着桌上的一份试卷,笑眯眯的做了介绍。

    李中易点了点头,信步走过去,拿起试卷仔细一看,不禁笑道:“居然都答对了。”

    王大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虽然是主考官,却不懂明算的题目,只能等李中易亲阅了。

    “那人在哪里?”李中易扭头笑问王大虎,王大虎指着隔壁的院子,介绍说,“他交卷的时间太早了,按照规矩,不能中途放人出去,又不便将他留在考场里,只能单独找个小院子,让他暂时待着了。”

    李中易点点头,王大虎的安排自是妥当无比。李中易私进考场,虽然不合规矩,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整个江山都是他老李家的,他若想提拔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犯得着替考生作弊么?

    王大虎就不同了,他是本次杂科省试的主考官,他若不谨言慎行,难免会被人所诟病。

    提前最先交卷的这名考生,姓秦,名铮荣,乃是开封府的杂科举子。看他的履历,居然是祖上三代从商的家世,并是现任绸缎庄的掌柜。

    历史上的两宋,允许商人中有奇才异行者,参加科举考试。

    李中易下诏开恩科取士的时候,在诏书里,特别强调了这一点。所以,秦铮荣这个绸缎庄的大掌柜,居然也可以参加杂科的省试。

    杂科明算的考卷,是李中易亲手出的题目,这十道题的难度,基本上达到了后世初三的水准。

    然而,这位秦铮荣居然在两个时辰之内,不仅提前交了卷,更是全部都答对了,实在是李中易的意外之喜。

    按照李中易原来的想法,这十道题目,以现在的数学水平,怎么着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有可能出成绩。

    谁曾想,秦铮荣竟然送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给李中易。这就说明了,民间的人才颇多,关键要看统治者怎么将他们选拔出来的问题?

    李中易在王大虎的主考公厅里,一直待到天黑,却再无人提前交卷。

    继续待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李中易一时兴起,提笔在纸上,又写了十道数学题目,让王大虎交给秦铮荣做答。

    “三弟,这么做有些不妥吧?”王大虎手里拈着李中易新出的题目,碍于他是主考官的身份,终究有些犹豫。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杂科明算的头名,非秦某莫属。既是我亲自出的加题,就算是加试好了,凡有提前交卷的举子,都发给他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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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9章 及第

    孔昆在内书房里大大的丢了面子,李中易不仅没有惩罚他,反而婉言拒绝了孔昆的辞呈。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以前不懂我不怪你,现在必须要懂!

    李中易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让孔昆收回了辞官之心。原因其实很简单,若是李中易哪一天不训斥孔昆了,反而是他真正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李中易对武臣比较粗鲁一些,他乐意踢谁的小屁屁,反而是当作自己人看的亲热。

    禁军的高级将领之中,包括廖山河、宋云祥以及刘贺扬在内,都挨过李中易的“佛山无影脚”。

    挨了踢,不仅屁事没有,反而是一种值得吹嘘的荣耀!

    因为文臣们的面子都比较薄,李中易不可能采取踢屁股的方式,来表达亲热之意。

    那么,为了体现和文臣之间关系的远近,李中易越是狠狠的训斥,心里就越拿对方当自己人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客观现实。

    孔昆被李中易骂得很惨,但是,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就无所谓颜面的问题了。

    “独尊儒术之弊端,遗害无穷,朕必改之。不管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朕都有必要提醒你,切勿自误!”李中易扔下这句严厉的警告之后,真的甩袖子走人了,把孔昆独自晾在殿内。

    开什么玩笑?李中易的江山,靠的是李家军将士们用命换来的,而不是士大夫们拱手相送。

    枪杆子里出政权,乃是最朴素的真理!

    省试的第二天,又有两名明算科的举子,提前交了卷。

    这一次,李中易直到吃罢了晚饭,才又摸到王大虎的公厅里。

    李中易看完了试卷后,开心的笑道:“国朝不是没有人才,确实被埋没了!”

    王大虎见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错,就凑趣儿说:“三弟,这两位举子,也都答对了?”

    “嗯,都对了,这确实让我完全没有想到哇。”李中易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叹息道,“居然有三个人可以解出二元二次方程,可想而知,天下之大,确实人才辈出啊!”

    目前的整个强汉朝,大约有四千多万人,这么多人里面,出现三名具有初中数学水平的举子,其实比例已经很低了。

    不过,令李中易倍感欣慰的是,至少有三人脱颖而出了。数学是一门逻辑思维异常严谨的科学,对就对,错就错,没有含糊不清的模糊空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今天即使只有三个初中生,数年后,肯定可以教出百名初中生。再过几十年,必有万名初中生,甚至是十万名初中生。

    李中易早就想丈量全天下的田亩,碍于筹备的明算干部不足,一动不如一静罢了!

    说白了,让本乡本土的差役,去丈量本乡本土的田亩,即使得出了数字,李中易也不可能相信。

    在小农社会,世家大户或是官绅大户,除了做些粮食、麻布、丝绸等商品的投机买卖之外,主要的收入来源,全靠田亩。

    大明朝败亡的根源之一,东北和西北同时打仗,粮饷(财政收入)却不够用了。可是,本应该归于朝廷的税收,却都被东林党为首的士大夫们,所私吞了。

    闯贼李自成的人,在北京城里,抢掠了几千万两白银的例子,活生生的摆于李中易的面前。

    说白了,天下有难,穷的只是崇祯皇帝一人而已,他手下的官员们个个肥得流油。

    李中易颁布的限田令和均税令,说到底,就是要限制现任或前任官员们的敛财特权。这也是文臣士大夫集团,屡屡对李中易展开反攻的根本性原因之一。

    自从李中易打进开封城之后,武臣勋贵集团的利益,其实也受了损。但是,在即将展开的统一战争之中,武臣集团或多或少可以捞点利益回来,反弹的声浪就没有文臣集团那么的强烈。

    另外,武人都信奉一个原则:谁的拳头最大,就服谁!

    李家军以横扫**的气势,几个时辰便摧毁了韩通率领的几十万旧禁军,就等于是将旧武臣集团,一次性的全都揍趴下了。

    更重要的是,旧武臣集团自认为打不过的契丹铁骑,居然被李家军打得满地找牙。

    更有甚者,契丹人连经营了几十年的粮仓——幽云十六州,都输给了李中易。

    所以,到目前为止,乐意和李中易合作,并主动向他靠拢的重臣,大多出身于武臣勋贵集团。比如说,首相李琼和次相折从阮,就是鲜明的例子。

    随着李家军的北伐获得极大的成功,对大地主大世家阶级的武力威慑,已经十分足够。

    所以,北伐军回归开封之后,李中易便全面推动军官转职为亭正和村正的运动。

    作为超级务实大师的李中易,他就信一点,真正捏在手心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否则,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很快,三天的杂科考试落幕,王大虎组织同考官们,开始集体阅卷。

    明算科的同考官,李中易特意选中了,司天监少监吴荣柄。

    在这个时代的司天监里,不管是监正还是少监,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神棍!

    之所以说神棍,主要和司天监的观察天象的职能有关。在地心说的时代,司天监描绘的天象,基本上都属于瞎扯淡。

    但是,就这么一个瞎扯淡的机构,却偏偏是必不可少的衙门。

    前朝时,陇西发地震,司天监就鬼扯说,这是上天示警于皇家。结果是,政事堂的全班相公皆被罢免,重新换了一批相公掌权。

    由此可见,别看司天监的地位不高,却可以利用天象异常的由头,搬倒全班政事堂的宰相。

    李中易上台之后,专门召见了司天监的全体主官,出数学题考问于执政王府。

    最终,脱颖而出的,却是司天监的少监吴荣柄。

    那天,考虑到时间关系,李中易只出了五道二元二次方程的题目,全部答对的却仅有吴荣柄一人而已。

    考试过后,李中易一查吴荣柄的老底子,这才知道,姓吴的竟然是个勾引寡妇通J的失德者。

    吴荣柄的妻子去世之后,一直未曾再娶,可能是贪图张寡妇的钱财,他一直和她眉来眼去的暗中勾搭。

    却不料,貌美如花的张寡妇,不仅勾搭了吴荣柄,更牵连到了时任首相范质的门生——杨炯。

    司天监的判监出缺后,吴荣柄原本大有机会上位的,却被杨炯拖了后腿。到目前为止,吴荣柄在少监的位置上,已经待足了十三个年头。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类似吴荣柄这种失德者,必是弃之不用了。

    然而,李中易的用人逻辑,却是无法德才兼备的时候,取才为上。

    说白了,就是抛弃了从私德看公德的选拔原则,采取的是唯才是举的逻辑。

    孔子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私德不行,并不意味着不能替朝廷出力。反之,有公德心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端平一碗水!

