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3章 训小舅子
天降大雨,南唐的官道,因年久失修,道路坑凹不平,十分难行。
到最后,李中易也不得不从马上下来,牵着马缰,缓缓前行。
途中休息的时候,李中易站在一棵大树的下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笑道:“好雨知时节啊!”
一直随侍于李中易身旁的李安国,随即陪着笑脸说:“虽然是好雨,却阻碍了我军前进的速度,那就算不得上是好雨了。”
李中易扭头看了眼李安国,背着手,笑眯眯的说:“我军难,敌军更难,行军也更安全了,至少不怕中埋伏,中火攻,是吧?”
李安国品出李中易的话里带着刺,他心头猛的一紧,索性装作啥都没看见一般,站的笔直如松。
已经升任亲牙营指挥使的张三正,他看了看李中易的背影,又瞅了瞅李安国,张了张嘴,却最终啥也没有说,默默的装哑巴。
李安国是正牌子的国舅爷,他的亲妹妹刚产下皇子不久,他就被调入了亲牙营。如果,张三正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涵,那他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过,随着李安国的调入,张三正肩上的担子,比以前要轻得多!
至少,李中易发怒之时,只有李安国敢于挺身而出,替众人说几句公道话。
说来也是奇怪,李安国既有勇敢的一面,亦有畏李中易如虎的一面,倒让张三正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目了。
不过,有一点张三正是可以确认的,李中易一直想方设法的夹磨着李安国。
由于李安国的身份不同,在亲牙营里,张三正一直暗中给予多方照顾,尤其是不乐意和李安国发生正面的冲突。
开什么玩笑,李安国的亲祖父李琼乃是当朝首相,响当当的滑阳郡王。他的亲妹妹,不仅生下了皇子,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良妃。
按照张三正的估计,有朝一日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八成就是李七娘所生的皇六子。
趁着途中休息的时候,李中易啃了两个干炊饼,喝了半壶凉白开,囫囵吞枣的填饱了肚子。
大军出征在外,周围又都是敌人,能不生火做饭,尽量还是不要惊动敌人为上!
“禀皇上,前面有座村庄,四周都没有路,无法绕过去。”斥喉营指挥使杨小乙派人来禀报了最新的情况。
李中易摸着下巴,扭头问李安国:“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啊?”考较的意味格外浓厚。
李安国以前没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他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说:“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只能把全村的人都带走了。”
李中易也没批驳李安国,只是反问他:“如果路上遇见了几百个类似的村庄,又该如何处置呢?都带着上路?”
李安国老脸一红,皱紧眉头,仔细的想了好半晌,才说:“总不至于把整个村庄的人,都给宰了吧?”
李中易抬手揪住李安国的耳朵,轻声骂道:“叫你读书你偏爱逃学,滥杀无辜的事儿,朕何曾做过?”
李安国苦着脸,龇牙咧嘴,却又不敢说啥,可谓是尴尬难堪之极!
李中易揪住李安国的耳朵,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劲,李安国的一脸苦相,他只当没看见似的。
“你听好了,咱们是轻装前行,路上肯定不方便携带这些村庄的村民。更重要的是,村庄里必有妇孺,那就更不便带着上路了。”李中易松开揪耳朵的右手,撇着嘴说,“就算是村民们想要给官府报讯,以咱们的马速,他们跑得过咱们么?再说了,咱们可是一万五千骑,只要不是中了埋伏,南唐的军队来少了只不过是一盘菜而已,来多了,咱们绕着圈子将他们一口吃掉,岂不快哉?”
李安国依然苦着脸,心下却暗暗松了口气,李中易对他言传身教的一番苦心,他自然是铭记于心。
很多事情,往往只是隔了层纸,说穿了就无秘密可言。如今,李中易把道理摊开来说,李安国自然受益匪浅。
以李中易的尊贵身份,他若不是成心想教育李安国,有必要解释的如此清楚明白么?
张三正和高强,很早就接受过李中易类似的教育,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李安国调到李中易身边的时日尚短,他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环境罢了。
随着李中易一声令下,斥喉营的将士们彼此掩护着,将那整个村庄全都包围起来,并逐屋控制住了局面。
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李家军的斥喉营里,已经成了精英云集的所在。
和斥喉相关的条令,也已日臻完善。
斥喉营的将士们,及时的控制住村庄里边的局面,仅仅是条令中最基础的一步。更重要的是,把村庄通往外界的各处要道,全都遮蔽于无形之中,勿使村里逃出一人。
李中易的带兵风格,向来是不求有大功,但求无大过。
按照李中易厚养将士的政策,只要打一场大败仗,伤亡达到过万的程度,财政状况肯定会严重恶化。
等李中易在亲牙营的簇拥之下,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整个村庄已经被围成了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
在杨小乙的引领之下,李中易走进村正的宅子,满身是湿透了的村正,正缩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李中易缓步走到村正的跟前,温和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名唤潘……阿大……”村正潘阿大倒也像是个见过世面之人,尽管他吓得不轻,依然把姓名完整的说清楚了。
李中易点点头,这个时代的民间,叫阿大,小乙,小甲的人,特别多。
更有甚者,担心自家崽养不大的情况下,长辈们往往起名为傻蛋,狗剩等污名,以免引起了阎王爷的注意。
“贵村现有多少人口?”李中易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拉着潘阿大唠家常。
潘阿大转动着眼珠子,默默的念叨了一阵子,哆哆嗦嗦的说:“全村男丁八十三口。”
李中易深深的看了眼潘阿大,既然数字精确到了个位,显然是刚抽过徭役不久。
“你先下去换套干爽衣服,再来陪着朕好好的聊一聊!”李中易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堂屋的主座上,和颜悦色的吩咐潘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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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4章 大周后
一万五千余大军,又是一人三骑,这么多人马,不可能都聚集于小村庄里。
于是,李中易下令,途中休息两个时辰,生火做饭,整备衣装,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潘阿大换了身衣裳,被领到李中易的跟前,李中易摆手阻止了正欲下跪的潘阿大,指着身前的一只小马扎,笑着说:“坐吧,来人,给他端碗热汤来。”
不大的工夫,竹娘亲自端着一碗羊肉汤,捧到潘阿大的面前。
潘阿大狠狠的抽动了两下鼻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堆满羊肉的大汤碗,偷偷咽下了好几口唾沫。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这年月即使是号称繁花似锦的南唐,吃得起羊肉的人群,也仅限于高级官员和贵族而已。
在李家军中,每周至少吃一次羊肉,已经明文列入了条令之中。也许,羊肉不够将士们每人分吃几口,但是,香喷喷油乎乎的羊肉汤是绝对管饱的。
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对各种猪肉制品天然有着好感,而不是特别待见羊肉。
有什么样的领袖,就有什么样的战士,李中易喜欢吃猪肉的习惯,早就传染到了全军。
军中的高级将领们,个个爱吃猪肉,而不怎么去碰羊肉。
这么一来二去的,羊肉在李家军中反而不怎么受待见了,猪肉的行情则嗖嗖嗖的看涨。
“吃吧,填饱了肚子,补足了油水,咱们俩好好儿的拉拉家常话!”李中易温和的看着潘阿大。
起初,潘阿大没敢放开肚皮去吃,过不多久,他见李中易一直笑眯眯的望着他,胆子随即变大了。
只见,潘阿大挥动筷子敞开了肚皮,风卷残云一般将一大碗羊肉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给舔得点滴不剩。
等潘阿大吃饱喝足了,李中易笑眯眯的说:“看你是个聪明人,朕就直说了吧,你家共有四子三女,外加老妻一名,可曾漏了谁么?”
潘阿大大吃了一惊,手里的空汤碗,随即掉落到了地面上,“砰。”摔得粉碎。
“呵呵,都说父母疼幺儿,果然是分毫不差。你家的幺儿躲得可真是严实呢,好不容易才把他找了出来,倒是费了一番工夫。”李中易瞥了眼面如土色的潘阿大,依然笑眯眯的说,“怎么着,吃了朕的羊肉汤,又想把朕卖给官府?”
潘阿大眨了眨眼,本想狡辩,无奈何要害命门全让李中易拿捏住了,他只得叹了口气,“噗嗵!”跪倒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潘阿大,朕还真是没想到哇,你们家幺儿居然有本事藏在粪坑的里边。”李中易轻声一叹,笑着说,“只不过,你做梦都没有料到吧,你的儿子里边,早就有人看你家幺儿不顺眼了。”
李中易说的轻描淡写,话锋却比刀锋还要锐利五分,恶狠狠的捅进了潘阿大的心窝子里。
这就是心理战了,李中易说一半藏一半的手法,把潘阿大震得几乎万念俱灰!
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潘阿大并没有抵抗多久,就把他的险恶用心,全都招供无遗。
按照潘阿大的设想,他是打算等李家军走了之后,马上派人去禀报给官府知晓。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潘阿大有四个儿子,单单是娶儿媳妇的花销,就足以把他彻底的压垮。
只是,李家军的宿营地,早就有条令规定,不仅要派出大量的明暗哨,更要严密的仔细搜查。
李家军进村的时候,潘阿大的幺儿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没给堵在村子里,却被斥喉营的人在半道给射伤了腿。
开什么玩笑,李中易的御帐所在之地,别说近在咫尺的地方,就算是百里开外,也早就排除了斥喉小队。
俗话说的好,诸葛一生唯谨慎!李中易用兵,比诸葛亮更谨慎何止两倍以上?
李中易的用兵原则,第一条就是宁可放弃战机,也也要先保存好自家的实力!
在李中易的带动之下,李家军的各级将领们,个个都是算帐高手,损失太大的战【】斗,宁可不打,也不能把自己部队全都搭进去。
一个师傅一个法,一个吹鼓手一个调,用兵之道,存乎一心,端看如何活学活用了!
李家军本身就是抄家的高手中的高手,成天打雁,怎么可能让雁给啄瞎了眼呢?
李中易组建总参议司的目的,就是想尽量把能够规范的事务,全都纳入到规范化的条令之中,定人定编定岗的执行。
一军之主将的职责,主要是思考如何打仗,并且要打胜仗,而毋须担心后勤等杂务。
把审问潘阿大的任务,交给了同知军法司事的李浩东后,李中易处置完毕手头的军务文书,便合衣躺进了竹榻之中,闭目小寐。
夜半时分,李中易准时被竹娘叫醒,用过晚膳后,整个大军随即重新上路,趁夜出发,直扑洪州。
洪州的皇宫里,李煜的左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动,他本是极其敏感的文艺青年,当即意识到,即将有祸事发生。
皇后大周氏见李煜只吃了几口菜,就再不动筷子了,便小心翼翼的问他:“六郎,何思之深耶?”
李煜是典型的文艺青年,连带着宫中的各色人等,说话也跟着文诌诌的,书卷气十足!
“唉,朕的眼皮子跳个不停,恐有祸事发生啊!”李煜一直忧心于前线的战事,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林仁肇败了。
大周氏和李煜是结发的少年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极深,她非常熟悉男人的脾气和秉性。
“六郎,此地是洪州,哪有什么祸事?”大周氏故作轻松的浅浅一笑,欲图化解男人的忧虑。
实际上,大周氏虽是深宫女子,她却也知道,北边的李中易派了大将杨烈,正在江州和林仁肇对峙。
“卿卿,你说……林仁肇是李中易的对手么?”李煜对林仁肇的信任,并不是特别的深厚。
大周氏捂住樱唇,轻声笑道:“我大唐有扬子江的天堑,林仁肇又是水师宿将,上次不是大败了李琼么?”
“唉,朕还是有些担心呐……”李煜一阵长吁短叹,忧愁烦闷之相,溢于言表。
第1405章 焦虑
上表章给李中易时,自称为臣的李煜,在洪州的皇宫里,公然称朕,这便是所谓的江南称臣。
按照李中易的大一统思想,阳奉阴违的李煜就属于典型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煜瞥了眼美若天仙的大周氏,他本想试探下,小周氏去哪儿了。可是,大周氏虽然深爱着李煜,却对这事极其敏感。
此前,李煜试过多次,都无法从大周氏嘴里,知道关于小周氏的一丁点讯息。
大周氏并不知道李煜早就对小周氏包藏着贼心,她只是顾忌到,亲妹妹小周氏年纪不小了,如果总往宫里跑,怕将来惹得婆家猜忌。
更重要的是,大周氏的确不知道,小周氏其实已经落入了李中易的掌握之中。
小周氏尚年幼之时,和李中易早有婚约。只是,李中易在蜀国倒霉的时候,周宗担心小周氏受到牵连,故意想毁婚罢了。
等到李中易成了大周国的主人之后,周宗担心惹恼了李中易,又害怕小周氏落入李煜之手,便将小周氏给藏了起来。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容貌而言,小周氏胜于大周氏至少两分以上,甚至比李翠萱那个小妖精,更胜一筹。
在李中易的所有女人之中,小周氏的容貌,若是排在第二,谁敢称第一?
