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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全文阅读

作者:七星盟主     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txt下载     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 亲事落定

    戚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沉。“你…你不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言不逊顶撞长辈!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是…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跟咱们同乘一辆马车么?”穆梓苑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戏,时不时的还插上一两句,替戚氏帮腔。

    穆灵越只是冷冷的看着这对母女,并没有像她们一样口出**。“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定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常宁侯听见她发出如何狠毒的誓言,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女儿一向都不跟他亲近,每次见到他也是远远地躲开,他只当她是个软弱性子,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悯。

    “究竟是怎么回事?”常宁侯侧过头去,望向戚氏。

    戚氏强挤出一丝笑容,扭着身躯来到常宁侯的身边,亲昵的挽起他的胳膊。“老爷还信不过妾身的为人么?妾身岂是那种阳奉阴违会苛待老爷的子女的…”

    本来嘛,只要她放下身段,闻言软玉的劝说两句这事儿也就这么完了。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话音还未落地呢,穆梓苑就急着跳出来替戚氏辩白了,甚至还威胁上了穆灵越这个嫡长姐。“穆灵越,我警告你,不许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娘!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爹爹一问就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谎!”

    整个侯府都在母亲的掌控之下,那些下人自然都是听母亲的。她骄傲的昂着下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常宁侯早在穆梓苑说穆灵越没资格跟她同坐一辆马车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某些异样,如今再来这么一句,他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这就是他宠上天的宝贝女儿该说出来的话?简直不成体统。难怪近来御史总是没事儿找事,说他治家无方,原来问题就出在这个口没遮拦的女儿身上。

    “你住口!”常宁侯狠狠地瞪了穆梓苑一眼,低喝道:“她是你的长姐,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么?!”

    戚氏暗暗地扯了扯穆梓苑的衣袖,忙轻柔的替常宁侯抚起背来,道:“苑儿她知错了丫丫电子书。不过一时心急口快,也是为了维护妾身的名声,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侯爷莫要生气,妾身一会儿回去了,定会好好的教导她。”

    穆梓苑不服气的嘟着嘴,哪里是认错的模样。可戚氏一直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开口,她只得将心里的不痛快全都转移到了穆灵越的身上。“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一回来就闹得阖府不宁!”

    若是往常,常宁侯肯定会被戚氏的这番作为给迷惑,就这么不了了之。可近来在朝堂上被弹劾的多了,他也不得不正视起子女的教养来。又听见穆梓苑口出**,顿时气得拍案而起,也让戚氏一个身子不稳,跌倒在地上。“她这哪里是知道错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死不悔改!来人啊,去取家法来!”

    一听要取家法,穆梓苑才知道怕了,吓得小脸儿苍白,急着往戚氏身后躲。“娘…”

    戚氏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就要上前阻拦。“老爷,您怎能如此狠心。苑儿可是您捧在手心里疼的掌上明珠啊!”

    “就因为平日太过宠着她,才让她如此的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常宁侯不是不心疼这个女儿,只是她的言行举止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前些日子进宫选秀回来之后,性子是越发的骄纵了。看来,外头的传言也并非都是不实的。想到好好儿的一个闺女让戚氏给养歪了,常宁侯就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气不打一处来。原先还觉得戚氏是个好的,如今看来,却也值得商榷。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本侯的话么!”常宁侯见下人还愣在原处不动,心头的怒火更炙。

    丫鬟婆子们回过神来,忙低着头散了。

    穆灵越笔挺的站在厅堂中央,冷眼看着这一切,面上不显,心头却畅快无比。只是,她可没有观看别人挨打的癖好,于是福身告辞。“若没什么事,我还回房了。”

    说着,带着佩儿就要离开。

    穆梓苑见这个始作俑者什么事儿都没有,哪里肯善罢甘休。“你站住!凭什么我要挨打,你却什么事都没有!爹,她在外头勾搭野男人,才不肯随我们一道回来的。不信的话,你问问章妈她们。”

    她就不信,有了母亲的心腹作证,穆灵越还能逍遥到哪里去。

    章妈听见二姑娘点名,只得硬着头皮从人群中站出来,心中却暗骂二姑娘的无知。这样诋毁大姑娘的名声对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除了一时的痛快,到最后还是要受到牵连。虽然不待见嫡长姐,可好歹也是一个姓的。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姑娘名声臭了,她的名声就能好听了?真真是愚不可及。

    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跟二姑娘说。

    常宁侯听了穆梓苑的话,脸色更沉了。他将视线挪到穆灵越的身上,问道:“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清者自清。至于这些人证,呵…她们可都是母亲的心腹,岂会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而得罪了母亲。”穆灵越并未极力的辩解,而是爽快的承认了,反倒是让人觉得她没有说谎。而且,她说话也很有技巧,将问题的关键点了出来。如此一来,常宁侯心里的疑虑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戚氏是个精明的,见穆灵越几句话就要洗脱了嫌疑,忙替自己辩解道:“灵越,你这是在怀疑母亲教导下人无方,平白诬陷了你不成?”

    “哎哟,老爷…妾身被人如此冤枉…我…我今后还有何颜面掌管整个侯府,如何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还不如死了算了…”戚氏说着,便捂着脸,朝着门柱上撞去。

    丫鬟婆子们一惊,忙上前去拉拽。

    看着戚氏如此的惺惺作态,穆灵越只觉得恶心。她若是真想寻死,何必跑去撞那几丈远外的门柱,直接装桌子不就好了丫丫电子书。分明就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让常宁侯息事宁人,顺便往她身上泼脏水罢了。

    “姑娘…”佩儿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暗暗握紧了主子的双手。

    “章妈,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常宁侯狠狠地扫了厅堂中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才缓缓地开口问道。

    章妈很是为难的抿了抿嘴,恨不得装聋作哑。若是说实话吧,夫人必定饶不了她。可若是按照二姑娘说的话,万一被查证并非属实,老爷一个动怒,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啊。这个二姑娘,你想跟大姑娘撕逼,别拉上无辜的我嘛!

    章妈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见她久久不开口,穆梓苑不由得加重语气提醒道:“章妈…”

    章妈浑身一个哆嗦,似乎是被她那怨毒的眼神给吓到了。

    常宁侯见到了这个时候,穆梓苑还在想着仗势欺人,气得将手头的一个茶碗摔到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厅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来人,把二姑娘关进祠堂。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若是胆敢私自将她放出来,本侯定饶不了她!”打一顿固然能够出出气,可她如此的冥顽不灵,就不是一顿鞭子能够完事儿的了。常宁侯气恼的一甩衣袖,在穆梓苑哭爹喊娘的叫唤声中大踏步的离开了厅堂。

    戚氏亦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没想到的是,侯爷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下脸子。还要将她的宝贝女儿罚去跪祠堂,这简直就是当众给了她一个耳光啊。

    “娘…我不要去那个又阴森又恐怖的地方…”穆梓苑揪着戚氏的衣袖不放,任凭丫鬟婆子拉拽都不放手。

    戚氏紧咬着下唇,愤愤的看向厅堂门口的穆灵越主仆二人。“好你个穆灵越,竟然敢挑拨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哼,你也别得意的太早,这笔账我先记下了,日后定当十倍百倍的奉还。”

    骂完,又对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二姑娘带去祠堂!”

    穆梓苑一听戚氏这话,顿时傻了眼。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怎么也突然翻脸不认人,要将她送到那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去?

    戚氏心里的打算是,先做做样子,等到侯爷消了气,再派人把她接出来。若是一味的跟侯爷对着干,吃亏的还是她们娘儿俩。“苑儿,乖。你爹正在气头上,说了不许人放你出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娘会派人好生伺候着。等你爹消了气,娘立马将你接出来。”

    “可是…”穆梓苑向来娇气,哪里吃的了那个苦。更何况,祠堂里还供奉着穆灵越她那个死去的娘的牌位,她想想都觉得瘆的慌。

    “不要怕…娘会安排妥当的…”戚氏努力的安抚着穆梓苑,希望她能够安分几日,容她想想办法。

    穆梓苑死死地拽着手里的帕子,两排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好,苑儿听娘的。不过,穆灵越那个小贱人,娘一定要替我狠狠的收拾她。最好是把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又有虐待癖好的男人,方能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提到穆灵越,戚氏亦是恨得咬牙切齿。“你放心,娘会好好儿关照她的。”

    有了戚氏的保证,穆梓苑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丫鬟婆子去了祠堂。

    “姑娘…经此一闹,夫人怕是更不会轻易罢休,肯定会想着法儿的磋磨您。”在回后院的路上,佩儿忍不住一脸担心的道。

    穆灵越秀眉微挺,平静的说道:“即便是没有今日之事,她也不会少苛待我一分丫丫电子书。”

    “可若是夫人在姑娘的亲事上动手脚呢?”佩儿轻声的试探道。她方才可是无意中听到府里的下人在小声的议论,说夫人这几日四处走动,正是为了几位姑娘的终身大事。万一戚氏从中作梗,姑娘岂不是要遭大罪?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纵然再有不甘,可不能自己做主的。如此一来,戚氏便可以任意的拿捏姑娘的前程。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事,穆灵越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苦笑。“原本就没打算嫁个什么好人家,想着只要对方人品不错,家世差一些也没什么。只怕,这个小小的心愿,怕是也很难达成了。”

    “姑娘…”佩儿听她这么一说,心情更加沮丧。

    “不过,我也不会就此认命。”穆灵越紧握拳头,坚定地说道。“她想毁了我,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公主府

    “公主,两位公子来给您请安了。”丫鬟掀帘子进来禀报的时候,安宁公主正和谢荣华商讨着去常宁侯府提亲的事情。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快些请进来。”安宁公主将手里的册子往桌子上一搁,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显。

    谢卿洛谢卿璃兄弟俩规规矩矩的给安宁公主请了安,这才在丫鬟递过来的椅子里坐下。谢卿璃是个闲不住的,便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母亲和妹妹去归元寺上香,一路上可还顺利?”

    安宁公主优雅的抿了口茶水,应道:“不过就是去上柱香,能有什么不顺的。倒是你们,怎的这么晚才回府?”

    谢卿璃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我和哥哥办完父亲交待的差事,就直奔归元寺了。想着能去接一接,谁知道竟然错过了…”

    “你们俩也算有心了…”安宁公主见两个儿子如此的贴心,嘴角的笑意更胜。

    “说起来,去归元寺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件惊险的事呢。”谢卿璃心里藏不住事儿,便将险些撞到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若不是大哥眼疾手快,将那位姑娘救下,我还真是要闯下祸了!”

    “竟有这事?”安宁公主这个听故事的人,听到惊险之处,也忍不住将手按在胸口处,一副后怕的样子。“阿璃你以后可得小心着,莫要再如此的莽撞。”

    “孩儿知道错了…”谢卿璃笑着搓了搓手,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谢卿洛却是一直闷不吭声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荣华发现这异常之处,不由好奇的问道:“可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座府上的?既受了惊吓,咱们也好送些东西过去赔罪。”

    谢卿璃摇了摇头,道:“这也是事情的奇怪之处了。那位姑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竟然还会骑马。”

    “依你们的描述,她必定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可若是真的与家人失散,也该派人回去送个信,在寺里等着人来接便是了,怎会带着丫鬟独自上路?”安宁公主也听出了点儿端倪,不解的问道。

    “我们也一直很纳闷呢…不过,人家姑娘不愿意说,想必是有什么苦衷。”毕竟男女有别,姑娘家的名讳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告知外人。防着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此说来,那姑娘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安宁公主不禁一番感叹。

    谢荣华听完这个小插曲的反应,倒是跟他们有些不同。她其实大概也猜到了那姑娘的身份,因为今儿个去归元寺上香的人家就那么几家,按照两位兄长说的情况那么一推敲,自然而然就猜到了丫丫电子书。

    说起来,这姑娘跟大哥果真有缘呢。

    想到这门婚事,谢荣华心里更加笃定。

    “今儿挺热闹啊…”谢二老爷踏进安宁公主的屋子,见几个孩子都在,脸上刚毅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起来。

    众人忙起身相迎,又是一番见礼。

    谢荣华见人都到齐了,于是轻咳两声,提醒安宁公主道:“娘亲不是有话要跟父亲还有大哥说么?”

    “哦?”谢二老爷见公主如此的郑重其事,不由好奇的朝着安宁公主望了过去。一直神游天外的谢卿洛也回过神来,一脸莫名的望着母亲大人。

    安宁公主掩着嘴暗自乐了乐,才说明道:“我呀,给洛儿相中了一位姑娘,正打算派人上门去提亲呢。”

    说起谢卿洛的亲事,谢二老爷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常宁侯的嫡长女,穆家大姑娘。”安宁公主想到那个贞静却不失大方的女子,心里就一百个满意。

    “常宁侯?”谢二老爷仔细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总算是想起这么号人物来。

    谢卿璃听到这个名号,不由惊愕的张大了嘴。“不会就是那个…宠妾灭妻,将妾室扶正的常宁侯?”

    “说起来,那姑娘也是挺可怜的。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这戚氏也是个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那姑娘在府里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磨难。不过,我瞧着,她倒是没被戚氏那个继母给养废了,反倒娴静端庄,进退很是得体。”安宁公主怕他们多想,于是尽挑这穆家大姑娘的好来说。

    “门第是差了点儿,不过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常宁侯府虽说大不如前,常宁侯也有些拧不清,可我听说常宁侯世子却是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年纪轻轻就在军中立下了大功。”谢二老爷斟酌了一番,摸着嘴上的两撇八字胡说道。

    “我也听说过这个常宁侯世子,好像很小的时候就被戚氏寻了个理由赶出府去历练了。据说是隐瞒了身份投了军,后来立下功劳无数引起上峰的注意,这才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说起来,也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啊。”谢卿璃最是欣赏这种靠着自己实力打拼出来的少年英雄,佩服的同时,也充满着向往。

    作为当事人的谢卿洛却是微微怔住,复又低下头去。

    见他如此的态度,安宁公主不由得担心。莫非,洛儿心里已经有了人,还是他还忘不掉那个叫嫣然的妓子?

    “洛儿,娘想听听你的意见。”他不主动开口,那么只好由她来问了。

    谢卿洛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孩儿的亲事,母亲做主便是,我没什么意见。”

    “你这孩子…”他越是这么说,安宁公主心里越是不好受。“洛儿若是觉得不好,娘再给你挑个更好的,大可不必为了让娘安心而委屈了自个儿。”

    “娘…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觉得不错,那定然是好的,孩儿又怎会觉得委屈。”谢卿洛见安宁公主误解了他的意思,忙起身解释道。

    “当真?”安宁公主还是不能确定。

    谢卿洛点了点头。“但凭母亲做主。”

    谢荣华见安宁公主似乎又变得犹豫不决,于是插话道:“娘亲,这事儿您做主便好。以大哥的性子,怕是觉得是个女人就行的。”

    “骄阳…”安宁公主娇嗔的睨了这个女儿一眼,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不着调儿了丫丫电子书。

    谢荣华吐了吐舌头,却没有认错的自觉。“大哥你放心,我和娘已经帮你相看过了,保证会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你呀,就安心做你的新郎官儿,等着迎娶大嫂过门吧。”

    “没大没小…”谢二老爷瞥了这个宝贝女儿一眼,却也没有太过苛责。

    安宁公主见事儿就这么定了,心中稍安。“锦溪说三日之后是个吉日,不若派个身份合适的媒人上门去提亲?”

    “身份合适的媒人,公主心中可有了人选?”谢二老爷向来不操心后院的事情,自然全权交给安宁公主做主了。

    提到那位媒人,安宁公主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听说成国公夫人是位儿女双全的有福之人,不若请了她去?”

    成国公与奉国公一样,都是跟随先皇打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牌世家。不过与奉国公府节节衰败的迹象不同,成国公府治家有方,子孙后代人才辈出,又颇受皇帝的信任,势头倒是一日比一日好。而这位成国公夫人,性子开朗,说话幽默风趣,在京城贵族圈子里也极有人缘。这样一个八面玲珑之人,自然也得到成国公府上上下下的喜欢。据说成国公对她一房专宠,后院的妾室都成了摆设。膝下更是儿女成群,却都是出自这位成国公夫人的肚子,没有一个是庶出的。而且,这成国公夫人还偏好给人说媒。这事交给她来办,肯定是万无一失。

    “夫人当真独具慧眼。”谢二老爷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长辈都没异议,小辈自然也都无话可说了。

    安宁公主见一致通过,就笑得更加愉悦。“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派人给成国公夫人下帖子,请她过府一叙。”

    “夫人拿主意便好。”

    在安宁公主的陶华院,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顿饭,便各自回房。

    “大哥,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母亲为你相中的姑娘,你其实并不满意?”谢卿璃与谢卿洛一起出了角门,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这才关心了两句。

    谢卿洛怔了怔,没想到自己的表情竟已如此的明显。只是,他并非对母亲挑选的人不满,而是这个消息着实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毫无心理准备。“母亲看中的人,定是极好的,我能有什么不满的。”

    “那就是…你还忘不掉那个叫傅嫣然的?”谢卿璃小心翼翼的揣测。

    提到她,谢卿洛的神色显得有些无措。

    尽管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那个女子并非善类,还曾经帮着别人来算计他,算计谢家,他应该敬而远之。可想到她可怜的身世,他又不由的产生同情。或许,她是被逼无奈的呢,或许,她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呢?虽然理智让他要远离她,可每次经过那条巷子,他都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还在那里面强颜欢笑,应付一个又一个的客人,她是不是还在被秦王妃和郑家找麻烦。

    毕竟,那是令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啊,如何能说忘便忘了。

    谢卿璃看到他这副表情,不由惊呼道:“大哥…你…你怎能还想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差一点儿就害死你!”

    “二弟你放心,我跟她之间不会有什么的。”谢卿洛急急的解释,怕他这一嚷嚷起来,让父母和妹妹又为他担忧。

    谢卿璃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忍不住小声的嘀咕着。“我也知道,那姑娘对大哥的意义非凡…可她毕竟是那样的身份…你也知道,咱们府跟别的府上不一样的…若是娶了正妻,除非无所出是不能纳妾的…”

    他的确动过心思,想将傅嫣然从百花阁赎出来,再买一个两三进的院子,让她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丫丫电子书。至于跟她有什么瓜葛,倒是没想过的。

    “二弟,你莫要胡乱猜测。”谢卿洛拉着他来到一个僻静之处,才将自己的心思吐露出来。不过,谢卿璃显然不赞同他的做法。“将人赎出来之后呢,放任她自生自灭?大哥你心肠软,肯定还是放心不下的。一不放心,肯定就要过去看看。这一来二去的,若说没什么,谁相信呐!”

    “更何况,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若是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待未来的大嫂,势必又会造成一对怨偶。”谢卿璃这人虽然心思单纯了些,可有些道理还是懂的。尤其是在这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情况之下,他的脑袋瓜子可比他聪明却感情迟钝的大哥有用多了。

    “我…”谢卿洛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做出保证。

    “那个傅嫣然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漂亮了一些,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谢卿璃瓮声瓮气的说道。

    “我也不是那种肤浅的男子!”谢卿洛瞪了这个弟弟一眼,澄清道。

    “是是是,大哥当然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迷惑的庸俗之人。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这未来大嫂穆家大姑娘长什么样儿?”谢卿璃尽量的将话题往高兴的事情上引,免得大哥死脑筋,钻进死胡同里。

    谢卿洛是个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他拍了拍谢卿璃的肩膀,道:“这些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时辰不早了,回房歇着吧。”

    谢卿璃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千万别冲动啊…”

    谢卿洛郑重的点头,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势必先想到家族的利益。

    隔壁的大皇子府,几个暗卫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谢大公子的婚事。

    “唉,瞧隔壁府上多热闹。刚举办完赏花宴,又要举办婚宴,多有人气啊…再瞧瞧咱们府上,整天安静的跟没住人似的!”

    “咱们主子也快及冠了,什么时候娶正妃啊?”

    “谢大公子定的哪家的千金?”

    “好像是常宁侯府的嫡长女。”

    楚旻宁功力高深,即便坐在书房里,也能听到外头的动静。“龙一,将外头那些人给我叫进来。”

    龙一暗自为那些弟兄点了盏灯,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几个身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男子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只是,令他们诧异的是,主子似乎并没有责罚他们的打算。

    “你们刚才在议论什么?”楚旻宁面色平静的问道。

    其中一个稍微大胆的暗卫抬起头来,拱手答道:“回主子,咱们在说隔壁公主府谢大公子的亲事。”

    “说的是常宁侯世子的亲妹。”另外一道声音也怯怯的加了进来。主子与那常宁侯世子有些交情,故而他才会有此一说。

    “穆天赐的妹妹?”楚旻宁重复了一遍。

    “是的。”

    原来,她调查常宁侯府,是为了这事。楚旻宁缓缓地放下书卷,心里的一个疑团总算是得到了解答。

    见主子许久没吭声,几个暗卫忽然变得忐忑起来。莫非,他们说错了些什么,还是主子也有意那位穆大姑娘?他们可还记得,常宁侯世子曾开玩笑说,要将妹妹许配给主子呢。( )

122 婚事受阻

    成国公府

    “夫人,夫人…”一个丫鬟急匆匆的捧着一张烫金的帖子进来,几乎都要忘了府上的规矩了。

    “何事如此惊慌?”成国公夫人梁氏是个好脾气的,并未因为丫鬟的冒失就板起脸来教训。

    “夫人…安宁公主给您下了帖子。”丫鬟翠儿将烫金的帖子奉上,脸上的潮红也不知是因为太过兴奋还是一路小跑累的。

    梁氏将信将疑的将帖子接过来一看,的确是安宁公主府的印记。“知道了,你这就派人去回个信儿,就说我明日一准儿过去。”

    “是。”翠儿福了福身,恭敬地应了一声。

    成国公下朝回来,梁氏便将安宁公主邀请她过府一叙的事情跟他说了。

    成国公与谢家一样,都是中立的一派,直对皇上忠心。听说了这件事,点了点头,并没反对。“安宁公主和驸马向来受皇上器重,又跟咱们府上一样属于中立的一派,倒是可以交好来往。”

    “妾身也是这么想。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相邀,究竟是为了何事。”梁氏亲手为国公爷奉上香茗,体贴入微之处可见一斑。

    “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跟府上的两位公子爷有关。”成国公到底是见多识广,稍稍一推测答案就呼之欲出。

    梁氏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看来,妾身这喜好给人做媒的名声算是闹得满京城皆知了。”

    梁氏喜爱帮着牵线搭桥,倒是成就了好几对的姻缘。成国公倒也不反对她的热心肠,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一番,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公主府的公子我也见过,皆是人中之龙,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若是帮着公主府相看姑娘,可得瞪大眼睛仔细挑选。”

    “老爷放心,妾身醒的。”梁氏都当了好几次的媒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挑选家世好模样上等品行端庄身体底子好的,这个妾身心里有数。”

    “不光是这些。”国公爷宠溺的瞥了这个娇妻一眼,提醒道:“还要时刻谨记公主府的立场。若是跟皇子们沾亲带故的,最好就不要提了。”

    梁氏反应过来,抿着嘴笑道:“还是老爷心思缜密,妾身受教了丫丫电子书。”

    成国公就喜欢她这股子的谄媚劲儿,也不管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人,抬手摸了摸梁氏圆润的脸蛋儿,笑得一脸满足。“孺子可教也。”

    “老爷又打趣妾身。”梁氏娇嗔的睨了成国公一眼,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服侍在侧的下人似乎早已习惯了两位主子的相处模式,只是如此亲昵的举动,还是让她们脸红着低下头去。

    翌日,梁氏用过早膳,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马车,直奔着公主府而去。

    听说成国公夫人来了,安宁公主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本来,她堂堂公主之尊,不必亲自迎接。可成国公夫人是帮着谢家去提亲的,安宁公主才特意示好的放低姿态。

    “妾身给公主殿下请安了。”成国公夫人见安宁公主亲自迎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深。“哎哟,劳烦公主亲迎,妾身真是罪过。”

    “瞧夫人说的,好像走几步路都成了负担似的。”安宁公主倒是挺喜欢梁氏这热情开朗的性子,很快就与她打成一片。

    两人回到屋子里,按照主次落了座,这才说起了正事。

    “公主让妾身来,是为了给令公子说亲?”梁氏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底,可从安宁公主嘴里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她虽然帮着做过几次媒,可都是沾亲带故或者有着通家之好的熟人,专门被请来说亲倒是头一回。

    安宁公主举止优雅的端着茶盏,笑道:“不怕夫人笑话,我家洛儿虚岁二十了,我这做娘的,为了给他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可是操碎了心。”

    “这是人之常情。为人父母的,哪个都一样。”说到这些,梁氏亦是深有体会。两个人一见如故,从养育娇儿到家庭琐事,是越说越投机。

    安宁公主听了梁氏的遭遇,不由笑得前俯后仰,乐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安宁公主才夸赞梁氏道:“夫人果真是好脾性。国公爷能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当真是天大的福气。”

    梁氏谦虚了一番,才言归正传。“公主心中可有了中意的媳妇人选?”

    安宁公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不瞒夫人,的确是有了中意之人。只是,公主府素来与对方没什么来往,倒是要辛苦夫人走一趟了。”

    “哦,不知公主说的是?”梁氏试探的问道。

    “常宁侯的嫡长女,闺名叫灵越的。”安宁公主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径直将人选报了上来。

    梁氏先是一愣,还以为公主看上的人家必定是权贵中的权贵,没想到只是一个没落的侯府嫡女,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便将脸上的惊讶之色掩盖过去,评价也十分的中肯。“原来是穆家的大姑娘,妾身倒是有所耳闻。据说,一手双面绣天下无双。”

    “何止是女红出色,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说到自己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安宁公主话里话外都是穆灵越的好。

    梁氏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妾身与那常宁侯夫人倒是打过几次照面,看得出是个厉害的。”

    “我也知道那戚氏不好相与,就是瞧中穆大姑娘的品行。”安宁公主直白的说道,也没将梁氏当外人。

    梁氏见公主如此的推心置腹,嘴巴上也就更活泛了。“不是妾身觉得那穆大姑娘不好,而是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怕是配不上公主的大公子…”

    “夫人为了我着想,我岂会不知?”安宁公主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常宁侯的门第虽说低了一些,戚氏也不是个好的,可她到底不是穆大姑娘的亲生母亲,很多事情,还轮不到她过问丫丫电子书。更何况,穆大姑娘的外祖窦家也不是无名之辈。”

    听公主这么一说,梁氏算是明白了。公主府只是看中了穆大姑娘这个人,至于常宁侯府,是不愿意多来往的。后来一想,也是。反正姑娘出了阁,便要冠上夫家的姓氏,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娘家。就算常宁侯府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也得穆大姑娘配合才是。她可是听说,戚氏与原配所出的一双子女水火不容。

    “公主将这件事交给妾身,妾身一定不负公主所托。”梁氏打定了主意,便接下了这个差事。

    安宁公主见她如此爽快,心里越发的觉得梁氏是个值得结交的。一来二去的,两人私下便以姐妹相称了。梁氏临走之前,安宁公主还奉上了一盒价值不菲的东珠,以示对梁氏的感谢。“事成之后,妹妹还有重谢。”

    “哎哟,这可不敢当!”梁氏没想到只是保个媒,却还能得到公主如此的看待,脸都要笑成一朵花儿了。

    三日后

    常宁侯府

    “你再说一遍,谁来了?”戚氏正急的焦头烂额,突然听到丫鬟的禀报,好一会儿都回不了神。

    丫鬟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将手里的帖子递上前。“是…是成国公夫人…”

    “成国公夫人?”戚氏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腾地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是那个喜好给人做媒的成国公夫人?”

    “正是。”丫鬟见戚氏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忙讨好的说道:“成国公夫人怕是为了二姑娘的亲事来的。”

    戚氏眼睛一亮,忙整理起仪容来。“快,快帮我梳妆。”

    两盏茶功夫之后,戚氏总算是打扮妥当,然后急急地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去。

    成国公夫人看到戚氏那笑得像花儿一样的脸,忙打起精神来应付。“贸然前来,没打搅夫人吧?”

    “说什么打搅,国公夫人能来寒舍,那是侯府的荣幸。”戚氏将梁氏迎进厅堂,忙又招呼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待两人入座之后,戚氏才试探的问道:“不知夫人来侯府,可是有什么事?”

    梁氏也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就说明了来意。“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受人之托,来给府上的姑娘提亲来了。”

    “哦,不知受何人所托?”戚氏心里一喜,却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看到她故作矜持的模样,梁氏不由暗暗撇嘴,答道:“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戚氏听到这个名号,不由惊呼一声。突然拔高的声音,显得突兀而又尖锐,着实失态的很。

    戚氏很快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忙腆着笑,掩饰道:“怎么会是安宁公主,这…侯府也太高攀了…”

    梁氏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公主看上了你们家大姑娘,那是侯府的福气。”

    “大…大姑娘?夫人是说,公主看上的是大姑娘?”戚氏听到这个答案,还有些不敢置信,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是,就是穆大姑娘,闺名叫灵越的。”梁氏直接将姑娘的闺名点出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奉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是重蹈覆辙丫丫电子书。

    “怎…怎么是大姑娘…”戚氏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都懵懵的,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来提亲,不该是她的宝贝女儿吗?怎么会是穆灵越那个扫把星!凭什么她能够入了安宁公主的眼,凭什么她能一跃成为枝头上的凤凰!不,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她攀上高枝儿。否则,日后还不可劲儿的给她使绊子。

    “公主去归元寺上香,无意中见到穆大姑娘很是喜欢,这才起了心思,专门请了我过来说和说和。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这…这怕是不妥…”戚氏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很快就镇定下来。

    梁氏手里的动作一顿,问道:“有何不妥?”

    “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我们大姑娘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亲事。”戚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脸上的热络也歇了影。

    梁氏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蹙起眉头。“哦,不知道定的是哪家的公子,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过?”

    戚氏扯了扯嘴角,道:“也莫怪夫人不知道。那是先夫人在世的时候替大姑娘定下的良缘,妾身也是前些时日才从侯爷那里知道的。”

    梁氏没想到,这戚氏与侯府大姑娘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竟为了不让大姑娘嫁入高门使出这般低劣的手段。可即便知道是戚氏耍赖,梁氏却是拿她没办法。想到公主所托,梁氏不由感到愧疚。

    “其实,咱们侯府尚未定下亲事的姑娘还有好几个,不若妾身将她们叫来,让夫人过过眼,也好在公主那边帮着说说?”戚氏见梁氏露出失望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同时,还忍不住厚脸皮向成国公夫人推销其他姑娘。

    梁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起身告辞。“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公主府回话了。”

    “真是不凑巧了…那妾身送送夫人。”戚氏见成功的坏了穆灵越的亲事,心情大好,笑意又爬满了整张脸。

    梁氏拒绝了她的好意,带着丫鬟婆子匆匆离开。

    看着梁氏急着离开的样子,戚氏不无得意。“哼…穆灵越想要攀上公主府这根高枝儿,想都别想!”

    “还是夫人高明。这下子,怕是再无人敢上门来给大姑娘说亲了。”狗腿一样的丫鬟婆子围绕在戚氏身边,一个劲儿的奉承着。

    戚氏得意的扬了扬眉,穆灵越就算有三头六臂,还不是要被她拿捏得死死地。她就不信,她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去!

    “夫人,既然这话说出了口,不若赶紧给大姑娘寻一门亲事。免得日后成国公夫人起了疑心查问起来,到时候也算是有理有据。”一个心腹丫鬟讨好的建议道。

    戚氏一听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你说的不错,我的确该将这事儿给坐实咯。即便是侯爷问起来,我也有话说。”

    “夫人英明。”

    恰巧路过院子的佩儿,见到成国公夫人还大大的吃了一惊。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夫人是来帮公主府提亲的,提的还是侯府大姑娘她的主子。听到这个消息,佩儿不由得高兴不已。“太好了,主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佩儿姐姐别高兴的太早了。”一个与她相熟的丫鬟见四下无人,这才敢将实情告诉她。“本来嘛,公主府跟咱们侯府提亲也算是件好事。可夫人却说大姑娘已经定了亲,于是拒绝了公主府的提亲。”

    “我家姑娘什么时候定过亲了!夫人分明就是挟私报复!”佩儿愤愤不平的说道。

    “佩儿姐姐,你小声儿点儿丫丫电子书。若是叫夫人听见了,咱们少不得又要挨板子了!”那丫鬟似乎挺畏惧戚氏的**威,不敢掉以轻心。

    佩儿跺了跺脚,咬唇道:“谢谢你兰儿。若不是你告诉我,姑娘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你快回去做事吧,免得叫管事嬷嬷看见你跟我说话。”

    兰儿点了点头,一脸担心的劝道:“你可要好好儿劝劝大姑娘。”

    兰儿也曾经受过穆灵越的恩惠,所以一直偷偷的跟佩儿互通消息,自然也是希望大姑娘能够有一段好姻缘。

    佩儿握紧双手,匆匆的赶回东厢的小院。

    “姑娘,姑娘…”

    穆灵越刚打好一个络子,就见佩儿惊慌失措的从外头进来,不由得轻蹙眉头。“这是怎么了?”

    “姑娘…”佩儿话未说完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穆灵越安抚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姑娘,我苦命的姑娘…”佩儿想到戚氏的所作所为,就很是替主子心疼。“方才奴婢去厨房取姑娘的膳食,无意中看到成国公夫人离开。向兰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成国公夫人是受了安宁公主所托,来给姑娘您提亲的。安宁公主府,那是多好的人家。可恨夫人她…她嫉妒姑娘您的好运,胡乱的找了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还说是姑娘您打小就定了亲,这不是将姑娘给坑了么。她…她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佩儿越说越激动,都有些泣不成声了。

    听到安宁公主这个名号的时候,穆灵越这才恍然。原来,前些时日去归元寺,安宁公主对她说的那番话是这个意思。正如佩儿所说,安宁公主府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家里人口简单,据说还有一条很特别的家规,那便是男子一生只能娶一妻,若非妻子过了三十岁还无法生养,才能纳妾延续香火。这个家规,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的闺阁女儿呢,戚氏嫉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听到后头,知道戚氏为了一己之私,生生的断了她的姻缘,谅她脾性再好,也无法容忍她这般的诋毁。

    “姑娘…姑娘您快点儿想想办法…绝对不能让夫人的奸计得逞啊!”佩儿跪爬到穆灵越的跟前,扯着她的衣裙说道。

    穆灵越跌坐到椅子里,好半晌才吭声道:“容我好好儿想想。”

    再说那成国公夫人,气冲冲的出了常宁侯府,脸色就一直很难看。她保了这么多媒,还从未如此的被人戏弄过。就算是不想结亲,也用不着给这么个破理由。什么已经定亲,分明就是不乐意见穆大姑娘好了。

    “这戚氏,还真是欺人太甚!”

    “夫人莫要动怒,仔细着身子。”贴身服侍的丫鬟见她胸口起伏的厉害,忙帮着顺了顺气。

    “安宁公主托了我出马,以为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弄双媒人鞋穿。看来,是我将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成国公夫人上了马车,心情始终未能平复。

    差事没办成,她也没脸去见安宁公主啊。

    “夫人,先喝口水顺顺气。”丫鬟体贴入微的将温热的茶水捧到梁氏的手里,尽量的安抚着。“夫人既然知道常宁侯夫人不过是胡乱给的一个搪塞的借口,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思,让老爷亲自问问常宁侯?如此一来,夫人弄了个清楚明白,到时候也好向公主殿下交差。”

    梁氏被她这么一开解,恍然大悟。她拍了拍丫鬟的手,说道:“还是你比较细心,走,咱们这就回国公府。”

    成国公刚下朝回来,就被丫鬟直接请到了内院丫丫电子书。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亲事说成了?”成国公一边卸下身上的朝服,一边笑着问道。

    梁氏嘟着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您是故意打趣妾身的吧。瞧妾身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办成事儿的吗?”

    成国公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故作正经的打量了梁氏一番,才说道:“的确不像。怎么,侯府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对啊,公主府那样的门第,能够看上他们常宁侯府家的姑娘,那都是穆家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了,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妾身也是这么认为的。”梁氏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便一股脑儿的将戚氏惺惺作态的拿番说辞讲述了一遍。“你说说,她是不是嫉妒成性,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果真是心术不正、心肠歹毒!”

    成国公好生安抚了好一会儿,这才让梁氏稍稍消了气。“那依夫人的意思,该如何跟公主府那边儿交代?”

    梁氏也是个倔脾气,轻易不会认输的。“此事下结论还太早。戚氏不是说常宁侯也知道大姑娘定亲的事情么,到底是不是撒谎,老爷明日早朝的时候一问便知。”

    成国公思索了一番,觉得此计可行。“也罢,明儿个我便亲自问问。”

    “那妾身就在此多谢老爷了!”梁氏见夫君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忙高兴的从榻上下来,给了成国公一个热情的拥抱。

    第二天早朝之前,成国公还真就将常宁侯拦下问话了。

    “国公爷找在下所为何事?”常宁侯一脸不解的问道。这成国公向来不与朝臣结交,今儿个却特意在此等他,难道是有什么好差事?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得多了一分喜色。

    成国公倒是和平常一样,面色平静的说道:“常宁侯好大的架子啊,本国公的夫人亲自登门向大姑娘提亲都被拒绝了。莫不是攀上了更好的高枝儿,所以才看不上国公夫人说和的人家?”

    常宁侯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国公爷您是说…国公夫人去在下府上提过亲?”

    “怎么,难道侯爷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成国公见他如此被一个妇人戏弄,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

    有这般糊涂之人,难怪常宁侯府没落的如此迅速。

    常宁侯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将戚氏一通乱骂。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连提都没提一下。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国公夫人究竟是替哪家去说亲的。“咳咳…国公爷见谅…本侯昨日一直忙于政务没进后院,这才…不知道国公夫人是替哪家说亲啊?”

