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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司空     逍遥侯txt下载     逍遥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48章 国防动员

    当着李中易的面,刘昌和赵进拼了个鱼死网破,不仅他们俩陷了进去,又牵连上了近百位官员。

    李琼见攀咬之风,愈演愈烈,却一直没有吭声,就这么冷冷的看笑话。

    折从阮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他眯着两眼,就这么看着刘昌和赵进互咬。

    刘金山心里很不爽,再怎么说,他也是读书人之中的一员。如今,身为读书人领袖的赵进和刘昌,越说越不成体统,简直是令斯文扫地。

    李中易也没料到,赵进和刘昌会当着他的面互相撕咬,而且,越咬越深。

    嘿嘿,咬吧,咬吧,咬得越深越好,李中易不动声色的稳坐于龙椅之上,就这么看着刘昌和赵进表演。

    王大虎也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急转直下,他兴奋的摸出怀中的碳笔和小黑本,当着众人的面,将刘昌和赵进泄露出来的名单,一一记录在案。

    等刘昌和赵进吵累了,事情的真相,也跟着大白于天下!

    李中易摸着下巴,微微一叹,他确实没有想到,范质的心腹杨炯居然也牵连于其中。

    曾几何时,杨炯仗着范质的势,在政事堂内横着走,无人敢惹。

    如今,杨炯居然脑袋发了昏,和赵进、刘昌搅活到了一起,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没啥好说的,既然赵进和刘昌把那些人都咬出来了,等散朝之后,李中易借着王大虎递上来的名单,下令李云潇照单抓人。

    李云潇又忙活了十天,又抓了近万人,牢房里实在装不下去,只得安排人手,将他们一一发配去西北灵州,于军前效力。

    大半个月下来,李中易又收获了近千万石粮食,还有堆满仓库的金银、铜钱和绢帛。

    李中易看着眼前厚厚的几叠清单,不由笑道:“发了笔横财。”

    站在一旁的黄景胜,也笑得很开心,他乐滋滋的说:“朝廷上下,哪哪都需要花钱,现在好了,粮足钱足,也方便皇上您干大事了。只是,臣万万没有料到,这些儒生和文臣们,居然悄无声息的聚敛了如许多的财富,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贪来的?”

    黄景胜是三司使,管钱的衙门,平日里,他只嫌钱太少不够花,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钱来花。

    现在好了,李中易的内藏库,都给堆满了,很多珠宝甚至就堆在地上,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李中易笑道:“确实是发财了,不过,类似的收入,以后不可能太多。”

    黄景胜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若是每天都能够发这种大财,我老黄哪怕睡着了,也会笑醒。”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接下来的西征和北伐,无论铜钱还是粮食,都有着落了。

    随着对儒生们打击力度的加强,朝廷里几乎在一瞬间,空出了好多官位。

    只是,李中易并不急于填补这些空缺的官位,一直视若不见。

    李云潇有些好奇的问左子光,左子光微微一笑,说:“尸位素餐之辈,白白耗费朝廷的钱粮罢了,有必要填补么?”

    “哦,原来如此啊。”李云潇恍然大悟,“确实是官多为患呢。”

    “嗯,有些衙门的人,几乎都被抓空了,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左子光如是说。

    李云潇对此深以为然,朝廷的官儿越多,老百姓的负担就越重。哪怕他只是一名武将,也懂得如此浅显的道理。

    如今的朝廷机构,叠床架屋,格外的繁冗。而且,参与闹事的文臣,大多都是闲散衙门里的闲散官。

    也就是说,被剥夺了权力的,读书人里的既得利益者,才有那个决心和李中易搞对抗。

    至于,事务繁多,实权很重的三司使和都察院等衙门,只有区区几名低级文官参与而已。

    经过两次大扫荡之后,朝廷的官员为之空,朝廷的气象也跟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其中,最直接的变化是,朝廷各个衙门的办事效率,有了显著性的提高。

    实际上,李中易下决心和文臣集团作斗争,主要是两点,其一是重要的军政衙门,都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上;其二是朝廷养的冗官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是多如牛毛,朝廷的财政收入不堪重负。

    按照养活的比例来计算,平均每养活一个官员,至少需要近百名平民的全年收入。

    这么重的财政负担,李中易实在是不想背了,索性借着此次整肃的由头,将一些没有鸟用的冗余衙门和冗官,一体裁撤了。

    如今的朝廷中枢机构,除了内阁之外,就是六部六卿。原本的大九卿衙门,被裁减了三个。

    衙门少了,官员少了,整个官僚机构的办事效率,非但没受影响,反而提高了好几倍。

    李中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干活的官员多了,赋闲偷懒的少了,一个官员可以干几个官员的事情,效率自然会提高很多倍。

    先后抓了两万多人,朝廷的仓库,李中易的内藏库里,金银铜钱和粮食,堆积如山。

    这么一来,北伐和西征的物资,也就足够了。

    只是,令李中易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大量官员的被抓,开封城里的大酒楼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

    其中,最著名的会仙楼,居然出现了店小二比顾客还多的奇怪现象。

    等李中易想清楚之后,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家底厚实的官员们,也就是最有消费力的一群人。

    最有消费力的一群人,现在处于被压制的阶段,市面上的高消费场所,自然也就跟着萎缩了。

    在文臣集团受到严厉打击的同时,朝廷禁军中的武将们,却又是另一番火热的场景。

    按照条令的规定,都头以上级别的军官,只要打算成亲,就可以向军方申请分配一处宅子。

    在整肃文臣的行动中,一共抓了千余名文臣和儒生,并抄了他们的家。这些多出来的空宅子,正好用于安置军方的将领和军官们,一时间,军官们皆大欢喜。

    居开封,大不易!

    不易的首要困难,其实就是拥有一所属于自己的宅子,开封的房子价可真的不算便宜。

    尽管军队的待遇已经很优厚了,但是,以一名都头为例,他的月收入大约在四十贯钱左右,年收入大约四百八十贯钱。

    这么高的年收入,若想买一所开封城里的宅子,至少不吃不喝二十年以上,才能够买到勉强可以居住的宅子。

    不过,都头级以上的军官们,都是追随李中易多年的老部下了,李中易怎么可能亏待了他们呢?

    这边厢,抄家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那边厢,分房子的运动,也进行的热火朝天。

    军方的将领们,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开心的要死。

    想当初,他们都是腿上的泥土尚未洗干净的下贱坯子,给富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他们个个在开封城里有了住房,尽管房子有大有小,那毕竟是自己的窝不是?

    “全体起立!”在执星官的喝令之下,全体学员一起站直了身子,并拢双腿,向走进教室的李中易行捶胸礼和注目礼。

    “都坐下吧。”李中易将肋下夹着的教案,轻轻的搁到讲桌上,双手向下压,示意大家都坐下。

    “上堂课,我们讲到了战争动员问题,那么,有谁可以告诉我,何为战争动员?”李中易依然是老习惯,上课之前先提问。

    在李中易的刻意引导下,讲武堂内的讨论气氛,格外的浓厚。主动回答问题,哪怕是答错了,也没有任何的不良影响,反而可以在李中易的面前混个脸熟。

    尽管李中易已经登上了帝位,但他一直兼任讲武堂的山长一职,并且每十天都会亲自来上课一天。

    军队,是李中易掌握江山,及东征西讨的根本,绝对不可有丝毫的放松。

    当然了,由于时间太少的缘故,李中易任代课老师的班级,属于讲武堂内独一无二的,也是最重要的班级——将校班。

    “刘文达,你今天举手最快,就你来回答吧。”李中易含笑指着原来是第一军指挥使的刘文达,只要在这里学习过,并通过了考试,刘文达就有资格晋升为军一级的副都指挥使。

    “禀报山长,所谓战争动员,是国家采取紧急措施,由平时状态转入战时状态,并统一调动人力、物力、财力为战争服务。简称动员。”刘文达朗声答道,而且答得一字不差,可想而知,他在下边用过苦功夫。

    “答对了,坐下吧。”李中易含笑摆手示意,刘文达的随即坐了下来。

    “历朝历代,之所以面对草原蛮族进攻的时候,始终处于被动的局面,主要原因如下:其一是不敢动员老百姓,其二是动员的速度太慢了,其三是平时在边境地区的物资储备,不足以应付激烈的战争……”

    将校班的学员,都必须明白国防动员的重要意义,这是李中易钦定的基本原则。

    想当年,甲午战败之后,很多大清的有识之士,纷纷留学倭国。

    倭国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军的课堂上,啥都可以教给留学生们,唯独一样,怎样进行国防动员,却始终讳莫如深。

    军事学属于战略性学科,其中国防动员和后勤动员,乃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偏偏,倭国的军事教员们,不肯把这种战略性的知识,传授给华人留学生。

    李中易不希望他的将军们,只懂带兵打仗,却不懂后勤保障,和军队动员的重要意义。所以,这么一门超级重要的战略性学科,由他本人亲自授课。

第1449章 挖墙角

    “禀相公,刘参相到了门口。”

    听了老管家的通禀,范质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扭头去看坐在对面的杨炯。

    杨炯脸色发白,右拳捏得死紧,整个身子微微的发颤。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范质轻声一叹,淡淡的说:“请刘参相至西花厅用茶。”

    说句大实话,范质一直劝说杨炯,让他死了翻盘的那条心。可是,杨炯就是不听,偏偏要和闹事的儒生们搅在一起,成天谋划着推翻李中易的残暴统治。

    现在好了,文臣集团和儒生集团,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单单是被捕的儒林领袖,就被捉了近百名之多,至于无名无姓的儒生,更是不知道凡几。

    等老管家出去之后,范质缓缓的起身,盯着杨炯,说:“若是此次脱了身,也该死心了吧?”

    “相公,您……”杨炯激动的站起身,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范质没有搭理杨炯,迈步出了内书房,踱向西花厅那边。

    西花厅,刘金山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满屋子的字画。

    范质乃是当世大儒,又曾任政事堂的首相,他收藏的字画,每一幅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哈哈,光清老弟,好久不见了啊。”范质进屋的时候,刘金山正背着手欣赏一幅好字。

    “呵呵,是啊,是啊,有段日子没见您了。”刘金山闻声之后,随即转过身子,抱拳拱手行礼。

    尽管范质已经靠边站了,成了没实权的所谓政事堂相公,但他毕竟是四朝元老,资格甚老,刘金山丝毫也不敢怠慢了他。

    “光清老弟,请坐下叙话。”范质走到上首,客气的让座。

    刘金山坐定之后,笑着说:“范相公的字,越发的精进了。”这倒不是虚言。

    范质赋闲在家,整日里除了吟诗作词,就是写字画画。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明言确实是有道理的。

    范质瞥了眼刘金山,见他红光满面,气色上佳,不由暗暗一叹。在官场上,只有跟对了人,才会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想当初,范质重权在握,在政事堂内一言九鼎的时候,刘金山不过是区区开封府的左厅判官,充其量不过正七品罢了。

    那曾想,短短的数年间,刘金山就一跃成为了内阁的参知政事,未来的首相最有力的竞争者。

    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相公……”刘金山是衔命而来,自然要把话当着范质的面,一次性说清楚了。

    但是,范质却抢先插了话,急切的说:“杨炯自知罪孽的深重,情愿捐出全部家产,并辞去一切差事,在家里闭门读书,从此不问世事。”

    刘金山此来,说的就是杨炯的事,却不料,被范质抢了个先。

    见刘金山沉吟不语,范质轻叹了一声,说:“光清老弟,你也是儒林领袖之一,莫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儒门,彻底的垮台么?”

    这话说的颇有玄机!

    当今的内阁,李琼和折从阮的年事都已高,待在相位上的日子,屈指可数。

    而刘金山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岁,未来在内阁里掌握的日子,还长得很。

    朝廷里的禁军,缇骑司、警政寺等强力衙门,自然是只听李中易的招呼。可是,刘金山若想坐稳相位,必然需要一帮子跟着摇旗呐喊的中层官员。

    也就是说,把文臣集团都赶尽杀绝了,对刘金山并无好处。如果,利用范质的余威,将范系文臣都收编了过来,对刘金山而言,其实是件大好事。

    只是,其中的难点是,杨炯是在李中易那里挂了号的范质嫡系心腹,只是捐出全部家产及闭门读书,恐怕难以过关啊。

    刘金山一直在权衡利弊,范质表面上淡定从容,其实,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不过,让范质没有料到的是,李中易早已猜到,他会替杨炯出头说话。

    刘金山临来范府之前,李中易亲自面授机宜,让他觑准时机,趁机收编了范质一系的文臣力量。

    怎么说呢,范质虽然失了势,政治眼光却依旧长远且敏锐。范质门下的文臣,除了杨炯不听话,硬要掺合闹事之外,其余的人全都安分守己,完全没有介入到纷争中去。

    拉一派,打一派,掺沙子,打棍子,挖墙角,乃是政坛的常态。

    站在李中易角度,他也没打算将文臣集团彻底的整垮。毕竟,朝廷的权力需要彼此制衡,而不是听任某一方独大。

    帝王心术,说白了,就是李鸿章的那句名言:勿使众人合而谋我!

    两宋几百年的江山,历代宋帝都将异论相搅的制衡逻辑,奉为治国的根本原则。

    当然了,信奉异论相搅,和真正的做到权力制衡,其实是两码事。

    李中易确实是靠武功起家的,但是,没有骑在马上治国的道理。不管是独尊儒术也好,还是百家争鸣也罢,朝廷的行政大权,终归还是要由文官来掌握。

    文武分治,军政分离!

    文臣不得过问具体的军事指挥,武将不得掺合朝廷政务,这才是李中易治国的根本性原则之一。

    刘金山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基本接受了范质的说法。只是,刘金山还需要一个下台之阶罢了。

    “光清老弟,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皇上兴平卢之兵,夺了周室的江山,说句心里话,老夫是不甚服气的。然而,皇上率强军北伐,除了应、寰、朔、云这四州之地尚在刘汉小朝廷的手里之外,硬是从契丹人的手里,夺回了幽蓟十二州,老夫虽然嘴上不服,但心里却是服气的。”范质重重的一叹,“皇帝,兵强马壮者为之,此乃天下大势,不可违也。”

    “好,相公说的好。”刘金山等的就是这个借口,他随即拱手道,“在下这就进宫去,拼尽全力,也要争取保全儒门一脉。”

    妥了,交易达成,范质终于落下了一直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

    躲在后室的杨炯,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范质为了他,连心服都厚着脸皮说出了口,夫复何言?

    李中易一次性抓了两万多文臣、儒生及其家属,对于儒学的打击,可谓是格外的严厉。

    不过,既然是要百家争鸣,李中易自然不会将儒学彻底的摁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进入本朝之后,李中易不可能继续重用范质。毕竟,范质的资历太老,李中易用他的话,内阁之中,范质就可以当家做主了。

    不过,范质一系的文臣们,很多人都具备较强的行政能力。把这些人吸收到刘金山的麾下,既可以提高朝廷各个机构的办事效率,又符合李中易权力制衡的基本原则,何乐而不为呢?