也正因为小周氏的容貌美人令人心跳,李煜这才贼心不死,屡屡想趁虚而入。
只是,李中易南征之前,缇骑司派驻于南唐的得力细作,终于发现了小周氏的踪迹,并将她带离信州(今上饶市),送往扬子江岸边的池州。
李中易是个有女人洁癖的大男人。别说是有过婚约的小周氏了,就算是金家三姊妹的亲娘郑氏,也再不许被别的男人碰,包括她的丈夫在内。
自从李中易带兵南下之后,李煜常常于深夜惊醒,然后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苦熬到天明。
时间一长,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李煜的头上,渐生华发!
大周氏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新创了好几个舞曲,想转移李煜的注意力。然而,李煜始终打不起精神。
“六郎,老在宫里待着,怪闷得慌,不如找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出门郊游打猎如何?”大周氏和李煜毕竟是结发夫妻,感情甚笃,想方设法的逗李煜开心。
李煜却苦笑道:“朕如今哪有心思郊游打猎啊!”
大周氏有些不甘心,又说:“那不如请一些贵人及其内眷入宫,大家对诗联句吃酒耍子?”
李煜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若是小周氏也在洪州,那该多好啊?
大周氏若是知道了李煜龌龊的心思,还会不会如此的关心他,那就完全是个未知数了!
不过,历史上倒是有记载:大周氏生重病之后,小周氏去看望她的时候,说漏了嘴,暴露了和李煜之间的奸情,大周氏就再也没有和她以及李煜说过半句话。
碍着大周氏的面子,李煜勉强答应了,在宫里办几场高规格的饮宴。
与此同时,天降大暴雨,李中易和一万五千名骑士,艰难的跋涉于泥泞不堪的小路之上。
“传令下去,咱们已经进入祁门山区,将士们连续赶路三天了,都疲惫不堪,不如暂且休息一晚。”李中易头顶的毡帽,根本挡不住瓢泼的大雨,发髻早就湿透了。
“皇上,此地乃是山区,若是敌军设下埋伏,我军的处境可就不妙了!”李安国的一番话,倒把李中易给逗乐了。
李中易笑道:“李煜若是真有这等本事,朕安敢轻兵深入敌境如此之深?”
“你听好了,尽信兵书,不如无书!”李中易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刻意加重语气教育李安国,“我这半生用兵,就全在一个谨字上头做文章了。不管是什么时候,警戒的斥喉小队,一定要撒出去。”
“你看遍兵书之后,就会发现,凡是战败的军队,最核心就是败于不慎!”李中易接过李安国递来的水囊,连饮了好几口。
李安国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小声问李中易:“皇上,山区地带,敌人处处皆可设伏,如何防备之?”
李中易点点头,笑道:“刚才和你说过不慎二字,现在要教你的是一个独字。独自思考,独自决断,独自担责……”
一般情况下,李中易看中的人选,都会先调入亲牙营中,先观察一阵子,再慢慢的调教成才!
自古以来,用人的逻辑,都是唯亲,而不是所谓的唯贤!
不过,李中易用人的唯亲,却不是指同乡啊,亲戚啊,朋友啊,这些关系亲近的人士。
李中易的用人唯亲,基本标准是,先调入亲牙营,以便就近观察。
很多时候,只有近距离的观察,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优点和缺点。
当然了,人是一种异常复杂的动物,眼见不见得为实。但是,不眼见的话,就更难为实了!
天下万事万物,吏治和用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头等大事!
李中易用人颇敢授权,不过,在用人的同时,也有强度极高的监督,核心一点:勿使大权集中于某人一身!
据李中易对李安国的观察,此子只要磨练好了,将来完全可以派上大用场。
至于张三正和高强,他们可以是很好的将军,却难以胜任独当一面的职责,无法成为帅才!
大军扎下营帐之后,李中易独自坐于油灯前,提笔批阅各种军事公文。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暴雨停了,李中易放下手里的笔,迈步走出大帐。
一股袭骨的寒风迎面扑来,李中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却听身后传来竹娘的声音。
“皇上,外面冷,披上大氅,再出去巡营吧?”竹娘嘴上说的慢,实际行动却快得多,一件羊毛大氅几乎在眨眼的工夫,就披上了李中易的肩。
李中易转身笑望着竹娘,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巡营呀?”
竹娘回以浅笑,小声说:“奴家伺候您多年了,连这一点事都不知道,早就被您赶出门外了!”
“哈哈,知我者,竹娘也!”李中易轻笑出声,随即迈开两腿,开始四下里巡视。
第1406章 巡营
李中易巡营,有个鲜明的特色,那就是,他非常喜欢钻普通士兵的帐篷。
只有真正的深入到了战士们的第一线,才有可能掌握真实的一手资料。同时,经常性的深入基层,可以威慑带兵的军官们,迫使他们真正的善待最底层的士兵。
李中易随意性的走近一顶普通的帐篷,还没进帐,就听见帐内有人正在轻声背诵军队的条令。
李中易就站在帐篷外,仔细的听了一阵,不由暗暗点头,竟然是背诵得一字不差!
在李家军中,每逢晋升之时,必定会采取考试的形式,无人可以例外。
考试不是目的,而是迫使士兵和军官们,人人都有学习文化的上进之心!
李中易一路走,一路看,主要是看帐篷有无漏雨的现象。将士们冒着大暴雨,赶了好几天的路,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就要确保睡的踏实。
走完一个营的帐篷之后,李中易信口问道:“这是谁带的部队?”
一直陪同在侧的张三正,赶紧答道:“是近卫军丁营刘晓河带的部队。”
说曹操,曹操到!
刘晓河早就听说李中易在他的营里转悠,只是,碍于李中易不喜欢军官们在旁边打扰的习惯,刘晓河一直远远的跟前,没在近前讨人嫌。
这是,刘晓河听见李中易的召唤,赶紧快步走过来,并拢双腿,铿锵有力的说:“禀报皇上,末将近卫军丁营指挥刘晓河,奉命前来。”
李中易摆了摆手,说:“已是夜间,勿须如此大声,朕的耳朵还没聋。”
刘晓河闹了个大红脸,以为李中易生气了,一时间,竟不敢搭话。
张三正担心冷了场子,连忙抢在李中易的前头,问刘晓河:“贵部现有多少兵马?”
“报告长官,末将所属共有九百五十三名官兵,战马两千八百五十九匹……”刘晓河一路滔滔不绝的介绍情况。
李中易暗暗点头,带兵的军官如果连自己手下有多少兵马都不清楚,那还要他干嘛?
“在帐篷内挖排水沟,是你指导的?”李中易饶有兴趣的问刘晓河。
刘晓河毕恭毕敬的答道:“是的。以前吃过没挖排水沟,半夜被水泡醒的大亏,所以,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了绕着帐篷内挖排水沟的好办法。”
李中易点点头,刘晓河能够说出群策群力的话来,这就说明他是个有心人!
由于主帅的个性关系,在李家军中,天然就具有集思广益的特点。每隔十天,将士们都要集体开会,商议条令或实践中的不妥之处。
说白了,就是群策群力的搞好部队的建设!
李中易瞥了眼显得有些拘谨的刘晓河,心中猛的一动,就问他:“你觉得,咱们此次远袭洪州,胜算几何?”
刘晓河想了想说:“基本上具有十成把握了!”
“哦,竟是完胜?”李中易追问刘晓河。
刘晓河拱手道:“南唐的精锐兵马,被杨副帅给牵制在了江州,其腹地即使有些兵马,以我军一万五千余精骑的实力,完全可以战而胜之……”
对于刘晓河的正确回答,李中易并没有意外。毕竟,在李家军中,营指挥以上的军官,个个都接受过大兵团作战的教育。
如今的李家军,依然是比较扁平化的指挥体制,营以上的层次就是军,军上虽然有厢,但厢的指挥官不常设,属于临时性的编制。
毫不夸张的说,李家军日常的基础打击单位,就是军。一军的都指挥使,在李中易的手下,不超过两只手掌,他们已经是最高级的将领了!
在刘晓河的陪同下,李中易把整个近卫军丁营的营地,全面性的转了一圈。
最终,李中易得出结论,刘晓河是个带兵的好材料!
从丁营出来后,已经是深夜时分,李中易没让点起火把和灯笼,他在亲牙们的簇拥下,一脚泥一脚水的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
回到大营之后,李中易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坐回到书案前,提笔在小黑本上,添加了刘晓河的名字。
人才,不可能从天而降!
和外招的人才相比,李中易更乐意使用他身边那些知根知底的人才,用着也更加的放心一些。
刘晓河的名字,以前就被记录在了李中易的小黑本上,只不过,李中易对他印象没有如今这么的深刻罢了。
李中易提笔在刘晓河的名字后边,加了几行备注,主要是对他的一些基本印象。
洗过脸擦过手后,李中易合衣躺到了地铺上,在虫鸣的伴奏中,渐渐的睡沉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军已经用罢早膳,李中易在亲牙们的簇拥下,翻身爬上“小血杀”那高高的背脊。
雨虽然停了,路上依旧泥泞难行,不过,这难不倒李家军的将士们,大家绕着蜿蜒崎岖的山路,一路向前。
李中易带领奔袭洪州的骑兵,如果想要顺利的渡过四条大河,而不惊动李煜,显然是天方夜谭。
在浮梁县境内,新安江和乐安江之间,正好有一条山间的小路,可以让李中易的骑兵饶过江河的阻碍。
奔袭的骑兵部队,能够找到这条小路,也多亏了伪装成商队的舆图营的精英们。不然的话,连本地人都很少知道的这条小路,李中易从哪里找出来?
就在李中易一步步向洪州的逼近的时候,在大周氏的安排下,李煜正在大宴群臣。
皇宫之中,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李煜喝到半熏之时,忽然悲从心头起,频频叹气。
有资格进皇宫的人,都是眉精目企之辈,哪个不擅长看眼色?
大周氏见势不妙,赶紧吩咐奏乐,算是勉强把尴尬和无奈,暂时盖了过去。
等宴席散了之后,李煜突然伏进大周氏的怀中,放声大哭,哭得异常之伤心!
“卿卿,朕有种不祥的预感,此地恐怕待不长久了。”李煜一边哭,一边小声倾诉着。
大周氏的心里很不好受,就因为北方李中易那厮的步步紧逼,原本倜傥潇洒的李煜,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皇上,不如派人去江州,催一催林仁肇?”大周氏不忍心李煜继续颓废下去,下意识的出了个主意。
第1407章 险恶之谋
轻装爬山,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牵马爬山呢?