    说白了,人性本私!能不能为朝廷出力,仅靠个人的私德,是不可能维持多久的。关键是,监督的体制的充分完善,并落实到人。

    所以,李中易力排众议,钦点了吴荣柄为明算科的同考官。这既是一次大胆的任命,又是一次极富有深意的测试。

    五日后,杂科省试的各科的初步考中名单出炉,并一一摆在了李中易的御案上。

    李中易明明惦记着明算科的考中名单,却偏偏伸手打开了明书科的考中名册。

    本次杂科省试,参加明书科考试举子,一共有三十名之多。按照以往的惯例,敢于参加明书科的举子,大多都是对书法颇具信心之人。

    至今只能写楷书的李中易,在书法上的造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就着名册,一一打开试卷,只觉得每个人的字,都写的很棒,却看不出谁优谁劣来。

    李中易心里明白,杂科的主考官王大虎,和他一样,都对书法没有太多的研究。

    明书科的同考官张潜,见李中易的视线投注到他的身上,赶忙毕恭毕敬的说:“禀皇上,按照明书科的考试规矩,只取三名最佳者……”把游戏规则解释的一清二楚。

    李中易点了点头,在心里记了张潜一笔,等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委以重任。

    这年月,做臣子的最大本事,原本就是揣摩上意,然后努力达成上意。

    毕竟,李中易还没说话,张潜就猜对了他的心思,这种人才委实不多。

    和进士科的同考官皆为翰林学士不同,杂科的同考官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衙门,并且都是不受重视的清水衙门。

    基于此,杂科的这些同考官先天性的,具有向李中易靠拢的基础。

    玩政治的基本原则,其实是搞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也就是说,团结谁,斗争谁的大问题!

    对敌人的阵营,就该掺沙子,打棍子,挖墙角,扔砖头!

    按照以往的惯例,杂科的省试,主考官和同考官只要统一了意见,相关的上榜名次也就定了,宰相们都不屑于过问。

    也正因为这个惯例,也就给了李中易极大的挥洒空间,他老人家大笔一挥,参与明书科省试的三十名举子,字都写得很好,全部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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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0章 暴风雪

    明书科,也就是书法比赛,照例是从几十人中选一人,授从九品下的官职而已。

    书法的好坏,对于治国有何作用呢?

    其实,答案就在推广教育之中。让明书科及第的贡士们,暂时以从九品下县教谕的官职,就可以掌握住几十个县的基层教育权。

    字写得好,必须下过苦工夫读书,才有可能精进。

    只不过,这些人的四书五经学的不怎么样罢了,没办法挤入进士科的那座独木桥。

    说白了,李中易要的就是不把书读死了的读书人!

    这句话虽然十分的拗口,但是,逻辑是清楚的:四书五经读得越好,越容易误入独尊儒术的歧途。

    明法科,也就是法律考试,这没啥可说的,只要能够答对一百题中的九十题,就可以及第。

    明算科,总共也就三十名举子参与考试,李中易自然不可能放弃其中的任何一个,又是全员及第。

    结果,到进士科考完的那一天,明法、明书、明算等科的及第名单,已经张榜公布了。

    杂科省试,几乎全员上榜的客观事实,不亚于投了一颗重磅炸弹,立时把整个强汉朝的读书人,都给震蒙了!

    进士科,才取一百名贡士而已。参加杂科考试的几百人,只要不是运气特别差的人,几乎都高中了,上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几。

    一时间,整个开封城议论纷纷,尤其是久试不第的读书人,更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凡事有利即有弊!

    长期在四书五经领域,保持着教育优势的世家大户们,对于杂科的上榜率这么高,简直是深恶痛绝。

    毕竟,进士科的教育权,被世家大户们牢牢的掌握在了手里。进士科的上榜者,即使不是他们的族人,也是他们的学生。

    李中易刻意拉高了杂科的上榜率,等于是在世家大族,或是大儒们的伤口上撒盐。

    一时间,各种反对杂科上榜率过高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进通进银台司,又飞上李中易的案头。

    李中易往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反对奏章,不由冷冷的一笑,随即吩咐了下去:“凡是这一类的奏章,写好了节略后,都不必拿来我看了,直接存档不发。”

    契丹人那么厉害,李中易都敢虎口拔牙,硬是取回了幽云十六州,这些书生的奏章,有啥可怕的?

    如果是在以前,通进银台司依然归政事堂管辖的时候,这么多反对奏章递上来,泛滥成灾的口水,确实足以把人淹死。

    然而,通进银台司改为李中易直属之后,内阁只能处理内书房转交的奏章,却看不到李中易故意留中不发的奏折。

    说白了,李中易不想给内阁看的奏章,即使内阁的相公们都知道其中的内容,却无法进行处理。

    所以,客观的说,通进银台司直属于皇帝,其实是大大的增强了皇权的影响力!

    李中易故意置之不理的态度,激怒了很多耿直的官员,他们不停气的连续上奏章,硬要逼着李中易表明态度。

    以李中易的脾气,大臣们越是激烈的反抗,他越会置之不理,看谁的耐心足?

    有些官员,连续上了几道奏章,都没见回音,索性弃官不做了。

    看热闹的人,本以为李中易被逼入了墙角,却不料,李中易压根就不在乎那些弃官而走的人。

    既然不想作官了,那好得很呐,除了六部的实际办事缺分之外,李中易索性就废除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冗官。

    其结果是,你今天弃一个官职,李中易就只当没看见似的,即使内阁上奏要求找人补缺,李中易依然是置之不理。

    尼玛,三条腿的蛤蟆难寻,想做官的人,还怕找不到么?

    内阁中,四位相公也是四种意见,始终无法统一!

    孔昆自然是站在进士科独大这一边的,刘金山则支持广泛录取杂科,李琼和折从阮则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过态度。

    “李相公,历朝历代哪有这种事情?”孔昆想获得李琼的支持,索性放下大儒的架子,主动找李琼交心。

    李琼喝了口茶,慢腾腾的说:“孔参相,你这参相之位是皇上授的,还是那些所谓的大儒所授?”

    “这……这个……”孔昆一时语塞,如果不是他早早的投靠了李中易,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焉有今日之权势?

    “嗯哼,孔参相,我再问你,皇上得天下,靠的是三军将士呢,还是那些大儒?”

    “哦,答不出来是吧?那我还有一问,皇上授了杂科的举子们几百个官儿,他们是会感激皇上呢,还是感激弃官对抗的那些所谓的读书人?”

    “孔参相,皇上曾经说过,屁股决定脑袋。那么问题就来了,你是打算坐在皇上这一边呢,还是想和皇上彻底为敌?”

    李琼连发三问,竟把孔昆问的汗流浃背,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

    李琼放下茶盏,微微一笑,说:“你若是问老夫的意见嘛,嘿嘿,说句诛心的话,小事方面,我也许会逆着皇上的心思办差,毕竟那是无伤大雅之事。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老夫一定会站在皇上的这一边!”

    “孔老弟,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算是痴长你几岁,倒是有句话要奉劝于你。至今为止,凡是和皇上离心离德之人,将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李琼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出此门后务必朝右面看一看,也就啥都明白了。”

    孔昆揣着心思,出了李琼的门,下意识的朝右边看去,却见一队武装到牙齿的近卫军官兵,正顶着大日头,仿佛标枪一般,牢牢的戳在墙根下。

    几乎在一瞬间,孔昆秒懂了,他暗暗懊恼不已,可不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么?

    全天下的读书人里边,能够考中进士的幸运儿,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李中易提高了杂科的上榜率,就等于是扩大了读书人进入仕途的规模,凡是有一技之长的读书人,自然是喜大于忧!

