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屠夫的娇妻TXT下载屠夫的娇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屠夫的娇妻全文阅读

作者:淳汐澜     屠夫的娇妻txt下载     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章 又要闹腾的钱氏

    徐夫人亲热地挽着武夫人的手,说:“我们家是初十宴客,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因为女儿凌芸的事,武夫人与这个亲姐姐可是弄得很拧的,先前几年都没有怎么往来过。但时日一久,血缘关系也摆在那,加上徐夫人日子过得不如意,而武夫人自己却是过得风声水起,那股子怨恨自然就消散了。如今瞧着姐姐不到五十岁就老态毕露的面容,武夫人心下就软了,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说:“好,不过只能晚上来。中午还有别的事儿。”

    徐夫人笑着说:“知道妹妹忙,只要能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又对徐璐笑道:“小璐,到时候也一到来。”

    徐璐点头,“那就叨拢姨母了。咱们家是初三,到时候姨母可得早些来才是。”又笑望着几位国夫人,世子夫人,“诸位长辈姐姐们,也早些来哦。”

    众夫人们点头,说:“少夫人都亲自开口了,肯定早些来。到时候就怕少夫人嫌我们烦哩。”

    威国公夫人却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初三那天我要去康王府给廖王舅舅拜年,来不了,还请凌夫人海涵。”威国公夫人是宗室女,母亲是出自燕王府的郡主,她本人也是受封县主的。平时候打交道的都是宗室里的人,并不大与勋贵家族往来。当下就拒绝了,干脆利落。

    武夫人也知道这位县主的脾气,也不恼,说:“那也太不凑巧了,真是遗憾。”

    一行人边走边朝各自的马车走,韩国公世子夫人却抓着武夫人低声问道:“老姐姐,刚才你可发现没?侯夫人叙列中,好像并没有定国侯夫人呢。”

    确实没有瞧到。所以徐璐也挺奇怪的,但人人都知道自己与徐梦雅有宿怨,也不好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授人把柄,只能把耳朵竖了起来。

    武夫人淡淡地道:“那关我什么事?”

    韩国公世子夫人嘿嘿一笑,“当然不关老姐姐你的事呀,但你就不好奇吗?他们家倒霉,你应该高兴才是。”

    徐夫人说,“定国侯夫人身子不爽利,这在圈子里早不是秘密了。从五六年前开始,定国侯夫人就很少出现在人家了,据说在乡下养病呢。”

    韩国公世子夫人眼珠子一转,说:“我当然知道定国侯夫人在乡下养病。但今儿可不是普通日子呀,就算在病中,不好进宫朝贺,但世子夫人应该也要进宫的呀?但我刚才并未见到叶少夫人呢。”她望着徐夫人,“叶少夫人是夫人的夫家侄女吧,夫人应该知道原因吧?”

    徐梦雅的最近遭遇,徐夫人当然清楚的,心头也高兴,但要把这份幸灾乐祸表现在脸上,却又不敢,只能淡淡地说:“我也好久没见到我那侄女了。”

    韩国公世子夫人表明不信,成国公夫人则把话插了进来,“徐夫人这个婶娘倒是地道。不过,你越是替人家遮着,说不定人家还不领情呢。”

    徐璐看了成国公夫人一眼,这人说话,似乎意有所指呀。

    徐夫人老脸微红,强自笑道:“我只做我该做的,别人的偏见与我又有何相干?”

    “徐夫人倒是看得开。”成国公夫人不咸不淡地道,“我最近听说,你们长房与三房可是水火不深呀。”

    武夫人抬头,看着自己的嫡姐,“三房又找你们麻烦了?”

    徐夫人苦笑,“什么也瞒不过你们。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要提了吧。”

    武夫人说:“什么家丑不家丑的,你们是长房,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们身为弟妹的,还敢与长房过不去?那岂不是大逆不道?我看你就是太软了,早该拿出气势来,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徐夫人一味的苦笑,叹口气,说:“虽说三房无理在先,可三房如今日子也不好过。我也不能逼他们太急了。”

    武夫人冷笑:“姐姐你就是太好性儿了。你这么的替他们着想,人家可不那么想,反而认为你是怕了他们的,越发的变本加厉。姐姐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三房是什么德性京里谁人不知道,你就是顾惜名声,所以不敢下狠手治他们。等着吧,姐姐你若再不拿出本事来,尽早有一天,他们必会爬到你们头上来的。”

    徐夫人脸色难堪又难看,喏喏地道:“妹妹说得极是。我早就不想忍了,可又怕外人指责长房趁火打劫。唉,妹妹有所不知,如今三房日子委实不好过。侄女梦雅让叶家给送了回来,老三媳妇可是见天的发脾气。过了不久,两个侄子的差事也让人叫停,一个办事不力,一个在职间喝酒,被逮了个正着,特特倒霉的。紧接着,老三去青楼喝花酒,与人争粉头把人给打破了头。被顺天府的人抓了起来,也不知怎的,顺天府的人居然不买国公府的账,不但抓了人,还关了两天,并罚了不少银钱。为此,老三媳妇差点没与她表兄严少秋撕破脸。这还不算,最让人难堪的是,老三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从外头领了个外室回来。连儿子都生了,老三媳妇只差没把房子掀垮。”

    徐璐听得暗自偷笑,闺女被婆家送回来,两个儿子的差事也丢了,丈夫又在青楼与人争粉头吃了官司。而表兄严少秋还不买账,公事公力。丈夫又变本加厉把外室和外室生的儿子也一道带回家中,这徐三夫人果然够倒霉的,

    武夫人冷笑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自己不争气,与你们长房何相干?”

    另几位夫人也点头,对于这类别人家妯娌相争的事儿,都是格外关注的。尤其还是别人家的倒霉事儿,更是听得津津有问。

    尽管寒风呼呼作响,冻得众人不大受得了,但在八卦的支撑下,依然不肯离去,反而兴致勃勃地围在一块儿。

    有句话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是全人类的通病。包括饱读诗书自认有素质有涵养的徐璐也不例外。尽管她克制的很好,脸上还呈现出婉惜加怜悯,但心里却是乐翻了天。

    在场诸位夫人应该也是如此吧,面上说着悲天悯人的话,却一个劲地追问原由结局。

    都是演戏高手呀。

    徐夫人也是位演戏高手,明明心里乐死了,面上却是一副悲苦忧愁形像。她长长叹口气,“老三媳妇这阵子不但瘦了一大圈,精神也特别不好,这才一个月功夫,就请了三回大夫了。昨日里就又请了回大夫。大夫说,老三媳妇是怒及攻心,肝火太盛以至于伤脾攻肝,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酿大祸的。但老三媳妇气性也太大了,明明就是她男人不争气,居然怪罪到长房身上来。说什么长房前两月新修建的园子,挡了三房的气运,这才使三房接连倒霉的。非要把那园子给拆了。如今见天的与我闹,真是受不了。”说完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武夫人目光一闪,“当时修建园子的时候,可有请人堪舆过?”

    徐夫人目光闪烁,“不过是半亩地的建筑,哪构得着请人堪舆的。也只是请了泥瓦匠进府修筑的,当然,还是请人选了良辰吉日,行了开工仪式这才动工的。”

    武夫人没有说什么,倒是成国公夫人说:“唉呀,这种动土的事儿,哪有不请人堪舆的?要知道,风水一事,可是万万马虎不得。轻则影响气运,重则影响家族根本。哪能为了省事就不请人堪舆的?若是运气不好,万一酿成大祸,后悔也晚了。”

    韩国公夫人也跟着说,“对对,不能马虎的。上回我家也只是重建马厩,也都请了圆山大师进府堪舆的。不止如此,每隔半年,咱们家都要请圆山大师进府堪舆一翻。就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人动了家中风水。也为了防止有心人暗中作祟。所以这事儿呀,真的马虎不得。”

    徐夫人被说得脸色连变,“真,真是如此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更好,三房越倒霉,对长房的威胁就越小。但面上仍是要表现出一副震惊无措的神情。这就是演戏。

    武夫人沉吟片刻,说:“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也只是辅助而已。若当事人不努力,胡作非为,再好的风水也于事无补。依我看,也不一定是风水起的作用。三房那一家子,什么性格,咱们还不清楚么?就是个死不要脸的。老三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近年来,仗着有个顺天府伊的表舅子,更是不可一世,早就弄得天怒人怨。那卢氏尖酸刻薄小气,这样的人,这样一家子,这样的品德,再好的风水,也经不住他们的挥霍。我想,应该是三房一家子坏事做绝,老天都要开始收他们的气运了。”

    韩国公世子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是是是,凌夫人说得太对了。风水一说,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也要讲究天道的。圆山大师经常与咱们讲,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若有人利用了上好的风水,发家致富,显贵立达,就更该惜福,回馈乡邻。若四处为恶,为非作歹,必遭天谴。你们家老三想来就是坏事做尽,天道不容了吧。”

    不得不说,这韩国公夫人也是个妙人,一切以武夫人马首是瞻。不管武夫人如何说,总能自圆其说,让人找不着破绽来。

    而武夫人更是厉害,张口闭口就把因果报应拈来,还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徐夫人也是个心黑手狠的,她早就想对付三房了,只是缺少有力的借口而已。武夫人果然厉害,随便几句话就让她有了对付的借口。不由感激涕零。

    武夫人不愧为武夫人,说出来的话,还头头是道,她还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徐夫人说:“这样的人,你还容他?这可是讲脸面的时候么?你越是与他讲脸面,人家越是吃定了你。三房的大概也知道你和姐夫好颜面,必不会做出有损长兄风范的事儿,所以这才拿捏了你。这种人,休要与他们讲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若他们再敢闹腾,就不理会去。实在逼急了,分家。只要你拿捏住了道理,徐家族人也不会由着他们的。”

    武夫人这话很有道理,无异于斧底抽薪。对上这种不讲理的人,分家就是了。偏徐夫人又讲脸面,生怕提出分家会让人戳背梁骨,这才使得三房的人有恃无恐。

    徐夫人也是个作戏高手,明明早就心动得眉飞色舞,偏还做出一副忧心忡忡,不得不为之的神态来。徐璐都觉得也演得过余了,有些受不了。

    宫外头并不容许有人聚众说话太久,说得差不多了,大家这才心满意足地各自散了。徐璐扶着武夫人进入温暖的车厢内,把手放在炉子上以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与武夫人相互对视,婆媳俩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那严少秋当真与徐三夫人撇清了关系。”徐璐有些震惊,却不意外。权力一道,识味知髓,没有人逃得过的。

    就是不知,若哪一天,凌家也失去了权势,自己会不会像严夫人那样,卑躬屈膝,能屈能伸。

    武夫人说,“徐梦雅居然还在徐家。活该。”

    虽然婆媳妇俩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又相视而笑。

    与人分享着共同的秘密,关系必定能够更进一步。徐璐就有这样的感觉,与武夫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婆媳妇俩回府后,凌宽父子还在宫中,但凌家已集满了凌氏族人。把诺大的观澜厅挤得水泄不通。徐璐在武夫人的介绍下,与凌家诸位族长族伯叔婶们见了礼。凌家人有的经商,有的入仕,有专业教书的,也有务农的,三教九流几乎都齐全了。但在这儿,都全按着辈份排坐,并未分身份高低,倒也公平。

    而徐璐也真正见识到武夫人身为宗妇的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对每位长辈女着妯招呼得面面俱到,并未冷落或怠慢任何一人。混得好的,武夫人便问:“最近可好?仕途虽重要,但也要顾惜身子。看你人都清减了。我库房里好像还有些补药,等会子带些回去……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们好了,咱们大家才能好得起来。”然后又告戒,务必谨慎微小,不该拿的不该收的千万别伸手,否则被政敌抓了把柄,可没有人会救你的。要知道,凌家虽然是世家大族,但也不是没有敌人的。一旦有了敌人的可乘之机,可就处于被动了。只要自身正,也不怕有邪魔歪道入侵。

    “你那翰林院确是个清水地儿,又要养活一大家子,着实辛苦了。若真的困难,别与嫂子客气。下回记得把弟妹带过来,我给她些生财之道。弟妹样样都好,就是不怎么会持家,这可不成。你们家什么境况咱们都清楚,是该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遇上有求照拂的,武夫人直截了当地说:“若是别人平白欺负你,只管告诉我们,咱们一起群策群力,一定要那些欺负你的人好看。但若是你仗着身份去招惹人家反而收拾,那可就对不住了。你自己解决就好,千万别来找我。也别来找你大伯,想想那些富不过三的家族吧,我丑话可是搁到这儿了。”

    对于经商的,则说,“生意还好做吧?虽然咱们要奉公守法,但若是被坑了被欺负了,也别忍气吞生,咱们凌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显达了,千万别做为富不仁的事儿。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若不积善,后果就算你自己瞧不到,你妻儿老小后代子孙必要遭秧的。”

    对于务农的,武夫人语气更是温和,“今年收成还好吧?不太好?唉,那是,今年的气侯可不好,老天爷不作美呀。不过也别灰心,你几个儿子都有一身的力气,想来能够撑起来的,老嫂子你就只等着享福了……不过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孩子还是要送去学堂的。不指望他功成名就,光宗耀祖,至少要能读能写,不至于做睁眼瞎子……凑不起束修?”

    武夫人转头与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道:“他二叔,二伯家的几个孙儿,恐怕又要让您费心了。孩子们的费用一应都算在长房吧。虽说救急不救贫,但咱们凌家的子孙可不能做睁眼瞎子。他二叔,还是劳烦你多辛苦些,但凡咱们凌家子弟,必得上学堂。长房别的不好说,供族中孩子上学那是必须的。”

    武夫人一番诚肯务实的话,让凌氏族人都感动不已。纷纷对武夫人道谢,虽然也有若干不和谐的声音,但只有一开口,便被其他族人给喝斥了。

    钱氏又在一旁阴阳怪气,不外乎是“你们长房那么有眼,却不肯撒些钱来给大家用用。瞧瞧你们长房,个个穿金戴银,可咱们族里也还有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呢。”武夫人淡淡一笑,但声音却威严,“我相信我们凌氏族人,并非那种专吃喈来食之人。那些总要靠别人接济才能过活的,看到别人显达了就犯红眼病的,又岂能得到尊重?我相信,咱们凌氏族人,都是有血气有脸皮的。”

    武夫人说得铿锵凛然,得到大多数凌氏族人的认同,纷纷喝斥钱氏,“长房有钱那是长房的事,咱们又岂能因为长房有钱就跑去打秋风?不知所谓。”

    “总是犯红眼病,自己却不努力,也配说这种话?”