    通俗的说,也就是让范质继续赋闲在家,却重用范系的文臣,可谓是一举双得的美事。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过渡时期的用人策略罢了。等军政学堂的学员们,逐渐走上了高位之后,那时候,满朝的重臣尽为李系的人马,这才是李中易的终极目标。

    等刘金山再次进宫之后,李中易听了他的描述,不由微微一笑:“光清啊,范质不愧是四朝老臣呐,算计人的功夫,完全不减当年呢。”

    刘金山陪着笑,说:“皇上您最需要的是时间而已,再过十年,朝堂上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

    李中易哑然一笑,刘金山的意思是,再过十年,随着杂科取士的顺利推行,以及军政学堂的学员们纷纷从基层爬了起来。

    到那个时候,朝廷的中枢内阁,以及天下的数百军州,其掌权者就都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了。

    “光清,你回去琢磨下,仔细的甄别一下,看看哪些人,该用在哪个位置上。”李中易含蓄的作出了暗示,刘金山随即心领神会,他已是李中易默认的未来首相人选。

    等刘金山退下后,李中易吩咐人去把总参议司作战房的主事周兆辛叫来。

    在总参议司里边,实权最重的要数作战房,全天下的禁军调动及作战计划,都由作战房下达。

    现任作战房的主事周兆辛,也是河池乡军出身,属于李中易最老的那一批老部下之一,所以,格外受到信任。

    不大的工夫,周兆辛就站到了李中易的面前。按照惯例,作战房主事,每天都要和李中易见上一面。

    “右方,等秋收过后,马上就要展开冬季轮训了,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李中易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禀皇上,根据夏季轮训的结果,作战房认为,冬季的轮训范围,应该扩大至黄河以北的所有地区……”周兆辛身为作战房的主事,每天都要和李中易见面,他自然明白,一年两季轮训厢军和乡军的重要意义。

    李中易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厢军是朝廷禁军的第一替补对象,乡军又是厢军的替补队伍。

    根据强军计划,全国的驻屯厢军和各个州县的乡军,都必须接受动员体制下的不定期校阅。

    整个帝国,目前仅有不到二十万精锐禁军。按照总参议司的计划,全国禁军的编制员额,将扩大三十万人。

    十万人的队伍,要扩编进入朝廷禁军的行列之中,这就需要从每年的两季轮训中选拔人才了。

第1450章 少年讲武堂

    “咚咚咚……”伴随着清脆的敲锣声,村正刘胜风扯起嗓子,大声喊道,“父老乡亲们,开会喽,开会喽……”

    刘胜风原本是朝廷禁军第一军第一营第一都甲队副队正,因伤了一只胳膊,转职到了他的家乡,京西蔡州上蔡县十里亭五合村,并成了一名村正。

    昨日,朝廷下发的公文,到了刘胜风的手上,他觉得是件大好事,便马上带着人,一边敲锣,一边召集乡亲们开会。

    开会,这个词,其实是朝廷公文里的字眼,刘胜风觉得有点意思,就在口语中直接照搬了。

    以前,没有驻村村正的时候,五合村的大小事务,都归李乡绅说了算。

    等刘胜风上任之后,起初乡亲们也都没把他当回事,只是表面上敷衍着,尽量不得罪他。

    谁知,没过一个月,刘胜风就领着朝廷的大军,把李乡绅及其走狗,全都抄了家。

    这么一来,刘胜风在村里的威望,直线飙升,远远超过了恶霸地主李乡绅。

    刘村正上任之后,一直没动声色的调查本村的情况,并没有去碰李乡绅的地盘。

    等把李乡绅欺男霸女侵占田产的罪状全都收集齐全之后,刘胜风亲自去了县城,引着驻县里的官军,就把李乡绅等人一网打尽。

    自从,刘胜风坐稳了村正之位,在村里说了算之后,整个五合村渐渐走上了致富之路。

    别的且不去说它了,刘胜风执行的是朝廷减租减息的基本国策,村民上交给朝廷的田租,由李乡绅时期的十税四,变为二十税一。

    单单是这一项,就让五合村的村民们,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到了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米缸里,也都有余粮。

    另外,刘胜风在开会的时候,当众宣布了,凡是超过年息一分五厘的高利贷,均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

    也就是说,村民所借贷的超过年息一分五厘的高利贷,其超过的部分利息,从今往后永远都不需要偿还了。

    为此,刘胜风大大的得罪了乡里富户和地主们。然而,刘胜风宣布这个政策的时候,已经是乡军组建完成,并初见成效之时。

    乡间兵权尽入人手!这个时候,乡里的富户和地主们,哪怕是再不乐意,也只得打掉了牙齿和血一起吞下去,忍无可忍,必须再忍!

    然而,让乡里的富户和地主们,做梦都没有料到的时候,刘胜风那边又出了妖蛾子。

    刘胜风说,奉朝廷的诏命,凡是拥有的田产超过五百亩的地主,超过部分都必须交纳十税七的高昂田赋。

    这一下子,富裕户和地主们完全无法认同了,他们四下里串连,打算起兵反了他NIANG的。

    结果,耳目灵通的刘胜风,再次引来了州县的朝廷官军,将尚未真正起事的富裕户和地主们,一网成擒,一个都没跑掉。

    这么一来,五合村终于消停了,刘胜风的个人威望,也达到了顶点。

    客观的说,类似刘胜风这样在村里步步夺权的村正,在全国各地涌现出了成千上万名

    这些基层的亭长和村正,正是李中易掌控整个帝国,最有力的抓手之一。

    历朝历代推行的皇权不下县,到了李中易登基之后,变成了村村皆有转职村正的局面。

    原本,通知乡亲们开会的小事,轮不到刘胜风亲自出面。不过,他今日个接了上边的文书之后,心里格外的高兴,也就亲自出马了。

    由于已是秋收以后,村里的男女老少们,正闲着没事干。村东头的会场上,很快就挤满了人群。

    “父老乡亲们,皇上体恤大家的辛苦,特意颁下恩诏,家里凡是超过六岁的小娃儿,无论男女,只要经过了县里的考核,都可以免费就读于少年讲武堂。凡是少年讲武堂的小学员,不仅吃饭穿衣不要钱,朝廷每月还发给其父母二百文钱……”刘胜风一边大声当众宣讲,一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想当初,刘胜风家里穷得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如果不是他命硬活了下来,只怕是早就死透透了。

    遍数历朝历代,哪曾见过朝廷这么恩惠的好政策啊?

    刘胜风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副队正,他心里很有数,李中易曾经许诺过,只要朝廷的条件允许,全天下所有的少年,都可以享受免费读书的待遇。

    目前,除了尚未统一晋阳和西蜀之外,朝廷已经恢复到了盛唐时一半以上的疆域。

    虽然说地大物博,但是人口也众多,皇上也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在目前的条件下,选拔优秀的少年,就读于县城里的少年讲武堂,就成了过渡时期提升人口素质的替代方案。

    在和平时期,刻苦读书,然后通过各级考试,成了村民人改变命运的两条路之一。

    另外一条路,则是刻苦参加乡军的军事训练,争取在一年两次的轮训中,获得上级的青睐。

    从没有编制的乡军,到朝廷经制军的厢军,人生可谓是质的飞跃。

    就目前而言,各村的乡军士兵,在参加军事训练的期间,每月可以拿到五十文的生活津贴。

    然而,一旦成了正式的厢军士兵,每月至少可以领两贯钱。而且,住宿、吃饭和穿衣不要钱。

    也就是说,厢军的士兵,只要每月省着点花钱,完全可以积攒下足以养家糊口的家底。

    说白了,李中易是看穿了,必须给最底层的老百姓们,以改变命运的盼头和希望。

    身体素质不好,不能从军的,可以努力读书,参加朝廷的科考。

    从小打熬筋骨的人,可以从参加乡军开始,苦练杀敌本领,努力让上级军官看中。

    不管是哪朝哪代,只要阶层没有固化,给底层人民以盼头,天下就不会大乱。

    “刘村正,每月发一百文,是给娃儿,还是给我?”有个家长忍了由忍,终于架不住心痒,主动大声问刘胜风。

    刘胜风微微一笑,大声说:“这二百文钱,是发到你们手上的安家费。”

    在这个时代,养活一个小娃,成本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高,顶多也就是桌上多一双筷子而已。至于穿的衣服,大人的破衣裳,缝缝补补改一改,也就是了。

    毕竟,在全国近六千万的总人口中,绝大部分村民都是没有读过书的文盲。

    文盲显然不可能参加科举,他们就只有学着父母的样子,从事种田的工作,而且祖祖辈辈都种田为生。

    在传统上,种地并不需要学文化。日积月累的总结种田经验之下,哪怕是文盲,其实也可以做名好农夫。

    李中易料定了农民的心思,那就是爱贪小便宜。毕竟,在小农社会,农民的眼光是短浅的,只看眼前的小利,才是真正的常态。绝大多数的农民,没有去过县城,很多人祖祖辈辈都绕着大山沟打转。

    所以,李中易在推行少年讲武堂的政策的时候,刻意添加了,每户白拿二百文钱的好处费。

    受限于国力的不允许,李中易暂时没办法推广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政策。

    但是,从乡间选拔一定数量的优秀少年,进入县城里的少年讲武堂学习深造,朝廷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没办法,国力如此,只能有多大脑袋,戴上多大的帽子,切不可拔苗助长。

    正如李中易所料,当刘胜风宣布了每户可以白拿两百文钱之后,只要家里有适龄小娃儿的人家,一个个抢着报名。

    农民也会算帐的。一月白拿两百文,一年就是两千多文钱,至少可以扯几尺麻布,做一身新衣裳吧?

    村里的小娃儿,每个人都进少年讲武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选了张三家的娃儿,为啥不选李四家的娃儿呢?

    李中易其实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全村近百名小娃儿,都必须参加两场考试。

    一是识字考试,一是身体素质考试。撇开识字考试不提,所谓的身体素质考试,主要是站军姿比赛。

    谁的军姿最标准,谁最能够耐得住寂寞,吃得下站军姿的苦,谁就会脱颖而出。

    县里的巡检使,已经发下话来,合格少年学员最多的五个村,每位村正奖励二十贯钱。

    其实,这是李中易定下的政策。其目的就是煞住弄虚作假和请客送礼的歪风,让选拔少年才俊,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而且,选拔少年讲武堂的学员,由各地的镇抚官和军法官联合主持,各地的军事将领几乎说不上话。

    作为资深的老官僚,李中易心里非常有数,上边出一项善政,很容易被下边的歪嘴和尚念成大捞好处的利益经。

    所以,选拔的规矩之中,很多的配套政策,都很有针对性。

    天还没黑,找村正刘胜风报名的村民们,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刘胜风驻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哪家的小娃儿很调皮,哪家的小娃儿很老实,他的心里都有一本明帐。

    不过,既然是公开选拔,只要是来报名的,刘胜风也就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等考试的时候,再见真章,让输家输得心服口服。

第1451章 精简

    九卿之一的鸿胪寺卿,被裁撤了,相应的职能转移到了礼部的手上。

    卫尉寺和太仆划归兵部,太常寺和光禄寺划归礼部,太府寺划归三司使衙门,九卿减为三卿,朝廷里的冗官,为之一空。

    新的九卿,也就变成了,吏、户、礼、兵、刑、工这六部尚书,以及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枢密副使,统称九卿。

    其中,大理寺,名义上属于九卿衙门。实际上,大理寺直接隶属于李中易管辖,其人、财、物和内阁诸衙门,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就是李中易一直想推行的,司法权独立于行政权之外,以免内阁那边施加政治性的干扰。

    至此,李中易精简朝廷机构的计划,完成了阶段性任务,暂时告一段落。

    在朝廷之上,李中易为总负责人,内阁分管政务,枢密院在总参议司、后勤司、军法司、镇抚司的配合下,共同掌握军权。

    三司使,因为掌握着朝廷的财政大权,被单列了出来,直接隶属于李中易管辖。

    这么一来,内阁的权势,由掌握一切大政的政事堂,变成了奉诏办事的最高执行机构。

    按照新定的规矩,朝廷的大政方针,由李中易召集御前会议来决策,御前会议的成员,包括内阁诸相、三司使以及九卿。

    在朝廷的机构改革之中,和读书人最息息相关的是,国子监改成了太学。

    如今的太学,分为儒、文、理和法四科,顾名思义,也就是儒学,杂学、工学和法学。

    在儒生闹事的乱相之中,国子监成了儒生们聚集的主要场所,他们每天抨击朝政,污蔑李中易是暴君。

    结果,等李中易展开反击之后,国子监第一时间就被裁撤了,改为太学。

    新任的太学山长,由镇抚司副镇抚夏明德担任,他是李中易钦点的山长。

    这主要是李中易吸取了教训,所谓的国子监学子们,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百无一用,却偏偏是闹事最厉害的一群人。

    最可恨的是,这帮家伙居然围攻官员的宅子,打死打伤了十几名官员。

    所以,等李中易腾出手之后,第一时间就对国子监动了手。那些闲得没事干的学子,一律发配去了灵州,让他们喝一喝西北风,清醒清醒头脑。

    朝廷中枢的机构改革,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地方,原本地位很尴尬的各级大理分寺,如今完全掌握了地方的司法权。

    与此同时,各地除了知州之外,也都配备了通判。与之相对应的是,各县也都配了县丞。

    按照朝廷的典章制度,知州发布的政令,必须要通判副署,否则就不是合法的政令。

    在统一了江南之后,李中易和内阁,都深陷于文山之中。毕竟,天下已经有五百余军州,无论大小事务,都要呈报进京,换谁都吃不消。

    于是,在州以上,设置新的一层行政机构的迫切性,也就提到了议事日程。

    最终,由李中易拍板,在全国范围内,州以上的一级行政区,设置为十五路,即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荆湖北、两浙、福建、益州、陕西、广南東和广南西。

    其中,河东路的地盘,暂时掌握在刘汉朝廷的手上,益州路则依然是孟家的江山。

    路这一级,只设置三个衙门,即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和大理路寺。这三个衙门,分掌本路的军事、行政和司法大权。

    其中,大理寺,由上到下,依次为路寺、州寺和县寺。其衙门为固定,但司法人员,每两年必须轮换一次,办案也采取抽签制,谨防徇私舞弊。

    经过一系列的改革之后,形成了以李中易为核心,中央集权为主,地方分权为辅的管理体制。

    最近,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错,以前想做而无法做的事情,在清除了儒门的影响之后,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推进。

    “张三正,走,去西郊大营看看去。”李中易一直关心冬季轮训的情况,只是,他被朝廷体制改革拖住了。

    现在好了,李中易终于腾出了手,正好抽空去西郊大营看看。

    西郊大营,驻扎着从各地来京轮训的厢军官兵,目前共有四万人在此驻训。

    李中易轻车简从,只领着近百名亲牙,就拍马赶到了西郊大营。

    “全体都有,立正!”

    “听我口令,向右转!”

    “齐步走……”

    一眼望不到头的操练场上,各地来京的厢军官兵们正在接受正规化的训练。

    李中易依然是老习惯,最先去了伙房,他想抽查一下大军的伙食情况。因为,李中易心里有数,军队之中,最容易出猫腻的地方,就是后勤辎重部队。

    当李中易走到伙房这边的时候,伙夫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午餐,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肉的香味。

    李中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迈步进了伙房,随手抽出一根筷子,插进了蒸好的饭中。

    嗯,哼,筷子没倒,不过,这还不够,李中易又命张三正盛了一碗饭。

    张三正吃了几口,禀报说:“米饭很香,不是陈米,沙子也没吃到。”

    李中易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抽查,就是要给负责军队后勤的军官们,敲一敲警钟。

    军队,是李中易的命根子。谁敢让官兵们吃霉米,或者说是克扣饭菜的分量,那他就敢让谁的脑袋搬家。

    不仅如此,硕鼠们的家族,也将被一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看过米饭,李中易又凑到煮肉的大锅前,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肉,直接放进了嘴里。

    嗯,肉炖得很烂,且肥瘦相间,李中易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张三正,见伙房里的所有人,脸都吓白了,他不由微微一笑。

    嘿嘿,皇上亲自抽查大军的伙食,若是吃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恐怕就有人要掉脑袋了啊!

    李中易绕着伙房转了一整圈,没发现什么毛病,索性走到了外边,双手抱胸,观看大军的队列训练。

    这时,负责校阅厢军的廖山河,已经得知了消息,他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李中易的身旁。

    “皇上……”廖山河一边行礼,一边想打个招呼,却被李中易摆手制止了。

    廖山河随即知趣的闭紧了嘴巴,作为李中易的老部下,他心里非常有数,皇上喜欢微服抽查各级的驻军大营。

    所以,京城附近的军营,将领们个个都很乖,针对后勤的自查自纠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在伙食方面,没谁敢暗中下手捞油水,更别提克扣饭菜的分量了。

    俗话说的好,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李中易喜欢冷不丁的抽查,给军方的将领们,尤其是后勤司的军官们,施加了异常巨大的心理压力。

    在军方,别的部门如果出现了问题,一般情况下,只罪及本人,而不会株连家属。

    可是,如果是后勤司出了贪腐问题,一律会追究家属的责任。

    这么一来,后勤司的军官们,即使想伸手捞好处,也要仔细的掂量掂量,付得起那么高昂的代价么?