    成国公双手背于身后,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能请动本国公的夫人上门说亲的,整个京城又有几家?”

    常宁侯府明知道他是卖关子,却不敢表示不满,仍旧腆着脸问道:“国公爷说的是,说的是…那一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了…”

    “安宁公主府,给她的大公子向你府上的大姑娘提的亲。可惜,你的夫人却以大姑娘已经定了亲给拒绝了。”成国公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常宁侯府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儿跳起来。这戚氏是傻子吗?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她居然给拒绝了,脑子给门夹了吧!安宁公主府啊,那可是圣上嫡亲胞妹的府邸,谢驸马又是国公府的二老爷,更是皇帝倚重的朝廷重臣。谢二老爷的爱女,更是将来要做太子妃的。这个戚氏,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还有,灵越那丫头什么时候定了亲了?她想要拒绝,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若是被人知道她信口雌黄,怕是要将公主府和国公府都一并得罪了。

    这个蠢妇丫丫电子书!常宁侯再一次骂道,恨不得立刻回府,将戚氏狠狠地揍一顿。不过,脸上却带着巴结的笑容,讨好的说道:“根本没这回事儿,肯定是戚氏她弄错了。您放心,本侯才是一家之主,这门亲事,本侯一定极力的促成。”

    “哦,是这样么?令夫人可是言辞灼灼,说大姑娘的亲事是先侯夫人给定下的呢。”成国公似乎还觉得他不够气愤,继续火上浇油。

    常宁侯没想到戚氏还将原配窦氏也给拉下了水,更是一头两个大。“这…这绝对是她记错了…对,记错了…早年定亲的是本侯的三女…”

    他原本想要说是二姑娘穆梓苑的,可后来一想,穆梓苑曾经入宫参选过秀女,若是说漏了嘴,怕是又得加上一条欺君罔上的罪名,于是只得改口,将三姑娘穆梓恬推了出去。

    成国公听了他的一番解释,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果真如此?”

    “肯定是戚氏记错了。”常宁侯信誓旦旦的说道,恨不得指天发誓了。“还请国公爷回去替在下说几句好话,改日侯府一定亲自登门谢罪。只是这门亲事…还望国公大人多多帮忙啊…”说来说去,常宁侯还是舍不得这门亲事,故而不惜低声下气的求人。

    成国公见心里暗暗偷乐,脸上却是不苟言笑。“既然侯爷这么说了,那本国公就免为其难的相信你一回。”

    “多谢国公爷。”常宁侯见他应下了,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

    常宁侯下朝之后,就直奔后院而来。

    戚氏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来跟她和好的呢,扭着腰就迎了上去。“老爷,您可回来了…”

    可谁知道,还未近身,就迎来常宁侯的一巴掌。“你个蠢货!昨日国公夫人来提亲,你为何胡说八道,生生的推了这门亲事!如此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瞒着本侯。看来,以前是本侯太过抬举你,才让你骄纵得都不知道**纲常了!”

    “老爷…您竟然打我?”戚氏似乎还未从那一巴掌中清醒过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这个昔日对她百依百顺的夫君。

    常宁侯却一改往日的软弱,没有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迷惑。将屋子里的下人全都赶出去之后,才继续发难。“安宁公主府,也是你能够得罪的起的么?你以为,你随便找个借口,人家就信了?灵越的亲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做继母的来决定。明儿个你就备了厚礼,亲自去国公府赔礼道歉。若是不把这门亲事给说回来,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了!”

    也不怪常宁侯生这么大的气,安宁公主府是什么样的人家,那可是皇室宗亲,戚氏居然为了跟大女儿斗气,拒绝了公主府的提亲。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做出这种有悖常理脑子短路的事情来!

    戚氏见常宁侯一脸怒气的瞪着自己,也豁出去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然的嚷道:“你居然还嫌弃我了?当初,你腆着脸求我下嫁于你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说窦氏不过是长辈替你挑选的女人,我才是你心中的唯一。我自甘堕落,自贬为妾,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着整个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生的女儿,这么糟践我!穆云塘,你对得起我吗?”

    常宁侯见她直呼他的名字,心口突然一震。戚氏的控诉萦绕耳旁,的确让他想起了很多事。当年,他的确是对还是戚家姑娘的戚氏一见钟情。可那时候,他早已娶妻生子,无法给她一个名分,只得委屈她做妾。后来窦氏一死,他立刻将她扶正,也算是实现了当初承诺的誓言。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当年那个温婉可人见到他都害羞躲避的女子,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居心叵测小肚鸡肠的模样?

    “父亲当然对得起你!”穆灵越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更是冰冷的吓人。( )

123 郡主爬墙

    穆灵越的出现,让常宁侯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自尊心也受到了不小的挑战。“谁让你进来的,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给我出去!”

    戚氏样子十分狼狈,回想起常宁侯刚才的那一巴掌,还不是这个穆灵越给害得。于是气冲冲的上前,就朝着穆灵越那明丽的脸蛋抓去。

    只是,穆灵越又不是傻子,会等着她来教训。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她的袭击。“母亲你这个样子,可不像个侯夫人该有的样子?”

    常宁侯见到戚氏的举动,也高高的皱起了眉头。“都给我好好儿的站着说话。灵越,你来这边可是有事?”

    “女儿不过是来问问,我何时定了亲的事情。恰巧听到母亲大声质问父亲,这才出声应答的。”穆灵越越过僵在原地的戚氏,一步一步的朝着常宁侯走去。

    她的回答很有技巧,并没有掩盖自己的目的,也义正言辞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站在常宁侯这一边的。

    戚氏眯了眯眼,这个一向闷不吭声的穆大姑娘,果然是个狡猾的角色。她说得好听,分明是想要挑拨离间。“穆灵越,我就算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名义上也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插手长辈之间的事务?!”

    戚氏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子女插手亲长房里的事,若是传出去还不背上一个大逆不道行为不端的骂名。如此名声败坏的姑娘家,这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穆灵越又不是蠢笨之人,面对戚氏的栽赃不会毫无反抗。“母亲的指控,灵越可不敢冒认。父亲贵为侯爷,竟被母亲这般指责辱骂,我这个做女儿的,实在是看不下去,才会忍不住替父亲鸣不平。灵越自小学习女则女训,知道在家从夫出嫁从夫,母亲身为侯夫人,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你…”戚氏没想到穆灵越竟如此的伶牙俐齿,她方才泼出去的脏水,这臭丫头不但一点儿没沾上,反而那女训来反将了他一军。

    常宁侯亦是惊讶不已。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女儿,什么时候有这等的本事,竟能将戚氏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想到公主府提亲的事情,他不由暗暗点头。或许,是他一直太忽视这个长女,又时常被戚氏的言巧语所欺骗,这才没察觉到她的乖巧伶俐来。说起提亲的事,常宁侯不由得放软了些语气。“灵越,公主能让你做儿媳妇,那是你的福气。先前你母亲那样说,定是将你和你三妹妹梓恬记混了,才会生此波澜。你的亲事不会有变动,你母亲刚才已经答应,明日便去成国公府赔礼谢罪。你,且安心的待嫁。”

    戚氏瞪大双眼,没想到常宁侯竟一反常态,为了这个死丫头而将她逼入绝境。呵,他说的倒是轻松,让她堂堂侯夫人低声下气的去挽回这门亲事?他想都别想!

    “侯爷,妾身娘家的嫂子身体不适,起身还得赶回戚府去探望。”戚氏阴阳怪气儿的说着,分明就是变相的给常宁侯下脸子。

    常宁侯听她这么一说,剑眉不由得竖起。这个戚氏,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关系刚缓和了一些,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竟也学会跟他对着干了。“也好,那你明儿个就回娘家去吧。府里的庶务,就暂由王姨娘打理吧。”

    以往只要闹情绪,都是他先伏低做小。可这一次,常宁侯却不想为了哄着戚氏高兴而放弃大好的前途。只要跟公主攀上姻亲,害怕穆家将来没有出头之日吗?更何况,他的长女嫁的还是公主的嫡长子,是公主府将来的当家主母。就凭这一点,他都不能向戚氏低头。

    戚氏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常宁侯,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来。“穆云塘,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常宁侯将头撇向一边,似乎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父亲想必也累了,女儿就不打扰您歇息了,先行告退。”穆灵越见他们窝里反了,倒也省了很多事,屈膝向常宁侯行了礼。

    跟戚氏一味的唱反调相比,穆灵越的表现简直令常宁侯太满意了。他难得和颜悦色一回,做出慈父般的姿态。“嗯,你的嫁衣也该绣起来了,至于嫁妆…你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一直锁在库房里,一会子我就命管事娘子给你送过去。”

    “多谢父亲。”穆灵越做出仰慕感激的样子,这令常宁侯心情更加的愉悦。

    目送着穆灵越踏出房门,常宁侯也懒得再多看戚氏一眼,一甩衣袖便去了王姨娘的屋子。戚氏看到他绝决的离开,想要发泄都没人聆听,顿时气得将屋子里的博古架摔了个底朝天,瓷器碎了一地。

    “夫人…”丫鬟婆子吓得忙上前查看,却又不敢近身。

    “滚,都给我滚!”戚氏认为她们这是在看她的笑话,更加的恼羞成怒。

    丫鬟婆子们忙不迭的跪着爬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就会挨罚。王姨娘这边,听说侯爷跟夫人闹了别扭,还将掌家之权交给她,一张脸都笑出儿来。

    “据说侯爷把夫人给打了,还扬言要休妻呢…”

    “夫人平日飞扬跋扈,怕是早就寒了侯爷的心。还是咱们姨娘温柔小意,最得侯爷的宠爱…”

    “侯爷夺了夫人的掌家之权,还让姨娘当家,哎呀,这是不是意味着,姨娘就要取代夫人,成为侯府新的主子了?”

    “姨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恭喜姨娘,贺喜姨娘。”

    王姨娘长得娇俏玲珑,尤其是一双杏眼,格外的诱人。虽青春不在,可也是风韵犹存,保养得体的身段凹凸有致娇媚可人,更有一番成熟妇人的美态。听着丫鬟们的巴结奉承,王姨娘笑颜如,心里头也暗自得意。“瞧你们说的。不过是帮着代管几日罢了,等侯爷的气消了,这掌家之权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她虽然有心取代戚氏的地位,可她出身卑微,没有强势的娘家做后盾,也没有儿子傍身,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过,趁着这几日掌家,倒是可以趁机捞上一笔。就算将来要把权柄交回去,她也不在乎。

    “姨娘真是太谦虚了…”

    王姨娘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问道:“昨儿个成国公夫人亲自登门,可是冲着大姑娘来的?”

    “点名道姓,绝对错不了。”机灵的丫鬟必定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消息早就在侯府上下传开了。

    王姨娘又问道:“当真是给公主府的大公子说亲?”

    “错不了,奴婢听得真真儿的。”

    “这大姑娘还真是命好啊,居然能够入了贵人的眼。早知道,那日去寺里上香,我就该多叮嘱三姑娘几句,让她多跟大姑娘亲近亲近的。”说不定啊,也能入了公主的眼,一起聘回去做个贵妾什么的。

    自古以来,庶出的姐妹给嫡出的姑娘做滕妾的可是不少。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也不少见。

    只是,她这个美梦还未清醒,一个婆子就不小心说漏了嘴,生生的粉碎了她的美梦。“老奴可是听说公主府有一条很特别的家规,说是一生只能娶一妻。除非正妻年过三十仍无生育,才能纳妾延绵子嗣。”

    王姨娘忿忿的瞪了这婆子一眼,她不过是想想而已嘛,又没真的想将宝贝闺女嫁给人做妾,她怎么连梦都不让她做呢。

    婆子自知说错了话,忙改口道:“不过公主府有两位公子,咱们侯府的大姑娘配了公主的长子,这二公子不还没有定亲嘛。”

    王姨娘一听这话,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只是,她的女儿是个庶出的身份,似乎在身份上差了一些。或许,她该跟老爷提一提,将三姑娘寄养到正室名下?如此,不就摇身一变,成了嫡出了么?

    王姨娘正做着美梦呢,她哪里知道常宁侯三两句话就将她所生的三姑娘给定了人。而且还是仓促的定下的婚约,对方还是个深有残疾脾气暴躁的大少爷。

    京郊城外十里亭。

    “世子,再有一炷香的时辰,咱们就到京城了。一路上奔波劳苦,总算是可以歇歇了。”一个身穿铠甲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牵着马匹的缰绳,对着亭子中负手而立的年轻俊美公子说道。

    年轻公子亦是一身的银色铠甲,他身材颀长,五官清秀,一双星目炯炯有神。不同于一般俊秀斯文的公子哥,他的身形更加挺拔魁梧,肤色更偏向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阳光俊朗英姿不凡。

    “离开京城三年了,也不知妹妹在府里过得好不好。”俊朗少年脸上有着淡淡的愁绪,距离京城越近,眉头就皱的越紧。

    叫祥叔的中年男子望了望原处高大的城门,说道:“马上就要进城了,世子爷很快便能见到大姑娘了。”

    年轻的小将军,正是那个在外历练多年的常宁侯世子穆天赐。

    “也罢。等本世子有了自己的府邸,便将妹妹接出来。”穆天赐似乎是想通了些什么,脸上的神色缓和不少。“走吧,咱们快马加鞭,赶在日落之前进城。”

    “好嘞。”祥叔爽快的应了一声,顺便将马绳递到主子的手边。

    穆天赐一个帅气的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朝着大齐皇都飞奔而去。

    大皇子府

    “主子,穆世子回来了,已在门外恭候。”龙一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书房,禀报道。

    楚旻宁微微扬眉,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他可是三日之前才送去的书信。

    “请。”回过神之后,楚旻宁将手里的笔一搁,走直东边儿的榻上坐下,顺便摆弄起了棋盘。

    穆天赐大踏步进来,昔日温温如玉的公子形象早已一去不复返。“见过大皇子殿下!”

    “你我之间,何时这般客套了?”楚旻宁难得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抬手示意他上前。“来一局?”

    穆天赐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客气的在一旁坐下,手执白子翩然举棋。“几年不见,殿下的棋艺又更上一层楼啊。”

    “闲来无事罢了。”楚旻宁看似客气却颇为自负的回答。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棋盘上就被黑白子占据各半。

    “收到子初的书信,我已在回京的路途之中。半月之前,圣上突然下了一道密旨,宣我回京,名义上是受赏,其实是想对王家动手了吧?”穆天赐一边下棋,一边与楚旻宁聊起了当今的局势。

    楚旻宁手执黑子,泰然置下,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乱了心神。“你能回来也好,朝堂之上也是时候换换新鲜血液了。”那些老顽固整日不是想着保住自己的官位,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真正能做事的太少了。

    穆天赐见自己的白子被围追堵截,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不由摇头叹息。“翻身无望,甘拜下风。”

    说完,将手里的棋子往盒子里一扔,不想再自虐了。

    楚旻宁见他这么快就认输了,还有些没尽兴。“怎么,你有心事?”

    “还不是家里的那摊子事儿…”在楚旻宁面前,穆天赐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离家多年,也不知道戚氏会怎么磋磨我妹妹。”

    若不是碍于**纲常,他早就一刀将那戚氏给结果了。

    “用不了多久,她便自由了。”楚旻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穆天赐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似乎在询问他答案。

    楚旻宁一边无意识的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替他解惑。“几日前,有人上侯府提亲了。”

    “提亲?”穆天赐猛地瞪大双眼,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谁?”

    “公主府。”楚旻宁没有隐瞒他的打算,直截了当的公布了答案。

    “哪个公主府?”穆天赐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有资格单**府的公主,大齐就那么一位。其他几位庶出的公主,可没那么好的待遇,全都得乖乖儿的在夫家居住。而安宁公主搬出国公府住进公主府也是半年前的事儿,故而穆天赐并不知晓。

    楚旻宁指了指窗外,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

    “安宁公主?”穆天赐总算是会过意来。

    只是,他眉头轻蹙,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以常宁侯府如今的地位,怕是高攀不上这样的皇室宗亲。更何况还有戚氏那个恶毒的女人在,她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将妹妹嫁入这样的高门大户?!

    “安宁公主长子谢卿洛,虽说有些死脑筋,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能够给出如此中肯的评价,也算是不错了。

    穆天赐对谢卿洛倒是有些印象,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也知道是个端方耿直之人,心里才算是稍稍安心。“倒是一桩好姻缘,不过戚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说起那个可恶的后母,穆天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她的确试图阻挠,不过却是徒劳。为此,还吃了点小亏。”楚旻宁早在事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就得到了戚氏挨打的消息,所以才有此结论。

    穆天赐听说戚氏吃了瘪,心情稍霁,一颗归家的心更加急切。“戚氏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可是再清楚不过,越是不顺她的意,她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之。阿灵一个人在家,我着实放心不下,就此别过,改日再叙。”

    楚旻宁知道他担心那一母同胞的妹妹,倒也没挽留他的意思。“晚一点进宫也无妨,不过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已经回了府。”

    穆天赐经他这么一提醒,脑子清明了不少。从大皇子府的后门出来,穆天赐便让祥叔牵着马先去皇城门口等候,自己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悄悄地潜回了常宁侯府。

    公主府

    “娘娘,娘娘…”谢荣华正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娇媚的嗓音在耳旁响起,这才微微掀开眼帘。

    一抹绿色的虚影飘落地面,单膝跪在谢荣华的面前。“娘娘,您让打听的事儿有眉目了。”

    “说来听听。”谢荣华坐起身来,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绿色身影微微抬起头来,神情肃穆。“奉国公的书房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除了一些公文,就是国公爷平日里爱看的书籍手札,并无可疑之处。至于那个叫红莲的女子,本是一名暗探,会些三脚猫功夫。有一日,我跟随她去了奉国公的书房发现,她并不是去找东西,而是将一个盒子偷偷的放进了书房内的一道暗格之中。人鬼殊途,虽然我能够进入任何想要进去的地方,听到他们的谈话,可却触摸不到实物。所以,并不知那盒子里藏了些什么。”

    芊芊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似是在为任务的失败而自责不已。

    谢荣华倒是没有任何悲观,她朝着芊芊抬了抬手,道:“行啦,别自责了。这事儿也不赖你。你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对我而言,也算是莫大的帮助。安心的回去补个觉,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是。”芊芊恭敬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言。然后化作一道青烟,缓缓地走进了床帏上挂着的乾坤袋里。

    谢荣华自打收了芊芊和胭脂这两个帮手,这乾坤袋便一直挂在床头,也方便她们随时汇报。

    送走了芊芊,谢荣华这才思考起关于那个盒子的事来。

    能够让四皇子如此煞费苦心安插探子到奉国公府,又不予余力的将那东**进书房这种秘密最多的地方,里面的东西肯定意义非凡。若只是想教训教训国公府,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狠狠地修理他们一顿,犯不着弄出这么多的样来。除非,那东西事关国公府乃至整个谢家的存亡。

    意识到这一点,谢荣华更加睡不着了。通常这种能毁家灭族的罪证,都跟叛国或者谋逆有关。因为这两个罪名,都是要诛灭九族的。以楚昀欢目前的处境,怕是早已失去了耐性。想要对谢家动手,也不是不无可能。

    想到这种可能性,谢荣华只觉得遍体通寒,心里的怒火更是汹涌澎湃越烧越旺。“楚昀欢,你若真的想灭我谢家,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打定主意,谢荣华便批衣而起。“红绸,掌灯。”

    红绸刚和衣躺下并未睡着,听到主子召唤,忙穿上绣鞋,顺手拿起一盏灯赶了过来。“姑娘,有何吩咐,可是睡不早想看书?”

    谢荣华摇了摇头,道:“去把小黑找来。”

    “啊?”红绸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暗,小黑怕是已回了大皇子府那边儿。”

    谢荣华怔了一下,似乎记起了什么。

    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干脆利落的穿上绣鞋,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红绸见她起身,忙操起床头的一件披风追了上去。虽说是夏季,可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可不能让姑娘着凉了。

    谢荣华拉紧身上的披风,并未接话。

    红绸拎着灯笼走在前面,心里却有些拿不准。姑娘很少有这样神色肃然的时候,怕是有什么心事吧。可是身为奴婢,她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默默地陪在主子身边。

    踏出房门,谢荣华又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去后院。”

    “大晚上的,去后院?”红绸惊讶的瞪大眼,一脸的不解。

    “按我的吩咐做。”谢荣华来不及跟她解释,只得先把事办妥了再说。

    红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去,在前方领路。心中惭愧的同时,却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姑娘仔细些,前面有石阶。”

    谢荣华知道刚才的话说的重了,可事情迫在眉睫,她不得不郑重一些。

    公主府的后院,与大皇子府的后院仅一墙之隔,是最为靠近的地方。谢荣华站在空旷的园子里,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才吩咐红绸。“去搬把梯子来。”

    红绸怔了怔,却还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做了。

    看到主子撩起衣裙,就要往墙头上爬的时候,红绸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劝阻道:“姑娘,危险。”

    “你在底下守着,我一会儿就下来。”谢荣华叮嘱了一句,依旧我行我素的爬上梯子,朝着墙头进发。

    这种有损闺誉的事情,谢荣华上辈子还真没做过。可此一时彼一时,为了达到目的,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知道公主府周围有许多暗卫,尤其是楚旻宁的手下,可没少在附近转悠。否则,也不会公主府一有什么动静,楚旻宁就赶着往她的闺房跑。既然小黑没办法帮她传信,那就只能靠这些喜欢打听事儿的暗卫来传话了。

    “布谷布谷…”她骑在墙头,朝着黑灯瞎火的大皇子府后院叫了几声。为了不引人怀疑,她斟酌了一下,才没高喊楚旻宁的名字。

    在暗处巡逻的暗卫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的朝着这边靠拢。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学人家爬墙玩儿?”

    “这鸟叫学的也太失败了,一听就是人为的…”

    “好像是公主府那边儿传来的,莫不是有丫鬟跟家丁秘密私会?”

    爱听八卦的暗卫们激动了,几个飞身便朝着墙头而来。

    当看清楚坐在墙头上的身影时,这几个暗卫脸上的笑容一僵,身子一个虚软,噗通噗通的直栽了下去。

    哇靠,居然是郡主娘娘!

    您大半夜的不睡觉,爬墙上做什么?吓人么?!

    虽然夜里的视力要差了一些,可谢荣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计策奏效了,那些暗卫肯定是听到了她学鸟叫,朝着这边赶来了。于是,她也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用大概只有他们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要见你们主子。”

    暗卫们面面相觑,不由纳闷儿。这主子是一个比一个奇特,前些日子,大皇子殿下整日盯着那些鹰隼瞧,好像它们身上有金子似的。后来才知道,是在等着某位的信儿。今儿个,这位郡主娘娘又突发奇想,爬上墙头求约会。如今的主子们,都是这么的特立独行奇思妙想吗?

    暗卫们虽然听到了她的话,却不敢贸然出声。(暗卫嘛,被人识破了还称什么暗卫,所以还是乖乖的在暗处躲着吧。)

    “一盏茶,逾时不候。”谢荣华知道他们肯定听到了她的话,于是安心的坐在墙头,一边欣赏京城的万家灯火,一边耐着性子消磨时辰。

    暗卫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突然做鸟兽散,都拿出吃奶的力气,争抢着朝着主子的阁楼掠去。

    楚旻宁刚沐浴,尚未安睡。听到外头的动静,不由得蹙了蹙眉。这些臭小子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抢了头彩的暗卫得意的朝着其他同伴挑了挑眉,大声的在门外喊道。

    楚旻宁运起内力,将湿漉漉的头发蒸干后,才开口道:“什么事?”

    “郡主娘娘求约见!”那暗卫迫不及待的说道。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主子有所反应。暗卫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主子没听清,于是又拔高声音通禀了一遍。

    可这一次,屋子里仍旧没任何反应。

    “莫非,主子对那位郡主娘娘已经没兴趣了?”暗卫嘟嚷着,小心翼翼的透过窗子上的缝隙朝里瞥去。

    将屋子里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之后,他才恍然。原来主子在听到他的禀报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去约会佳人了,只是他没察觉到主子的离开而已。主子您也太心急了吧?难道就不能矜持一些么。

    暗卫默默地替主子忧伤的同时,楚旻宁已经赶到了碰头的地点。当看到谢荣华极为不雅的坐在墙头时,他先是一愣,继而伸出手臂拦住她的纤腰,几个飞纵,将人带到了大皇子府的至高处——听音阁。

    “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就不怕摔着?”楚旻宁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没发现有任何的伤口这才将她放下。

    谢荣华还晕乎乎的,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等清醒过来才发现,人已经到了阁楼之上。距离那道院墙,已经好远。

    “这不是有急事找你,又找不到小黑,所以就…嘿…”谢荣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巴上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却告诉他,她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

    楚旻宁轻叹一声,拉紧她的披风。“那也只用站在院墙底下喊一声,我便会如期而至,何必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

    面对她的小迷糊,楚旻宁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她有个闪失。

    谢荣华却是笑得一脸灿烂,看着他紧张成这个样子,心里似乎填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嗯,被人关怀的感觉,还真是不赖!

    不过,此刻的她可没心思跟他打情骂俏,她可是有正经事找他帮忙。“借我几个人手,要快。”

    “发生什么事了?”楚旻宁见她如此心急,不由正视起来。

    “楚昀欢派那个探子往国公府书房里塞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必须趁着事发之前将东西取出来。否则,谢家的麻烦可就大了。”谢荣华神色肃然的说道,对他亦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楚旻宁听到这个消息,眉头轻蹙了一下,似乎对楚昀欢的做法很是反感。二话不说,他朝着外头喊了一声,两个黑衣暗卫便齐刷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子。”龙七龙八单膝跪地,态度恭敬。

    “去一趟奉国公府,将国公爷书房暗格里的盒子掉包回来。”楚旻宁当即下令,没有任何的犹豫。

    “定不辱主子使命。”龙七龙八接了任务,飞快的闪身离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当真身手矫健,来去如风。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楚旻宁的心思比起她来更为细腻周到。她只想着将东西取出来销毁,却没有防着那探子。万一她什么时候溜进书房去查看盒子,那她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嗯嗯,他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

    被她崇拜的目光膜拜着,楚旻宁不由的脸红心跳。原来,被喜欢的人崇拜,竟是这种感觉。放佛万里江山,都比不过她一个娇嗔的眼神。

    ------题外话------

    嗯,要不要发生点儿什么呢…。( )

124 同床共枕

    不知对视了多久,谢荣华先败下阵来,轻咳两声,道:“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歇着了?”

    楚旻宁眉头不自觉的动了一下,似有不舍。“外面风大,未免着凉,还是在屋子里歇一夜,天亮之前我再送你回去。”

    谢荣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情大皇子殿下这是在邀她留宿啊。这…实在是太好啦。好久没吃他豆腐了,他居然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强忍住心里的欢愉,谢荣华假装犹豫的说道:“这…我单独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

    楚旻宁想了想,道:“我命人把你的丫鬟叫来伺候?”

    谢荣华嘴角抽了抽,这厮还真是不解风情。“红绸可还是个待字闺中的黄大闺女,你的那些手下又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你我倒也罢了,毕竟迟早是要成婚的,可她却是连手都没有让男子碰过的。你叫她今后如何嫁人?”

    一时之间,倒真把楚旻宁给问住了。

    见他还是不开窍,谢荣华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了。不过,欲擒故纵的手法她运用的纯熟,不屑用强的。于是,故作不舍的转身,就要下楼。

    楚旻宁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用意,直觉的伸出手去拽住她的皓腕。“娇娇…我就充当一回侍者,伺候你一回,如何?”

    听到娇娇这个称呼,谢荣华身子一僵,猛地回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小名的?还叫的如此顺口,放佛练习过千百遍一样。

    不过,娇娇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叫出来,却跟二哥谢卿璃有着天壤之别。谢卿璃那破锣嗓子,掷地有声,叫着如此娇柔的名字,实在是难听的紧。而且,她一向不喜欢这样柔柔弱弱的名字,觉得它实在是配不上她如此霸气的人。可楚旻宁叫出这一声娇娇,却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那略带着祈求的语调和他独有的低沉的音色,有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让她心里痒痒的,却怎么都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看着她睫毛忽闪忽闪的呆愣模样,楚旻宁满足的笑了。“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不愧是楚旻宁的住处,每一处都格外的精致,隐隐的泛着低调的奢华。尽管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朴实中却能窥见其不凡的品味。从桌椅板凳到博古架上的小摆件儿,皆是名家珍品,随随便便一件都价值连城。

    谢荣华被他牵着一路走进去,不由得暗暗咋舌。果然是深藏不露之辈啊,这家当可比宫里的那几位厚实多了。别人还当他穷困潦倒的靠外家接济度日,谁知道他早已富可敌国。不,是富可敌几国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布置的,尚未有人用过。”楚旻宁怕她嫌弃别人用过的东西,出声解释道。

    谢荣华连连摇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没有机会再吃他的豆腐。

    “东边有个小书房,若是睡不着,可以找几本来解解闷。”楚旻宁一边走一边向她介绍着,语气平静轻缓,却字字真心。

    谢荣华忽然发现,似乎光听着他说话都很舒服。

    直到落座,楚旻宁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还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来,我即刻命人去办。”

    不过是睡个觉而已,哪儿来那么多要求。

    谢荣华摇了摇头,表示无可挑剔。

    “你住的地方,能差到哪儿去。不过,每晚入睡之前,我的丫鬟都会替我揉揉肩膀捏捏腿儿什么的…”谢荣华撒谎也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为了配合她的这番言辞,她还故作疲倦的按了按肩膀,装的还像那么回事。

    楚旻宁见她露出不适的神色,不疑有他,忙站起身来,绕到她的身后,轻柔的替她**起肩膀来。“力道如何,有没有舒服点?”

    谢荣华享受的闭着双眼,心里那个乐呀。不过话说回来,楚旻宁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伺候人还真是有一套。不但手法精准,力道更是把握的恰到好处,既没有太重也起到了舒缓肌理的作用,她舒服得都要叫出声儿来呢。

    如此能够亲近的机会,谢荣华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于是故意身子一软,就往他的怀里靠去。娇软无力的身躯,带着淡淡香的发丝,无一不是一项难耐的挑战。美人在怀,任楚旻宁此等谦谦君子,也有些心猿意马。**着圆润香肩的手不知不觉的放慢,情不自禁的扶住她纤细光滑的手臂。

    谢荣华见他没有推开自己,心中暗暗得意。感受到他那干净修长且带着温度的手掌,她不由抬手,拉着他的手掌细细查看。

    “原来男子的手,也能这样好看。”谢荣华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玩的不亦乐乎。

    她的指甲轻轻地滑过他的手掌心,带来一丝瘙痒。那麻痒顺着手心,一直蔓延到心里,酥酥麻麻的,好像羽毛拂过,隐隐悸动。他捉住她滑动的手指,反握住她的手掌,也学着她的模样,一点一点,仔细的抚摸,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谢荣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道:看来这呆子也不完全是个木头嘛,还知道依葫芦画瓢,而且学得还挺快的嘛。

    任由他**着自己的小手,谢荣华微微仰头,便能看到他那刀斧镌刻般的英挺面容。自下而上的角度,让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双黑黝黝放佛见不到底的眸子,更是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放佛能将人给吸进去。

    她直勾勾的眼神毫不掩饰,楚旻宁如何能察觉不到?以前,他也没觉得自己的长相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不过,能够让心爱之人喜欢,也算是有些价值。

    谢荣华见他垂下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胆子就更大了。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覆上他的脸颊,爱不释手的这里捏捏,哪里摸摸,女子该有的矜持,全都被她抛到了一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还忍不住嬉笑出声。

    “娇娇在笑什么?”楚旻宁搂紧她的纤腰,让她能够更舒服的躺靠在他的怀里。

    谢荣华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把玩着他腰间的佩饰,难得消停一会儿。“没什么…嗯,忘了跟你说件事儿了。”

    “何事?”楚旻宁耐心的倾听。

    “前些日子去归元寺上香,在方丈了然大师的院子外面见到一个行事诡秘的夫人。”谢荣华将当时的情形讲述了一遍,才问道:“你可知这京城之中,有谁跟了然方丈相熟?”

    楚旻宁圈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眉头也不自觉的收拢。“下次碰到这种事情,不要以身犯险,不值得。”

    谢荣华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可她讲的重点不在此,而在那位神秘的夫人身上。“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可不管怎么想,就是记不起来。”

    楚旻宁轻叹一声,将她的身子扶正,双手搁在她的肩头,郑重的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单独行动。”

    唉,他还在纠结这件事啊。谢荣华睁大双眼,然后点了点头。“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儿嘛。我答应你,以后绝不这般冒失,行了吧?”

    楚旻宁见她立下了保证,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谢荣华扯了扯嘴角,抓住他欲收回去的手臂摇晃了好半天,他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美人撒娇,任谁都无法拒绝啊。尤其是这个美人,还是自己心爱之人。

    楚旻宁重新将她拥入怀中,顺便扯过床榻上的被子替她盖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暗卫敲响阁楼的房门,打破这旖旎的氛围。

    “启禀主子,东西取回来了。”

    “拿进来。”楚旻宁不舍的松开谢荣华,站起身来。忽然察觉到了些什么,猛地一挥手,床帐飞快的垂落下来,将床榻四周遮了个严严实实。

    暗卫低着头,弓着腰将手里的盒子递到楚旻宁面前。

    楚旻宁接过盒子,让暗卫退了下去。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拿着盒子,再次走入那纱账后,将东西直接交到了谢荣华的手里。“盒子没有问题,你且放心查看。”

    他光是看一眼就知道盒子是安全的?谢荣华觉得他的本事还真不容小觑。她找到盒子上的锁,轻轻地朝上一拧,随着吧嗒一声响,盒盖松动。稍稍一往上一掀,盒子里的东西便跃入眼帘。

    “书信?还是北疆文字。果然没安好心!”谢荣华不看书信的内容,也猜到了个大概。楚昀欢的心思果然歹毒,居然想将叛国的罪名安在谢家的头上。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楚旻宁瞥了那书信一眼,似乎极为不屑。

    谢荣华缓缓地将盒子重新合上,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她嘟着嘴抬起头,望向一旁的楚旻宁。“我好想杀了他,可又觉得太便宜他了,该怎么办?”

    “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旻宁一本正经的建议道。

    谢荣华略一思索,拍手叫绝。“嗯,你手下的能人异士多,不知有没有会模仿别人字迹的?”

    楚昀欢的字迹,就算烧成灰她都认识。若不是她的字太过娟秀,不够有力度,否则她还真想亲自动手。

    “他的字没什么难度,我都能学得七八分像。”楚旻宁拉着她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几封言辞含糊,却足够将人打入地狱的书信便在楚旻宁的丫丫电子书完成了。当然,谢荣华也没少出力气。哪个笔画的精髓在何处,楚昀欢的字迹都有些什么特点,她帮着一一纠正。甚至连他说话的口气,都学得惟妙惟肖。这几封书信若是摆到楚昀欢的面前,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出真假来。

    做完这一切,谢荣华才稍稍有了些困意。

    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谢荣华将干透了的纸张重新折好,放入做旧的信封之中。“嗯,派个暗卫也偷偷藏到他书房中去吧。”

    说完,便睡意朦胧的朝着内室走,脱了鞋就直接爬到了软乎乎的床榻上。

    看着她这般迷糊可人的模样,楚旻宁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替她盖好被子,正打算去桌子旁歪一晚上,却被她的一只玉臂给捉住。

    “陪我。”

    原来,谢荣华根本就没有睡着。

    楚旻宁顺从的在床榻边缘坐下,道:“别怕,我在这里守着你。”

    谢荣华却是一使劲儿,将他给拽到床上。

    “床铺够大,我分你一半。”说完,她将身子往里边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外侧。

    楚旻宁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皙干净的面容上,瞬间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云。

    同床共枕,这个,还早了些吧?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方才抱着她的时候,他都不敢乱动,生怕被她当成是登徒子。他那傲人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万一做出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来,后悔都来不及。

    谢荣华早就没什么耐心了,见他还犹犹豫豫的,干脆翻身扑了上去,来了个主动投怀送抱。“让你睡你就睡,废什么话!”

    楚旻宁平躺在床上,身子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她娇软的身躯依偎在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一只手圈着他的脖子,修长的右腿更是不规矩的搁在他的腰侧。如此暧昧的姿势,叫人不想入非非都很难。

    楚旻宁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试图将今晚格外缠人的她给推开一些。只是,耳旁传来她细微且均匀的呼吸声,让他将抬起的手臂又收了回来。

    伸手将床角的被子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楚旻宁这才松了口气,保持着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四皇子府

    “事情都办妥了?”楚昀欢的书房内,直到天明时分,还有灯火在闪烁。

    黑衣暗卫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禀。“回主子的话,都办妥了。为了以防万一,红莲一有机会就会潜入书房查看,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便可以成事。”

    “很好。”眉头皱了好几日的楚昀欢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为了能够解决王家的事,他可谓费劲心神。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一招声东击西,若是办的漂亮,定能成功的转移众人的视线,王家之危也就迎刃而解了。“通知马捕头,明日见机行事。”

    “是。”暗卫领命而去,直奔城南的喜鹊街。

    楚昀欢勾了勾嘴角。“谢家…要怪就怪你们太不识时务,不肯依附本皇子。到了阴曹地府,本皇子会多烧些纸钱给你们的…”

    楚昀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整个人近乎癫狂。

    冯先生站在书房外,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这些日子以来,楚昀欢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忽而冷静,忽而暴躁,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底下人的更是人人提心吊胆,彷徨度日,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就要了他们的命。

    昨日他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越来越黯淡,随时都有陨落的可能。他才迫不及待的赶过来,想要让四皇子拿个主意。可谁曾料到,会无意中听到这样一个可怕的消息。四皇子殿下,居然不动声色私下在对付谢家。如此莽撞的举动,实在不该。

    可劝慰的话到了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四皇子的性情越来越古怪,怕是听不进去劝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吧。

    到了此刻,冯先生也不由得感慨:他果然是看走了眼了。当初,若是再推算的仔细一些,也不至于有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处境。

    或许,也是时候离开了。

    冯先生悄然的离开,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人。四皇子府的侍卫都熟知这位冯先生,虽然觉得他这个时辰离府有些蹊跷,却也没有阻拦。

    奉国公府,西厢

    “姨娘,就快要到生产的时候了,咱们该怎么办?”心腹丫鬟水儿瞄了一眼红莲的肚子,一脸担忧的问道。

    红莲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奉国公府都要没了,你还担心这个做什么?!”