    不去看被喝斥得脸皮通红的钱氏,武夫人转头,又对另外一妇人道:“那个,他二婶,我记得,连哥儿也该到娶妻的年纪了吧,可有相中的姑娘?”

    连哥儿母亲苦笑一声,“连哥儿今年一十有八了,早在两年前就在相看了。倒也选了两家,只是口风放出去,却不闻声响儿。大概是瞧不家咱们连哥儿吧。”

    武夫人问道:“是哪几家姑娘?说来听听,若是我认识,倒可以帮着牵牵线。”

    连哥儿母亲赶紧说了两户人家来。

    武夫人皱眉,“户部侍郎钱家?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位是继室所出,那继室虽出自大户,但却是庶出的,被养得小家小气的,能教出多好的闺女来。不妥不妥。依我看,路家闺女倒不错,虽家世普能了些,但那姑娘我也曾见过两回,挺大气爽郎的。又是家中长姐,弟妹们都挺听她的。连哥儿是长子,性子却稍柔了些,这路家姐儿刚好可以互补。”

    钱氏又忍不住尖声道:“大嫂这话也不打草稿。钱家那可是堂堂户部侍郎,连哥儿有了这样的岳家,也是一份了不得的助力。那路家算什么?那般人家,岂能配得上咱们连哥儿?我看大嫂分明就是怕连哥儿有了厉害岳家,把长房风头盖过了吧?”

    武夫人神色淡淡,毫不理会钱氏,只对连哥儿的母亲说:“他二婶子,甭管你怎样看我,但我仍是觉得,娶妻还是要娶贤的好。若是娶了个闹妻回来,那一个好好的家可就毁了。咱们长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希望他二叔还有婶子引以为鉴。”

    钱氏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哥儿的父母原本还略显犹豫的,但见钱氏这般模样,夫妻二人相互看一眼,赶紧说,“大嫂说得极是。娶妻当娶贤。那,就路家姐儿吧。”

    凌氏族人也纷纷表态,觉得路家姐儿不错。

    钱氏不是傻子,当着全族人,被当成闹妻来作榜样,气得嘴巴都歪了,唬地起身,怒瞪着武夫人,“武氏,你别与我装模作样。面子话说得好听,一心为族人?咱们凌家家大业大,子嗣传承何其重要。可你一进门来,几乎让长房断了传承,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说娶妻娶贤?我看你才是第一个不贤不孝之人。”

    武氏不能生子,是她最大的把柄。

    凌氏族人大都是受了武氏好处的,尽管不会说武氏什么,但钱氏的话,还是让他们起了反应。

    毕竟,子嗣传承对于一家大家族来说,那是何等的重要。但长房如今只有凌峰一人,而凌峰二十有七了,膝下还无半个子嗣,族人心下还是颇有话说的。只是武夫人厉害,凌峰又不是好惹的,凌氏族人有泰半都在武夫人母子手头下吃饭,所以不敢说着说出来罢了。

    但也有一部份不靠长房自力更生的族人,腰杆子就挺得硬了,看武氏的目光就变了。

    徐璐并不知道族人们的心思,只担忧地看着武氏,不知这样的情况,她会作何反应。

第49章 钱氏的下场

    只见武氏脸色铁青,盯着钱氏,冷笑道:“果然是做贼的喊捉贼的。我不能生育子嗣,那是谁造成的?嗯?当初是谁想长房灭绝的?又是谁处处算计长房的?”

    钱氏脸色微变,滞了滞,强辞夺理地道:“你自己不能生养,就休要把罪名推到别人身上。”

    武夫人冷笑一声,神色冷厉,“断人子嗣,无异于杀人父母。钱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挖老钱氏的坟,鞭她的尸。”

    “你敢?那可是你的婆母。”

    “只是继母。她暗算长房,让长房几乎绝后,做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她根本不配为凌家妇。”钱夫人杀气腾腾地环视了凌氏族人,这些人的一接触武夫人的目光,纷纷代下头来,或别过头去,不敢相望。

    钱氏冷冷地道:“钱氏,本来老钱氏已死,死者为大,过去的恩怨我就不想再提了。偏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我,算计我,触我逆鳞。自你进门后,我们长房就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你心胸狭隘,挑唆离间,骂鸡斗狗,黑白颠倒,饶舌无理,弄得整个家族后宅不宁,人心不稳。你这样的人,真真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总是要挑起长房与族人的矛盾,我今天就行驶长房权利,休了你也不为过。”

    钱氏大惊,跳起来怒吼,“我是凌家名门正娶的,你敢休我?你凭什么?”

    武夫人身音铿锵,正气昂然地道:“凭我是安国侯夫人,圣上亲封的上品国夫人,长房长媳。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长辈去后,可以代使长辈权利。钱氏,你行事乖张,泼辣蛮横,无理取闹,挑唆离间,黑白颠倒,此为七出之饶舌。今日我就以饶舌之名,休了你。”她威风凛凛地环视周围一圈,昂首道:“诸位长辈,叔伯婶子,休掉钱氏,闭位可有意见?”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知所措。

    钱氏嚎叫一声,使命推了推凌柏,嚎叫道,“你个死人呀,你老婆都让人作贱死了,你还愣在这儿。你死人呀,窝囊废一个。”

    凌柏双唇哆嗦着,指了指钱氏,又望了武夫人,语气颤抖。“大,大嫂……”

    武夫人语气冷厉,“二叔,钱氏自进门后,处处针对长房,煸风点火,挑唆离间,无理取闹。她在背地里做了多少针对长房的事,又在你面前说了多少长房的坏话,你还会不知道?如此妇人,不贤不惠,闹腾无休,最深受其害的,除了长房外,便是你和你们二房的子嗣。你若是心里有凌家,有你儿子,有你大哥,就休了钱氏。以正凌家清规。”

    武夫人又抬头,对着一众族长城恳道:“我们长房的为人品性,相信几位族叔再再楚不过了。钱氏自进门后,一直合着老钱氏三番五次算计我,我为了家族颜面,从来都是忍让在先。可钱氏非但不罢休,还变本加厉,处处挑唆离间。再这样下去,咱们家迟早要被她闹得分崩离析。今日我可是把话搁在这儿,有我没有钱氏,有钱氏没有我。请几位族叔主持公道。”

    凌家族长们,一个个相互望着,钱氏的性子,他们也略有耳闻,只是因事不关已,便高高挂起罢了。但如今,长房已把话说到明处了,不得不作出选择了。

    当然,这根本就不叫选择。再没眼光的人都知道作出取舍的。于是,一位族长就要开口。

    “武氏,你敢休我?你们不能休我,我可是替凌家生儿育女,你们敢休我?”钱氏气急败坏,就要冲上去撕打武夫人,被徐璐上前一步拦了下来。

    钱氏形如疯虎,狠狠推开徐璐,但徐璐平时候吃得不少,别看她身架小,力气还是有的,钱氏推她,她就抓着钱氏的衣裳,她倒钱氏也跟着倒。

    钱氏没奈何,只好止住脚步,但又把徐璐给推到一边去,徐璐怒道,“夫人身上还穿着按品大妆,你敢对朝廷不恭?”

    钱氏愣住了,看着武夫人身上绣得张扬霸气的锦鸡图案,还真不敢上前了。

    徐璐说:“夫人,媳妇是小辈,按理这儿没有媳妇说话的份。但媳妇也觉得,钱氏不配为凌家妇。理应休掉。”

    钱氏暴吼一声,“你?你嫁给凌峰都快两年了,肚皮还没个动静。自身都难保了,还好意思来休我?凌家要休应该先休掉你。”

    徐璐毫不动怒,说:“就算我不能生养,但我贤惠,不饶舌,不善妒,不挑唆离间。还有,凌家乃豪门宿族,又岂能因女子不能生养就休妻的?若老天真不让我有子嗣,还有姨娘呢。所以,长房的子嗣问题,实不劳你操心。”

    族人们点点头,觉得徐璐这话在理。

    钱氏气得双眼血红,见没有人支持她,只好跑去撕打凌柏,嘴里骂得不干不净,又骂凌柏窝囊废,不中用,自己老婆都让人欺负了,还不啃声云云。正闹不可开交时,凌宽父子从朝堂回来了。

    凌宽父子皆身着大红侯爵蟒服,威武绝论,贵气非凡。

    凌宽声音沉峻,边走边道:“二弟可不是窝囊废,只是让你这个败家娘们给坑了。”

    凌宽身为安国侯,在凌氏族人眼中,那可是擎天玉柱。平辈矮辈们全都站了起来招呼着,有的叫宽大伯宽兄弟,矮辈们便宽伯宽叔地叫。

    至于凌峰,统一称谓峰哥儿。

    凌宽父子一前一后进入厅堂来,凌宽沉着脸看了氏钱一眼,环视了众人一圈,沉声说:“钱氏虽然犯了七出,但毕竟是凌家名门正娶的媳妇,不能休。若是休了,我凌家脸上又岂会好看?”

    是呀,凌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哪能轻易休妻的。就算凌家是有理的一方,但外人只会说凌家的不是。

    武夫人神色悲忿,“可她三番五次算计长房,又见天的闹腾,侯爷,妾身实在是被她弄得心疲力竭了。”

    凌峰上前宽慰道:“母亲,儿子知道您的苦处。但为了凌家的颜面,还有茵妹妹,岷兄弟的颜面,好歹再忍让一二。”

    武夫人神色越发悲忿。

    钱氏似活过来般,又神气活现地道:“对,我可是凌家名门正娶的,又替凌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谁敢休我?就不怕我四处宣扬你们凌家无德?”

    凌宽沉声喝道:“我凌家上下六代以来,还从未有休妻壮举。但我凌家却有圈禁犯yin乱,嫉妒,不慈,饶舌之妇的先例。钱氏品性不端,不慈,饶舌,已犯我凌门祖训。今日,趁着祭祀祖宗的机会,上报祖宗,治裁钱氏。把钱氏圈入家庙,以正门规。”

    众人哗然一声响,议论了起来。武夫人阴沉的脸也露出了笑容。凌峰神色淡淡,徐璐看他一眼,他还与自己眨了眨眼。徐璐低头,大概他们父子俩在路上就已协商好了。

    钱氏这样的人,就是个那颗坏了整窝汤的老鼠屎,搅家精,有她在的地方,长房必不会安宁。以饶舌罪名休掉虽有理有据,但到底面上不好看。把钱钱氏送入家庙,也不失为了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族人们商协了没一会,就全体同意。钱氏这样品性的人,继续留在凌家,确实是个祸害。也千万别小看了饶舌的罪名,孔子的大弟子子贡,就是凭借那张嘴,五国之间的战争都让他挑动了。

    钱氏脸上神气的笑容都还来不及收回去,就被凌宽下一句话使之脸上呈现出奇怪的表情。

    良久,她才尖叫一声,形同疯虎就要上前去撕打凌宽。

    凌宽重重拍了桌面,怒喝道:“再敢放肆,铰了舌头。反正依你犯下的罪行,铰舌也是绰绰有余了。”

    上位者多年积压出的威仪,可不是开玩笑的。凌宽身上那股子霸气绝论的威严和杀气,使得钱氏奔了两步,再也止步不前。显然,她也是被凌宽脸上的杀气给骇到了。

    钱氏是真的怕了,以往她放肆的时候,凌宽要么不在场,要么不与她一番见识。也有几回被凌宽喝斥过的,骨子里,钱氏还是特别惧怕凌宽的。见凌宽不似玩笑话,又赶紧跑去拉凌柏,要他帮着求情。

    “二爷,就算我平日里多有不是,但好歹也给你育有儿女,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一日夫妻百日恩呀,你就真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婆受人作贱?”

    凌柏与钱氏早已无夫妻感情,但如今见她这么可怜,心又软了,他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凌宽放软语气,“老二,钱氏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身为枕边人还不清楚?难道真要我历数她的罪行,你才肯死心?”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凌柏,“从钱氏进门之日起,她与老钱氏的所作所为,足可以休掉十次八次。是要大哥去掘老钱氏的坟,还是送钱氏去家庙,你自己决定吧。”

    凌家族人也劝了起来,纷纷说,“是呀,柏哥儿,你那老娘对宽哥还有峰儿做的事,可是死十次都足够了。”

    另一位年迈的族长也说:“要不是看在柏哥儿你的份上,老钱氏的牌位是决对进不了凌家祠堂的。”

    “当年你母亲可是想要长房一脉绝嗣呀。这断人子孙,不管放到哪,都是死路一条的。但宽哥儿仍是看在你这个亲弟弟的份上,不但把老钱氏葬入祖坟,还让她的灵位入凌门宗祠。柏哥儿,人不能忘本呀。”

    凌柏本来就是个软弱的,听族长们这么一说,又动摇了。

    钱氏几乎要绝望了,这时候,只见外头又闯入一个人来,正是钱氏的儿子凌岷。

    凌岷奔了进来,跪倒在凌宽面前,哭道:“大伯父,大伯娘,我娘是做了不好的事,可还请大伯父再给娘一次机会。侄儿求您了。”

    凌宽叹口气,放软语气,“岷哥儿,你是我侄儿,亦是凌家子弟。大伯不会因你是钱氏所出就厌烦你。但凡凌氏子弟,我都一视同仁。若你真有孝心,就好好对待你兄长给你安排的差事,若是出息了,大伯准许你去家庙看望钱氏。”

    凌峰也开口道:“岷兄弟,先前我也给你安排了不少差事,你要不嫌没权,要不嫌奉禄低,要么就嫌太苦太累,总之,不是这儿嫌,就是那儿嫌的。其实我知道,你虽然娇惯着长大,实际上也很能吃苦的。可为何直到如今,你还是一事无成?你可有找过其中原因?”

    凌岷先是茫然,然后脸色又是一变,目光复杂地看了早已陷入怨毒中的钱氏。

    凌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凌柏却是大拍了桌子,大声道:“大哥说得对,钱氏就是个搅家精。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咱们二房就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赞成大哥的意见,把钱氏送入家庙。”他对脸色大变的儿子涩涩地道:“孩子,为父知道你的孝道。但你这样的孝道,不但害了你母亲,还害了你呀。”

    凌岷脸色又是一变,他何偿不知道这些道理,可真要他眼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送入家庙,若是一声不坑,未免更让人瞧不起。实际上,他也是巴不得把母亲送走的。只是……

    凌峰开口道:“七爷爷,时辰不早了。父亲,咱们该办正事了。”

    叫七爷爷的,是凌家的族长,凌七老太爷,闻言便看向凌宽,“宽哥儿,

    不相干的人可以请出去了。可别耽搁了祭祀才是。”然后又看着凌柏,“柏哥儿,兄弟如手足,宽哥儿虽严厉了些,却也是为了你好。你……体谅你大哥吧。你大哥这些年来,也不容易呀。”

    凌柏面皮抽了抽。

    钱氏知道被送入家庙已是板上钉钉,就破口大骂起来,“屁的不容易?长房的都没一个好东西,满肚子坏水,处处防着我们二房。有好差事情愿给外人也不给自己人,这样的人,还配当兄长吗?”