    与此相反,李中易得罪的只是少数垄断了四书五经教育权的世家大户、儒门子弟或是官绅之家罢了。

    “多谢李相公的提点,在下万分领情!”孔昆猛的转身,再次见到李琼的时候,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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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1章 南征序幕

    杂科的风波还没过去,进士科的阅卷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主考官孙从文领着十几位同考官,一齐来垂拱殿拜见李中易。

    “诸位卿家,都辛苦了。”李中易摆了摆手,吩咐宫女搬来锦凳,命考官们都坐下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李中易拿起了孙从文等人列为一甲的一张试卷。试卷已经拆了弥封,李中易看清楚名字后,不由微微一笑,敢情考官们将张去华列为一甲第一名会元。

    对于进士科的名次问题,李中易并不太在意,按照考官们初步拟定的名次,依次看了试卷。

    最后,李中易笑着说:“就依诸卿定的名次,发榜吧!”如果他动了进士科的手脚,只怕是文臣集团就敢把天给捅破。

    随着李中易一声令下,进士科的上榜名单,经过重新誊抄之后,张贴于午门外的皇榜之上。

    内阁的几位相公,原本心里都很忐忑,毕竟,李中易动了杂科的手脚,难保不会动进士科的手脚。

    然而,让相公们大出意外的是,李中易居然全盘接受了考官们的意见,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意料之外的惊喜,顿时让文臣集团有了一种拨云见日之感,大家普遍认为,这是李中易的巨大让步。

    按照惯例,新科的贡士,都要参加十日后举行的殿试,殿试的地点就在垂拱门内的垂拱阁。

    垂拱阁的面积,足有几千平米之大,可以容纳上千名贡士同时在这里考试。

    殿试不设主考官,由内阁的诸位相公集体阅卷,并集体拿出高中进士的名单。

    殿试开始的这一天,李中易高居于御座之上,接受了内阁群相以及新科贡士们的集体朝朝拜。

    至于殿试的题目,则是李中易信手写下的时务策,即: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题目的意思是说,周朝和唐朝属于强枝弱干的国防体系,秦国和魏国则是强干弱枝的国防体系,请问各自的得失?

    说白了,对于完全没有时务经验的贡士们而言,所谓的答题,都属于典型的纸上谈兵。

    按照惯例,开始考试之后,李中易就可以闪人了。可是,他不仅没闪人,反而安稳的坐在龙椅上,默默的翻阅着内书房记室们呈上来的节略。

    李中易没走,内阁的相公们自然也得陪着,陪考的六部九卿们,更不敢擅自离开。

    殿试安排这么多人在现场,其实是文臣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李中易在进士上榜名单上,又闹出妖蛾子来。

    实际上,李中易对于谁当状元,谁落榜,并没有丝毫的兴趣。

    李中易要搞的是工业兴国和科教兴国,只钻研四书五经的进士们,很难适应新形势下的人才定义。

    时近中午之时,李中易方才起身,带着批阅完毕的节略,离开了垂拱阁。

    临走之前,李中易笑眯眯的对内阁的相公们说:“朝廷抡才大典,绝非儿戏,具体的名次,就拜托诸位相公了。”

    李中易此话一出口,立时震惊四座,这等于是把进士科的取士大权,彻底的交给了内阁。

    李琼看了眼很有些兴奋的孔昆,他不由暗暗摇头不已,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李中易不重视进士科的考试,才可能把取士的大权释放出来,何喜之有?

    按照惯例,一百名新贡士之中,应该黜落五十名之多,可是,由于杂科闹了那么大的风波,孔昆极力主张全部取中。

    刘金山也认为,不可过于偏向杂科,区区一百名进士尔,不如都取了。

    李琼和折从阮虽然是首相和次相,在进士科考中,反而居于次要的角色。

    既然孔昆和刘金山达成了一致性的意见,李琼和折从阮又没有反对之意,李中易索性大笔一挥,将参加了殿试的贡士,全部取中为进士。

    消息传出之后,朝中的文臣们,个个弹冠相庆,将此事视为儒门弟子的一大胜利。

    然而,琼林宴之后,新科进士们,一个不落的都被分进了翰林学士院。

    【零点看书】    与此相反,那些杂科及第的人,虽然品级俱为从九品下,可是,他们这几百人都以观政的名义,分配到了三省六部的各个要害实权岗位之上,每半年轮岗位一次。

    在某个衙门里边,尚书或是侍郎,都要靠下级出报告,才能作出决策。真正掌握着各衙门实际庶政处理大权的官员,也就是判官、博士、教授、主簿、管勾这些人。

    别看这些人品级不高,却个个精通庶政,衙门里真正办差的,就是他们了。

    李中易把杂科及第的三百多人,全面撒网式的分配至各个衙门的最底层,一旦这些人全面掌握了各衙门的庶政之后,浮在上面的尚书、侍郎、郎中或是员外郎等人,轻而易举的便可换掉。

    三百多人的官员队伍,密布于各个衙门的最底层之后,直接带来的好处,便是各个衙门处理公务的速度,比此前快了五倍都不止。

    原因其实很简单,李中易把杂科及第的这些人分配进各个衙门之后,又授予了他们专折奏事之权。

    也就是说,这些到各个衙门观政的预备官员们,都有单独给李中易上奏章。

    也正因为观政的预备官员们,有了专折奏事之权,各个衙门之中,一对一被盯死的低级官员们,他们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其实这个套路,李中易是从雍正皇帝那里顺来的。雍正帝的诸多成就之中,除了秘密建储的制度、摊丁入亩的政策之外,最令李中易欣赏的其实是委派候补官员,紧盯着现任官员。

    一言以蔽之,候补的官员,想要转正,就必须抓住现任官员的把柄,将其参倒之后,才能顺利上位。

    这年月的官场上,只有和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重大事情,官员们才有可能往死里得罪同僚。

    更巧妙的是,李中易暂时没动进士们的奶酪,把他们都送进了翰林学士院里。

    嘿嘿,不是有个不成文的显规则,不入翰林,不得为相么?

    实际上,规矩都是人定的!

    往往是,定规则的人,自己首先破坏规则,这就是特权了!

    忙完了科举之事后,李中易的工作重心,便集中到了即将开始的统一战争上面。

    按照总参议司的建议,朝廷禁军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直逼洪州,一路则海路,先灭了吴越钱家,再合围消灭南唐的李家。

    进攻南唐的钱粮,李中易早就准备好了,为今之计,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命谁为帅的问题。

    按照常理,刘贺扬是征南将军、淮扬兵马大总管,南征的主帅,应该选他出任。

    不过,有人却主张,南征非小事,如果任命杨烈为南征的主帅,一举拿下南唐的把握,肯定更大一些。

    就在筹划南征之际,刘贺扬突然病了,李中易从奏章上的病情描述,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刘贺扬很可能患的是疟疾。

    在过了潜伏期之后,首先就会畏寒,然而浑身发高热,接着大出汗。从刘贺扬的病情来看,恰好的符合了这三大要素。

    在现代医学上,一般采取查血象,查疟原虫以及血清学检查,来确定疟疾的病因。

    如今的条件之下,李中易自然不可能采取抽血检查的方式,而只能采取中医的治疗方案。

    古人称呼疟疾的叫法有很多,最初记载见于《黄帝内经·素问》。当然还有其他俗名,比如寒热病、发冷病、脾寒病、打脾寒,发疟子、半日子、发半日、打摆子、做老爷、卖柴病、子母疟、子午疟等等。此外,广西管它叫羊毛痧,云南、贵州叫瘴气,此外又有虾蟆瘴、泥鳅瘴、蝴蝶瘴等名称。

    明代张景岳的《景岳全书》明确了疟疾是感受疟邪所致。因此,除了鬼神致病外,中医普遍认为疟疾是因外受疟邪、瘴毒而起。

    东晋的炼丹达人葛洪曾经写过一本实用的古代“急救手册”,名叫《肘后方》(又称《肘后救卒方》、《肘后备急方》),所谓“肘后”,意思是它篇幅不多,可以让人悬于肘后,方便携带。这本书主要记载了一些古代常见病的简便疗法和急救疗法,其中就包括疟疾。

    《肘后方》中收录了“青蒿方”以治虐,用法极为简单:“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然而,此青蒿非彼青蒿也!

    1693年5月康熙帝患疟疾,久治不愈,最后还是靠传教士献上的金鸡纳药才治好。

    屠教授发明的青蒿素是现代西药学的产物,它只不过是药学家们使用现代化学方法在中药青蒿中提取出的高效抗疟原虫成分罢了,本质上与中药无关。

    对于疟疾,李中易其实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他只能命人采摘大量的青蒿,送到刘贺扬处,绞蒿取汁!

    既然刘贺扬的运气不好,得了疟疾,南征的主帅人选,也就尘埃落定,非杨烈莫属了!

    考虑到海陆并进的现实,由杨烈指挥马步军十万兵马,直逼洪州,把林仁肇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水师则载着八万兵马,从汴河出发,出黄河入海,再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先取了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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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2章 千年妖狐

    十几万大军出征,说易行难,很多的准备工作,需要李中易去协调和安排。

    如今的朝廷禁军,采取的是几大机构紧密合作互相牵制的规则,即总参议司、军法司、后勤司、镇抚司、枢密院以及各军,这六大机构共掌兵权。

    这六大机构互不统属,都直属于李中易的管辖之下,绝对听从李中易的调遣。

    临出征之前,李中易把内阁的首相李琼和次相折从阮,都找到内书房,大家关起门来谈心。

    “据我的估计,一旦大军出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一定有人会重提皇子监国的旧事!”