    李中易抱胸观看了一阵子操场上队列训练,忽然笑道:“厢军的训练,还是有基础的。”

    廖山河逮着说话的机会,马上陪着笑脸说:“皇上,一年两次轮训,能者上,不能者下,谁敢马虎大意?”

    李中易点了点头,说:“和契丹人的国战,随时都可以展开,军队的训练绝对不允许有丝毫的放松。”

    廖山河赶紧捶胸行礼,大声说:“请皇上放心,下臣绝不敢放松考核的标准。”

    李中易笑了,抬手轻轻的捶了捶廖山河的胸膛,说:“每旬休息两天,其中一天,把大军拉出去,帮老百姓修缮房屋,挑水,劈柴,没有老百姓的供养,就没有如今的铁军。”

    廖山河笑着说:“皇上,其实呢,大营里的兵马,每个月都会抽出三天,帮老百姓干活。”

    李中易笑了,笑得很开心,百姓爱军队,军队护百姓,彼此相辅相成。

    如今的军队里,军官都出自于讲武堂,士兵则从厢军里边选拔,厢军又从乡军里挑人。归根结底,这是一支老百姓自己的军队。

    从操练场下来之后,李中易又去了军械库,军械库附近戒备森严,闲杂人等完全禁止靠近。

    李中易走进军械库后,迎面就见十几门6磅炮,一字排开,显得格外的神气。

    “晓达啊,炮兵很关键,从大营里选了多少炮兵?”李中易扭头问廖山河。

    廖山河拱手道:“李永堂不放心,非要亲自挑人,如今,挑走的炮兵大约一千人左右。”

    李中易点了点头,如今的火炮产量,每年可达二百余门。这些火炮,除了配备朝廷禁军之外,水师那边还需要更多数量的12磅炮。

    说句心里话,每年生产两百多门火炮,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如果天下的数百军州都配备齐全,这么点数量远远不够分的。

    不过,如今的炮营,已经提升为了独立兵种,成为了炮军,其都指挥使依然是李永堂。

    关于炮军,最麻烦的不是火炮的产量不足,而是火硝的产量远远跟不上作战的需要。

    自从有了火炮之后,整个大军的后勤系统,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这主要是,攻破城门主要依靠火炮了,而不是靠堆人头的所谓云梯、登城车等器械。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从中原通向各个方向的官道,依旧是泥土路。

    这种泥土路,只要是下雨天,必定是坑坑凹凹,这就给火炮的机动,制造了极大的难度。

    经过实地考察之后,李中易比较满意的离开了军械库,在廖山河的陪同下,去了士兵们的宿营地。

    按照条令的要求,西郊大营内的宿营地,必须符合技术要求,即不许漏雨,不许漏风,冬天要烧热炕。

    李中易随意的走进一间营房,迎面就见,炕上的麻被叠得整整齐齐。由于烧了热炕,室内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冷。

    在营房里,李中易随意拉开一条被子,仔细的摸了摸,发觉里边的填充物都是羽毛,分量也够重,不由满意的笑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和辎重!

    让将士们吃不饱肚子,穿不暖,睡不好,还怎么打仗?

    廖山河心里很清楚,李中易只要来大营里抽查,最喜欢看的地方,除了伙房之外,就是将士们的营房。

    魔鬼,永远都藏在细节之中。

    巡视完毕营房之后,李中易在廖山河的陪同下,来到了指挥部里。

    指挥部内,站满了中高级军官,李中易笑着摆手说:“都坐下吧,大家一边磕瓜子,一边闲聊。”

    “喏。”军官们并拢双腿,立正敬礼之后,纷纷坐在了李中易的四周。

    “下面的训练计划,是怎么安排的?”李中易随手抓起一把瓜子,笑眯眯的发问。

    “禀皇上,受训的兵马,每天都需要武装越野二十里。因路不好走,车马难行,归根到底,还是要靠大家的脚板功夫。”廖山河舔了舔唇角,继续解释说,“等基本队列训练告一段落之后,臣下以为,应该开始战阵合练。训练结束后,考核的标准是,第一军第三营甲队。”

    李中易点点头,第一军第一营,就算是在全军,也是最高标准的队伍。其训练标准之严格,世所罕见。

    这时,一名参议忽然站起身,大声道:“咱们不能闭门造车,必须在对抗之中,训练杀敌本领。末将以为,还是应以第一军第一营为标准,比较合适。毕竟,知道差距,才可以上进。”

    李中易定神一看,敢情是张大克那小子,这家伙脑子非常灵光,经常会神来之笔。

    只是,张大克的性子比较跳脱,不怎么沉稳。知总参议司事的杨无双为了磨练他,特意把他下放到了西郊大营里来锻炼锻炼。

    俗话说的好,宝剑锋从磨砺出,好钢就要用到刀刃上。

    “心气足,的确是件好事。但是,不能好高务远,必须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脚印。”李中易一边摆手示意张大克坐下,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高标准严要求,必须切合实际。受训的厢军官兵,毕竟只是预备禁军而已。”

    如今,由于抄家得来的钱和粮,已经堆积如山,计划中的统一战争,肯定会在来年的春季打响。

    朝廷的禁军,扩充到三十万人,仅仅是第一步而已。毕竟,新增加的十万新兵,和二十万老兵不同,需要在战争中进一步磨合。

第1452章 低头

    京城,刘金山的宅子。

    内阁采取的是轮值制度,没有大事的情况下,内阁只需要一名宰相值班即可,并不需要全班宰相都在场。

    刘金山刚回见不久,老管家就轻手轻脚的进来,小声说:“禀家主,杨炯来了。”

    “哦,让他先等着吧。”刘金山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决定,先冷一冷杨炯。

    按照李中易的暗中部署,刘金山全面接收了范质一系的文臣,其中自然也包括杨炯在内。

    只是,杨炯的性质和范系别的文臣不同,他毕竟参与过反对李中易的斗争。

    曾几何时,李中易还是政事堂参知政事的时候,杨炯作为范质的心腹,根本就没把李中易放在眼里。

    这是何等狂傲?

    然而,形势比人强,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曾经一言九鼎的范质,已经垮台了。在内阁之中,刘金山的发言权,越来越大。

    李琼的年事已高,折从阮就是个打酱油的,他也懒得管事,年富力强的刘金山也就格外的凸现了出来。

    如今的内阁,只有三位相公,也就是李琼、折从阮和刘金山三人。

    按照惯例,相公们应为双数,可是,李中易已经坐稳了江山,他并不打算胡乱塞个人进内阁,而是需要慢慢的观察,仔细的琢磨。

    说句心里话,伺候强势如李中易这样的君主,内阁的三位相公,每天都会觉得心很累。

    只是,李中易还算是比较尊重内阁的意见,在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一般都会照准。

    不过,内阁只有三位相公,自以为够资格入选进内阁的文臣们,都在暗中进行活动。

    毕竟,内阁再怎么失去了往日政事堂的威势,也是全天下的行政中枢,相公们的超高待遇,足以惹人眼红。

    杨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见刘金山,很显然,他必然是带有某种目的。

    刘金山处理完毕手头的公文,又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这才命人把杨炯请到了内书房。

    “拜见刘相公。”杨炯自知失去了大靠山,不敢在刘金山的面前造次,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刘金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博约公,好久没见了啊。”

    面对刘金山的打趣,杨炯面上不禁一红,低着头说:“是啊,有段日子没聆听相公您的教诲了。”

    刘金山为相多年,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不过,面对杨炯的马屁,他依然有些受用。

    曾经眼高于顶的杨炯,居然也有今日之低姿态,实在是世事难料啊!

    “博约,素公的身子骨可好?”刘金山明知道杨炯上门必定是有事,却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

    范质,字文素,因他是四朝元老的缘故,被朝廷重臣们尊称为素公。

    “多谢刘相公的挂念,素公的身子骨还算是硬朗,每顿饭可食三碗饭。”杨炯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可是,刘金山却早就知道了内情。范质从首相的宝座上跌下来之后,也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饭量越来越小了。

    权力,就仿佛是鸦片一样,一旦上了瘾,再想戒掉,那就难上加难了。

    范质虽然看得清楚大势,却依然后悔当初,没有在李中易崛起之前,果断下手。

    刘金山始终在绕圈子,就是不问杨炯此来,是所为何事?

    杨炯既然拉下了脸面,登门求援,也只得硬着头皮,咬紧牙关,拱手道:“不瞒刘相公,在下此来,是有事相求。”

    刘金山故作惊讶的望着杨炯,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在发笑,杨炯毕竟面子薄,只玩了一刻钟的太极推手,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哦?”刘金山收了笑脸,淡淡的问杨炯,“有何事?”

    杨炯赶紧抱拳拱手,叹息道:“还不是为了犬子的事儿……”

    原来,不仅是杨炯参与了反对李中易的行动,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参与了进去。

    起初,李中易大整肃儒生的时候,因为要收编范质一系文臣的考虑,暂时放过了杨炯父子。

    可是,让杨炯没有料到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四处宣扬反李思想。

    结果,警政寺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随即就把杨炯的两个儿子抓了。

    杨炯和李延清完全搭不上话,他左思想右想,只得来求刘金山帮着缓颊。

    刘金山一听是这事,不由暗暗感慨不已,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上一次都轻轻的放过了,这一次又来?

    俗话说的好,泥菩萨还有几分土性呢!

    更何况,李延清是什么人?那可是李中易豢养的两条恶犬之一,除了李中易的招呼,谁的话都不鸟。

    当然了,如果事情不大的话,刘金山帮着说句话,李延清或多或少,都要给点面子的。

    毕竟,刘金山是现任的内阁参知政事,未来的首相最佳人选,李延清即使不看僧面,总要看一看佛面吧?

    “相公,若能救得小犬的性命,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出乎刘金山的意料之外,杨炯这么高傲的人,竟然会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

    一时间,刘金山的心里,极大的愉悦感,几乎在瞬间爆棚。

    刘金山当然不可能马上答应杨炯,开什么玩笑,李延清那小子只听李中易的召唤,给不给他这个面子,尚在两可之间。

    不过,从内心深处而言,刘金山倒是很想收了杨炯这个门徒。

    想当初,在杨炯的配合下,范质给李中易下了多少绊子?

    所以,此事的解决,归根到底,需要李中易的点头。

    刘金山是个聪明人,他在安抚住了杨炯之后,趁着第二日他在内阁值班的好机会,单独拜见李中易,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一遍。

    李中易听完之后,不由微微一笑,说:“杨炯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既然你想用他,那朕就成全了他。来人,叫李延清来见朕。”

    不大的工夫,李延清喘着粗气,赶到了李中易的面前。

    听说是杨炯的两个儿子的事情,李延清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毕恭毕敬的说:“杨炯的儿子只是口头上公开妄言,倒还没有实际行动。”

    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杨炯的两个儿子,属于嘴炮里边的战斗机,只敢动嘴,却没敢动手。

    刘金山毕竟是李中易看好的未来首相人选,他既然出面替杨炯的两个儿子说了话,李中易也就高抬贵手,放了那两个小子一马。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金赎罪必不可少!

    和一般的统治者不同,李中易对于抄家啊,罚钱啊,颇有兴趣。

    既然李中易发了话,李延清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就放了人。

    只是,放人的时候,李延清耍了个心眼,就把杨炯的两个儿子,交到了刘金山的手上。

    不过,刘金山却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他找了李中易,请李中易发了话,李延清肯定不会卖他的面子,就这么顺利的放了人。

    李中易看中刘金山,主要是刘金山这人很聪明,他干啥事都不会瞒着李中易。

    这叫作事君以诚,没有君主不喜欢这样的臣子!

    用句通俗的话来说,这就是最受君上器重的纯臣,不管哪个皇帝上台,都需要这样忠诚办事的臣子。

    李中易批阅完毕奏章之后,背着手从殿内走了出来,一边散步,一边思考。

    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积雪也都被铲起来,堆成了小山。

    转过回廊,李中易冷不丁的看见了带刀立于廊下的李安国,他不由微微一笑。

    “正青,我看你手都冻红了,冷吧?”李中易走到李安国的身前,满是调侃的问他。

    “回皇上,臣下有冻手的老毛病,身上倒是不冷。”李安国早就看见李中易朝他这百年走过来了,只是,碍于宫里的规矩大,没敢主动凑上去。

    按照宫里的宿卫规矩,当值的带刀侍卫,如果擅自脱岗,至少要杖三十。

    开什么玩笑,三十军棍打下去,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人,当场就可能被打死。

    李中易看着李安国挺拔的身姿,不由暗暗点头,想当初,把这个纨绔小子硬塞进新军大营里边,那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军人嘛,就必须有军人的样儿,再像以前那般的猥琐,屁股早就被打开花了。

    在军队的条令里边,杀头的罪刑,其实并不多。一般情况下,军人犯错,小错小杖,中错中杖,大错就大杖之后,再关小黑屋。

    “正青,你最近怎么没去看望你妹妹呢?”李中易抬脚欲走,忽然想起来,最近没在李七娘的宫里,见过李安国,便信口问他。

    李安国把头一低,小声说:“回皇上,最近家父硬逼着下臣在家读书,没让出门。”

    李中易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李安国这小子谁都不怕,就怕他亲爹李虎动粗。

    李虎是武将出身,特别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逻辑,动不动就拿家法招呼李安国。

    老子管教儿子,李中易即使是皇帝,也不好插嘴,他笑了笑,说:“有空多去看望你妹妹和你外甥,她们都怪想你的。”

    按照惯例,李中易每天都要去薛太后那边露个脸,问个安,陪着说几句家常闲话。

    今天,李中易到了的时候,却见他的妃子们,都站在薛太后的四周。

    “哟嗬,今天好热闹啊,聊什么呢?”李中易拜见过薛太后,坐稳之后,信口就问李七娘。

    李七娘抿嘴一笑,一边蹲身行礼,一边小声说:“太后娘娘今儿个手气真好,大杀三家,赢了不少钱。”

    宫里的女人,其实很可怜,既不能出宫去玩耍,又不能干预政务。她们只能聚在一起,打打麻将,寻个乐子。

    一般来说,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妃子,才有资格上桌子陪薛太后打牌。

    哪有每天都赢钱的道理?薛太后是个明白人,知道宫里的女人,都是想哄她开心。

    “呵呵,今天的手气确实不错,又赢了三十贯钱。”薛太后看得很清楚,自从李中易来了之后,面前的这些女人,心思都散了。

    不过,不痴不傻不做阿婆,薛太后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都坐吧,陪我说说话儿。”薛太后招呼众妃坐了下来,这才笑着对李中易说,“你来得凑巧,灶上煲着人参乌鸡汤,盛一碗尝尝?”

    哄长辈开心的事情,李中易自然不可能错过,他摸了摸肚子,说:“正好肚子有点饿了,就讨母后一碗鸡汤喝吧。”

    在整个宫里,除了薛太后之外,其余的妃子也都有自己的小灶。毕竟,御厨房那边的饭食,不可能合每个人的口味。

    至于,嫔以下的女人,就没资格享受小灶的待遇了,她们只能自己掏钱,找御膳房订餐。

    虽然李中易已经登基做了皇帝,不过,皇宫后院内的女人们,依然延续着以往的规矩。

    也就是说,按照每个人的品级,每月发给固定的银钱作为生活费。花的少了,算是自己的私房钱,既可以自己存着,也可以托人带出宫去,补贴一下娘家,反正李中易不再过问其用途。

    这种月例银钱包干的制度,就目前的实践来看,既减少了铺张浪费,又减少了彼此之间的矛盾。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宫里这么多的女人搅在一起,哪怕每天只闹出一点小事,积少成多之后,难免就会闹出意气之争。

    没有利益冲突,就没有矛盾!