    凌宽挥手,“把钱氏带下去,速速送去家庙。”

    屋子里没有下人,徐璐只好去了外头,招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进来。钱氏嚎叫了两声,便被堵了嘴巴拖了出去。

    凌柏忽然苍老了十岁般。而凌岷则是神情呆滞,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悲愤。

    凌宽起身,在凌柏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若是怨大哥,大不了咱们以后不来往就是了。但我今日做的,并非私心。我也是为了岷哥儿凯哥儿着想。哼,都是我凌家子弟,岂能由着一妇道人家攥在手里搓圆捏扁的。想想岷哥儿和凯哥儿的前程吧。”

    凌柏脸皮抽搐了一会,声音嘶哑,“大哥,是兄弟无能……”他想说什么,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凌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然后大步离去。

    徐璐在后头看得格外清楚,凌柏脸上是激动悔恨,还有感激的。对公爹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公爹这招御人之术,确实高明。

    ------题外话------

    今天有位读者与我讨论武夫人,我就简单讲一下吧。武夫人确实是穿来的。因子嗣问题,仍然要让凌宽纳妾生子。古代,在子嗣传承面前,爱情或个人利益什么的都要靠边站。没了子嗣传承,穿越女的傲气,爱情什么的都是浮去。如果武氏嫁给了凌宽,不管什么原因生不出儿子来,都没理由阻挡男人纳妾生子。我觉得武夫人是个合格的妻子,合格的主母。至于是否丢穿越女的脸,仁者见仁吧。

第50章 辛酸的文夫人

    祭祀是大家族中最为隆重的礼仪,容不得丝毫马虎的。所有凌氏族人,全换上稳重的衣裳,在凌家一位德高望重的族长的带领下,大开凌氏宗祠的黑油栅栏五间大门。大门洞开,凌氏族人按齿轮辈份,依次进入祠堂。但见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又得知今年的族祀全由徐璐操持,凌家族长们暗自点头,对凌宽道:“你这媳妇有大家妇耳。”

    凌宽是凌家长房长子,成为主祭。余次献爵,捧帛,捧香,展拜毯都由凌宽一辈的人经手。祠堂门槛内,凌宽一家子,及凌家女眷,门槛外,则是凌氏子侄辈。贡品由外传内,直至供桌前,最终由凌七老太爷捧放在供桌上。接下来,才是叩拜。

    祭祀完毕,男人们移到挽月厅,女眷们则移驾到荣安堂,诸人相互拜见,小辈们拜见长辈,拜完后,各房主子归坐,接受阖府男妇小厮丫鬟们的行礼。紧接着,发压岁钱。接下来,团圆宴开始。紧接着,爆竹齐鸣。徐璐身为媳妇,在这样的场合,也是没有位置的,还只能与岷奶奶凯奶奶一道忙着服侍长辈们,被支使得团团转。吃完年夜饭,大家又移到偏厅。接下来便是守岁。

    这阵子徐璐可忙得不轻,下午午睡也取消了,这时候也才酉时末刻,睡意已然来袭。不由暗自叫苦。也不知今晚能熬得过去不。

    几个妯娌在另外的偏厅里打牌,岷奶奶是钱氏的儿媳妇,钱氏被送入家庙,岷奶奶也是吓得一颤一颤的。但最高兴的却是凯奶奶,本来钱氏就是嫡母,对凯奶奶多有苛刻,今日没有钱氏的管制,凯奶奶可是兴奋坏了。但为了表示嫡母被送入家庙的忧伤,话也说得少。

    不过两圈牌下来,什么忧伤全抛到一边,喜笑颜开地说起以前在娘家的事来。

    “每年咱们家可真够热闹的。五服外的亲戚都来了这么多,这可是其他家族都比不上的。”

    徐璐笑看凯奶奶一眼,“只要是同宗的,这么个重要的日子,哪有不来的道理。”其实,凌家今日的阵仗,还是让徐璐吓了一大跳的。凌氏族人也太多了,足足有上千口人除了病于床榻的,坐月子不便来的,所有凌氏族人,七服内的都来了。当然,这些族人里头,也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差的,但无一例外,全都来了。

    上千口人齐聚一堂,这是何等的概念?难怪各庄子里送来的东西,武夫人还只说勉强够。

    以前小时候,徐璐也曾在族长家中吃过饭,但徐氏族人虽多,每年能够真正到齐的,却只有二十来桌人。但在当时的厦门县城,也算是佼佼者了。虽然徐家往上代数都没出过了不得的人物,但在当地,却很少受人欺负。主要是徐家族人比较多。乡下人有时候为了争一口井,争一方地,都可能会出动全族人打群架。

    望着把诺大的厅堂挤得人山人海的凌氏族人,徐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如果外人真要与凌家发生了冲突,凌氏族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敌人给喷死了。

    想到这儿,徐璐又笑了。

    目光四处扫射,凌氏族人并不见得就真的一团和气,但至少不会有人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就弄得脸红脖子粗。也不像徐氏族人那样,混得好的会在混得差的人面前显摆得瑟,混得差的就会眼红妒意,各种不平阴阳怪气。

    没了钱氏的搅觉,徐璐也发现,凌家的空气都要清晰许多,气氛也融洽不少。

    果然,武夫人这一招是正确的。

    守岁是无比痛苦的,外头是放得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屋子里也热闹如菜市场。徐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守岁。只坚持到子夜时分,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可反观其他女眷,除了一些年长的,年幼的去休息外,一干中年妇女打牌正打得热闹。一些年轻媳妇子则围坐在炉子前,行斗酒令。一些未出阁的小姑娘们,也各自有着自己的圈子,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吟诗作对,写写画画,好不热闹。也有不爱热闹的,就坐在角落里,聊天说话。

    走了一圈下来后,徐璐暗自评估道:“这凌氏族人,整体涵养还是挺不错的。”

    ……

    下半夜,徐璐实在捱不住了,只好去睡觉。反正长辈们大都去睡了,只余下少数妇人还精神抖擞地打牌。她前脚回到华馨苑,后脚凌峰也回来了,周身醉薰薰的,显然喝了不少的酒。

    喝了酒的凌峰,很容易恢复蛇身。徐璐不敢让丫鬟们多呆,只得让她们早早去歇了,然后只留下豆绿一人帮着服侍。

    徐璐有气无力地蹲在地上,拿着毛巾擦试他庞大蛇身上的水珠。看着动也不动呈死猪模样的男人,气苦不已。

    这个混蛋,一回来就让人准备了两大桶热水,挥退了下人。就恢复了蛇身模样。害得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合着豆绿二人,亲力亲为,给他洗澡,宽衣。虽然全身骨头都在叫痛,但累极过后,睡意却是没了。接下来,还被男人搂到床上,行了周公之礼。

    行完周公大礼。这几日,徐璐可是累得全身骨头都在叫痛,如今又还要服侍男人,再也忍不住,翻身沉沉睡去。但年三十这晚的震惊疑问,却是一直等到大年初一下午才问了出来。

    勋贵家过年都是差不多的,年三十进宫朝拜皇后,下午回来祭拜祖宗及各路神仙。大年初一,进宫朝贺。在坤宁宫阔大的正殿,数百外命妇按品上妆,按着品级秩序辈份,统一向皇后行三跪九拜大礼。然后在宫中吃饭。吃完饭后,一些外命妇们留了下来,一些与各宫妃嫔有并情的就去各宫妃嫔那去了。

    与徐璐同桌的几位夫人奶奶,有三人留在皇后宫中,有两人去朱贵妃处了。还有一位去拜见诸位太妃。

    “……诸位姐姐妹妹们,我是不能再耽搁了,得去拜见德太妃她老人家。年前她老人家就催我去她那玩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威国公府二奶奶梁氏,是德太妃的姨侄女,带着矜持的得意,扬长而去。

    其他女眷,也纷纷走人。很快,就只剩下徐璐和庆昌侯世子夫人李氏,镇国侯世子夫人阎氏,永宁伯世子夫人杨氏,以及连氏几人大眼瞪小眼的。

    “那个,表嫂,你怎的不去偏殿坐坐?”望着好些已吃下桌的外命妇都往皇后的偏殿里挤,徐璐很是好奇。

    连氏压低了声音道:“宫中规矩众多,哪是咱们呆的地儿。吃饱没?吃饱了就赶紧走吧。”她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整鸡整鱼,低声说:“没吃饱也得走人,回去再吃吧。”

    云少夫人笑着说,“是该走人了。瞧,外头的可都走得差不多了。”

    坤宁宫偏殿再大,也容纳不下上百桌的席筵,好些桌子还摆在外头走廊上,连外头的抱厦和倒厅里也摆了好多桌。这些地儿可没有偏殿内暖和。而坐到外头的,大都是品秩不高的外命妇。而热菜大都是先上在正偏殿内坐着的高品秩外命妇的餐桌上,轮到外头时,菜大都已冷掉了。

    徐璐在左边偏殿内用膳,都没能动上几筷子,更不用说外头既吹寒风又吃冷菜的众多外命妇了。

    等徐璐一行人从偏殿出来,果然,人几乎走得精光,那满桌子的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只余下宫女们收拾餐盘的忙碌身影。

    武夫人等早已与同辈份的国夫人侯夫人们一道走了。徐璐四人相携而去。出了坤宁宫后,外头是阔大的广场,眼见四下无人在周围,连氏这才对徐璐低声道,“这宫里头,可不比外头,这可是真正要吃人的地儿。所以进了宫后,千万要小心又小心。”

    云少夫人也跟着道:“对对,千万别一个人单独行动。有些下作的人,最爱在宫中整人阴人,稍不注意就被算计了,到时候吃了亏,还得忍着。背黑锅都还是小事,最怕就是连小命都没了。”

    徐璐乍舌,“这么恐怖?”

    温柔可人的阎氏严肃地点头,“这样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

    四人中,就数徐璐年纪最小,最没见识的,几个年纪长的在徐璐面前,自觉地把自己规类为长姐角色,很是耐心地与徐璐讲解着,“那些与宫里的贵人们有些沾亲带故关系的,这些人最好别惹。你若是惹了她,她就有可能合着宫里的贵人给你下绊子。不说要你的小命,恶心你或让你丢脸那是轻而易举的。”

    李氏举了个血淋淋的例子,“当年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孙贵妃在后宫指手遮天,连带孙家人鸡犬升天。每当宫中举办什么赏菊宴,万寿节,千秋宴。这孙家的人就会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们看不顺眼的人下眼药,使绊子。你还别说,仗着天时地利人和,还真整了不少人。”

    “若非皇后娘娘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挡着,还真不知要被整多少人进去。”连氏说。

    云少夫人进一步补充道,“最让人印像深刻的是,是一位命妇,被人下了药,与侍卫滚到床上去了。虽说大家都知道她是被人算计的,但那又如何?没脸就是没脸了,这人回去后就病没了。但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

    徐璐倒吸口凉气,“宫中不是规矩森严么?怎的还有这般猖獗之人?”

    李氏撇唇,“猖獗不猖獗的不是咱们说了算,人家有帝宠,那就相当于拥有金刚不坏的盾。你再气也没用。”

    连氏郑重叮嘱,“所以进了宫后,务必小心又小心。千万别着了道,到时候可是追悔莫及了。”

    云少夫人更是一针见血,“在外头,咱们或许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进了宫后,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能装孙子的就装孙子。不能装孙子的,也得装孙子。”

    徐璐被她的话逗笑了。

    连氏又接着说,“恭敬,谦虚,谨慎,警惕,只要牢牢记住这四点,再管好自己的嘴巴,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阎色另加了句,“最好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

    徐璐点点头,表示受教了。但回头望着依然热闹非凡的坤宁宫,这座气派豪华,象征中宫权利,国母威仪的地方,忽然间变得血气森森。又有些不解,“即然宫中龙潭虎穴,可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往里头凑?”

    云少夫人不屑地道:“大概是这些人没有被人阴过吧。”

    阎氏淡淡地说:“妹妹仔细瞧瞧,这些人,大都品秩不高的。”

    徐璐驻足,仔细瞧了,恍然大悟,对呢,那些呆在宫中的,大都是低品秩命妇。而高品秩命妇,早已三五成群往外走了。

    云少夫人又说:“这些主动留下来的,大都与皇后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或是自认自己有些身份的,也有的只是单纯的想多留一会儿,好沾沾皇后娘娘的光。到时候也可以在人前显摆一二。”

    徐璐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走了一段路,忽然背后有人叫“凌少夫人”,徐璐下意识回头,没有瞧到喊自己的,却是发现了离自己有几步之遥的文夫人。

    文夫人的丈夫文成章是太仆寺卿,从三品的官位,文夫人也授了三品淑人衔。

    在宫中见到文夫人,徐璐并不意外。

    她唯一意外的是宫中大都是结伴而行的外命妇当中,唯独文夫人独自一人,看上去就有些鹤立鸡群了。

    仓促中与徐璐打了照面,文夫人神色颇不自然,勉强挤出笑容,也不知是该打招呼,还是该先行礼。就那样僵在当场。

    所幸那个喊徐璐的少妇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徐璐面前,转移了徐璐的视线。文夫人这才没有继续尴尬下去。

    只是望着徐璐等人意气风发的背影,文夫人满心苦涩。

    这个她瞧不上眼想尽办法都要退婚的小姑娘,没家世,没身份,没背景,没娘家倚仗,但人家却在夫家过得如鱼似水。如今还是堂堂朝廷一品诰命夫人了。才十六岁的一品朝廷诰命夫人,放眼整座京城,像她这么年轻却又拥有高品秩身份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更是打破了连氏以二十四岁之龄就获封超品诰命成为京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诰命记录。

    ------题外话------

    老公一个表弟要结婚了,给女方的彩礼外加离娘钱,几乎把他们家给掏空了一半。比起这位未来的表弟妹,我这个媳妇真心不值钱,心情好郁闷哦。有时候看着网上新闻,有些地区的姑娘金贵的很,那可是在家翘着二郎腿尽情地挑,尽情地选,四邻八方的小伙子们想要与这些姑娘相亲,还得预约排号什么的,而那姑娘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长得还只一般……人和家一比,真心觉得,我真的好给新时代女性丢脸呀。

第54章 自己立得起来才成

    初二这一日,是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徐璐无娘家可走,只好随着公婆一道去了武夫人的娘家,永泰伯府。