    大家都是自己人,李中易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李琼不由点头叹道:“圣明莫过于皇上,老臣实在是佩服之极。”

    折从阮有些怪异的瞥了眼李琼,这只老狐狸越来越会拍马屁了,而且拍的顺溜无比!

    “两位相公都是知道的,朕的几个儿子尚幼,即使委派了其中之一为监国【零点看书 】,也是管不了什么事的。所以,吾意还是由内阁掌理全国的庶政。”

    李中易看得很透彻,与其把年幼的儿子,摆到监国的位置上去,不如索性授权给内阁。这么一来,责任和权力恰好对等了,不容宰相们推托和塞责。

    当然了,兵权不可能也授予内阁。按照上次的旧例,李中易离开了开封城之后,整个京畿地区的兵权,皆由九门提督李云潇掌管。

    李琼和折从阮互相对视了一眼,即使李中易没说,他们也心里明白,兵权一定在李云潇的手上。

    上一次,李中易领兵北伐之时,李云潇一直携京畿的兵马,就近监视内阁诸相的表现。

    其结果是,态度含糊不清的魏仁浦,丢掉了来之不易的首相宝座。

    “此次出兵,我将亲领海上进攻那一路,左子光、李延清和李云潇将留下来,协助相公们维持朝局的稳定。”李中易的话音未落,李琼和折从阮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果然如此!

    左子光是什么人?他可是李中易唯二的关门弟子之一,掌握的又是整个强汉权势最大,也是最神秘的情报机关——缇骑司。

    至于李延清,这家伙也是李中易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有他在开封城里盯着,看谁敢妄动?

    至于李云潇,那就更不必说了。李中易能够委任他为九门提督,等于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那怎么可能呢?

    反过来说,李中易在内书房单独召见了李琼和折从阮,从本质上而言,对他们俩同样抱有极大的信任感。

    当然了,玩政治的人,都不相信眼泪!

    就现实而言,李琼的嫡孙女李七娘已经怀上了身孕,折从阮的嫡孙女折赛花早有一子。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真要谋朝篡立的话,另一个人绝无合作的可能性。

    李琼和折从阮,早已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了,对于李中易的谋篇布局,既看得懂,又完全可以理解!

    李中易抓起一颗瓜子,塞进嘴里,轻轻一磕,舌头一卷,便将瓜子仁吸进了嘴里。

    李琼毕竟年事已高,久坐之后,难免内急,他实在憋不住了,索性起身告罪。

    李中易自无不允之理,折从阮再次棋差一筹,心里不由暗暗骂道:“真是一头千年的老妖狐。尼玛,李琼居然借着憋不住尿的事实,变相告诉李中易,他年事已高,来日无多,焉有谋逆之野心?”

    原本,折从阮想主动装病,再告假一段时间,免得沾染瓜田李下之嫌。不料,却又被李琼抢了个先手,实在是遗憾之极!

    对于李琼的示弱作派,李中易岂有不知之理?

    不过,在制度的彼此制约之下,李中易有理由相信,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在他离京之后,拥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说白了,也就是一句十分狂妄的话,谅你们也翻不起大浪来!

    送走了两位相公之后,早就等在门外偏殿的判军器监李虎,毕恭毕敬的出现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李虎,既是李七娘的亲爹,也是正儿八经的当朝国丈。

    可是,这位当当朝国丈,却是个极为特殊的老实人,老老实实,老实巴交,都可以拿来形容他的性格。

    也正因为李虎是个老实人,所以,李中易才把军器监这么重要的衙门,交给他去管辖。

    事实证明,军器监这种搞国防科技的衙门,就必须安排办事认真的老实人掌舵。

    “禀皇上,按照您的吩咐,6磅炮一共制造了三百门,12磅炮一百门。只是,经过测试,12磅炮如果大批量装到战船上去,同时开炮的话,很容易对战船的主梁,造成比较大的伤害……”李虎也不知道避重就轻的滑头手段,只是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客观现实。

    李中易听完之后,仰起下巴问李虎:“你那里找带了解决的方案没有?”

    李虎摇了摇头,摸着脑袋,有些尴尬的说:“这主要是此前的造船木料,并没有经过晒干三年五载的工序,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他当初了为了应急,在砍伐下来的木料尚未晒干之时,便拿去制造了战船。

    基础材料不合格,也就是先天性不足,后天很难予以弥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没有水师的协助,李中易就很难搞得定榆关。如果没有拿下榆关,就无法切断契丹国东京道和南京道的联系。

    切不断东京道和南京道的联系,就等于是给李中易的北伐,凭添了几分巨大的压力。

    一言以蔽之,急功近利的大造战船,解决的是当务之急,也是燃眉之急!

    显然,在拿回了幽云十六州后,当务之急和燃眉之急,已经化解了大半。接下来的造船行动,完全可以按照科学的方法,按部就班,每道工序都不少的逐步实行。

    “我琢磨着,可不可以把运到造船厂的船木,摆到火炕上去烘干呢?”李中易突发奇想,“如果这样可行的话,那就可以节约大量的造船时间了。”

    李虎憨憨的一笑,摸着脑袋说:“不瞒皇上,臣也不明白能不能烘干船木,还需要回去问那些老船工。”

    李中易暗暗点头,派李虎管军器监,这个人他没有选错!

    科学上的事情,来不得半点虚假,丁就是丁,卯就是卯!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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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3章 袁天罡

    奏对完毕后,李中易特意把李虎留了下来,并领着他去看望李七娘。

    李虎是个老实人,嘴巴不会说俏皮话,和奉承话,心里对李中易感激的要死。

    挺着个大肚子的李七娘,突然见父亲李虎来了,欢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爹爹,可想死女儿了。”李七娘想蹲下身去行礼,却只蹲到了一半,就蹲不下去了。

    李虎吓得满头大汗,慌忙中,跪下双膝,磕磕巴巴的说:“娘娘,娘娘,折煞臣了……不敢当啊……”

    李中易摆着手笑道:“岳丈是自己长辈,和外人不同的。”把李虎划进了好人堆里。

    晚膳的时候,李中易陪着李虎吃酒,李七娘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李虎的嘴巴上不怎么灵光,心里却是明白的,李中易对他确实不同于一般人。

    吃过晚膳,李七娘硬拖着李虎闲聊,从小时候的书房布置,一直到胭脂水粉的瞎买,说起来都是妙趣横生的往事。

    李中易知道,只要他在场,李虎就难脱拘谨之态。所以,李中易故意借着更衣的理由,给了李虎和李七娘独处的机会。

    “爹爹,兄长可曾经常归家?”李七娘自然关心一母同胞的李安国。

    李虎咧嘴一笑,说:“经常归家,经常归家。唉,你兄长如今可算是长本事,有出息了,多亏了皇上狠狠的夹磨他……”

    “祖父的身子骨还好吧?”李七娘非常关心李琼的身体状况。

    李虎笑道:“你祖父的身子骨硬朗得很,至今一顿可食三大碗。”

    此时的李中易,领着早早就确定好的稳婆,一边检查产房,一边检查助产的器械。

    家里的女人,怀孕了共有四人,一为李七娘,一为李翠萱、一为芍药、一为叶晓兰。

    其中,李七娘、芍药和李翠萱是头胎,叶晓兰是二胎。在这个医学水平不太昌明的年代,生头胎的女子,等于是在闯鬼门关。

    叶晓兰的宝田确实肥沃,她已经有了獾郎,最近一段时间侍寝的机会并不多,却又怀上了身子,实在是运气上佳。

    和叶晓兰一直不对付的韩湘兰,就没有这么的好命了,她的膝下仅有湘妞这一个女儿,肚子就再无动静。

    还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只是,芍药的怀孕,彻底打破了李中易原本的安排。原本,杜沁娘怀上他的种之后,李中易的打算是,无论是男是女,都谎称是路上捡来的,并接进宫里来,交给未曾有过生育的芍药抚养。

    如今,芍药即将有她亲生的儿子或女儿之后,李中易原本的打算彻底落了空,肯定要重新作出安排。

    杜沁娘的意思是,她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时间多,不如就把孩子留在她的身边,亲妈照顾亲生儿自然是无微不至的。

    李中易以前总担心他的种,流落于民间,对心里健康不利。如今,李中易也算是想通了,他身边的女人,哪怕在疼别人家的孩子,终究也是有限度的慈爱。

    所以,在芍药也怀孕之后,李中易的想法就变了,不如就留在杜沁娘的身旁,由她亲自抚养。

    检查过产出房之后,李中易又去看望了李达和,李达和的病情时好时坏,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李中易替李达和诊过脉相之后,李达和忽然喘息着说:“大郎,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二郎的婚事就拜托你操持了。”

    说句心里话,李中易真不想碰李中昊的婚事。原本,李达和的态度是,等李中昊读书有成,考中了进士之后,再考虑婚事。

    可是,如今李达和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的情况下,他也没心思等太久了。

    “爹爹,二弟一向不怎么亲近我,我若是替他做了主,到头来恐怕会害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啊。”

    虽然说长兄当父,然而,李中昊压根就不和李中易亲近,更别提所谓的兄友弟恭了!