    如果,宫里的大小事务,都要别人说了算,时间一长,难免会闹矛盾。

    所以,李中易也是看透了其中的玄机,故意采取的各自开销包干制,以免因为区区小事,那就闹得宫里的鸡犬不宁。

    喝了鸡汤之后,李中易察觉到,薛太后的心情确实很好,就笑着提议:“不如再搓几局?”

    薛太后听了这话后,不由笑了,李中易平时太忙了,根本没时间陪着她耍子。

    难得今天李中易主动提出参与麻将活动,薛太后自无不允的道理。只是,除了薛太后和李中易之外,其余的两家该谁上场,眨眼间就变成了难题。

    李中易略微一想,随即笑道:“除了母后之外,包括我在内,大家轮流上场,务必要把母后的钱都赢光。”

    听了李中易的提议,薛太后越发高兴了,她原本就有些发愁,让谁上场,让谁不上场,都不怎么合适啊。

第1453章 剿匪

    平定了江南的吴越国和唐国后,整个大周的战争机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北伐或是西征做着充分的准备。

    按照总参议司的作战计划,统一全国的顺序应为先西征,后北伐晋阳。

    毕竟,晋阳的刘汉势力背靠着带甲几十万的契丹人。如果强汉朝出兵进攻晋阳,只要耶律休哥不是笨蛋,一定会派军增援晋阳。

    通俗的说,攘外必先安内!

    西征蜀国,一则拿下蜀地的鱼米之乡,二则拿下火硝的产地。只要平灭了蜀国,将十分有利于粮食的自给自足,以及火炮的持续性使用,可谓是一举数得之事。

    一个月后就是薛太后的生辰,尽管李中易没有大肆的声张,可是宫里的妃嫔们岂能心中无数?

    李中易的女人们,都在挖空心思的准备生辰礼物,消息很快就从宫里传到了她们的娘家,又从娘家传到了整个京城的官场。

    当今薛太后,不仅是今上的生母,更和今上共过生死攸关的患难,母子之间的感情可谓是极深。

    李中易本人的生活,不算特别的俭朴,但也绝对和奢侈无关。更重要的是,李中易不缺钱。

    且不说李记粮行垄断了全国的粮食生意,单单是李记钱庄,就让宫里的内藏库赚的钵满盆满。

    平日里,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们,即使想拍李中易的马屁,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门路。

    如今,正好赶上薛太后的生辰,大家岂能不削尖了脑袋置办礼物?

    自从垄断了全国的粮食生意之后,各地不断传来私运粮食,导致爆发武力冲突的大小事件。

    李中易心里自然有数,他垄断粮食生意的政策,狠狠的动了各地大财主们的奶酪,遭到暴力反弹,实在是太正常也不过了。

    盐铁专营之后,不管是哪个朝代,贩卖私盐的活动,一直是屡禁不止。

    如今,粮食生意被朝廷垄断之后,等于是让全国的大小粮商们,都没有了活路。

    “资本,逃避动乱和纷争,它的本性是胆怯的。这是真的,但还不是全部真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

    说句心里话,如果还是以前的皇权不下县,李中易再怎么强悍,也不敢垄断粮食的生意。

    可是,转职亭正和村正,正在全国范围内全面铺开。乡绅们赖以对抗朝廷的实力来源,最主要的就是利用他们统治乡间的实权,煽动无知的文盲农民起来造反。

    当乡间的统治权和兵权,逐渐被亭正和村正们掌握之后,所谓的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乡绅们,也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李中易采取的垄断粮食生意的政策,其实就是吹响了农村土地革命的号角,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大乡绅们,要么乖乖的顺从政策,并将所拥有的田亩限制在五百亩以内。要么,他们就主动跳出来,和朝廷狠狠的掰手腕,然后被朝廷的禁军消灭。

    没错,这其实是李中易耍的阳谋,政策都摆在了明面上,不服来战嘛!

    上个月,各地共有几百件暴力贩粮的事件发生,无一例外,都被派驻于各地的厢军,顺手给剿灭了。

    粮食的生意,利润最高的部分,其实是在县城或是州城里。而县城和州城,又是朝廷驻军控制最严密的地区。只要驻军控制了粮食的走私线路,就等于是掐住了乡绅们的命脉。

    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当乡绅们蓄积的造反能量,被严重削弱之后,他们就只有乖乖的顺从朝廷的政策,而不敢造次。

    “禀巡检使,残余的贼人都逃进了深山里。”

    王从军点了点头,拿手指着左侧的村子,淡淡的吩咐说:“让附近村子里的人,都跟着我们走,不从者,以附贼论处。”

    “喏。”部下去执行命令了,王从军一直背着手,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王从军原是朝廷禁军第三军甲营丙都的都头,奉命转职后,他摇身一变,成了申州罗山县的巡检使。

    按照朝廷的军事编制,州城设兵马总管,县城设巡检使。巡检使,掌握着全县的兵权,不仅县城里的驻军,而且还包括全县境内各亭、村的乡军,都归其节制。

    为了剿灭此地的匪患,王从军抽调了县城内的一百名厢军官兵,又调动了全县一半的乡军,组成了超过七百人的声势浩大的剿匪队伍。

    以王从军的剿匪经验,靠近匪窝的村落,即使不都是匪,至少也和山上的土匪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王从军才下令,将靠近匪窝山边的村落,整个的搬迁出去。

    山上的土匪,其实是本地大乡绅张大官人私下里组织的贩卖私盐及粮食的队伍,他们已经被打残了。

    如今,张大官人已经成了刀下之鬼,而且张家的千亩良田,已经成了皇上的自留地。

    按照朝廷的政策,靠近匪窝的村民们将被迁移到张大官人原来的地盘上,暂时成为皇上的佃农,直到山上的残匪被彻底剿灭为止。

    故土难离,所以,当得知搬迁的消息之后,村民们开始哭闹不休。

    王从军却丝毫也不为所动,严令村民们必须搬走,否则,一律以通匪论处。

    土匪们逃进了山里,可是,山里无法种粮食,就必然会出山来抢粮。

    靠近山边的村落,如果不强制性的搬迁,他们的粮食肯定会成为土匪们的盘中餐。

    按照王从军的理解,不想搬家的村民,除了难离故土的思想问题之外,多半和山林里的土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村民们必须搬迁,这是剿匪手册里定下的规矩。

    然而,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呢,在武力威胁之下,村民们牵着牛赶着狗,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迫踏上了搬迁之路。

    等村民们被驱赶着上了路之后,王从军命令征召来的乡军们原地休息,从县城里带出来的厢军官兵,则骑着马监视整个山区附近的道路。

    西北的党项人臣服之后,中原的朝廷并不缺马,就以王从军的部下来说,他带出县城的一百名厢军,共有一百三十匹马。

    而逃上山的土匪,充其量不过两百五十人而已,以一百名骑兵对付两百多名土匪,又是在地区,王从军无论怎么计算,都不可能输。

    事实也正如王从军所料,山上的土匪们知道抵御不住骑兵们的突击,索性为了保命,而不敢下山。

    山上的土匪不肯出山,这早就在王从军的意料之中,换位思考一下,他如果是土匪头目,也必然不敢在此时下山。

    之所以没有进山剿匪,主要是王从军对征召来的乡军士兵,信心不足。

    怎么说呢,经过各亭正和村正的训练,这些乡军已经基本具备了平原作战的能力。

    然而,进山剿匪,对于只擅长听命冲杀的乡军士兵,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更主要的是,王从军手头掌握的弓手严重不足,浩浩荡荡的七百人马之中,会射箭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在山林之中,乡军士兵们手里的长枪,基本上没啥用途。土匪们只要有几个弓手,就足以和进山的部队打一场看不见人影的袭扰战,并把部队逐步拖瘦拖垮。

    剿匪手册里说的很清楚,宁可不进山,也不能给部队造成太大的伤亡。

    尽管,朝廷养一名乡军士兵很便宜。但是,乡军士兵一旦阵亡,就必须享受官军的抚恤待遇。

    所以,王从军有些伤不起的感觉。他经过仔细的斟酌,决定采取剿匪手册里的手段,把匪窝附近的村民,全都迁移出去。

    这么一来,失去了补给来源的土匪们,必然会被拖垮拖瘦。

    至于搬迁村民的安置问题,在王从军看来,这完全不是个问题。

    自从来了申州之后,被王从军砍下脑袋的大乡绅,就足有十人之多。抄家得来的万顷粮田,按照三十税一的政策,佃给搬迁的农户们耕种。

    等土匪窝附近的七个村子,都被搬迁一空之后,王从军一声令下,剿匪大军胜利班师回城。

    王从军玩的是阳谋。毕竟,距离土匪窝最近的村子,也超过了三十里地,而且是在平原地区。

    最重要的是,朝廷官军马多。三十里地的平原,只要土匪被官军发现了,那就再也无法逃进大山里去了。

    临离开的时候,王从军果断的下令放火烧村,并填埋水井。绝对不能给土匪们,留下可资利用的资源,尤其是粮食。

    剿匪手册上说的很清楚,剿匪的行动,重中之重,就在于切断土匪的粮食、盐和物资供应。

第1454章 云动

    今天是半月常朝的时间,李中易早早的起了床。吃罢早膳后,在李七娘的伺候下,李中易颇费了些工夫,才穿戴整齐。

    自从李中易登基之后,他就废除了每三日一次常朝的惯例,改为半个月才召集一次常朝。

    所谓常朝,也就是在京城里的升朝官们,齐聚于大庆殿前,集体参拜李中易的仪式。

    说句心里话,李中易很不待见所谓的常朝。几百名升朝官,集体参拜皇帝的仪式,也仅仅是行礼如仪罢了。除了展示一下皇权至高无上的威严之外,就实际而言并无卵用。

    然而,李中易可以规定每月常朝两次,却无法彻底的废除常朝制度。

    毕竟,仪式感,是做官必不可少的功课之一!

    不管是早朝,还是在野,只要是有组织的人群,都必然会有一定的表现仪式。

    比如说,社会帮派、土匪群体或者是封建会道门,都需要一定形式的仪式,以增强向心力和凝聚力。

    原本,常朝服需要穿九琉衮冕,以增强皇权的威严。李中易不耐烦受那个折磨,索性只穿了平里日召见内阁诸相的简服,这么一来,也就轻松了许多。

    “刘相公……”

    “拜见刘相公……”

    刘金山缓步进宫,退避到两侧的官员们纷纷主动和他打招呼,大家的姿态都摆得很低,免得给刘金山留下目无上官的不良看法。毕竟,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有数,刘金山是下任内阁首相的最热门人选。

    昨晚,刘金山失眠了,今天索性起了大早床。在书房里料理完手头的政务之后,刘金山出门也比往常早了一刻钟。

    别看早到了区区一刻钟的时间,升朝官们大部分已经到了宫门前,刘金山正好赶上了入宫的高峰期。

    刘金山正走着,忽听身后传来官员们的窃窃私语,李琼也比平日早到了。

    不管怎么说,李琼都是现任的首相,必须给予应有的尊重。于是,刘金山毫不迟疑的退到了道旁,让李琼先过。

    “呵呵,光清相公,老夫正好有事相商。”

    却不料,李琼在刘金山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并以事相邀。

    刘金山赶忙抱拳拱手,小声说:“敢不从命?”随即落后了半步,跟着李琼朝大庆殿前行去。

    大庆殿左侧的东挟殿内,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吃食,两排宫人侍立于左右。

    按照惯例,内阁的相公,以及六部三卿们,都有资格享受宫里预备的早膳。

    李琼和刘金山步入殿内的时候,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李琼摆了摆手说:“诸位勿须如此多礼,罢了。”

    殿内的官员们都是守礼之人,尽管他们中的有些人,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却没谁不懂规矩的先动筷子。

    官场上的规矩大于天,内阁的相公们不到齐,部下们谁敢先吃早膳?

    不大的工夫,折从阮也到了,于是大家一起动筷子,开吃早膳。

    在场的人,都是帝国最顶层的掌权者,食无语的规矩,坚持得异常之彻底。

    过了大约两刻钟,殿内的官员们都或多或少的垫了肚子,因李琼还没放筷子,大家也都捏着筷子等着他。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李琼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眼尖的宫人赶忙递来了擦手的热帕子。

    李琼一边擦手,一边笑着问道:“诸位都吃好了?”

    “多谢相公关心,某家等都吃好了。”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筷子,行礼如仪。

    吃饱喝足之后,李琼领着六部三卿,朝着大庆殿内走去。

    刘金山跟在李琼的身后,一边缓步迈进,一边仔细的思考李琼说的事。

    作为内阁的首相,李琼一般情况下,不太爱管闲事。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管事的实权。

    刘金山仔细的砸摸了一番李琼的话,他不由暗暗一叹,深宫以内是非多啊!

    怎么说呢,自从皇六子诞生之后,宫里娘娘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内阁次相折从阮是皇三子的亲外祖父,内阁首相李琼又是皇六子的亲外祖父,除此之外,皇长子今年也已经十三岁了。

    皇长子虽然没有实力雄厚的母族撑腰,可是,他的生母贤妃娘娘唐氏,却和今上一起共过患难。

    一起共过患难,以今上的为人,自然是格外的看重,情分也迥异寻常。

    方才,李琼说的既不是皇长子,也不是皇三子,更不是皇六子,而是事涉皇次子。

    皇次子李继孝,又名灵哥儿,其生母为元妃费氏,今年刚满十岁。

    和李中易别的儿子们不同,皇次子是在大院外待了好些年的皇子,其母费氏的见识又比较长远,所以,皇次子从小就养成了谦和守礼的习惯。

    只不过,元妃费氏以前给皇次子请了个读书人做师傅。那位纪师傅,如今却因为诽谤朝廷,污蔑皇上,而被缇骑司的人给拿进了大牢。

    皇次子得知了消息后,缠着李中易哭闹不休,目的是想让李中易饶了纪师傅。

    李中易并没有直接下令放人,而是命李琼过问此事,看看那位纪师傅是否有可饶之处。

    李琼找刘金山商议,目的就是想事先吹个风,打个招呼,免得刘金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逆了皇次子的意。

    实际上,刘金山心里明白,李琼是担心得罪了元妃费氏。毕竟,自从皇六子出生之后,宫里娘娘们的关系,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果然不出李琼所料,常朝散了之后,李中易召见刘金山的时候,就问到了那位纪师傅的事儿。

    刘金山不敢怠慢,赶紧拱手道:“区区腐儒尔,成不得大事!”

    李中易微微一笑,便道:“既是如此,那就放了那个腐儒吧。”

    站在一旁的左子光,随即说:“喏。”那位纪师傅只是有些嘴欠而已,并不是儒门的所谓领袖。

    既然李中易发了话,那个纪师傅放了也没啥要紧的,左子光不可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儒生,刻意逆了李中易的意。

    刘金山和左子光先后离开之后,警政寺卿李延清赶来拜见李中易。

    “回皇上,昨天晚上,原控鹤军的几个高级将领,聚在了一起……”

    腐儒们不可怕,可是,军方若是出了变故,那就是大麻烦。

    李延清的禀报,立时引起了李中易的高度重视,他凝神想了想,问李延清:“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回皇上,咱们的人只敢在外围监视着,暂时没人打入他们里边。”李延清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老军头们突然聚集在了一块儿,准没好事。

    “暂时严密的监视着,不要打草惊了蛇。”李中易摸着下巴,小声叮嘱李延清。

    李延清当然明白慎重从事的重要性,朝廷刚刚整肃了文臣集团,正是稳定朝局的紧要关头,不能太过于刺激了旧军头们。

    虽然,旧军头们手里没有兵权,毕竟,他们做过高级将领,某些人脉关系一时半会都还在。

    这年头,张三虽然下了台,可是,谁知道他提携过的人,隐藏在哪支队伍里?