直到李中易登上山顶之时,他一直有些担心的中伏**,并没有发生。
毕竟,这里是绵延的大山,斥喉营的将士们虽然异常精锐,却依然无法避开中伏的阴霾。
李中易负手立于山巅,极目远眺过去,入目之处,皆是绵延的群山。
“你看,此山的东南面,就是原吴越国的衢州,正南面是信州,西边是饶州,东面是翕州……”李中易兴致勃勃的给竹娘做着介绍。
竹娘不仅可以上阵杀敌,更看得懂地图,至于地势地貌,就更不在话下了。
“皇上,下了此山后,咱们就该转道南边的信州了吧?”竹娘十分好奇的问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只是路过信州而已,区区小地方就不劳朕费心去取了。”
“是了,洪州里面的大人物多的是……”竹娘笑嘻嘻的道破了李中易的心事。
此次南征,先破了吴越国,若是再顺利的拿下南唐国,则整个强汉朝便占据了中原大腹心之地和鱼米之乡。
至于西蜀的孟家,实不足为虑,李中易对孟昶那小子的脾气和禀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等南下南唐之后,李中易打算暂时休兵一段时间,先整理消化掉,已经拿下的地盘和人民。
俗话说的好,贪多嚼不烂,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李家军虽然尽为精锐,从无打败仗的不良记录。但是,缺点是兵精而少,不可能像洒芝麻一样的全国各地都洒一点。
各地负责治安的部队,包括厢军和乡军在内,都需要花时间组建起来。
按照李中易的构想,十几万精锐的禁军,起的作用类似于野战军。各地的厢军和乡军,则类似于武警部队和民兵队伍。
随着武力夺取的江山面积越来越大,强汉朝的精锐禁军肯定需要重新展开军事部署,既要维持地方的治安,又要有利于迅速集结。
登上山顶的李中易,心情非常棒,站在山顶之上,一览众山小,再不需要担心中埋伏了。
绕过此山后,从乐安江一直到余水之间的广阔土地之上,几乎全是大平原,十分有利大规模骑兵的突击行动。
在广阔的大平原之上,呈现出西高东低的态势,李中易手下又全部是骑兵,若遇见敌人的袭扰,正好借势击破之。
说一千道一万,爬上山顶的李中易,此去洪州,再无地势的阻隔,他的心情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传令下去,在山上休整一日,来日早上,再一股作气的直扑洪州。”
李中易的心里非常有底,南唐的主要精锐力量,由林仁肇率领,都被牵制在了江州。
从此地到洪州的广阔平原上,只要李中易自己不作死,贸然中了敌军的埋伏,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一万五千骑的凶猛冲击。
李中易无意中瞥过将士们背上的大弓和步弩,他不由微微一笑,这是他特意安排的妙招。
和传统的草原骑兵不同,此次追随李中易南下的骑兵部队,全员配备的都是威力十足的步弓和步弩,而不是骑射的标准装备——骑弓。
李中易不可能废长扬短,搞什么骑兵集团冲锋,冲击敌军的步军大阵的战法,那是傻瓜才干的大傻事!
战争的逻辑,能打胜仗的战法,就是好战法!
李中易的作战思想,异常明确:骑兵带上步弓和步弩,临敌之时,就下马步战。等击败了大敌军之后,再收掉弓弩,上马拔刀追击。
这种战法的核心,就在于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并杀伤敌人!
李中易制定的养兵政策,千好万好,惟独一样不好:只要伤亡过大,朝廷财政就要破产!
财政上的巨大压力,迫使李家军的上上下下,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都要把减少伤亡,摆在最优先考虑的第一顺位之上。
中军大帐扎下之后,李中易钻进去,先补了个回笼觉。睡足了四个时辰之后,李中易坐在小书案前,开始批阅今天积压下来的军务公文。
大军出征在外,暂且撇开粮食的损耗不提,单单是爬山的战马损失,就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多匹。
客观的说,如果不是南唐的腹地不方便找大船渡河,李中易也没必要领着大家,牵马爬山了!
战马这种生物,天然不适应爬山。三百多匹战马从崎岖的山间小路,掉进了悬崖绝壁之下,损失着实不小了!
李中易有些肉疼的提笔,在公文上做了批示:朕知道了!
没办法,损失既然已经造成了,李中易只能坦然接受,总不能伤春悲秋的大哭一场吧?
大约两个时辰以后,李中易处理完毕手头的军务公文,在竹娘的伺候下,独自吃了早膳。
说是早膳,其实也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一碟腌萝卜条,外加几张烙饼罢了!
大军出征在外之时,李中易向来是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即使有一定的特殊化,也不可能出格。
平日里,不和袍泽们搏感情,真到了要命的关键时刻,谁会替你卖命?
今夜的值星官是亲牙营指挥使张三正,李中易把他找来,再三叮嘱说:“山间风大,咱们出来又是轻装,你一定要仔细的巡查,免得将士们染上了风寒,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难就难在各种的不方便!
张三正抱拳拱手道:“皇上,您就放心吧,臣已经绕着营地转了大半圈,挨个检查了大家的帐篷,叮嘱他们,合衣歇息的时候,务必盖好肚腹,免得着凉,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随便一场小感冒,就有可能夺走生命,不得不防!
李中易点点头,又嘱咐说:“你吩咐下去,姜汤务必不能断,确保将士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喝到热腾腾的姜汤。”
“喏!”张三正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本子,摸出碳笔,在本子上记录下了李中易的嘱咐。
李中易不由暗暗点头,他最喜欢张三正的一点,便是他办事格外的细致周到,丝毫不乱。
“另外,我军环山宿营,要谨防有人在山腰处纵火袭扰……”
尽管张三正是个细致之人,李中易依然按照条令上的要求,做了周全的部署。
与此同时,远在江州的林仁肇,接到了洪州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谕令。谕令之上,虽然没有逼迫林仁肇马上和杨烈决战,却也在明里暗里告诉林仁肇,仓库里的粮食已经快要告急了!
林仁肇信手将谕令搁到了书案上,轻叹一声,对副都督高清晃说:“你也看看吧,皇上着急了!”
高清晃拿起谕令,从头看到尾,仔细的看了三遍,这才长呼一口浊气,叹道:“临离开洪州之时,大司农曾私下里告诉末将,哪怕和杨烈对峙三年以上,大军也无虞缺粮。”
林仁肇点点头,说:“大江对面的杨烈,确实是个极其难缠的军事天才,每次我想离开江州之时,他都能及时的发现,并采取进攻的行动。”
“林帅,有传言说,北朝的新军冠绝天下,而杨烈之才,又冠绝北军。”高清晃怅然道,“只可惜,我军兵太少了,只能被杨烈牵制在此地,丝毫也动弹不得!”
林仁肇单手托在下巴上,淡淡的说:“北军始终没有发起总攻,以某之见,其中必定有诈!”
“滋……”高清晃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切的问林仁肇,“林帅,诈在何方?”
“李无咎纵横天下十几年,从无一败,其用兵其实并无特别之处,屡现保守谨慎之态……”林仁肇说到这里,重重的一叹,“最主要的是,北军布置在江州的水师力量,仅与我军相仿,某家料定,其中必定有诈。也许,已经拿下了吴越的李中易,已经在去洪州的路上了,也未可知!”
“林帅,我军扼守于江州,恰好堵死了北军水师南下的必经之地,李中易若是率领大队兵马去偷袭洪州,单单是沿途的四条大江,就足以令其望江兴叹。”高清晃有些难以置信。
“唉,北军善战,且多马,如果李中易率领小股骑兵深入我国腹地,实在是不好应对啊!”林仁肇不愧是击败过李琼的名帅,他人在江州,却已经看清楚了李中易的偷袭行动,显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林帅,那咱们该如何是好?”高清晃急忙问林仁肇。
林仁肇眯起两眼,冷笑道:“我这就修书一封给皇上,请求皇上派人去挖断余水的贵溪以北的卧龙冈……”
此时已经率部下山的李中易,他做梦也没有料到,林仁肇虽然远在江州,却已经设下毒计,打算来一曲水淹七军的本朝版本。
林仁肇是江南的名帅,整个南唐各地的地形地貌,他全都了然于心。
余水的中游,贵溪县城以北的卧龙冈,是整条余水之上,大堤远高于民居的所在。
说白了,只要把那里挖开一条大口子,滔滔的河水就会倾斜而下,将整个余水以南地区,淹成一片**。
第1408章 乱麻
薛太后的心情,最近有些不太舒坦,用饭的量,比往日里少得多了!
甜丫又不听话了,老是去惹宝哥儿。宝哥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敢对甜丫动手,却屡屡拿甜丫身边的宫女下手。
薛太后亲眼所见,甜丫身边的大宫女红妮,雪白的手臂叫人掐得青紫见血,煞是狰狞可怖。
没办法,甜丫和宝哥儿是薛太后老来所得的一双子女,平日里爱若珍宝,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根本就舍不得打骂。
然而,宝哥儿这事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和甜丫闹别扭,怎么可以拿下人不当人看呢?
作为天家的成员,看似享尽了荣华富贵,谁都惹不起,实际上,早有古训,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万一,红妮突生歹念,在饮食上面做文章,那就悔之晚矣了!
李中易一向以军法治家,搬进皇宫后,同样以军法治宫里人,且赏罚分明,不循私情。
如果继续纵容宝哥儿胡来,将来真出了大事之时,那可就来不及了。
这几日,甜丫都被拘在薛太后的宫里,不许出门半步,目的就是不想一双儿女继续纠缠下去。
唐蜀衣知道薛太后的心事,只是,她虽然掌握了宫里的实权,毕竟不是正经的皇后,小叔子和小姑子的事儿,压根就轮不到她来过问。
“禀太后娘娘,南阳郡太夫人杜氏再次递牌子进来请见。”女官明知道薛太后心情不好,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前来禀报。
赵匡胤受封宋州节度使之时,替其母杜氏挣了个郡太夫人的头衔,她也算得上是强汉朝的顶级诰命夫人之一。
自从上次事变之后,李中易一直扣着赵匡胤和赵匡义两兄弟,既没说放,也没杀之,反正就是悬在了半空之中,上下皆难,进退维谷。
“唉,杜氏找我有何用?赵家兄弟俩的事,乃是外事,自有大郎处置。”薛太后已经回绝了杜氏的两次请见,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她不想坏了李中易的大事。
“母后,奴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甜丫以为有机可趁,便缠着薛太后撒娇耍赖。
薛太后怒瞪着甜丫,斥道:“再过得几年,你就该成婚出嫁了,你倒好,女红半点不会,将来的婆家岂能容你?”
“母后,奴不想嫁人,就想陪您到老。”甜丫嘟起小嘴,不满的撒赖。
“哼,你大兄临出征前已经发下话来,命你好生读书学习女红,不然的话……哼哼……”薛太后瞥了眼甜丫的小屁屁,那意识是说,有你好看的。
谁料,甜丫最不怕的便是李中易,她嘟着嘴,说:“母后又来骗奴了,大兄才不会这么说呢。”
眼看着甜丫一天天的长大了,薛太后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暗暗留心朝中重臣之家的俊彦,看看有谁配得上甜丫?
谁曾想,风声刚刚传出,薛太后就听说,她看好的几户人家,居然都匆匆的替儿子订了亲。
薛太后虽然从不过问朝政,却也不是傻子,她心中有数,显然是这些重臣们不想和皇家结亲。
按照前朝不成文的惯例,凡是娶了公主的男子,就必须放弃在朝堂上掌握实权的机会,只能混个虚衔,成天无所事事。
甜丫是薛太后的亲生嫡女,李中易嫡亲的亲妹妹,本朝绝无仅有的长公主。若是娶了她进门,是公婆每天来拜见她呢,还是她每天去拜见公婆?
尴尬不尴尬?窝囊不窝囊?憋气不憋气呢?
所以,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重臣之家,都绝不希望自家的儿郎和皇家的公主沾上边。
朝廷里的重臣之中,李琼的几个儿子,除了李虎之外,都是没有出息的纨绔子弟。且滑阳郡王府的第三代之中,也仅有李安国比较成气一点,不久之前获得了李中易的青睐。
本来,薛太后略有和李琼结成亲家的意愿,可是,叫李达和直接了当的给否定了。
李达和的理由既光明又正大,他说:“大郎纳了李家女为妃,甜丫却嫁给了李家子,这成何体统?”
薛太后也是无奈,只是心里越发担忧的甜丫的婚事,以至于夜不能寐。
以皇家的权势压人,甜丫的婚事其实也很好办,让李中易做个暗示即可。
然而,甜丫是薛太后的老来女,既担心她将来受委屈,又怕婆家明里不敢说啥,暗中使手段,实在是两难!
如今这年月的婚配状况,几乎都是盲婚哑嫁,而且,表兄妹之间结亲之事,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实际上,按照李中易的想法,不如索性办一所女生学堂,让甜丫从女同学的家里去寻找丈夫。
李中易心里有数,以甜丫长公主的地位,若想找到所谓的真爱,何其难也?
所以,李中易倒是有了心理准备,找个真爱甜丫之人,既然很难,不如找个让甜丫过得舒心的人家,逼着她丈夫一辈子疼她爱她。
并且,李中易心里也明白,他活着的时候,甜丫一定会过得很滋润。然而,人总有去见马克思的那一天。
将来,等甜丫的某位侄儿继承了大位,那就不见得会像李中易这样的真心疼爱甜丫了。
甜丫的婚事很难办,与此相反,宝哥儿的婚事,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宝哥儿毕竟是男人,哪怕娶的正妻看不顺眼,还可以找喜欢的女人,纳作妾室。
另外,宝哥儿也一天天的大了,继续住在皇宫里,恐怕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让宝哥儿分府别居,是迟早的事儿。只是,薛太后一直没有找着合适的宅子安置宝哥儿。
虽然,宝哥儿是必须搬出去住的,但是,还不能搬得距离皇宫太远了。不然的话,薛太后想宝哥儿的时候,派人去叫他,就要花去几个时辰,那叫什么事嘛?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尽管薛太后贵为皇太后,她烦心的事儿一点也不比平头小老百姓少。
和薛太后的烦心事儿不同,杜太夫人的烦心事,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自从,赵匡胤和赵匡义被圈禁起来之后,杜太夫人就再也没有睡过半个囫囵觉了。
俗话说的好,母子连心!