    水儿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是放下心来。“奴婢还以为要再多等些时日呢,就怕一个不小心,让您这假肚子现了形。”

    红莲用手指弹了弹圆鼓鼓的肚子,勾唇道:“整天顶着这么重一个包袱还真是累,不过好在用不了多久就能解脱了。原本我还想借着这个假肚子,让咱们少夫人背上一个虐杀庶子的罪名,搅得国公府不得安宁来着。看来,是用不上了。”

    “说起少夫人,奴婢总觉得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柔弱可欺。”水儿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

    红莲平日里安分的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安胎”,很少见到那位在府里并没有任何地位的少夫人,自然是察觉不到什么。可水儿因为要帮着红莲打探消息,时不时地要去主院那边儿,所以与季氏碰面的机会更多一些。

    “哦,说来听听?”红莲一直兴奋的睁着眼睛到天明,根本就没有任何睡意。反正也是闲着无事,权当笑话来听了。

    水儿见她有兴趣听,便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少夫人既不受宠,又得罪了娘家人,还被夫人嫌弃着,这样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孤女,却能稳稳地坐在大少夫人的位子,本就不简单。”

    “大少爷如此挑剔的主儿,近来却时不时的去她的院子。虽说没有留宿,可去得次数也太过频繁了一些,您不觉得,这十分可疑么?”

    红莲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难道,她使了什么招数,让谢卿流离不开她?”

    “奴婢觉得有这种可能。”水儿是她的心腹,自然是处处为她着想。“奴婢使了些银钱,偷偷的买通了主院的一个洒扫丫鬟。她跟奴婢说,大少爷每次无精打采的进少夫人的屋子,出来的时候就变得神采奕奕,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所以,奴婢猜测,少夫人怕是用五石散之类的东西控制住了大少爷。”

    “此话当真?”红莲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奴婢还让那个洒扫丫鬟收拾屋子的时候私下留意了一番,说每次进屋打扫的时候,总觉得屋子里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奴婢听说,有一种叫做罂粟的果子,燃烧之后便会散发阵阵幽香。”水儿被卖之前,家里做的是药材营生,对这些东西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红莲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咯咯咯…没想到,她还真有一手。看来,就算主子不对付国公府,国公府怕也是难以支撑了。”

    “可不是。若真如奴婢所想,那种东西一旦上瘾,可就等于服用慢性毒药,迟早都是要完蛋的。”

    “唉,可惜啊。那一天,咱们看不到啊。”红莲拍了拍手,将手里的瓜子壳儿撒了一地。“你去准备准备,等到天一亮,咱们就离开这里。”

    “是。”水儿应得干脆利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在国公府的这些时日,简直是度日如年。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又要仔细防备着各方的算计,当真是心力交瘁啊。

    不过还好,这种日子总算是要走到头了。

    鸡鸣三声之后,红莲主仆就踏出了房门。不过,这一次红莲却是换上了丫鬟的服饰,冒充厨房里的厨娘,和水儿一同离开的。国公府厨房的管事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出府采买食材,故而门房上的人并未仔细盘查,就将她们放出了府。

    出了国公府门口的巷子,就有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着她们了。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径直朝着城外奔去。

    天色尚未完全亮起来,国公府内大部分人还在沉睡。一刻钟时辰之后,马捕头便带着衙役敲锣打鼓的上了门。借着搜查逃犯的由头,便在国公府横冲直撞的翻找起来。

    谢卿流好好儿的瞌睡被打搅,顿时火冒三丈。“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吗?吵吵闹闹的也就罢了,还将屋子里翻得稀烂,京府尹衙门就是这么办差的吗?”

    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国公爷,谢卿流这一声怒吼底气十足。

    马捕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答道:“打扰了世子爷的美梦,真是不好意思。不过,那闯入府中的逃犯可是有着杀人前科的,若是不搜的仔细一些,将来危害到了世子爷的性命,那可就是卑职的不是了。”

    谢卿流平日里蛮横惯了,哪里肯听他说这么多。大手一挥,就要扇他的巴掌。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马捕头的衣衫,脚下一个不稳,就径直从石阶上栽了下去。

    “少爷…”跟前伺候的丫鬟吓得一跳,惊呼着上前去搀扶。

    马捕头却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吩咐手下满屋子乱翻。虽然搜捕逃犯不过是个幌子,可也得做足了样子不是?而他的那些手下看到值钱的物件儿,还偷偷的往衣袖里塞。反正国公府就要覆灭了,不拿白不拿啊。

    只是,身后的阵阵惊呼,让他们不得不回过头来。

    丫鬟战战兢兢的在他的鼻子下方探了探,突然一声尖叫。“死…死人啦…”

    听她这么一喊,马捕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按理说,谢卿流年轻体壮,这算再高的地方栽下去,顶多也就是磕破点儿皮或者伤筋动骨,不至于一下子就没了声儿。可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好像完全没有了反应。他心口忽然突突突的直跳,跟上次在百阁的时候一样,忽然有种不想的预感。

    他上前两步,将围在一旁的丫鬟给推开,亲自上前探了探谢卿流的脉搏。这一探,让马捕头飞快的缩回了手。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就有人一脸惊恐的避开他,高呼起来。“不好了,马捕头把大少爷给打死啦!”

    这一声惊呼,犹如一道惊雷,立刻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

    谢大老爷刚穿好朝服,正准备出门。听说这边出了事,马不停蹄的就带着人赶了过来。虽说谢卿流是个不成器的,可到底是他唯一的嫡子,是国公府的世子,若真的有个什么,他又岂能真的狠下心来不管不顾。

    “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大少爷他…”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丫鬟,个个掩面痛苦,不甚哀戚。

    谢大老爷一见这场景,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老爷,您要节哀啊…”丫头们面如土色的跪爬着上前,哭得一个比一个惨,好像是的是她们的老子娘似的。

    一听节哀二字,谢大老爷不由得倒退好几步。

    “老爷,就是他。是他推了大少爷一把,大少爷才从石阶上栽下去的…”一个长相普通的圆脸丫鬟指着不远处的马捕头,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谢大老爷缓缓地抬起头来,愤然的望向那个罪魁祸首。“马捕头,是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让国公府配合搜查,本国公准了。原以为你是真的带人办案,谁曾想到,竟然是趁人不备要对我国公府不利。你…你这个挨千刀的刽子手,你还我儿的命来…”

    谢大老爷这也是气急了,撒开脚丫子就朝着马捕头冲了过去,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马捕头定了定心神,大喝一声。“且慢。国公爷为何仅凭一个丫鬟的片面之词就定了卑职的罪?卑职不服。”

    “我们亲耳听到你与大少爷争吵,又是你离大少爷最近。大少爷不是你害的,还有谁?!”那个圆脸的丫鬟一脸不平的指着他,振振有词的说道。

    马捕头冷哼一声,似是不屑跟一个丫鬟打交道。他侧过身去,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谢卿流说道:“谢大少爷根本就不是摔死的,国公爷若是不信,可以找仵作来验看。”

    “不是摔死的?”

    “那大少爷为何摔下去之后就没声了?”

    “想要推脱责任,也该找个好的借口。哼,分明就是他推的!”

    丫鬟们怕担责任,于是众口一致的将矛头指向了马捕头。

    马捕头心里虽然慌乱,可到底是办过不少案子的人,心智又比一般人坚定,故而很快的冷静下来。“若真是摔死的,为何地上没有任何的血迹。不信的话,国公爷可以过来看看。”

    谢大老爷看着面部朝下的嫡长子,双腿就一阵发软,就算是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不过他身后的小厮倒是匆匆的瞥了一眼,道:“老爷,大少爷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伤口,也不见任何血迹。”

    “莫非,是被内力震伤心脉而死?”某个丫鬟奇思妙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于是,众人的怀疑在此集中到了马捕头身上。他可是出了名的莽夫,力大如牛,又生性嗜杀。

    马捕头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瞪大眼睛说道:“若真是被震碎了心脉而亡,他早该七窍流血,而不是如今这幅模样。”

    负责其他地方搜查的衙役闻声赶来,见到院子里一片混乱,不由得都傻了眼。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有个捧着盒子的衙役给他解了围。“逃犯没搜到,却是发现了这个。”

    于是将盒子往马捕头面前一推,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捕头见到那紫黑色的盒子,总算是扬眉吐气。“国公爷,不知这个东西,你要作何解释?”

    奉国公看了那盒子一眼,似乎仍旧未从丧子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本国公哪里有那个闲功夫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马捕头莫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吧?”

    马捕头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盒子缓缓打开。“国公爷还是先看看这里头的东西,想想一会儿进了宫,该如何跟圣上解释吧。”

    谢大老爷听到后面,这才一脸疑惑的抬起头来。

    当看清楚盒子里头的东西时,谢大老爷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的,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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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偶们凉凉把男主撩拨得心生**之后,自己睡过去了…( )

125 将计就计

    “马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大老爷一脸羞怒的瞪着这个杀人凶手,恨不得扑上去跟他拼命。“害死我儿还不算,还想着羞辱本国公么!”

    “国公爷用不着恼羞成怒。证据确凿,相信圣上会有公断。”马捕头并没有查看盒子里的东西,不过看到谢大老爷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以为是他手里的证据起了作用,故而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谢大老爷撇过脸去,一张老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马捕头正要吩咐手下押着谢大老爷进宫,身旁的衙役却一脸僵硬的拿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马大哥,事情有些不对…”

    马捕头无声的皱眉,问道:“如何不对?”

    “盒子…”一名青衣捕快小声的提醒道。

    马捕头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来,将视线缓缓地落在手中的盒子上。当看清楚里头那些绿绿各式各样的肚兜时,马捕头一双眼睛猛地瞪大,嘴巴也惊愕的张开,放佛能吞得下几个鸡蛋。

    “马捕头,你是不是该本国公一个交代!”谢大老爷冷着脸一脸愤愤的盯着马捕头,衣袖下的双手握得死紧。

    马捕头脸色十分难看,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呼天抢地的喊叫声。李氏和太夫人唐氏分别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朝着这边而来。

    “流儿,我的乖孙子!”靠近门廊的时候,唐氏三两下就将李氏给挤到了身后,率先走了进来。

    “太夫人节哀…”丫鬟们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谁不知道这国公府里,最疼大少爷的就是太夫人了。虽说太夫人不怎么待见李氏,可对这个嫡出的孙子却是疼到骨子里。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着,即便吝啬如她,对这个宝贝孙子却是予取予求,慷慨大方。如今大少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想而知太夫人会是何等的伤心。

    不出所料,太夫人看到那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谢卿流,经受不住打击,身子一歪,就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太夫人…”院子里又是一阵慌乱。

    李氏好不容易挤开众人,来到谢卿流身边。还未出声,眼泪就扑簌簌的直往下掉。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嚎出声来。“我的儿啊…”

    “夫人…”

    “大少爷…”

    跟随李氏一起过来的丫鬟婆子也都拿起袖子不住的按眼角。

    顿时,院子里哀嚎声一片,毫不凄惨。

    这些声音落入马捕头一行人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刺耳。他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着该如何脱身。尽管谢卿流并非他所杀,可就是倒霉的被他给碰上了。难怪刚才他就预感不对,又跟上次一样,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就这样反转,总让他措手不及。

    懊恼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他悄悄地给一个手下使了个眼神,那人便趁着混乱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院子。

    “娘,娘…”

    “太夫人…太夫人醒了…”

    太夫人幽幽的缓过气来,昏黄的眼瞳还带着一丝迷茫。“我怎么在这里?”

    “太夫人…”丫鬟们再次勾起悲伤的回忆,个个泣不成声。

    奉国公在一旁搀扶着老母亲,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娘…儿子先送您回福祥院…”

    “哦…”这一次,太夫人不知是没完全清醒,还是受的打击太大,好像已经忘记她为何而来了。

    奉国公给一旁的张妈妈打了个手势,张妈妈忙接替了国公爷的位置,搀扶着太夫人慢慢的朝外走去。

    李氏仍旧一个劲儿的伏在儿子的尸身上痛苦,劝都劝不住,更别提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事情了。奉国公近来看她不顺眼,却也没有太多苛责。毕竟,失去嫡长子的悲痛,对李氏而言的打击更大。她能够在府里安身立命,都是因为这个儿子。

    只是,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是要先处理好儿子的身后事,以及跟姓马的算账。

    “碧草,扶夫人回正院去。”谢大老爷冷静下来,行事突然变得果断起来。

    “我不走…我可怜的儿…娘在这里陪着你…”李氏一把将上前搀扶她的丫鬟的手推开,赖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谢大老爷见她不听劝,语气不由的严厉起来。“来人,扶夫人回去!”

    这一次,丫鬟们不管李氏如何的反抗,死活拉着她的胳膊不放,碧草更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夫人…大少爷已经去了,您要节哀啊…您这样,大少爷也会走得不安的…难道您忍心让大少爷一直躺在这冰冷的地上?”

    李氏泪眼朦胧的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爱子,又是一阵哀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周围的众人问道:“谁,是谁害了我的儿子?!是谁!”

    “夫人…是他,就是他…”几乎所有的丫鬟同时指向站在一旁的马捕头。“大少爷就是被他害死的!”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李氏也不管自己什么身份,什么男女之防,挥舞着双臂就朝着马捕头冲了过去。

    马捕头大喝一声,手就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夫人请自重。”

    “怎么,你杀了我的儿子,还想杀了我吗?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跟你拼了!”此刻的李氏,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蓬头垢面咆哮着就朝着马捕头扑了过去。

    马捕头虽然杀人如麻,可也没遇到过这种泼妇。尤其是对方的身份,还是位国公夫人。虽说奉国公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此时非彼时,在盒子里的东西被人掉包之后,他就想到了后果。这一次,怕是连四皇子殿下就救不了他了。

    他心思恍惚的时候,倒是让李氏得了手。李氏的指甲本就尖利,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跟他拼命,力道更是不轻。这一挠,瞬间就在马捕头的脸上脖子上留下了几道抓痕,有些比较深的伤口还不停地往外沁着血珠子。

    “马捕头!”衙役们看到这副场景,不由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一向只有马捕头教训别人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他被人教训了,而且对方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马捕头抬起手来,摸了摸带血的脸颊,眼底一片阴鹜。这些伤痕对于他来说,那便是奇耻大辱。

    李氏发泄了一通,犹不解气,想要再次偷袭。只是这一次,马捕头可没那么好的耐性,等着她去抓。

    马捕头本就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平时又是跋扈惯了的。不等李氏上前,就嗖的一下子将刀给抽了出来。“谢夫人,我体谅你的丧子之痛,不跟你一般计较。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认为我好欺负!若是再敢上前,别怪刀剑无眼伤了您。”

    李氏已经处于疯癫状态,哪里会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死这个罪魁祸首,替儿子报仇。“本夫人难道还怕了你不成?!你这个杀人凶手,纳命来!”

    说着,不顾丫鬟婆子的阻拦,再次扑了上去。

    “夫人当心…”

    “马捕头,不要冲动啊!”

    双方阵营的人都不由得惊呼。事情本来就闹得很大了,再继续闹下去,怕是没办法收场了。若说谢大少爷之死是马捕头的无心之失,那么国公夫人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赤果果的谋杀了。

    是,奉国公府是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也是公卿世家。李氏这个国公夫人好歹也是一品诰命,若她有个闪失,那问题可就严重了。更何况,谢家还有一个谢二老爷,帝王身边的宠臣。若真的出了事,怕是要吃不完兜着走。

    马捕头自然也是知道这番道理的,刚才不过是为了找回面子,故意吓她一吓。可谁料到,这李氏撒起泼来竟是个油盐不进的,居然不怕死的就朝着他扑了过来。好在他伸手利落,及时的将刀掉了个儿,李氏这才只是撞到刀背。

    “不得鲁莽。”谢大老爷见到这一幕,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李氏虽然不讨喜,可好歹也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夫妻。于是,狠狠地瞪了那些粗使婆子一眼,喝道:“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夫人带走!”

    丫鬟婆子们这才趁着李氏撞得头晕眼,三步并作两步的将李氏拽住,合力的将她往院子外拖去。

    “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刁奴,不想活了是不是,放手放手!”李氏一边拳打脚踢的挣扎,一边肆意的谩骂着,丝毫没有贵夫人的样子。

    谢大老爷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命人堵住了李氏的嘴,生拉硬拽的将她给绑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这边李氏前脚刚走,后脚大少夫人季氏便带着丫鬟急急忙忙的赶来。当看到谢卿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模样,她先是抬手紧紧地捂住嘴,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被雨雾遮挡,俨然成了泪人。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娇软的身躯一个站立不稳,也便如太夫人一般,直接晕了过去。

    “少夫人…”陪嫁丫鬟惊呼一声,忙上前将她接住。

    谢大老爷见又晕过去一个,忙挥了挥手,命人抬了回去。回过头来,瞥见儿子的尸身,心里一沉,吩咐道:“先把大少爷抬进屋子,好好伺候梳洗。”

    “是,老爷。”丫鬟们忙应下。

    等处理完这些,谢大老爷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马捕头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只是,尚未来得及开口,门外再次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老爷,是二老爷带着宫里的侍卫来了。”负责看门的小厮急匆匆的进来禀报,谢大老爷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了一些。“快请。”

    不一会儿,谢二老爷一身银色铠甲现身,神色肃穆。他先是朝着谢大老爷点了点头,唤了声大哥,然后又瞥了一旁的衙役捕快一眼,才朗声说道:“奉皇上口谕,宣奉国公即刻入宫觐见。”

    谢大老爷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二弟,皇上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大哥进了宫自然便知晓了。”此刻的谢弛豫,不再是国公府的二老爷,而是御林军统领,皇帝的近臣,公事公办的口气,让人肃然起敬。

    马捕头亦是被谢二老爷如此的态度给惊出一身冷汗。事情明明就没有成,不该闹到皇帝面前啊。可这个时候皇帝召见,说明事情早已偏离了他们的预期,甚至可能被人加以利用。他们以为早已掌握了控制权,可到头来却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失态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马捕头微微闭眼,放佛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马捕头,你也随本官入宫一趟吧。”谢二老爷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但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冷漠。

    皇宫

    看着大殿中央跪着的一群人,文昌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都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尽会没事找事。

    “奉国公,你来说。”

    “皇上,您可得为臣做主啊!”到了金銮殿上,奉国公放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也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了,跪趴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

    见他哭的如此伤心,不少人都动容了。“奉国公这是怎么了,哭的如此伤心?”

    文昌帝被他的哭声弄得更头疼了,不过看在谢二老爷的面子上,没有怪罪。“好了,奉国公,你这般哭哭啼啼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到底有何冤屈,还不快些讲来?”

    谢大老爷这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声,声泪俱下的控诉道:“皇上…马捕头他仗着衙门捕快的身份,强行带人闯进国公府,说是搜查什么逃犯。天可怜见的,微臣的国公府就那么大,能藏得在住什么人。况且,微臣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国公,怎能随意让一个捕头进府搜查,便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可谁知,这个马捕头仗着有四皇子撑腰,不但强行入府,还一掌打死了微臣的嫡长子啊,皇上…”

    顿时,朝堂上一片哗然。

    “这…一个京府尹的捕快,竟也如此嚣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强闯国公府,还杀了国公爷的嫡子,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一定要重罚!”

    “天子脚下,居然也有人这般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这种人居然还能在衙门里当捕快,真是岂有此理!吏部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这个马捕头,我也曾有耳闻。据说手段毒辣,常以刑讯逼供犯人认罪,不知道造就了多少的冤案呢!”

    马捕头听到周遭的议论,两道眉毛都要挤得没边儿了。“皇上,奉国公他信口雌黄!”

    “大胆!皇上未叫你开口,你也敢自作主张?!”四皇子紧握着拳头,知道这一回又是被人给算计了,不由得喝止了他,免得他说出什么不利的消息出来。

    四皇子这一开口,马捕头当真不敢再吱声。

    文昌帝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里倍感失望。若说奉国公刚才的一面之词他尚且不敢全信的话,那么此刻这个皇儿的反应,却是坐实了整件事。“不,让他说。朕倒要看看,是什么逃犯如此重要,连一品国公府邸都要接受搜查!”

    马捕头头颅低垂,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怎么,连朕都支使不动么。”文昌帝见这个姓马的捕快犹豫不决,不由得大怒。“如此说来,奉国公说的都是真话。连朕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国公爷。”

    “皇上明鉴!”谢大老爷先前还流了一身的冷汗,暗暗后悔听了二弟的话,一状告到金銮殿上。

    要知道,此事可是涉及四皇子楚昀欢,搞不好就会不了了之,甚至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

    他还记得昨儿个夜里,二弟一身黑衣悄然潜入他的寝房,与他说的那番话。

    “大哥,国公府都让探子潜进来了,你还能睡得着?”当时的谢二老爷看起来万分焦急,可谢大老爷仍旧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什么探子?”谢大老爷披衣而起,小心的打量了四周一番,才压低声音问道。

    谢二老爷叹了口气,也不跟他卖关子,直接将红莲的身份据实以告。

    “什么?她…她一个弱质女流…怎么会…”谢大老爷听到这个名字,惊愕的张着嘴,犹不相信。

    谢二老爷睨了这个有些白目的哥哥一眼,道:“她若真是个弱女子,那就不会将你们耍的团团转了。”

    “二弟,这…这是何意?”谢大老爷听得一惊一乍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大哥还记得上次郑御史儿子死在楼的事情吧。”提到那幕后之人,谢二老爷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谢大老爷连连点头,道:“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我还听说,洛哥儿也受到了牵连,被叫去官府问话?”

    谢二老爷嗯了一声,才接着说道:“他不是受连累,而是这个局,本就是为了他或者说,是为了咱们谢家所设。”

    谢二老爷见里头的隐情说给谢大老爷听,谢大老爷震惊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四…四皇子要对付咱们谢家?难道说,是因为咱们迟迟不肯站队?”

    见他终于靠谱了一回,谢二老爷才肯往下说。“咱们谢家,一直都只忠于皇上,这是祖上立下的规矩,也是谢家安身立命的法宝,绝对不可动摇。”

    对于这一点,谢大老爷也很是赞同,连连点头。“这四皇子也太偏激了一些吧,不肯站在他那一边就要赶尽杀绝吗?京城之中保持中立的臣子又不止咱们一家。”

    “所谓怀璧其罪…”谢二老爷不由得一番感慨。不过很快,他还是将话题拉回了正题。“总之,这一次,咱们不能再被动的挨打,不如将计就计,强力的反击。”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谢大老爷虽然不够聪明,却绝对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而且,对这个聪明的弟弟向来唯命是从。

    谢二老爷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想过不了几日,他们便会有所行动。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任由他们去。等到那个盒子被拿出来,咱们再把事情闹大,最好能够闹到御前,再反咬他们一口。”

    “那盒子里,真的装着咱们谢家勾结番邦的证据?”谢大老爷胆子比较小,听说府里藏了这么个东西,不由得胆战心惊。

    “大哥且放心,里面的东西早已掉了包,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了。等盒子被他们找到,我就立刻带人来。”

    事情果然如谢二老爷所预料的那般,马捕头还真的带人来搜府了。起初,他心里也挺害怕的。不过好在事先有了准备,倒也勉强能够镇住场子。唯一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嫡长子谢卿流,居然会命丧在这些无耻之徒的手里。

    想到死去的儿子,谢大老爷不由得又呜咽了起来。“皇上,微臣的孩儿死的冤啊…”

    文昌帝见他又痛哭起来,心头的怒火更胜。“来人,将这个目无王法的刽子手拖下去砍了!”

    “父皇,且慢。”四皇子楚昀欢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奏道。“仅凭奉国公一面之词就定了马捕头的罪,实在是有损父皇的英明。更何况,奉国公还牵扯出了儿臣,若是不差个清楚,儿臣怕是也要背上一辈子的骂名。”

    “恳请父皇明察。”楚昀欢说着,撩起衣袍,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朝臣之中,也认为四皇子说的有些道理。于是,不少的人都站出来附和。

    “四皇子所言极是,何不查清实情再做定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文昌帝刚才也是气急了,才会冲动了一些。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便渐渐地恢复了理智。不过,奉国公如此胆小迂腐的人都敢站出来指责四皇子的不是,想必身后有谢驸马给他撑腰。想到谢弛豫的为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来。

    “如此,就依你说奏。不过,这胆大妄为的捕头要暂时收押在天牢。”文昌帝说完,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马捕头给拖了出去。

    “父皇英明。”

    “皇上英明!”

    从金銮殿上下来,谢大老爷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虽然是倒打了四皇子一耙,可若真的查起来,他还是有些心虚啊。毕竟,他方才那些话大部分都是捏造的,除了他儿子的死。至于人是不是马捕头杀的,这还两说呢。万一仵作查起来不是这么回事,那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他无比纠结的时候,谢二老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侧。

    “大哥,有什么事等回府之后再说吧。我知道流哥儿的死对你打击颇大,可也要保重身子。”谢二老爷这番话,是故意对着周围打探消息的人说的。“上车吧,我送大哥回府。”

    谢大老爷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弟弟的用意,于是稍稍收敛了一些情绪。“那就有劳二弟了…”

    待兄弟二人进了马车,谢二老爷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不必惊慌。我已经知道流哥儿的死因,他的确不是死于马捕头之手。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听我说完。”

    他按住谢大老爷的手,制止他冲动的呛声。“流哥儿是死于慢性中毒,虽不是马捕头所为,可却也跟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是…是红莲那个贱人?”谢大老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已经怀了咱们谢家的骨肉,她…”

    谢二老爷睨了谢大老爷一眼,道:“红莲根本就没有身孕,不过是塞了个枕头在衣服里罢了。而且,在今日事发之前,她就带着她的丫鬟溜了。”

    “可恶!”谢大老爷见罪魁祸首给跑了,顿时怒不可遏。

    “大哥放心,人我已经命人拦下来了。”谢二老爷淡淡的说了一句,心中也为四皇子的不耻行径感到深恶痛绝。

    “二弟…”谢大老爷感激的望着这个弟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有些话,谢二老爷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据他说知,谢卿流不但身中慢性毒药,还服食过打量的迷幻散。这两种东西加起来,才让他这么快毙命。不过,那种迷幻散在大齐境内可是禁止流通的,想要查到出处可就难了。

    马车哒哒哒的往前走着,半个时辰之后才回到国公府。此刻的国公府上上下下,早已挂满了白绫,一应仆妇也都穿上了素色的衣物。整个府邸笼罩在浓浓的哀伤之中,再无往日的热闹和生气。

    “少夫人…大少爷这一去,您可怎么办呐…”小吉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很是替主子的将来担心。

    少夫人刚进门不久,大少爷就去了。若是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会觉得是自家姑娘八字硬,克死了夫君呢。这样的坏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姑娘还怎么在府里立足?况且,姑娘自打入府以来,都不得夫人和太夫人的喜欢。若是她们将大少爷的死怪罪到姑娘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季氏躺在床榻上,头上像模像样的包裹着一块白布,神情冷漠的说道:“他迟早都会死的,只不过比预料中提前罢了。”

    小吉一惊,忙四下打探起来。“哎哟,我的少夫人,这种话可千万别人听见。”

    “你放心,没人会听见的。这个时辰,她们忙着张罗谢卿流的丧事,哪里有空管你我的死活。”季氏一边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一边自嘲的说道。

    嫁入国公府是她自己选的,她早就做好了应付各种麻烦的准备。只是,国公府的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婆婆李氏对她厌恶到了极点,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冷嘲热讽。不管她如何的乖巧懂事,她都看不见,一心只想着给谢卿流抬一个身份上过得去的平妻回来。呵,当真是蠢的可以。

    如今的国公府,还有哪个世家大族能够看得上?即便是看在谢家二房的面子上肯结亲的,嫁过来的也只会是庶女。李氏想找个名门嫡女做儿媳妇,简直是痴心妄想!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反正只要稳住了谢卿流熬到李氏入土为安,她也就能扬眉吐气了。到时候,国公府便是她的天下。所以,她才以自己的嫁妆为诱饵,将谢卿流吸引到她的房里。她在容貌上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于是就投其所好,大把大把的体己银子供他挥霍。如此,谢卿流倒是真的对她改变了态度。就算没有恩宠,但至少也不会恶语相向。偶尔高兴了,还会在李氏面前帮她说上两句好话。

    原本以为,只要再咬牙坚持个一段时日,便有着康庄大道可走。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她奢望了。

    “少夫人…”见一向斗志昂扬的主子变得心灰意冷,小吉的心也不由得发慌。“少夫人,您可千万要振作啊…”

    主仆二人正彷徨不安着,就听见院子里响起几道熟悉的声音。几个负责洒扫的丫鬟不知何时回来了,还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小吉偷偷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的聆听着。

    “听说没有,大少爷是被红莲给下毒害死的!”

    “不是说被那个凶巴巴的捕头给打死的吗,怎么又变成中毒而亡了?”

    “方才仵作来验过尸了,说并无外伤也无内伤,的确是中毒身亡。”

    “怎么就偏巧在今日发作了?”

    “也活该那马捕头倒霉,谁让他没事带着人来府上生事,搅得阖府不宁!”

    “少夫人可就惨了,刚进门没多久,就受了活寡!”

    “你同情她作什么,就算大少爷活着,她不也照样守活寡!”

    “呵呵呵呵…说的也是呢…”

    小吉听到最后,都恨不得冲出去找她们理论了。有她们这样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么?简直是欺人太甚!

    “小吉,你跟她们气个什么,还不快把赶制的孝服拿来给我换上。再怎么说都是夫妻一场,我也得有个未亡人的样子不是?”季氏似乎想通了些什么,忽然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

126 撞破奸情

    谢荣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主府。除了身上多处一床上好的蚕丝被,发间更是多了一根羊脂玉的茉莉发簪。

    谢荣华摩挲着那光滑的簪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正准备唤来红绸伺候梳洗,就见红妆慌里慌张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出大事儿了。”红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脸颊也格外的红润。

    谢荣华懒懒的拨弄着散乱的发丝,慢条斯理的问道:“歇口气,慢慢儿说,又没人追着你。”

    红妆却没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的一番认错,焦急难耐的禀报道:“姑娘,是真出事儿了!”

    谢荣华见她神情惊慌,不像是小题大做的样子,这才耐着性子问道:“哦,那你说说看,你所谓的大事究竟是何事?”

    “姑娘。国公府那边出事了…流少爷…没了…”红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仍旧心有余悸。起初,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不大相信。后来看到国公府挂起了白绫,这才信以为真的急着回来禀报。

    听到这个消息,谢荣华只是轻轻地蹙了蹙眉,除了觉得有些意外,倒是不见半点儿悲伤。“可知道是何缘由?”

    莫非,是那个叫红莲的动的手?她暗中揣测着。

    红妆将马捕头带人搜逃犯,闯入国公府的事儿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这马捕头也太嚣张了一些。好歹也是国公府邸,怎能说闯就闯,还害了人性命。这等无法无天之徒,居然还在衙门当差,着实叫人气恼!”

    谢荣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个仔细,心里差不多有数了。马捕头有没有真的杀了谢卿流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这么个环环相扣的局,究竟是谁设的。国公府那边儿肯定是没这个脑子的,而她也是昨晚才得知那个盒子的存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一网打尽,这人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啊。

    回想起昨晚上的举动,谢荣华不由得想起楚旻宁那张熟睡的俊颜。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他派人去布下的这个局吧?以他的能力和心机,想要做到这一切简直易如反掌。

    这边,红妆还在不停地唠叨。“流少爷这一去,可是要了太夫人和大夫人的半条命。太夫人如今都还迷迷糊糊的,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大夫人整日骂骂咧咧哭哭啼啼的,大夫说是魔怔了…”

    “国公府最正常的,算是少夫人了。”红妆补充道。

    谢荣华可以预料到太夫人和大夫人的反应,不过季氏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怎么个正常法?”

    “据说,除了在得知大少爷死讯的时候晕厥过一次,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呢。”红妆打探消息向来事无巨细,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谢荣华勾了勾唇,这季氏果然是个凉薄之人。即便是做做样子,都不肯呐。“理她做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相干之人。”

    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国公府那边儿报丧的人怕是要过来了,你和红绸怕是又有的忙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陶华院的管事妈妈就一脸沉重的过来报信。给谢荣华见了礼之后,才转达安宁公主的意思。“公主已经吩咐下去,让各院的丫鬟们赶制丧服。又怕郡主这边人手不够,命奴婢带了几个丫头过来帮忙。”

    “有劳嬷嬷走这一趟。”谢荣华对公主母亲院儿里当差的都十分敬重,赏赐什么的自然也格外丰厚。

    那妈妈接过红妆递过来的荷包,千恩万谢了一番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难怪姑娘说,一会儿有的忙了。这么短的时辰,赶制出全府上下的丧服,的确够手忙脚乱的。”红妆嘟了嘟嘴,她的女红虽不及红绸姐姐的那般精致,可若真的差了人手,她也是要补上的。

    谢荣华倒是没有这个烦恼,主子嘛,自然清闲的很。只是,一想到要在一个平时不怎么亲厚的堂兄灵前哭一场,她就觉得难度很大啊。

    “红妆,上次做辣子鸡剩下的姜粉还有剩的么?”就算不嚎啕大哭,可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姜粉辣椒面,可都是催泪神器啊。

    红妆不解主子的用意,点了点头,道:“还剩好些呢。”

    “一会儿拿了我的帕子去姜粉里泡一泡,记得多准备几条,我有用处。”谢荣华面不改色的吩咐着,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红妆愣了好一会儿,才察觉主子的意图。想起哭灵的事情,她也不禁想着,她是不是也该准备两条备用呢。

    嗯,对着流少爷,她好像也哭不出来呢。

    国公府

    “夫人,您好歹吃一口吧。”向妈妈一脸心痛的看着毫无反应的李氏,忍不住落下泪来。大少爷这一去,夫人好像也失了魂一样。再这样下去,这府里可就要翻了天了。想到杜氏近来的越矩举动,她就不由得咬牙。

    太夫人一病不起,夫人又疯疯癫癫,国公府的两个女主子无法主事,国公爷居然将打理大少爷身后事的责任交到了杜氏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手里。看着她以女主人的姿态,对府里的事务指手画脚,对她们这些老人颐指气使的时候,她就又气又恨。

    只是,她再气愤也没用。夫人不振作起来,她身为奴婢,身份上差了一截,根本无法与杜氏相抗衡。

    “大姑娘,您快帮着劝劝夫人吧…”如今,她这个忠心的老奴也只能寄希望于谢霜华,这个国公爷的嫡长女了。

    谢霜华依旧不改昔日的骄傲,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冷着一张脸,故作清高。“妈妈都劝说无效,我的话母亲如何又能听得进去!”

    她也曾毛遂自荐,想让父亲将掌家的权力交到她手里,可父亲却以她未嫁之身不合适抛头露面为由给拒绝了。哼,她这个国公府嫡长女不合适,那个贵妾身份的杜氏就合适了?!一个小妾主持中馈,代行主母的权力,传出去,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向妈妈嘴皮子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母亲不眠不休好几日,怕是也累了。向妈妈不若熬碗安神汤来让母亲好好儿的睡上一觉,兴许就痊愈了。”谢霜华实在是没心情在这里陪着李氏悲春伤秋,就算她哭死,大哥也活不过来了。

    向妈妈目送着大姑娘离去,心中不由暗叹。果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大夫人失了宠,又疯疯癫癫的,连带的亲生女儿都不待见了么?!她可没漏掉大姑娘眼里的那一闪而逝的嫌恶和隐隐的不耐。这才坐了多大会儿,就迫不及待的离开。大姑娘也不想想,若是李氏失了势,她又能好到哪儿去。将来的亲事,还得李氏替她奔走。她这般嫌弃自己的生母,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孝。

    可她一个奴婢,心里有再多的怨怼也不能诉诸于口。除了唉声叹气,替夫人感到不值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夫人…您可要快些好起来…”

    然而,这一次,不管向妈妈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李氏仍旧呆呆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向妈妈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向妈妈,夫人这样子,会不会…”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小声的嘀咕着,就怕一个伺候不好,惹来夫人的打骂。

    向妈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严厉的呵斥道:“做好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夫人不过是忧伤过度,肯定能好起来的!”

    小丫鬟们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只是她们心底的敬畏,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慢慢的消退了。

    谢霜华从李氏的院子出来,脸色就一直不大好。如今府里乱成这个样子,她的亲事何时能够提上日程。摸了摸仍旧平坦的肚子,她不由得着急上火,连带着脾气也变得暴躁异常。“红袖,让你送的信可送去了?”