    李中易从来都不以为,几十万的朝廷禁军,全都跟他是一条心。大浪淘沙,总有一些人不把李中易当作是他们的自己人。

    而李中易最担心的,就是朝廷禁军里有老军头布置下的眼线,平时看上去个个忠诚,到了关键时刻,就是大麻烦。

    所以,李延清禀报的消息,几乎在刹那间,碰触到了李中易最忌讳的那根心弦。

    于是,同知军法司事的李浩东,被李中易找了来。

    “记住了,必须严密监视驻军内部的动静,不能忽视任何可疑的线索。尤其是,最近经常离开军营的军官……”李中易一边仔细的叮嘱,李浩东一边仔细的作记录,惟恐漏了任何一个重要的环节。

    事情其实是明摆着,老军头已经失去了兵权,他们要想做点什么,就只能从朝廷禁军里头做文章。

    更重要的是,老军头又聚集到了一块儿,这就不得不引起李中易的高度重视。

    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李中易在没有掌握进一步情报的基础上,只能先从内部找原因。

    客观的说,李中易的直觉,无疑是准确的。以义阴侯为首的几个老军头,不甘心就这么丧失了兵权,打算从朝廷禁军内部入手,争取拉拢一批暂时失意的军官。

    在任何一个组织里边,既有飞黄腾达的人上人,也有官运不怎么如意的倒霉蛋。

    哪怕是,李中易一手打造的朝廷精锐禁军里,同样也有一批不如意的军官。只不过,在严酷的军规条令的约束下,这些人平时敢怒不敢言罢了。

    而这些失意者,恰好就是义阴侯等人的目标。义阴侯等人,他们拉拢失意的军官,并不是要马上起事,而是像下围棋一般,提前很久下几招闲棋,一旦时机成熟了,便要呼风唤雨。

    不巧的是,李延清已经盯上了义阴侯这些人,只是暂时还没掌握内情罢了。

    等李浩东走后,李中易又把左子光叫了来,两人闭门密谋了很久。

第1455章 伐蜀之议

    先西征,后北伐,这既是总参议司的建议,也是李中易定下的战略。

    然而,随着林仁肇投靠了西蜀之后,强汉朝的扬子江防线,随即吃紧。

    孟昶不是傻瓜,江南的吴越国和唐国先后被灭之后,基于唇亡齿寒的地缘逻辑,接下来就该轮到蜀国和北汉了。

    北汉背靠着兵强马壮的契丹人,而孟蜀却只能靠自己。更重要的是,林仁肇手握六万水师投靠过来,让孟昶一直如同芒刺在背。

    蜀国也有水军,只是,水军的数量颇少,仅仅数千人而已。

    林仁肇投靠了蜀国之后,孟昶大喜之余,命其为水军都指挥使。只是,蜀国原本很弱小的水军,却没有交到林仁肇的手上。

    如此明显的忌惮之意,林仁肇也不笨,他索性上奏孟昶,主动申请屯扎于夔州。

    夔州,即今ChóngQìng市奉节县。从汉代起至20世纪初,奉节为巴东郡、巴州、信州、夔州、夔州府和江关都尉、三巴校尉等治地,一直为巴蜀东北部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

    当初,李中易为了预防林仁肇很可能的袭扰,特意命袁老幺领着水师的主力,驻扎于峡州,以遏阻林仁肇可能的顺流东进。

    这个时代的扬子江,和后世的长江颇有些不同。主要就是三峡以内,水流湍急,江心处的航道内怪石丛生,稍微有个不慎,便会触礁船沉人亡。

    简单而言,林仁肇即使是顺江直下,不付出沉几条船的代价,也难以攻到峡州。

    这还是双方没开战的基础之上,如果林仁肇战败西逃,战船的损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袁老幺卡住了峡州的门户之后,就等于是扼住了林仁肇东进的咽喉。

    原本,参议司定的灭蜀策略是,北边马步军出凤州,沿嘉陵江南下,东边水军出归州西击夔州、渝州地区。

    只是,林仁肇突然率领六万水军投靠了蜀国之后,兵出归州显然成了妄想。

    林仁肇,不是一般人,而是水军名将。他只需要在上游多备用火船,就可以将强汉朝的水路攻势,化解于无形。

    这么一来,灭蜀之战的计划,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曹魏灭西蜀的旧途,即兵出汉中或是兵出凤州。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指的就是走陆路的艰难险阻。

    不过,巧合的是,历史上的多次灭蜀,都是由陆路作为主力完成的。

    秦国夺蜀、曹魏灭蜀,走的是陆路;北宋灭蜀,依然是靠陆路为主。

    更重要的是,李中易手下的心腹高级将领之中,一大半都是蜀国的猎人或是山民。例如,杨烈、李云潇、李浩东、李延清等人,都是蜀国的猎户出身。

    对于土生土长的蜀人而言,无论是兵出汉中,还是兵出凤州,地形上面并不存在不了解的盲区。

    凡事,有利亦有弊!

    伐蜀之役,重在后勤保障,而不是战斗,李家军的高级将领们,都深深的懂得这一点!

    “禀皇上,目前,独轮车的产量为每月一千架,按照计划,从下个月开始,要达到两千架的程度。”知后勤司事的叶同明,详细的禀报了伐蜀的后勤筹备进度。

    “嗯,独轮车生产出来之后,秘密运输至凤翔府和京兆府……”李中易一边点头,一边小声叮嘱叶同明。

    “皇上,两个月前启运的30门6磅炮,已经暗中运至了京兆府。”叶同明作为老后勤,他心里非常有数,蜀军在山间修筑的城寨,必须依靠6磅炮的支援,才有可能加快进攻的节奏。

    李中易点头笑道:“凤翔府30门6磅炮,京兆府也是30门,这可是国之重器,丝毫也不能马虎大意。”

    叶同明抱拳拱手道:“皇上,臣下明白。如果不是蜀道太难行,12磅炮也可以随军一起行动。”

    李中易摇了摇头,叹道:“蜀道太过于艰险,12磅炮又过重了,带着一起行军,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成为累赘。”

    “唉,是啊……”叶同明以前也是蜀国的猎户,他自然知道,带着12磅炮越过秦岭,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召见结束之后,李中易喝了口茶,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份秘密报告。报告人是警政寺卿李延清,报告的内容,是义阴侯昨日的行踪。

    义阴侯刘相,原本是周太祖郭威的贴身牙将,因为和枢密使王竣走得很近,在郭威临终前,被夺去了实权,从此坐上了冷板凳。

    李中易的心里多少有些奇怪,就利益而言,被郭威抛弃的义阴侯,完全没理由参与谋逆的行动。

    然而,世事难料,义阴侯刘相偏偏不常理出牌,在李中易灭了江南两国之后,居然主动跳了出来,并且从李中易最忌讳的军队入手。

    根据李延清的暗中调查,刘相的两个儿子,先后被清理出了禁军,导致刘家后继无人,很可能就是刘相怨恨李中易的根源。

    这年月,凡是玩政治的人,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世代富贵才叫真富贵。

    刘相的儿子们远离了权力圈之后,刘家的富贵日子,也就如同王小二过年一般,一年不如一年了。

    在李中易看来,刘相搞的小动作,别看进展不大,实际上却是挖根的心腹之患。

    和伐蜀相比,李中易更重视刘相私下里拉拢禁军官兵的行径。毕竟,军中只允许有一位最高统帅,并且只能是李中易本人。

    和同时代的军队都不同,李家军自从建军那一日起,就格外的强调脚板的功夫。

    说句心里话,每十日三次全副武装急行军二十里的训练,已经坚持了很多年。

    论脚底下的工夫,李家军屈居第二,谁敢自认第一?

    李中易吃了几块点心,开始批阅内阁递上来的奏章。由于大量的军需物资,持续不断的往西边运输,内阁的事务也变得格外的多。

    别的且不去说它了,单单是往西边的凤翔府和京兆府运输粮食,就不是个小数目。

    早在后周建立之前,陕西路本地产的粮食,已经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必须依靠中原地区输送粮食,才能养活近百万人。

    这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是,自秦朝以降,陕西路的土地持续性开发之后,地力逐渐贫瘠,粮食产量与日俱减。

    按照后勤司和内阁的统计,每输送到凤翔府一斤粮食,路上至少要消耗掉二十斤粮食,亏空不是一般的大。

第1456章 栽培

    “老三,你来背元素周期表……”李中易放下手里的化学教材,冷冷的盯着三儿子兴哥儿李继德。

    李继德刚才打野了,根本就没听讲,一时间,他竟然楞在了当场,完全不知所措。

    李中易顺手拿过讲桌上的戒尺,走到李继德的身前,厉声喝道:“把手伸出来。”

    李继德老老实实的伸出左手,李中易毫不客气的挥下戒尺,“啪!”重重的打在李继德的手心处,发出令人惊恐的响声。

    “啪!”又是一记手心,李继德噙着泪水,死活不敢哭出声。

    因为,李继德心里明白,他一旦哭出了声,打手心的次数必定会加倍,谁叫他是李中易的儿子呢?

    不管李中易有多忙,他每天总会抽出两个时辰的时间,单独给孩子们授课。

    儒家学说,已经盛行了千多年,这也是李中易不敢给儿子们请大儒当老师的根本性因素。

    大儒们对付不了李中易,却可以通过影响李中易的儿子们,间接性的影响未来的朝局。

    李中易一共有六个儿子,其中丽哥儿、章哥儿和华哥儿,依然还在吃奶,自然没办法来上课了。

    在教室里的,是李中易膝下最年长的三个儿子,即,狗娃、灵哥儿和兴哥儿。

    “老大,你来回答,蓝色固体有哪些?”李中易盯得最紧的,还是大儿子狗娃李继易。

    再怎么说,李继易毕竟是皇长子,虽然他是庶出。李中易至今未曾立后,到目前位置,他的所有儿子都是庶出。

    按照通行的传位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李继易在未来的大位继承上头,占据着不可小视的优势。

    “蓝色固体有氢氧化铜和硫酸铜晶体,回答完毕。”狗娃的回答,颇令李中易感到满意。

    不管怎么说,狗娃的功课方面,还是令人放心的。

    “老二,你来背元素周期表。”李中易明明看见了老二灵哥儿暗中做鬼脸,却只当没看见的。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灵哥儿的背诵,没有半点磕巴,非常之流顺。

    李中易暗暗点头,在教育方面,适当的体罚威胁,其实有益于知识的学习。

    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学习知识确实是一件极其枯燥乏味的事情。

    想当初,别人只读四年本科,李中易这个临床医学生,却要读五年。

    毕业之后,实习52周,再规培三年,通过了出基地考试之后,才有资格参加中级考试。

    这么算下来,从读小学开始,一直到拿到主治医师证书,至少超过了二十年的学习生涯。

    在李中易看来,所谓的快乐教育,纯属大忽悠。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努力读书,争取考取好大学的时候,你们家的孩子整天玩游戏,这其中的差距不可能不大。

    读书苦,生在皇家的孩子,读书必须更苦!

    草民家的孩子,哪怕是文盲,只要会种地,总有一口饭吃。

    皇家的孩子,若是不努力学习文学知识,熟悉治军理政的根本逻辑,很可能在将来成为昏君,而被逆贼们砍下脑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中易的儿子们,没有不学习的资格!

    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中易走到兴哥儿的跟前,拉住他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温和的说:“还疼不?”

    “回父皇,不怎么疼了。”兴哥儿的手心其实还隐隐作痛,但是,他心里明白,李中易不喜欢他叫苦叫累叫疼。

    李中易点点头,柔声道:“养不教,父之过。你是我的儿子,就不可能当可耻的文盲。”

    “父皇,儿臣,儿臣,不喜欢学化学……”兴哥儿壮着胆子,说了实话。

    兴哥儿的文科成绩都很优秀,可是,理科方面的数学、物理和化学,全都一塌糊涂,这和学习的兴趣有关。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化学,不能不学,否则的话,你知道火炮发射药的配方么?”

    “在军队里面,火炮是必不可少的神器之一。靠着火炮的威力,你爹爹我东征西讨,无往不胜……”李中易很有耐心的教导儿子,不讲大道理,专讲小道理,以便儿子理解。

    等下课后,李中易布置了家庭作业之后,面带微笑的背着手去了垂拱殿。

    上午学习理论知识,下午练习队列和骑马,熟悉弓弩火炮等作战武器,李中易的儿子们没有偷懒的空间。

    “禀皇上,少年讲武堂的铺开进度,整体而言,江南地区比江北地区,要快了很多……”知总参议司事的杨无双,详细的汇报了少年讲武堂的进展情况。

    李中易点点头,说:“少年讲武堂,事关和平时期,依然尚武的传承问题,千万不可等闲视之。”

    杨无双对此深以为然,他笑着说:“皇上您说的一点没错,综观历史,一旦承平日久,军队就没办法打仗了。核心的根源有二,一是文臣领军,导致外行领导内行,武将变成了文臣的奴才,军队也就失去了死战的能力;二是没有专门的机构培养武将,导致军事人才出现了断层,青黄不接……”

    李中易笑道:“我曾经说过,在传说中的俄罗斯,这个国家在历史上,屡屡被人侵略,但是,他们屡屡可以反败为胜,除了酷寒的天气因素之外,从少年开始抓起的军事学堂,在培养军事人才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江南地区,文治历来兴盛,却始终缺少尚武的精神。如今,有了少年讲武堂之后,大批的军事人才,慢慢会脱颖而出……”李中易喝了口茶,接着又说,“等少年讲武堂全面掊开之后,假以时日,帝国的海军就有希望了。”

    “海军?”杨无双没听清楚,有些迟疑的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随即笑着解释说:“纵横四海的军队,就叫作海军。朝廷目前的水师部队,努力的方向,就是成为大海军。”

    杨无双是典型的步军将领,对于李中易的描述,他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李中易看出杨无双的困惑,却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毕竟,未来的总参议司里边,必须有水师将领出身的知总参议司事,才是正确的方向。

    所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就目而言,朝廷的水师虽然战船众多,可是,合格的水师将领却是严重缺少。

    朝廷讲武堂内,虽然设立了水师科,但是,从师资力量,到学员的数量,都少得可怜。

    想当年,大英帝国的海军,能够成为纵横五大洋的无敌海军,靠的不仅仅是海军名将纳尔逊,而是成体系的海军将校培养体制。

    海军人才,层出不穷,这才是大英帝国的海军,称霸全球的根本性因素。

    和无敌的海军相比,大英帝国的陆军,无论规模还是资金投入方面,都远远赶不上海军的一只脚,从而变成了对外战争的配角。

    历史上的英军元帅蒙哥马利,仗着绝对的制空权、制海军,以及压倒多数的陆军装甲兵力,才击败了隆美尔率领的德军,可谓是胜之不武,明显过誉了!

    谈完了正事之后,李中易并没有放走杨无双,而是问及他的婚事。

    “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总该娶个婆娘进门了吧?”李中易端着茶盏,笑眯眯的问杨无双。

    杨无双苦笑道:“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总参议司有多忙?刚刚南征结束,西征又即将开始,臣哪里有工夫考虑个人的私事?”

    李中易放下茶盏,笑道:“以你的战功,足够封爵了,嘿嘿,就怕你的要求太高了。”

    杨无双摸了摸鼻子,解释说:“房子,土地和薪饷,臣都不缺,比较难办的是,媒婆说和的人家,人家小娘子看不上咱呢。”

    李中易瞬间秒懂了,敢情是,杨无双看上的小娘子,人家瞧不上杨无双的粗鄙出身。

    在李中易严厉整肃儒臣的当下,朝里朝外的读书人家,几乎是人人自危,惟恐沾惹了大麻烦。

    在这种背景之下,地位相对于文臣,提高了许多的军方将领,其实一直是婚嫁市场上的抢手货,就更别提杨无双这种军方的顶级将领了。

    只是,按照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固有逻辑,某些看不清楚大势的读书人家,却依然瞧不上靠着战功步步高升的武将们。

    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并没有干预部下谈婚论嫁的心思。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作媒人三代好,李中易没心思搞拉郎配之类的笼络人心的小把戏。

    “六品以上的官宦家的小娘子,你无论看上了谁,都要提前和朕说一声。”

    李中易定下的选秀制度,恰好覆盖了六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娘子,杨无双无论看中了谁,李中易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满足他的愿望。

    “唉,皇上,你还是别……让臣自己去想办法吧……”杨无双的迟疑,让李中易随即明白过来,他看上的小娘子,应该只是普通的读书人家的女儿。

    “那好吧,你自己去想办法。不过,一旦说成了,朕一定随一份厚厚的重礼。”李中易笑眯眯的许诺之后,摆着手把杨无双打发走了。

第1457章 私行

    今天是大好的黄道吉日,也是第一军甲营副指挥孙厚的好日子,他今天成亲。

    新娘子是祥符县丞的幺女。孙厚此前见过新娘子,那是在郊游的路上,她下车,他下马,恰好见上了一面。

    正是见的那一面,让孙厚喜欢上了那位美貌的小娘子,托人打听了,才知道是官宦家的小娘子。

    俗话说的好,好事多磨!