如果仅仅是赵匡义被圈禁了,杜太夫人还不至于如此的着急上火,偏偏,兄弟俩至今都杳无音信,可把杜太夫人急死了!
然而,李中易亲自下令圈禁了赵家兄弟俩,就算是薛太后发了话,也没谁敢放赵家兄弟出来。
杜太后明知道这一点,却一直想见薛太后,根本目的其实是想见入了宫的女儿赵雪娘。
起初,赵雪娘入宫之后,没有丝毫音信,杜太夫人原本就是精明过人,她心里明白,女儿尚未有宠。
后来,赵雪娘那边慢慢的传来了消息,杜太夫人也知道了她的近况,晓得女儿已经成了李中易的人,并被册封为雪嫔。
正因为,赵雪娘成了雪嫔,让杜太夫人看到了希望,她这才三番五次的求见薛太后。
只是,杜太夫人今天又碰了个软钉子,女官出来递了话,太后娘娘身子骨不适,暂时无法召见。
薛太夫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登车离去之时,康泽正冷冷的盯着她的背影。
赵家兄弟俩,既没有关在刑部大牢,也没有在天牢之中,而是被关在宫里的暗牢里。
李中易早就吩咐过康泽,对于赵家兄弟俩,既不许饿死,也不许虐待,更不能让他们跑了。
康泽在宫里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之下,学得了满肚子的坏水,整人踩人收拾人,一直是他的强项。
“小金子,赵家兄弟如何了?”康泽收回落在杜太夫人背影上的视线,似笑非笑的望着小金子。
小金子追随于康泽的身旁,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对于康泽的脾气和秉性了解得颇深。
只要康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绝对会有人因此而倒霉,此前还从无例外。
小金子战战兢兢的说:“按照干爹您的吩咐,每顿饭只给半只炊饼,饿不死,也让他们没力气想歪心思。”
“真的只给了半只炊饼?”康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金子越发胆寒。
“小的安敢欺干爹您呢?”小金子俯首贴耳的姿态,令人看着就觉得可怜。
然而,康泽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小金子,他忽然冷冷的一笑,说:“前儿个,赵老二吃了一个半炊饼,还外加了一碗羊肉汤,可有此事?”
小金子差点吓昏了,他自以为作得异常机密之事,竟然被康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还了得?
以康泽的脾气,他要么装糊涂不说,睁眼闭眼,也就过去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若是被康泽盯上了,找出吃里扒外的勾当,即使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嘿嘿,我说小金子啊,你真的是长能耐了啊,暗中收黑钱,塞东西给赵家兄弟俩。怎么着,你以为瞒得过杂家的眼睛?”康泽心里颇有些得意,他很早就想找出小金子的破绽,然后送他去西天取经。
原因其实很简单,小金子其实是个很有悟性的阉人,康泽的本事,他暗中揣摩着,竟然学了个七七八八。
小金子只是暂时没找到靠拢李中易的机会罢了,一旦让他摸到李中易的身边去了,康泽的地位必定不保。
第1409章 小周氏的闹腾
“咚……”
“轰……”
瓷器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高强却只当没有听见一般。
高强奉命去接小周氏,李中易叮嘱的很清楚,只要安全送达池州,就是大功一件。
说句心里话,高强宁可拍马拔刀上战场去冲去杀,也不乐意承担去接小周氏的重任。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面对李中易的亲切期望,高强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重担。
这一路之上,小周氏一直不肯消停,不是乱砸东西,就是指桑骂槐的讽刺高强。
高强心里很烦躁,却也只得再三忍耐,毕竟,小周氏肯定是李中易的女人,将来还很可能封嫔封妃。
说到底,高强对小周氏,既打不得,更不敢骂,有怨气也只能憋在心头,实在是难受之极!
“姓高,我要回家,我想爹爹了……”小周氏在屋里拍桌子打椅子的叫嚣。
高强只能装聋作哑,充耳不闻小周氏的叫嚷,将之完全当作了空气一般。
人已经被带到了池州,高强那巨大的心理压力,获得了极大程度的释放。
小周氏的身边,时刻都有人伺候着,高强有言在先,若是小周氏稍微有点闪失,在屋里伺候的丫环们,都别想活命。
“姓高的,你给我进来,我有话说。”小周氏也许是闹累了,和往常一样,想把高强叫进屋里,接着冷嘲热讽。
高强被点了名,却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衫,这才慢慢腾腾的推门进屋。
“亲牙营指挥使,在下高强拜见小娘子。”
这是高强自创的称谓,既然小周氏还没有封号,那么,叫她小娘子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高强留了个心眼,故意强调他是亲牙营的指挥使。
一般而言,凡是亲牙营的大头目,都必然是主君身边的极心腹之人。
高强这么做的意思,是想让小周氏稍微识点趣儿,少给他添麻烦。
然而,小周氏从小就被娇纵惯坏了,哪里管高强的暗示呢?
“高强,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已经很多天了,我都快被闷死了,不如,出去逛一逛吧?”小周氏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高强强行扭过头去,完全不敢继续去看小周氏,然而,砰砰直跳的心脏,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着,没有丝毫慢下来的迹象。
怎么说呢,高强待在李中易身边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他见过人间祸水一般的李翠萱,还有百媚千娇的费媚娘,可全都没有心跳急剧加速,几乎要失控的感觉。
眼前的小周氏,却是美得令人不敢直视,高强惟恐多看两眼,就会无法控制的犯错误。
“咱们打个商量好了,你只要陪着我逛逛街,我就不再闹你,可好?”小周氏也并非是胸大无脑的女子,她此前的故意闹腾,等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刻。
高强心说,只有傻子才会信你的话,他敢断言,小周氏只要上了街,必定想别出诡谋的闹腾。
“小娘子,军令森严之极,在下只是奉命送您来池州待着罢了。”借高强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领着小周氏出门。
万一有个闪失,让小周氏跑了,或是磕着碰着了哪里,他高强百死莫赎!
“哼,那么,回头我就告诉你的主子,你对我大不敬……”小周氏一语点出的要害,正是高强最怕的那一种。
不过,小周氏越想上街去逛,高强就越不敢让她出门。道理是明摆着的,小周氏忽然不闹了,并且用言语警告高强,她只怕是想溜吧?
就在高强很头疼的时候,外面有亲牙进来禀报说,征东将军扬州道行军大总管刘贺扬来了。
高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刘贺扬镇着场子,他肩上的担子,显然可以卸下一些了。
撇下小周氏之后,高强兴冲冲的赶到了池州兵马总管府内,毕恭毕敬的拜见刘贺扬。
刘贺扬很早就追随于李中易的左右,不仅资格老,而且,深得李中易的信任。
不然的话,这么重要的扬州道行军大总管,也不至于委任于刘贺扬。
刘贺扬的职级比高强高得多了,但是,高强是亲牙营的指挥使,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刘贺扬微微侧过身子,笑道:“罢了,免礼!”
等高强站直了身子,刘贺扬伸从怀里拿出李中易的密谕,轻声道:“奉上谕,命刘贺扬派兵护送高强一行人等,前往开封府。”
高强接过刘贺扬递来的上谕,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破绽,这才恭身道:“下臣奉谕!”
“小老弟,开封城里最近颇有些不甚太平,我给你两营兵马,除了把小周氏安全送达开封之外,皇上另有密谕,命我亲手交于你手上。”刘贺扬含笑将一份密谕,递到了高强的身前。
高强接过密谕,打开一看,不由冷汗直冒,李中易命他抵达京城之后,一切行动都听九门提督李云潇的调遣。
既然是密谕,高强也没给刘贺扬看,刘贺扬也很自觉的不问。
“小老弟,我帮你挑了两营兵,共计三千人,你看够么?”刘贺扬对高强有些客气,主要是因为,他是亲牙营的指挥使。
在李中易的身边,既有近卫军,也有亲牙营。其中,亲牙营的人才有带刀近护卫的权力。
可想而知,亲牙营的指挥使,何其重要?
高强拱手笑道:“足够了,李帅手上还有几万兵马呢。”
李云潇这个九门提督,掌握着京畿的所有兵马大权,位既高权且重,那可是李中易心腹重臣中的第一心腹。
等高强回去住处,吩咐大家收拾行装之后,小周氏见势不妙,又开始闹腾了。
高强懒得理她,只是催促大家,赶紧的收拾好行装,一个时辰之后,便要重新上路,回返京城。
小周氏只管闹她的,高强也不是吓大的,更不是吃素的,他可是连刘贺扬都要客气三分的亲牙营指挥使呢。
李中易安排高强去接小周氏,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一层,所以,给了高强一份便宜行事的谕令。
只要是在强汉朝的管辖范围之内,高强不仅可以畅通无阻,在紧急情况之下,更有临时调兵之权。
也正因为如此,高强看清楚了李中易的心事,皇上他老人家显然是对小周氏格外的重视。
惹不起,就干脆不去惹了,高强任由小周氏去闹腾,一直置之不理。
等小周氏闹累了,再由侍女挟着一起,登上了北去的马车。
“皇兄,臣弟愿意领五万兵马,前去救援唐国。”孟仁毅慷慨激昂的主动请缨。
孟昶冷冷的盯着孟仁毅,早就有人说孟仁毅心怀不轨,欲图谋反自立。
如今看来,孟仁毅想要掌握兵权之心,简直是溢于言表了。
“哼,你带兵去打李中易?你是他的对手么?”孟昶撇了撇嘴唇,满是不屑的看着孟仁毅。
孟仁毅心里明白,孟昶一直疑心他想要谋反,所以,他一直在家里闭门读书,想要韬晦躲祸。
然而,李中易既然已经对南唐李氏动了手,下一个目标,显然就是蜀地的孟家了。
孟仁毅和李中易的私交哪怕再好,那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孟仁毅姓孟,却不姓李!
孟家的江山,若是在孟昶的手上丢掉了,孟仁毅觉得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呢?
南唐派来请求援军的使者,已经在馆驿之中,住了一个多月了,孟昶却始终不肯召见之。
以孟仁毅私下的猜测,孟昶只怕是在奢望,李中易拿下了南唐之后,害怕蜀道之难,而不敢攻蜀吧?
两国之间的关系,岂能存有侥幸心理?
更何况,想当初孟昶背着孟仁毅,强行把李中易送入柴荣的虎口,这笔大帐至今还没有清算呢?
以李中易有仇必报的个性,岂能轻饶了孟昶?孟仁毅即使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为今之计,上策是,蜀唐两国联手,共同抵御霸道的李中易,这才是正道理!
只可惜,孟昶仿佛猪油蒙了心似的,一心只想守着蜀国的地盘,过安逸享乐的生活。
“皇兄,也可派赵廷隐为帅,领兵去救援唐国。”孟仁毅实在没招了,只得退而求其次。
在蜀国的大将之中,最能征善战的将领,便是赵老太公之子,赵廷隐了。
只是,孟昶既不相信孟仁毅,也不信任赵廷隐。其中的关键,就在于赵廷隐之父,赵老太公的身上了。
李中易,字无咎,这恰好是赵老太公亲手替他选的表字,你说孟昶如何能够放心赵家人?
另外,孟昶一直觉得蜀国易守难攻,不可能被轻易击破。
李中易即使灭了南唐,孟昶觉得,他只要把姿态放低一些,主动称臣纳贡,并送上若干美人儿去开封,想必李中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吧?
正因为如此,孟昶故意把南唐派来的使者,晾在了馆驿之中,长达一个多月之久。
“幺弟,你这么急着领兵出去,莫非是和李中易已经勾结妥当了么?”孟昶越看孟仁毅,就越觉得心惊,以往的种种对孟仁毅不利的传言,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他的心头。
孟仁毅彻底的傻了眼,他一番保住孟家江山的苦心,换来的竟然是令人惊恐的浓浓猜忌,这让他情何以堪?