    李达和是个明白人,如果李中昊的正妻,是李中易作的大媒,那肯定会反目成仇。

    李中昊肯定不敢当面违拗李中易,但他若是打骂李中易帮他聘的正妻,李中易这个作兄长的,不仅很丢面子,也很难插得上话。

    “唉,我早就替他物色了一门亲事,只是,我这一病呐,人家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李达和好一阵唉声叹气。

    李中易心里也不好受,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李中昊,说到底,还是因为,李中昊是李中易的亲弟弟,也就是所谓的御弟。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中易真心不想掺合李中昊的婚事,那将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两头不是人!

    可是,李达和的病情一天天的恶化,又求到了李中易的跟前,他不得不表态了。

    “父亲,那户人家以前和咱们家,可有婚约?”李中易再不想管,碍着李达和的面子,也只得硬着头皮的插手其间。

    “只有口头上的约定,聘书啥的都还没有,也难怪人家如今想反悔了。”李达和痛心疾首的说埋怨他自己,“都怪我不好,没有早点下聘礼定下那家的小娘子。”

    李中易想了想,问李达和:“爹爹,不知是哪户人家?”

    李达和喘息着说:“是卫尉寺丞蒋天佑之三女。”

    卫尉,在秦汉时期,是非常重要的职务。可是,自从北齐改为卫尉寺之后,其权势日益衰落,渐渐的也就变成了吃干饭养闲人的闲职了。

    后周时期,卫尉寺丞的品级为从六品上,远没到朝廷重臣的程度。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蒋家乐意把闺女嫁给李中昊,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可是,这话不可能当着李达和的面挑明了说,免得伤了他的心。

    “爹爹,要不,我派人去试探下蒋家的想法?”李中易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深一层,就怕更加激起李中昊的逆反心理。

    李达和等的就是李中易的这个态度,他当即点头说:“这样甚好,我也就放心了。”

    从李达和卧室里出来,李中易负手立于阶前,仔细的想了想,随即吩咐高强:“你去找李延清来。”

    等李中易回到内书房不久,李延清就赶了过来,小声禀报说:“二公子最近很少出府门。只是,他买了几个歌姬,府里的丝竹之声,始终不绝。”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如今是非常时期,石守信也被抓了,李中昊没地方寻欢作乐,索性买了歌姬在赐第内玩耍。

    “卫尉寺丞蒋天佑的底细,你去查一查!”李中易话音未落,就见李延清拱手说,“禀皇上,这蒋天佑其实是捐官出身……”

    也许是李达和接触过蒋家,李延清没等李中易吩咐下来,倒已经把蒋家的底细,查了个底儿掉。

    李中易眯起两眼,仔细的想了想,又吩咐李延清:“盯紧蒋家,无论大事小事,朕都想知道。”

    “喏。”李延清是出了名的好记性,只要是李中易吩咐下来的事情,他从无忘记的记录。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中易只要有空,就微服出行,一看军器监,一看制硝场。

    和契丹人擅长弓马不同,南唐拥有规模极其惊人的内河水师,而且唐军大都督林仁肇是极为难缠的名将。

    基于未来完全可能出现的水战场景,李中易给军器监火炮院,下达了增产的任务。

    一般而言,重型的12磅炮,因其射程远威力大,确实是战船上不可或缺的克敌利器。

    归根到底,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水战之中,强汉朝水师的战船上,装备的12磅炮越多,就越有利。

    如今的强汉朝禁军,只装备了两种火炮,一种是骑兵比较容易携带的6磅炮,一种是战船上的主力装备12磅炮。

    另外,步军里普遍装备的简易投石机和“魔鬼鸡尾酒”,水师船队的每艘战船之上,至少装配了五套。

    由于火炮数量的逐渐增多,黑火药的原料,硝石渐渐的不够用了。

    东汉时成书的《神农本草经》上所记载的,“能化七十二种石”的“朴消”,根据它的“化石”性质,就是硝石。

    李中易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采取土法制硝的措施,将收集到的马粪、牛粪、猪粪和人粪混合在一起,倒入事先挖好的几百个大坑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之后,大坑的边沿上,也就布满了带硝的臭土。把这些特殊的土收集起来,置于木桶内,加水浸泡。过滤后,将滤液熬煮或晒干,就得到硝石结晶。

    经过反复的的实验,把硝土刮下来后,还要将草木灰撒在收集好的硝土上,否则硝会蒸发掉。

    最终,让制硝工艺大大的进步,却是一个骗钱被抓的炼丹术士。

    这名炼丹术士,居然也叫袁天罡,一直靠着占卜算卦,骗点钱花花。

    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一次偶然的机会,袁天罡行骗不成,反被富户送了官。

    李中易的政策是不养闲人,袁天罡就被判刑之后,就被送进了劳改营内,参加劳动改造的活动。

    事有凑巧,袁天罡被分配到了其臭无比的制硝场里。结果,强汉朝的制硝工艺水平,前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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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4章 袍泽

    出兵南唐的各项准备工作,一直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其中,后勤司调拨粮草、辎重的任务,尤为繁重。

    知后勤司事的叶同明,更是忙得脚不点地,整个人也晒黑了许多。

    天已经黑透了,叶同明依然在后勤司内,挑灯夜战。需要他处理的事务,实在是多如牛毛,完全脱不开身。

    “向长,吃点东西在忙。”

    “哦,你搁那里吧,等我忙完了再吃。”叶同明信口这么一答,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抬头一看,啊哈,李中易正笑眯眯的站在书案前。

    “皇上,您怎么来了?”叶同明赶紧整理好衣装,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李中易摆了摆手说:“你我之间,就没必要来这些繁文缛节了。”

    叶同明恭敬的说:“礼不可废,您是君父,臣下必须礼敬。”

    “先吃口饭吧,等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李中易指着食盒,拦下了想继续办公的叶同明。

    叶同明仔细一看,这才注意,食盒明显是宫里的形制,他不由楞住了。

    李中易笑道:“我早就听说了,你这些日子就没好好儿的吃过一顿饭,就特意命御厨房那边,单独替你炒了几个下酒菜,咱们一边喝着,一边聊着,快何如哉?”

    高强和张三正将酒菜摊开在小圆桌上,李中易大马金刀的随意这么一坐,叶同明见李中易朝他招手,便只得硬着头皮,坐到了李中易的对面。

    “老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向长,你辛苦了,我先干了这一杯!”李中易举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叶同明望着李中易,脑子里有些发蒙,只顾举着酒杯,却忘了喝。

    “啧,楞着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刻字?干了它!”李中易故作没好气的埋怨叶同明。

    叶同明快速抹了把眼眶,随即毫不迟疑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等会,急个球?先吃几口菜再说,这酒的后劲可是不小!”

    叶同明自己斟满了酒后,想连干三杯,以表敬意,却被李中易及时拦阻了下来。

    等叶同明吃了几口菜,李中易这才笑着说:“慢慢的吃,别急。”

    叶同明原本有些紧张,几杯酒下肚之后,情绪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来,干一个!”李中易知道叶同明的酒量很好,也不需要担心他喝醉了。

    叶同明举杯之后,忽然说:“皇上,臣想起了上次和您一起喝酒的时光,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上次一起喝酒,那也是选日子不如撞日子,赶巧碰上了。

    “是啊,那个时候,只要想喝酒了,随便拉一个弟兄,就可以喝到三更半夜。”李中易也是感慨良多,随着身份的变化,居住场所的变化,再想和以前那样随便拉人喝酒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在李中易的老部下之中,叶同明属于内秀的个性,话不多,却如瞎子吃汤圆一般,心里特别有数。

    李中易来后勤司,也是担心脱离实际的时间太久,会作出错误的决策。

    这就和当领导的,需要不定期到企业里边去调研,其实是同一个道理。哪怕是走马观花,至少也可以比坐在办公室里,更接近于真相的现实。

    李中易手下的六大军事部门,他总会抽时间出来,随意的走一走,看一看,随便找人聊一聊。

    在聊的过程中,总可以发现一些疏忽掉的问题,随时随地可以进行改进。

    今天,李中易听同知军法司事的李浩东说,叶同明最近忙得住在衙门里,便存了拉他喝酒的心思。

    李中易吩咐御厨房炒了几个下酒的好菜,让高强和张三正提着,直接来了后勤司衙门。

    “我听说,你家娘子又怀上了?”李中易抿了口小酒,笑眯眯的问叶同明。

    叶同明有些得意的说:“按照常理,以我的岁数已经偏大了些,谁曾想,她居然又有了身子,嘿嘿!”