    永奏伯府也算是老牌勋贵了,与安国侯府比较起来,肯定是远远不及的。但在伯爵勋贵当中,不算出头,也没被垫底。

    武家儿女众多,武夫人排行六,原本上还有三位兄长,四位兄弟,两个姐姐,四个妹妹。直到如今,武夫人还有两位兄弟,两位兄弟,三位姐妹。武夫人的长兄武承坤早在十余年前就没了,只余下一个寡嫂侯氏。侯氏膝下原本还有一子一女,但儿子早在几年前也因病去逝,只剩下一个才刚及笄的女儿武芽氏,被侯氏祝若命根子。

    武家如今当家的是武氏的二哥,武承坤,其妻阮氏,育有三子一女。除了武承乾,徐夫人,四爷武承林,和武夫人是嫡出,其余的皆为庶出。感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徐璐勉强记住了与武夫人一母同胞的亲戚,武夫人这一辈,大舅母侯氏,以及大舅母的女儿武芽儿,这对母女因失了依恃,在武家过得很是低调。看得出来,在武家也并不受重视。以至于侯氏无论说话行事,都有些畏手畏脚。

    但武芽儿却与其母大相径庭,说话尖酸,刻薄凌人,动不动就说:“若非我父亲去得早,哪有你们享福的份?你们抢了我爹爹和我应有的风光,就瞧不起我们母女了,一群白眼狼。”

    徐璐大感惊讶,忍不住多看了武芽攻一眼。这武芽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水红色对襟束腰刻丝绣花短褙子,里头是青金色刺绣中衣,下身藏蓝色马面裙,看上去高佻修长。明明就是眉青目秀的一张面孔,但眉毛都画得粗而长,显得霸气。双唇更是染上鲜艳的大红唇脂,看上去霸气又妖艳。

    武承乾与妻子阮氏育有二子二女,两个表哥都是三十开外,两位表嫂一都回娘家去了,并不在府上。武承乾的两个女儿一个已出嫁,一个还待字闺中,是个傲气的小姑娘。徐璐自觉已是已婚妇人,与小姑娘并无共同语言,就只与武承乾的大女儿武莲儿说话。

    武家现存的四兄弟都在家。大舅母侯氏二舅母阮氏,三姨母徐夫人,四姨母武四春,七舅母林氏,八舅母田氏,九姨母武承燕,十姨母武承鸾,十一姨母武承画,十三舅母文氏。五舅和十二姨母一个早夭,一个早亡。而武家小一辈中,尽管也有夭折的,但存活下来的,也足足有十余人。如今再加上武夫人一家子,及几位出嫁姨太太各自带回来的表少爷表小姐们,把诺大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的。

    而这一屋子亲戚当中,徐夫人和武夫人身份最高,但比起令国公府的外强中干,武夫人这个侯夫人更要受欢不少。几位舅母和姨母们都围着武夫人说话,连带徐璐也沾光不少,收了不少长辈们送来的好东西。

    陪着武夫人与诸位长辈磕了头,见了礼,又说了会子话后,二舅母阮氏这才让小辈们都去别的地方玩。

    徐璐随表姐表妹们表嫂们去了向新苑玩牌猜字迷,凌峰则与表兄弟们一道去了外院去畅所欲言。没了长辈在身边,大家再无顾忌,打牌的打牌,猪字谜的猜字谜。唯独武芽儿却要大家吟诗作对,以窗外的寒梭作题斌诗,以一盏茶为准,把作好的诗写在字上,最后大家决胜负。武芽儿话音才落,便有两位表小姐响应,徐璐定眼瞧过去,一个是十一姨母武承画的女儿,陈诗晴,一个是十姨母武承眉的女儿,李小婉。这二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清丽脱俗,粉嫩可爱。

    武芽儿又看向其他几位表妹,“蔓儿妹妹,芍儿妹妹,还有雪表妹,梅表妹,你们可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呢,也来试试吧。”

    沁表妹是二舅的小女儿,闻言淡淡地道:“这阵子娘一直拘着我在屋子里刺绣。诗词略有生疏,还是不要献丑了。”

    武蔓儿才刚与人订了婚约,阮氏便拘着女儿在屋中绣嫁衣。武芽儿却是冷冷一笑,“我倒是忘了,二叔二婶可是给妹妹寻了门好亲事呢,比起你姐夫,可是好上一截了,这攀了高枝的人,难怪,不屑与我为伍了。”

    武蔓儿急了起来,“大堂姐,你说话怎的每次都要夹枪带棒的?”

    武芽儿冷笑道:“我这人脾气就这样,妹妹若是不喜欢,不理我也就是了。”

    武蔓儿窒了窒,半晌说不出话来。三舅武承泰的女儿武芍儿赶紧打圆场说,“大堂姐也真是的,大姐夫也不差呢,那可是堂堂的御前侍卫,天子近臣,咱们姐妹如何能比的?”

    武芽儿脸色稍雯,但依然摇了摇头说,“你姐夫又算得什么?真要讲位高权重,咱们峰弟妹才是真正的妇凭夫贵呢。”

    武芽儿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徐璐,目光锐利,“峰表嫂才是真人不露相呢,你们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都知道徐璐的出身的,能以区区知府千金的身份(这里头都还有水份的),嫁给侯府世子,妇凭夫贵,享受朝廷封诰,确实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福气。

    一直以嫁入高门而沾沾自喜的武蔓儿脸色也有些不是滋味,又羡又妒地说:“是呀,真要论攀得高枝,咱们里头,非表嫂莫属了。”

    武芍儿也笑着说:“那是,表嫂真是好福气呢。”

    武家小姐们,以及武家的表小姐们,也各自说了几句,虽然言语中有阴阳怪气的成份,也还不至于露骨。大都还是比较友好的,也只是单纯的妒嫉而已。

    徐璐只浅笑以对。

    武家几位未回娘家的表嫂们也是如此,当然,大家也都有点子身份的,也不会因为人家比自己嫁得好,就刻意排挤或是语出讽刺什么的。

    再加上徐璐进京这几个月来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位可不是个善茬。凌峰又是公认的护短,开罪了她,就开罪了凌峰。得罪了凌峰,后果很严重。

    身为勋贵家的贵女们,起码的眼界格局还是有的。与其排挤人家把关系弄拧了,还不如拉拢过来为已所用。勋贵家的贵女们,聪明人也是满多的。

    一头麻雀可能会嫉妒燕子比他飞得高,但绝对不会去嫉妒雄鹰。因为,麻雀与雄鹰差距真的太大了。

    当差距太大的时候,妒忌也就消失了。

    大家熟悉了后,各种八卦油然而生。因徐夫人只一人前来,大家也就说起徐夫人的八卦来。

    “你们知道吗?大姨母家的梦竹表姐,在婆家也不怎么如意呢。”武家的小姐们,表小姐们实在太多了,个个穿金戴银的,徐璐认得都快眼花了,都没能认出说话的是谁来。

    “我也听说了,梦竹表姐如今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虽是长媳妇,可婆婆偏心,只疼幺媳妇。还有那家小姑子也忒可恨,处处与梦竹表姐为难。前些年,那小姑子纵猫冲撞梦竹表姐,害得表姐五个月的身子都小产了。那可是杨家的第一个孩子呢,杨家婆母也没什么,还说梦竹表姐护嗣不力。我听我娘说,梦竹表姐都气得哭了好几回。身子越发不好,这都过了几年了,庶长子都好几岁了,才给怀上。偏偏,那小姑子又成日与梦竹表姐较劲,一会儿要梦竹表姐给她绣荷包,一会儿想吃梦竹表姐亲手做的南瓜糯米羹,一会儿又要梦竹表姐给她做鞋子,说什么她只穿梦竹表姐做的……哼,打量大家都是傻子,让她几句话就诓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还不是见不得梦竹表姐有孕,又想使使妖蛾子。”

    武蔓儿乍舌,“梦竹表姐的小姑子,我也见过两回,看起来是有些刁蛮。怎么,她还与梦竹表姐不对付?”

    武芽儿冷笑一声:“何止不对付。简直就是见不得表姐好。表姐先前那一胎就是让她的猫给冲撞没了。她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在表姐小月子时就见天的闹胖,阴阳怪气与表姐气受。那杨家的老虔婆又是个护短的,只一味的偏袒,害得表姐小月子也没做好,落了一身的病根。几年了都没法子上身。只好暗咬银牙,让杨家老虔婆抬了姨娘。那姨娘也不是好东西。你想嘛,从那老虔婆屋子里出来的丫鬟,能与表姐一条心吗?不暗中下绊子就谢天谢地了。偏偏表姐夫又是不个不管事的,梦竹表姐在婆家,日子过得那个憋屈。”

    徐璐蹙眉,从这些贵女们口中,似乎那个徐梦竹上不得婆母欢喜,下不得丈夫重视,左让小姑子欺负,右让姨娘作贱,反正就一个字,惨!

    堂堂国公府出来的嫡女,怎会混得这么惨么?

    这其中,是不是又还有其他别的原因?

    以徐璐在凌家过得如鱼似水为例,她实在想不透,一个人怎会把日子过成那样。

    武家的小姐表小姐们并非真的就喜欢徐梦竹,但大家都是亲戚,基本的亲戚情份还是有的。一听说徐梦竹在婆家过得那样惨,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自的主意。

    武芽儿双眼冒着凶光,紧握着拳头,“表姐也太逊了。若是我,必把那姨娘往死里打。打死了又怎样,难不成,杨家老虔婆还会为了个奴才休掉自己的媳妇不成?”是不可能,但挨骂是肯定的。

    众人点头,觉得挺有道理的。

    至于那小姑子,武芽儿冷笑两声,“长嫂如母,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这还了得?只要表姐拿出长嫂的威严来。还怕她翻了天。我看表姐就是性子太软了,这才怂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武芽儿目光希翼地看着徐璐,“表嫂,我说得怎样?”

    徐璐却说:“没了一个姨娘,杨家夫人不会再给儿子抬个姨娘?至于表姐的小姑子,反正都要嫁人的,忍忍又何妨?”

    对呀,做婆母的想要拿捏媳妇,有的是法子。打死了一个姨娘,另外再抬一个不就得了?难不成,婆母抬一个你就打一个?那一个善妒的名声是甩不掉了。

    “表姐家那小姑子,年纪着实不小了。对对,峰表嫂说得对,至多再忍一两年,把她嫁出去就成了。实在没必在把关系弄拧了。”

    众人又一个劲地夸徐璐的主意好。惹得徐璐苦笑连连,对小姑子忍让只是下下策,其实她还有更厉害的招式。但估计那徐梦竹也是个软弱的性子。她的种种良计,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梦竹表姐就一辈子受气了?”性子比较急的武蓉儿气急败坏地嚷道。

    “大姨母也真是的,自己的闺女受了那么多委屈,怎的就不给梦竹表姐做主去?”

    众人沉默了会,最后武蔓儿细声细气地说,“大姨母,确实也不容易的。”

    武芍儿说:“大姨母是徐家主母,管着诺大的家就劳心劳力了,哪还有功夫管表姐的事。”

    武芽儿更是直接,“若是三十年前的令国公府,杨家吴家就得把两位表姐供起来了。说来说去,就是娘家不强大,让婆家作贱罢了。”

    七舅舅家的武莉儿看了徐璐一眼,“不一定吧,应该是自己立不起来。再强大的娘家作靠山又能怎样?自己立不起来,也枉然了。瞧瞧峰表嫂,自己立得起来,谁敢小瞧了去?是不是呀,峰表嫂?”

    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到自己身上了?

    徐璐哭笑不得地道:“这个,主要是夫人有规矩,不会刻意为难我。还有,凌家注重规矩,也就没那么多牛鬼蛇神的侵拢了。我也就是运气好,遇上不难侍候的姑舅。不然,估计也不会比梦竹表姐好到哪儿去。”

    武芽儿脆生生地笑了起来,“我不常与六姨母见面,但也深知六姨母的脾气,六姨母可是惯会在媳妇面前摆谱的。峰表哥先前那位杨氏表嫂,在六姨母面前,可没少吃苦头呢。虽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但也略知一二。”

    一些年纪大些的表小姐们也纷纷点头,这个说:“先前那位杨氏表嫂,确实让六姨母立了不少规矩。我也是听说过的。”

    那个说:“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回我随娘一道去六姨母家玩。杨氏表嫂服侍六姨母和咱们用膳,我们吃完了,杨氏表嫂才上桌吃。就捡我们吃剩下的吃。唉唉,你们还别说,我们家虽然不怎样,但也绝不会吃别人剩下的。杨氏表嫂坐上餐桌,半盏茶功夫不到,就说吃饱了,然后就站在六姆母身旁,一直到晚上。一整个上午加一整个下午,除了吃饭外,一整天屁股都没落过凳。我看得都咯得慌。我娘也有些看不下去,私下里对六姨母说,‘你也是有女儿的,对自己的媳妇也别太过了’。六姨母却哀声叹气得说,这杨氏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沉闷。太过中规中矩。刚进门那会子还处处拿规矩压我,哼,她要规矩是吧,我就让她知道何谓规矩。原来,六姨母也并不是存心要针对杨氏表嫂的。主要是杨氏表嫂进门后向六姨母请安,每次去得都挺早的。六姨母都还没起床呢,但为着杨氏表嫂都来了,只好起了床。然后六姨母就对杨氏表嫂说,咱们家没有这些陈规漏习,以后无事,就不要这么早过来,只需服侍好峰表哥就是。可你们猜,杨氏表嫂怎么说的?”