    红袖小心翼翼的偷瞥了自家主子一眼,低声说道:“早就送去了,只是奴婢近不了二皇子的身,只得使了银子能让门房的转交。”

    谢霜华使劲的拧了拧手里的帕子,不甘的说道:“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若是门房忘记转交,或者是没机会见到二皇子,那她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再有两个月,宽松的衣衫都遮掩不住肚子了,到那时就晚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思索了片刻,谢霜华便让红袖附耳过来,小声的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二皇子引来见我。”

    红袖虽然感到为难,却还是接下了任务。“姑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让您失望。”

    国公府吊丧定在当天夜里,尽管没打算大办,却还是有不少的人登门,二皇子和三皇子便位列其中。

    “二皇兄怎么也来了?”三皇子楚昀鸾见到这个不可一世的二哥,还忍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一番。他前来国公府吊唁,是因为沾亲带故,推脱不掉。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跑来做什么?!

    楚昀齐瞥了这个不起眼的弟弟一眼,道:“本皇子愿意,你管得着吗?”

    哼了一声,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就径直踏进了门槛。

    楚昀鸾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一直被当成是透明的,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好在他善于自我调剂,并不在意。

    屋里,谢大老爷得了信儿,忙亲自迎了出来。“二皇子三皇子殿下莅临,下官接驾来迟,还望恕罪啊…”

    二皇子虚扶了一把,语气依旧高高在上。“国公爷不必多礼,进去说话吧。”

    说完,便以主人的姿态踏进厅堂,坐到了主位之上。

    谢大老爷的面色僵了僵,却仍旧挤出一抹笑容来在一旁精心的伺候着。跟二皇子的盛气凌人相比,三皇子倒是随和多了。“姑父节哀,保重身子。”

    虽然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却是礼节周到。况且,世人都知道三皇子不善言辞,谢大老爷不但不会追究,还有些小感动。这个外甥书呆子一个,能说出这番话来,也算是有很大的长进,给了他这个舅舅天大的面子了。

    “三皇子殿下若是觉得吵闹,可以去书房坐坐。二房的洛哥儿璃哥儿都在那边,你们表兄弟正好说说话。”

    楚昀鸾点了点头,也无需人带路,就直接去了书房。

    二皇子见厅堂里没了外人,这才开口道:“国公爷痛失爱子,本皇子也深感同情。本皇子没想到,四皇子居然如此的居心叵测,包藏祸心。”

    谢大老爷见二皇子提及四皇子,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下官多谢殿下关心。”

    “听说,那个叫红莲的小妾私逃了,可否要本皇子帮忙,将她抓回来。”楚昀齐悠闲的喝了口茶,才施恩似的说道。

    谢大老爷刚想说人已经抓到了,可想着谢二老爷的吩咐,只得又改口道:“这…案子已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审理,捉拿逃犯是他们分内之事…不敢劳烦二皇子…”

    “国公爷还跟本皇子客气起来了!”楚昀齐没料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脸色陡然一僵,眼底的不满渐渐地升了起来。

    谢大老爷见二皇子脸色有些难看,忙转移注意力道:“二皇子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下官也是怕给二皇子惹来麻烦…”

    楚昀齐听完他这一席话,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他都自动送上门来了,这个老匹夫若还不识时务,就太不识抬举了。

    正好此时,管家进来禀报,说是二老爷有事相商,谢大老爷顿时松了口气,跟二皇子告罪一番,脚下抹油,溜了。

    楚昀齐不耐的坐了一会儿,想起谢霜华送来的那封信,不由心思不动。哼,他就不信,等谢霜华成了他的侧妃,奉国公府乃至整个谢家还能不站在他这一边?只要拉拢了奉国公,谢二老爷势必也会听从兄长的,一起投奔他。到时候,他再求父皇赐婚,娶了谢荣华这个内定的太子妃,那他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红袖偷偷的溜到前院,正要向人打探二皇子的下落,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朝着她这边而来。趁着四周无人,红袖忙上前行礼,急急地说道:“见过二皇子殿下。殿下,我家姑娘想见您一面,不知…”

    楚昀齐似乎是认出了她的身份,抬了抬手,示意她莫要声张。“前面带路。”

    红袖面上一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二皇子,心里不由暗暗高兴。

    “殿下请随婢子来。”红袖再次福了福身,领着楚昀齐就朝着后院而去。

    谢荣华带着红妆红绸两个丫头,在安宁公主的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红妆眼尖的瞥见一道男人的身影,不由扯了扯红绸的衣袖。“红绸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

    红绸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影。“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青天白日的,我怎么会看错。”她的眼睛可是出了名的毒辣,她方才明明就看到一个身穿着深紫色的高大身影,而且,她连对方头上戴的玉冠都看清楚了呢。

    “这里是国公府的后院,男子是进不来的。”红绸睨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

    “可我看的真真儿的,那人还带着紫色的玉冠呢…”红妆小声的嘟囔着,莫非真是她眼了?

    谢荣华听到她们的交谈声,不由得蹙起眉头。红妆连对方戴的什么佩饰都说出来,那绝对不是眼,而是真有男子混进了后院。

    为了以防万一,谢荣华放慢了步子,压低声音对红妆吩咐了一番。

    红妆最在行的就是打探消息,又对国公府的地形了如指掌,欣然点头应下。

    “姑娘怎么也纵着她,若真是看错了呢,岂不是要闹出笑话。”红绸觉得主子也太宽厚了,红妆才会被宠的没了分寸。

    谢荣华却是摇了摇头,道:“红绸,红妆的怀疑并非无中生有。国公府如今连个当家的女主人都没有,自然是混乱不堪。有人偷偷的潜入后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后院是女眷们的活动场所,若是真遇上了男子,谢家的声誉可就要一落千丈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眼看错了,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场,费不了多大的事儿。可若是真有其事,咱们也好有个防范不是?”

    经过谢荣华这一番分析,红绸这才受教的点头。“倒是奴婢大意了。”

    “你也没错,错就错在某些居心不良的,胆敢在国公府肆意妄为。哼,还真当咱们谢家没人了!”她们可以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却不能如此肆意的糟践谢家。

    “那…红妆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红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不免为红妆担心起来。

    若真的有歹人混了进来,她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谢荣华想着红妆是个机灵的,倒是没料到这一点。不过还好,楚旻宁为了她的安全,派了暗卫在暗中保护她。

    故意落下一大截,趁着安宁公主走远,谢荣华便拍了拍手,唤了一声。“来人。”

    红绸很是不解,姑娘一向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伺候,所以只带了她们两个心腹丫鬟过来。这会儿身边就她一个,她到底在召唤谁?

    不等她开口询问,两个黑衣人便从天而降,落在了二人面前,差点儿没将红绸吓得大喊刺客。

    “郡主有何吩咐?”黑衣暗卫对视一眼,恭敬地朝着谢荣华拱了拱手。

    谢荣华没想到楚旻宁培养出来的暗卫竟如此年轻,而且还长得这般绝色,心里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楚旻宁挑选的人啊,要求真够严苛的!

    稍稍走了会儿神,谢荣华才开口吩咐道:“你们抽一人去保护本郡主的贴身丫鬟,她应该还没走远。”

    暗卫额上飘出两道黑线。

    主子让他们俩来保护未来王妃也就罢了,毕竟她是主子的心头好。可如今又要他们去保护一个小丫鬟,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见他们二人略有迟疑,谢荣华就不由得瞪眼。“怎么,本郡主支使不动你们?”

    “郡主误会了。”龙四顶了顶龙五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多嘴。“我们这就去。”

    谢荣华见他们还算识时务,于是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安心的替本郡主做事,本郡主绝不会亏待你们。等见了你们主子,自然会替你们邀功的。”

    “千万不要。”龙四龙五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这话一出,谢荣华不禁莞尔。他们这些暗卫还真可爱的紧!嗯,楚旻宁有那么可怕吗?瞧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居然有功都不领。

    红绸见已经落下很远的一段距离,不由得提醒道:“姑娘,再不跟上去,公主怕是要派人来寻了。”

    谢荣华微微颔首,道:“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龙四龙五领命,足尖一点,便不见了身影,惊得红绸嘴巴都合不拢。“姑娘…他们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暗卫么,若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谈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谢荣华见他们个个身手不凡的样子,心中激赏不已。不过,她的确耽搁好一会儿,不能再延误了。于是,带着红绸匆匆的赶往福祥院。

    安宁公主一门心思都放在太夫人的身上,倒是没察觉到谢荣华离开了一小会儿。此刻福祥院的里间,太夫人唐氏正躺靠在床榻上,由丫鬟伺候着喝水。只是,不管丫鬟们如何的小心,喂进去的水总会从嘴角溢出来,放佛都不会吞咽了一般。

    “大夫怎么说?”安宁公主撇开头去,朝着一侧坐着的三夫人方氏问道。

    方氏的肚子如今已经凸显了出来,撑得衣服像个大皮球。听到安宁公主问话,这才叹着气说道:“请了宫里的医正赵大人来看了,说是刺激过度,导致心智受阻,需要慢慢调养。唉…太夫人本就上了年纪,遭此打击,郁结于心,如今这般模样,与三岁小儿无异。口舌僵硬,说话都说不清楚。”

    安宁公主对这个婆母着实没多少好感,可见到她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驸马的生母,是她三个孩儿的亲祖母。“府里如今谁当家?丫鬟伺候的可还尽心?”

    说起这事,方氏就满腹的怨言。“大伯也是糊涂。虽说大嫂身子不适不能当家,这不还有霜姐儿嘛。他竟然越过霜姐儿这个嫡长女,将权柄交到一个小妾的手里。”

    “难道就没人提出异议吗?”安宁公主眉头微皱,自然也是觉得这事儿大老爷办得有些不妥。

    “有谁开得了这个口呢。”方氏无奈的苦笑。“三爷远在任上,一时赶不回来。在国公府里,我向来又没什么话语权,又隔了一房,到底是不大方便。”

    安宁公主想了想,也是。太夫人和李氏本就不待见三房,她根本就没有立场站出来说话。大伯又是个耳根子软的,想必被那杜氏的枕头风一吹,就倒向她一边了。“母亲和大嫂如今这般模样,霜姐儿议亲的事怕是又要延后了。”

    谢霜华眼看着都十八了,这在大齐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方氏眼眸闪了闪,最终没说出什么话来。

    谢荣华作为晚辈,自然不能随意插话,坐在一旁兀自喝着茶,倒也轻松惬意。

    再说跟踪可疑身影而去的红妆,果真在后院的假山旁看到了一个男人。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红妆不由惊愕的张大嘴,差点儿叫出声来。

    居然是二皇子殿下!

    可是,他到这后院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左顾右盼的从后方的月洞门走了出来,正好面对着红妆而来。

    红妆忙躲闪到一处门柱后,心仍旧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待冷静下来,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

    原来,约二皇子到后院的是大姑娘。只是,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了?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谢霜华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清冷孤傲,反而带了一丝幽幽的埋怨和柔媚,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红妆忍不住抖了抖,然后才竖起耳朵偷听。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二皇子的态度依旧高高在上,似乎挺不耐烦的。

    谢霜华犹豫了一阵,才小声的说道:“我…我已有殿下的骨肉了…”

    “你说什么?”二皇子突然拔高声音,惊呼一声。

    “殿下…我…我真的有了殿下的骨肉了…”谢霜华说完,便掩着面小声的抽泣起来。那不甚娇柔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心疼。

    楚昀齐握了握拳,对这个消息也感到十分意外。

    他后院的姬妾倒是不少,可因为尚未娶正妃,故而不敢让她们有孕,免得乱了纲常。他与这谢霜华也就那么一次,怎么就好死不死的中了呢?想起母妃的谆谆教导,他不由得一阵头疼。

    他着急上火的在院子里徘徊着,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殿下…求您可怜可怜这个孩子…他可是您的亲骨肉啊…”这个孩子对谢霜华来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她不想就这么失去,故而声泪俱下的恳求着。

    楚昀齐烦躁的低吼一声。“闭嘴,你想嚷嚷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谢霜华这才放低了哭声,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衣袖,道:“自打第一次见到殿下,霜儿便将您放在了心上。这么多年来,霜儿眼里都只有殿下您一人。上次王家来提亲,霜儿更是誓死不从,这才作罢。殿下…霜儿不求正妃的位子,只求能够在您身边就够了…”

    原本高傲冷若冰霜的谢家大姑娘,此刻为了能够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不得不放低姿态,撇开姑娘家的羞涩,将一腔爱意倾述。

    楚昀齐本就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皇子的身份,身边围绕的美人自然是少不了的。当初,他会看上谢霜华,一来是因为她冰美人的名声在外,据说无人入得了她的眼;二来么,自然是想借着她拉拢谢家,毕竟谢家二房可是父皇宠信的重臣,于他有利用价值。而且,他一向最喜欢的就是征服和挑战,于是和友人打赌,说要拿下她这多高岭之。

    只是没想到,谢霜华居然他痴心一片,默默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于是,事情出奇的顺利。两人一拍即合,便勾搭在了一起。

    此刻看着她哭得梨带雨的娇怯模样,楚昀齐还真起了怜惜之心。心想着反正都是谢家的姑娘,大不了到时候将孩子过继到谢荣华的膝下,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如此一琢磨,楚昀齐就盲目的相信了谢霜华的措辞,伸出手去将她扶了起来。“好了,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还哭得这么伤心,也不怕伤了肚子里的胎儿…”

    两人方才的动静不小,红妆自然是听了这真切。她没想到,大姑娘不但勾搭上了二皇子,还珠胎暗结,一张嘴顿时惊愕的合不拢。

    听到了这个震惊的消息,红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只是,正当她转身,想要偷偷离开的时候,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顿时惊动了院子中你侬我侬紧紧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什么人?!”楚昀齐毕竟是习武之人,听力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很快的,他便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了过来。

    红妆吓得身子僵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内心还不停的呐喊着: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她死定了!偷听到这么隐秘的事情,还被人发现,肯定要被灭口了。

    呜呜呜呜呜,她都还没有将消息传回去让姑娘知道,还没有告诉红绸姐姐,她的私房钱都藏哪儿了,也还没有看到姑娘出嫁。

    就在她快要哭出声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径直落到她身旁的不远处。

    “喵呜~”一个通体黑色的猫飞快的跑过院子,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它一样。

    看到那只黑猫,谢霜华不由得松了口气。“殿下,是府里下人养的猫。”

    楚昀齐瞥了那黑猫一眼,紧握的拳头也缓缓地松开。“此地不宜久留。你乖乖的在府里等着,过几日我便央了母妃,让内务府的人上门提亲。还有,记住你答应过本皇子的事情,可别忘了!”

    “嗯。”谢霜华乖巧的再次将头靠在心上人的肩上,笑得一脸满足。

    ------题外话------

    抱歉,昨天卡文,写了三千字,怕大家不够看,打算今天多写点再更新。上午带着小小七去打了预防针,十点钟才回来!让亲们等的辛苦了,么么哒!( )

127 入了青眼

    直到听不见院子里的任何动静,红妆才虚软着一双腿从门柱后面走出来。而后背,早已因为刚才的剑拔弩张之势惊出一身的冷汗。

    “你最好换一条路回福祥院。”就在她稍稍平复心情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让她差点儿没吓得惊叫出身。

    龙五冷冷的瞥了这傻乎乎的丫头一眼,一个转身,消失在屋顶。

    红妆惊魂甫定,一双手不停地在胸口拍打着。“大白天的,见鬼了…”

    刚要挪动步子,忽然想起黑衣人的警告,将踏出去的左脚收了回来,迈了右脚出去。方才应该是那人帮她解围的吧?看在他救了她一回的份儿上,她就免为其难的相信他一回。于是,朝着来时相反的方向飞快的跑去。

    “怎么才回来?”红绸见到红妆气喘吁吁的踏进院子,便趁着主子们说话的时候悄悄地退了出去。

    红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道:“姑娘呢?我有要紧的事要禀报。”

    “你等等,我这就进去递个话。”红绸怕她太过鲁莽,惊扰了公主和三夫人,忙按住她的手,让她等候在外。

    不一会儿,谢荣华跟在红绸身后出来了。

    “姑娘…”红妆急切的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在谢荣华耳边嘀咕了一阵。

    谢荣华听到那个消息,眉头不由的蹙了蹙。这个谢霜华,还真是小瞧了她。只是,她这般费尽心思的想要嫁给二皇子一飞冲天出人头地,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到头来怕是什么也捞不着。

    先不说二皇子有没有那个能力去争那个位子,就拿他并非皇舅舅亲生儿子这件事来说,就足以让他永不翻身。嫁给他,然后一跃成为人上人?她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姑娘,您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啊。”红妆碎碎念的说了一大通,最后却发现谢荣华的表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不由得有些泄气。

    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打探来的独家消息呢,您至少也给个赞啊。

    谢荣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满,不由笑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谢霜华心仪二皇子已久,又一直拖延着亲事不肯出嫁,不就是想要嫁入二皇子府么。如今,她也算是如愿了,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有什么好高兴的!”红妆撅了撅嘴,道。“以大姑娘的身份,嫁入而皇子府,顶了天也就是个侧妃。说好听点儿是侧妃,通俗点儿还不是个妾。堂堂国公府嫡长千金,好好儿的正头夫人不做,偏要挤破脑袋给人做妾!奴婢就算是个丫鬟,可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的道理还是懂的。”

    “哟…咱们红妆姑娘连这个都知道啊,是不是动了心思,想嫁人啦?”谢荣华难得有这个心情,于是顺口打趣了这个心腹丫鬟两句。

    一提到嫁人,红妆的脸就不由得红了。“姑娘…奴婢在跟您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谢荣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俩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了心仪的对象,趁早跟我说一声儿。你们主子我记性不好,事一多就更加记不起来。到时候耽误了你们的大好年华,可别怨我啊!”

    “奴婢才没想过嫁人呢。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姑娘!”红妆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

    红绸也跟着表态。“奴婢也愿意一辈子伺候姑娘不嫁人。”

    谢荣华心里虽然感动,却也没打算让她们俩当一辈子的老姑娘。“放心,等遇到合适的人,主子我一定帮你们准备好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至于伺候我一辈子,唔,这也好办。那就将你们配给未来姑爷府上的人,如此倒也省事。”

    “姑娘…”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小丫头,哪里经得起谢荣华这般玩笑。两个丫头同时红了脸,一副羞愤含怒的模样。

    “好了不说这些了。一会子就要去守灵了,红妆,我让你准备的帕子呢?”谢荣华见她们俩都恨不得躲到地底下去了,这才暂且饶了她们。

    说到正事,红妆脸上的红晕这才慢慢的消散。

    “在这里,奴婢贴身带着呢。”红妆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扯开系绳,从里头取出几条姜黄色的帕子来。“奴婢怕人看出来,还特地挑了几条颜色相近的帕子。”

    果然是个鬼灵精,办事倒是很有一套。

    谢荣华从中挑了一条绣有梅图案的帕子收进袖子当中,恰好此时管事娘子也过来催促,说是要开始吊丧了,安宁公主和三夫人才结束了谈话,又叮嘱丫鬟好好伺候太夫人,这才带着一众女眷往前院而去。

    “二姐姐…”谢莹华不知打哪儿冒出来,见到谢荣华便踩着莲步凑了过来。

    都说人靠衣装,这话一点儿没错。谢莹华本来容貌并不出众,可今日一身素白的丧服,却是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不施脂粉的脸蛋泛着自然的红晕光泽,一头青丝上只插有一朵白色的绢,更加显得她清新脱俗,俏丽可人。

    谢荣华收起淡淡的欣赏,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三妹妹近日可好?”

    “谢二姐姐关心,莹华一切都好。”与孤傲冷艳的谢霜华相比,谢莹华的朴实自然倒是让谢荣华觉得顺眼多了。

    谢氏一族的堂姐妹之中,也就谢莹华与她还能说上几句话。

    姐妹二人一同行走,谢莹华很自然的落后半步。如此,既不会抢了谢荣华的风头,维护了她的体面,又让人不觉得生疏。

    谢荣华似乎也挺享受这样与她并肩而行,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亲近了不少。

    只是,两人正说的兴致之处,却瞧见迎面而来的谢霜华带着一股子的轻蔑和不屑,两人不得不暂时结束谈话。

    谢霜华瞥了这两个堂妹一眼,哼了一声,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两个倒是走的亲近。”

    她言下之意便是说,谢荣华一个郡主,偏和庶出叔叔的女儿走得近,实在是有*份。

    不过,谢荣华和谢莹华倒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谢荣华是没心思跟她一般计较,因为跟她多说一句,那才是掉价呢。而谢莹华,已经习惯避开她的锋芒,不想徒惹是非。

    可她们越是无所谓的态度,谢霜华越是觉得看不顺眼,非得没事找事。“大哥尸骨未寒,你们就有说有笑,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了?还是说,在你们心里,根本没将自己当成是谢家人?”

    谢荣华和谢莹华对视一眼,觉得她还真会挑事。

    她们姐妹俩多日未见,碰了面说上几句话,怎么就变成了有说有笑?难道谢卿流死了,她们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就是真的悲伤了?到那时,她怕是又要说她们故作姿态假惺惺了吧。

    “看大姐姐打扮得如此明媚动人,也不见得有多悲伤啊。”谢荣华眨了眨眼,想欺负她,没门儿。

    她不是想挑事儿嘛,那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谢霜华因为和二皇子在一起厮混了好一会儿,刚刚沐浴更衣。因为心上人在府上,谢霜华一心想着如何迎合他了,一时大意,穿了件带有喜庆图案的衫子出来,头上还刻意的插上了几只别致的发簪。若说失礼,她更胜一筹。

    谢霜华暗暗咬牙,这个堂妹总是那么的伶牙俐齿,能把死的说成是活的,看了就令人讨厌。而且,只要一想到二皇子交代的事情,她眼底的怒火就越发明显。她对二皇子妃这个位子是势在必得,可谁料到二皇子却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娶谢荣华为正妃。还说要将她肚子里的孩子过继到正妃的名下,想想就够令人气愤的。

    “二姐姐,大姐姐似乎对你有着极强的恨意。”谢莹华可没错过谢霜华眼里的冷芒,好意的提醒道。

    谢荣华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敌意,只是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有些人自尊心作祟,总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谢荣华说这话的时候,并没刻意的避着什么人,谢霜华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谢荣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有个郡主的名头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是针弊女红,你样样都不如我,还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呢!”谢霜华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就这么大咧咧的骂了出来。

    安宁公主和三夫人正招呼着一众夫人,其实并未走远。听到身后的谩骂声,安宁公主的脸色顿时就不好起来。

    这个谢霜华,也太放肆了。看在亲戚的份儿上,她已经容忍她很多回了。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敢口出狂言。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弊女红样样都不如她?!放屁!那些东西,不过装点门面的玩意儿罢了,能当饭吃吗?就算学富五车又如何,又不去考状元!女子最大的本事就是相夫教子,打理好中馈,成为男子的贤内助。呵,要真的成为当家主母,那些装点门面的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况且,在安宁公主看来,她的娇娇就算什么都不会,那也比她别人强!

    “姐姐,快莫要说了…”不知何时赶过来的谢悦华扯了扯谢霜华的衣袖,似乎是瞥见了不远处的安宁公主,想要给她提个醒儿。

    奈何,谢霜华根本就不领情,甚至反手还给了谢悦华一巴掌。“你是个什么身份,用得着你在这儿假惺惺!”

    谢悦华一脸委屈的捂着脸颊,声音中都带了些哭腔。“姐姐…妹妹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外面可是有好些夫人在场…”

    谢霜华听她这么一说,怒火更胜。“外面有人,你这会儿才来告诉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想看着我当众出丑,是不是?!”

    谢悦华嘟着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也是刚过来…”

    “大姐姐有空在这儿教训别人,还不如趁早回去换身行头,免得外人见了,说姐姐生性凉薄。兄长刚过世,还打扮的如此哨,着实过分了。”谢荣华没那个善心替谢悦华打抱不平,而是怕耽搁了正事。

    说完,便率先踏出月洞门,朝着安宁公主一行人方向而去。

    谢莹华淡淡的瞥了这姐妹两人一眼,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们,加快脚步追着谢荣华而去。

    谢霜华气得身子直发抖,一双手更是捏的死紧。什么时候,谢莹华这个胆小怯懦的堂妹,也敢给她摆脸色了,可恶可恶!

    谢悦华虽说挨了一巴掌,嘴角却偷偷的向上扬起。她就是要让众人知道,谢霜华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越是不堪,就越是显得她乖巧懂事。方才,她分明早就到了,她是故意迟迟才开口提醒的。

    “姑娘…奴婢服侍您回去更衣吧。”红袖看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忙好言相劝,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她如今可是怀着身孕,万万不能动了胎气啊。否则,前面努力的一切都要白费了。

    谢霜华跺了跺脚,恨恨的瞪了谢悦华一眼,气冲冲的带着丫鬟返回自己的院子。而谢悦华则抬起头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又故意将鬓边的发往旁边拨了拨,露出泛红的脸颊,然后才朝着谢荣华她们方才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那些围绕在安宁公主身边的夫人们见到谢家几位姑娘过来,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谢荣华这个郡主,她们大都是熟悉的。客气的上前见了礼,还能寒暄两句。只是,她身后的那两位,看着却是眼生的很。

    一个娇俏可人,一个端庄秀丽,这让许多夫人都暗暗上了心,甚至私底下还偷偷的打探起来。

    “公主,这两位,也是谢家的姑娘么?”一位穿着青色底纹宝象图案的夫人凑到安宁公主旁,试探的问道。

    安宁公主会过意来,应付了一句。“是啊。那个只在头上戴着白色绢的,是谢三老爷的独女,闺名叫莹华。另外一个,是国公爷小妾所生的女儿。”

    那位夫人听公主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了然,看向谢莹华的目光透着几分欣赏,而对上谢悦华时,则多了一抹轻蔑。

    谢三老爷虽说是庶出的,可如今好歹也是一方大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扎扎实实的打拼出来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比起国公爷这个空壳子爵位来说,可是要实在多了。而且,就品性来说,谢莹华也比那个庶出的要好太多。

    瞧她,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如此的进退得体,张弛有度,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着实是难得。而且,她与骄阳郡主似乎很是熟络,而一向不怎么爱搭理人的郡主也偶尔会与她交谈几句,可见三房与二房的关系十分融洽。

    这么一合计,她心里顿时就有了谱。

    这位青衣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张大人的夫人刘氏。兵部尚书张大人跟谢家一样,行伍出身,属于中立派。张大人与谢二老爷平日有些来往,故而听说国公府办丧事,这才过来走一趟,也算略表心意。

    话说这兵部尚书张大人其实并非张家嫡枝,而是庶出的身份。因为不被族里看好,很小的时候就被赶出来单过了。后来靠着一腔热血,在文昌帝登基的时候出了力,这才被提拔上来。而刘氏,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身,家世并不显赫。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同甘共苦多年,后院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恩爱异常。是除了安宁公主之外,京城中另一段佳话的缔造者。

    故而,在相看媳妇这上面,刘氏有她自己的考量。她不喜那种世家大族养出来的眼高于顶满身傲气的娇娇女,她更倾向于家世普通品性端庄贤良淑德能成为贤妻良母的女子。而谢莹华,正好就入了她的眼了。

    安宁公主见张夫人一个劲儿的往谢莹华身上瞟,顿时明白过来。于是,她悄悄地跟三夫人方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她笑了笑。

    方氏因为大着肚子,便安静的坐在一角歇息。看到安宁公主的示意,她这才察觉张夫人那不同于她人的热情。

    谢莹华只比谢荣华小几个月,翻个年头也十五了。在大齐,女子十五及笄,便可以议亲了。方氏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是替女儿做最好的打算。奈何,三房的身份摆在那里,不高不低的,倒是颇为尴尬。

    高嫁吧,怕别人嫌弃,低嫁吧,又怕女儿委屈。如今,这张夫人自个儿看上了莹华,倒是再好不过了。

    张尚书乃是一品大员,朝廷的肱骨之臣。张夫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贤惠,莹华若是有这个福气嫁入张家,那可谓真的遇上了好姻缘了。

    见方氏领会了她的意思,安宁公主也就不多暗示了。毕竟,这是三房的事情,她不便多掺和。

    谢荣华注意到张夫人过度的热情,不由顶了顶谢莹华的胳膊肘。“姐姐在这儿恭喜妹妹了。”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喜从何来啊?”谢莹华向来是个安静的,除非有长辈主动问话,她才会说上两句,若是没人搭话,便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某个角落,倒也乐得清静自在。所以,她才没察觉到张夫人那炙热的打探目光。

    谢荣华压低声音,说道:“自然是恭喜妹妹觅得一门好亲事了。”

    谢莹华微微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姐姐就拿妹妹开玩笑吧。”

    “姐姐我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妹妹若是不信的话,咯,看那边。”谢荣华抬了抬手指,指向张夫人。

    谢莹华抬眸,打量了那位夫人一眼,果然那位夫人便冲着她有好的笑了笑。

    谢莹华忽然面上一热,马上低下头来,似乎是不好意思了。

    “那位,是兵部尚书张夫人。张家公子可是金科武状元,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谢荣华似乎是想看她娇羞脸红的样子,故意将张家公子给搬了出来。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张家公子,还要拜谢家二哥所赐。谢卿璃一直惦记着考武状元,可谢二老爷还想让他再多历练一番,便不许他去考。谢卿璃心痒难耐,于是背着谢二老爷,偷偷的报了名,还成功的进了前十。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那几下子也就能应付应付普通宵小,真要遇上高手,可就不够看了。那张家公子,却是天生神力,又从小混迹在军营,实战经验也丰富,故而一举夺魁,成了武状元。那几日,谢卿璃回府天天念叨的都是这件事,谢荣华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谢莹华娇嗔的睨着谢荣华,求饶道:“二姐姐就别编排我了…张家那样的门第,怎么看得上我。”

    “怎么就看不上了?”谢荣华倒是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一个能文,一个能武,一个好动,一个喜静,完美的互补。况且,张家人口简单,张大人耿直,张夫人和善,张公子又没什么肠子,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妹妹切莫妄自菲薄。像你这般端静纯良娴雅温婉仪态大方的大家闺秀,可是俏得紧。”

    “听姐姐这么一说,妹妹好似真的觉得自己挺不错了呢。”谢莹华故意配合她的说辞挺了挺脊背,模样真是憨态可掬,又添一分可人。

    谢悦华站在一旁,听到她们二人之间的低声交谈,不由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凭什么她们不用做任何的努力,都能成功的得到别人的赏识。而她,不惜用苦肉计来博取大家的注意力,却只换来别人对谢霜华的鄙夷,听不到一句对她的称赞。

    论相貌,她比谢莹华抢眼。论身份,谢莹华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知府,而她的父亲可是一品国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为何她能入得了那些贵夫人们的眼,她却无人问津?!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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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的两千字,明天补上( )

128 功败垂成

    皇宫

    文昌帝双眼微闭,正享受着身后女子轻柔的按揉。那女子二八年华,一身雪白的宫装,除了手腕上佩戴一只玉镯,身上再无其他佩饰。不过就算如此,也难以掩盖其清丽娇媚的风情。

    “皇上,这样的力道可还行?”女子乖巧的跪坐在文昌帝的身后,手法纯熟,言语轻柔,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文昌帝嗯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女子尽管极力的克制着心里的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向往。进了宫,谁不想往上爬?而在新进的几个秀女当中,她是唯一一个被皇上看中留在身边伺候的。起初,她还高兴了好久,认为终于有机会一飞冲天了,为此她还暗暗得意了许久,也没少给其他秀女脸色瞧。然而,文昌帝除了让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根本连宠幸她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整个人变得忐忑不安,也有些不甘。

    她如今做的这些事,都是宫女们该做的。

    “阿锦,你走神了。”文昌帝虽然闭着双眼,但帝王强烈的洞察力还是在的。女子稍有分心,他便感觉到了。

    女子吓得双手一抖,忙从榻上下来,跪倒在文昌帝面前。“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文昌帝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张酷似苏皇后的脸,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她的装扮虽然像极了苏皇后,可到底性子差了很多。他的阿槿不该这般小心翼翼,不该如此卑躬屈膝,他的阿槿就算是犯了错也会高高的昂着头颅,绝不轻易服输。冒牌儿货就算冒牌儿货,永远都不可能是真的。

    “罢了,起来吧。”文昌帝懒懒的抬了抬手,复又闭上双眼。

    “是。”蒋妍若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张脸仍旧苍白,可见方才真是吓得不轻。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去把高全盛给朕叫进来。”文昌帝抚了抚衣袖,开口道。

    蒋妍若轻咬下唇,不由懊恼后悔。方才,她若是小心一些就好了。不过,帝王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忙收敛了心神,依依不舍得退了出去。

    高全盛等候在外殿,见到蒋美人出来,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美人安好…可是陛下召唤老奴进去伺候?”

    蒋美人这个称呼,令蒋妍若有些闷闷不乐。她分明就把后宫那些年老的妃子得宠,可皇上却只封了她美人的位份,让她每每见到那些妃子还得行礼问安,备受欺辱,着实是心有不甘。故而,对高全盛的态度,也是极为不客气。“是不是皇上召见,公公不会自个儿进去问么?”

    说完,冷哼一声,拖着长长的裙摆愤然而去。

    高全盛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冲着蒋美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唉…相貌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可惜性子就差远了…”

    感慨了一句,高全盛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朝着内殿大踏步走去。

    文昌帝见到心腹高全盛,神情就轻松多了。“你个老奴才,磨磨蹭蹭什么呢,这么久才进来?!”

    高全盛忙腆着脸赔笑道:“陛下…老奴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你少在朕面前倚老卖老,就你那身子骨儿,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文昌帝瞟了他一眼,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高全盛嘿嘿的干笑两声,然后顺手端了杯参茶递到文昌帝手里。“陛下想必是口渴了,先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文昌帝接过茶杯,浅抿了几口,果然身心舒畅不少。“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知道该怎么伺候。”

    “那是…老奴可是看着陛下您长大的…”高全盛一个不留神,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过,他倒也没说错。论年纪,他比文昌帝还大个几十岁呢。原先,是伺候先帝的。先帝驾崩之后,才跟了文昌帝,的确是看着他一步步的登上这皇位的。

    不过,这话一说出口,高全盛就呆住了,忙跪下来磕头请罪。“哎哟…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文昌帝抬了抬眸,睨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生气。“行了,你又没说错什么。”

    高全盛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谢陛下隆恩。”

    文昌帝瞥了他几眼,然后才进入正题。“国公府的案子,你怎么看?”

    高全盛没想到皇帝会征询他的意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老奴的见识,这国公府的大公子的确死的太过蹊跷。仵作不是说了么,他是中了慢性毒药加上刺激过度才会暴毙的。他一个没落的国公府公子,跟人无冤无仇的…”

    稍作停顿,发现文昌帝眉头微微挑了挑之后,才继续说道:“谢统领不是秘密将那个探子给押送到刑部大牢里关着了嘛,以刑部的审讯力道,想必很快就有答案了。”

    “刑部大牢?那刑部尚书,可是四皇子的亲信。”文昌帝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显然是已经对四皇子起疑了。

    高全盛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如,陛下亲自将人提来审问?”

    “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还不配朕亲自审问。”文昌帝摆了摆手,思绪已经百转千回。“四皇子跟王家可有联系?”

    “据暗卫来报,四皇子一直呆在府里哪儿都没有去。就算是皇后娘娘召见,他也以生病为由给拒绝了。”

    “他倒是懂得避嫌。”文昌帝冷哼一声,也说不清对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不过…”高全盛犹豫了一番,才有开口道。“不过,听说上官玉槿还被扣押在四皇子府。”

    “上官家…他的野心倒是不少…也不怕被人反噬一口,哼。”提到那个令人生畏的上官家,文昌帝不由得哼了一声。

    上官家若真的那么好操控,那这天下早就是他楚家的了。

    “这上官公子精通医术不假,但最厉害的还要数机关密道之术。”高全盛不经意的开口道。

    文昌帝怔了怔,眉头又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四皇子或许根本就早已不在府里,府里的那个不过是替身?”

    高全盛惊愕的张了张嘴,他可没这么说啊。不过,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大。如今,四皇子的地位堪忧,王家又受到猜忌。他孤注一掷之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陛下…”

    “高全盛,传朕的旨意,命四皇子即可进宫。若是敢抗旨,直接拿下。”文昌帝似乎也跟高全盛想到了一块儿,于是急切的下令。

    高全盛不敢有误,忙找来几个腿脚利索的小太监,命他们速速去四皇子府传旨。

    永和宫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事不妙了…”羽璃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将其他伺候的宫女全都打发了出去之后,才一脸急切的向王皇后禀报。

    与前些日子的扬眉吐气相比,此刻的王皇后显得有些颓然,脸色也不大好,说话更是有气无力的,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丧失了信心。“又有什么事?”

    “娘娘…皇上刚才派了内侍去四皇子府,要宣殿下进宫觐见。”羽璃一口气说完,神情焦急,想着主子尽快拿个主意。

    王皇后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最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倒是能看开了。“不就是召见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羽璃心里怎么能不急,她只差没告诉王皇后,四皇子殿下根本就不在府里,而是偷偷的出了城,去城外接应国舅爷去了。

    皇上连下十道圣旨,催促晋北侯回京。并且派了心腹大将前去宣旨,晋北侯脱不了身,只得靠四皇子前去解救。至于救下晋北侯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已经不难预料。可当务之急是,该如何隐瞒四皇子的行踪。若是叫皇上发现了他的异常举动,若是再想起事就难了。

    见羽璃着急上火的样子,王皇后这才稍稍提了提神。“羽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嗯?”