    李中易就喜欢叶同明放开情绪的畅所欲言,便笑道:“你还不老嘛,今年应该才三十七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属虎的吧?”

    “皇上您真的是好记性,臣确实是属虎呢。”叶同明心存感激,情绪上一激动,便连饮了三杯。

    李中易赶忙拦住他,埋怨道:“你最近太累了,不可太过于贪杯,还是多吃几口菜。”

    “哦,对了,皇上,我家的小子看上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可是,那小娘子的父母,却看不上犬子,实在是闹心呢。”叶同明多喝了几杯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话家常。

    李中易最喜欢听老部下们,闲话张家长,李家短的家常话。说家常话的,给亲即友,只有自己人才会说一些丢面子的私事。

    “不可能吧,你可是堂堂的朝廷四品重臣呐。”李中易觉得有些诧异,叶同明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响当当的正四品上的知后勤司事,妥妥的军方大佬之一。

    “唉,我是个老粗,跟着您才学了点文化。人家小娘子的亲爹,那可是当朝有名的大儒,咱看得上人家,人家却看不上咱呐!”叶同明一想起这事就觉得窝火,很有些理解不了。

    李中易倒是可以理解这事。叶同明的地位再高,毕竟是个武将,文臣一向瞧不起舞刀耍枪的武夫,不想和叶家结亲,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对方是哪家闺秀呀?”李中易存了过问的心思,就详细的追问叶同明。

    叶同明叹了口气,解释说:“那小娘子的亲爹,乃是太学博士孙栋梁。”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一方是饱学的大儒,一方是新近崛起的武臣勋贵,看不对眼也就很正常了。

    太学博士,是国子监内的属官,品级为正六品上。这个品级虽然和叶同明差距很大,但是,别说是六品文臣之家,就算是无官无职的读书人之家,也很难同意把女儿嫁入武夫之门。

    “你且不要着急,所谓事缓则圆,等着瞧好了。”李中易没有作出任何承诺,但是,叶同明心里却有数,只要李中易发了话,那绝对是管定了。

    “若能玉成此事,臣必陪您一醉方休!”叶同明知道李中易啥都不缺,就缺往日那胜似胜似手足的袍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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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5章 李煜的礼物

    “禀皇上,开封城里的菜价和粮价,最近翻着跟头的往上涨。涨幅过快,老百姓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权知开封府事的刘炯,逮着机会之后,就一个劲的向李中易诉苦。

    刘炯也是跟随李中易很久的文臣了。想当初,李中易就任平卢节度使的时候,刘炯就是密州下面的知县。

    因为刘炯治理县城有方,李中易打进开封城后,就命他为权知开封府事。

    没办法,世界上的事情,本就是用人唯亲,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中易有些奇怪,就问刘炯:“怎么会涨幅过快呢?”

    刘炯叹息道:“皇上,禁军的官兵虽说是隔三天放假一批,可是,每天在城里吃饭喝酒的人数,不少于一万五千人,实在是太多了。黑心的店家,紧跟着就纷纷涨价。”

    李中易听明白了,禁军跟着他北伐之后,回到开封府,就分批分次的开始放假。

    可问题是,十几万禁军,哪怕是分次分批的放假,每天在城里游玩购物的官兵,至少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所谓物以稀为贵,开封本地原本就缺粮食缺菜,需要靠水路运输进来。结果是,放假中的禁军官兵,手头并不缺钱花,这么大一股有钱人参与到了开封城的消费体系之中,立时就促成了物价的上涨。

    李中易想了想说:“每天只放假五千人,对物价有无大的影响?”

    刘炯苦着脸说:“皇上,禁军官兵们手头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呀。别说五千人,就算是三千人,也会使物价急速的波动。”

    “清松啊,不瞒你说,大军不日将南下伐唐,现在不放假,恐怕军心不稳呐。”李中易对自己的心腹重臣,向来是有摆事实讲道理的有商有量。

    刘炯看似很为难的说:“皇上,臣听说禁军的辎重供应很顺畅,不如这么着,每日放假多少禁军,就给咱们府衙运来相应的粮食和果菜。这么一来,城里的物价,就不至于涨得过快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他彻底的听懂了,敢情是刘炯盯上了辎重物资堆积如山的后勤司。

    不过,刘炯说的也有些道理,禁军的官兵们,个个兜里有钱,他们缺的不是钱,而是放假游玩的花钱时间。

    这么多的钱,一下涌入开封城里,难免会引起物价的剧烈波动。

    刘炯的想法是,既然禁军官兵们很少放假,那么,就在缩小放假人数的基础上,增加开封府衙的物资供应,以平准城里的物价水平。

    李中易对州县的考核,第一条就是日常必需品的物价,必须平稳,不能波动过大!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大户或是豪门,大发横财的主要手段之一,便是囤积居奇,操纵某地的物价,尤其是粮价。

    李中易很早之前,组建成功逍遥津集市之后,就已经开始往各地派驻采购掌柜。这些采购掌柜职责之一,就是掌握当地的物价。

    只要发现当地的粮食储备不足,采购掌柜们有义务向上边报告,上边也有义务马上运粮食过去,以快速平准当地的粮价。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狠招,只要是李中易实际控制的地区,很多搞囤积居奇的大户或豪门,都吃了不小的苦头。

    不过,开封府乃是首都,也是所谓的首善之区,如今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五十几万。

    也就是说,类似开封城这种特大型城市,又有禁军大规模轮流放假的现实,仅靠逍遥津集市的市场力量,平准开封城里的物价肯定具有滞后性。

    虽然刘炯描述的都是事实,但是,刘炯所说的物价飞涨,确有夸大其词之处。

    别的且不去说它,粮价和菜价这两项,李延清和左子光每日天黑前,都要提交当天的物价报告给李中易。

    李中易哪怕再忙,也会抽时间出来,仔细的阅读分析李延清和左子光分别提交的物价报告。

    无农不稳,这里的农,指的就是粮食价格和菜价。

    刘炯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李中易非常重视粮价和菜价,所以就想在手头多掌握一些粮食储备。

    只要能从从容容的平准物价,就是大功一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既然你那里有困难,那好吧,我会给后勤司下手令,让他们每日给你们开封府衙调拨五千石粮食,直到禁军官兵放假结束,如何?”李中易明明看穿了刘炯也想露一手的心思,却故意没点破。

    很多时候,知之为不知,才是真知也!

    刘炯闻言后,不禁大喜,军方果然是有钱的土财主。

    李中易一出手就是五千石粮食,嘿嘿,手里有粮,心里才会踏实啊!

    刘炯乐滋滋的走了,李中易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复。

    经济规律这玩意,说起来长篇大论很容易,实际上,如果不是当家作主的掌权者,哪里又其中的艰难和辛苦?

    就比如说,禁军放假这事吧,李中易已经注意到了,不可以一次放假太多的人数。

    然而,放假的禁军依然打破了开封城脆弱的物资供应系统,促使物价出现了不小的涨幅。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准现代化政府的治理需要,和抱残守缺的儒家思想之间的剧烈矛盾。

    说白了,也就是小农思想,和工业思想,对于治理国家的本质性矛盾!

    如今的文臣集团,尚未被李中易彻底驯服,大多数的政府机构实权,依然掌握在儒门弟子的手上。

    然而,有些事情确实是急不来的,毕竟,经济基础依然还是小农社会的那一套,工业化的进程,连萌芽都算不上。

    晚清时期,如果清廷不是急功近利的突然废除了科举,只怕还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废除了科举,看似符合政治正确的逻辑。实际上,等于是彻底堵死了全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儒门读书人的前途。

    这么多儒门读书人,没了饭吃,没了事做,他们闹腾的能量,可谓是大得惊人!

    就在李中易负手立于窗前,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南唐的李煜派人来了开封,并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李中易捏着礼物清单,不由开心的笑了,确实是异常丰厚的礼物。

    钱一百万贯,粮食五十万石,更出奇的是,清单里居然还有绝代美人三名,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三胞胎。

    “李延清,你说说看,李煜有何图谋?”李中易笑眯眯的望着警政寺卿李延清。

    李延清哈着腰说:“禀皇上,南唐在开封城里一定派驻了很多细作。咱们禁军的大致动静,一定被细作们所察觉了,并快速传递回了洪州。”

    李中易点了点头,笑道:“李煜知道朕喜女色,就投朕所好,居然找到了三胞姊妹,也难为他煞费了一番苦心啊。”

    李延清不敢接这个话,只得硬着头皮装傻充楞,李中易再好色,那都是寡人之疾,臣下安敢多嘴多舌?