“皇兄,您何出此言,臣弟对您的一片赤胆忠心,天日可表!”孟仁毅斩钉截铁的表达了忠诚。
孟昶却是半个字也不信,他冷冷一笑,说:“没有你的提醒,朕险些忘了,在这蜀地,和李无咎关系最为密切的,除了你之外,便是赵家人了。”
孟仁毅就算是再傻,也听得出孟昶已经起了杀心,他赶紧跪倒在丹陛之下,重重的磕头,说:“皇兄,臣弟愿意去守和陵,终身不再回成都。”
和陵,是孟知祥的陵寝,孟仁毅和孟昶都是孟知祥的亲儿子。
孟仁毅愿意去给父亲守陵,而且再也不回成都了,可谓是诚意十足。
然而,孟昶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冷冷的斥道:“你懂什么?你以何面目去替父皇守陵?”
孟昶虽未明言,但是,孟仁毅却听懂了,孟昶担心他将来会利用守过皇陵,暗中大作文章。
兄弟之间的猜忌,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孟仁毅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兄,今日不救唐国,来日李中易必定会提兵进攻我大蜀。”孟仁毅明知道不可为,却不愿意放弃最后的自救机会。
“哼,你以为就数你聪明能干么?”孟昶强行压下即将爆发的火气,从袖口之中捞出一物,扔到了孟仁毅的跟前,“你看看吧,这是何物?”
孟仁毅捡起那份文书,捧在手里,定睛一看,差点气得吐了血。
敢情,这是孟昶写给李中易的称臣国书,国书的最后,居然厚颜无耻的说,愿视李中易如父。
“皇兄,您……”孟仁毅气糊涂了,居然起身竖指,指着孟昶,厉声喝道,“皇兄,您的大梦该醒了,您以为称臣或是以父视李中易,就可以免除兵灾么?”
“哼哼,幺弟,你从小就以聪明自诩,瞧不起我这个兄长。”孟昶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索性来一次总爆发。
“李中易派的使者,已经在来成都的路上了。据说,他已经答应了朕的所有条件,只是对于进贡美人儿的数量,有了更多的要求罢了。”孟昶得意洋洋的说,“朕原本打算只送十名美人儿过去而已,谁料,李中易竟然嫌少了。唉,谁叫我大蜀国多出美人儿呢,索性成全了他吧,就送二十名美人儿过去。”
“来人,去把唐国派来使者杀了,砍下脑袋,献给李中易派来的使者。”孟昶自以为得计,索性做给孟仁毅看一看,叫他再也不敢轻视他这个兄长。
“皇兄,我的皇兄啊,万万不可啊……”孟仁毅大惊失色,孟昶如果真的杀了唐国的使者,那就等于是和李唐彻底的翻脸了,这如何使得?
“幺弟,你虽然是朕的亲弟弟,但是,你也别忘了,江山是我的,不是你的。如果你真想干出大事,等你做了皇帝之后,再来教训朕吧?”孟昶已经憋了很久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出口,便一股脑的倾泻到了孟仁毅的身上。
第1410章 水淹三军
大军转出无名山后,李中易指挥着一万五千余名骑兵,仿佛猛虎下山一般,驰骋于大平原之上。
在余水和武夷山之间,是难得一见的平原地区,李中易手下骑兵非常适应现在的地形和地貌,赶路的精神头,都比此前足了何止三成?
大军过了信州(今上饶市)之后,沿着余水岸边,一路浩浩荡荡的杀奔洪州。
李中易勒马立于道旁,看着滚滚铁流从眼前经过,不由感慨万千,李煜小儿,朕来也!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中易压根就没有把李煜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李煜不过是个文艺青年罢了。
论及读书写字作诗词,李煜远胜于李中易。但是,若说治国理政行伍打仗,李煜则是一团糟,连李中易的半只脚都赶不上。
途中休息的时候,李中易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啃两口干粮,喝两口水,吃的正香。
忽然,远处的天际边,传来隆隆的咆哮声,李中易起初以为是有大队骑兵老袭。
然而,没过多久,就见一小队斥喉骑士,疯狂的拍马赶来。
“禀……禀报皇上,余水决堤了,洪水正向咱们这边扑来……”
“啊……”李中易当场傻了眼,如今又不是夏汛时期,哪来的洪水?
不过,斥喉小队的将士们,绝不可能故意欺瞒,肯定是有洪水冲过来了。
李中易当即下令:“全军上马,除了口粮和饮水之外,扔掉一切累赘之物,全速冲向武夷山那边的高地。”
伴随着李中易的一声令下,还没摸清楚状况的骑士们,纷纷扔掉了累赘之物,翻身上马,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掉头朝武夷山那边,狂奔而去。
“皇上,6磅炮怎么办?不可能扔给洪水吧?”炮军都指挥使李永堂找到李中易,大声嚷嚷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扔了火炮。”
李中易没好气的瞪着李永堂,厉声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吵吵的工夫,不如赶紧的把炮都拖上,跟着亲牙营一起跑。”
“得令。”李永堂喜出望外的拍马走了,这次带出来的都是6磅炮,6磅炮的特点就是轻便好移动。
一时间,一万多名骑士,狼狈不堪的朝南边的武夷方向,抱头鼠窜,惟恐被洪水赶上,吞噬于大水之中。
幸好李中易用兵谨慎,不管到哪里,都会在第一时间,把斥喉营的将士们,至少洒出去百里开外。
跑到半道的时候,李中易已经想明白了,不由恨的牙根疼。
一定是南唐的主事者,察觉到了他的偷袭行动,主动挖开了余水的大堤,企图将他们这支孤军一举淹没。
一路狂奔了三个多时辰,即使是一人三骑,有些体力较弱的战马也吃不住劲了,开始口吐白沫。
李中易看了看天色渐晚,地势渐高,就下达军令,下马原地休息。
好在不是丰水期,经过斥喉营不断传递回来的消息,洪水的冲势在十几里外,变得缓慢无力。
李中易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只是被挖开了余水,若是挖开了扬子江,那滔滔而来的大洪水,只怕是要把他们这一万多人,全都吞噬殆尽了吧?
在遭遇了洪水的袭击之后,经过后勤军官的盘点,也算是不幸中万幸,除了一人摔伤了腿之外,并无别的伤亡记录。
只是,物资方面的损失,可就大得多了。包括帐篷、扎营的绳索、小书案,小马扎等等在内的杂物,全都丢得一干二净。
如果现在天降大暴雨,包括李中易在内,大家都只能硬扛着,而无法找到避雨的场所。
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最终的损失报告,被送到李中易的手边。
李中易接过报告,仔细的看了一遍,嗯哼,带出来的三十门火炮,都被带出来了,只是火药和铁弹丸,少了一半以上。
“嘿嘿,万幸啊,幸好咱们发现的早,跑得快,不然的话,连一门火炮恐怕都保不住了。”李中易觉得非常幸运,只要火炮在,有一定基数的火药和弹丸,就不愁打不进南唐的城池。
6磅炮虽然威力小了许多,但胜在可以轻便的携带,方便运输转移。
“皇上,幸亏您阻止臣下带出12磅炮,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李永堂倒吸了口凉,对李中易佩服之极。
“嗯,若是12磅炮落入敌军之手,那个麻烦可就大了。”
刚才,李中易其实也捏着一把汗,惟恐6磅炮被丢弃于途中,叫南唐的人马给捡了去。
在这个科技力低下的时代,所谓的军事科技壁垒,其实不过是一张纸的厚度罢了。
若是让南唐得到了6磅炮的实物,其实呢,以南唐的冶金实力,只要下了狠心,多花点时间就能仿造出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再比如说,在强汉朝的禁军之中,广泛且大量装备的神臂弩,只要让南唐的工匠拿到了实物,李中易有理由相信,很快就会被仿造出来。
所以,李中易一直感到很幸运,临出发之前,总参议司的参议们就已经想定,路上带着12磅炮,肯定不利于长途奔袭。
只是,为了逃离洪水的淹没,帐篷等杂物都被丢得一干二净,将士们今晚肯定只能是露天宿营了。
运气还不错,造饭的锅灶等物,虽然也被丢得一干二净,但是,干粮和粮食,倒是很完整的带着上了武夷山。
由于铁锅的丢弃,临时性的大规模埋锅造饭,显然成了奢望。
李中易只得吩咐下去,路上若是经过城镇,便可借用民间的锅和灶,把粮食炒成干粮,带着路上吃。
就在李中易念头刚转完之际,就听半空中炸响一连串的闷雷,紧接着,瓢泼大雨不期而至。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时间,包括李中易在内的全体将士们,全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尼玛,这贼老天,也太欺负人了。”李中易心里异常烦躁,经典的国骂,不由脱口而出。
追随在李中易身边的日子里,李安国已经习惯了,李中易时常迸出来的国骂声。
李安国虽然不明其意,却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第1411章 水淹偏逢大暴雨
大水加上大暴雨的侵袭之后,李中易率领的队伍之中,有近千人病倒了。
这些病倒的将士,除了发烧的,就是感冒的,李中易丝毫也不敢大意,一边命人去寻找城镇搞姜,一边命人烧热水。
很快,斥喉营的人回来禀报说,附近不远处,有座坞堡。
李中易不由大喜,赶紧命张三正带上五门6磅炮,以及三千兵马,前去攻打。
到了近晚的时分,那座坞堡已经被攻下,李中易领人抬着病员,陆续住进了坞堡。
等都安顿好之后,李中易腾出手来,绕着坞堡转了一整圈,不由暗暗咂舌,好大的一座坞堡啊!
按照坞堡的规模,住进来三、五千人,根本不在话下,坞堡的主人随即引起了李中易的注意。
“禀皇上,此地是唐国太师孙德的祖宅。”张三正跑来禀报了此地主人的详细情况,“末将指挥轰开堡门后,堡内的人没敢抵抗,乖乖的投降了。”
李中易摸着下巴,微微一笑,火炮的出现,果然是守城一方的梦魇。
此次轻兵南征,李中易果断的带出来了三十门6磅炮,如今果然派上了大用场。
只是,此去洪州的道路,先被洪水淹没,又被大雨洗刷,泥泞难行,倒成了摆在李中易面前最大的难题。
“禀皇上,去查看洪水源头的斥喉小队已经回来了,据他们擒下的村民供述,应是唐国的禁军,挖开的余水大堤。”张三正汇报的情况,恰好印证了李中易此前的猜测。
“能用此毒计者,绝无可能是李煜那个蠢货,让朕想一想,嗯,应是林仁肇了。”李中易一阵叹息,如此智勇双全的林仁肇,在历史上却是落入了不得好死的窠臼。
此前,李琼率军攻打南唐之时,就是被林仁肇杀得大败逃回。
这一次,林仁肇远在江州,居然算计到了余水边上的李中易,这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不过,大难不死的李中易,如今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
想从此地退回去,且不说别的,单单是抬着近千的病号翻山越岭,就够李中易喝好几壶的。
此地去洪州,虽然道路泥泞不堪,下马牵行也就是了,顶多耽误一些行军的时间罢了。
此时的坞堡内,已经架起了十几口大锅,热气腾腾的姜汤,一碗接着一碗的端出来,送到病号的手边。
李中易开了个方子,坞堡内也有些药,但并不齐全,他只得命人去四周的村落,想方设法的去抓药。
好在这个时代,每个村落里,都有江湖游医的身影,药很快就凑齐了。
李中易一边命人熬药,一边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药齐了,感冒发烧的事儿,都有治。
按照道理来说,快速杀进洪州,俘虏了李煜才是正道理。可是,李中易心里明白,如果留人照顾病员,人少了担心敌军大股来袭,人多了又会削弱大部队的攻击力。
鉴于,南唐的精锐主要兵力,都在江州抵抗杨烈,李中易也不担心敌军来袭。
所以,李中易索性在坞堡里休整几天,等病员康复之后,再做打算。
路上依然泥泞难行,不过,大暴雨终于停了,李中易望着阴阴的天空,长呼出一口浊气,老天终于不再帮倒忙了!
经过仔细的搜捡,孙家的坞堡内,藏了大量的粮食和铜钱,李中易也跟着发了笔小财。
三日后,病员的情况逐渐稳定并好转之后,李中易积极准备上路的事宜。
坞堡内的粮食,全都做成了干粮,铜钱则用麻袋装着,系在马背上。
收拾妥当之后,李中易找来此地的堡主孙昌汪,笑着说:“堡主太过于客气了,居然给我军准备了如此的丰厚的物资,朕没啥可说,给你留了一个信物,将来你到开封的时候,只要把信物递进都察院衙门,必定有人会领你来见朕。到那个时候,朕得闲了,就请你吃饭。”
孙昌汪哭丧着脸,苦笑连连,他们老孙家积攒了近百年的这么点家底,全给李中的易抄捡一空。
将来,太师回来的时候,孙昌汪该如何交代过去呢?