    羽璃慌了一下神,忙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殿下他…他早已不在府里…”

    “你说什么?!”王皇后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也不由得拔高。

    “娘娘息怒。”羽璃怕别人听见她们的谈话,忙好生劝慰。“殿下特意嘱咐奴婢,就是怕娘娘担忧。”

    “难怪本宫宣召他几次,都推脱了,原来…这个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瞒着本宫!”王皇后气呼呼的在大殿之内走来走去,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母亲该有的样子。

    比起死气沉沉的模样,羽璃更担心失去理智的皇后。“娘娘…殿下也是为了您着想…殿下说,咱们宫里出了内鬼,所以近来才会处处不顺。”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身边有内鬼?”王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极为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永和宫伺候的人,大都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心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人收买,生了外心?就算后来当了皇后,选了一批新的宫人,可那些人连内殿都进不了,又怎么能探知隐秘的消息。

    见王皇后不相信,羽璃只得压低声音,在她耳旁嘀咕了几句。

    “你说的可是真的?”王皇后听到那宫人的名字,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

    “奴婢不敢期满皇后娘娘。自从殿下让奴婢仔细观察永和宫的宫人,奴婢便留了个心眼儿。这几日夜里,她的确经常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溜出去。奴婢一路跟到御园附近,亲眼看到她跟一个侍卫碰头。”羽璃言辞恳切,连具体的地点都能说出来,不像是在说谎。

    王皇后陷入沉思,理智上接受了这件事情,可情感上还是不肯承认。那丫头,可是她当做亲妹妹来疼的,她怎么可以背叛她!可若不是她出卖了她,又有谁能够轻易的知道她和四皇子之间的谈话内容,以及那些隐秘的事情呢。

    羽璃见她还在犹豫,于是又补充道:“娘娘若是不信的话,大可试探一番,看是不是奴婢在说谎。奴婢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奴婢也很心痛。可事关娘娘和殿下的安危,奴婢不敢隐瞒…”

    “羽璃,你不必说了。”王皇后微微的闭上双眼,好久才重新睁开。“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帮欢儿度过难关。”

    “本宫问你,传旨的太监走了多久了,可还能追上?”王皇后在殿内徘徊了片刻,总算是顿住了脚步。

    “应该快两刻钟了。”羽璃也是刚得到消息,所以推算出了个大概的时辰。

    王皇后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道:“你去通知王家的死士,务必在传旨太监之前抵达四皇子府。再找一个身段与四皇子相仿的,易容等候。飞哥传书,通知四皇子尽快赶回府里。若是赶不回来,便让那死士代替四皇子入宫。逼不得已的时候,先控制住皇上,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

    羽璃一脸惊诧的望着王皇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她那副吃惊的样子,王皇后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是本宫愚蠢,对他还有期待。如今不过是清醒了过来,不再迟迟不肯放下那可笑的夫妻之情罢了。”

    “是,奴婢这就去传信。”羽璃努力的镇定了心神,急匆匆的出去了。

    永和宫的后殿养了一些品种罕见的鸽子,是西域进贡的。四皇子将它们训练成信鸽,以便不方便出入宫廷的时候,用来传递消息。

    羽璃是王皇后的心腹,这种机密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她亲自来做的。只不过,她在将消息传回四皇子府的同时,又悄悄地放走了一只看着很不起眼的小鹰。这只小鹰平时只在树上栖息,倒是无人发现。

    大皇子府

    “主子,宫里来消息了。”龙一将小鹰腿上的信筒取下,恭敬地递到楚旻宁的跟前。

    楚旻宁慢条斯理的将信件取出,瞟了一眼,然后将信扔回了龙一手里。

    “看来,四皇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起兵了。若是王皇后与他里应外合,那便事半功倍了。”龙一扫了纸条上的内容一眼,分析道。

    楚旻宁左手拇指和食指轻柔慢捻,这是他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宫里的人手安排的如何了?”

    “随时待命,恭候主子大驾。”龙一自信的扬了扬嘴角,娃娃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楚旻宁手指不时地敲击着桌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一个王皇后,还用不着咱们的人出手。先命人给高公公传个信儿,让他提防着点儿,先看看情况再说。”

    主子这是不打算趁此机会一举拿下皇位?龙一心里暗暗纳闷。

    不过,主子的决定,他从来不会质疑。于是迅速的回了信,命龙卫将鹰使放了出去。

    “主子,上官公子还在四皇子手里,可否派人接应他回来?”说到这个四皇子,龙一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自己人来。

    楚旻宁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我瞧着他挺乐不思蜀的,就让他再玩会儿吧。”

    龙一嘴角隐隐抽了抽,默默地替上官公子点上了一排蜡烛。他可是仁至义尽了啊,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来找他!

    “放心,凭他的本事,不难脱身。估计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所以才没急着离开。”楚旻宁即便是低垂着眼眸,也能将他的心思猜个*不离十。

    龙一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多想。

    再说那四皇子府的侍卫看到宫里来了人,不由得着了慌。主子几日之前就已秘密的从地道离开,而主子身边最为得力的谋士冯先生不久之前也悄然的失去了踪影。到了关键时刻,府里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好在宫里的消息来的及时,管家这才定了定心神,将传旨的太监迎进了府。

    “两位公公请稍坐片刻,容小的去进去通报一声儿。”管家客气的将传旨太监迎到厅堂里坐下,又命丫鬟好生的伺候着,这才疾步离开,匆匆的去了书房。

    冯先生虽走了,可府里还是有不少忠心的追随者的。

    见管家急匆匆的而来,那些幕僚不由得感到纳闷。“管家为何如此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管家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太多,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几个黑衣人从屋檐上飞身而下,整齐的落到了院子当中。

    管家一双锐利的眸子在这些死士当中扫了几眼,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身量与四皇子相似的男子身上。“你,马上易容成四皇子的模样随传旨太监进宫。”

    那名死士没有任何异议,从队伍中站了出来。然后,几个专攻易容术的门客便开始为他换装。两盏茶的功夫,一个活脱脱的四皇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先生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啊…”

    “乍一看,还真是跟四皇子殿下一模一样啊…”

    “真像,怕是皇上瞧了也会分不清真假吧?如此便可以安心了…”

    众人又是一阵感慨。

    管家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听他们的赞美,领着那假的四皇子就朝着前院而去。一边走,他还不忘交待一些细节。

    “在皇上面前,一定要镇定,态度要不卑不亢。”

    “皇后娘娘的人会在宫里接应你,万不得已的时候,先挟持皇上,再请示主子。”

    “还有,遇见任何人,都不要开口说话,免得露馅儿。”

    死士没有吭声,而是一遍遍的重复管家的话,牢记于心。皇宫那种地方,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的确要小心谨慎。

    目送着马车远去,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见一只灰色的鸽子从头顶飞过,最后落在了鸽笼旁的树干上。

    管家不敢耽搁,忙亲自上前取下信筒里的字条。只是,这字条不看不要紧,看过之后真是心惊肉跳。

    “坏了。”管家一拍巴掌,回想起皇后娘娘的交待,后背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来人,快来人!”

    “管家,又有什么事?”暗卫从四周赶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管家急的在原地团团转,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快,快去通知皇后娘娘,让娘娘千万不要有所行动。”

    “怎么又不行动了?”这都临门一脚了,只要四皇子殿下带兵入京,事情就成定局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暗卫和幕僚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完全不明白管家的意思。

    管家将手里的信件往外一摊,道:“殿下被困在盘龙岭,一时半会儿赶不回京城。若是娘娘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怕是要打草惊蛇啊!”

    “可若是不行动,皇上发现四皇子暗中离京,那也是死罪啊!”

    “就是…这箭都在弦上了,机不可失啊!”

    “先控制住宫里,再恭候殿下回京不也一样么?!”

    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不赞同管家的决定。

    管家平日里在府里横着走,根本没将他们这些幕僚放在眼里。弄得他们有种寄人篱下的拘束感,如今四皇子不在,他们自然不会再容忍他的颐指气使。

    管家气得一甩衣袖,懒得跟他们一般理论,直接吩咐暗卫去传话。只是,暗卫们也不喜欢管家将他们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甩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哎,你们…你们这是要误了殿下的大事啊…”管家见他们一个个都支使不动,急的直跳脚。

    没办法,他只得亲自去抓了一只鸽子,将信重新塞进竹筒,然后将鸽子抛向了半空。当然,抓鸽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管家养尊处优惯了,做起这种粗活儿来,远远没有想象中的灵活。这一折腾,就过了一炷香的时辰。

    等到鸽子飞上天,将消息带进宫里,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不过,那时候,永和宫早已空落落的,只有几个洒扫宫女守着宫殿,谁还管那鸽子啊。

    御书房

    高全盛将手里的纸条捏了又捏,镇定自若的站在文昌帝的身后,放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些贼子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想对陛下不利。想到王皇后的所作所为,高全盛就不由的替她捏把冷汗。

    果然是深宫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她以为带着她那些个人手,就能逼宫了?可笑!嗯,待会儿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文昌帝也异常的冷静,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日子。或许,他是根本没将王皇后一党放在眼里。

    “四皇子殿下到。”殿门口,值守的太监已经在高唱。

    文昌帝抬了抬手,平静的说道:“宣。”

    须臾之后,假的四皇子便从容的踏进殿内,朝着文昌帝下跪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

    父皇两个字还未说完,文昌帝手里的茶杯就已经砸了过来。“住口!”

    假的四皇子吓了一跳,根本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出。他自认为一言一行都没有任何差错,不该这么快被人识破才对。“父…”

    “住口。来人,掌嘴。”文昌帝岂会让一个死士称呼他为父皇,没立刻杀了他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死士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好几巴掌,差点儿将牙齿下藏的毒药给拍了出来。但为了皇后娘娘和四皇子殿下的大计,他只能咬牙坚持。

    巴掌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文昌帝冷峻的声音也再次响起。“朕没让你开口,退下。”

    死士愣了愣,不敢再抗旨,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大殿之内,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的都让人透不过起来。死士曾预想过,文昌帝或许会龙庭大怒,或许只是平常的问话,根本发现不了他是冒牌儿的。可像这般一声不吭的,却不曾在他的预料之中。然而,皇帝越是沉默,他就越发的心慌。

    就在他努力的揣测皇帝的心思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声而来的,还有带着惊恐的喧哗。

    “什么人在外喧哗,不知这里是勤政殿么?!”

    “皇…皇后娘娘…”

    “哎哟…”

    “皇后娘娘请稍后,容奴婢进去通禀。”

    “滚开!”

    “哎哟…”

    文昌帝听到外头的动静,心中暗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王月兰不愧是王家的人,还当真是言出必行啊!

    王皇后一身皇后的朝服,华丽而威严。她的人早已将勤政殿围了个严实,想做什么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皇后不在永和宫养病,怎么到勤政殿来了?”到了这危机时刻,文昌帝仍旧面不改色,端坐在龙椅之上,脸上不见半点儿惊慌。

    王皇后见殿内只有高全盛和几个小太监,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上前两步,并不像往日一样,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而是倨傲的抬着下巴,一步一步的踏上御阶,朝着文昌帝靠近。

    “皇后,你越矩了。”文昌帝见她仍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由得眯了眯眼。

    王皇后却是嗤笑一声,继续朝前迈进。“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皇上还打算故作镇定,是在等救兵吗?可惜啊,皇上您的宠臣谢大统领,此刻正焦急的赶回公主府,怕是没空前来救驾呢。”

    文昌帝蹙了蹙眉,似乎在质疑她的话。

    “皇上不信也没关系,反正御林军臣妾已经让副统领严韶接管了。”王皇后露出胜利的笑容,朝着身后瞥了一眼。

    御林军副统领严韶一身银色铠甲,手持武器从外头进来,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底多了一层满足的神采,就好像老鼠偷吃到锅里的饭菜一般,充满了愉悦感。

    “严韶,朕对你可不薄,你竟然…”文昌帝见到乖乖站到王皇后身后的严副统领,眼里的怒火渐浓。

    王皇后轻笑出声,打断他的话,道:“皇上待他的确不薄,可臣妾却能让他官升一级,坐上御林军统领的位子。”

    “王月兰,你这是要逼宫吗?”文昌帝见她笑得枝乱颤,毫无一国之后的仪态,不由得呵斥了一句。

    “原来,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名字啊…臣妾还以为,您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苏瑾瑶一人呢。”王皇后见他唤了她的名字,不由笑得更大声。

    见她直呼先皇后的名讳,文昌帝的眉头不由皱的更深。“放肆!元后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为何不能?!”王皇后一边抚摸着金色的龙椅,一边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文昌帝。“苏瑾瑶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皇上就算对她念念不忘又能如何,她就能活过来么?不仅是她,她生下来的孽种也活不过今年。哈哈哈哈哈…”

    “王月兰,你跟朕住口!”文昌帝忽然站起身来,一巴掌挥到王皇后的脸上。

    王皇后捂着被打的半张脸,神情木然,放佛早已习惯了他的冷心冷情。“皇上若真的在意苏瑾瑶,又怎么会随意被人挑唆几句就对她起了疑,还眼睁睁的看着她葬身火海。说到底,你最在意的还是你楚家的江山,最在意的是你自己。”

    “住口,住口!”文昌帝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身子摇晃了几下,重新跌坐回龙椅里。

    “陛下…”高全盛吓得赶紧上前去搀扶,还别有深意的瞥了王皇后一眼。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自从坐上这皇后的位子,我就没一日过得安稳过。一边要提防着你对王家动手,一边要应付着后宫中那些不安分的妃子。你对我无情也就罢了,可欢儿和祺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宁愿宠着文贵妃那个贱人生的贱种,也不愿意多亲近他们一些…”

    “我知道…你这么做,其实是在掩盖一个事实。”王皇后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内,尖锐而又凄凉。“这不过都是假象,你真正想要保护的是楚旻宁,你最爱的女人为你生的儿子,对不对?”

    文昌帝忽然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被我说中了?”王皇后早已濒临癫狂,连自称都改成了我。“你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其实一直是他,对不对?所以,你迟迟不肯给欢儿赐婚,偷偷的帮着他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扶持他登上皇位。”

    文昌帝除了最初的惊讶,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说的没错,旻宁的确是朕最在意的孩子。”

    “哈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了…”王皇后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爱得辛苦的女人。为了能够陪伴他身边,她不惜以世家嫡女的身份委身下嫁。为了能帮他登上皇位,她让王家为他保驾护航。为了他江山永固,她时时刻刻保持警醒,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为了皇家子嗣绵延,她忍痛看着他宠幸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可她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得到了些什么?

    文昌帝没理会她的疯疯癫癫,至始至终都冷静如常。“那你知不知道,朕为何会这么对你和王家?”

    “那是因为你冷心绝情忘恩负义。”王皇后冷着脸答道。

    文昌帝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说道:“那是因为,先皇临终之前,曾给过朕一道密旨。里面写道,王家有不臣之心,让朕登基之后,务必除掉你们王家。”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片面之词吗?”王皇后怒视着文昌帝,觉得他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王家若是有不臣之心,他又岂能顺利的登上皇位?!

    “你以为皇家保朕登上皇位是为了什么?他们不过是觉得朕是所有皇子当中,最好控制的一个罢了。比起其他母族势力强大的皇子,朕的母妃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所有他们才没有后顾之忧。他们的计划,是想让朕做个傀儡皇帝。如此一来,他们既不用背上一世的骂名,还能高枕无忧的享受荣华富贵。”

    “你胡说!”王皇后打断他的话,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那你以为,他们为何会同意你嫁到朕的皇子府,屈居侧妃之位?”文昌帝反问道。

    王皇正想要理直气壮的说,那是因为她以死相逼,才让父母成全了她的一片爱意。可话到了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这个理由,骗一骗小孩子或许还有用。可她如今贵为皇后,深谙生存之道。自古以来,女儿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心有所属,也不可能违背家族利益。

    或许,那时候的王家真是打的这个主意。否则,又怎么会在她绝食半日之后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想到这里,王皇后不由得倒退两步。

    见她似乎是反应了过来,文昌帝才继续说道:“你以为,朕不想保下心爱之人么?可惜,那时候正是取得晋北侯信任的关键时候,朕不能让你们起了疑心。可你又知不知道,朕在江山和爱人之间做选择而痛苦挣扎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

    王皇后从未见过文昌帝这般凌厉的眼神和严厉的口吻,她早已忘记了来此的目的,身子一退再退,险些摔下御阶。

    “娘娘…”严韶皱了皱眉,觉得眼前的情况与预想的可是差了很多。“大局为重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王皇后才彻底的清醒过来。的确,这个时候还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她的皇儿登上皇位,这才是最重要的。

    镇定心神之后,王皇后挺直脊背,恢复了先前的冷厉。“严韶,将拟好的圣旨拿过来。”

    严韶见皇后娘娘终于恢复了正常,忙将手里尚未盖上玉玺的圣旨递到了王皇后的手里。

    王皇后接过圣旨,将它慢慢的展开,然后放到了御案上。“皇上,臣妾最后再叫您一声皇上。乖乖的盖上玉玺,或许今后还能留下一条命,安心的做你的太上皇,在宫里的某处颐养天年。”

    “若朕不肯呢。”文昌帝见她还是不死心,眸底的冰凌又冷了几分。

    “那可由不得皇上。”王皇后朝着严韶使了个眼色,严韶单手将宝剑从腰间的刀鞘里抽了出来,朝着文昌帝逼近。

    文昌帝朝着一旁的高全盛瞥了一眼,高全盛会意,不等严韶动手,突然出招,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撂倒在地动弹不得。

    啪啦一声,刀剑落地。

    这突然起来的一幕,让王皇后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严韶,你起来!”王皇后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所觉悟。她怎么就忘了,皇上身边还有高全盛这个高手。

    “皇后娘娘,老奴还是奉劝您一句,及时的收手吧。”高全盛朝着王皇后微微欠身,神情镇定得不能再镇定。

    “御林军听令,拿下高全盛。”王皇后心里一慌,朝着外头喊了一句。

    然而,她的嘶吼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御林军,御林军…”王皇后不信的再次唤了几声,回答她的,却是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皇后娘娘不必再叫了,御林军只听命于皇上,他们是不会进来了。”谢弛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呼喊。

    “谢弛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王皇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折返回来,还重新夺回了御林军,不由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皇后娘娘命人带的口信,微臣并不相信。”谢弛豫下巴微扬,眼底的柔情一闪而过。“皇后娘娘或许不知道,公主与微臣私底下从不以公主驸马来称呼对方。”

    “所以,你是故意离开的?”王皇后没想到,她会输在这个环节上,不由得忿忿。

    “微臣职责所在,娘娘见谅。”谢弛豫朝着王皇后拱了拱手,然后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宫廷侍卫冲进来,将倒地不起的严韶拖了下去。

    严韶在经过谢弛豫身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极大的愤恨和不甘。

    王皇后见大势已去,不由放声大笑。“是臣妾太过高估自己了…还以为,有王家的内应,便可以成事…果然,今非昔比,王家已不是昔日的那个王家,而皇上也不是当年的皇上了…好,我愿赌服输…只是,恳请皇上能够饶了欢儿和祺儿的性命…此事是臣妾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为难了他们…”

    “他们是否无辜,如今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文昌帝瞥了那个假的四皇子一眼,喝道:“将这个冒牌儿货给朕拿下,拖出去杖毙!”

    侍卫领命,朝着一旁假冒四皇子的死士扑了过去。

    ------题外话------

    幸不辱命,一万字码完,累成狗了…( )

129 皇帝赐婚

    “谋逆一干人等已全部拿下,请皇上发落。”谢弛豫处理完外头的那些小喽啰,这才进殿复旨。

    文昌帝面色如常的端坐在龙椅上,目光缓缓地从一脸绝望的王皇后身上瞟过。“拖出去,斩立决!”

    “臣遵旨。”谢弛豫弓起身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殿内方才经历过一场打斗,屋子里还有些乱。铜鹤嘴里还不时地往外吐着淡淡的烟,殿内服侍的宫人都规矩的低着头,恪守着自己的本分。该听的听,不该听的,绝对要忘记的干干净净。

    “陛下,那些贼众都伏法了,这皇后娘娘…该如何处置?”过了好一会儿,高全盛才小声的在文昌帝的耳边提醒道。

    文昌帝脸上的表情极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对于王皇后,他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感情。因为她是王家的姑娘,他不得不防着。即便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对她仍旧没有半分的情谊。如今,她犯下弑君的大罪,他倒也不认为奇怪,反而觉得是解脱。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总不过一死。”王皇后似乎是到了绝望的尽头,整个人了无生气,只求一死了。

    文昌帝微微闭了闭眼,才开口道:“皇后王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结党营私,裕兴不轨,其心可诛。废其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王皇后听到这冷酷绝情的话语从文昌帝的嘴里念出来,不由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道废后的旨意…你怕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如今,倒是有了个好的借口…楚南浔,你果然够冷血无情,与其让我这般生不如死的或者,何不痛痛快快的杀了我…”

    “杀了你?”文昌帝将目光一点一点的集中到她的身上,嗤笑一声。“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当年雍和宫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不知道。”文昌帝冷冷的盯着王月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皇后愣了愣,看向文昌帝的神色多了一丝得意。“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认为那是苏瑾瑶绝望之下的自戕呢。”

    “王月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执迷不悟!”她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我告诉你,我不后悔。”王月兰咯咯咯的笑着,已然癫狂。“杀了那个贱人,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你…”文昌帝气血翻涌,眼看着又要病发。

    高全盛见文昌帝面色不好,忙帮着他顺气。“陛下,您何必跟她一个庶人一般见识,着实有*份。”

    文昌帝强制忍下喉咙的一口血,挥了挥衣袖。“将她带下去,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高全盛领了命,召来几个宫人,就要去架走王月兰。

    王月兰冷冷的睨着那些卑贱的宫人,大喝一声。“不准碰本宫,本宫有脚,会自己走!”

    “早就不是皇后娘娘了,还本宫呢…”

    “王氏,你横什么横!”

    “走快些,别耽搁了我们的正事…”

    这些宫人可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不过是庶人一个,还被皇上所厌弃,他们也就不必客气了。

    外头的声音渐行渐远,文昌帝忽然喉头一痒,喷出一口血来。惊得高全盛差点儿摔了手里的拂尘,忙唤人去召太医。“陛下…陛下…”

    文昌帝早已病入膏肓,一直用药吊着命,如今又遭受打击,已然是油尽灯枯。

    “梁老头儿,陛下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一次,高全盛没工夫跟梁逢春斗嘴,而是一脸焦急的询问。

    梁逢春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收回手,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

    高全盛三两步追上他,拦住他的去路。“你怎么就走了?”

    “回天乏术,老夫无能为力了!”梁逢春对自己的医术一向自信,可是这一次,他也没办法从老天爷手里抢人了。

    高全盛听了他的回答,脸色很难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呢?你再去替陛下扎两针试试。”

    梁逢春甩了甩衣袖,摆脱他的纠缠,道:“若是有救,我还能不出手吗?”

    “可…陛下他…不能有事啊!”高全盛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虽说他已经有了新的主子,可毕竟伺候了文昌帝这么多年,还是有真感情的。况且,刚发生了王皇后逼宫的事情,陛下什么都还没交待,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

    梁逢春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仍旧是摇了摇头。“我这里有一味药丸,能暂时护住皇上的心脉。不过,顶多也就能再撑个三五日。”

    说完,将手里的一个方形盒子交到高全盛的手中,然后拎着药箱子就大步流星的他除了殿门。

    高全盛没有任何的犹豫,亲自给文昌帝喂了下去。他只希望,大皇子殿下能够尽快的拿个主意。

    王皇后逼宫不成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迅速的席卷了整个后宫。想到那不可撼动的王皇后,竟然一夕之间就成了废后,后宫的妃子们可是个个都惊愕的回不了神。

    “王月兰被废了?!”文贵妃听闻这个消息,猛地从贵妃榻上坐起来,一把推开正在为她染丹蔻的宫女。王皇后这个劲敌终于倒下了,她以为她该大笑三声以示庆贺的,可嘴角扯了扯,却始终没能笑出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阿梨见到文贵妃呆愣住,生怕她有个什么,忙上前试探的唤了几声。

    文贵妃好半晌才缓缓地转过头来,跌坐回榻上。“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梨勾了勾嘴角,附耳说了几句,然后才道:“娘娘该高兴才是,王氏被废,娘娘封后便指日可待了。”

    文贵妃听了她的奉承之言,却仍旧难以展颜。“阿梨,若是在以前,听到这个消息,本宫或许会很高兴。可如今…”

    她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对此抱希望。尤其,是在得知新进宫的蒋美人备受恩宠的时候,她就彻底清醒了。帝王这么多年来的恩宠,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她,始终只是别人的一个替代品。那后位,她这辈子怕是都无缘了。

    “娘娘现今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阿梨在文贵妃的身后加了个垫子,这才接着说道。“毕竟那人,早已成了枯骨,即便皇上对她念念不忘,可后宫不可一日为主。放眼后宫,还有谁能与娘娘一较高下?娘娘就算不为了自个儿,也得为二皇子殿下着想…”

    提到楚昀齐,文贵妃果然无法放下,理智慢慢的回笼。“许久没见到齐儿了,他近来都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见他进宫来看望本宫?”

    阿梨抿了抿嘴,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应道:“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本宫最为信赖之人,有什么话就直说。”文贵妃淡淡的瞥了这个心腹丫头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殿下…殿下近来与奉国公府的大姑娘常有来往…”纵然知道娘娘得知这个消息会有些不痛快,可阿梨还是不敢隐瞒。

    文贵妃听后,果然眉头轻蹙。“齐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怎的与奉国公府的大姑娘牵扯不清?”

    即便要拉拢谢家,他也该去公主府才是。

    “那奉国公府的大姑娘心仪殿下已久,殿下接近她,怕是想利用她来打通谢家的关系。”阿梨是个聪慧的丫头,很快便从中找出了一丝线索。

    文贵妃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命人去二皇子府传个信儿,让齐儿即刻进宫来见本宫!”

    阿梨不敢耽搁,忙派了跑腿的太监出宫传话。

    延禧宫的太监到二皇子府的时候,楚昀齐正在后院的温柔乡里沉醉。宫里早有消息传出,他的耳目自然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来。王皇后弑君未成,被打入冷宫,这就意味着,四皇子楚昀欢也失去了晋为太子的资格。这个最大的劲敌,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的除掉了,他如何能不大肆的庆祝。

    “殿下,奴家恭喜您终于得偿所愿…”

    “殿下,您若真的成了太子,可别忘了奴家…”

    “殿下,还有奴家…”

    姬妾们个个打扮的枝招展,拼命地往楚昀齐身边凑,都想在未来太子殿下的面前露个脸。

    楚昀齐享受着美人恩,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他得意忘形,正准备抱着怀里的美人颠鸾倒凤的时候,管家领着两个太监踏进了殿门。“殿下,娘娘派人传话来了。”

    楚昀齐手上的动作一顿,愕然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有些时日没进宫探望母妃了。于是,想都没想,将身上的美人推到一旁,径直站起身来,吩咐丫鬟更衣。

    “殿下…”被推开的美人有些不满的撅着嘴,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跟这些美人相比,文贵妃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要重要多了。楚昀齐拍了拍美人娇嫩的脸蛋,道:“乖乖在府里等着我回来。”

    美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文贵妃表面上看着性子和善,可私底下的手段有多厉害,她们心里可都是一清二楚。

    一个时辰之后,楚昀齐已在延禧宫门口等候。

    “娘娘,可要宣二殿下进来?”文贵妃刚午歇起来,还没梳妆,阿梨不敢擅自做主,自然要先请示一番。

    文贵妃哪里还有那个心思梳妆打扮,理了理微乱的衣衫之后,便命人将楚昀齐宣了进来。

    “孩儿给母妃请安。”楚昀齐在文贵妃面前向来循规蹈矩,在外头的那些恶习可不敢带到贵妃的面前。规规矩矩的给文贵妃行了礼,文贵妃不让起身,他便跪地不起。

    文贵妃对这个儿子向来疼到骨子里,又岂会在这些规矩上为难他。于是命他起身,又让宫女奉了香茗和点心,大有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母妃近来清减了不少,可是身子有不适?”楚昀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问候。

    文贵妃见他还知道关心她的身子,脸上这才露了笑意。“齐儿有心了…几日不见,齐儿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这个楚昀齐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母妃说他长高了,那便是真的长高了,他自然要顺着文贵妃的意思往下说了。“是嘛…难怪孩儿近来饭量增加了不少…”

    他能够吃得饱睡的香,文贵妃是喜闻乐见的。母子俩话了会家常,这才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听说,你跟奉国公府的大姑娘走得很近?”文贵妃直截了当的问道,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

    楚昀齐没料到文贵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干脆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文贵妃听。“母妃,谢霜华已经有了孩儿的骨肉,孩儿想纳她为侧妃,还望母妃恩准。”

    “糊涂!”文贵妃听闻他与谢霜华已经珠胎暗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母妃…孩儿只许诺了她侧妃之位,正妃之位还是会留给骄阳郡主的…”楚昀齐没想到文贵妃反应会如此之大,心里也暗暗后悔,应该早些跟母妃通个气儿的。

    只是,谢霜华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啊。正待跟文贵妃求求情,文贵妃却先一步做出了决定。“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生在这个世上,速速派人除去。”

    “母妃…”楚昀齐以为文贵妃迫不及待的想要抱孙子,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有错。没想到,文贵妃竟是如此的反应,不由怔住好半晌回不了神。

    “母妃的确是急着想抱孙子,可那也是正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嫡亲孙子!”文贵妃岂会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心思,坚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正妃还未进门,姬妾就先诞下庶子,简直荒唐!”

    “母妃…孩儿是想着,她们都是谢家的姐妹,应该不会介意的…”楚昀齐本就是个莽夫,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即便是亲姐妹,只要存在着利益瓜葛,都会生出嫌隙来。更何况,还不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堂姐妹。

    文贵妃见他还糊里糊涂的,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脑门。“骄阳郡主什么身份,谢霜华又是什么身份,怎可相提并论。而且,本宫可是听说,她们堂姐妹的感情并不怎么好。谢霜华还不止一次的当众口出妄言,得罪过骄阳郡主。你觉得,以骄阳郡主的心高气傲,会容忍一个庶子的存在?”

    楚昀齐打算跟文贵妃说,要将谢霜华生的孩子养在骄阳郡主名下的,可文贵妃这么一说,他的一番说辞也只能哽在喉咙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齐儿,要享齐人之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骄阳郡主进门之前,你都得给本宫安分一些,别再闹出乱子。如今,你距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文贵妃知道这个儿子最听她的话,不敢有任何的违背。只要她耐心的劝道,他最终还是会听进去的。

    楚昀齐本就没什么主见,被文贵妃这么一劝说,自然就是文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是,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事,母妃要你亲自去办,不可以假手于人。”能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引诱并怀上孩子,谢霜华自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她始终不放心。

    楚昀齐虽然感到惋惜,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毕竟还未生出来,又能有多少的感情,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行了…等过一阵子,四皇子的事情了了,母妃便去你父皇面前提一提你跟骄阳郡主的亲事。”文贵妃是个知晓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楚昀齐听她这么一说,心情更加愉悦。“孩儿谢母妃成全。”

    “至于那个谢大姑娘,侧妃的位子她还不够格。不过,既然齐儿喜欢,那就给个庶妃的位子吧。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姑娘,位份也不能太差。”文贵妃尽管不待见这个谢霜华,可儿子若真的上了心,她也不会让他忍痛割爱。只是,日后若是这个谢霜华再敢使什么手段,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楚昀齐从延禧宫出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想到母妃交待他办的那件事,他就觉得有些棘手,不由得叹气不已。

    贴身服侍的小厮见主子长吁短叹的,不由开口劝慰道:“殿下还请宽心,有朝一日,您做了太子,那就是未来的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要什么样的佳丽没有。到时候,怕是还看不上这区区一个国公府的姑娘。”

    被他这么一说,楚昀齐似乎也觉得谢霜华好像没那么重要了。“走,去醉仙楼。顺便,去国公府送信儿,就说本殿要见她。”

    “好嘞。”小厮见主子的表情终于雨过天晴,爽快的应了一声。

    三皇子府

    “殿下,殿下,不得了了…”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书房,也顾不得主子定下的规矩,拔腿就往里冲。

    楚昀鸾正在描绘香艳的春宫插图,被他这么一吼,手微微一抖,一滴墨汁毫无预兆的低落,即将完成的画作就此毁于一旦。

    那可是他一个下午的成果啊!恼火的怒视着老管家,楚昀鸾脸色很是难看。“陈叔,你进来之前不会先敲一下门么?!”

    陈叔上了年纪,却是三皇子最为倚重之人。毁了三皇子辛辛苦苦的画作,只挨顿训斥那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免不掉又要被扣月钱了。

    三皇子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犯了错就罚月钱。打板子什么的,在三皇子府从未出现过。因为三皇子说了,他们皮糙肉厚,打一顿板子之后,怕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不如罚钱来得实惠。府里的下人,不都是眼巴巴的等着每个月的月钱过活么?罚钱,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生计,这可比打板子严厉多了。

    陈叔陪着笑,将楚昀鸾面前的纸张换掉,顺手补上一张新的,说道:“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要禀报,殿下见谅,见谅…”

    “又有什么事啊?”在楚昀鸾看来,除非天塌下来或者大齐要亡国了,否则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陈叔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了解三皇子的人,知道他对任何事都不怎么上心,除了他醉心的事业。

    “大齐差一点儿就要乱起来了,您说这算不算得上大事?”

    楚昀鸾一边蘸着墨汁,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见三皇子是个明白人,陈叔也就不拐弯抹角,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娘娘派人来传话,说皇上身子有些不好,让您进宫侍疾。”

    这是让他临时抱佛脚,充当孝子?楚昀鸾不由得摇头。他的这个母妃,还是没放弃心里的那个念头啊。她以为,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贤枭孝的名声传了出去,就能得到大臣们的认可,就能扶持他上位,她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父皇病着,身边自有太医和宫女照顾着,我又不是大夫,能帮得上什么忙?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不去打搅父皇休养才是正道。”他试了试笔墨,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侧过头来应付了两句。

    陈叔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答案。“殿下说的是…可其他皇子都进宫了,您若是不去,怕是不好。”

    “都进宫了?”楚昀鸾听到这里,手里的动作再也无法继续。

    他眉头微蹙,好像从他的这番话中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能够让所有皇子都进宫侍疾,那就说明,父皇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想到那个时常跟他探讨史书,温和有礼的父皇,就要不久于人世,楚昀鸾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眉宇间也多了一抹惆怅。

    “备马,我要进宫。”

    “老奴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不过,殿下您确定是马,而不是马车?”陈叔追在三皇子楚昀鸾的身后,问道。

    楚昀鸾昂首挺胸的向前,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你没听错,我要的是马,不是马车。”

    陈叔惊讶的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楚昀鸾一向都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的主儿,可谓是懒到了骨子里。比起骑马的颠簸,他自然会选择更为舒适的马车。只是,殿下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楚昀鸾平日给人的形象,都是沉迷于书海的书呆子一个。所以,当他风驰电掣,一路骑马飞奔到皇城门口的时候,的确是惊呆了不少人。

    “那…那不是三皇子殿下嘛…”

    “乍一看,还以为是四皇子呢…”

    “三殿下居然也有这般风姿,以前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楚昀鸾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急匆匆的就朝着勤政殿方向而去。而他赶到的时候,除了楚昀欢之外的其他几位皇子都已经到齐了。

    “三皇兄…”九皇子楚昀祺见到他走过来,一路小跑就朝着他奔去。王皇后刚刚被废,四皇子又下落不明,唯一与他亲近的就只有楚昀鸾了。

    楚昀鸾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里面什么情况,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

    “父皇仍旧昏迷不醒,太医们正在全力救治,高公公便让我们在外面等消息…”楚昀祺是真的很害怕。

    他的母后已经不再是一国皇后,皇兄也不在身边,他如今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父皇了。可一向疼爱他的父皇却一病不起,他连最后的依靠也要失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声抽噎起来,再也不复往日的骄纵。

    楚昀鸾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交到贴身内侍的手里。“好好照顾你们主子。”

    若是以往,这些内侍怕还会瞧不起这个闷葫芦三皇子。可如今,王家大势已去,九皇子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他们的态度自然也有了极大的转变。而且,楚昀鸾一改书呆子的形象,冷冷的眼峰扫过,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叫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楚昀鸾微微颔首,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口的几位皇兄身上。当视线掠过一旁的二皇子楚昀齐,落在他并不熟悉的大皇子楚旻宁的身上时,他不由得一怔。

    这个名不经传,比他还要低调的大皇兄,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他的衣饰不见得有多华丽,相反他的衣着十分的内敛,一如他的性子。一身墨绿色的袍子,衬托得身材挺拔修长,沉稳不失品味。同色系的发带将墨发高高的竖起,一丝不苟。腰间除了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再无其他点缀,当真是简单朴实。

    可就是这毫不起眼的装扮,却仍旧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跟他有同感的,还有一旁的三皇子楚昀齐。他似乎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楚旻宁带来的强大威胁。

    不管别人怎么看,楚旻宁却犹如一颗挺拔的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一直在殿内伺候的高全盛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他先是打量了殿外的几位皇子一眼,然后才拔高声音唤道:“皇上宣大皇子殿下觐见。”

    说完,朝着楚旻宁微微一欠身。“大皇子,请。”

    楚旻宁眉峰动了动,道了声有劳,就跟着高公公踏进了殿门。

    楚昀齐见文昌帝单独召见了楚旻宁,心里很是不服。“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越过咱们召见他?”