    众人听得入迷,赶紧催问。就连徐璐也听得仔细,随着对凌家仆妇的接触,她对杨氏是真的没有好感了。一个光会讲规矩讲礼仪,却心黑手辣墨守陈规的刻板女子。

    雪表妹说,“杨氏表嫂说,这哪成呢?自古以来媳妇就得向婆婆晨昏定醒,哪能随意坏了规矩的。并还表示,以后她每天都在这个时辰来向六姨母请安。六姨母说,你来请安也行,但不要那么早来。谁知杨氏表嫂却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人生短暂,哪能虚渡光荫,就因为六姨母说了句不必那么早起,多睡一会儿。杨氏表嫂就背了一大段‘人不可能虚渡光荫,业精于勤,荒于戏’的教条。六姨母别的嗜好没有,就爱睡懒觉,自闺阁时就如此了。杨氏表嫂这么说,六姨母能喜欢她才有鬼哩。”

    众人大笑,纷纷表示,“怪不得六姨母那么大的气性,敢情是娶了媳妇,没享到媳妇的福,反而还睡不成懒觉了,恼羞成怒了。”众人又大笑了起来。

    徐璐也无耐浅笑。与武夫人相处了些时候,也多少了解武夫人的性子,不拘小节,脾气爽利,只要合了她的胃口,从那以后必高枕无忧。若要说她好相处,也不尽然。她也有着所有婆母同样的心思,在媳妇面前保持婆母的威严。媳妇再厉害再能干,必须要听她的行事吩咐。总得说来,武夫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拿捏了她的脾气,也还是容易相处的。

    不过她也替杨氏叫屈,杨氏自小就受着极为古板严厉的礼仪教条,这类人,让她当教养嬷嬷绝对合格,让她当一家主母,也还够格。但与这样的人相处,绝对没有任何乐趣而言。试想,一个成天只知道板着脸把规矩教条挂嘴边的人,能有多大的乐趣可言?最让人无耐的是,武夫人身为婆母,也还得按着她的规矩来,以武夫人的性子,受得了才怪。

    时光就在众人的八卦演说下流逝,转眼间,就到了饭点。一行人又嘻闹着去了前头厅子里,吃了饭,下午继续八卦去。

    女人间的八卦从来都是说到哪就是哪,东一处西一处的,徐璐听得津津有味,徐夫人两个女儿一个与夫家别府另居,完全相当于是寡居,一个虽然还在夫家,但日子极其不好过。两个儿子各自的差事都受了上峰表扬,两个媳妇的娘家父兄都小进一步。而徐夫人为了儿子和女儿,也不得不对媳妇退让。

    徐璐还知道了徐夫人与武夫人虽然是亲姐妹,为何却多年不睦。原来是两姐妹一个嫁入国公府,一个嫁入伯府。刚开始当然是国公夫人的徐夫人要威风体面得多了,所以无论在娘家还是在武夫人面前,都是自得惯了的。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令国公府的式微,而凌家的强势崛起,两姐妹的在娘家的地位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惯了高高在上,也习惯众星捧月的徐夫人,哪忍得了这种落差,姐妹间的隔亥自然就出来。徐夫人为了重振徐家门楣,做了不少有损武夫人利益的事来,再加上前些年徐夫人为了与定国侯叶家联烟,不顾武夫人和侄女的颜面,作主牵线把徐家女嫁给了叶恒。开异是拆亲妹妹的墙。武夫人受得了才怪,以至于姐妹间越行越远。

    后来又因为徐夫人日子越过越惨,武夫人则是越过越好,加上凌芸与叶恒和离后,改嫁给官令宸,日子过得还不算差,武夫人对徐夫人的仇怨也就淡了许多。再是深仇大恨,也及不上嫡亲姐妹那股子骨肉之情。加上徐夫人这阵子确实不好过,武夫人心中最后一丁点怨气也消失了。

    徐夫人大概也知道,自家状况也由不得她再使长姐架子,这回在武家,主动与妹子和好,甚至隐隐还有请教巴接之意。

    到底是嫡亲的姐妹,武夫人也没有过多推辞,就给长姐出了不少的主意。

    徐璐除了佩服皇后外,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婆母了,见武夫人又要出损主意,遂不动声色地对身边的一干表姐妹说:“失陪一下,我去服侍夫人。”然后接过一丫头手上的茶盏,亲自递到武夫人身边,自然而然地留在了武夫人身边。

    ------题外话------

    子嗣会有的,大家莫要着急嘛。正在酝酿,这阵子有些卡,写得好痛苦的。

第55章 献计

    武夫人看了徐璐一眼,知道她的德性,瞪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儿有些酸,给我揉揉吧。”

    徐璐知道,武夫人这是同意自己留下来旁听了,高高兴兴地“哎”了声,非常乐意服侍婆母。

    徐璐在此,徐夫人原先还颇有些放不开,但她对徐璐也很有好感,也就放下了心思。

    “……也亏得皇后娘娘那番话,年三十那晚,趁着祖宗祭祀之际,我试着提出与三房分家。族人居然也同意了。”徐夫人脸上出现潮红,似有得色。

    武夫人不动声色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又金口玉言,她都公开表示支持长房了,谁还会脑残得支持三房去?”

    徐夫人得意一笑,“是呀,严氏最大的靠山严家,今年也没有亲自来送礼了,只是让个下人送了些不值钱的土特产。”

    武夫人早就知道严家的事儿,扬了扬眉,不可置否地道:“这样也好,那三房也应该没花样玩了吧。”

    “年三十那晚,闹得可凶了。不过,大年初一那一日,给强硬顶回去了。”徐国公性子软弱,这在京城是众所周知的事。身为家族嫡长子,又是国公爷,这样性子的人,肯定没法子驾驭弟妹的,更不说统驭全家。没后援没底气的徐夫人,这个长嫂当得格外憋屈。不过既然有了皇后娘娘的金口玉言,徐国公爷总算强硬了一回。

    徐夫人说话的同时,还忘不住看了武夫人一眼,神色复杂。

    “姐夫是该拿起一家之主的款儿。”武夫人喝了口茶,发现肩上的力道变轻了,说了句,“重些。”

    徐璐正听得性起,手上的动作就停了,让武夫人这么一提醒,赶紧重新用力。但在心里却在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徐国公府忽然强硬,肯定不是转了性子,应该是受了某些刺激吧。

    果然,徐夫人叹口气说:“也多亏了六妹夫。你们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二房那钱氏,真真是个搅家精,与严氏有得一拼。还是六妹夫厉害,强硬得叫人没胆子说半个不字。你姐夫也是听说了六妹夫的事迹,这才强硬起来的。”

    男人厉害,自己脸上也是有光的。再是修练得不动声色的武夫人,也微不可闻地笑了起来,“你妹夫那是逼不得已的。自小就生活在继母的迫害下,再不强硬些,早就被吃得尸骨无存了。”

    徐夫人感同深受地点了点头。

    武夫人又问:“真的分家了?”

    “还没呢。大过年的,也不可能说分就分的,至少要等到三月过后吧。族人也同意了,三月龙抬头过后再来徐家,主持分家。”

    武夫人皱着眉说:“那你可得当心些。虽说你们长房家产众多,但这些年来,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又没分家,吃的全是长房的产业。长房支的多,收的少,他们倒是肥得流油似的。你可得多加几个心眼,该争的就要争。”

    徐夫人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呀,虽说在族人的干预下,大家都同意分家。但其他各房已开始把自己的小金库往外搬了。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他们花长房的用长房的,假公济私,拿公中的钱置办私产,我早就有耳闻。只是独木难支,一直装聋作哑。这回若无个章程,估计我们长房也占不到便宜了。”

    武夫人皱了皱眉,谴责地看了徐夫人,她想说什么,到底顾忌她的颜面,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说:“你是长嫂嘛,哪有不吃亏的。不过有些亏是不能白吃的。比如说,贪墨的主子你不好动,那就动奴才得了。也不要自己收拾,逮着了一个,直接送入顺天府。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徐家各房假公肥私,占长房的便宜。等正式分家的时候,他们若敢再与长房分家产,你大可把这些证据扔出来。看他们还有何脸面。”

    徐夫人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只眼珠子乱动,显然正在想着武夫人所说的可操作性。过了半响,她脸色又激动起来,“你这法子好,只是,还得从长计议。到底是迁一发而动全身,那些贪墨的奴才,我都知道。只是苦无证据,又有他们各自的主子撑腰。我又该怎么办?”

    武夫人靠在椅子上,带些遗憾带些无耐,叹口气说,“当初,娘真不应该把你嫁入国公府的。”

    徐夫人滞了滞,先是恼怒,可到底如今她要有求于人,只好干巴巴地笑道:“我知道,我是个没本事的。当初也是我自己好强。明明爹娘已准备回掉这门亲事的。是我……”最后她说不下去了。当初,武家老夫人去世,徐夫人守了两年的孝,孝期过后。当时徐家,凌家,王家同时来提亲。武家夫妇觉得六女儿有魄力有手碗,应该挑得起徐家主母的角色,准备把六女儿嫁入徐家。大女儿性子老实,又不知变通,就打主意把大女儿嫁给人口简单的王家。而同样为伯府的凌家,疼女儿的武家夫妇只因觉得对方继室不是善茬,压根就没考虑。但徐夫人眼见妹子比自己嫁得,王家虽然也是官宦人家,却连个爵位都没有,就闹腾了起来。非要替代妹子嫁入徐家。并认为,一般大家族娶妇都是娶嫡长女的,哪有娶次女的道理?父母未免太偏心。

    武家夫妇让徐夫人闹得头痛,给她分析事情利害,给她讲她本人性格中的不足,徐夫人都听不进去,只一心要嫁入徐家。如果她嫁不成,妹子也不能嫁。她是长姐,嫁得还不如妹子,她会没面子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武夫人退让了,选择了武家夫妇都过滤掉的凌家。只因武夫人被凌家长子坚硬刚强的性子所吸引。至于徐家,武夫人可是瞧不进眼的,徐家长子性子软弱,又没出挑之处。也劝过长姐,女子的终身大事要好生考虑。那时候的徐夫人哪听得进去,一心要嫁入高门。武夫人劝不过她,年轻气盛的她就给长姐搁下话来,“姐姐你现在瞧着徐家风光。且瞧着吧,我可是丑话说在眼前。想成为徐家长房长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夫人一心沉浸在做国夫人的美梦中,哪听得进劝,反而还认为妹子妒嫉她,所以诅咒她,对武夫人也有了意见。但嫁人后没几年,果真如武夫人所说,日子好坏,如同饮水,冷暖自知。婆母的强势,小姑子的不可理喻,妯娌的难以相处,都让她疲于应付。可她哪拉得下脸来承认自己错了?还到处给自己找理由开脱,武夫人也曾给她出过主意,但她听不进劝,反而觉得妹子多管闲事。武夫人又觉得这个姐姐性子偏执,也就不怎么理会她了。这在徐夫人眼里,就又认定妹子瞧不起她,这个仇就越发结得深了。

    武夫人回想起昔日种种,徐夫人如今的下场,虽说与她本人固执刚腹的个性有关,但自己也有过错。如果当初,她说话委婉些,语气诚恳些,姐姐也不可能越陷越深了。

    徐夫人武夫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悔恨当中,气氛一时间凝滞了。徐璐见状,不得不试着打破僵局,笑着说:“夫人,大姨母,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夫人横她一眼,说:“长辈说话,哪有你做小辈插嘴的份?不当讲就别讲了。”

    徐夫人赶紧说:“峰儿媳妇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大家又不是外人。”

    徐璐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峰,武夫人。

    武夫人也只是嘴上严厉而已,就是等徐夫人这句话呢,于是就说:“你大姨母让你讲,你就讲吧。”

    徐璐说:“先前我在泉州的时候,泉州知府刘向东,审案断案倒是有一手。我记得一个王姓人家,家中情况,与大姨母家中差不多,也是因为长房吃了老大的亏,其他各房光占便宜,尽中饱私囊。后来总算熬到老人去世,大家就吵着分家。纷纷找来族人,要求分家。但吃亏的肯定就是长房的。那家主母没法子,只好私底下求助刘向东的夫人。刘夫人又回去请教刘向东。刘向东就给了个主意,让她先不忙分家,先把家中有贪墨行为的奴才逮着一个算一个,直接送到官府去。再由刘向东亲自审查,不愁审不出幕后元凶来。毕竟,这些人真要贪墨公中,也不至于自己身体力行。总得要帮手,有奴才帮着的。只要拿捏了这些奴才,还怕供不出背后主子?那家主母虽觉得这个主意好,可又怕万一冤枉了好人,岂不让他人越发闹腾?刘夫人就说,这个更好办。若是真的冤枉了,就好生安抚。若真有贪墨的,必定严查彻查。拔出萝卜带出泥,什么事儿都迎刃而解了。那家主母觉得这事儿可行,可又有新的忧愁,说她虽然是长房主母,可手底下能够使唤的人并不多,万一底下人不听劝,结股成绳来对付她,她反而处于被动了。刘夫人又说,实在不成,你亲自来官府办案,官府派人替你捉拿贪墨奴才。这总成了吧?那家主母这才高兴应承了。虽说后来给了刘向东不少好处,但那一仗,可是,王家长房可是大获全胜。其他各房不但被宰上各自爪牙,还吐出了贪墨所得。有了这些把柄,王家长房势如破竹,不但分到了一半家产,还得收回了各房贪墨的产业,反而大赚了一把。”

    徐夫人听得双眼发亮,迫不及待地拉着徐璐的手,“好孩子,真有这样的事儿?”

    徐璐向她保证,确实有这样的事儿,她可是亲眼见证的。

    武夫人盯着她,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大姐也可以借鉴王家。若是手头无人,也可以学王家那样,直接找上官府,让官府的人上门拿人。”

    徐夫人苦着脸道,“可,可顺天府伊严少秋,可是严氏的兄长来着。”

    徐璐与武夫人互视一眼,最后由徐璐开口,“大姨母放宽心思吧。严少秋虽是严氏的嫡亲兄长,但严少秋为官清廉,大公无私。必会秉公办事的。”

    “这……应该不至于吧……到底是亲兄妹……”徐夫人仍然有顾虑。

    徐璐只好道:“大姨母还不明白么?往年严家都会给三房拜年送年礼,但今年又如何?”

    徐夫人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但也并不算笨,很快就明白过来,今年的严家,与三房忽然生疏了。她又回想到,老三在外头喝花酒,为了个粉头打起架来。顺天府非但没有袒护他,反而秉公办事。直到如今,严氏还在一个劲地咒骂严少秋是个粑耳朵,让婆娘给拿捏住了,连自己嫡亲的妹子都不顾。

    “这严氏,与严家,怎么好端端的就交恶了?”徐夫人尽管纳闷,但心头也高兴。

    武夫人说:“大姐你就放心去找严少秋吧。我让你侄儿去与严少秋打个招呼。想必严少秋必会站在你这边,秉公办事的。”

    徐夫人吃了一惊,瞪着眼望着武夫人,“峰儿,峰儿什么时候把严少烽也给拉拢了?”