李中易找孙昌汪来,其实是想让他当领路的向导。根据堡内人的口供,孙昌汪年轻的时候,走遍了唐国的山山水水,尤其是从此地往洪州去的地形,他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皇上,您有何吩咐尽管说,反正小老儿的家底也空了。”孙昌汪终究是心里有气,说的话也暗中带刺。
李中易直接忽略了刺头的部分,笑眯眯的说:“朕想尽快去洪州,你很熟悉其间的地形,那就只能有劳你帮着领个路了。”
没等孙昌汪回答,李中易扬声吩咐道:“来人,去把堡主的两个儿子,都请到军中作客。”
孙昌汪原本还想推辞,听李中易这么一说,已经到了他嘴边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
这孙昌汪就两个儿子,李中易出狠招,说是请他的两个儿子作客,实际上是绑架了当人质。
“呃,就怕帮不上忙啊。”孙昌汪咽下唾沫,做着无力的最后抵抗。
李中易笑眯眯的说:“我信得过你,全堡的百姓也都信得过你。”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孙昌汪只得跟着李中易走了。
大军再次上路后,由于道路坑凹不平,泥泞难行,行军的速度,也就很自然的慢了下来。
李中易也不心急,只是把斥喉营的小队们,洒出去更远一些,以免被水淹的惨剧再次发生。
一朝被水淹,十年怕大水!
此前,能够逃出大水的淹没,主要就是靠着斥喉小队的能干。
不过,有孙昌汪引路之后,大军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太慢,一天走六十里地,还是有保障的。
这次奔袭洪州,李中易带出来的都是骑兵,并且是一人三马,本身就有利于行军。
同时,干粮和饮水又很充足,只要是老天不再降下大暴雨,大约四五天后,就会靠近洪州。
行军的路上,由于李中易开的药方十分有效,发烧的或是感冒的病员,一个接着一个痊愈。
这种时候,每多一个人痊愈,就等于是多一份进攻洪州的有生力量!
第1412章 洪州在望
泥泞的道路,实在是难行,李中易都必须下马牵行,更何况是普通的战士们呢?
不过,道路再难行,也有走完的一天,跋涉了五天之后,李中易终于在夜半时分,领着队伍赶到了距离洪州城二十里地的柳家庄。
柳家庄是个自然的小村庄,庄内只有百余户人家,大军悄悄的围上去,弹指间便控制了整个村庄。
李中易住进本村第一大土豪,柳大官人的家里,柳大官人的一家子全都吓得脸色发白,不敢乱说乱动。
“黎明出击洪州。”李中易吩咐过同知总参议司事的何大贝之后,就钻进里屋,躺到床上,搂着韩湘兰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
两个多时辰以后,李中易从熟睡中醒来,狠狠的收拾了韩湘兰之后,又歇息了一阵子,这才神清气爽的起身更衣。
灯光之下,竹娘瞥见两眼水汪汪,行动总是慢半拍的韩湘兰,她的脸颊不由微微发烫。
“皇上,夜宵已经准备好了,摆在哪儿?”竹娘没有直接数落韩湘兰,而是变着方式间接的说,韩湘兰伺候男人太过于用心了一些。
韩湘兰是何许人也,她自然听得懂竹娘的弦外音,但是,为了产下皇子,哪怕被竹娘当面骂作是骚狐精,她也心甘情愿。
李中易瞥了眼羞答答的韩湘兰,他心里满意之极,女人方才伺候得棒极了,那是从未有过酣畅淋漓。
“就摆在这里吧,你和韩氏都辛苦了,陪朕一起吃点夜宵。”李中易很体贴自家的女人,韩湘兰在床第间辛苦了,竹娘准备夜宵的吃食也很辛苦,不能太过于厚此薄彼。
很快,夜宵就被端了上来,李中易定神一看,几碟开胃的小菜,一大锅熬得很稠的羊肉粥,还有几张烙饼。
“嗯哼,都是朕爱吃的,朕饿了,就先吃了,你们随意。”
剧烈运动之后的李中易,急需补充养分,他拿起筷子,喝一口粥,吃几口咸菜,再咬一口烙饼,吃的别提多欢畅了。
韩湘兰见竹娘一直盯着她看,不由莞尔一笑,伺候好自家男人是她的本分,生下男儿又是她急需的未来保障,何怕之有?
起初,韩湘兰还顾忌着竹娘的看法,后来见李中易吃得太香了,她的体力也消耗巨大,也是饿极了,索性跟着动了筷子。
竹娘只是有些小埋怨韩湘兰罢了,虽然她的位分在竹娘之上,但是,宫里的女人除了贵妃和皇后掌握着惩罚权之外,其余的女人都无法光明正大的对姊妹们下狠手。
李中易称帝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了,皇后之位一直空悬着,就是想等柴玉娘回心转意。
关于这一点,宫里的女人,包括李七娘、韩湘兰以及竹娘在内,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李中易也没有册封位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宫里的事务由贤妃唐蜀衣和良妃李七娘共同掌管着,身为端嫔的韩湘兰自然不需要太过担心竹娘的不满。
李中易才懒得理会身边女人们的小心思,他现在只想快速的填饱肚子,然后召集众将议事。
距离洪州仅有二十里地了,以全军骡马化的态势,顶多只需要半个时辰,便可杀到洪州城下。
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刻,李中易的脑子也就越清醒,斥喉小队早早的就撒了出去。
这一次的大水漫灌,斥喉营立下了头功!
如果不是斥喉们拼死传回消息,李中易带出来的这一万五千名骑士,只怕是十不存一了。
经过这几天的琢磨和商议,总参议司的参议们,一致认为,应该是南唐名将林仁肇施下的毒计。
李中易对此深以为然,他认识李煜的时间,其实不算短了。
那一年,柴荣率大军攻打南唐的时候,李煜和周宗就被派往蜀国求援。
也正是在那一次,李中易结识了周宗,并确认了小周氏和他早有婚约存在。
说句心里话,即使没有婚约的存在,李中易对小周氏亦是势在必得!
人活一世,不过“权财酒色气”五字尔,李中易从不讳言,他喜欢美人儿,尤其是绝品美人儿的嗜好。
美女收藏家的名头,李中易,李大官人,就目前来看,当之无愧矣!
吃罢夜宵之后,李中易在竹娘的陪同下,绕着柳家的后院散步消食。
竹娘见左右没有外人在,便噘着小嘴,小声说:“爷,您的身子骨金贵的狠……”唠叨了一大堆。
李中易边听边笑,也没反驳竹娘的观念,毕竟,竹娘确实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他好。
等竹娘唠叨完了,李中易这才拉着她的小手,慢条斯理的说:“娘子啊,你的儿子还没出生呢,我会保留住精华的,你就放心吧。”
竹娘的俏脸,猛的红了,李中易话里的意思,处处透着不正经的味道,她一时间竟然招架不住。
“爷……”竹娘不乐意的抽出小手,怒瞪着李中易。
李中易张开怀抱,将竹娘揽进怀中,轻声低喃:“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放心吧,我一定会有所节制的。”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竹娘也没啥好说的了,她静静的依偎在男人的怀中,享受着大战之前难得的温馨和安宁。
散步之后,李中易快步走进了临时布置的节堂,节堂内已是座无虚席,该到的重将们全都到齐了。
参与今天议事的人员,按照李中易事先吩咐,至少是营副指挥以上级的军官。
在李家军的作战序列之中,营这一级至关重要,起着承上启下的要害纽带作用。
李家军中的营,有大营、中营和小营之分,最大的营其实是斥喉营,单单是配合的辅兵,就足足超过了三千人之多。
至于李中易的亲牙营,则应当归于中营的范畴,其人数不多不少,恰好一千五百人。
此次南征,全员配备三马的近卫军,完整的跟着李中易来了。所以,在会场之上,处处可见顶上插着雕翎的铁盔。
“皇上驾到!”张三正扯起喉咙,厉声喝令,“全体起立,敬礼!”
“轰……”捶胸的闷响声不绝于耳,整齐而不零乱。
李中易站到帅椅前,满是威严的扫视了全场一周,摆了摆手说:“罢了,都坐吧。”
第1413章 洪州城下
“诸位,洪州在望,我想听一听大家的看法。”李中易言简意赅的开了个头,就把话语权让给了军官们。
李家军一直有个集思广益的优良传统,李中易也是很听得进去不同意见的统帅,军事会议的讨论气氛,向来是针尖对麦芒的火花四射。
“某家以为,应该趁夜杀到洪州城下,先以火炮轰击城门,然后冲进去杀奔皇宫。不过,最核心的一点,某家必须提醒诸位注意,我军兵少,不过区区一万余人而已,敌军至少在三万以上。所以,某家以为,城外攻击方向的另一侧,必须留下足够的骑兵部队,以便追杀可能逃出去的李煜等人。”
“某家以为,不如趁夜采取两面对进的策略,在洪州的东门和西门,同时发起总攻击,必可杀散负隅顽抗的敌军……”
李中易听了此言,不由频频点头,趁夜两面对进的话,李煜逃走的机率就会小许多倍。并且,在有组织的骑兵冲杀之下,敌军即使很难在第一时间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措施。
“某家以为,无论如何,城外都需要至少留下两千骑兵,以作为我军的终极后手……”
“某家倒是认为,敌军恐怕都料不到,我军会趁夜突然进攻,与其用火炮轰击城门,不如叠人梯攀上城墙,从里面悄悄的打开城门……”
一个接着一个的金点子,被提出来,并接受全体参会军官的检验和考较,李中易则像是没事人一般,只是默默倾听,绝不轻易插话。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辩论,大家集体商议出了作战计划,计划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敌军未发现李家军的靠近,其二则是火炮轰开城门的计划。
斥喉小队已经被早早的撒了出去,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员,必要时可以采取一切手段予以捕杀。
凌晨二更天,一万五千名骑士,吃饱喝足之后,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悄悄的离开了柳家庄,杀奔洪州。
柳家庄距离洪州城的东门,不过区区二十余里而已,以李家军一骑三马的配备,不消半个时辰,便可赶到洪州城下。
然而,万马奔腾的声势,太过于浩大,很容易惊动洪州城里的守军。所以,按照总参议司制订的作战计划,大家不需要太过于快速,只需要在四更天之前,赶到预定作战位置即可。
李中易骑在“小血杀”的背上,“小血杀”时而小跑着往前冲一段距离,时而慢下脚步,低头吃道边的青草。
所谓的马通人性,就是小血杀现在的表现!
李中易心里有数,“小血杀”很想撒欢似的狂奔,却被勒住了马缰,它有些不太痛快了。
越是宝马,越喜欢奔放的撒野,小血杀也不例外!
“乖孙儿,等拿下洪州,捉到了李煜,朕陪你乐个痛快,可好?”李中易也不管“小血杀”听不听得懂,故意凑到它的耳旁,小声作出了许诺。
不过,“小血杀”瞬间安静下来的温顺表现,令李中易大感震惊,莫非这畜生已经修炼到听得懂人话的程度了?
“小血杀”无疑是一匹宝马,既然是宝马,自有其神骏异常之处!
大约四更天差一刻钟的时候,李中易得到斥喉营的回报,原本寂静无声的洪州城墙上,突然点起了灯笼和火把,将整个洪州城墙照得亮如白昼。
“莫非是李煜提前知道了咱们的作战计划?”李中易扭头问同知总参议司事的何大贝。
何大贝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摇了摇头,说:“皇上,以臣之见,恐怕是敌军防备我军趁夜偷袭的常规做法吧?毕竟,林仁肇说服李煜挖开余水大堤,想淹没我军的毒计没有成功,特意加强了洪州的城防……”
李中易点点头,笑道:“既然敌军有了防备,那就强攻好了,朕就不信了,李煜手下的弱兵衰将,能是我虎狼之师的对手?”