    他的身边此刻只有三皇子楚昀鸾,这话自然是对着他说的。

    楚昀鸾是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清醒的时候清醒。听到二皇子的抱怨,他装作没听见似的,低垂着头,俨然又回到了以前书呆子的模样。

    “楚昀鸾,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见楚昀鸾也敢糊弄他,楚昀齐不由得大怒。

    楚昀鸾才不怕他这个纸老虎呢,抬眸扫了他一眼,道:“二皇兄声音那么大,弟弟我自然是听到了。既然是父皇的决定,自然有父皇的道理,皇兄急个什么,说不定一会儿就轮到咱们了。”

    “你…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父皇首先想到的却是那个被弃养了十几年的大皇子,难道你就没察觉到不对劲么?”楚昀齐就算脑子不太好使,可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他跟楚昀欢斗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就算有什么不对劲,那也是父皇的决定。”楚昀鸾说来说去,还是这么一句。

    楚昀齐见他是个死脑筋,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好不容易除去一个劲敌,他可不想让楚旻宁钻了空子。

    于是,招来贴身内侍,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内侍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勤政殿内,文昌帝刚刚苏醒,眼神还不怎么清明。这一次的病灶太重,已经让他的视力急速下降,除非凑近否则无法看清。

    “子初,你过来一些。”文昌帝靠在高全盛的身上,有气无力的朝着楚旻宁招了招手。

    楚旻宁又往前迈了几步,却是不肯再上前。

    文昌帝见他如此,不由得又咳嗽了几声。“也罢…你就站在那儿把…这可能是父皇最后一次跟你这么近距离的说话了…这几日,朕梦见你的母亲…总想起以前的事情…朕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们母子…朕很快就要去陪你母亲…今后,这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喘了几口气之后,文昌帝才继续说道:“朕知道你心悦骄阳,所以在朕离开人世之间,会为你们指婚。这…也是父皇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了…”

    楚旻宁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在他的认知里,从来就没有父母亲情的存在。没有得到过,谈何失去?可是看到他将要不久于人世的凄惨模样,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是滋味。说伤心还谈不上,可难免也会有一番感慨。管你是什么身份,在病痛的面前都一样。阎王叫你三更死,就绝对躲不过五更。

    “刚缓过劲儿来,还是少说话为妙。”楚旻宁想了许久,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

130 尘埃落定

    文昌帝听到这句话,眼眶不由得湿润。

    多少臣子巴结奉承,他都不放在心上。楚旻宁的话再平常不过,语气也没有任何的谄媚之意,可在他看来,却是比任何阿谀奉承的话都要感人肺腑。

    “陛下,大皇子这是体贴您的身子呢…”高全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忙帮着劝慰道。

    文昌帝点了点头,难得顺着别人的心意行事。

    看到文昌帝乖乖的躺下,楚旻宁转过身去,打算离去。

    “子初,君无戏言。朕赐婚的旨意马下就会送去公主府,你可想好了?一旦赐婚,就得承担起这大齐的江山。”文昌帝在背后叫住他,反复的强调着。

    楚旻宁脚步只是稍有迟疑,却未停下。“只要有她,没什么能难倒我。”

    “陛下,大皇子这是…这是应下了…”高全盛听到这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似乎比文昌帝还要高兴。

    文昌帝欣慰的点点头,总算是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见到帝王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高全盛这才替他盖好被子,悄悄地退到外间。楚旻宁并未走远,高全盛三两步便追上了他。

    “殿下请留步。”

    楚旻宁顿住脚步,问道:“高公公有何贵干?”

    “今日之事,多亏了殿下的提醒。”高全盛恭敬地朝着他作揖,已经完全将楚旻宁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楚旻宁头微扬,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如此失神。听到他的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高公公,宫里的事情,还需你多费心。”

    “老奴一定不负殿下所托,必定尽心尽力照顾好陛下。”高全盛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就从楚旻宁的话里头听出了言外之音。

    大皇子心仪骄阳郡主,他早就心知肚明。好不容易盼到陛下赐婚,陛下在这个关键时候可不能有事。

    楚旻宁见他听懂了自己话背后的含义,也就不再多留。

    “老奴送送您。”高全盛知道他这是认可了自己,不由的高兴起来,撒开步子就跟了上去。

    外头,楚昀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贴身内侍过来好一会儿才耷拉着脑袋回来,只是这一次却是让楚昀齐失望了。“殿下,内殿守卫森严,宫女太监都不得入内。故而,并未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废物!”楚昀齐愤愤的扇了他一巴掌,显然是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

    “奴婢…奴婢再去打探…”内侍捂着半边脸,说话就更没底气了。

    “滚。”楚昀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耐心早已消磨殆尽。

    就在这时,楚旻宁闲庭信步的踏出勤政殿,径直朝着宫外走去。楚昀齐和楚昀鸾见他面色平静如初,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怔。

    莫非,父皇真的只是例行召见?

    当楚旻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楚昀齐再也忍不住上前几步,心急的拦住了高全盛的去路。“高公公,父皇可有说要召见本殿?”

    高全盛冲着楚昀齐微微欠了欠身,神情并不怎么热络。“陛下刚喝过药,睡下了。殿下还请耐心的等上一等,等陛下醒了,或许会召见殿下您。”

    楚昀齐听到这个答案,脸色不由得一沉。看来,他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

    楚昀鸾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他朝着高公公拱了拱手,道:“劳烦高总管给寻个清净之地,我想暂时歇歇脚。”

    忙活了大半天,他实在是有些疲累了。与其在这里空等,还不如养足了精神,一会儿也好应付父皇的问话。

    见他如此的态度,高全盛嘴角不由得向上勾了勾。“来人,带三皇子殿下去偏殿休息,好生伺候着。”

    “是,总管。”殿外伺候的宫人忙躬身上前,替三皇子引路。

    楚昀齐看着那些宫人殷勤的模样,心头不由得冒火。高全盛好大的架子,居然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眼睛难道是瞎的,看不出如今的形势么?他可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母妃贵为贵妃,文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将来那个位子指不定就是他的了。不去巴结他这个得势的皇子,反而对一个书呆子毕恭毕敬,这个老东西,果真是老糊涂了!

    高全盛眯着眼,将二皇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为鄙夷。一个挡箭牌而已,还不值得他将他当成主子看待。

    正阳宫

    “娘娘,奴婢刚刚得知,殿下进宫了。”瑾儿一边给德妃梳着头,一边笑着禀报。原本以为德妃听到这个像消息肯定会展颜一笑的,可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这让瑾儿感到纳闷不已。

    不过,主子不愿提及,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分的替德妃梳妆打扮,连笑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德妃才缓缓地抬眸,望向铜镜中年华已逝的自己。“瑾儿,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瑾儿放下手里的梳子,从德妃身后绕到一旁,恭敬的答道:“文贵妃入宫之前,的确是许过人家的。而那户人家,娘娘想必也是熟悉的。”

    “哦?”德妃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等着她揭晓谜底。

    瑾儿哪里敢在主子面前卖关子,于是压低声音,在德妃耳旁说道:“定下亲事的那家,就是威远大将军戚允尧。”

    德妃听到这个名字,的确很熟。德妃一向深藏不露,心思细腻。当年文贵妃的怀身太过蹊跷,根本经不起推敲。再加上又是提前了月份生产,着实令人不得不往某些方面想。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可就听说文氏入宫之前原本是定过亲的。后来无意中被皇上瞧中,一道圣旨将她选进宫,那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文贵妃被迎进宫里,毁了打小定下的婚约,戚家当时也是气愤不已,迅速的想为戚允尧定一门亲事。戚夫人左挑右选,选中了太夫人同嫁入京中的堂姐妹叶太夫人所生的女儿她的表姐叶楚楚。叶楚楚出嫁的时候,叶太夫人还曾给国公府下过帖子。而她,还跟着太夫人去叶府为这个表姐添过妆呢。

    只是,她的表姐红颜薄命,嫁去戚家不到两年,就病死了。当然,这个说法是戚家给的,到底是不是病死的,还两说呢。据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好几个月的身孕。如今想来,这里头本来就有着很大的问题。表姐性子温柔贤惠,身子一向康健,绝对不会突然暴病而亡。或许,她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不得不被灭口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德妃心里的那个答案便呼之欲出了。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想要查出点儿什么来,怕是不可能了。能够扳倒文贵妃最有力的证据,便是她身边服侍的宫人了。不过,这些年来,延禧宫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想要找到个知情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桂嬷嬷可有下落?”德妃依稀记得这个人,还是因为刚进宫的时候,她有一次不小心得罪了文贵妃,掌掴她的便是这位桂嬷嬷,当时文贵妃身边最为亲近的奴婢。

    “回娘娘的话,已经找到了。暗卫正快马加鞭的带着她往京城赶呢。”这个消息,怕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了。

    德妃点了点头,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一些。“文贵妃还是太心软,不过却是给了本宫一个绝好的机会。”

    “娘娘神机妙算,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瑾儿顺着她的话恭维了两句,才接着说道:“如您所料,王家功高盖主被皇上猜忌,皇后娘娘也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下一步是不是该拆穿二皇子的身份,将文家也一并打压下去?”

    “这个不急。”德妃理了理鬓边珠钗上的流苏,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后娘娘虽然被废了,可王家还没连根拔除呢。不过,这事也不用咱们出手,文贵妃肯定会先替咱们将这颗钉子给拔了的。咱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

    等到王皇后和文贵妃两败俱伤,她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娘娘睿智。”瑾儿见主子又恢复了往常的精明,心里也暗暗地高兴。

    只有主子好了,她这个做奴婢的才有出头之日啊。

    延禧宫

    在勤政殿外受了气的楚昀齐,一挥衣袖,就径直来了文贵妃的宫里。尚未落座,就忍不住抱怨出声。“真真是欺人太甚!”

    “齐儿这是怎么了?”文贵妃从未见儿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好奇的坐起身来。

    楚昀齐将勤政殿外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讲述了一遍,最后还忍不住将高全盛那个不长眼的东西骂了一通。

    待他发泄完,文贵妃这才吭声。“这么点儿小事,也值得你这般置气?”

    “母妃,您是没看到那老东西的那副嘴脸,分明就是没将孩儿放在眼里。”楚昀齐越说越气,连宫女奉上的茶盏都给推到了地上。

    听到那一声脆响,文贵妃不由得拧眉。“高公公是服侍过先皇的,又是你父皇身边的红人,自然眼界高了些。”

    她就算盛宠这么多年,也对这个高公公礼让三分,不正是看在他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人?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他一个皇子,跟一个老太监计较这么多,也不怕失了身份!

    “齐儿,你如今最该做的,就是想着怎么讨你父皇的欢心。四皇子虽然继承大统无望,可到底还未露面,咱们可大意不得。”文贵妃可谓是这后宫之中难得的明白人,自然希望他能够将心思放在大事上,不要受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影响。

    楚昀齐嘴唇紧抿,表面上是在认真聆听文贵妃说话,心里的怒火始终未能平息,一心只想着如何教训教训高全盛那个老东西。

    知子莫如母,楚昀齐心里怎么想,文贵妃岂会看不出来?心里不由得暗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费神,实在是不值当。“齐儿,你可有将母妃的话记在心上?”

    楚昀齐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忙稍作收敛,低下头去。“母妃,孩儿听着呢…”

    “母妃也不是叫你一直忍气吞声。等有朝一日,你坐上那个位子,想怎么处置他都成。可如今,前途难料,咱们可是不能有一点儿行差踏错。”文贵妃苦口婆心的劝导着,只盼着他莫要冲动行事,节外生枝。

    “是,孩儿谨记母妃教导。”楚昀齐心里不服,可嘴巴上一如既往的乖顺,绝对不会在文贵妃面前说一句顶撞的话。

    文贵妃摇了摇头,知道她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干脆就不说了。

    母子二人说了会子体己话,便有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小福子在外去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小福子是何人?”楚昀齐乍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些想不起来。

    “让他进来。”文贵妃没有回答楚昀齐的提问,直接将人宣了进来。

    小福子急匆匆的踏进殿内,先是按照规矩行了礼,这才将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娘娘,大事不妙啊…奴婢方才听见有人议论,说是皇上打算给大皇子赐婚了!”

    “你来,就是为了这么件小事?”楚昀齐瞥了他一眼,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不正是高全盛那个老狗的义子么,故而更没个好脸色。

    文贵妃却是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急切的追问道:“皇上将哪家的姑娘赐给了楚旻宁?”

    “是…是骄阳郡主…”小福子咽了口口水,这才小声的回答。

    “你说什么?!”这一次,不只是文贵妃惊讶的站起身来,就连方才还一脸不屑的楚昀齐也震惊的弹跳起来。

    “你再说一遍,皇上将谁赐婚给楚旻宁了?!”文贵妃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再次确认道。

    小福子噗通一声跪下,哭丧着一张脸道:“娘娘…皇上将骄阳郡主指给大皇子了…圣旨刚刚出了勤政殿,还热乎着呢…”

    文贵妃猛地朝后倒退几步,跌坐回榻上。

    “娘娘…”阿梨见状,忙惊呼一声,上前搀扶住。“娘娘…娘娘保重身子啊…”

    文贵妃一把将阿梨推开,脸色陡然变得狰狞。“皇上果然…果然最在意的还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母妃…”楚昀齐见文贵妃似乎魔怔了,不由吓了一跳。

    “苏瑾瑶,你怎么就如此的命好。活着的时候,能够贵为一国之后。即便是死了,也能牢牢地霸占着皇上的心…本宫算计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文贵妃放佛陷入了梦境当中,自言自语,语无伦次,模样甚是吓人。

    “母妃…来人,快宣太医…”楚昀齐被文贵妃给吓得不轻,忙急着吩咐道。

    阿梨却是叫住那宫女,低声劝道:“殿下,不妥。若是叫人看到娘娘这个样子,怕是…怕是会传出什么对娘娘不利的谣言…”

    “那…那要怎么办?”楚昀齐向来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头一次遇到这种难题,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阿梨咬了咬下唇,说道:“娘娘怕是伤心过度,还请殿下将娘娘打晕,稍后,奴婢会命人熬安神汤给娘娘喝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乱子。”

    “打晕母妃?”楚昀齐忽然睁大双眼,一脸的惊诧。

    “殿下莫要迟疑。若是不能及时的制止,娘娘怕是更危险。”阿梨见他犹豫不决,忙解释道。

    “皇上,你怎能这么对我。妾自打入宫以来,我尽心尽力的侍奉,不敢有半点儿懈怠。为了你,我变成你喜欢的模样,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为了帮你对付王家,我文家倾尽全力相助…可到头来,你还是欺骗了我,欺骗了天下人!你怎能如此的狠心绝情,将臣妾的一番心意任意的践踏…”这时的文贵妃,已经开始咒骂起文昌帝来了。

    阿梨不得不上前捂住她的嘴,生怕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被外人听了去。又催促着楚昀齐,说道:“殿下,快动手啊!”

    楚昀齐听到那些谩骂也着了慌,终于抛开了顾忌,举起手刀,朝着文贵妃的后颈劈了下去。

    公主府

    “姑娘,宫里来了人,公主让您去前厅接旨呢。”红妆三步并作两步的踏进门槛,脸上好奇的表情不言而喻。

    谢荣华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眨了眨眼。这个时候来宣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舅舅怕是时日不多了。

    王皇后逼宫的消息,父亲早已传回府里。起初,她还小小的替父亲担心了一阵。不过后来仔细一想,她这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父亲掌管御林军这么多年,岂会轻易的让旁人接管了去?更何况,王家在宫里的势力,皇帝舅舅早就了如指掌,怎会不加以防备?后来,果然是王皇后功亏一篑,还让自个儿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该!谁叫她如此的急功近利,自不量力!

    只是,皇帝舅舅这个时候下旨,莫非是让她进宫侍疾,还是说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想到那个小时候经常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的舅舅,谢荣华眼角忽然一酸,犯了红。

    ------题外话------

    今天在回老家的路上,明天的更新还不知道在哪里,不过亲们放心,就算字数不多,小七也不会断更滴,么么,我会想你们的!( )

131 得偿所愿

    当内侍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念完最后一个字,喊出那声抑扬顿挫的钦此二字的时候,谢荣华还愣在原处,久久回不了神。

    传旨太监见骄阳郡主还未回过神来,只得抬高声音,再次喊道:“钦此!”

    “姑娘,姑娘…”感受到周遭尴尬的气氛,红绸忙轻轻地扯了扯谢荣华的衣袖,小声的唤了两声。

    谢荣华被唤醒,这才抬起头来,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双手举过头顶,俯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内侍将圣旨交到谢荣华的手里,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位骄阳郡主不仅是皇上的外甥女,而且还是准儿媳兼大齐未来的太子妃,多讨好一些总是没错的。

    谢荣华仍旧云里雾里,整个人还不怎么清醒。

    红绸到底够伶俐,忙将两个荷包分别塞进两位传旨公公的手里,然后客气的将他们迎进厅堂里去喝茶。

    安宁公主见到女儿这副模样,不由得握紧了她的双手。“尽管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母亲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我也未曾想到…”谢荣华镇了镇定心神,努力的压制住内心的喜悦。

    两世为人,同样是赐婚,可两次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前世,她不懂男女之间的情感,只将婚事当成两家合作的筹码。家族的兴盛,才是她最看重的。故而,在圣旨下到府里的那一日,旁人或喜悦或嫉妒,她却显得格外的平静,放佛这件事与她无关。

    然而这一次,听着传旨太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那份圣旨的内容,她的心跳跟着一点一点的加速,强劲有力,放佛都要蹦跶出胸口。当听到他的名字,与她的名字放在一起,她的双手就不由得紧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以免失礼于人前。即便是过了这么会子,只要想到楚旻宁,她的心还是会剧烈的跳动。

    “骄阳…骄阳?”安宁公主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应答,不由得摇了摇头。

    锦溪在一旁伺候着,见到谢荣华发呆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道:“公主,女大不中留,郡主啊这是动了凡心了…您呐,得赶紧替郡主准备嫁妆了!”

    安宁公主哪里会不清楚。当初,她被先皇指婚给驸马的时候,也是这般欣喜得魂不守舍呢。

    “骄阳的嫁妆,本宫早就备好了。”安宁公主见女儿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不去打扰她了,径直带着丫鬟回了陶华院。“可是一想到她就要出阁,本宫这心里啊…”

    “每个做母亲的,想必都要过这一关的吧?”锦溪搀扶着安宁公主一边向前走,一边劝慰道:“好在大皇子府就在隔壁,郡主也不算远嫁,公主随时都能看到。”

    果然,安宁公主被她这么一劝,心里的惆怅就少了几分。“呵呵呵呵…可不是呢…也不知当初大皇子怎么就选了咱们公主府隔壁的宅院…”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锦溪虽一辈子没嫁过人,可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郡主和大皇子明面儿上没什么交集,可每次碰面,眼神里闪烁的火花却是骗不了人的。这两人,怕是早就两情相悦了。

    不过,她倒是觉得两人挺般配的。尽管大皇子看起来沉闷少语,可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尊贵,隐隐间透露着皇家的威仪,比起其他皇子来更加气势不凡。况且,一直就有着那个谣传。郡主是皇上心目中的太子妃人选,而此刻将郡主指给大皇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太子的人选?

    想到这里,锦溪脸上的笑意就愈发的深厚了。

    谢二老爷从宫里回来,似乎对皇上赐婚的事情早已知晓。

    “豫郎,皇兄的身体怎么样了?”安宁公主亲自上前替谢二老爷宽衣,一边进行着手里的动作,一边闲话着。

    谢二老爷换上常服,坐到窗前的榻上,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安宁,皇上这一次是真的凶险了,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安宁公主艰难的点了点头,眼眶已经微微湿润。文昌帝待她这个亲妹妹,那是好的没话说。与其说二人之间是兄妹感情,倒不如说更像是父女之情。“皇兄他一直勤于政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没日没夜的操劳,身子怎么能受得住…”

    “安宁也不必耿耿于怀。大齐在皇上的治理之下,四海臣服,国泰民安。这辈子能够得偿所愿,皇上心里也十分的安心踏实,不留遗憾。即便是日后…大齐百姓也不会忘了皇上的恩德。”谢二老爷不会说那些好听的来开解公主,但一番肺腑之言也是感人至深,让安宁公主听了都不由得落泪。

    “怎么还哭了?”谢二老爷怔了怔,忙抬起手臂,轻轻地替她擦干脸颊上的泪珠。“叫孩子们看见,可又要闹笑话了。”

    安宁公主心底的酸涩,在听到他这番话后这才破涕为笑。

    夫妻俩聊了好一会儿,才将话题的重心移到了宝贝闺女谢荣华的身上来。“皇兄这道赐婚旨意,怕是会引来无数的明枪暗箭。骄阳是个姑娘家,足不出户倒也没多大影响。可大皇子…日后定是麻烦不断了…”

    “怪只怪当初皇兄一时的戏言…”安宁公主感慨了一番,不免又开始替未来女婿发愁。

    见妻子眉头紧锁,谢二老爷又岂能袖手旁观。“大皇子也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弱不禁风。而且,如今看来,皇上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似乎早有决断。”

    “此话怎讲?”安宁公主诧异的微张着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谢二老爷端起锦溪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开口说道:“皇上心里,始终是放不下元后啊。这些年处心积虑的筹谋,其实都是在为大皇子铺路。”

    安宁公主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大相信。“皇兄最宠爱的,不是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么?怎么会…”

    “那不过是表象而已。”谢二老爷也是近些时日才看了个透彻明白。“若皇上真的疼爱二皇子,可以力排众议,直接将他立为太子,而不是一直对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想到如今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处境,安宁公主这才顿悟。“皇兄隐藏的真够深的啊…”

    “是啊…这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不知道惊呆了多少人呢。”谢二老爷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心底却没有一丝的惶恐不安。

    说不出为什么,他总觉得楚旻宁是个做大事之人,提到他的名字都能够让人倍觉心安。或许,是因为元后的缘故?

    作为皇上的心腹,谢二老爷对皇上和元后之间的感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作为一个过来人,谢二老爷是深有体会。男女之间的感情,当真是容不得半点儿沙子。两个人中间,若是多出第三个人来,感情就会失了味道。更何况,文昌帝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嫔妃。他与元后之间,注定不能长久。

    “豫郎,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踏实了。”

    “皇上是位明君,能够做出这个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咱们也就不要多想了,打理好骄阳的嫁妆才是正理。”

    安宁公主微微螓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姑娘…皇上真的打算将您许配给隔壁的大皇子殿下啊?”红绸红妆姐妹俩陪同主子回来,似乎也还沉浸在这个震惊的消息当中不可自拔。

    谢荣华一路走回来,心情已经平复如初。“自然是真的了,圣旨都下了,难道还能反悔么?”

    听到圣旨二字,红妆红绸犹如吃了定心丸一样,踏实了。

    红妆不小心瞥到主子嘴角那甜蜜的笑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再回忆起主子跟大皇子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红绸姐姐,姑娘该不会是早就跟大皇子殿下看对眼了吧?”

    红绸捏了捏她腰间的肉,警告道:“不许瞎说。姑娘还未出阁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姑娘的清誉可算是毁了。”

    红妆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红绸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回事了?”

    红绸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那一夜,郡主不知道为何火急火燎的要去找大皇子,还不顾形象的爬梯子翻院墙,最后还与大皇子在阁楼上共度一晚。哎哟,想想那画面,都叫人羞得抬不起头来。当时的她就在院墙底下,看到大皇子嗖的一下子就抱着郡主离开。龙一这个随身暗卫,破天荒的没有跟上去,说是要给主子空间。

    想到那个龙一,红绸就有些不自在。她不过是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角,他就让她赔他一身新的,这也太能讹人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行动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到针线蓝子里那件尚未缝制好的男子外袍,红绸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也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有些人还真是不经念,红绸正要跟随主子踏进屋子,却被一道修长的黑影拦住了去路。抬眸一瞧,不正是她方才还在念叨的龙一么?

    忽然见到他,红绸心里难免着慌。“你…你怎么来了?”

    “主子在里头,我自然得跟来了。”龙一冷着脸解释,娃娃脸故作老沉。

    红绸朝着里屋探了探头,不敢多说,可也不敢走远,就怕主子会唤她伺候。于是,拿出针线篮子,准备做做针线活儿打发打发时辰。只是,随手从篮子里拿出来的蓝色袍子,却让她觉得有些烫手。尤其是龙一还在一旁站着,她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龙一眼尖的瞥到那件男子样式的袍子,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在红绸打算将衣裳塞回篮子的时候,适时地开了口。“这是给我做的?”

    “不是。”红绸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否认道。

    “据我所知,你家里并无兄弟。”龙一很巧妙地揭穿她的谎言,一丝不苟的神色中略带了些戏谑。

    红绸将袍子紧紧地拽在手里,贝齿轻咬下唇,愤愤的瞪他。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闷葫芦,今儿个怎么这么多话。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真是可恶!

    被她这么一瞪,龙一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快些做好,我还等着穿呢。”

    红绸摸到篮子里的剪刀,恨不得当着他的面将袍子绞碎了解愤。可是想到辛辛苦苦做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刚刚成形,若是就这么给绞了,也实在是太浪费了。矛盾之下,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然后低下头去认真的做针线,决定不再理会他。

    龙一看着她细嫩的小手不停地飞针引线,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专注,不由得看呆了。红绸本就长得不差,这些年来跟着谢荣华也没吃什么苦头,养的白白嫩嫩的,比起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还要水灵。端坐在椅子里,倒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而且,只要一想到,她是在给他绣着衣裳,龙一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大大的勾了起来。

    红妆从小厨房里出来,正要进屋给主子送吃食。见到外间一站一坐的两人,不由愣了愣。不过,好在她之前见过龙一,也曾相处过几日,这才没有惊叫出声,她甚至还热情的上前打了个招呼。“龙大哥,你来啦?”

    龙一顿觉失态,忙掩饰的轻咳两声,朝着红妆点了点头。

    红妆见到龙一的时候,八卦因子就异常活跃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忽然就真相了。

    将手里的盘子往龙一面前一递,小声的问道:“龙大哥,大皇子殿下是不是在里头?”

    龙一没想到这丫头如此直接,支支吾吾两声,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红妆得到确认,就不急着进去打搅主子们说话了。“龙大哥,你也坐啊。这是新出炉的桂花糕,你尝尝?”

    红妆是个没心眼儿的姑娘,一言一行全凭着一时高兴。之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她没将龙一当成是外人。毕竟,他们的主子就要成亲了,今后她也是要跟着主子陪嫁去大皇子府的。那么,也就算是大皇子府的奴婢了。龙一是大皇子跟前的侍卫,她是大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地位相当,也就没必要客气。

    龙一一向不怎么爱吃甜食,于是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饿。”

    “主子们说话可能还要一会儿呢,反正也就是些零嘴儿,又不是让你当饭吃。”红妆以为他是想客套一下,于是又将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红绸本来低着头安静的做着针线活儿,可是听到他们二人彼此之间熟悉的来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稍稍一分神,针就扎进了左手中指的指尖,痛的她眼泪翻涌,差点儿没叫出声儿来。

    她这边异常的动静,却是没逃过龙一的眼睛。见她指尖出血,他忙上前两步,关切的问答:“没事吧?”

    红绸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愣愣的抬起头来。望进他带着担忧神色的眸子,忙又低垂眼眸,掩饰住眼底的惊慌。“没…没事…”

    “可是手指都流血了,不需要包扎一下么?”龙一杀过的人不少,见过的血都能流成河。可是面对那些血腥的场面,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如今看到红绸因为给他做衣服而伤了手,他却难以心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龙一暗暗思忖。

    红妆并未看出他们之间的异常,还当他只是例行询问一番,于是在一旁解释道:“龙大哥,你别大惊小怪的。咱们姑娘家做针线活儿,经常会不小心扎到手,只要将手指放在嘴里含一含就没事了!”

    听红妆这么一说,龙一这才稍稍心安。可是看到红绸半晌没有动作,他又不由得替她着急。而一着急的后果,就是他冲动的上前,拉起她受伤的中指,径直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时之间,空气凝固,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红绸的脸猛地涨红,慌忙的想要拽回自己的手指。奈何龙一的力气实在是大,她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窘迫之下,她不得不挥了他一巴掌。然后趁着他发呆的时候,飞快的朝外奔去。

    红妆看到这一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龙…龙大哥,你…你们…”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失策啊失策。很显然,红绸姐姐跟大皇子身边的第一侍卫看对眼了嘛,她却后知后觉的,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早知道,她就不打搅他们相处了。

    而此刻,龙一还愣在原地,回不了神。他不明白,他不过是好意的想要替她止血,怎么就不受待见,还挨了一巴掌。自打学成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近得了他的身了,更何况是毫无预料的给他一巴掌?摸了摸还有些麻的脸颊,龙一陷入了深思。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红妆不由得暗暗着急。“龙大哥,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哄哄红绸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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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阴谋算计

    屋子外头热闹着,屋子里也充满着温馨。

    谢荣华躺靠在楚旻宁的怀里,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就算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他们也能够心意相通,感知对方心里所思所想。

    谢荣华似乎很爱把玩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的抚摸,感受他骨节分明的关节,每一处都不放过。

    楚旻宁低垂着头,看着她玩得不亦乐乎,却舍不得打搅她,便由着她去了。

    最终,还是谢荣华坐起身来,率先打破沉默。“我们真的就要成婚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楚旻宁抬起手臂,轻轻地抚摸着她鬓边的发,浅笑道:“即便是梦,我也能将它变成现实。”

    “那倒是。”对于他的能力,谢荣华没有半点儿怀疑,答得肯定。

    “只是今后,清净的日子要离我们远去了。”楚旻宁对这桩亲事的唯一不满之处,就是这一点。太过引人注目,终究是树大招风。不过,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他绝不后悔。他会用尽他所有,护她周全。

    不过,谢荣华也不是那种会任人宰割的主,她倒是不担心接下来的日子。前世多少的风浪她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怕这点儿小风小浪。“无碍。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他们打发打发时辰。”

    这个他们,自然就是那些居心叵测企图阻碍她过安静日子的人。

    想到她以前的身份,楚旻宁很快也就释然了。是啊,凭她的本事,的确是不用畏惧那些宵小。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替她心疼。一个女人,不该承受那些的。尤其是,楚昀欢为了防范谢家,对她下了绝子汤,让她孤苦伶仃的度过后半生。就凭着这一条,他都要让楚昀欢生不如死!

    说起楚昀欢,楚旻宁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谢荣华关切的问了一句。

    “王皇后被废,王家近期就会有动作。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楚昀欢虽然不在京城,可他手底下的死士不少,不得不防。”楚旻宁搂紧了她的腰身,小心叮嘱道。

    楚昀欢的心狠手辣,谢荣华是见识过的。既然楚旻宁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盲目自大给敌人可趁之机。“放心吧,除非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踏出公主府一步的。”

    虽然得到了她的保证,可楚旻宁还是觉得不放心。“在解决王家之前,我会派龙卫在公主府日夜把手。发现任何异常,就吹这个哑哨,他们便会出来。”

    说着,楚昀欢将一个竹子制成用丝线系着的小圆筒亲自挂到她的脖子上。

    谢荣华拿起哨子,试着吹了吹,果真没有任何的响声,不由啧啧称奇。“没有任何声响,他们怎能听到?”

    “一般人听不见的声响,不代表龙卫也听不见。这个哨子,是上官闲时之作。龙卫在接受训练时,就是按照这个来练习听觉的。”楚旻宁耐心的解释着,对她毫无保留。

    谢荣华了然的点了点头,还不等她开口,窗子外就集结了好几个黑影,恭敬地朝着楚旻宁拱手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以后你们几个就留在公主府,负责府上的安危。”楚旻宁当着属下的面,仍旧轻搂着谢荣华没有松手,如此赤果果的宣告谢荣华在他心中的地位。

    龙卫们低垂着头,不敢将目光乱瞟。尽管都已经知道了谢荣华就是未来的女主子,可听见传闻和亲眼目睹还真是两回事。看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主子怀抱美人,神情惬意,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啊。

    “是,谨遵主子号令。”龙卫们心里有一万只羊驼跑过,却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本分。

    “退下。”楚旻宁见他们的出现,令谢荣华转移了注意力,脸色沉了沉。

    龙卫们的感知能力比一般人来的强烈,察觉到主子的不快,忙飞快的隐身到暗处。这做人手下的,还真是不容易啊。得了解主子的脾性喜好,得识情知趣,得有一颗玲珑心。别的不说,最起码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谢荣华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他的不快,不由得失笑。

    他的心眼儿还真是小。她不过撇过头去想要看看龙卫长什么样儿,他就醋意大发,给自己的属下摆脸色,真是够幼稚的。

    不过呢,她就是喜欢他这种幼稚。

    回过头来,展颜一笑,谢荣华飞快的在楚旻宁的脸颊亲了一口,以示奖励。楚旻宁怔了怔,手指轻轻地在她亲过的地方徘徊,似是在仔细的回味。

    见到他这副模样,谢荣华不由更得意。只是,她得意了没多久,楚旻宁就猛地欺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她带着笑意的唇瓣。

    唔,谢荣华顿时觉得圆满了。

    偷香这种事,果然还是男子主动一些比较够味。谢荣华晕晕乎乎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城外五十里,长恨坡。

    楚昀欢一脸阴沉的坐在马上,神色极为难看。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令他原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更加的糟糕起来。

    王皇后被废,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由原先身份尊贵的嫡出身份,变成庶人的儿子,他的地位简直一落千丈。以前作为嫡皇子的那种优越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的几个心腹见主子神色异常,有心询问却又怕惹得他不快。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心情沉重,忐忑不安。至少,上官玉槿就没有任何的不自在。“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他的开口,让四周的氛围更加凌冽起来。

    楚昀欢缓缓地侧过头,瞥了上官玉槿一眼,冷冷的开口道:“上官玉槿,若不是你的机关出现了问题,本皇子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上官玉槿对他的控诉,表示很震惊。

    “我没有错,是他们不会用,还毁了我的心血。”上官玉槿指了指楚昀欢身边的几个心腹之人,神情极其的无辜。

    “上官公子,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那机关明明就是你设置的,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几个对主子一直忠心耿耿,肯定是你的机关出了问题!”

    “就是,我们都是按照上官公子你的指使来开启机关的,就算有错,那错的也应该是你上官玉槿才对!”

    见主子凌厉的视线朝着他们探过来,楚昀欢的几个心腹大将忙急着撇清关系。

    上官玉槿依旧一副无辜的模样,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对,是你们弄错了。我上官家的机关,从未出过差错。”

    楚昀欢见他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甚为恼火。“闭嘴!”

    “殿下!”几个心腹战战兢兢的躬身请罪,不敢再多嘴。

    上官玉槿根本就不惧楚昀欢的**威,从衣袖里将机关图纸往他面前一摆,道:“这个是根据天干地支和五行八卦设计的,每一次的开启都要经过严密的推算。是他们没认真听我的话,自以为是的弄错了!”

    那几个心腹听了这个解释,不由得心虚的低下头去。他们哪里知道这机关如此复杂,每一次使用都有新的密码。

    楚昀欢何等的聪明,即便是心神俱乱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见到那些心腹之人的心虚表现,不由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蠢货!蠢货!”

    “殿下恕罪!”心腹被楚昀欢的怒气所震慑,慌忙的跪了下去。

    上官玉槿见他明白了是谁的对错,也就不再争辩,安静的坐到一旁的树下,拿出身上仅剩下的一个饼子,默默地放进嘴里,就着水壶里的泉水嚼了起来。

    楚昀欢微闭着双眼,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心神一旦被搅乱,他就无法保持理智。理智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也无法掌控。

    就好像前几日,被困在密道中无法出来,他一怒之下,杀了好几个跟随他多年的随从。事后,他暗暗后悔,可也无济于事了。恐怕,他在那些追随者的心目当中,早就成了心胸狭窄麻木不仁之辈。

    然而,内心的另一道声音却不断地提醒他。都是这些愚蠢的手下,生生的让他与皇位擦肩而过。若没有他们自作主张,他就不会被困在密道。若是不被困,他早就与舅舅的大军汇合杀入京城。那个位子,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悔恨,不断地累计,已经让楚昀欢的理智游离在愤怒的边缘。

    “殿下…殿下…京城又来消息了…”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侍卫急急地爬上山坡,将手里的信鸽高高的举过头顶,跪爬到楚昀欢的面前。

    不用楚昀欢自己动手,就有人帮忙取下信筒,再转交到他的手中。当看清字条里的内容后,楚昀欢猛地收紧手掌,将那字条捏的粉碎。“父皇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楚旻宁…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会是他…”

    “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哈哈哈哈…”

    楚昀欢自言自语了一番,忽然身子一顿,喷出一口血雾来。

    “殿下…”众追随者见到这幅场景,吓得脸色都白了。

    上官玉槿耳机尖的听到楚旻宁的名字,淡淡的朝着楚昀欢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啃着干巴巴的饼子,眼底满是委屈。

    都是因为子初,他才被困在这个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的鬼地方,被楚昀欢这个阴晴不定的野心者缠了好几个月。呜呜…他好想醉仙楼的烤鸭,好想他的那些宝贝药草,好想洗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

    不过好在,他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边忙得人仰马翻,正阳宫里也是一样,满地狼藉。

    德妃自打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似的。只要是手头变的物事,都被她砸了个遍。砸完之后还不解气,还将宫里的太监宫女狠狠地责罚了一遍,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心情。

    “娘娘…”瑾儿见主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由也跟着落泪。

    相比起文贵妃的失心疯,德妃更多的是气愤和不甘。她隐忍这么多年,在王皇后面前当牛做马,隐藏自己的心机,不就是为了看王皇后和文贵妃互相厮杀,好来个渔翁之利么?眼看着四皇子和王家被拉下马,二皇子的身世也即将被曝光,只要熬到大皇子过世,她的儿子便是唯一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人选。可皇帝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赐婚,这不是要让她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付之东流么?