    孙厚见小娘子第一面的时候,还仅仅是一名都头,如今,他已经是响当当的副指挥了!

    按照军规,都头只能算是低级军官,而副指挥则恰好迈过了中级军官的门槛。

    就待遇而言,副指挥可以分得一间完整的小四合院,而都头则只能和他人合住一间小四合院。

    如今,朝廷禁军的编制单位,分为厢、军、营、都、队、什和伍。每都一百多人,每营辖五都,每营的人数从五百人至一千多人不等。

    因为扩军计划的实施,朝廷现有六个军的编制,已经扩大为六个厢,每厢辖五到十个军。

    通俗的说,禁军的每个厢,就代表着一个具体的战略方向。比如说,杨烈为都指挥使的第一厢,主要应对契丹人施加的军事威胁,主力部队摆在了河北路,与契丹人保持对峙的状态。

    而征西将军宋云祥率领的第五厢,主要是应对刘汉及孟蜀的军事威胁,其军事部署覆盖了整个陕西路全境。

    按照等级制度的规定,营这一级的军官,类似于现代的团级干部,而军则属于师级。

    早在一个月前,孙厚已经把请帖都洒了出去,亲朋好友及老战友新袍泽们,请了个遍。

    今年只有二十多岁的孙厚,已经是副指挥了,其官运不差。在未来的岁月中,只要孙厚的运气不是太差,大致可以提升至军一级的军官。比如说,军的副都指挥使。

    所以,孙厚今天结亲的时候,来道贺的人,特别之多。

    这个时代的结婚典礼,其实是在黄昏时分进行。按照婚姻的习俗,孙厚早早的租赁好了用于结亲的马车,并装点一新。

    披红挂彩的孙厚,就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他频频拱手,迎接来参加婚礼的人们。

    “近卫军第三营甲都李副都头到。”随着男礼宾的唱和声,孙厚定神一看,这位李都头他并不认识。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

    今天是孙厚的大喜之日,不管认识不认识,他都必须客客气气的将来客迎进院内。

    “李都头大驾光临,孙某实在是感激不尽,请里边坐,里边坐。”孙厚一边拱手行礼,一边热情的打招呼。

    李安国看出孙厚的困惑,不过,他却没有解释来意,一边递上礼单,一边笑着拱手说:“恭喜孙指挥早得贵子。”

    孙厚最爱听的就是早得贵子,他随即笑得合不拢嘴,拱手道:“借李都头您的吉言,俺老孙一定会早得贵子。”

    李安国差点笑出了声,孙厚不是没文化的大老粗,他肯定是乐坏了,一时说漏了嘴。

    以孙厚的级别,以及在讲武堂内受过训的资历,他肯定认识李中易。

    只是,李中易今天故意化了妆,粘上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孙厚也就认不出他了。

    参加孙厚的婚礼,原因其实并不复杂,这是李中易以前答应过的事情,今天不过是来履约罢了。

    不想惊动任何人,李中易悄悄的来了,身旁只跟着李安国一个人。

    被迎客领进院子之后,李中易定神一看,院内摆了十几张四方桌,并且是清一色的长条凳,桌子上摆着几碟瓜果。

    李中易随意的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信手抓起一把瓜子,慢条斯理的磕了起来。

    “请喝茶。”一名中年男子很快提着茶壶走过来,替李中易和李安国斟了两杯茶。

    李中易端起杯子一看,居然是申州(信阳)毛尖,他看得出来,孙厚的准备工作做得很足。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宾们逐渐填满了院内的桌椅,李中易这一桌也挤满了人。

    李安国本想赶人离开,却被李中易用眼神制止了,今天是孙厚大喜的日子,大家一起同喜,快何如哉?

    “这位仁兄,不知在哪里高就?在下高思正,现在第三厢当差。”

    有人喜欢静,就有人喜欢动,临近李安国的一名小军官高思正,看样子就是个话多的家伙。

    李安国笑着答道:“在近卫军里当差。”他故意没说清楚具体的编制番号。

    “哦,某在近卫军里有几个同乡的兄弟,丁营甲都的王重山认识么?”高思正在近卫军里真有熟人,信口就拉了一名熟人出来,想凑个近乎,方便闲聊。

    李安国其实是亲牙营的带刀副都头,他哪里认识谁是王重山,便摇着头说:“近卫军里几万号将士,某家不可能都认识。不过,也许见了面才知道是熟人。”

    李中易暗暗好笑,李安国其实是在故意打马虎眼,主要是不想暴露他真实的身份。

    高思清略微一想,又说:“甲营乙都的都头刘望东,你肯定认识吧?”

    李安国入伍的时间短,他还真不认识刘望东。不过,巧合的是,李中易知道刘望东。

    不久前,刘望东在宫门前值勤的时候,忽然晕倒在了李中易的马车前边,李中易对此事的印象十分深刻。

    “刘都头好象身子骨比较虚?”李中易觉得有趣,便插话问高思清。

    高思清猛一拍大腿,说:“那主要是当年大冬天急行军的时候,落下的老病根,一直没见好转。兄台认识刘望东,那太好了,我再说一个人,你也肯定认识……”

    “哦,丙都的张队正啊,我还真不认识他……”李中易不可能认识近卫军里的所有小军官,只得摇了摇头,深表遗憾。

    高思清真是个话唠,李中易总共只说了三句话,他倒好,一口气说了四十几句话,仿佛机关枪似的,连绵不断。

    李中易和李安国相视一笑,在军队之中,类似高思清这种话唠,还真不多见!

第1458章 荣耀

    有话唠高思正作伴,李中易在等待新娘子到来的时候,并不感到枯燥。

    “黄兄,您也是在近卫军里当差?”高思正下意识的开始刨根问底。

    李中易笑了笑,说:“是的,在近卫军里当差。不过,在下官卑职小,混得不好啊。”

    高思正喝了口茶,笑道:“只要有战功,就不愁爬不上去,我是机会不好,拿的战功少了。。”

    李中易暗暗点头,战功是晋升官职的最重要标准之一,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区别。

    在朝廷的禁军之中,没有战功,就不可能有爵位,更不可能获得提拔晋升,这是基本性的原则。

    和别的军队都不同,朝廷禁军的晋升体系,归镇抚司、军法司和军事主官集体商议决定。其中,军事主官并无一锤定音的拍板权,而是只有建议权。

    这就在很大的程度上,避免了一个人说了算的弊端,从而让军事人才能够顺利的脱颖而出。

    能者上,不能者下,这是铁律,也是朝廷禁军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制度保障。

    李中易很喜欢和小军官们以及士兵们搅在一起,只有和他们混熟了,才有可能知道纸面报告里没有的实际情况。

    军队,除了薪饷待遇高和社会地位高之外,李中易还需要随时随地掌握第一手的一线情况,以便因地制宜的对条令作出修改。

    军队的条令,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刻舟求剑,必须进行与时俱进的修订。

    天色渐暗之时,孙厚接到了新娘子,正领着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向婚房这边行进。

    李中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老部下的婚礼了,不过,孙厚的婚礼倒是显得比较特别。

    特殊之处主要体现在,新娘子陪嫁的妆奁中,居然出现了经史子集。

    就算是朝廷禁军的地位较高,一般而言,官宦之家的小娘子,也不乐意嫁给粗鄙的军汉们。

    祥符县丞显然是读书人的出身,他给亲生女儿的嫁妆里边,单独列了一份书单,倒让李中易瞧了个稀罕。

    后院内,杀猪宰羊的动静,着实不小。李中易明显感觉得到,孙厚为了今天的婚礼,准备得有多充分?

    就在李中易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之时,冷不丁的瞧见张三正居然也来了,他不由微微一笑,孙厚此人不简单呐。

    张三正可不是一般的军官,他是近卫军副都指挥使兼亲牙营的指挥使,由此可见,孙厚的交游不可谓不广,人脉也异常之深厚。

    今天的来客之中,就数张三正的地位最高,他被众人簇拥着往院里走,沿途始终有人起身和他打招呼。

    “你们都去忙吧,我口渴得要命,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喝口热茶便可。”张三正摆了摆手,把围在他身旁的人们,都赶开了。

    张三正和孙厚的交情不一般,他到了孙厚这里就像是到了他自己的家一般,显得格外的随意。

    猛然间,张三正看见了李中易,以张三正对李中易的熟悉程度,别说他只是粘了胡子,就算是烧成了灰,也不可能认错。

    “皇……黄兄,您怎么来了?”张三正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李中易的桌前,小心翼翼的打招呼。

    李中易故意拱着手说:“茶的味道不错,坐下来尝尝吧。”

    张三正瞥了眼李安国以及在座的众人,没人是笨蛋,在张三正的眼神注视之下,随即有人起身让了座。

    李安国也学着众人的样儿,挪了座位,于是,张三正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李中易的身旁。

    “黄兄,您……”张三正十分担心李中易的安全问题,李中易看出他的意思,便微微摇头说,“不妨事的,你看看这四周,几乎全是禁军的军官。”

    “可是……”张三正还想再劝,李中易故意把脸一板,“来,磕瓜子。”

    张三正十分无奈的接过李中易递来瓜子,却哪有心思磕瓜子呢?

    过了大约一刻钟,孙厚把新娘子接进了洞房后,换了身衣服出来敬酒。

    李中易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实在没啥胃口,却装模作样的动了几筷子腊肉炒白菘。

    张三正很想拦着李中易动筷子,却又知道李中易的脾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肯定拦不住的。

    穷人家,一个月能吃上一口肉,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四周的席面上,来客们频频动着筷子,一边吃喝,一边叫好,“好,菜不错,荤腥十足。”

    “黄兄,孙厚的父母早亡,是他的大兄将他养大的。唉,只可惜,等孙厚有出息了,他的大兄却发急病死了,实在是可叹呐。”张三正详细的介绍了孙厚的家世,并连连叹息。

    李中易点点头,在他的队伍里,父母双亡的情况,绝不在少数。毕竟,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人均寿命仅有三十多岁而已。

    就在李中易陪着叹息的当口,孙厚端着酒杯,快步走到了张三正的面前。

    “张兄大驾光临,实在是令蓬壁生辉,某家铭感五内。”孙厚的一席话,让李中易频频点头。

    出口成章,这才是学过文化的禁军军官,应有的素质嘛!

    李中易在座,张三正哪敢拿大,他转眼瞅着李中易,见李中易微微点头,这才拉住孙厚的胳膊,凑到他的耳旁,小声说:“皇上也来了。”

    “啊……”孙厚当场就喜懵了,区区副指挥的婚礼,却蒙皇上亲临祝福,这是何等的福分啊?

    李中易含笑的撕掉粘在腮上的大胡子,孙厚随即认出了他的身份。

    “第一军甲营副指挥,臣孙厚,叩见皇上。”

    没等李中易出言制止,孙厚已经大礼参拜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中易很理解孙厚此时此刻的心情,孙厚父母早亡,视为父的大兄又已病故,李中易这个君父,也就成了他孙厚唯一的长辈,岂能不恭而敬之?

    “喏,这是我单独送的贺礼,别嫌少,一点小小的心意。”李中易从袖口摸出一个红纸封,递到了孙厚的身前。

    孙厚伸出双手接过红封,红着眼圈说:“臣,臣做梦都没有想到,皇上……您真的来了。”

    这就有点喜极说胡话的味道了,李中易却丝毫也没有介意,他笑着说:“我答应过的事情,何时没有办到?”

    随着李中易的挑明身份,在场的军官们,只要进过讲武堂学习的人,也都认出了李中易。

    “臣等,叩见山长!”

    “臣等,叩见皇上!”

    队正以上的军官,都进过讲武堂学习,所以,他们都知道,李中易很喜欢山长这个称呼。

    “罢了,都罢了,今天老子是来喝喜酒的。让那些虚里巴几的礼数,都见鬼去吧。”李中易站起身,双手往下压,“都坐下,坐下吧,来,大家一起干了此杯,祝新郎官早得贵子。”

    在李中易的号召之下,所有人都一起举杯,祝贺孙厚的新婚。

    “祝新郎官早得贵子!”

    “早点整个男娃出来。”

    “干……”

    “干了它……”

    李中易的亲自出席,给孙厚的婚礼,增添了无尽的荣耀。

    孙厚咧开大嘴,乐得暴露出了满嘴黄牙,却浑然不自知。

    “今天,我来参加孙厚的婚礼,那是因为,一年多以前,北伐的时候,我答应过他,只要他活着,我必定参加他的婚礼。”李中易举起手里的酒杯,站起身子,大声说,“来,为新郎官,干了这一杯!”

    李中易连饮了三杯,然后,抬手拍了拍孙厚的肩,笑道:“我还有大事待办,就先告辞了。”

    “这个……臣恭送皇上。”孙厚觉得格外的荣耀,满面红光的送李中易出门。

    李中易兑现承诺,亲自参加孙厚婚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开封城的军营。

    作为军人,在婚礼上获得最高统帅的祝福,这比普通的加官晋爵,更加的光彩照人!

    从孙厚的家里出来之后,李中易没有乘坐马车回宫,而是沿着小街,缓缓的步行。

    张三正紧跟着出了门,等看清楚隐蔽在四周的亲牙们,他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夜幕下的开封城里,摆摊卖吃食的小商小贩们,以及吃东西的的食客们,把整个街道的两侧,挤得满满当当。

    李中易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的停下来,买点吃食。

    几年前,李中易夺取周室江山之时,因为赵老二主动献城的缘故,整个开封城内外,并没有遭遇兵灾。

    这几年下来,开封城越发显得繁荣了,不仅商贩多,而且食客也多。

    据李中易所知,由于收入的不断提升,开封城里的市民们,已经习惯于在外面吃三餐的好日子。

    市民阶层的不断扩大,让开封城里的商业气氛,越发的显得浓厚。

    其中的逻辑,其实并不复杂。不管是哪朝哪代,兜里有钱的大城市民,正是商业繁荣的消费主力军。

    不过,尽管开封城日益繁华起来,可是,开封城易攻难守,且冬季通过漕运补给困难的特点,却是一国之都不能有的莫大弊端。

    迁都于九省通衢的江夏,这个念头一旦再次盘旋于李中易的脑际,就始终挥之不去!

第1459章 投奔

    自古以来,迁都之事,绝非儿戏,必须慎之又慎!

    都城的转换,这就意味着,旧都周边的土地不那么值钱了,而新都附近的土地,却会被人抢破脑袋。

    另外,从旧都迁入新都的各个衙门和官员们,绝对不在少数。这么多的人,住哪里,在哪里办公,他们的家属该怎么安置,等等等等,都是大麻烦。

    当然了,新都如果选在夏口(后世的汉口),那么首都的漕运问题,随即迎刃而解。

    毕竟,冬季的扬子江中下游流域,江面并不会封冻。另外,由于扬子江面异常之宽阔。那怕是最大的水师战舰,也可以自由的从海上驶入扬子江的腹地。

    自从整肃了文臣集团之后,李中易在朝廷上说话的分量,可谓是一言九鼎,无人敢于反驳。

    现如今,武将不敢干预政务,文臣们都夹着尾巴做人,朝局异常之平顺。

    文臣们惟恐惹恼了李中易,会被送去灵州喝西北风,那就惨不忍睹了。

    这年月的人们,信奉身土难离的原则,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比打几鞭子更令人恐惧。

    李中易整肃文臣集团的时候,故意抓住了他们的这个弱点,把不听话的儒臣们,贬到了偏远了西北灵州。

    只贬不杀,是李中易此次整肃文臣集团的基本原则之一,并被执行得很彻底。

    文臣嘛,他们顶多也就是动笔写文章骂人而已,毕竟不如武夫拿刀子捅人的性质那么恶劣,让他们失去实权并远离繁华的权力中心,惩罚已经算是很严厉了。

    当然了,所谓的不杀士大夫,并不是李中易的基本国策。若真有文臣越过了红线,李中易并不介意杀几个人立威,让所谓的读书人们知所敬畏!