    “既然走露了消息,那倒是可以缓一缓再出兵。不过,南唐潜伏在开封城里的细作,必须要想方设法的一网打尽。”李中易相信李延清的能力,不过,他也知道此事的的难度。

    毕竟,李家军使用密码的事,对于南唐而言,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南唐那边也确实有能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缇骑司破获的南唐细作案中,已经发现他们使用了带密码的书信。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为了防备各国的细作,在全国范围内,给每户编码的事宜,是否可以提前执行?”李延清觉得压力山大,毕竟,他是负责全国治安的主官,责任十分重大。

    如今的开封城里,虽然各个街坊的实权,都已经归于转职的街正和里正。但是,外来流动人口的管理,始终存在严重的滞后性。

    比如说,张三其实是南唐派来的细作,他到了开封之后,谎称是从扬州来的商人,这就很难查实了。

    李中易曾经提点过李延清,完全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就近组建若干个管理户籍人口档案的部门。

    其实,这就是设置路一级警政机构的必要性问题了。

    把全国分成若干个“路”一级的行政区域,警政寺也随之成立分支机构,即路级警政厅。然后,各个州县都把户籍人口的变动情况,汇总到路警政厅里边去。

    路警政厅每天都要将人口流动的情况,利用急脚递,汇总到开封的警政寺里。同时,开封的警政寺,也可以反向查询,流动到开封或是各地的人口。

    这其中,各地的路引制度,将起到至关重要的控制作用。

    强汉朝不禁止人口的迁徙,但是,人口的流向,也就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需要有案可查。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出现了人口流动的情况,大致就可以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查实每个流动人口的真实底细。

    李延清分明是想扩权,李中易明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说破。

    毕竟,治安管理网格化,其实是李中易提出的新概念,李延清只是执行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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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6章 谋局之深

    翰林学士院内,新科进士们都聚集在御书院内,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书,准备参加三个月后的院考。

    翰里学士院的院考,由掌院学士亲自主持,考题则由皇帝亲自出题。

    经考试合格者,将会留在国史院,或是御书院内,由翰林院侍读(侍讲)学士担任老师,集中传授修史、拟诏的知识和技巧。

    若是考试不合格者,则很有可能被清出翰林学士院,去做地方官。

    时人皆以远离开封为苦,所以,新科进士们十分刻苦用功的读书。

    掌院学士孙从文刚做了一任会试的知贡举,恰好是所有新科进士们的座师,一时间,他在翰林学士院内的声望,达到了极高的水平。

    只是,原本应该志得意满的孙从文,此时却在内阁里边,向孔昆诉苦。

    “孔相,讲筵所和资善堂,已经被拆了。日常的经筵,也已经停了很长一段时间,长此以往,何以了得?”孙从文向孔昆大吐苦水,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暗中指责李中易不重视翰林学士院。

    孔昆的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李中易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开办经筵讲习了,只是,有些话他不能和孙从文明说罢了。

    “孙公,勿急!”孔昆品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有些事情啊,事缓则圆,肯定是急不得滴。”

    孙从文来找孔昆诉苦,目的其实是想让孔昆支持翰林学士院,争取在宫里早日重开经筵。

    在皇权的社会,任何一个衙门,若想攫取更大的影响力,没有皇帝的支持,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比如说,一般情况下,东厂提督的实权和影响力,远大于锦衣卫。

    然而,大明嘉靖朝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是嘉靖皇帝的奶兄弟,东厂的提督太监见了他,却要跪着回话。

    李中易上台这么久了,还没有在宫里开办过一次经筵,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孙从文,如何不急?

    而且,此前,在杂科和进士科的省试之中,李中易明显偏向了杂科,这不能不引起孙从文的高度重视和忧虑。

    孔昆其实也没啥好办法,李中易是个“文盲”皇帝,他偏爱奇巧淫技,却不喜欢四书五经,如之奈何?

    更重要的是,几位皇子渐渐的长大了,李中易居然不延请大儒为皇子师,这实在是叔叔可忍,婶子不可忍。

    原本,孔昆琢磨着,既然无法改变李中易,不如想方设法的从皇子那边下功夫。谁曾想,李中易不仅不给皇子们请鸿儒作老师,甚至每天亲自教导几位皇子读书习武,其谋局之深,简直令人发指。

    孙从文其实也看得明白李中易的心思,只是,他故意不说破罢了。

    毕竟,天塌下来,自有孔圣苗裔顶着,还轮不到他姓孙的去触李中易的霉头。

    李中易的脾气,孔昆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他能有啥好办法?

    另外,统一战争即将开始,现在去和李中易谈尊儒的问题,岂不是自找没趣么?

    文臣们对舞刀弄枪的事儿,先天性有种排斥感,在他们看来,若想世界真正达成大同,必须用儒学深入教化彼辈。

    李中易和儒学,可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目前,李中易没有动摇儒学的根本地位,主要问题是,新鲜的血液尚未培养出来。如果,骤然采取过激的策略,不仅没好处,反而会搞得整个国内乌烟瘴气。

    李中易一般是在下午的时候,会抽时间出来,给他的儿子们上课。

    上课之前,李中易总会检查儿子们的军训成果,其中最考验团队精神的集体搬木头,更是每天必须上演的游戏。

    “老三,你没吃饱饭么?扛块小木头,就龇牙咧嘴的像个什么样子?”

    “老大,你是长兄,应该以身作则的多承担一些压力,而不是偷奸耍滑的躲懒。”

    “老二,瞧你站的这个军姿,哪有半点标枪的模样?”

    贱养儿,富养女,李中易一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的三个年长的儿子,都被夹磨得非常厉害。

    做完了武课之后,李中易领着儿子们,去了御花园里新开垦出来的粮田。

    良田,必须要施粪肥,结果是,原本花香四溢的御花园内,时不时飘过臭气。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李中易手里拿着锄头,一边示范锄草的动作,一边给儿子们灌输治国的基本原则。

    “儒学一向轻商,实际上呢,几乎所有的高官,都在背地里经商。比如说,少府寺卿高某,他们家在开封城的商铺,不下十几处之多……”李中易抹了把汗,把事实的真相告诉给了儿子们。

    “父皇,儒学为何要轻商呢?”老三兴哥儿不解的问李中易。

    李中易见另外两个儿子,也颇兴趣,便笑着详细解释说:“不把做生意赚钱的路子堵死了,儒学的权威性谁来保障?说白了吧,就是儒门弟子既要捞钱,又要立牌坊……”

    “父皇,这颗小苗快干死了,是不是要浇水了?”

    “父皇,孩儿不小心踩了颗小苗,他不会死吧?”

    “父皇……”

    半大的孩子们,问题层出不穷,李中易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

    以前,李中易其实也不怎么懂农业耕作。不过,三个儿子身边,各有三名老农从旁指点,李中易也跟着学到了很多和农业耕作相关的知识。

    比如说,何时插秧,何时浇水,何时锄草,都有对应的农时。

    只是,这个时代的农历,由于天文知识的错谬,很多时候都不准,每年的变化都很大。

    即使是老农们,他们根据经验的操作,也难免会出现耽误农时的情况。

    李中易领着儿子们回到书房之后,他接着出了两道乘除法的数学题目,考察的是,孩子们的逻辑思维能力。

    趁着孩子们作题的时候,李中易抽空批阅了几份奏章,唉,没办法,他既要治国,又要把孩子们教育好,难免要辛苦点了。

    吃晚膳的时候,李中易亲手替灵哥儿夹了个炸鸡腿,以奖励他今天务农和答题两不误。

    兴哥儿嫉妒的要命,却又不敢坏了食无语的规矩,只得拼命的瞪着灵哥儿。

    李中易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看见似的。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没有竞争就没有优胜劣汰,就没有你追我赶!