    “楚旻宁…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活不过二十么,将皇位传给他有个什么用!”德妃不顾形象的在正阳宫大喊大叫,哪里还有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主子模样。

    “娘娘…”瑾儿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就怕有心人听了去,会给主子引来祸患。

    德妃发泄了一通,理智慢慢的回笼。看到屋子里杂乱不堪的模样,她倒退几步,整个人一夕之间放佛苍老了好几岁。

    待平静下来之后,德妃才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各司其职。

    瑾儿读懂了她的意思,忙命人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然后扶着德妃进了内殿休息。“娘娘…只是赐婚而已,立太子的旨意尚未下达,您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德妃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皇上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是我一直看不清,傻傻的以为鸾儿也是有机会的…”

    “娘娘…”瑾儿唤她的时候,声音都夹带了一丝哭腔。

    德妃一改往日的严厉,轻轻地拍了怕瑾儿的手,说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你放心,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本宫知道你心仪鸾儿已久,你也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等过几日,本宫就把你赐给鸾儿,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儿的替本宫照顾好他…”

    “娘娘…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会一直陪在娘娘身边…”瑾儿哪里敢当面应承下来,仍旧急急的表着忠心。

    德妃说了句傻孩子,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本宫最信赖的丫头,将三皇子交给你照顾,本宫再放心不过了…”

    瑾儿低着头,轻咬下唇,没有吭声。

    德妃如何看不出她心里的喜悦,继续说道:“你跟着本宫这么些年,品性如何,本宫都看在眼里。到时候去了三皇子府,位份也不会太低。即便是将来鸾儿有了正妃,本宫也会让她宽待于你,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奴婢多谢娘娘恩典!”谦虚也要有个度,若是这个度把握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瑾儿直到这一刻,才跪下来叩头谢恩。

    “快些起来…”德妃和蔼的抬了抬手,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爱。

    瑾儿得了主子的准许,这才缓缓起身,然后走到德妃的身后,替她**起了肩膀。“娘娘…您也不必太悲观…三皇子殿下不曾参与夺嫡之争,皇上对殿下又多有偏爱,即便将来不做帝王,起码也会是个亲王。”

    德妃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或许是这一次的打击太大,让娘娘改了心性?瑾儿一边伺候着,一边暗暗地思忖着。其实,她一直都不赞同德妃的做法。三皇子向来淡泊名利,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若真的按照德妃替他安排的路走,怕是终其一生都会闷闷不乐。就算最后坐上了那个位子,怕是也无法开怀。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皇子,将来新皇登基,做一个闲散的亲王。

    德妃轻轻地闭着双眼,别人无法洞悉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仍旧不肯死心。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做给那些探子看的。不到最后时刻,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早在母亲将她送进宫来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原先那个温柔乖顺的谢婉儿了。她也曾有过美好的愿景,希望能够得到帝王的宠爱,平安顺利的在宫里度过下半辈子。可后宫的倾轧,人心的难测,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打击,每一次都伤痕累累。于是,她的心在一次次的重创之下变得坚毅,性子也随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一直谨记着这至理名言。为了能够达到目的,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这十多年的精心算计,到头来却还是沦为了别人的陪衬。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好像是黄粱一梦。以前的种种得意,在如今看来是何等的荒唐可笑!

    德妃这一睡,就是三日。这三日,可是把正阳宫的奴婢可吓坏了。就连一向不怎么爱进宫的三皇子,也彻夜不眠的守在德妃的床榻跟前寸步不离。

    “殿下,太医说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这里有奴婢们照看着,您先下去歇着吧。”瑾儿看到他双眼熬的通红,不由暗暗心疼。

    楚昀鸾从未料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他一向不喜母妃的自作主张,不喜她为他安排好的出路。所以,他一直在刻意的回避,能不进宫就不进宫。就算是迫不得已相见,大多也是沉默以对,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

    如今,看到她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他这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儿子,他的做法的确是有些过分。就算不想按照她规划的路走,也该体谅她作为母亲的一片苦心。若是他早点儿劝说她改变心意,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种事情了。

    “殿下不必自责…娘娘只是担心陛下的身子,没有睡好…”瑾儿见他神情呆滞,忙上前柔声的劝道。

    楚昀鸾何尝不知这是她的宽慰之言,他心里可清楚明白着。“瑾儿,母妃之所以看重你,是因为你的忠心不二。若是真的忠心,就该时时劝慰,而不是等到功亏一篑的时候在一旁好言安抚。”

    瑾儿听了这话,面色不由一阵红一阵白。

    殿下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他对自己的厌恶。

    “殿下,瑾儿知错了…”瑾儿噗通一声跪倒在楚昀鸾的面前,泣不成声。

    “你不用哭给我看,你该向母妃忏悔。”楚昀鸾侧过头去,并不愿见到她这副模样。他对瑾儿的盲目跟从还有不作为,早已有了怨怼。

    “鸾儿…”德妃似乎是被周围的声音给吵醒了,轻轻地唤了一声。

    楚昀鸾忙收回心神,来到德妃的身边。“母妃,您醒了?”

    “母妃还以为,你还在记恨母妃的自作主张,不肯进宫来看望母妃呢…”德妃看着儿子熟悉的脸庞,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眼角瞥到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瑾儿,德妃不免叹气。“母妃只是生病了,不关这丫头的事,你迁怒于她做什么?”

    “是她没照顾好母妃,难道不该责罚么?”楚昀鸾抿了抿嘴角,见她还在维护这丫头,隐隐有些不快。

    他最讨厌这种没担当的女子,尤其是这个女子还对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本不是她的错,为何要罚?”德妃咳嗽了两声,打断他的话。“她一向乖巧伶俐,又最是善解人意,母妃还想将她赐给你,去皇子府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呢!”

    德妃,这是在变相的试探了。

    楚昀鸾却丝毫不给她面子,说道:“孩儿府里伺候的人手足够了,母妃身边也离不得贴心的人,还是让她在母妃身边伺候着吧。”

    瑾儿听到这话,打击颇大,眼泪就掉的更厉害了。

    德妃轻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吧…母妃以后再也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娶妻生子,让母妃早些抱上孙儿?”

    提到这个,楚昀鸾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孩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懂得照顾别人,等过两年再说吧。”

    德妃娇嗔的睨了他一眼,道:“又说气话了吧…在民间,像你这么大的男子,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孩儿心性未定,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再说了,上头几个兄长还未成婚,孩儿也不能越过他们去吧?”楚昀鸾本就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找到了搪塞的理由。

    德妃见他如此退却,只得悻悻作罢。

    不过,经此一事,母子之间的感情倒是回温不少。楚昀鸾还亲自喂了德妃用饭喝药,殷勤得做了一回孝顺儿子。

    奉国公府

    “怎么会是大皇子?”听到府里丫鬟的议论声,谢霜华小脸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皇上不是最疼爱二皇子么,怎么突然给大皇子指婚?这是不是意味着,二皇子从此与帝位无缘了?那她的希望,不是就此落空了?

    想到这里,谢霜华的肚子也一抽一抽的,再次疼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怀了这个孩子,还盼着靠他嫁入二皇子府,成为人上人,让那些嘲笑过她的人通通臣服在她的脚下呢。只是,这个美梦才做了几日,就破碎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谢霜华捂着肚子,额头都疼的冒出汗来。

    红袖见她这是动了胎气,忙唤来经验丰富的嬷嬷,替主子保胎。“姑娘…姑娘,可千万别动怒,当心肚子里的胎儿…”

    “对对对,我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提到孩子,谢霜华顿时清醒了不少,忙深吸几口气,努力的平复心情。

    只是,她方才的举动,已经动了胎气。胎儿月份本就不深,哪里经得起这三番两次的磋磨,很快的,谢霜华的下身就濡湿一片,见了红。

    “哎呀,不好了,见红了!”负责给谢霜华保胎的嬷嬷见裙裾下血流不止,不由得着了慌。

    谢霜华却是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喝道:“瞎嚷嚷什么呢?!”

    那嬷嬷忙捂住嘴,不敢再张扬。

    “扶我回屋去…”谢霜华忍着肚子处传来的剧痛,朝着红袖伸出手。

    红袖赶紧上前将她搀扶住,脸上却写满了担心。“姑娘可还撑得住?不若,奴婢叫婆子来软轿来吧?”

    “二皇子尚未上门提亲,不能叫人知道…”此刻的谢霜华疼的冷汗直冒,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若是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传来出去,怕是这辈子都难嫁出去了。

    红袖连连点头,忙跟随着主子的步伐,快速的往东厢房而去。

    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如今的国公府早已是杜氏的天下,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这不,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谢霜华不幸见红的消息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哦?没想到咱们冰清玉洁的大姑娘,竟然如此的伤风败俗。”杜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一旁的谢悦华放佛找到了发泄的途径,鄙夷的说道:“还以为自个儿多高贵呢,总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哼,居然是这等货色!”

    “娘,不若咱们将她的丑事宣扬出去,让她名誉扫地,如何?”谢悦华在府里可没少受谢霜华这个嫡姐的气,如今抓到了她的把柄,自然不肯轻易的放过。

    杜氏沉思了片刻,却是觉得不妥。“她的名声坏了,你也得受牵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不可取。”

    “怎么就不行了?她自甘堕落,未婚之前与人珠胎暗结,与我们何干?”谢悦华见杜氏不同意,不免有些怨气。

    杜氏戳了戳谢悦华的脑门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动动脑子好好儿想想…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别人可不管这些,他们看得是整个国公府。就拿你堂妹骄阳郡主来说,她被皇上赐婚,外人谈论起来的时候,都是说谢家如何如何…谢霜华再怎么不讨喜,可总归是你的姐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给我学着点儿!”

    谢悦华不满的撅了撅嘴,仍旧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想着该如何狠狠地打击谢霜华,哪儿还管得着其他的。“娘…难道咱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她继续逍遥自在,错过扳倒她这个大好机会么?”

    “那也未必。”杜氏浅浅的笑了笑,温柔的外表之下是毒如蛇蝎的心肠。“能够让她甘愿放下身段委身之人,必定身份不凡。咱们不若先打听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然后再好好的利用一番。”

    听到身份不凡这四个字,谢悦华也不由得动心。难道,谢霜华心仪之人,也是个身份尊贵的皇子么?

    说起皇子,她忽然想起来了。国公府吊唁的时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来了。莫非,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谢悦华将心里的猜测与杜氏说了,杜氏也不由得上了心。“三皇子只知道读书,向来不解风情。那二皇子,倒是极有肯能。”

    楚昀齐乃是贵妃之子,比起三皇子的母妃德妃更为尊贵。而二皇子本身也是众皇子当中最为得宠的,谢霜华就算想要嫁皇子,看上的肯定也是二皇子。

    “二皇子啊…”谢悦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倒是有些印象。

    比起沉闷低调的三皇子,二皇子的确要俊逸潇洒多了。他身材颀长,容貌俊美,排场更是大的离谱,骑在高头大马上,很是威风呢。

    谢悦华不由得想到,若是她能够入了二皇子的眼就好了。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一个魔咒,将她给束缚住。

    杜氏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只不过如今的形势不明,她可不愿意白白的将闺女搭进去。“悦儿…听为娘的劝,你可千万别学你那嫡姐,做出什么傻事来!”

    “娘…您怎么能拿女儿跟她比…”谢悦华不满的嘟着嘴,撒娇卖乖。

    杜氏笑着抚了抚谢悦华额前的发,哄道:“好好好,是娘说错了话。娘的乖女儿自然是最听话懂事的!”

    母女俩说了会体己话,杜氏便让丫鬟送谢悦华回去了。

    谢悦华走了不久,大姑娘院子那边便传来了些霜华小产的消息。杜氏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勾唇笑了。“女儿家小产可不是件小事,若是调理不当,今后就别想再想怀上孩子…”

    身旁伺候的人听了杜氏的话,不由得都低下头去。杜姨娘这是想暗中动手脚,让大姑娘永远无法再拥有子嗣啊!

133 公子有毒

    大皇子府

    “主子,钦天监将推算好的成亲的吉日送过来了。》し”龙三作为大皇子府的管家,这些小事情自然都是交由他来处理。

    楚旻宁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仍旧拿着账册静静地翻看着。“定在哪一日?”

    “农历的八月十五,尚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龙三飞快的算着,然后给主子准确无误的答案。

    楚旻宁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有些不满,眉头不自觉的挑了几下。

    龙三见主子神色不对,忙解释道:“本来下个月十八也是个不错的日子,可谢家那边儿刚办完丧事,得过了百日才能发亲,所以就把日子朝后挪了挪…”

    又是国公府那边!楚旻宁暗暗在心里咒骂。

    “这国公府还真是是非不断…”龙二从暗部出来,憋得久了,逮到机会就巴拉巴拉没完没了,完全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被弄回去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自个儿蠢也就罢了,还总是连累别人…我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了!”

    龙一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提醒他不要多嘴。

    龙二瞥到主子不快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忙低下头去盯着龙一衣服下摆的花纹瞧。嗯,龙卫的待遇似乎又提高了不少。瞧首领身上的衣裳,比起以前可要精致多了。或许,他一会儿可以问问,他什么时候能领到一件?

    龙一担心的不是国公府这头,而是宫里的那位。“主子,高公公传来消息,说圣上昨儿夜里又吐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主子大婚那一日…”

    若是皇帝驾崩,这亲事怕是又要往后顺延了。

    楚旻宁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开口道:“把上官弄回来。”

    “上官公子跟着四皇子逃亡在外,也不知道到了哪里。”龙二实在是憋不住,忍不住又插了句嘴。

    “你最近似乎挺闲的。”楚旻宁将视线慢慢挪到龙二的身上,语气十分肯定。

    龙二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属下两个时辰之前才回来。”

    楚旻宁故意忽略他言语间的推诿,直接下令道:“限你三日之内将上官带回京城。”

    龙二听到这话,不由得哭丧着一张脸。“主子,属下能不能不去啊,我这板凳都还没坐热呢!”

    楚旻宁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道:“可以。”

    龙二见事情还有转机,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只是,他尚未来得及谢恩,楚旻宁又开口了。“龙一,将他送回暗部。”

    龙二脸上的笑容一僵,忙跪下来乞求道:“主子,属下知错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楚旻宁本就没打算让他回去,见他乖乖的接下了任务,也就不吱声了。

    见主子又沉迷于书海当中,龙一几个对视一眼,安静的退了出去。

    “瞧,乐极生悲了吧?”龙三幸灾乐祸的嬉笑着,见好兄弟吃了瘪,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甚至还落井下石。“哎呀,从樊城到京城,少说也有几百里路吧。就算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得两日啊。三日之内将上官公子带回来,这任务很艰巨啊!”

    “龙三,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龙二狠狠地等着龙三,酷似张飞的络腮胡都要气得飞起来。

    龙三摸了摸鼻子,道:“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恩,祝你好运!”

    “你…”

    龙一见他们又拌上嘴了,不由拿出首领的威严,站出来调解道:“行了,每人都少说两句。龙三,你去挑选两匹快马。龙二,趁着出发之前,去账房领些银子。”

    不愧是首领,龙一一发话,两人便不再争吵,朝着对方冷哼一声之后,便分头行事去了。

    不过,龙二在临去之前,扯着龙一的衣袖,腆着脸要求道:“头儿,这是龙卫新做的衣裳,我能不能领一件儿?”

    龙一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想都别想!”

    龙二嘟囔了两句,看在时间紧迫的份儿上,也就没有多做计较。在半路上遇到龙四和龙五,忍不住抱怨了两句。最后,还是龙四告知了他真相。

    “龙二,你想弄一身和首领一模一样的衣裳?这辈子都别想了!”提到这事儿,龙四就忍不住笑得一脸贼相。

    龙二不解的问道:“莫非,那衣裳只有首领一个人有?主子也太小气了吧!”

    “你千万别让主子知道你说过这句话,否则,这辈子都别想从暗部出来了。”龙四稍稍拉开与龙二之间的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架势。

    听他这么一说,龙二就更纳闷儿了。

    还是龙五比较实诚,直接替他解了惑。“头儿身上那件衣裳,是郡主跟前的大丫鬟给他做的。”

    “什么?首领居然跟未来女主子的丫头勾搭上了?”听到这个消息,龙二的八卦因子瞬间爆满,恨不得刨根问底,只差亲自去问龙一了。

    龙四龙五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决定离这个缺心眼儿远一些,免得受到殃及。别看首领长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若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可不是他的对手。首领在武学上,是仅次于主子的天才,才十八岁,就已经打遍暗部无敌手了。否则,主子也不会让他做首领,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这人呐,最经不起念。说曹操,曹操就到。

    “龙二,离启程还有一盏茶的时辰,你还有这个功夫在这儿闲聊?”龙一不知何时到了三人跟前,当真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啊。

    龙四龙五见到龙一,跑得飞快,只剩下龙二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首领,他们说你这身儿衣裳是郡主跟前的丫头做的?嘿嘿…能不能让她们也给我做一件儿?”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龙一一脚就已经踹了过来。“你若是闲路太远,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龙二捂着被踹的屁股,一蹦三丈高。“首领,是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让其他姑娘帮我做一件,我没想让嫂子帮我做啊…”

    听到嫂子这个称呼,龙一心情大好,下手也就留了几分情。“还不快滚!”

    “哎哟…轻点儿…不就是一家衣裳嘛,至于这么小气嘛…”龙二挨了教训,还是学不乖,嘴巴还是合不拢。

    不过,他的轻功还算不错,几个来回就出了大皇子府。

    龙一摸了摸袖口的花纹,嘴角微扬。嫂子这个称谓,听得挺顺耳的。或许,等主子成婚之后,他便去郡主那里求了红绸?

    樊城

    “上官公子,殿下何时能醒来?”看着床帐内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四皇子,幕僚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每隔几个时辰就要重复的问一遍。

    上官玉瑾替楚昀欢把完脉,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快速的写下一个方子。“劳累过度,加上心思太重,不会危及生命。拿这个方子去药铺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两个时辰之后就会醒了。”

    其中一人半信半疑的接过药方,对上官玉瑾还是不敢全然的信任。唤来一个跑腿儿的手下,交待了一番,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多去几个药铺找几个大夫问问。”

    那手下也是个机灵的,大概明白了上边儿是什么意思。

    上官玉瑾开完药方,就到隔壁客房歇息去了。他已经好久没合眼了,没办法,荒郊野岭的,没有床榻他根本就无法入睡。若不是楚昀欢病倒,那些人担心他有个好歹,偷偷摸摸的带着几十个侍卫进了樊城的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他怕是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困死的人了。

    等到上官玉瑾一离开,几个幕僚就聚在一起商量起来。

    “眼下该怎么办?”

    “殿下还不知道何时能醒,京城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被废,皇上已经下令捉拿晋北侯回京。殿下,怕是走投无路了…”

    “唉…当初看着四皇子呼声最高,才投到他门下的。可谁知道…”

    “小声点儿,若是叫人听见,可不得了!”

    “都怪那个上官玉瑾,要不是他设计出那么复杂的机关,咱们也不至于被困在地道里头,耽搁了起事。”

    “对,都是因为他,坏了殿下的大事!”

    “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

    “不若,趁着殿下昏迷不醒,咱们…来个先下手为强?”其中一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显然是起了杀心。

    另外几人也赞同的点头。“到时候,就说他见殿下昏迷不醒,就偷偷地跑路了。如此,殿下绝对不会想到是咱们…”

    “好,就这么办。”

    几个人商议妥当,便打算在晚上动手。

    四方药铺

    “掌柜的,大夫可在?”负责跑腿儿的府兵踏进药铺,手里拿着药方却不急着抓药。

    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见到有人上门,忙热情的迎了上去。“大夫出诊了,不在,不知这位小哥有何贵干?”

    刻意打扮成农夫的府兵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着。“去了三家,都说大夫不在,怎么这么巧?”

    掌柜的年纪大了,耳朵却很好使,笑着解释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啊。樊城的黎大善人得了重病,找了好些大夫都没能看好。这不,张贴了告示,全城重金悬赏名医呢。所以,各大药铺的坐诊大夫都去一试身手了。”

    乔装打扮的府兵无奈,只得先抓药回去救主子的命。“行,那就按照这个方子抓药。”

    “好嘞。”掌柜的应了一声,接过他的药方扫了一眼,然后,咦了一声。不过,他的表情控制的不错,到时没让人看出什么异常来。

    将药方上的药依次称重,然后用一张油纸包裹起来,递到年轻人的手里。“小哥,这是你要的药,总共二两银子。”

    “这么贵?”年轻男子听到报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些都是普通药材,你们药铺也太黑了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掌柜的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老朽在樊城经营药铺数十载,一直都是这个价。小哥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四周打听打听,我可有欺诈于你?你药方上的药材虽然普通,可有些都是有价无市的,自然贵了。”

    年轻人不情不愿的掏了银子,抓起药包就走。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老者马上唤来一个打杂的伙计,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伙计点了点头,飞快的闪进药铺的后院,将消息传了出去。

    “奶奶的,天气这么热,什么时候才能到樊城!”龙二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遇到一片树林子歇歇脚,看着头顶上火辣辣的日头,又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他掀起衣服的一角,当成扇子不停地扇着风,可即便如此仍旧不解暑,身上的衣裳还是被汗湿透了。

    就在他抱怨连天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从头顶盘旋而过,朝着京城方向而去。龙二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黑色物体所为何物。忙一个飞身,跃上树顶,拦下了它。“看到我还敢跑?”

    鹰隼睨了它一眼,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啄了一口。

    龙二吃痛的放开他的爪子,哟呵一声。“脾气真够大的!”

    鹰隼懒得理会他,拍打着翅膀,原路返回。

    龙二啐了一口,这才将取下的信件仔细的浏览了一遍。等看完里头的内容,不由得乐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消息来得还真是及时,哈哈哈…”

    从树上下来,龙二便飞身上马,朝着西南方向狂奔。

    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来到了樊城城门口。

    纵马飞奔到四方药铺,那里早有人等候。

    “这位爷…”不等掌柜的上前打招呼,龙二便亮出自己的腰牌,打断他的话道:“上官公子在哪里?”

    掌柜的看了腰牌,确认了龙二的身份,这才抱拳道:“原来是龙卫大人,快里面请。”

    “别废话,直接告诉我上官公子的下落就成。”龙二可没那个闲工夫跟他喝茶聊天,虽然他很想坐下来喘口气。可是想到主子的脾气,他还是乖乖地先办好差事吧,可不敢在路上耽搁咯。

    掌柜的见他如此心急,知道兹事体大,于是将打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

    龙二听到平安客栈,不由得蹙了蹙眉。“樊城这么大,这个小客栈怎么找?”

    “兴许是怕被人发现,所以特意住在这个不起眼的客栈吧。”掌柜的猜测道。“龙卫大人不必着急,这樊城老朽熟的很,一会儿让伙计给您指路。”

    “伙计呢,赶紧的。”龙二一边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往嘴里灌,一边催促道。

    掌柜的不敢怠慢,忙叫来打杂的伙计。“你速速带这位爷去平安客栈。”

    伙计虽然好奇龙二的身份,却不敢多问,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这位爷,您这边请。”

    龙二嗯了一声,临走前吩咐掌柜的好好儿的照顾他的马。

    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樊城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家家户户门口点起了灯笼,将樊城笼罩在一片灯海之中。

    上官玉瑾回到客房倒头就睡,就连小二上来送吃食都没叫醒他。一旦陷入睡眠,他不睡个三天是醒不过来的。

    屋子里点着微弱的灯火,床榻上,上官玉瑾和衣而卧,规规矩矩的将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呼吸平稳清浅,睡得十分安稳。

    几个黑色的人影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的房门前,其中一人轻车熟路的拿起匕首,挑开房门的栓子,轻轻地将门一推,门应声而开。

    “死到临头,居然还能睡得着。”蒙面人对视了一眼,眼底充满了鄙夷和轻视。

    “废话少说,办正事要紧。”另外一个蒙面人抖了抖手里的刀,提醒道。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动用咱们江州五虎,还真是大材小用了。”为首的蒙面人嗤笑一声,觉得这门生意接的还真是划算。

    “趁他还在熟睡,赶紧动手。然后,赶在天亮之前将他埋了,神不知鬼不觉。”性子急的,都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唉,还真是可惜了…长得这般水灵白嫩,若是卖去小倌儿馆,说不定很受欢迎呢。”

    “喂,老三,咱们可是收了人家钱的,别想着打他的主意。”他们可都是知道这老三的特殊癖好的,于是开口警告道。

    “我这不是说说嘛,看把你们急的…”叫老三的粗鲁汉子砸吧砸吧嘴,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上官玉瑾身上移开。

    上官玉瑾仍旧昏睡不醒,似乎对周遭的危险毫无察觉。

    “杀鸡焉用牛刀?大哥,让我来。”年纪最小的老五见老大正准备动手,忙上前讨好的说道。

    那带头的大哥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老五,你来。”

    老五嘻嘻笑了两声,从衣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来,对准上官玉瑾胸口的位置,眯了眯眼,狠狠地扎了下去。

    龙二刚从窗子里溜进来,就看见这样惊魂的一幕,差点儿没吓破胆。上官公子若是有个好歹,耽搁了主子的大事,他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正准备欺身而上救下上官玉瑾,更加离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手拿匕首的歹人,右手在距离上官玉瑾胸口五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久久无法动弹。

    “老五,你搞什么?”当老大的蒙面人推了推他的肩膀。

    老五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然后,顺着他推的方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其他人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查探。将他的身子翻过来之后,这才发现老五的七窍开始往外渗血,死状极其可怖。

    “啊…”

    “怎么回事?”

    “老五…”

    龙二远远地见到这一幕,不由咋舌。难怪主子都不担心上官公子在楚昀欢的身边,如今看来,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啊。是毒…”不仅仅是老五暴毙而亡,就连刚才触碰到他尸身的其他几人,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体内气血翻涌,话还未说完,也跟着倒下。

    不费任何力气,就除掉了三个人,不得不承认,上官玉瑾不愧是上官家的人。

    “老二、老三、老五…”带头的蒙面男子见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好兄弟,不由得暗暗懊悔。刚才,他若是一刀解决了上官玉瑾,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想到床榻上的罪魁祸首,被称为老大的男子不由大怒,举起手里的刀就朝着他砍了下去。

    只是,他的刀尚未触碰到上官玉瑾的衣服边儿,高举的手便齐腕而短,如注的血喷涌而出,将整个榻上弄得血腥异常。

    “啊…”

    “老大…”老四高喊一声,然后防备的摸出手里的兵器,朝着四周打探。奈何,他头还未转回来,就被一道突然而至的黑影扭断了脖子。

    龙二拍了拍手,一脚将他踹开,然后蹲在哀嚎的江州五虎老大的面前。“差点儿就让你坏了爷爷的大事!说吧,想怎么个死法?爷爷成全你!”

    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大胡子,五虎中的老大不由冷汗直流。“爷爷饶命…我…我还不想死…”

    “那怎么行!我话都说出口了!”龙二连连摇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快点儿,爷爷我还等着回京呢。”

    五虎老大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后退,撒腿就要逃走。

    龙二见他如此的不识相,不由恼了。一伸手,就将他给拽了回来。稍稍一催动内力,就将他的筋脉给震碎了。

    看着五虎老大不断地吐血,龙二颇为嫌弃的将他给推开。“真是不中用,才受了我一掌就死了!还江州五虎呢,我看是江州五鼠吧…”

    唠叨归唠叨,事儿还是要办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桃木的瓶子,撒到那江州五虎的身上,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他们就全都化成了一滩血水。

    龙二捏着鼻子退了好几步,避开那些四处乱流的血水。然后来到塌前,伸出手来,正想要去唤醒上官玉瑾,忽然想到刚才那些人中毒七窍流血而死的惨状,忙匆匆的将手收了回来。

    “哎,这可难办了。”上官玉瑾睡得很熟,他又近不得他的身,该如何将他给打包回京城啊?

    就在龙二纠结的时候,床榻上的上官玉瑾打了个呵欠,缓缓地睁开眼。

    “上官公子,你醒啦?”龙二见他自己醒来,不由咧开嘴笑了。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上官玉瑾吓得往后退了退。

    “上官公子,我是龙二,你不记得我啦?”龙二见吓到了这位神医,茫然的抬起手,摸了摸腮边的胡子,猛然顿悟。“哎,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刮胡子了。”

    上官玉瑾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起这么个人来。“子初派你来接我?”

    “是啊,是啊…主子命小的三日之内将公子带回京城。如今,还剩下…”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呵呵一笑。“一天一夜。”

    见楚旻宁还规定了回程的日子,上官玉瑾不由得鼓起腮帮子。这分明就是不让他好过嘛!

    不过,对于楚旻宁,上官玉瑾向来是言听计从。纵然他将他丢在楚昀欢身边几个月不闻不问,他还是一点儿都不记恨。因为,楚旻宁给过他机会,只是他狠不下心来,这才将自己给困住。

    如今,楚旻宁派人来接他了,他自然乐得解脱。“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随时都可以。”龙二见他如此配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过,在此之前,公子要不要换身衣裳?”

    上官玉瑾这才意识到了些什么,扫到白色衫子上头的血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谁干的?”

    哟呵,居然睡得这么死,连刚才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龙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群来暗杀公子的坏人。不过,都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在哪里?”上官玉瑾仍旧不依不饶的追问。

    龙二跺了跺脚,指向一旁的血水。“都在这儿了…”

    “化尸水。”上官玉瑾看到那血水,脸色有些不好看。

    楚旻宁倒是挺会利用这些东西的!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居然舍得给他的这些部下。

    不过,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只想换掉身上的脏衣服,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出了樊城外五十里,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京城,十里胡同

    “外头怎么如此吵闹?”离开百花阁,暂居在好姐妹家里的傅嫣然,一身粗布衣裳,正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做针线,听到外头的动静,不由得蹙了蹙眉。

    从良之后的好姐妹水仙透过窗子朝外望了望,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啊,皇后娘娘伙同王家逼宫不成,被贬为庶人,四皇子潜逃在外,官差正四处搜捕四皇子极其余党呢…”

    听到四皇子余党这几个字,傅嫣然的手不禁一抖,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一下。指尖的刺痛,让她突然清醒,心中不免有些慌。

    她之所以投靠四皇子,就是想借助他的力量替父亲翻案。如今四皇子一倒,她日日夜夜期盼的那一日岂不是永远都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握紧了拳头,显得十分不甘。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那些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水仙见她面色有些不对,忙关心的问道:“嫣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疼了?”

    她也是偶尔在一条暗巷里发现昏迷不醒的傅嫣然,并将她带回来的。当时的傅嫣然,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更是鲜血淋漓,布满了疤痕。若不是她认得她手上的那个祖传玉镯,恐怕还认不出她来呢。

    傅嫣然定了定心神,挤出一抹笑容。“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在想事情,一时不小心,让针扎到手了。”

    “哎呀…都叫你别做这些了…我这里又不愁吃穿,何必这么辛苦。”水仙从良,跟了一个富商。不过那富商是个惧内的,不敢将她带回家里去,于是在这个胡同里给她置办了一个宅子,偶尔得了闲才会过来。平时,这里便只有她一个人住。

    富商对水仙还算不错,买了两个丫鬟和婆子伺候着,银子更是不会缺了她的,日子倒是过得悠哉。

    “能够收容我住下,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耗费那么多钱财替我医伤,我不过做点儿绣活儿作为补偿已经是便宜我了。”傅嫣然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心肠还算不坏。

    水仙坐在榻上,身边的丫鬟替她打着扇子。见她又低下头去绣花,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呀,还跟我客气…当初,在百花阁,若不是你照看着,哪有我的今日?原本以为,凭你的容貌才情,必定能够觅得一位如意郎君的…”

    说起这个,水仙的话就多了起来。“我记得有一位谢公子对你情有独钟的,当初还以为他会替你赎了身,将你接回去做一房妾室呢…谁知道后来惹上了官司,生生的断了你们的一段好姻缘!”

    她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傅嫣然心里就犹如火烧火燎。“这些世家公子大都是逢场作戏吗,哪儿能当真?还是姐姐有福气。”

    “嗨,什么福气。还不跟在百花阁差不多,也就是只用伺候一个人罢了…”水仙摆了摆手,仍旧改不掉一身的轻浮。“对了,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何不找个寻常人家嫁了,有个男人依靠,也好过日子。反正你如今这般模样,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傅嫣然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布满疤痕的半张脸。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她也不能例外。以前没怎么关注过那张脸,容貌毁了之后才开始想起它的好来。难怪秦王妃会命人毁了她这张脸,到底是惹祸的根源啊。

    不过,就算是脸毁了,她也不会就这么放弃复仇。或许,她还可以借此作为掩护,混进公主府也不一定呢。

    这样想着,傅嫣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134 风云渐起

    正阳宫

    “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瑾儿见德妃披衣而起,忙放下手边的活计过来搀扶。

    德妃揉了揉反酸的身子,淡淡的说道:“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骨头都僵了,起来走动走动…”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娘娘您当心点儿。”瑾儿飞快的抄起塌前的一个披风给德妃披上,然后亲自扶着她在殿内散步。

    德妃在经受打击之后,整个人放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想要去争去抢的心思也淡了。更何况,这些时日以来,三皇子似乎突然懂事了,经常入宫陪伴,偶尔还给她带些宫外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她也知足了。

    “没想到,放下一切之后,竟是如此的轻松。”德妃有感而发,感慨了这么一句。

    “这是娘娘的福气。延禧宫的那位,据说仍旧心有不甘,偷偷地跑去冷宫找了王氏的晦气呢。”虽说德妃已经不想着那些事儿了,可瑾儿却没闲着,时不时地还是会打听一下各宫的动静,以备主子询问。

    德妃哦了一声,神情极淡的应付了这么一句。“看来,文贵妃要有所行动,到了不用刻意掩饰的时候了…”

    “娘娘的意思是…”瑾儿惊愕的张着嘴,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德妃一直都是个聪慧的,很多事情她看的比别人透彻。“皇上,她是指望不上了。如今王家倒了,张尚书又领兵去缉拿晋北侯,京城防守最是松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瑾儿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担忧。“娘娘…那…那咱们…”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德妃轻叹一声,才继续说道:“文贵妃虽然有文家在背后撑腰,可手里能动用的兵力,也就是戚家的那几万人马。可要调动那几万人马,没有皇上的兵符是不行的。”

    “或许文贵妃已经偷偷拿到了兵符呢?”瑾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德妃勾了勾嘴角,走到桌子上摆放的金钱橘旁,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金黄的果实。“皇上的兵符,岂是那么容易偷到的?光是高全盛那一关,就极为难过。如今的勤政殿内外可是重兵把守,她即便有内应,也不可能将真的兵符弄到手。”

    “娘娘的意思是,文贵妃手里的兵符是假的?”瑾儿惊呼一声,忙捂住自己的嘴。

    德妃笑得云淡风轻。“皇上是个明君,咱们都能探听到的消息,他能不知道?这些年,不过是要仰仗文家的势力来跟王家抗衡。如今王家已然不成气候,文家自然也不用当菩萨一样供着了。一箭双雕,皇上还真是好计谋!”

    瑾儿张了张嘴,没敢吱声。

    德妃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很干脆的道破。“你如今知道本宫为何就算心有不甘,也得放弃了吧?”

    “王家和文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皇上都能轻易地掌控,何况一个区区谢家。更何况,谢家除了太夫人是支持本宫的,本宫那榆木疙瘩的大哥和精明世故的二哥,可从来没想过要扶持鸾儿上位reads;湛湛青天。以前,是本宫钻了牛角尖,不肯服输。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啊…”她盲目的自信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美梦。

    触及到德妃的伤心处,瑾儿不由得又红了眼眶。“娘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这些。”

    “都过去了…本宫已经想通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德妃笑得坦然,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西北某镇

    “此地离西北军营还有多远?”看着一望无际的绵延山丘,张尚书不禁暗暗心急。

    探子上前,恭敬地答道:“翻过这座山,再有五十里就到了。”

    “还有这么远?”听到探子的话,张尚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上命他尽快将晋北侯带回京城受审,却因为连日的阴雨耽搁了好几日的行程。好不容易天放了晴,又遇上水患,他又不能对那些灾民见死不救,只得留下部分人手帮着建筑堤坝。如此一番折腾,到了西北境内,足足比预计之中迟了五日。

    皇上对他如此的信任,将这差事交给他,他可不能辜负圣恩啊。

    这边张尚书心急如焚,距离此地不远的山林里,晋北侯同样忍受着煎熬。他以为,只要回到西北大营,就能重整旗鼓,领着他的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一举拿下京城的。可谁知道,刚刚踏进军营,就被心腹部将在背后捅了一刀子,并夺下了他的兵符,接管了他的人马。若不是他重金收买了看守地牢的士兵,他这会儿怕是还在军营蹲大牢呢。想到那个该死的背叛者,晋北侯就气得想要吐血。“罗程这匹夫,可恶至极!吾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噬其骨,将他五马分尸!”

    “侯爷,您消消气儿,保重身子啊!娘娘还等着您回去解救呢…”几个死忠的部下一路跟着逃出来,风餐露宿,躲躲藏藏,毫无怨言。

    晋北侯看着这几个忠心的部下,不由微微的闭上双眼。事到如今,他就算保养得再好又有何用?单凭他们几个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见侯爷露出沮丧的神情,其中一个谋士不由劝说道:“侯爷,依属下之见,不若与文家联手,先控制住京城局势,然后再徐徐图之。”

    “文家?”提到那个死对头,晋北侯就忍不住蹙眉。要他跟那个狡猾的老狐狸合作,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是,文家。”谋士郑重其事的说道。“文家是个什么心思,想必侯爷也是清楚的。咱们不如先假装归顺,帮着他们夺了帝位,然后再拿二皇子的身世做做文章…”

    “二皇子的身世?”晋北侯喃喃的重复着。“莫非,他不是皇帝的儿子?”