    曾经,两宋不杀士大夫的国策,被执行得异常彻底,也异常之荒谬。在两宋时期,贪污了几万贯的州官,在烧了帐本和仓库之后,仅仅是贬官回家而已。很可怕的是,没过几年,那个贪污的犯官,不仅重新起复,居然还升了官。

    李中易统治下的强汉朝,绝对不允许大硕鼠的存在,反腐的屠刀其实已经高高的举起,就看谁敢以身试法了。

    “禀皇上,蜀国的使者已经过了凤州,预计一个月后抵达开封。”

    刘金山分管礼部,接待各国使者的事宜,如今都合并进了礼部的理藩院。

    没错,原本负责接待各国使者的鸿舻寺,不仅并入了礼部,而且降格为理藩院。

    在强汉朝的重臣们眼里,不管是晋阳的刘汉政权也好,还是成都的孟蜀政权也罢,都属于偏安一隅的割据势力,完全没有资格和强汉朝并立。

    “哦,孟昶这是要纳贡称臣了?”李中易笑着问刘金山。

    刘金山抱拳拱手,也笑道:“孟昶知道实力不足,担心我大汉朝廷攻伐之,故意摆低了姿态罢了。”

    李中易点点头,笑道:“朕倒要看看,孟昶给朕送了什么样的贵重礼物?”

    刘金山从袖口内摸出一份礼单,通过内侍递到了李中易的手边,李中易接过礼单,打开来一看,不由翘起嘴角,笑了。

    “嘿嘿,美女十名,孟昶也知道朕喜好美色啊?”李中易毫不介意的开始自嘲。

    李中易可以自嘲,刘金山却没胆子当面说皇帝好色,他只得轻咳一声,小声说:“孟昶的礼单上,铜钱和绢帛的数量惊人,倒是花了不小的本钱。”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孟昶以前狠狠的得罪过朕,这是想要朕捐弃前嫌,饶了他这一遭吧?”

    刘金山不太清楚孟昶曾经出卖过皇帝的这个旧梗,折从阮却是个知道底细的,他拱手笑道:“皇上,蜀地虽也算得上是鱼米之乡。不过,蜀地所送的礼物,绝无可能比违命侯以前的更多。”

    李中易点了点头,违命侯李煜那是真心怕挨打,非常舍得花本钱送礼给柴荣和他李某人。

    不过,统一全国是李中易钦定的基本国策,哪怕李煜再怎么示弱,终究还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逻辑,占据了上风。

    召见完内阁诸相之后,李中易的肚子有点饿了,便吃了几块点心,垫垫饥。

    就在李中易喝茶的当口,警政寺卿李延清来了,他满是兴奋的禀道:“回皇上,西蜀派往晋阳的使者赵彦韬,他主动找到凤州警政分寺……”

    听了李延清的禀报,李中易嘿嘿一笑,说:“孟昶啊,孟昶,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原来,孟昶同时派出了两拨使者,一拨前来开封给李中易送礼,另一拨则以赵彦韬为首,打算联络晋阳的刘汉,共同进攻占据整个中原的李中易。

    孟昶原来算计得很妙,一边利用低姿态麻痹住李中易,另一边则联合晋阳的刘氏,准备一起讨伐强汉朝,以收出奇不意之功效。

    谁料,天算不如人算,孟昶派去晋阳的使者赵彦韬,竟然背叛了蜀国,一头扎进了强汉朝的怀抱。

    “必须保障赵彦韬的绝对安全。”李中易很清楚赵彦韬的价值所在,他仔细的叮嘱李延清,“我这就下令给宋云祥,让他派兵配合你护送赵彦韬去京兆府见朕。不过,路上的安全防范问题,就都由警政寺负责了。”

    李延清拱手道:“皇上,要不要臣亲自去凤州走一遭?”

    李中易摆了摆手说:“那倒不必了,不只需要派能干之人去凤州便可。”

    “臣遵谕。”李延清白捡了一份大功劳,心情自然是好上加好。

    李延清心里很有数,赵彦韬既然要被送去京兆府,这就说明,要不了几天,李中易就该动身西巡了。

    此前,平灭南唐和吴越之时,李中易决策是御驾亲征。很显然,西征蜀国之时,李中易依然会选择御驾亲征。

    这其中核心的关键是,灭国之功,无法再赏,这就属于帝王心术了。

    在未来的北伐契丹,以及殖民安南诸国的战争中,李中易还想使用身边的重将,而不是将他们就此高高的挂起,只能闲散度日。

    李中易决定御驾亲征,并不是想和部下的重将们的抢功,而是留下将来继续使用重将们的空间,不至于让他们立下灭国之功后,赏无可赏。

    作为皇帝的李中易而言,当手下的武将,立下了不赏之功后,哪怕他们再有军事才华,也只能选择弃而不用了。

    如今,李中易手下的武将里边,年龄最大的宋云祥,也不过三十九岁而已。

    三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月,如果从此闲置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五日后,李中易在崇政殿内,召见了内阁诸相以及军方的重将。

    “诸位,朕不久将离京西行,政军事务就都交给诸位了。”李中易略过了礼仪性质的寒暄,直奔主题。

    “皇上,您不在京城的时候,若有贼子再乱,该如何协调?”

    身为内阁首相的李琼,肩上担的责任实在是太过于重大了,所以,有些话他必须问在前边。

    “若是文臣作乱,则由内阁集议为主;若是武夫谋逆,就由李云潇统筹处置之。”李中易即将离开京城,自然要把后方的军国大事,全都交待清楚,免得耽误了大事。

    李琼点了点头,他的问题问完了,没必要继续站在前列。内阁有处理政务的丰富经验,除了臣子作乱之外,别的政务只需要萧规曹随即可。

    俗话说的好,一动不如一静。李中易没在京城的时候,内阁最重要的责任,其实是维持朝局的平稳,而不是改弦更张。

    “禀皇上,往西边输送军需物资的事宜,需要内阁的大力配合……”知后勤寺事的叶同明,一针见血的问到了要害的部位。

    按照朝廷的规矩,军方和内阁互不统属。但是,输送到前线的后勤辎重,却必须要内阁的大力配合。

    一旦内阁敷衍了事,则后果不堪设想,前线的将士们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嗯,李相公、折相公,经朕亲批的后勤辎重,必须准时送达前线。”李中易扬起下巴,盯上了李琼。

    李琼叹了口气,李中易的意思其实很明白,涉及后勤辎重的输送问题,由他这个内阁首相承担首要的责任。

    毕竟,征集民夫,摊派徭役,制作独轮车等等,都属于内阁的权力范围之内,和军方没有任何的关联。

    李琼是武将出身的首相,他自然心里有数:前方打仗的时候,后方的粮食和军器物资如果无法及时输送上去,导致打了败仗,那个后果谁都无法承担。

    军国大事,绝非儿戏!

    折从阮见李中易向他看来,赶紧拱手说:“李相公负首责,老臣负次责,绝不敢耽误了大军的各种用度。”

    此前,李中易只要是御驾亲征,朝廷里的政务就会交给内阁去处理,而京师附近的兵马,都归李云潇节制。

    李琼和折从阮都不傻,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别看李云潇仅仅是个九门提督,他却是李中易绝对信任的心腹武将之一。

    不然的话,京师附近的兵权,李中易不可能全部交到李云潇的手上。

第1460章 离京

    夜深人静之时,李中易轻装简从的离开了皇宫,在大队带刀亲牙的簇拥下,直奔黄河岸边的军用码头。

    按照李中易的计划,他打算乘船走水路,经郑州至陕州(三门峡市)。然后,弃船登岸,走陆路过潼关之后,到河中府再次乘船,最终的目的地是京兆府。

    之所以这么安排行程,主要是黄河流经陕州之前,海拔落差突然加大,形同于大瀑布,导致中下游的船只无法经陕州逆江而上。

    水运,其实是运量大且成本最低的一种物资运输方式。中原地区的粮食、军器等物资,也是经黄河输送到陕州,再由陕州走陆路过潼关,抵达河中府再换船走渭水抵达京兆府。

    此时的军用码头上,已是戒备森严,既不许出,也不许进。

    宪兵、警政寺和缇骑司的人,也早已各就各位,密切监视着整个码头区的一举一动。

    在码头上送行的人,除了九门提督李云潇之外,还有都察院都御史王大虎、三司使黄景胜,以及首相李琼和参相刘金山。

    内阁次相折从阮,身体不大舒服,最近老是咳嗽不止,非常怕吹冷风。所以李中易亲自下令,命其安心在家里休养,不必到码头上来喝西北风了。

    按照李中易批准的作战计划,从陆路攻伐蜀国的路线,分为三路。

    西路出凤州,以征南将军兼西川行营副都部署廖山河为首,率军五万,沿着兴州、利州、剑州、绵州,直扑成都府,

    另一路,也就是东路战线,从京兆府出击,由征西将军兼陕西行营副都部署宋云祥挂帅,率军五万,走源州、兴元府、集州一线,与李中易在绵州汇合。

    最后一路,则是驻扎于峡州的水师部队,由水师都指挥使赵老幺率领,作出从水路进攻西蜀的假相,以牵制住林仁肇所率领的西蜀水军。

    李中易本人则随同廖山河一起进川,他已经有言在先了,先攻下成都府者,封为定西侯!

    在后周时期,不仅仅是公爵和侯爵满天飞,而且获得亲王或是郡王头衔的武将,也是大有人在。

    李中易上台之后,严格控制了爵位的授予,铁律就是:无军功者,不可得爵!

    到目前为止,除了独当一面,并立下赫赫战功的杨烈,被封为定北侯之外,其余的武将基本都是开国子爵而已。

    朝廷授爵的条件异常之严苛,就连李中易的几个亲儿子,至今都无爵位,更何况外臣们呢?

    李中易的车队抵达军用码头的时候,李琼已经领着文臣武将们,肃立于道路两侧。

    “臣等恭迎皇上。”

    李中易刚一露面,李琼已经率先弯腰,毕恭毕敬的行礼。其余的众人,都学着李琼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行礼。

    “罢了,平身吧。”李中易摆了摆手,示意诸臣毋须多礼。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

    李中易可以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可是,以李琼为首的重臣们,谁敢无礼?

    “呵呵,朕此次西行,恐怕又是半年以上没在京城了。”李中易笑眯眯的望着李琼。

    李琼躬身下拜,毕恭毕敬的说:“皇上,老臣虽然昏聩,却也知道,朝局必须稳!”

    “好,朕信得过李老相公。”李中易扭头看向了李云潇。

    李云潇赶紧抱拳拱手,道:“臣一定配合好李老相公,维护京城的安宁。”

    李中易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李云潇的肩膀,这么多年的铁杆老兄弟了,一句话,李云潇办事,他李中易非常放心。

    李延清见李中易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不由弯腰行礼,恭敬的说:“胆敢闹事者,宁可错抓一千,也不放走一个。”

    见李延清说的杀气腾腾,李中易笑着摆手道:“朝廷禁军的军威鼎盛,不可能有那么多不长眼的家伙。”

    李中易走到左子光的跟前,笑眯眯的说:“等朕回京之时,一定好好的替你操办婚事。”

    左子光这家伙,千挑万选的找新娘子,最终却看上了一名小家碧玉。

    女方的家世很一般,容貌也很一般,但是,书却读得不少,正好合了左子光的眼缘。

    左子光是个明白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权贵圈子里找老婆,以免后患无穷。毕竟,缇骑司是监督百官的衙门,左子光的品级虽然不高,实权却异常之重。

    如今的强汉朝,负责收集情报的衙门,共有四个,即:都察院、缇骑司、警政寺和军法司。

    这四个衙门,各有工作的侧重点,但是,彼此之间又互相监视。

    其中,都察院以监督知县以上的官员阶层为主,侧重于打击高官们的贪污腐化行径,以及政治不合格的站错队。

    警政寺,既负责全国的治安,又兼顾收集各地情报的职责,人马最多,实权也最重。

    军法司,除了执行军法,监督军头们之外,同时负责收集军事情报,派往各国和各地的细作网络,已经初步成形。

    至于缇骑司,除了监督大小官吏之外,更重要的职责是,监督各个情报衙门的动静。

    勿使众人合而谋我,此乃帝王心术也!

    实际上,李中易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单位,那就是各色各样的李记商号。

    只是,李记商号的重点,在于收集各国和各地的经济情报,比如说,甲地的粮价,乙地的麻布价格,丁地的丝绸产量等等。

    作为真正的国有企业,全国驻军的粮食供应商,只有一家,那就是李记粮行。

    自从,李中易手下的李记粮行垄断了全国的粮食生意之后,各地的大地主们组织的武力反弹,可谓是接连不断。

    在如今的小农社会之中,粮食生意属于整个帝国最重要的生意之一,一直是大权贵和大地主们的重要财源。

    李中易在虎口拔了牙,各地的大地主们自然不甘于利益大大的受损,愤然展开反击。

    不过,随着转职军官们持续不断的驻扎于亭和村,各地的大地主和大乡绅们在乡下的影响力和武装动员能力,持续性的被削弱。

    不管怎么说,李中易主导的以均田和抑制兼并同时并重的土地改革政策,必须贯彻执行到底,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患寡,只患不均,上下几千年以来,不管是天朝,还是世界,都是如此!

    在天朝,历代农民起义的口号大致差不多,即:均田免粮!

    在重臣们的注视下,李中易领着叶晓兰和韩湘兰,缓缓的登上了专属于他的帅舰。

    送走了李中易之后,李琼轻轻的跺了跺脚,正欲迈步上马车,就听李云潇的声音,“李老相公,请留步。”

    “呵呵,潇松老弟,唤老夫何事?”对李云潇在李中易心目中的分量,李琼比谁都清楚。

    只要是李中易离京之后,京畿附近的兵权,必定会掌握在李云潇的手上,这已经很能说明许多问题了。

    “李老相公,京畿附近的厢军需要大换防,经费的问题,还需要您老人家多多的费心了。”李云潇找李琼除了是为物资之外,肯定就是钱的问题。

    李琼没急着答复,而是扭头看向了三司使黄景胜,想看看这位财神爷的态度。

    没办法,李琼这个首相即使批了钱,若是黄景胜不同意,款项照样会被卡在三司使衙门里。

    李中易已经和黄景胜打过了招呼,他便拱手笑道:“但凭李老相公吩咐。”

    李琼点点头,问李云潇:“潇松老弟,只等申请的公文一到内阁,老夫马上签字画押。”

    众人各自散去之后,李云潇在禁军的簇拥下,回到了九门提督衙门的后院。

    “官人回来了?”