“皇上,强攻的话,伤亡势必要比偷袭大得多了!”何大贝十分了解李中易谨慎用兵的原则,其根本就是在尽量减少自己伤亡的同时,扩大可能的战果。
李中易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好事肯定多磨,但事不宜迟,迟则容易生变。凌晨之前,必须拿下洪州的城门,这种时候就不能太顾忌伤亡的情况了。”
既然李中易这么说了,何大贝心里也就有了底,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下洪州城。
按照总参议司的估计,南唐和强汉战士的战斗力比较,大致为一比三,甚至是一比四。
换句话说,只要火炮及时的轰破了洪州的城门,南唐军队的士气必定会极大的衰减,那么,交换比很可能超过一比五以上。
城外的李家军虽然一人皆为三骑,但是,每个战士配备的都是步军的优势装备,并不是草原战士通常装备的骑弓之类的短兵器。
下马战斗,才是李家军的强项,骑马赶路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传我的话,狭路相逢,勇者必胜!先登洪州城者,赏大汉英雄称号,加千户食实封。”
李中易虽然一向用兵谨慎,但绝对不是那种不敢拼命的孬种,真到了关键时刻,该出手时,必须果断出手。
俗话说的好,行百里半九十!
李中易既然已经率军赶到了洪州城下,那就只能和李煜小儿狠狠的掰一下手腕了!
要么擒下李煜,让他变成阶下囚,同时抱得大周氏北归!
要么,李中易战败,狼狈不堪的逃回江北去!
“去把李永堂叫来!”值此危急的时刻,最靠谱的一支力量,还就是李永堂所属的炮军。
“洪州城高沟深,炮军可有把握及时的轰开城门?”
李永堂本想行礼,却被李中易摆手拦住了,他也不说半句废话,直接了当的直奔要害。
“禀皇上,此事的关键就在于,及时的将6磅炮推进城门洞前的百尺以内。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将火炮推进到了百尺以内,一定会一炮轰破城门。”李永堂昂首挺胸,当着李中易的面,立下了军令状,显然是信心十足。
第1414章 破洪州
单筒望远镜里边,李中易清晰的看见,城上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由于角度问题,照不到城外多远的地界。
就在这时,李永堂指挥着一队炮军的官兵,推动着一架6磅火炮,朝着城门洞的方向,缓缓的推进。
由于推进的速度很慢,李中易几乎听不到轮轴的噪音,他不由暗暗点头,李永堂不愧是久经考验的优秀炮兵指挥官,他最清楚火炮的特性。
李家军的将士们都埋伏在洪州城外,相距城墙两里地的指定位置之上,战马已经戴上嘴套,马蹄也裹着厚厚的麻布。
麻布是从柳家庄柳大官人家中搜出的战利品,足有几千匹之多,恰好派上了大用场。
三军将士全都埋伏在预定的出击位置,大家屏息静气的注视着李永堂他们的动静。毕竟,轰不开城门,李家军就算是再强,也只能是望墙兴叹,而束手无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永堂和炮兵们的进度却异常之缓慢,李中易非常沉得住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李永堂他们的方向,却半句话也不说。
大约五更天的样子,东边的天际隐隐发白,洪州城头上的灯笼和火把忽然都熄灭了。
李中易长出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南唐人应该以为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打算回营歇息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城墙上忽然传出嘈杂的吆喝声,“下城整队,回营歇息!”
李中易摸着下巴,暗暗点头,南唐人虽然加强了戒备,但毕竟百密一疏。估计他们做梦都没有料到,强汉朝的虎狼之师,就近在咫尺吧?
既然南唐人放松了警惕,攻城的策略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变化,李中易当机立断,派人去吩咐李永堂,在充分准备之后,再开始炮击城门。
李永堂得令之后,小心翼翼的指挥炮兵们,将一门6磅炮,缓缓的推进到了距离城门洞百尺以内的正中间。
洪州原本是座小城,只因为南唐的中主担心金陵距离大周太近,这才勉强迁都于此。
所以,洪州城尽管经过了城墙的加固,却没有挖出护城河,倒是便宜了李永堂的炮兵。
李永堂望着黑漆漆的城门洞,用手势指挥手下的炮兵,调整好了射击的角度。
火药和弹丸,早就装进了炮膛,李永堂有些不放心,亲自用木杆伸进炮膛内,将弹丸和药包压实。
借着黎明前的晨曦,李永堂最后一次确认,并校准了炮口的角度,然后从炮兵手里接过信香,亲自点燃了引信。
“轰……”一声巨响之后,洪州西门的城门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破洞,李中易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里,透过破洞居然隐约看见了城内的街道。
“杀……”李中易猛的挥动右手,狠狠的下劈,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
“滴滴哒滴哒……”嘹亮的冲锋号声,仿佛巨雷一般,突然从天际边响起,惊醒了满城的百姓。
“杀啊……”
“杀呀……”
“活捉李煜……”
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早就枕戈待旦的李家军勇士们,仿佛潮水一般的涌入了洪州西门。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家军的将士们催动着胯下的座骑,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钢刀,迅速杀入了城内的深处。
骑在小血杀背上的李中易,他也很想挥舞着战刀,冲进去砍杀敌人。然而,马缰却被竹娘紧紧的拽着,李中易只得无奈的重新举起单筒望远镜,眼睁睁的看着部下们奋勇杀敌。
“李煜会从哪个门逃走呢?”李中易故意为难竹娘,特意出了一道难题。
竹娘撇了撇小嘴,昂首道:“我军从西门杀入,李煜如果不傻的话,应该从东门逃走。但是,您一定在东门外设下了埋伏,剩下的南北二门,北门距离皇宫最近,如果臣妾所料不差的话,李煜必走北门。”
李中易深深的看了眼竹娘,他心里明白,竹娘并无参与战前会议的资格,她却猜到了战前会议的部分内容,可想而知,其军事素养有多么的过硬?
在这个时代,能够成为军阀世家的家族,大多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多少有几把刷子。
西北折家更是将星辈出!
撇开折赛花这个女中豪杰不提,历史上的折家将竟然是八代从军,家族军队延续了长达两百多年之久,可以说是天朝的第一将门世家!
“嘿嘿,既然你说李煜小儿必走北门,那咱们就去北门外,碰碰运气吧。”李中易挥起手里的马鞭,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朕去擒李煜。”
此次轻兵偷袭洪州,李中易一共带出来了一万五千人。其中,东门外埋伏了一千五百人,南门外埋伏了一千五百人,从西门杀进城里的共有一万人,李中易的身边仅余不足二千人的亲牙营勇士而已。
原本,李中易觉得两千人守在他的身边,太过浪费战斗兵员了。无奈,众将都担心他的个人安危,低于两千人的守卫力量,完全谈不拢。
没办法,李中易虽然贵为皇帝,部下们的正确意见,他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攻进城里的部队,他们只要不把炮兵弃之不用,一定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南唐人的抵抗力量,彻底扫进历史的角落中去。
李中易领着两千名亲牙营的战士们,拍马赶到北门外,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喊杀声。
“噫,这是怎么回事?”李中易暗暗有些纳闷,按照作战计划,北门外边只布置了几个用于监视的斥喉小队,其总人数不超过两百人。
很快,负责外围警戒的亲牙营斥喉拍马跑来禀报说,斥喉小队见有人从北门逃出,且人数不多,便轮番冲了上去,想要拖住或是延缓出逃之敌的时间。
李中易一听这话,当即吩咐张三正:“你马上带兵过去增援,务必擒下李煜小儿。”
“皇上,下臣若是领兵走了,您身边就只剩下百余名带刀侍卫了,谁来确保安全?”张三正并没有马上接令,而是主动提出了异议。
李中易摆了摆手,说:“南唐人几乎没有马,朕身边的侍卫全是一人三骑,何怕之有?少罗嗦了,快点去增援咱们的弟兄们吧。”
第1415章 李六郎
尽管李中易的下达了严令,但是,张三正不惜抗命,死活不肯把兵马全都带走。
李中易第一次见识到了张三正的死板执拗个性,也十分头疼,他略微想了想,只得选择了妥协。
“你这头犟驴,朕竟然拿你没招了。好吧,你带一千五百兵马去增援,我这里留下五百人马,肯定足够确保朕的安全了,快去吧。”
李中易史无前例的妥协,让张三正意识到,继续争论下去,恐怕真的会惹恼了李中易。
“下臣去了。”张三正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的杀奔了北门外。
兵马都分走了,李中易的身边就剩下五百余人了,即半个近卫军甲营以及亲牙营的勇士。
这五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算特别少,自保有余,想干点大事,恐怕是力不从心了。
不过,李中易又不甘心闲坐钓鱼台,总得找点事情做一做。
“何大贝,你说说看,北门外也有了战斗,李煜会从哪里逃出城去?”李中易琢磨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猜一猜李煜的想法?
“禀皇上,臣以为,与其瞎猜一气,不如索性猜枚定夺?”何大贝明知道李中易想冲出去砍杀一气,却故意避而不谈。
李中易立时被气乐了,竹娘不许他上战阵,多年的心腹嫡系何大贝亦是同样的心思。看样子,大家都在担心他的安危问题,惟恐出现重大的变故。
实际上,李中易心里也很清楚,以他如今尊贵的身份,再想提刀上沙场,只能算是奢望了!
“何大贝啊,何大贝,朕往日里都白疼你了!”李中易似笑非笑的望着何大贝。
何大贝却只是傻笑,绝不敢接过话头,那明摆着是找虐的事儿,傻子才会那么干。
李中易既拿竹娘没辙,又对何大贝没招,只得叹了口气说:“那咱们就猜猜看,李煜将逃向何方?取沙盘来……”
在如今的李家军中,营以上的作战单位,作战沙盘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必须品,近卫军里更是每营都有两座以上的作战沙盘。
很快,硕大的作战沙盘,就摆在了李中易的面前。何大贝见李中易一直盯着他看,便硬着头皮,提起木杆,指着洪州的南门说:“皇上,以臣之见,若是攻城顺利的话,咱们应该在北门外遇见李煜。不过,若是攻势暂时受阻的话,南门外便是宽阔的赣水,只须一艘小船,便可载着李煜逃去对岸。到那个时候,就算咱们一人三马,也追之不及了。”
李中易频频点头,何大贝的意见,和军事会议上的观点保持着一致性,他始终认为,李煜会出南门,走水路逃出生天。
毕竟,在兵荒马乱之际,只要李煜稍微有些脑子,或是提前留下了退路,肯定会想到,由赣水岸边过河的保全之策。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去赣水岸边,碰一碰运气吧?”李中易笑望着何大贝。
何大贝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李中易恐怕是早就想去赣水岸边,等着李煜了吧?
实际上,正如何大贝所料,李中易最想去的就是洪州南门外的赣水岸边。
战前的军事会议上,李中易故意只安排了一千五百兵马,埋伏于洪州的南门外。
兵力安排较少,难免会出现防守的漏洞,尽管大部分南唐人都逃不掉。但是,李煜毕竟是一国之主,身边总有舍得拼命的勇士。
于是,李中易领着五百人,绕道赶往洪州的南门。
等李中易赶到码头区域的时候,码头上竟然空无一船,他不觉有些奇怪。
再等李中易拿起单筒望远镜,仔细的在河上寻找船的踪迹,却赫然发现,船都在对岸的码头上。
李中易不由笑了,说:“李煜小儿尽养了一些废物,他还没跑出来呢,救命的船倒先逃了。”
何大贝也跟着笑了,他说:“全是一帮子贪生怕死之辈,活该南唐将灭!”
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错,就开玩笑说:“若是朕有那么一天,你小子是不是也抢先过了河?”
何大贝目不斜视的瞪着李中易,朗声道:“只要您没退,哪怕战至最后一个人,也绝无人会先过河偷生。不信的话,您问一问将士们,看看末将所言是否虚妄?”
李中易扫视了四周一眼,见众人都用坚毅的眼神看着他,此时无声却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嘿嘿,既然船先跑了,那么咱们就利用码头,暂且埋伏起来,等着李煜小儿上勾吧。”李中易当机立断,下达了埋伏的命令。
李中易自己则拍马来到了码头区的税榷门前,扳鞍下马,信步走进了房舍之中。
在这个时代,一般而言,各个重要码头区的税榷,因为收税的关系,都修得十分宽敞。
李中易坐到正中间的椅子上,还没说话,就见竹娘左手捧着一只茶壶,右手拎着一只茶盏,浅笑着款步走到他的跟前。
“皇上,口渴了吧?请用茶。”竹娘主动倒了一杯茶,递到李中易的手边。
李中易接过茶盏,将盏中茶一饮而尽,赞道:“真解渴了,好茶!”