    武夫人声音严肃,“大姐请慎言。严少秋堂堂朝廷命官,只对圣上负责,别人哪能随便拉拢的?若他真那么轻而易举就让人拉拢了,圣上也必不会如此重用此人了。”

    徐璐也开口道:“是呀,世子爷与严少秋不过是同僚罢了。严少秋为官清廉,公正无私,这才被任命为顺天府伊。可不会为了某些私人交情就置国法律法不顾的。大姨母可别想左了。”

    徐夫人再笨也听出了这里头的名堂,连连点头,“是是是,你们婆媳俩说得极有道理,是我想左了。”

    徐夫人总算去了心头一件大事,人也活络了不少。与武夫人越发亲热起来。徐璐见没有八卦可听,就主动离去。徐夫人却叫住她,“峰儿媳妇,别走呀,就坐在这吧,陪我说说话儿。”

    武夫人笑着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际圈子。咱们都老了,还是让她去找年轻人说话吧,没得拘着了。”

    徐夫人不得不放下手,“这倒也是。罢了,你去吧。”

    徐璐福了礼,款款离去。

第56章 当家主母

    出嫁女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在武家吃了晚饭后,武夫人就带着凌峰夫妇告辞离去。临行前,也大家又一致协商好,明日去凌家作客。而初十去徐家,初十二一道去徐夫人的二女儿徐梦竹婆家去作客,顺带给徐梦竹撑腰作主去。

    徐夫人与武夫人,还有十一姨母,十二姨母一道离去的,临走时,徐夫人握着开夫人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的感激话才离去。

    因徐璐与武夫人同坐一辆马车,凌峰正好可以骑他的宝马。

    “夫人,您瞧瞧吧,没见过这般爱马成痴的,说句不中听的,咱们家养的那些马,简直就是他的第二个老婆了。”望着窗外凌峰抱着马头北昵的动作,徐璐半嗔半怨地说。

    武夫人笑望了外头一眼,呵呵地笑着说:“这孩子,打小就酷爱宝马。自七岁时就开始骑马。为了让他爹爹给他买马,还心甘情愿给他爹做了三个月的小厮。长大了能自己作主了,就更了不得了。如今,咱们府里,就光应付他养马的开支,都可以养中档人家一年的开支了。”

    养马果然也是门败家嗜好呀。

    婆媳俩又声讨了凌峰的败家行径,武夫人也向徐璐倒了不少凌峰养马的种种糗事。说得差不多了,武夫人又问徐璐,“刚才你与你大姨母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徐璐俏皮一笑,“夫人认为呢?”

    武夫人微微一笑,“你这个故事,似乎替你大姨母量身定做似的。罢了,真假且不论,要能成功才成。”

    徐璐嘿嘿一笑,“一定能成的。”

    “这么有把握?”武夫人挑眉,“说句不中听的,你这个故事好虽好,让聪明人施行,问题应该不大。可若是让你大姨母来做,估计就有些玄了。”

    意思就是徐夫人脑子不怎么好使,就算明明白白把计谋献给她,也有可能办砸。

    徐璐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到时候只能抽个空,与严夫人多加叙叙旧了。”

    武夫人点点头,看徐璐的眼光也不大一样了。

    快要到家后,武夫人这才回归正题,“明天就是咱们府上宴客。按着往年的规矩,都有三百桌的客人,今年因峰儿也回来了,估计还要增加不少客人。你心头可是有数?”

    徐璐点头,“爷早已与我合过了,大概需要增加二十桌吧。另外,爷因为进了吏部,年前就已收到好些吏部官员送来的贺礼。这些人,也必是得请的,总共加起来,总共要增加二十桌左右。”

    武夫人点头,“这些客人,就由你接待了。应该没问题吧。”

    以前在泉州,过年的时候,徐璐也还是把上百桌客人给办下来了。这区区四十桌客人,应该没问题的。但在婆母面前,话可是不能说得太满,徐璐少不得也要谦虚几句。

    武夫人说:“看你长袖善舞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相信你能办好。”

    徐璐苦着脸说,“可万一被找茬,怎么办?”

    武夫人毫不在意地说,“真正对你好的,你就算给他吃大白菜也不会说什么。而有心找茬的,你就算给他吃龙肝凤胆,也同样会找茬。所以自己想开些就是了。”顿了下,又笑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登门吃饭的,也就相当于表明了态度。哪还会不识趣的指责你?”

    徐璐深有同感,那些关系不好的,人家才不会登门呢。而登门的,也就证明关系到位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计较就是了。

    徐璐又重拾了信心,又问了过年宴客的注意事项,各家忌讳等等。武夫人耐心解释说,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

    ……

    初三这一日,是凌家正式宴客的日子。徐璐把凌峰赶去了书房睡,当晚睡了个饱饱的好觉,清晨特地起了个大早。几名没什么存在感的姨娘也来向她请安,并委婉表示,想替徐璐分些担子。

    让姨娘帮忙主持大局?徐璐想都没有想过,一口就回绝,“难得你们有这个心。不过家中别的没有,可供使唤的佣仆还有是的。你们只需好生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就是了。”

    被抬了姨娘后,已有整整一个多月没再见过凌峰了,芝兰原本的雄心壮志已被磨得差不多了。她抬起略为憔悴的脸,说:“少夫人体恤婢妾,原是婢妾的福气。可婢妾每日瞧着少夫人忙进忙出,而婢妾却舒服享受,未免过意不去。若是少夫人瞧得起婢妾,何不给婢妾安排些差事。一来婢妾以前也做过迎来送往的活儿,二来,也让婢妾有些事儿做,不至于呆得无聊。婢妾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得想替少失人分忧,还望少夫人成全。”

    徐璐看了芝兰,后者面色坦色地望着徐璐。

    徐璐略有意外,一个多月前,芝兰平静面容下还隐藏着汹涌的怨恨不平呢。

    “你能有这这个心也是不错的。”对于改邪归正的姨娘,徐璐还是颇给她留面子的,斟酌着字语,慢吞吞地说,“只是,咱们家可是没有让姨娘干活的规矩。我知道你也是有本事的。做迎来送往的活儿理适合不过了。我也想让你替我分担一二。只是,咱们家可是有规矩的人家,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家让姨娘主事,未免不好看。”

    芝兰脸上闪过一丝痛悔懊恼,当初真是猪油糊了心,只一味的想与主母打擂台。等做了姨娘才知道,手握实权的大丫鬟与姨母之间,可是没得比的。姨娘虽然日子过得舒坦,还有人服侍,可到底只是个闲人,爷们也不多瞧自己一眼,镇日无所是事。习惯了忙碌的芝兰,陡然过上清闲的日子,并未有多少快乐可言,反而觉得在主子眼里,越发被边缘化了。想着昔日在外书房的威风,再瞧瞧现在门庭车马稀,如此悬殊,芝兰说不出的滋味。

    芝兰知道,虽然目前来说,做姨娘清闲还轻省,是所有丫鬟梦寐以求的出路。但只有她知道,连戚氏洪氏这两个绝色尤物都不受重视,她就更不必说了。她现在也瞧出来了,爷们并不看重自己,如今更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她这辈子也就没法子指望靠子嗣荣终到老。没了子嗣,又不受男人的重视,便毫无用武之地。凌家家大业大,又岂会养一个无用武之地的闲人?芝兰可以想像,再过上三五年,待主母有了自己的子嗣,腰板子硬了,估计就会拿自己开刀了。而她已是过了明路的姨娘,好些的,这辈子就不咸不淡地老死在凌家后院。差的,被送入庄子里凄凉过完一生。倒霉些的,被主母随便找个由头整死打死或是发卖出去。

    昔日姐妹虽然只是奴才身份,可手上揽着差事,在一众仆妇面前,也是一呼百诺的威风场景,芝兰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只是凌峰的通房身份,她还是有出去配人的资格的。可一旦做了姨娘,也就把她的出路全给堵死了。

    徐璐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也发现了芝兰是真的懊悔了。对于真心悔过的人,徐璐也不会一棒子打死的,但芝兰身份特殊,却是不好破例。

    总不至于让她站在门口迎客吧?

    于是徐璐就说,“你有这个心,我也是高兴的。不过咱们家规矩不可废,这样吧,从明日起,我也要去别人家作客,你就替我把礼档单子整理出来。你以前也是做这类活儿的吧,相信应该难不倒你。”

    徐璐左思右想,对于真心悔过的人,不能一棒子打死,但也不能毫无防备地任信她。最终徐璐交给了芝兰她最擅长的活儿,让她负责整理礼档单子。

    芝兰脸上有一丝的错愕,但很快就赶紧点头,跪下来磕着头,“多谢少夫人成全,婢妾一定仔细完成少夫人交代下来的事儿。”

    戚氏洪氏在屋子里也呆得快发霉了,眼见芝兰有了差事可做,也跟着眼热起来,纷纷眼巴巴地望着徐璐。

    先前在泉州的时候就让徐璐收拾惨了。回了京后,她们的靠山朝阳公主也是对她们不闻不问,已让她们灰心丧气。再加上庄子里赵姨娘过着猪狗不如的消息传进来,更是让她们惶恐不已。那还是生了凌峰对凌家有恩的姨娘呢,犯了错都要被送入庄子里看管起来。更不提她们一无子嗣二无恩宠的姨娘了。加上服侍自己的嬷嬷,个个刻板严厉,稍微有些许冒头,就会被收拾。再加上凌峰的不解风情,时日一久,昔日的雄心壮志,早就被现实磨灭得干干净净。尽管心头还在怨恨凌峰的有眼无珠,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个有用的差事才成。有差事在身,即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在爷们面前露个熟脸,一举多得。

    徐璐就算不知道姨娘们的想法,但最起码的防范还是有的,当下就婉拒了戚氏洪氏。这二人长得花容月貌的,就算把她们当丫鬟对待,那就有时常出入正院的机会。凌峰虽然与自己感情不错,但她也绝不容许让一切不维定因素发生在眼皮子眼下的。

    当然,对于姨娘,恩威并施与打拉结合是一回事,徐璐婉拒了二人后,又给了颗甜枣,让人拿出一个陈年账本,让她们帮着清算。其实,这个账本,是武夫人早前交给她的。这是凌峰外出后,外书房的一切开销就由武夫人监督,芝兰帮着打理的。这里头涉及了凌家上百名大小管事,以及人情收支。武夫人交给自己,一来让徐璐了解凌峰外书房的运作,二来也有“亲兄弟明算账”的意思。

    而徐璐因为事儿忙,应酬多,人又懒,到现在都还没有把账本看完。而凌峰则说,这账本可算可不算的,武夫人是不可能贪墨就是了,最需要集中火力查的则是替外书房办事的各小厮管事就是了。但年底事务繁多,还真没有腾出手来清账。如今见戚氏洪氏主动要求给差事,徐璐就顺手推舟,把外书房的账本交给她们。

    ……

    凌家家大业大,凌宽父子包括武夫人都是交游广阔之人,虽然也有不少政敌,但因凌家真诚待人,有主见有眼力,主动与凌家交好的人家确实很多。徐璐让人把头发全梳成高鬓,插了枚赤金展翅小凤钗,及六尾展翅珠钗,戴了厚实的免毛镶红宝石抹额,简单庄重又轻省。

    凌家的微澜厅两边偏门紧闭,只中间一扇大门蔽开着,厅子四周已摆上十数个三尺宽,两尺高的三足鼎铜炉,里头的无烟炭火正无声烧烧着,丫鬟们不时丢些香块进入炉子中,袅袅香烟令人闻之全身精神一震,头脑清晰,四脚轻省。

    徐璐就站在门槛处,不时迎着进入的客人。今日要来凌家作客的,大多是凌家武家走得近的亲戚,以及少数公侯伯,官宦人家。而今年,又还多了凌峰在吏部的同僚。徐璐不但要招待好两方的长辈,也还要把这些公侯伯家来的夫人奶奶们招呼妥当。而官家夫人里头,也有大多数与凌家沾亲带故,这些人虽说朝中品秩不高,但现官不如现管,手上自有不容小觑的力量。这些人也要招待好。而凌峰的同僚女眷就更不用说了。绝大多时候,女人间的外交更能促进各自的男人在同僚中的巨大作用。不说大家能够友好如兄弟,至少不会敌对扯后腿使绊子。

    而今天徐璐除了要招待好所有来宾外,凌峰这些在吏部的同僚女眷,也是徐璐首要应付的对象。

    当然,花花轿子都是人人抬。徐璐的礼遇周到,这些女眷们自然是感受得出来。加上凌峰的身份及本事,以及如今的官位,也由不得她们摆架子,到了最后,反而是这些人来巴结徐璐了。

    总得出来,今天徐璐统筹全局,虽然几乎跑断了腿,但人却是轻松的。确实如武夫人所言,这些人都与凌家走得近,大多数还是凌家的实亲关系。真正与凌家交好的,就算给他们吃大白菜也不会有意见的。而瞧你不顺眼的,就是给他吃龙肉也不见得会夸你。徐璐虽然也有遇上找茬的,有说菜式不好,凌家的丫鬟服务不周到什么的,但大多时候,她还没反击,就有人帮着她声讨那人了。

    当然,也有不少小插曲,一些客人当中,也有敌对的,碰面后,就吵得不可开交。客人们相劝无果,徐璐赶紧过来,先是自责两句,再说上两句好话,把她们分开也就是了。

    遇上一些尖酸刻薄之辈,没什么身份,偏又是长辈身份的,又爱拿架子使威风的,三五不时支使徐璐,支使了不说,还要找茬,这类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不受欢迎的。徐璐隐忍无果后,只得把无耐的目光看向那人的长辈或长嫂长姐。

    通常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人站出来喝斥那人。若是仍然无动于衷,那更好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就像此刻,凌峰的姑母,凌七,凌宽的异母妹子。其夫是庆昌侯府杨家旁支,原曾做过兵部主事,后来外放至地方上任卫务镇抚司。其子杨玉强夫妇,其女杨玉英夫妇也都带来了。如今陪凌七一道的还有儿媳妇金氏以及女儿。

    ------题外话------

    这阵子卡得厉害,痛苦死了,真的好痛苦呀,坐在电脑前,半天打不出一个字来。

第57章 找茬,反击

    这凌七一进入厅堂,就高声大气地道:“这就是峰儿新娶的继室?长得还不错。依你这般,嫁到咱们凌家,也是你的造化。只是,你都嫁进凌家一年多了吧,这肚子还没什么动静,是不是该拿出个章程来?”