第1357章 深宫

    除了李中易外,大多数生活在宫里的女人,生活其实是枯燥乏味的。

    由于宫规的禁锢,宫里女人的活动范围,可谓是小得可怜。

    薛太后平时也没啥娱乐活动,就喜欢打打麻将,聊聊闲篇。

    闲得发毛的日子,谁都难过,李中易的女人们争着抢着想陪薛太后打麻将。毕竟,这是难得的露脸机会。

    如果,把薛太后伺候好了,让她时不时的给李中易吹吹小风,那将是极其受益的事情。

    薛太后也很体谅宫里女人的不易,她的麻友基本上一天一换,今儿个是折赛花、李七娘和李翠萱,明天就换成了竹娘、费媚娘和唐蜀衣,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由于李中易和李达和都是名医出身,宫里怀了身孕的女子,不仅不需要整日卧床静养,而且,活动量都很大。

    目前,宫里怀孕的女子,共有四名,即李翠萱、李七娘、芍药和叶晓兰。

    李中易给她们的医嘱是,每天三餐之后,必须歇息两刻钟,再慢走两刻钟,绝对不允许卧床不动。

    这个时代的大贵族之家,孕妇生产就仿佛是走过鬼门关一样,十分的凶险。

    其核心根源,就在于,中医对于生育的认识不足,以为孕妇尽量不动才符合养胎之道。

    实际上,贵族之家的孕妇,因为家庭条件十分优越,补得过狠,运动消耗热量又严重不足,很容易导致胎儿过大的难产。

    今天,陪薛太后打麻将的是,李翠萱、李七娘和费媚娘。李翠萱和李七娘,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肚子挺起老高,行动很不方便。

    薛太后担心她们摔着,特意命人把李中易发明的沙发,制造了几把,专门给孕妇使用。

    “七娘,我听的珍哥儿说,不许你每天都喝鸡汤?”薛太后笑眯眯的问李七娘。

    李七娘欠着身子说:“是的,皇上说,不适宜补得太狠了,免得将来进产房后会出大麻烦。”

    李翠萱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如果这一胎便生个男娃的话,那她的苦日子就快要熬出头了。

    宫里的女人,没谁盼望生闺女,都巴不得生的是儿子。

    俗话说的好,多子才多福!

    说句心里话,薛太后也喜欢孙儿多,孙儿多了,老李家的人丁也就兴旺了。

    尤其是在皇家,男丁一旦成了稀缺之物,江山的传承就会出现很大的麻烦!

    “翠娘,你昨日个睡得还好吧?”薛太后不偏不倚的又关注到了李翠萱的身上。

    李翠萱赶忙欠着身子,小声说:“回母后的话,臣妾昨儿个歇了晌,晚上也睡足了四个时辰。”

    薛太后频频点头,她的儿子就是有本事,身边伺候的妃嫔,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李中易的女人之中,至今为止,就没一个是胸大无脑的笨蛋。

    哪怕是曾经站错了队的芍药,如今也知道死死的抱住李中易的大腿,绝不肯撒手。

    费媚娘一如既往的安静,起牌无声,打牌也无声,仿佛隐形人一般,绝不给任何人添半点麻烦。

    说来也是奇怪,费媚娘越是与世无争的态度,薛太后就越乐意找她来陪着打麻将。

    费媚娘打麻将有个特点,忠实的贯彻了赌场无父子的原则,该胡的牌,她绝对要胡,不想为了哄薛太后开心,而故意不胡牌。

    时间一长,薛太后也看清楚了,费媚娘是真心来打牌娱乐的,而没有别的花花肠子。

    早在蜀国之时,费媚娘就已经是权摄六宫的贵妃了,宫里的规矩,她有啥不明白的?

    正因为没有揣着别的心思,费媚娘在薛太后的跟前,一向是本色表演,该胡就胡,绝不会手软。

    这人呐,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费媚娘越是不想媚俗,薛太后还偏偏越喜欢她。

    “媚娘,听说你养的牡丹花,残了几片叶子?”薛太后一张嘴就暴露了不识牡丹的缺陷。

    可是,在座的女人都只当没听见的似的,只有没有眼力界的傻瓜蛋子才会戳穿这个。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一不留神,多晒了些太阳,叶子就有点枯。”费媚娘平铺直述的描述了牡丹花遭难的事实。

    “你要是没时间伺候它,就干脆送到我这里来,我帮你伺候着。”薛太后一边打出一张八万,一边含笑试探着说。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打蛇顺杆往上爬,顺水推舟的把牡丹送给薛太后。

    可是,费媚娘仿佛听不懂一般,一边推倒所有的牌,一边笑道:“那敢情好,等臣妾照顾不过来的时候,一定会麻烦母后的。”

    薛太后将面前的一小锭银块,推到费媚娘的跟前,笑道:“你都快爱花成痴了。”

    这话多少带点酸味,换作是旁人,已经受不了要起身谢罪了。然而,费媚娘只当没听见似的,不仅没请罪,反而笑嘻嘻的收下了薛太后给的银锭。

    李七娘佩服得要命,敢在薛太后跟前耍花枪的人,除了唐蜀衣之外,就算是费媚娘了。

    薛太后见费媚娘死活不肯把牡丹花让出来,不由无奈的哼哼道:“人比花娇,花比人贵。”

    这话又是一记佛山无影嘴,一般人肯定挺不住的,可是,费媚娘却专心致志的洗着牌,只当没听见这种程度的闲话。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如今,却是四个精明的女人,扎成一堆,可不就是好戏连台了么?

    薛太后主要是比较闲的慌,把准儿媳们找来陪着打麻将,一则是散散心,一则是帮着李中易照看着怀了身孕的女人。

    毕竟,薛太后生过三个孩子了,生育的经验可谓是丰富得很。再加上,李中易补充了符合现代生育常识的医嘱,老李家的女人们至今为止,还没在生育上出过大麻烦。

    一般情况下,宫里的女主人们扎堆搓麻将的时候,康泽都会在薛太后的宫门口伺候着。

    虽然说,端茶递水轮不到他,可是,女主人们喜欢的零嘴儿,可都装在康泽的脑子里边。

    通常情况下,李中易并没有很多的事情找康泽的麻烦,然而,宫里的女主人们就比李中易难伺候得多。

    这个嫌热水上得太慢,哪个说菜太咸了,更可怕的是,有身孕的女主人说她肚子不舒服了,那个折腾劲头,简直可以要了康泽的老命。

    虽然忙碌了一些,但康泽的心里边还是蛮充实的。哪一天,他若是不忙了,成天闲得发毛,那就意味着天塌了,他已经失了宠。

    “康都知,我们娘娘说了,她喜欢的酸枣儿,居然断了供应。”淑妃李翠萱身边的心腹女官雪月,从里边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怎么着,康都知,您老人家是觉得我们娘娘既无权又无势,好欺负是吧?”

    康泽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他赶忙哈着腰,陪着笑脸说:“雪月姊姊,瞧您说的,就算是借我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了翠娘娘呀。”

    “我怎么嘱咐你们的,翠娘娘那里缺了任何东西,都必须第一时间禀了我。你们这帮不开眼的狗东西,都是怎么当差的?”康泽逮住了他的徒子徒孙们,劈头就是一通臭骂。

    在这皇宫之中,哪些人可以得罪,那些人是完全得罪不起的,康泽的心里有一本明帐。

    李翠萱就属于康泽得罪不起的之一!

    答案其实很简单,李翠萱的身份高贵,又长得祸国殃民,很讨李中易的喜欢。

    康泽说的很对,他还真不敢得罪了李翠萱,也得罪不起。

    这年月,什么风,都不如枕边的台风厉害!

    “小祥子,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给雪月姊姊找酸枣去啊……”康泽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小祥子的屁股上,小祥子促不及防之下,竟然摔了个狗啃泥。

    雪月别逗得咯咯直乐,康泽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渡过了危险的风口浪尖。

    宫里的事儿,说简单,也简单,各就各位的伺候好主人们也就是了!

    说复杂,那就是复杂的要死!

    毕竟,很容易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的大人物。

    平时倒没啥,就怕应景儿的时候,被人在李中易的跟前上了眼药,那个乐子可就大了。

    另外,如今的宫里,再也不是康泽一个人说了算。副都知孟遥已经混得风声水起,在宫里另立山头,拉起了一帮子队伍。

    康泽一直十分忌惮孟遥,毕竟,他还是无权无势的空头内侍之时,孟遥已经是内侍省的副都知了。

    那个时候,孟遥仗着是符太后的心腹内侍,压根就没把康泽放在眼里,没少给他苦头吃。

    后来,杜沁娘勾搭上了李中易之后,康泽才咸鱼翻了身,成了宫里头一号的大内侍。

    只是,康泽上位的时间太短了,远不如树大根深的孟遥,焉能不忌讳?

    有孟遥虎视眈眈的立于身侧,康泽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发誓要把宫里的贵人们,全都伺候的舒舒服服,妥妥贴贴。

    有竞争,才有压力,才有动力,李中易此言一点都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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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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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介绍:
李中易,本是共和国最牛的中医权威,因车祸到了五代十国,附体在一个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的废柴身上!
这时候,儿皇帝石敬塘刚刚卖掉燕云十六州不久。
后蜀国主孟昶,正在与花蕊夫人嬉戏。
南唐后主李煜,隔江犹唱后庭花!
后周世宗柴荣,做梦都惦记着北伐。
北宋太祖赵匡胤,正琢磨着黄袍加身。
这是混乱的时代,却也是李中易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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