竹娘掩嘴轻笑道:“皇上,这不就是您日常爱喝的毛尖么?好象没啥不同吧?”
“嘿嘿,朕一边饮茶,一边等着李煜小儿,单是这份滋味,就与往日里大不相同哇!”李中易一边大发感慨,“茶虽同,意境却是迥然不同了!”
方才,赶路的时候,韩湘兰的两腿内侧,被马腹磨得生疼,以至于,走路都有些怪异。
以幽州韩家的底蕴,韩湘兰自然会骑马,不然的话,会被契丹女子看不起的。
幽州韩家,那可是本地的汉人第一门阀,其家中的女子,尤其是嫡女,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骑马投箭,都必须自幼就练习娴熟。
只是,从池州出发以来,赶路的时间太过长久了,山路又崎岖不堪,以韩湘兰的体力,她能撑到如今,已经是意志力超强的表现了。
“皇上,此茶非彼茶,彼茶又非此茶,若问佐茶之物,唯有李六郎也!”韩湘兰的一席话,立时逗乐了李中易。
李中易哈哈一笑,说:“妙极,彼茶又非此茶,小兰儿的诗词功力,又长进了不少哇!”
李煜在家中排行第六,可不就是李六郎么?
第1416章 擒李煜
关于李煜的情况,李中易身为强汉朝的最高统治者,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李煜是南唐元宗,也就是中主的第六子,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居士,又号莲峰居士。
李中易去年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后,李煜心生恐惧,遂上表章称臣,不仅撤除了唐的国号,并自贬为江南国主。
今年初,李煜贬损仪制,撤去洪州台殿鸱吻以示尊奉强汉朝廷。
客观的说,在面子上,李煜确实尽到了臣子的本分。然而,李煜采取的却是阳奉阴违的策略。
表面上,李煜尊奉李中易为主,实际上,他却在私下里以皇帝自居,言必称朕。
当然了,不管李煜称臣也好,还是贬损仪制也罢,站在李中易的立场之上,王师南下统一江南,皆势在必行!
李中易是超级现实主义的政客,他既然不相信所谓的纸面协议,更不信任所谓的口头承诺。他只相信,兵临城下获得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
所以,不管李煜如何装怂卖傻,李中易统帅大军南下,都是注定之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此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也!
李煜此人,文采飞扬,文学上的造诣,难以用一个字深就完全形容!
只可惜,文艺青年李煜,错生于帝王之家,并且错误的坐上了王位。
一错再错之下,南唐的繁华江山,眼看着即将变成李中易的江山!
李中易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端着茶盏,一边品茶,一边品味着昔日和李煜交往的种种场景,感慨的确良多!
一旁的韩湘兰,一直注视着男人脸色的变化,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想在皇宫里出人头地,生下儿子其实是必由之路!
而生儿子的关键,又和李中易的宠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所以,韩湘兰早就下定了决心,哪怕被万人指为狐狸精,她亦要在李中易的心里,牢牢的占据一席之地。
另一侧的竹娘,她和折赛花之间的亲密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虽不是亲姊妹,感情却远胜于亲姊妹!
折赛花若要成为皇后,第一关必是柴玉娘,其次才是李七娘。客观的说,这两个女人的存在,是折赛花上位皇后的最后障碍。
竹娘自己没有皇后梦,却也乐见折赛花成为皇后,从这个立场上而言,她和折赛花属于是天然同盟军。
后院女人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李中易自然是知之甚详。只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懒得去管后院女人们的拉帮结伙。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山头和派系!
江湖是什么?
电视剧《少帅》里的老帅,说得异常之清晰明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李中易的手头如今只剩下五百人了,靠这么点去冲锋陷阵,显然是极为冒险之事。
然而,若是以逸待劳,瞎猫碰着死老鼠,赌对了运气,恰好撞见了出城逃跑的李煜,这五百名一人三马的勇士,可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没错,李中易也不敢确定,李煜真的会从南门外乘船逃跑,纯粹是赌运气的玩法!
“皇上,随行的一百一十二名参议,也全都武装了起来,随时随地可以上阵冲杀!”
同知参议司事的杨无双,进来向李中易禀报了这件大事,目的是想告诉李中易,参议司的参议们没有一个孬种,全是好样的!
李中易笑了,站起身拍了拍杨无双的肩,说:“轮到你们上阵撕杀的时候,朕的这条老命,恐怕也难保了哇!”
一般而言,衙门的层级越高,待遇越丰厚,里边的人也就越怕死!
不过,李中易起于基层,素知衙门病的弊端。所以,按照条令的规定,总参议司里的参议们,每隔三年五载,就要被换出去一部分,分配至一线部队带兵打仗。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才是正道理!
五百余亲牙营的将士,加上一百多名武装起来的参议,李中易的手头掌握了一支六百余人的力量,并且是全都武装到了牙齿的打击力量。
如今的李中易,可谓是万事俱备,只缺李煜小儿!
然而,李中易在码头区,左等右等,始终没见城里有人逃向这边,他不禁暗暗纳闷:莫非李煜连冲出城的力量都没有了么?
按照李中易的估计,南唐的士兵们,哪怕战斗力再差,负责保卫李煜安全的禁军,总应该有些战斗力吧?
在兵荒马乱的时节,保卫李煜的禁军,只要横下一条心,趁着皇宫尚未被全面包围的机会,事先杀出一条血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然而,城里的喊杀声渐渐低弱了下去,李中易依然没有看见李煜的踪影,还真的是奇了怪啊!
就在李中易犯嘀咕的时候,一名战士从远处拍马赶到,翻鞍跑到李中易的跟前,满眼喜色的大声禀道:“禀皇上,张指挥使命小的禀于您知晓,李煜小儿被堵在了皇宫里,已经就擒矣!”
一时间,李中易既喜且郁闷,李煜的就擒固然可喜,然而,他竟然在码头区白等了好几个时辰,岂不成了傻子么?
“恭喜皇上,擒下李煜小儿……”众亲牙一齐捶胸恭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南唐灭矣!”韩湘兰和竹娘异口同声的蹲身道贺。
嘿嘿,张三正擒下了李煜,其实和李中易亲手擒之,有什么区别么?不都是擒了么?
李中易龙心大悦,笑眯眯的摆手道:“罢了,朕虽未亲手擒下李煜小儿,不过,张三正是朕的亲牙营指挥使,和朕生擒李煜,应无分别吧?”
虽然擒下了李煜,不过,李中易十分关注大周氏的去向,便招手将传讯的战士唤到身前,笑着问他:“只擒了李煜一人?”
那名战士捶胸敬礼,朗声道:“张指挥使说,李煜的一家子,俱皆就擒,请皇上放心。”
“哈哈……”
“嘿嘿……”
李中易早就惦记着大周氏了,他本想亲手擒了她,却不成想,竟被张三正占了个先手。
第1417章 入洪州
按照修撰正史的传统,破都城擒(杀)敌酋,即为灭国!
如今,唐都洪州既破,李煜及其一家子皆被生擒,也就意味着,繁花似锦的李氏南唐国,已经被灭!
此时此刻,李中易的心情,自然是愉悦无比,甚至,走起路来都带着卷鞋风!
“皇上,南唐既灭,整个江南的粮食尽归于吾国矣!”
同知总参议司事的杨无双,史无前例的大拍马屁,而且拍得颇有些曲折。
李中易微微一笑,江南的粮食和财源,固然是他所欲也。实际上,江南更大的优势,其实是众多的人口。
和强汉朝采取摊丁入亩的基本国策,且已经取消了人头税不同,无论是南唐也好,吴越也罢,都还在收取人头税。
只要收取人头税,人丁就必然会出现隐匿不报,或是少报的现象。
按照战前的估计,整个江南地区,即南唐加上吴越两国的总人口,应该在两千万,至两千五百万之间。
整个强汉国的人口,也不过是四千余万人而已,若是加上整个江南的人口,恐怕至少要超过六千万人了。
除此之外,蜀国还有近千万的人口,晋阳的刘汉政权也掌握着两百余万人口。
掐头去尾的统计下来,将来统一后的中原地区,至少超过了七千万人。
七千万汉人,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要知道,几百年后,所谓的康乾盛世之时,整个天朝的总人口也不过是一亿多点而已。
去掉女人和老幼病残的人口之后,即使按照三十口人养一兵的换算比例,李中易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养活一支百万人级别的大军。
当然了,李中易不可能采取竭泽而渔,和穷兵黩武的搞法。按照五十丁出一兵的策略,组织起一支三十万人的武装到牙齿的常备军,没有半点问题。
历史上,汉人政权被少数民族政权颠覆之后,之所以没有被灭族,庞大的人口基数其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战略性作用。
“唉,可惜啊,人口还是太少了点!”李中易对于人口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历朝历代的统治者。
毕竟,种田、开荒、出征、发展初级工业、搞活商业贸易以及出海(河)捕猎,都需要大量的壮实劳动力。
更重要的是,将来殖民海外之时,打得下来,并可以长期的占领下去,也需要大量的成年移民。
等李中易骑着“小血杀”,赶回洪州城下之时,天色早已大亮。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并且,城头上也已经变幻了大王旗!
“右亭,洪州城中,共有多少敌军?”李中易略微转过身子,笑问何大贝。
同知总参议司事的何大贝,不假思索的答道:“回皇上,大约有三万四千人,至四万人之间。”
“我军杀进城里的将士们,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人罢了,这才两个多时辰而已,便结束了城里的战斗,彻底击败了数倍于我军的敌人。嘿嘿,南唐军队的战斗力,着实令人堪忧呐!”李中易的心情格外的好,难免有些自得。
“江南之兵,擅长写诗词,却不擅行军打仗!”杨无双的马屁,拍的简直是无耻无极限了。
杨无双嘴上说的是江南之兵,实际上,却是在影射江南国主李煜。
一旁的韩湘兰,不禁抿唇一笑,她男人的这些部下们,平时几乎不拍马屁。
可是,一到关键时刻,李中易心情很棒之时,他的部下们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
“嘿嘿,你们说说看,该封李煜一个啥爵位?”李中易脑子里不由自主浮上了一个爵位,那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爵位,史书中曾经浓墨重彩的有过记载。
“还给爵位?”何大贝瞪圆了眼珠子,不满的说,“不杀他,已经算是极其便宜了。”
“是啊,贬为庶民已经是皇上您对李煜天大的恩宠了。”杨无双也没有料到,李中易竟然打算赏个爵位给李煜
在李家军中,无军功者,不得爵,已经成了条令里的铁律,就连李中易的儿子们至今都无爵,更何况是破国之李煜呢?
李中易微微一笑,无军功者不得爵,那指的是朝廷典章制度里的正经爵位,比如说威远侯、勇毅伯之类的名器。
至于,李中易打算赏给李煜的爵位,则是有名无实的,甚至是带有侮辱性质的爵位,不可能轻易授予他人。
进城之后,李中易发觉,街道上残留着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完全清洗干净。街道的上空,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俗话说的好,宁为太平犬,不作乱离人!
但是,和平固然重要,可是,为了平定乱世,统一华夏全境,施展武力反而成了最快捷的达成和平之途!
洪州虽然是南唐的新都,却因地处偏僻,且人丁不旺,显出格外的荒凉。
街道两侧的景象,别说和繁华的开封相比,就连南唐的旧都金陵,亦是远远不如!
洪州城并不大,很快,李中易在众人的簇拥下,便出现在了皇宫的门前。
“禀皇上,罪臣李煜及其一家子,都被约束于少极宫内。太极殿左近的殿宇,已经做了简单的收拾,勉强可以下榻。”亲牙营指挥使张三正,快步上前,恭身行礼。
李中易点了点头,张三正毕竟是他的心腹之臣,对他的脾气和习惯,多少有些了解。
按照常理,以李中易天下至尊的身份,又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主洪州,自然应该安顿在皇宫里最显赫的宫殿,即太极殿内。
“朕有些乏了,前边带路。”李中易本想马上去修理一番李煜,他转念一想,李小六子已经成了笼中之鸟,瓮中之鳖,还愁没有修理的机会么?
在太极殿内安顿了下来之后,李中易唤来韩湘兰,吩咐她伺候着沐浴和更衣。
酣睡了几个时辰之后,李中易神清气爽的起身,由韩湘兰伺候着沐浴、更衣,便坐到了餐桌旁。
贤惠的竹娘,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只见,小餐桌上,各类吃食琳琅满目,令人不禁食欲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