    徐璐对老钱氏所出的子女,没有一个满意的,先前的凌三是如此,这个凌七也是这么的不知所谓。

    不过基于来者是客的份上,徐璐笑着道:“这个不劳七姑母操心。公婆夫君以及凌家族人都关心着呢。”虽然言语恭敬,但话里的意思,任谁都听得明白,我不能生养,章程需不需要拿出来,也是凌家的当家人作主,你一个出嫁女还没资格过问。

    凌七当场就沉了脸来,对旁边的一妇人冷笑一声说:“瞧瞧,我这个侄媳妇可是有本事的呢。长辈们好心提点,非但不领情,还就这么着的顶我。不愧是峰儿娶的好媳妇。”

    徐璐淡淡一笑,即不辩驳,也不诚惶诚恐。因为她知道,无论是她辩驳,还是表现得诚惶城恐,就落入了故意找茬的人的圈套中了。

    她好歹也是一家主母,再也不是昔日生怕被人捉了错处大肆攻伐的无助小姑娘了。她也有后盾,有靠山,有银子使,这些指责还真不被她放眼里。

    凌七见徐璐不辩解,也不像其他受了长辈指责的小辈那般,立时矮上半截身子。就那样站在原地,不卑不亢,神色悠然,一时下不了台,越发恼怒,尖声道:“大家瞧吧,我这个侄媳妇可是厉害的很呢。去年我三姐去福建后,回来就与我说,咱们这侄媳妇可了不得呢。当时我还不信呢,如今亲自见着了,果真名不虚传。”

    徐璐说:“说起三姨母,我又想起了三姨夫。三姨母那样的性子,她的话,七姨母也信?”

    凌七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瞪着徐璐,“你,你一个小辈,怎可妄议长辈?”

    徐璐沉稳地回道:“徐璐不敢妄议长辈,只是事实就是如此呀。夫人还特地教育我,要以三姨母为鉴,切不可图一时嘴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连累夫君儿女,那就万死莫能赎罪了。”

    凌七说不出话了,三姐夫蒋天宏从侯爵降了伯爵,是因为凌三巴接因孙贵妃而被太子整治,也要怪蒋天宏倒霉,他本就是个闲散侯爷,无官无职的。平时候也就是在家中与丫鬟在后院里风花雪月的。谁知祸从天降,自己的老婆居然与孙贵妃的娘家走得近不说,还特别高调地与以孙家人马首是瞻。孙家倒台后,首当其冲的就是蒋家。从侯爵之位降为伯爵。蒋天宏也被罚到福建一个偏远小镇做了不入流的主薄的官儿。一呆就是整整七年。原本想趁着凌峰主政福建的机会,走凌峰的路子,来个威鱼翻身。哪知,又让脑殊加自以为是的妻子破坏怠尽,得罪了徐璐不说,连凌峰也震怒无比,虽然如他所愿,回到了京城,可伯爵勋位也快保不住了。因为有礼部官员向皇上参了他一本,说蒋天宏“无所是事,德不配位,阴毒狠辣,似人命如草芥”,并上书朝廷,要收回蒋天宏仅有的伯爵勋位。而圣上居然准了。

    蒋天宏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蒋家的勋位那是不世勋爵,就算不得圣上欢喜,也不能说收回就收回的。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一切祸事,又是他的妻子干的。

    原来,凌三去年在凌峰那没占到便宜,反而让凌峰怒而赶人。蒋天宠眼看希望落空,就把惹事的凌三毒打了一顿。凌三不敢向丈夫发威,只好把气出在曹姨娘身上。偏曹姨娘并非丫鬟出身,而是良家子,加上又有孕在身,就那样被凌三折磨得一尸两命。蒋天宏气惨了,又把凌三痛揍一顿。凌三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与丈夫干了一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关蒋天宏怂恿妻子草菅人命一事,就被捅了出去。加上蒋家以前得罪过的敌人也趁机踩上一脚,区区一个死去的姨娘,就让蒋天宠丢掉了勋位。蒋天宏受不了这种打击,疯掉了。蒋氏族人无不恨得始作俑者凌三恨得滴血。非要以族规处置凌三。后来还是凌宽出面,与蒋氏族人交涉,凌三没有被蒋家家规处置,也没有被休掉,而是送往蒋氏家庙,递渡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凌三的女儿蒋丽丽,也让族人草草嫁了个外地客商。

    只是蒋丽丽才刚出嫁不久,就传出凌三病死在蒋家家庙的消息。

    凌三的下场,有一半是咎由自取,一半则是凌峰推波阻澜暗地里下黑手的结果。所以凌七一听徐璐意有所指,凌七哪里还敢造次。凌七的丈夫是杨家旁支,靠着杨家也还是有不俗的差事。但凌家与杨家长房关系铁,只要凌峰动动手脚,也有她的罪受。一想着凌三的下场,凌七再也硬挺不起来。

    可让这么一个小辈威胁,凌七哪下得了台,气哼哼地瞪着徐璐,正不知该说什么,旁边又有一个声音杀了出来,“外人都在传,凌少夫人恭谨寡言,克已慧心。可今日一瞧,原来与传闻大都名不副实呀。”

    这个声音,徐璐非常熟悉,不正是韩国公府的齐大奶奶于氏么?

    说起这个齐大奶奶,她出身不低,嫁入显赫,在京城也颇有人缘,待人接物,虽然有傲气,但还在忍受范围内。也曾帮助过不少外来媳妇打入勋贵圈子。但不知怎的,她就偏偏看徐璐不顺眼。但凡有聚会的场合,只要有徐璐在,齐大奶奶必是尖酸刻薄外加无故挑衅。徐璐刚开始就纳闷了,也暗自检导了自己。但她进京时日尚浅,实在不清楚,她哪儿得罪过她。

    不过后来她也想开了,得了,合不拢就合拢吧,反正凌家齐家也没什么交集的地步,以后见着就躲远些吧。

    原来凌家每年初三这一日的宴客,齐家都未登过门,但今年齐家却主动登门作客。还在大年三十那日由韩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齐大奶奶的婆婆在宫门外亲自与武夫人敲定的。

    那时候,徐璐还以为既然齐家主动登门作客,想来也是有与凌家交好的念头。那时候,徐璐还天真地想,以后这于氏应该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

    谁知,这齐大奶奶仍是狗改不了吃屎,在这样的场合也要挤兑一番。

    徐璐是真的怒了。

    凌七是什么样的人,但凡与凌家走得近的人家,哪会不知的。所以刚才凌七指责徐璐的时候,周围可是无人相帮的,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唯独这齐大奶奶非要强出这个头。

    徐璐目光冰冷冷地盯了过去,声音淡淡,“谁说我恭谨寡言,克已慧心?齐大奶奶听谁说的?”

    齐大奶奶愣了愣,说:“当然是听外头的人讲的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如今,整座京城的人都知道,凌少夫人是所有媳妇的楷模,佳妇典范。就连我婆婆,也时常要我多向少夫人学习呢。只是刚才瞧少夫人对待自家长辈,未免……”

    这时候,周围的人才知道,这位韩国公府的大奶奶与凌家世子夫人不睦的消息,原来是真的,不由侧目,蹙着眉看着齐大奶奶。

    在别人的地盘上故意找茬,是极不礼貌的行为。除了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外,就算在政令方面意见相左的人,私底下,也还是维系着表面上的平和。

    所以一般情况下,在别人家作客,绝大多数人,就算对主家再不满,也不会主动找茬的。但这齐大奶奶却反其道行之,显然与徐璐的矛盾是比较深了。就是不知她们之间究竟有何仇怨,让齐大奶奶连丁点面子都不给徐璐。

    还有一点就是,既然她们之间有矛盾,那为何今日齐大奶奶又要来凌家作客呢?不好好当她的客人,非要找茬,就不怕惹来长辈的愤怒?

    徐璐挑眉说:“恭谨寡言,克已慧心,我虽然担不起,但基本的礼貌修养也还是有的。齐大奶奶是该多向我学习学习的。”

    这话说得……

    齐大奶奶当场脸色就变了,不过她到底还是颇有理智的,虽然生气,却并未发狂,只是语气冰冷,“是呀,多加学习少夫人如何对待长辈!”她瞟了凌七一眼,冷笑道:“若非我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少夫人对待长辈,是这般模样。”

    凌七见有人替她说话,赶紧说:“可不是呢,我这个侄媳妇,可了不起的。仗着年轻,颜色好,得爷们宠,可就不把长辈放眼里了。这位奶奶你来评评理,这样的媳妇,谁家敢要?”

    齐大奶奶没有吭声,她就是看徐璐不顺眼,但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愿把事情闹大,只需稍稍恶心一下徐璐就是了。让外人知道徐璐这副隐藏在“惠心质地”美名下的另一嘴脸就是了。

    凌七的大名,齐大奶奶也略有耳闻。徐璐对她不客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齐大奶奶之所以还敢这样指责徐璐,也是打着礼教的旗子。

    凌七纵然再有不是,也是长辈。徐璐一个才嫁进来的小辈,就这般的不管不顾,顶撞长辈,毫不留面子,就算是凌七无理,这徐璐也要落个“脾气冲,不容人”的恶名。

    她笃定,她这样的指责,徐璐是不敢接招的,也接不起。身为媳妇,若被安上“顶撞长辈,争强好胜”等名声,那也是极不妥的。要知道,没有哪个婆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的。

    为人媳妇的,就要端庄守礼,寡言慧心,就算吃亏也得忍下。忍不下的,就是好强,脾气冲的表现。这样的人,少不得要被调教一番的。

    齐大奶奶做了五年齐家的媳妇了,深谙为人媳妇之道。所以不管婆母平时候有多无理的取闹,她都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

    齐大奶奶挑衅地望着徐璐,她还巴不得徐璐与她辩驳,与她争辩。然后,她就可以四处诉说徐璐对客人无礼了。

    就算是她主动挑起事来,但她今天可是客人身份,你身为主人,却与客人发生冲突,这本就是一道把柄。

    再加上对长辈不敬,顶撞长辈的罪名,就算无法打击到她,也能对她完美的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

    齐大奶奶很是从容地望着徐璐,眼里的挑衅异常明显。

    “少夫人,不给个解释么?”

    周围的宾客略略皱眉,都觉得齐大奶奶过分了,哪有这样故意找茬的客人的。齐大奶奶这般明张目胆找茬,可徐璐无论是接招辩驳,还是隐忍,都落了下乘。

    这还真是道难解之题。

    有看不下去的,就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外人如何好置评?”说话的是燕家大奶奶钟氏。

    齐大奶奶的妯娌,也就是出身庆昌侯府二房嫡女的杨氏也跟着道,“大嫂,咱们如今可是凌家的客人呢,做好客人就是了。”齐大奶奶虽然出身好,又是齐家长孙媳妇,但杨氏才不怵她。她的出身并不比这个大嫂差,平时候两妯娌有点王不见王的感觉。在人前,杨氏还是颇给这个大嫂面子。但今日是绝对不能容忍了。她明明知道徐璐与自己私交甚笃,还要当众找茬,这不止是为难徐璐,还是对自己的挑衅呢。杨氏性子本来就急躁,能够忍到现在,她自认很给于氏面子了。

    齐大奶奶斜了杨氏一眼,轻轻一笑:“哎呀,既然弟妹都开口了。那我就不说话了。”齐大奶奶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很快就见好见收。

    但她知道,就算她一句话不说,徐璐脸上也是无光了。

    杨氏怒目而视,她这岂不是废话么?树要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她可是让徐璐脸上无光了,说与不说,徐璐今天都是丢脸了。

    徐璐目光冷淡,瞅着得意洋洋的齐大奶奶,轻冷道:“请教大奶奶一件事。”

    “请教不敢,少夫人请说。”齐大奶奶愣了下,说。

    徐璐唇角微勾,“大奶奶,是不是我抢了你的男人?”

    齐大奶奶脸色不好看了,沉声道:“少夫人,女子当端正守礼,贤淑文雅,怎可男人男人的放嘴边?”

    徐璐呵呵一笑:“让大奶奶见笑了。好吧,那我换一种说辞,我是不是抢了大奶奶的丈夫,或夫君?”

    “你,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只是奇怪,我进京也才几个月,自认与大奶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大奶奶却总是与我过不去。等我排除了家族恩怨,个人仇恨,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了。”周边响来扑嗤扑嗤的笑声,徐璐迎着众人的笑声,对脸色已青掉的齐大奶奶淡声道:“大奶奶,我猜得可对?”

    “……一派胡言,乱弹琴,胡说八道。”周围响来的阵阵嗤笑声,使得齐大奶奶气急败坏,双颊胀得通红,几乎要跳起来了。她指着徐璐,怒声道:“徐氏,你别以为你是朝廷诰命夫人就可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污人清白!”

    徐璐声音淡淡:“大奶奶,女子当贞静娴雅,温柔婉约。”

    意思是,齐大奶奶这副模样,可与贞静娴雅温柔婉约挂不上勾。

    齐大奶奶脑袋有一会儿的晕眩,也不知是被屋子里浓郁的薰香给薰的,还是被徐璐给气的。只暴跳如雷,眼冒金星。她颤抖着双唇,恨不得奔上去撕了她的嘴巴。可理智告诉她,如果真这样做了,她就真的中了徐璐的计了。

    齐大奶奶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可周围那一道道嘲讽看好戏的眼神,让她如坐针钻,头皮一阵发麻。这时候,纵然再有机敏的应变能力,也没了用武之地。她是真的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了。

    直接认怂,丢脸的将会变成自己。与徐璐闹将起来,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声辩驳,更是落了下乘。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周围人那看戏的眼神,更是让齐大奶奶羞愤欲绝,只气得双唇颤拌,却又找不着破局的办法。

    周围的人却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徐璐从来就没有惹过她,她偏要处处找茬。如今在人家家中作客还变本加厉,就更不得人心了。而徐璐的反击,也颇为出奇,虽然粗俗了些,但胜在功效奇骏威猛,大杀四方。既破了于氏的局,反击也响亮,又刁钻,成功打击了于氏的嚣张气焰,也把于氏扔过来的石头原原本本砸了回去。

    众人品味着徐璐的反击,砸了砸嘴,虽说这个法子无赖了些,可对付于氏这样的人,确是立竿见影。

第58章 握手言和

    而凌七见齐大奶奶被徐璐一句话就打闷了,自觉找到了治约徐璐的把柄,恶气恶气道:“我说峰儿媳妇,你这个做主人的可真够可以的,齐大奶奶可是凌家的客人,你就是这样待客的?还不快与齐大奶奶道歉。”然后又转头对齐大奶奶说:“大奶奶勿怪,这小门小户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您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等会子我告诉她婆母去,是该好生学学规矩了。”

    徐璐抿唇不语,既不惶恐,也无自得,只淡淡地扫了凌七一眼,似乎对这人是压根不放在心上的,她对周围宾客笑着说:“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呵呵一笑,“没事儿没事儿。”

    徐璐又说,“世子爷在吏部的同僚大概也来了,我去迎接一下,先失陪了。”

    “少夫人请自便,不必管我们。”众人纷纷说着。

    徐璐走后,凌七指责的声音就更大了,“……在座的可有一半以上是你的长辈,这长辈都还没开口,你就走人了?这样的脾性,这样的待客之道……”

    见徐璐压根就不理她,凌七无耐,只好转头,对众人陪笑道:“哎,也是我们凌家长房家门不幸,居然娶了这么个媳妇,上不得台面,还这样的品性,实在是……”

    一个身穿淡金色镶灰鼠毛边的中年贵妇,侧头对另一妇人低声说:“今儿没么没把你闺女带来?”