    “属下也是无意中偷看了罗程那厮的书信,才知道这个秘密的。”谋士毫无保留的将信息来源告知晋北侯,对他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他早就投靠了其他的皇子…”晋北侯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当初,西北闹出事来的时候,就是他在一旁撺掇怂恿的。原以为他是个大老粗,只有几斤蛮力,没想到城府这么深,还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才动手。

    可恶!可恶!

    “他既握有二皇子的秘密,应该不是文家那一边儿的。莫非,他是…大皇子的人?”皇帝的赐婚,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部将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这大皇子还真是够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提前这么多年埋下棋子,不动声色的就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实在是高深莫测得可怕。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隐藏的势力?若是换做其他对手,他们或许还能有获胜的希望。可对上他,他们心里就一直打着鼓,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轰然崩塌reads;官道之1976。

    见部将们都不再说话,晋北侯忽然就笑了。“怎么,刚才不还气势恢宏,志得意满的么,一听说大皇子的名号,你们都怂了么?”

    “侯爷,此人隐藏的太深,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啊…”

    “若是二皇子那个有勇无谋的憨人,根本就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将其压制的死死地,可这大皇子…从长计议,方为上策。”

    “楚旻宁…元后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晋北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那个文可安邦定国,武可行军打仗的奇女子,她生下的儿子,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呢?文昌帝啊文昌帝,你还真是棋高一着。故意偏宠文贵妃,将文家扶持到与王家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后坐山观虎斗。

    他也真是傻,就这么跳进了他设下的拳套,防来防去,偏偏将楚旻宁这个最大的威胁给忘在了脑后。不得不承认,文昌帝的心机智谋,都是无人能匹敌的。不过,这楚旻宁,怕也不是泛泛之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难道,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文昌帝得逞吗?晋北侯仰望天空,心中无限的悲凉。若不是他盲目自大,小看了文昌帝,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侯爷…侯爷…不好了…咱们怕是和朝廷派来的钦差碰上了~”在前面探路的卒子见到山下黑压压的大军,不由得慌了神。

    晋北侯眼神一冷,立刻从树荫底下站起身来。“可查探到钦差是谁?”

    之所以这么问,晋北侯还是带了一丝期望。若来的是自己人,那么他便又会多一个帮手。即便不是自己人,只要不是敌对的一方,他仍有办法脱身。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探路的小卒喘了口气,才答道:“侯爷…是…是兵部尚书张大人。”

    晋北侯听到这人的名号,心里刚刚生出的一丝希望顿时就给掐灭了。“皇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世人都知道,兵部尚书乃是文昌帝登基后提拔上来的,一直对文昌帝忠心耿耿,也是朝中少数几个中立派之一,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皇帝让他来捉拿他,就是看在他忠心不二的品行上。

    “侯爷…”部下见他身子晃了晃,忙上前去搀扶。

    “侯爷,咱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虽死犹荣!”

    “对,与其这样狼狈的苟活着,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皇上不是只废了皇后娘娘的位份么,并没有降罪于王家,或许…真的只是带回去问话呢?”

    晋北侯身边的人,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想来个鱼死网破。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另一派,则想先蛰伏,待到时机成熟了再做定论。毕竟,四皇子殿下还没有被废,而且他手里还有为数不少的死士,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晋北侯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大吼一声,将他们全都震住。“都给我闭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争吵?!”晋北侯扫了这些部下一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侯爷,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避过他们?”眼看着山下的人影越来越多,有些人就开始慌神了。

    晋北侯却是挺直了腰背,抽出腰间的佩刀,说道:“躲躲藏藏,不是我王家人的作风!也罢,横竖都是个死,本侯就跟着他们回京。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文昌帝是如何的薄情寡义、恩将仇报,如何对待他的有功之臣的reads;极品家丁之再定乾坤!”

    直到这一刻,晋北侯仍旧没觉得自己有错。

    部将们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下的部队蔓延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昭阳宫

    “娘娘,殿下来给您请安了。”宫女站在佛堂的门口,向正在佛堂里念经祈福的淑妃小声的禀报道。

    “知道了。”淑妃手里的佛珠顿了顿,许久才朝着座上的菩萨磕了个头,然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让他在偏殿候着吧,我换身衣裳了就出去。”

    “是,娘娘。”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

    淑妃年级并不大,不足四十岁。可是在这宫里被冷落了十几年,早已没有了当年入宫时的青春烂漫,活泼开朗。整日不是礼佛就是养花,跟个老妇人似的,完全没了生气。

    换下一身沾染了檀香的衣衫,淑妃又重新梳了个头,这才跨过门槛,出了内殿。

    “孩儿给母妃请安。”五皇子楚昀疏一聊衣脚,跪倒在淑妃的面前。

    淑妃伸出手臂,扶了他一把。“母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母妃近来身子可好?”楚昀疏自打出宫建府之后,极少有机会进宫看望淑妃。上一次文昌帝病重,他刚好又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别人,连府门都没踏出过一步。直到痊愈之后,这才递了牌子进宫。

    淑妃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还不是老样子。倒是你,清瘦了不少。母妃这里还有几只上好的人参,你带回去好好儿补补身子。”

    “孩儿身子健壮,哪里需要大补。母妃身子单薄,应该多用一些才是。”楚昀疏容貌上看不出像谁多一些,却是遗传了淑妃的一双眼睛。标志性的南疆瞳色,深褐色的瞳仁占去了大部分,眼白极少。这样的眸子,第一眼望去,会很惊艳,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盯着看久了,你就会发现,它就像个漩涡,深不可测。

    母子俩话了会儿家常,楚昀疏就借着有事情要说,将殿内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母妃,南疆那边儿来人了。”

    淑妃握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想必是中秋要到了,你舅舅命人送节礼来了吧?”

    “母妃…”楚昀疏压低声音,说道:“舅舅亲自前来了,此刻就在孩儿府中。”

    “什么?”淑妃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震惊的高呼。

    “母妃…切莫声张。”楚昀疏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提醒道:“舅舅此次进京,并未禀明身份。而且,舅舅想要见您一面,您看?”

    淑妃跌坐回榻上,许久才吭声。“母妃被困在宫里,如何得以相见?”

    “这个孩儿早就想好了。父皇身染沉疴,久病不愈,母妃去皇家寺庙替父皇祈福,到时候再安排一番,不就能见到了?”

    淑妃抬眸看了看他,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文昌帝对他们母子的不公,儿子心中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希望他走错路。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难道不好么?非得去争那些有的没的。争到了固然好,从此荣华富贵。可若是争不到呢?王皇后和文贵妃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势力庞大不容小觑的,可结果呢,还不是功败垂成,输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大皇子。

    她,是不希望她的儿子因为那个位子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啊。

    “母妃…”楚昀疏见淑妃露出那样怜悯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reads;[快穿]系统之金龟婿。他上前一步,握住淑妃的手,说道:“不是孩儿一定要去争那个位子…孩儿这么做,不过是保命而已。在大齐人的眼里,我们母子始终是外人。即便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也同样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不曾有任何的亲近。父皇在世的时候,我们尚且可以苟且的活着。可若是他…新帝继位,这京城便没了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我们母子一向恪守本分,并不曾参与夺嫡之争,说不定新君继位之后,封你做个王爷。到时候,母妃便跟着你去封地过日子,这样不也挺好么?”淑妃不想他越陷越深,好言相劝道。

    楚昀疏却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母妃也是皇室中人,怎能说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虽然没跟你大皇兄打过照面,却有幸见过他几次。母妃看他,并不像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淑妃抿了抿嘴,劝说的话语变得底气不足。

    楚昀疏笑了两声,说道:“四皇子楚昀欢平日里不也是风度翩翩的洒脱之人,可暗地里却不折手段,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儿所作所为,只是想让母妃过着安定舒心的日子。”

    淑妃叹了口气,知道再如何劝都是无济于事了,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见淑妃闭上了双眼,又开始口宣佛经,楚昀疏不由得着急。“母妃,孩儿刚才所提之事…”

    “我会跟皇上提的…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不在我控制的范围内了…”淑妃转过头来一想,或许她能够劝说大哥,让他帮着劝劝儿子。

    “母妃…母妃从未有求过父皇,这次定能如愿!”楚昀疏见她应下了,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勤政殿

    “皇上,淑妃娘娘求见。”高全盛趁着文昌帝还算清醒的时候,小声的在他的耳边禀报道。

    文昌帝嗯了一声,道:“她怎么想起过来了?”

    “淑妃娘娘或许是有事相求吧?”高全盛不愧是服侍过几代君王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一般,一看一个准。

    “你说淑妃有求于朕?”文昌帝听到他的解释,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以他对淑妃的了解,她不想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淑妃娘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说不定。”高全盛之所以肯替淑妃通禀,也是看在她曾经帮文昌帝挡下一箭的份儿上。

    对于淑妃,文昌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歉意的。若他不是心有所属,若她不是南疆公主,或许他真的会喜欢上这个性子单纯,活泼可人的淑妃。奈何,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之间不能有真感情。

    “让她进来吧。”最终,文昌帝还是准允了。

    高全盛应了一声,亲自去将淑妃迎了进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淑妃按照大齐的方式磕头行李,规矩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若是忽略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完全就是活脱脱的大齐人。

    文昌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淑妃不必拘礼,赐座。”

    淑妃谢了恩,也不推辞,便在文昌帝的下首坐了下来。

    “淑妃有很多年没踏进这里了吧?”文昌帝看着她波澜不兴韶华已逝去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淑妃欠了欠身,如实答道:“有八年了。上一次来,是为了x儿的病。”

    经她这么一提醒,文昌帝记起来了reads;东方苍白传。由于他对这对母子的忽视,直接导致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奴才,都没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八年前,五皇子楚昀疏生了场大病,淑妃命人去传太医,王皇后拦着不让去。淑妃无奈之下,才求到他面前。当时,外面正下着大雨,而他与几位内阁大臣在殿内商议大事。淑妃在大雨中整整的跪了两个时辰,却一直咬牙坚持着。高全盛见她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壮着胆子禀报到他这里。等到他命人去传太医,五皇子楚昀疏早已烧的只说胡话了。

    想起往事,文昌帝心里的歉疚更深。“说吧,你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淑妃站起身来,再次跪拜下去。“皇上身体一直欠安,臣妾想随着太后去皇家寺院礼佛,为皇上祈福。”

    文昌帝没想到她求的,居然是这么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便摆了摆手,道:“朕准了。”

    “谢皇上隆恩。”淑妃达成所愿,脸上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不见任何的波动。

    文昌帝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行了,你退下吧。”

    “是。”淑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殿。

    “朕,有愧于她。子初登基之后,希望他能够善待这对母子。”文昌帝想到将要不久于人世,不禁开始为日后的事情担忧。

    “大皇子心胸宽广,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几个的。”高全盛怕文昌帝又多虑,忙笑着劝慰道。

    “你倒是了解他。”

    “老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是挺准的。”

    “高全盛,那你跟朕说说,五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不怎么关注,暗卫送来的消息也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儿子的真实脾性。

    高全盛斟酌了一番,才答道:“五皇子性子倒是随了淑妃娘娘,沉稳老练。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文昌帝听到一半,没了下文,不由得催促道。

    高全盛抿了抿嘴角,道:“不过,怕是并不如想象中的安分。”

    “哦,他又干什么了?”文昌帝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

    “陛下,中秋佳节快要到了,南疆那边儿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派人给淑妃娘娘和五皇子送节礼。”

    “这个朕也知道。前几年,淑妃得了上好的灵芝,还送了一些到朕的宫里来。”

    “今年,南疆的使臣似乎来得早了一些。而且,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亲自押送节礼来京城的,是南疆的摄政王。”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文昌帝脸上的淡然便一点一点敛去,神色变得冷静肃穆。“南疆摄政王?”

    “也就是淑妃娘娘的胞兄。”高全盛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文昌帝慢慢的收拢十指,若有所思,脸上的愧疚之色也渐渐敛去。“消息可属实?”

    “龙卫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老奴尚未来得及禀报,淑妃娘娘就到了。”高全盛从衣袖里掏出字条,躬身递到文昌帝面前。

    文昌帝没有伸手,冷冷的瞥了那字条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想到…”

    “老奴瞧着,淑妃娘娘不像是那种胸有城府之人。陛下也不必过早的下结论,不若先看看情况在做定论?”高全盛怕文昌帝有个好歹,极力的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reads;(人鱼)??有“笙”。

    文昌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她难得有求于朕,朕也准了她的请求,或许她只是想念南疆的亲人了…”

    “是啊…淑妃娘娘远嫁大齐已经十余载,怕是真的想念家乡的亲人了。”高全盛顺着帝王的话往下说道。

    且说淑妃从勤政殿出来,便去了太后娘娘的慈安宫。

    太后因为王皇后的事情,伤感了好一阵子,如今心情刚平复了一些。宫里近来乱的很,皇帝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她等不到过完中秋佳节,打算收拾行囊,回深山里礼佛,顺便替文昌帝祈福。

    听说淑妃求见,太后娘娘也是吃惊不小。不过听说她也是信佛之人,便命人将她宣了进来。

    见面行礼之后,太后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她的来意。淑妃说明了来意,太后听了直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随哀家一同去吧,一路上,哀家也有个伴儿。”

    “多谢太后。”淑妃忙起身谢恩。

    “唉…这些年,你们母子过得如何,哀家心里有数。放心,有哀家在一日,必定保你们母子周全。”太后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安抚淑妃以及南疆人的心。二来,也是真的心疼她,一个皇家公主,为了两国帮交远嫁异地,背井离乡,的确不易。

    淑妃微微红了眼眶,抬手拭泪。她以为已经足够心静如水古井无波了,可是太后的几句肺腑之言,却又轻易的勾起了感伤。“臣妾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你是个安分知进退的,哀家多疼你几分又何妨。”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翌日一大清早,太后娘娘的銮驾悄然的离开京城。

    皇家寺庙

    “小姐,少主子大婚在即,是否安排你们母子见上一面?”战狼贴身陪同在黑衣女子身后,寸步不离,言语中少了执行任务时的戾气,多了一分柔和。

    一身黑纱,从头到脚不见任何饰物的女子站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时间飞逝,没想到都过去二十年了。”

    战狼不敢打断主子的话,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战狼,你说的轻巧。在他心目中,怕是早已当我作古了,岂会认我这个娘亲?”黑衣女子苦笑了笑,诈死逃出皇宫那一刻,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虽说有龙卫暗中保护,可到底缺失了父母的疼爱,所以他的性子才那般的冷淡,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吧?

    提到这个儿子,女子就满心的愧疚。

    战狼如何不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柔声劝慰道:“小姐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少主子定能体谅小姐的苦衷的。”

    犹豫了一下,他才又继续补充道:“而且,属下打听到,皇帝大限之日就要到了。小姐此刻与少主子相认,是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最佳时机。”

    “经历了这么多,你认为我还在乎那些么?”她所指的,自然是太后这个称谓。

    “可小姐受的那些苦不能白受,起码得向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战狼是上一任龙卫首领,却只听命于苏瑾瑶一人。虽说文昌帝手里也有一半的龙卫,可在他看来,只有苏瑾瑶才是他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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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更新晚了,小小七太粘人了,又不想更新个三五千,反正不会断更哈

135 元后复生

    “太后娘娘驾临,众人回避。”苏瑾瑶正准备接话,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一行僧人快步行走着,就连在禅房里打坐的白胡子方丈都露了面,可想而知,来者是何等的大人物。

    战狼听到太后娘娘的名号,蹙了蹙眉。“小姐,要不要暂时回避?”

    苏瑾瑶微微颔首,飞快的朝着一旁的厢房而去。

    这边刚刚避开,后面太后的銮驾就过来了。

    “无悔大师,哀家又来打扰了。”太后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到了皇家寺院的方丈面前,不由放低姿态,变得谦逊起来。

    无悔大师虽说是方外之人,可在他面前的是当朝太后,他可不敢受她的大礼,忙躬身相迎。“娘娘说哪里话。您能来这里清修,老衲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阿弥陀佛…”太后与无悔大师客套了两句,便带着一行女眷去了后院的厢房。

    皇家寺庙不同于普通的小庙,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一砖一瓦都是上好的材料建成,打远处一瞧,整个儿金灿灿的一片,犹如佛光普照,香火自然鼎盛。章太后此次选择到这里清修,一来是为了方便来回帝都,二来则是这里供奉了列祖列宗的长明灯,也是想祈求他们能够保佑文昌帝身子康健保佑大齐江山稳固。

    “太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臣妾伺候您歇着吧。”淑妃的装扮跟平日没什么不同,深色的衣衫,简单的配饰,若是不知其身份,还以为是哪个平民百姓家的夫人呢。

    章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也照顾了哀家一路,着实辛苦。先下去歇着吧,这里有她们伺候着,你不用担心。”

    这个她们,就是章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能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的福气,臣妾不敢言苦。”淑妃浅浅的勾了勾嘴角,恬淡的性子倒是极得章太后的喜欢。

    章太后见她如此诚心,也就不再推辞。任由她扶着自个儿来到榻上,帮着宽衣脱鞋,伺候她躺下。

    淑妃一直等章太后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淑妃娘娘,您的屋子就在隔壁,奴婢们已经给您收拾妥当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是个精明之人,看出太后对淑妃的喜爱,办起事来自然也就更上心。

    淑妃含笑道谢,由她领着进了隔壁的房间。

    屋子不算大,却足够宽敞。佛门清静之地,用的器物也都是木头或者主子做的。简洁大方,干净优雅,也不失品味。

    淑妃对屋子的布置很满意,再次向那位嬷嬷道谢。淑妃的贴身宫女立马上前一步,将手里鼓鼓的荷包往老嬷嬷手里一塞。“有劳嬷嬷费心了。”

    “娘娘谬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娘娘尽管跟奴婢提。这寺庙虽不比京城,可一应器物都是不缺的。”老嬷嬷得了淑妃的赏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真诚了。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心腹宫女紫嫣,淑妃的神情才稍稍轻松了一些。

    “娘娘,您一路上只顾着照顾太后,都没来得及歇口气。奴婢替您揉揉胳膊,也好让您松快松快。”紫嫣看着主子面露疲惫,不由心疼。

    淑妃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点儿苦算什么。”

    “可您贵为皇妃,又是南疆公主,这些活儿本不该您做的。”紫嫣替她打抱不平道。

    淑妃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早已看破红尘,并不会为了这么件小事而抱怨。“紫嫣,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看不透。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寺里近来可有生人进来。”

    紫嫣撅了撅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是,奴婢这就去。”

    苏瑾瑶从厢房的门缝里朝外探了探,好一会儿才将手收了回来。“没想到,当年杀伐果断的章太后,如今倒是信起佛来了。”

    “想必是作孽太多,想要忏悔吧。”提到这个章太后,战狼就没个好脸色。当初,若不是她硬逼着文昌帝弄了那么多女人进宫,小姐又如何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还不得不牺牲两个心腹的性命,诈死逃离那个牢笼,隐姓埋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若不是她所谓的皇家子嗣多多益善,文昌帝也不会被那些儿子和外戚气得吐血,这都是报应啊。

    苏瑾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她理解章太后的想法。只是,她毕竟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到底还是不能接受古人的一夫多妻,她的感情容不下一粒沙子。“想必这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了,先坐下来歇歇吧。”

    “已经午时三刻了,我去给小姐弄些斋饭来。”战狼怕主子饿着肚子,自告奋勇的去向和尚讨要斋饭。

    走了半个多时辰的山路,她的确是有些饿了,便不再推辞,任由战狼去安排。只是,她刚坐下不久,还未来得及倒杯水,就瞧见战狼飞快的闪身进来。

    “小姐,属下在后头的竹林碰到了几个南疆人。这里怕已成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先行离开未妙。”

    “南疆人?有多少?”苏瑾瑶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试图从里面寻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来。

    “人手倒是不多,可属下看得出,个个都是好手。小姐这次出来,并未带够人手,若是与他们硬碰硬,怕是赢面不大。”战狼作为龙卫首领,自然会分析利害关系,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苏瑾瑶点了点头,两人便打算从寺里的后门离开。

    只是,尚未走到后门,就跟那些装扮成大齐人的南疆人碰上了。苏瑾瑶脚下的步子一顿,然后镇定心绪,对一旁的战狼说道:“不必惊慌,放轻松一些。就当自个儿是寻常小厮,收敛好你的杀气。”

    战狼手臂上的肌肉喷张,一副随时作战的模样,自然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得让他将身上的杀气掩藏起来。

    战狼得了主子的吩咐,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将紧握的拳头松开。

    苏瑾瑶打头走在前面,神情自然,与寻常人家的夫人没有两样。而她闲适的姿态,更是叫人看了赏心悦目。与那些南疆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苏瑾瑶甚至还礼貌的朝着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

    那为首的南疆人瞥了苏瑾瑶一眼,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只是,他有要事在身,无法分心去关注别的,只得也颔首示意,匆匆的带着人朝着寺庙供香客歇息的厢房方向而去。

    不过,在走出几丈远距离之后,他猛地顿住脚步,脸上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王爷…”见主子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经过伪装的侍卫忙握紧手里的兵器,处以防备状态。

    被称为王爷的男子抬了抬手,压低声音说道:“都说过几次了,在大齐,不得称呼本王王爷,要叫江先生。”

    “是。”侍卫们低下头去,乖乖的受训。

    训斥完手下人,不由自主的又朝着苏瑾瑶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王…先生,可是觉得方才那主仆二人有何不妥,要不要属下去打探一番?”其中一个谋士心细的发现主子的异常,忙上前询问道。

    自称江先生的南疆摄政王姜夔眯了眯眼,说道:“方才那女子,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几个手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更何况,先生以前从未来过大齐,在大齐应该没有熟人。”

    姜夔点了点头,收回眺望的视线,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心里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很难根除。

    不过,他记住了那女子的容貌,或许等日后画下来,便会慢慢想起她的身份来。

    淑妃用过斋饭,正要午歇,就见紫嫣推门而入。“娘娘,外面有位江先生,说是专门来替娘娘解签的,奴婢就给您请回来了。”

    一刻钟之间,淑妃趁着太后还在歇息,便去前殿听高僧讲解经文,顺便求了一只签。又怕太后娘娘突然醒来召见,于是急急忙忙的回到厢房,连签文都没来得及解呢。

    听紫嫣说起江先生,淑妃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她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是解签,那便请进来吧。”

    紫嫣不疑有它,出去后不久便将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请到了外间。“先生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我家主子。”

    尽管觉得这个解签人有些不对劲,可紫嫣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得暂时先将他安置在外间,然后进来伺候淑妃更衣。

    淑妃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将平日不怎么戴的一根簪子插于发间,这才在紫嫣的搀扶下,踏出了内室。

    当两人打了个照面,看到对方那张记忆中的脸庞时,不由得都愣住了。

    好在姜夔心智够坚定,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淑妃拱了拱手。“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找回理智,淡淡的应了一句。“先生请坐。”

    又吩咐紫嫣,道:“你带两个人去煮一壶茶来。”

    言下之意,就是想单独跟解签人谈话了。

    紫嫣知道淑妃娘娘有个心结,以为她是怕别人听到什么机密之事,便将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将门半掩了,从侧门离开。

    带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淑妃才迫不及待的开口唤了一声。“二哥…”

    姜夔仔细的打量了淑妃一眼,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妹妹清瘦了,可是大齐皇帝对你不好?”

    淑妃摇了摇头,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二哥,你也瘦了好多。父皇母妃还有四哥六弟,他们可还好?”

    兄妹二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眼睛都忍不住湿润了。

    “他们都还好,只是惦记着你和疏儿,时常念叨罢了。”姜夔在南疆人的心目当中,一向都是冷峻严肃,雷厉风行。可在至亲的人面前,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

    淑妃听说他们都安好,这才稍稍安心。“那就好,那就好…”

    “妹妹在这边受苦了…”姜夔见她落泪,心疼不已。“若不是哥哥无能,你也不会被皇后逼着嫁到大齐来。”

    “哥哥无须介怀,这都是妹妹自愿的。”淑妃不住的摇头,不想他太过自责。

    “可每次收到疏儿的书信,我就心痛不已,恨不得冲到大齐皇帝面前与他理论。”提到那个负心汉,姜夔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对于文昌帝,淑妃早就死了心。两国交好数十年,她不想因为自己,而闹得天下不太平,于是劝道:“疏儿年少不懂事,言辞间难免有些夸张。妹妹虽没什么恩宠,却也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贵为四妃之一,哪里受到亏待了?哥哥切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姜夔蹙了蹙眉,似乎对妹妹的辩解感到不解。“妹妹是怕哥哥没那个能力替你撑腰么?如今的南疆虽不比大齐富裕强胜,可也不容小觑。而且,哥哥手里握有十万大军,即便不能与大齐的兵力抗衡,但也能让大齐皇帝寝食难安。”

    见兄长说出如此豪迈的话来,淑妃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以前,有皇后一族的人压制着,他们几个一直被压制的死死地。如今,南疆皇后已死,他们兄妹几个的母妃在后宫一人独大,他们几个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二哥表现出来的才华,甚至超越了嫡出的大皇子,还被父皇委以重任,封为摄政王。可见,二哥如今是真的扬眉吐气了。

    “能看到二哥你如此的意气风发,妹妹真心的替你感到骄傲。”淑妃严重的泪花闪了闪,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是,这泪水不同于方才的感慨,而是真的喜极而泣。

    见他几句话又将妹妹惹哭了,姜夔不由暗暗自责。“好了好了…为兄不再提这事了…你莫要再哭了…”

    “妹妹这是高兴的…”淑妃笑着擦干眼泪,总算是露出一抹笑容来。

    兄妹二人叙了叙旧,这才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来。“如今京城形势如何,我听疏儿说,皇帝身子不大好?”

    淑妃眼眸低垂,定了定心神,道:“皇上偶有头疾,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不过这次要严重一些。”

    姜夔身为摄政王,可不是单凭他母妃受宠。见妹妹这副模样,定知道她隐瞒了些什么。“妹妹,你可曾想过,一旦皇帝驾崩,你们母子将落入何般境地?”

    淑妃似乎早预料到他会这么问,浅笑着说道:“我何尝没想过。若是四皇子或者二皇子继位,我们母子必定没好日子过。但皇上选定的继承人是大皇子,境遇就不一样了。”

    “如何能不一样?我听说那大皇子,是个城府极深的。否则,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就赢得皇帝的喜爱?他若是当了皇帝,岂能容得下你们母子?”姜夔见她仍旧胸无城府好欺骗的模样,就忍不住叹息。

    “他不一样…”淑妃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

    姜夔怔了怔,问道:“如何不一样?我看他比起阴狠的四皇子,还要令人生畏。”

    淑妃笑了笑,摇头道:“二哥还记得元后苏皇后吧?”

    见她突然提起这么个人物,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姜夔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没能抓住。“嗯,送你出嫁的那一次在大殿之上见过。”

    “那二哥想必也听说过帝后情深的传闻了。”淑妃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感*彩,放佛那都是些毫不相关的人。

    姜夔皱了皱眉头,见她如此的云淡风轻,不由得替她抱不平。“那又如何?最后,皇帝不还是忌惮几个世家,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葬身火海,悔痛一生?”

    淑妃想到那个刚毅果敢的女子,心里也是暗暗佩服的。在这个三纲五常的时代,她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说出那般话来,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苏皇后过世近二十载,可皇上一直没能忘了她。甚至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生的孩子,忍痛将他丢弃在外祖家,恫吓钦天监监正,捏造他活不过二十的谣言,为的就是保他平安长大。”

    “还有这等事?怎么没听疏儿提过…”姜夔听完妹妹爆出的这些绝密消息,不由愕然。

    “疏儿还太小,很多事情还不能完全参透,我便没让他知晓。”淑妃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儿子。

    姜夔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了解淑妃的想法了。“妹妹不想疏儿参与夺嫡之争。”

    “我只想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不想他为了那所谓的权势而丧失了本性。况且,他的身子打小落下了病根儿,不能太过劳累。”淑妃淡淡的说道,心里早就认命了。“即便哥哥能够给予支持又如何,毕竟,你远在南疆。我们母子在大齐毫无根基,就算逼迫着文昌帝将疏儿立为太子,将来登基后,又有几个人能够心服口服?当了皇帝,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还不如不做!”

    “妹妹倒是想的透彻,是为兄愚钝了。”见她能有这番见识,姜夔不由得高看她一眼,也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不已。

    若真的应承了疏儿的请求,帮着他去争那个位子,搞不好还真是害了他。

    见他的口气松快了不少,淑妃才接着说道:“疏儿一门心思的想要去争那个位子,我这个做母妃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还望兄长见到他,能够帮我劝劝他。早些醒悟,免得惹出什么祸端来。”

    姜夔虽然心有不甘,可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此事,的确是我欠考虑。你放心,我会好好儿跟疏儿说的。”

    “那孩儿性子倔,要兄长多费心了。”淑妃感激的瞥了姜夔一眼,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姜夔又问了几句家常,紫嫣便端着茶壶进来了。

    “娘娘心肠柔善,面相富贵,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化险为夷。”姜夔见有外人进来,不疾不徐的说了这么一句,便起身告辞。

    紫嫣亲自倒了茶水,递上前去。“先生解签想必也渴了吧,先喝杯茶再走不迟。”

    “不了。”姜夔直接拒绝道:“还有其他人等着在下解签,就不打扰了,告辞。”

    “我送送你。”淑妃很自然的站起身来,就要向前迈出步子。

    姜夔忙阻止道:“不敢劳烦淑妃娘娘。”

    “娘娘,还是奴婢替您送送江先生吧。”紫嫣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可惜一晃而过,没能捕捉到精髓。于是放下茶壶,亲自将姜夔送出了门。

    待回来的时候,她才猛然觉悟。淑妃娘娘对这位江先生的态度,很是不同啊。就算是去面见皇上,娘娘都没那个心思打扮的。而且,以娘娘的身份,根本不必跟一个解签人这般客气,更别提亲自相送了。

    莫非,这个江先生,与娘娘之前是旧识?想到这里,紫嫣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慌忙的将这个念头甩到脑后。

    然而,淑妃这边的一举一动,却是没能逃过暗卫的眼睛。不久之后,文昌帝便得到了消息。

    “淑妃跟南疆摄政王在皇家寺院碰面了?”文昌帝仔细的咀嚼着这个消息,眼神变得幽暗。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不敢隐瞒。“属下听得很仔细,他们似乎还提到了五皇子。”

    “看来,疏儿也是想争一争啊。只可惜…”文昌帝摇了摇头,忽然失笑。他的这些儿子,还真是会藏拙。表面上一个个对他毕恭毕敬,扮演着好儿子的角色,可惜一个个都是不安分的。他还没死呢,他们就都坐不住了。

    想到出逃在外的四皇子,蠢蠢欲动的二皇子,以及这个毫不起眼却企图勾结南疆夺取江山的五皇子,文昌帝不由得一阵感伤。

    高全盛见皇帝脸色不大好,忙在一旁劝道:“陛下,就算他们一个个不争气,您不是还有大皇子和九皇子么…”

    文昌帝睁开眼,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啊…朕还有子初和祺儿…”

    公主府

    “姑娘,您真的打算自己动手绣嫁衣?”红绸看到谢荣华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得怀疑。就凭姑娘那绣工,这嫁衣到时候能穿么?

    不是她小看姑娘,而是姑娘在女红方面是真的不擅长。她其实也纳闷儿的很,姑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根绣花针都对付不了呢?!明明是鸳鸯,却被姑娘绣成小鸡,当真是惨不忍睹啊。

    谢荣华捏着绣花针,在绣绷子前比划着,说道:“都说嫁衣要自己绣,将来才能事事顺心嘛…”

    红绸和红妆对视了一眼,表示怀疑。世间都这么传,可大家闺秀当中有几个是真的自个儿绣的嫁衣?不都是丫鬟或者绣娘帮着量身订做的?况且,就姑娘那绣艺,怕是真的拿不出手。

    “不若,姑娘指定要哪种花样子,奴婢帮您绣?”红绸好心的建议道。

    谢荣华想了想,也是。毕竟,红绸在女红方面比较拿手,让她帮忙的确要事半功倍。“嗯,都有些什么花样子?”

    “嫁衣的话,一般都是花开富贵、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百子百福、孔雀开屏等图案,不知道姑娘喜欢哪一种?”红绸如数家珍的说了一大通,果真是其中的行家。

    谢荣华砸吧砸吧嘴,道:“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图案?”红绸耐心的问道。

    “嗯,我喜欢木槿花。”谢荣华昂着下巴说道。

    红绸嘴角隐隐的抽动了几下,道:“这个…倒是没听人说过…”

    “本郡主的嫁衣,怎能跟别人一样,一定要与众不同才好!”毕竟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她不喜欢那中规中矩的俗气之物,要特别一些才配得上她嘛。

    红绸听了她这霸气的宣言,倒是十分认同。想了想木槿花的花样,又看了看眼前大红的绸缎,红绸心里便有了主意。“嗯,不如再绣上几只喜鹊,增添喜气如何?”

    谢荣华对这个没什么建树,便由着红绸做主了。只是,拿着针线想要动手的时候,她忽然又迟疑了。

    这个,她该从哪里下手呢?

    看到主子愣在原地的痴傻模样,两个丫头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这样的姑娘,很是令人捧腹啊。

    最终,谢荣华还是放弃了自己动手绣嫁衣的念头。因为,她已经毁掉了好几尺的绸缎,再这样下去,嫁衣绣不完,也浪费不少的好东西。

    “唉,没想到还有我不擅长的事情!”每每想到这个,谢荣华就不由得摇头叹息。

    “可是姑娘懂的,奴婢们都不会啊。”红绸安慰道。

    “那倒是!”其实,谢荣华也不过感慨一句而已。她的内心可是足够的强大,也足够的自信。

    红绸见主子笑了,于是低下头去,继续的琢磨花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姑娘,大姑娘就要出阁了,您打算送什么添妆礼啊?”

    提到谢霜华这个堂姐,谢荣华的态度就变得敷衍起来。“唔,那就随便准备几只钗,意思到了就行了。”

    “那姑娘打算送多贵重的钗?”红绸不知道姑娘心中所想,不敢自作主张,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用得着贵重吗?”谢荣华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道:“将我首饰盒里,那些用来打赏下人的钗子整理几样出来不就行了。”

    红绸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应了一声,下去了。

    陶华院这边,安宁公主正和谢二老爷商量这事儿呢。

    “二皇子求娶霜华做庶妃,这也太没诚意了一些吧?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女,就算是正妃也是当得起的。”安宁公主虽然不喜这个侄女,可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还是觉得二皇子此举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谢二老爷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那侄女铁了心的要嫁过去,大哥也是没法子,只能收下二皇子的聘礼。“大哥都同意了,咱们又能说些什么,随他去吧。”

    二皇子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只是,如今公主府已经和大皇子绑在了一起,他做得再多也是白废。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气人的是,二皇子居然在婚前让霜华有了身子,还不幸小产…唉,霜华这辈子怕是都没法儿抬起头来见人了。”安宁公主嘴上是指责二皇子的不是,可心里对谢霜华这个侄女更是看不起。

    以前,她总是倨傲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倒也没什么。姑娘家嘛,性子傲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可如今她竟然不顾家族颜面,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她这个做婶娘的,也觉得面上无光啊!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我跟大哥商量好了,等霜华出了阁,以后能少来往就少来往吧,免得受到牵连。”谢二老爷叹了一声,唏嘘不已。

    谢家大房,两个嫡出的都是这般的没出息,倒是让一双庶出的子女给比了下去。还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起出阁的事情,谢二老爷不免要过问谢霜华出嫁的事宜。说起自己的爱女,谢二老爷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许多。“嫁妆可都准备妥当了,我这里还有十万两的体己,一并给她带走吧。”

    安宁公主听说他还有十万两的体己银子,不由讶然。“你哪儿来那么多的银子?”

    “前段日子,皇上不是让我带人去抄了王家么,顺手捡的。”谢二老爷摸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安宁公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不会被人发现吧?”

    毕竟,王家的家产都是要没收充盈国库的。

    “放心,这笔银子是刚入库的,还未来得及登记造册。”谢二老爷是个有分寸的,自然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

    只是,王家白白的给他机会,他若是不拿,岂不是跟傻子无异?

    安宁公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安下心来。“嗯,那就给娇娇一并带去大皇子府。我再从我的嫁妆里抽两个地段好一点的铺子,也好让她手头宽裕一些。”

    对于溺爱女儿的他们来说,再多的嫁妆都是不够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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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介绍:
本文宅斗+一对一甜宠+男女主身心干净双重生
腹黑冷峻型男主VS霸气无节操型女主
【无厘头简介】
昭圣太后是大齐历史上的传奇女人。她出身高贵,聪慧机敏,杀伐果断。一路从皇子妃到太子妃、皇后、皇太后,一生可谓风光无限。然而生前杀孽太重无法投胎,只得与阎君定下契约,顶替那些阳寿未尽却意外丧命的人重生。原以为已经厌倦了各种争斗,可谁知道太后娘娘居然还上了瘾,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乐不思蜀了。黑白无常两护卫无奈的翻白眼:太后娘娘,阎君大人喊您投胎啦!!!【正常版简介】
琴棋书画,不会!
柴米油盐,不通!
诗词歌赋,不屑!
阎君大人表示很忧桑。什么都不会,居然贵为一国太后,权势滔天,一呼百应,还有没有天理了!
太后娘娘嗤笑一声,镇定如初!
诗词歌赋能当饭吃?
柴米油盐要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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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某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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