    见李云潇回来了,后院内的女主人周氏赶忙起身下炕,快步走到男人的身旁,服侍男人宽衣解带。

    李云潇换了身舒爽的便装,坐到炕上,一边喝茶,一边和周氏闲聊。

    “刚刚送走了皇上,唉,我肩上的责任,比泰山还要重啊!”李云潇叹了口气,轻轻的放下茶盏。

    整个京畿地区的十余万禁军、厢军和乡军指挥权,都落到李云潇的身上,责任之重,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官人,皇上信得过您,这可是万金难买的福分呢。”周氏看得出男人的忧虑,不由出言劝解。

    “唉,想当初,我不过是个死了爹娘的穷猎户罢了。谁能想象得到,如今却是手握重兵的九门提督呢?”李云潇一提及这段往事,便不由得有些得意。

    若还是从前,出身于四品重臣之家的周氏,岂能嫁给他这个穷鬼?而且,还是续弦。

    李云潇的结发妻子梁氏,是个没福气的女人,眼看着李云潇飞黄腾达了,她却得了急病,只熬了半个月,就撒手人寰。

    周氏微微一笑,自从嫁给了李云潇之后,她发现,男人只要闲下来,总喜欢怀旧。

    想当初,家里的亲朋好友们,都说嫁给鳏夫作续弦,实在是辱没了周家的门第。

    然而,周氏却不这么看。失去了既往权势的所谓门第,就如脱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

    事实证明,周氏的眼光极为独到。在过去一段时间内的朝局动荡之中,正因为有了李云潇这个大靠山的屹立如山,周氏的娘家始终可以置身事外,举家平安。

第1461章 纯正的忠心

    在整个强汉朝中,能让李中易放心交予后背的重臣,可谓是屈指可数。

    自河池军兴之后,李云潇追随于李中易的左右,至今长达十余载之久,称得上是资格最老的一批从龙之臣。

    李云潇也从没辜负过李中易的信任,出则为近卫军都指挥使,入则是老李家的大总管,李中易对其的信赖之专,可以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当初,周家和李云潇联姻的时候,周家人大多数都反对这门亲事。

    毕竟,堂堂书香门第的周家嫡女,竟然要嫁给一个猎户出身的粗鄙军汉,还是去做续弦的继室,这实在是有辱周家的门第啊!

    不过,周氏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就冲李云潇曾任老李家的大总管这一点,他未来的前程,绝对不会差。

    果然,在李中易铁腕整肃整个文臣集团之时,周家因为李云潇暗中相护的缘故,不仅未被政治台风扫到,甚至还提升了地位。

    这么一来,周氏当初的选择,成了周家人津津乐道的绝佳联姻的手段。

    李云潇的膝下共有二子,长子李长山今年十七岁,次子李长海今年十五岁。周氏嫁进李家后,对李云潇的两个儿子视若己出,一直关爱有加。

    于是,李云潇也就放心的把家务大权,全都交到了周氏的手中。

    如今,皇上离京之后,李云潇肩膀上的责任,实在是重如泰山,周氏如同解语花一般,善解人意的说:“官人,既然皇上信得过您,您也必定不能辜负了圣恩,好好的把家看住喽。”

    李云潇大起知音之感,他叹息道:“夫人说的极是。皇上一向视我为手足,我岂能不替皇上守好后路?”

    周氏浅浅的一笑,说:“下个月初九,是妾身父亲的生辰,到时候,还望夫君拨冗过去一叙。”

    李云潇毫不迟疑的点头,说:“既然是岳父的生辰,不仅我要去,而且还应该多备厚礼。这么着,就把皇上赏我的那串东珠带去吧?”

    “官人,那串东珠可是极其名贵之物,又是皇上所赐,岂能轻易送人?”面对李云潇的慷慨,周氏反而犹豫了。

    李云潇摆了摆手,笑道:“皇上从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不妨事的。”他知道周氏的担忧。

    周氏确实有些担心,既然是皇上赏赐的宝贝,拿来送人总有些令人不安之感。

    “这些都是小事。大郎的年纪不小了,我打算送他去少年讲武堂读书习武,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李云潇的想法很清楚,他们家属于将门之家,他的下一代接班继续当武将,扶保少主才是光耀门庭的正道理。

    “男主外,女主内,官人您只要拿定了主意,妾身自无不从之理。”周氏是个极聪明,且有分寸的女子,说话办事处处占着道理。

    李云潇哈哈一笑,顺势将周氏揽进了怀中,一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笑道:“难怪皇上说,家有贤妻,无价之宝。某家能娶你为妻,实在是天大的福分呐……”

    任尔百炼精钢,亦可化作饶指柔,周氏的确是个厉害的女子!

    船行一夜,于第二日午时,顺利的抵达了郑州城外的军用码头。

    郑州知州折御卿和郑州兵马都总管郭孝诚,二人并肩在码头上,恭迎李中易的大驾光临。

    在如今的大汉帝国疆域内,除了京师开封、北京大名府、杭州、扬州,以及西京洛阳之外,此时的郑州算得上是全国范围内的第六大城市了。

    自从晚唐以降,整个汉人的核心经济区,逐渐从长安向东部的平原地区转移。

    其中的原因并不复杂,潼关以西的西北地区,经过上千年的农业发展,地力已经日益贫瘠。

    通俗的说,西北的土地上产出的粮食,已经无法支撑起过多的人口生活。

    既然生活不下去了,陕西的人们纷纷向东迁移,来到了大平原的黄河流域。

    李中易不喜欢听官样文章的汇报,他最爱干的事情,便是穿上便服,亲自去集市上走一走,看一看。

    “知郑州军州事,臣折御卿叩见皇上。”

    “郑州兵马都总管,臣郭孝诚叩见皇上。”

    “大家都是自己人,毋须如此多礼。”李中易摆了摆手,示意折御卿和郭孝诚免礼平身。

    折赛花被封为八妃之一的德妃,折御卿又是折赛花的亲哥哥,他勉强算得上是皇帝的小舅子,关系理所当然的近。

    “皇上,臣备了几斤上等的申州绿茶……”托折赛花之福,折御卿也知道李中易喜好喝绿茶的习惯。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难为你费了一番苦心,那朕就笑纳了。”

    几斤茶叶罢了,就算是再怎么难得,又值得几个钱?

    李中易自然不可能驳了折御卿这个准小舅子的面子,含笑收下了他送的茶叶。

    郭孝诚是郭怀的独子,郭怀也是自河池军兴之后,第一个被授予方面之任的重臣,其资历比李云潇还要高不少。

    “皇上,您的右脚曾经受过伤,不能穿普通的鞋。臣亲手做了一双麻布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郭孝诚的一席话,令李中易大为感动,不由笑容满面。

    如今的李中易,广有四海之疆,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不可得?

    偏偏,身为武将的郭孝诚,居然亲手替他做了一双麻布鞋,这不是礼轻情谊重,又是什么呢?

    “呵呵,难得你有此孝心,这么好的礼物,朕必须收下。”李中易重重的一掌,拍在郭孝诚的肩上,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折防卿暗中瞥了眼郭孝诚,他心里暗暗一叹,好一个既不显山又不露水,却把忠心表得清清楚楚的郭大郎啊!

    身为天下至尊的李中易,既不缺钱,又不缺地,更不缺美人儿。他十分看重的,肯定是金不换的臣子们的赤胆忠心。

    按照李中易定下的老规矩,郑州并无皇帝的专用行宫,他再次直接入住于兵马都总管府内,把此地当作临时的行宫。

    在行宫里略事休息梳洗之后,李中易领着同样身穿便装的折御卿和郭孝诚二人,晃晃悠悠逛到了大街之上。

第1462章 瓦肆

    李中易背着手,走在大街上,沿途的人们络绎不绝,市民和商家之间的砍价之声,不绝于耳。

    仿佛听着世间最好听的音乐一般,李中易一边逛一边笑,心情显然异常之不错。

    偌大的一个强汉帝国,若想真正的一直强盛下去,无商不富的理念,必须根植于全体国民的脑海之中。

    作为近卫军副都指挥使兼亲牙营指挥使,张三正却完全没有欣赏街景的闲情逸致,他一直紧绷着心弦,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不管是何原因,只要是李中易的安全稍微有个闪失,张三正这个第一责任人,必然逃不开干系。

    李中易沿着长街走了一段路,觉得口渴了,便随意找了家茶楼,走了进去。

    等李中易坐定之后,他见折御卿和郭孝诚都站在桌旁,便摆了摆手,笑道:“今天不讲那些虚礼,都坐吧。”

    郭孝诚毕竟矮着辈份,等折御卿先坐下之后,他才侧着身子,半边屁股挨着长条凳的边沿,稳稳的陪坐在李中易的右手边。

    张三正的怀里揣着申州绿茶,他只找茶博士要了壶开水,自己动手泡了壶茶,并亲自尝了几口,等了一刻钟之后,这才将茶盏双手捧到李中易的手边。

    李中易小饮了一口茶汤,嗯,张三正沏茶的手艺,水平越来越高了。

    李中易喜欢微服私访,张三正却始终担心他的安全问题,这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分歧。

    “长胜,如今郑州的粮食价格,几何?”李中易放下手里茶盏,信口问折御卿郑州的粮食行情。

    这年月的知州们,在李中易的手底下,确实很难混日子。

    李中易的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考较折御卿,了解一下郑州的各种物价。

    折御卿知道李中易喜欢察问市场上的行情,他也早有准备,便拱手道:“梗米,一斗五文钱,一升五十文钱。南方的籼米比粳米,略贵一些,大约七文钱一斗……”

    听了折御卿的介绍,李中易不由暗暗点头,很显然,折御卿这个州官,十分熟悉本地的粮食行情,这才能够脱口而出。

    当然了,俗话说的好,兼听则明,李中易肯定会带着问题,去粮行询问。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李中易喜欢深入的体察民情,他手下的州县官们,哪个敢不去了解本地的物价呢?

    说白了,当着皇帝的面,结果是一问三不知,这种无能官员的官运,肯定是走到头了。

    “守中,郑州的西郊外,共有多少乡军?”李中易考过了折御卿之后,也没放过郭孝诚。

    郭孝诚略微一想,随即朗声答道:“除开今年刚刚除役的老弱病残,共有九千三百五十余人……”

    李中易频频点头,折御卿和郭孝诚两人,既是官二代,又有理政或治军的才干,这的确是一件令人的欣喜的事情。

    张三正暗中瞥了眼郭孝诚,他心里很清楚,郭孝诚刚才在码头之上,献上他亲手做的麻布鞋,已经算得上的开门红了。

    如今,郭孝诚随口能够说清楚郑州西郊外的乡军状况,显然再次加深了李中易对他的好印象。

    在茶楼里坐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李中易又领着折御卿和郭孝诚,上街闲逛。

    忽然,李中易听见了丝竹和唱曲之声,他不由扭头看向折御卿。

    折御卿拱手笑道:“无商不福,所以臣鼓励各行各业努力赚钱,大白天也没禁止瓦肆营业。”

    李中易点点头,按照前朝的惯例,瓦肆之类的娱乐场所,只能在夜间开门营业。

    可是,郑州城中却允许瓦肆在大白天营业,这也算得上是有益的尝试和探索了。

    整个强汉朝,疆域已经异常之辽阔,各地的情况又多有不同,地方政府采取多种形式繁荣市场,活跃经济,应该给予鼓励。

    冷不丁的,李中易忽然看见一家买刀剑的商铺,不由笑着问折御卿:“这也敢卖?不怕刁民拿来谋反?”

    折御卿拱手笑道:“盛唐之世,不禁刀剑,只禁甲胄,其心腹之患乃是边疆的蛮子逆贼。”

    李中易心里有数,折家以前的老地盘府州城中,也是不禁刀剑的买卖。所以,府州的民风异常之彪悍,敢战之士成千上万,这才能在险恶的西北地区存活下来。

    就目前而言,由于朝廷禁军普遍配备了火炮、鸡尾酒、回回炮和神臂弩,所以,李中易力排众议,允许民间持有刀和剑,只禁了甲胄。

    历代以来,敢于让民间拥有刀剑的朝代,都是十分自信的尚武时代。比如说,盛汉和盛唐时期便是如此。

    等隧发枪研发成功之后,李中易甚至会下令,连甲胄都不再禁止了,他就是如此的自信。

    说句大实话,自从皇权要下村的国策,被贯彻执行之后,李中易对于乡村的控制力度,远远超过了历朝历代。

    李中易心里很有数,越是天下承平日久,也就是武备松弛,战士不堪一战的崇文抑武时代。

    按照李中易的计划,他的儿子们,只要超过了十八岁之后,都必须进入军队里服役十年以上。

    在华夏的历史上,这又是一个前所未闻的创举!

    实际上,在欧洲国家,皇子和贵族的子弟们,都有从军的传统。

    李中易不过是照着葫芦画瓢罢了,不希望他的儿子们,成为帝国的米蛀虫。

    另外,也只有在军中立下了战功,李中易的儿子们才有资格获得爵位。

    又转了一条街后,郑州最大的瓦肆——刘家瓦肆,不经意的出现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笑了笑,说:“走,进去瞧瞧热闹去。”显得兴致很高。

    就折御卿和郭孝诚而言,只要李中易高兴,让他们俩做啥都心甘情愿。

    于是,李中易就在折御卿和郭孝诚等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刘家瓦肆。

    瓦肆是一个以数座乃至几十座勾栏组成的演艺集聚区,并吸附饮食、字画、书坊、卜卦、货药等商业店铺、摊点及露天卖艺的城市民俗娱乐圈。

    瓦肆里戏剧、杂技、相扑表演、皮影戏、木偶戏等以及货药、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各种生活娱乐服务项目在瓦肆里都应有尽有。

    郭孝诚主动掏钱买了门票之后,李中易和折御卿等人,这才可以入内玩耍。

    刚进入瓦肆,迎面就是一群人,围成了看杂耍表演的大圈子,挤得人山人海,叫好声不绝于耳。

    李中易见了热闹的场景,不由来了兴致,也跟着挤进了人群,和老百姓们一起凑个热闹。

    只见,场中一名壮汉,顺手拉过一杆长枪,倒转过来,用枪尖顶住了咽喉。壮汉逐渐发力,将长枪顶得弯曲成弓。

    人的咽喉部位,实在是比较娇嫩,别说是锋利的枪尖了,就算是钝器顶上去,只怕是要死人。

    “好,耍的好!”李中易明知道其中必定有诈,却楞是没看出其中猫腻来,不由拍手叫好。

    周围的人群,也纷纷叫好,却是振臂高呼,无人拍手鼓掌。

    李中易感受到四周诧异的眼神,仿佛看外星人一般,他随即明白过来,这年月的围观叫好,并不流行鼓掌。

    出了糗的李中易,装没看见众人的异样,摸了摸鼻子,接着袖手看杂耍。

    张三正心里怕得要命,如此的人多手杂,万一出个差池,那他可是百死莫赎了。

    只是,张三正也知道李中易的脾气,这个时候如果扫了皇帝的兴致,他很有可能被罚去刷马。

    李中易对身边的人,极少发脾气。即使是发了脾气,顶多也就罚去擦地、刷马、洗茅房之类的劳动,绝不可能拿鞭子抽人。

    偏偏,张三正等人不怕挨马鞭,却对刷马、洗茅房之类的劳动,深恶痛绝。

    李中易兴致勃勃的看罢了杂耍,又坐进了戏曲棚内,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以前,李中易对京剧有所了解,算得上是资深的票友。只是,今天台上的戏曲,说唱念打,看似很热闹,却既不是京剧,也不是豫剧,李中易压根就听不懂。

    陪着李中易看戏的折御卿和郭孝诚,他们俩哪有心思听戏,一门心思都在揣摩李中易的想法。

    可是,李中易早就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折御卿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皇帝的心思。

    李中易听不懂戏,也没心思看戏,他其实暗中观察看戏的人群。

    此时的戏棚内,已是座无虚席。看戏的人们都津津有味的盯在台上,时不时的喝个彩,叫个好,甚至将一把铜钱洒到台上去。

    嗯,市民们有钱有闲,看样子啊,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没错,众人在看戏,李中易在关注着众人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

    如今是大白天,看戏的人群却不老少。这就意味着,兜里有钱又有时间的城市居民,乐于参加贴近生活的娱乐活动。

    从这一点反推回来,在李中易推行的重商主义熏陶下,各个城市的市民群体,正在茁壮成长。

    就商业逻辑而言,市民群体越是庞大,商人们的生意也就越好做,就业的人口也就越多。

    这是好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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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介绍:
李中易,本是共和国最牛的中医权威,因车祸到了五代十国,附体在一个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的废柴身上!
这时候,儿皇帝石敬塘刚刚卖掉燕云十六州不久。
后蜀国主孟昶,正在与花蕊夫人嬉戏。
南唐后主李煜,隔江犹唱后庭花!
后周世宗柴荣,做梦都惦记着北伐。
北宋太祖赵匡胤,正琢磨着黄袍加身。
这是混乱的时代,却也是李中易的时代!
逍遥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