    “带来了。在后院和小姐妹们一道玩去了。”

    “哎呀,可惜了,应该上她过来见见世面的。让她亲眼瞧瞧凌少夫人的本事。”

    那妇人点头,一脸的赞赏,“那是,凌少夫人确是有本事的,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场合,非但没吃亏,反而还破局为胜,真是厉害。若我那丫头有凌少夫人一半的本事,我也不至于把她嫁到她舅家了。”

    “女子还是要厉害些才好,不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出来兴风作浪。”

    这位贵妇身份可不低,是前吏部侍郎齐清泉的夫人,如今齐清泉外放至西南地区任封疆大吏。齐夫人放心不下儿女,并未随丈夫去任上,而是留在京中照顾儿女。齐夫人在勋贵圈子里并不显耀,但在百官女眷中,却是非常靠前的。而在这间屋子里的女眷,有勋眷,也有官眷,大都品秩并不高。是以,齐夫人与另一夫人的对话,也让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各抒已见。

    凌七再笨也知道,自己受奚落了,而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气得嘴巴都歪了。可齐夫人她又惹不起,只能忿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也没坐一会儿,就找借口溜了。

    而凌七前脚刚走,屋子里的人就更无忌惮了,甚至有性子急的还冲着她的背影“呸”了声,“这样的人,谁与她做亲戚谁倒霉。大嫂,你也真是的,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东西,怎的跑去与那样的人沾边了。这人最爱挑唆着外人与自家人作对,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平白当了这人的马前卒。没得让人笑话。”

    说话的是杨氏,她虽然看不惯这个妯娌,今日见齐大奶奶落了脸面,心头也是痛快无比的。但到底是一家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嫂下不了台。

    杨氏虽然脾气火爆,但格局还是有的,当下就给齐大奶奶台阶,把刚才齐大奶奶对徐璐的找茬,说成是受凌七的挑唆。

    有了杨氏的台阶,齐大奶奶赶紧顺着跳下,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糊涂了。”然后作出悔恨懊恼的模样。

    杨氏又说:“大嫂刚才确实糊涂。等会子我随你一道去向凌少夫人赔礼道歉。相信凌少夫人看在大嫂是受人挑唆的份上,必不会与大嫂计较的。”

    杨氏给的台阶又宽又大,齐大奶奶再如何讨厌这个妯娌,这时候也不得不感激地道:“弟妹说得极是,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只是,只是……”

    杨氏拍拍她的手,“大嫂不必多说,我明白的。都是那凌七,真够恶心的。大嫂日后另再与她一起了。”

    齐大奶奶重重点头,又愧又疚,“嗯,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尽管仍是有些不敢抬头,但在杨氏的主动描补下,周围异样的眼神已消失了许多,齐大奶奶这才偷偷松了口气。但依然有些悔懊难堪,心有余悸,那个徐氏,实在太可怕了。

    ……

    除了凌七和齐大奶奶给了徐璐深刻印像外,今日的所有宾客当中,就要数这个卫氏了。

    娘家早已没落,但丈夫还算出息的卫氏,低调地来到凌家。以她这样的身份,也用不着徐璐亲自接待的。但徐璐却不愿怠慢任何一个客人,依然扬着笑脸,特地拉着卫氏的手,说了一会子话。

    这个卫氏,就是已去世的老夫人的侄孙女,与二房有着亲戚关系,但却与长房有着较为特殊的瓜葛。

    这个卫氏,是这世上唯一见过凌峰真身却还留有性命的。

    所以徐璐格外关注她。

    卫氏生得不错,娇小玲珑,我见犹怜,却又清丽可人,小家碧玉的温柔再加上真城的笑容,让徐璐实在讨厌不起来。

    这长得确实不错,难怪凌峰舍不得杀她,还处处抬举她,给她男人仕途方便。

    徐璐心头酸酸地想着。

    但在卫氏心口,却是震惊而不可思议的。

    凌峰的可怕她是再清楚不过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独自一人面对凌峰。当年凌峰娶杨氏进门后,她还不可思议了好一阵子。后来杨氏得恶疾去世,她还替杨氏惋惜的。应该是杨氏也被凌峰的蛇身给吓死的罢。觉得凌峰那样的人,这辈子想要娶妻,只能一直保持着他的人身模样。

    后来,凌峰又娶了妻子,卫氏好奇至极,这人嫁给凌峰也快两年了吧,也不知是否发现了他的秘密。

    带着这层好奇,卫氏在时隔五年后,再一次踏入凌家。

    这位年轻的凌少夫人,长得很好看,脸盘圆润,身子也圆润,但却丰满而不肥胖,肤色极好,白晰而透着自然的桃红色泽,眉宇间尽是轻松写意,想来小日子过得舒心。而凌峰对她也很好。

    就是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枕边人是条蛇。如果知道的话,估计就不会有如此写意的神采风扬吧。

    看着徐璐明媚清丽又白嫩到看不出丝毫瑕疵的脸孔,卫氏有些恶意地想着。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相互捧着对方,然后便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徐璐望着卫氏沉默的脸,卫氏也在打量徐璐白嫩的脸庞。一个人在心里想着,这人难怪能逃过凌峰的手段,确实是能屈能伸的。

    一个则在心里暗忿,你就得意吧,若哪一天让你知道自己枕边人的恐怖身份,看你还笑得出来。

    妒嫉确实是可怕的,徐璐只是比卫氏长得稍微好看些,皮肤好些,日子过得舒适些,卫氏心头就不舒坦了。就想去破坏掉徐璐脸上身上表现出来的这份舒适写意。

    各怀鬼胎的二人,在相互客气一番后,徐璐让人领了卫氏去厅堂入座,自己则继续招呼客人。但私底下,依然处处观察着卫氏。

    当年,凌峰为什么要放过卫氏呢?

    而卫氏看自己的目光,为什么又要带着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呢?

    去别人家吃饭与别人来自家吃饭不同。

    去别人家吃饭,只顾着坐下来吃就是了。但自己家请客,就没那么轻松随意了。客人多了,怕桌子不够坐。客人少了,又担心多出来的菜吃不完,浪费。桌上无剩菜,怕客人不尽兴。剩菜过多,又担心厨子做的味道不好,让客人有意见。反正,总之,自己家宴客,每一样都要操心。

    在吃午饭的时候,徐璐可是挨桌去招呼人的,就算所有客人都坐了下来吃饭,也不敢放松,时不时去过问一下,亲切问侯一下。客人快要下桌时,才是徐璐最放松的时候,这时候,徐璐也才随便找了位置吃饭。尽管肚子早就饿了,可也没心思吃饭,随便刨了几口,就放下碗筷,赶紧去问侯一些年迈的长辈,是否吃饱了,吃得尽兴否。

    客人们都下桌了,尽管有人安排午后茶,但徐璐仍然亲力亲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亲自端给长辈们。侍候完长辈后,又去招呼同辈份的客人,小姐们去后院赏花叭诗作对。夫人奶奶们打牌的打牌,品茗的品茗,聊天的聊天,等把所有人安顿妥当后,徐璐又亲自去招呼凌峰的客人。

    凌峰的朋友及同僚同在一个偏厅里,女眷们约有六桌人,卫氏也在其中,只是身份并不显,又是独自一人前来。怕她拘束坐冷板凳,所以徐璐就格外照顾她。

    众人见徐璐对卫氏分外照顾,自然不好太过孤立她,很快就坐到了一块说话。

    与一位吏部右侍郎夫人聊了一会儿,在卫氏的刻意奉承下,倒也相谈甚欢。又因为徐璐的刻意抬举,卫氏倒也认识了不少人,没有被孤立。与众位夫人渐渐相熟后,卫氏看徐璐的眼光也变了不少。

    这个女人,虽然比不得杨氏的出身尊贵,却比杨氏会做人多了。

    想当年,杨氏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曾来凌家做过客,可是坐了不少冷板凳的。

    ……

    徐璐不知道卫氏的心思,但之后她也感觉出了卫氏向她释放出的善意,徐璐心头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又自嘲起来,她真是贤慧呀,明明嫉妒卫氏,可为了面子,仍然把卫氏招呼得周到妥贴。

    看来,她已有做大家主母的风范。

    大家主母嘛,那就是被打肿了脸也要沉着镇定。

    沉着镇定颇有大家主母风范的凌少夫人,又特地去了另一个偏厅,让丫鬟上了时令鲜果,瓜子果仁,并一屁股坐在钟氏身边,揉了揉双腿,“唉,可累死我了。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钟氏说:“你们家客人这么多,又全是你一人操持,确实够累的。现在总算得了空,去歇一会儿吧。”虽然武夫人才是正主,但今日的武夫人可是高座在厅堂,只招呼亲近的与之身份相等的公侯伯夫人,以及亲戚们。其余的女眷,全是徐璐接待的。

    徐璐摇了摇头说:“不累,就是脚有些酸。”说着又揉了揉腿,苦笑着说:“真是好生佩服方家姐姐,那回你们家六妹妹出嫁,那么宏大的场面,也让方家姐姐办下来了。厉害。”

    方大奶奶说:“你怎么不与我比年纪呢?我今年三十有二了。你才多大?整整大你一倍的年纪,再办不好,也只有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方二奶奶说:“大嫂当然厉害,若要我来办,只有丢人的份。不过凌家妹妹也更让人刮目相看。这么多客人,以你这样的年纪,就能主持大局,还办得妥妥贴贴,除了向你竖根大拇指,还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方二奶奶的话得到众多的认同。确实,今日凌家的客人可不算少,将近两百桌的客人,几乎囊括了京城所有勋贵,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过来了。无论是身份尊贵的老封君,还是声名赫赫的各世家夫人,手握重权的官眷,上至公侯伯夫人,下至不入流的官眷,都让徐璐招呼得妥当细致。服侍的丫鬟也是周到妥贴,管事们更是安排入微,徐璐居中策应,安排得头头是道,一般人可没这样的本事。

    徐璐被夸得不好意思,“真的吗?哎,那我就放心了。”

    杨氏说:“凌家嫂子,我虚长你风岁,可也没有像你这般能干周到。不过,我大嫂应该与你有得一拼。”她看了脸色不自然的齐大奶奶,说:“不过嫂子也真够可以的,那凌七故意找茬,也亏得嫂子厉害,让她吃了哑巴亏。若换作是我,可就只有生闷气的份。”

    徐璐看了杨氏一眼,又扫了齐大奶奶一眼,挑眉说:“大奶奶出身显贵,应酬交际自然是轻车驾熟。不像我,半路出家,若非夫人帮衬,还有诸位的宽厚,估计我是没法子办下来的。”

    徐璐言语温和,似乎上午与齐大奶奶的冲突并未发生一般。杨氏心中有了数,就又陪着笑说:“嫂子你也不必谦虚。嫂子今日的表现,无论是诸位长辈,还是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刚才连我大嫂都说,比起嫂子你来,我大嫂也自叹弗如。”

    徐璐看了齐大奶奶一眼,说:“多谢大奶奶夸赞。”

    “少夫人的本事,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杨氏的居中描补调解,齐大奶奶心头还是感动的,也知道刚才不该故意找茬,被徐璐当场弄得了不了台,也够没面子了。但比起面子,她更担心的凌齐两家,会不会因为自己而交恶。所以杨氏适时的描补,加上徐璐似乎也没有继续为难自己的意思,齐大奶奶胆气壮了些。

    但齐大奶奶骄傲惯了的人,想要她当着众人的面低声下气道歉,她是不可能的。

    不过,能让齐大奶奶说出这样的话,徐璐也觉得不错了,她也不愿与齐大奶奶交恶。因为那样对她实在没好处的。

    官场上,多交一个朋友,就相当于少树一个敌人。

    于是徐璐就笑着说:“能让大奶奶夸赞,我再累也是值得了。”

    委婉的马屁拍过去,加上徐璐释放出的善意,齐大奶奶也不是那种一根筋通到底的人,也是见好就收。

    双方都有种刻意的友好气氛。

    徐璐也没有继续让齐大奶奶下不了台,而齐大奶奶在伸出的爪子被斩了后,也没有像侠义小说上所写的,就会心怀怨毒,然后时时找机会杀害主角,反而还老实了起来。

    总得说来,今日徐璐第一次统筹全局的宴客,也还是颇为成功的,宾客们对徐璐的评价非常高。而对徐璐来说,今日也还是颇有收获的,首先,与各世家夫人奶奶们建立了较为良好的关系。至少,以后不管去哪家作客,不会再坐冷板凳就是了。也不会有人不识相地来踩她。

    其次,与齐大奶奶化解恩怨,握手言和。

    晚上,凌峰回来的时候,人已醉薰薰的了,徐璐盘坐在炕上,厌烦地拧了鼻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吩咐夏荷,“醒酒汤呢?赶紧端来。”

    喝了醒酒汤后,又洗了把脸,凌峰这才稍微好过些,挥挥手,让人下去。大马金刀地来到炕上,并把双腿翘到徐璐腿上。

    徐璐无耐,知道他的德性,任劳任怨地替他解开腰带,剥了深紫色藏青八团花抱肚,脱掉厚实的圆领刺绣箭袖长袍,又替他脱掉靴子,并褪下长裤,他双腿立马就变成了长长的蛇尾,把诺宽的炕挤得满满的。

    ------题外话------

    评论区听接受读者留言,请发广告的人重。看一个删一个。

第59章 告饶

    “不是说蛇喜阴么?”

    “蛇也特别怕冷。”凌峰回了句,扯过徐璐刚才枕过的大抱枕,枕在腰下,倚躺在炕上,蛇尾调皮至极地戏弄徐璐。

    “别闹。今儿可是累死我了,实在没功夫侍候你了。”徐璐上了炕,一脚蹬掉占据了自己地盘的蛇尾,并把蛇尾圈到一处,形成一个小山丘,然后自己倒在蛇尾上,当起了天然的靠枕。

    她从炕上抽出一一套捆得结实的书,丢给凌峰,“明日不是要去参加英王府举办的狩猎么?恰巧要路过四喜胡同,那儿有间书肆,叫张记书肆。爷去的时候,把这套书带上,退了吧,另外再给我选一套读本。”

    凌峰接过,看了上头的书名,“《武动乾坤》,这好像是侠义读本吧?你也爱看?”如今的大庆朝,经济昌盛,大家有了经济条件后,就开始朝文雅方面发展。而各类文学书轩也得到划时代的发展。除了纯文学之类的书外,这些民间文人编写的纯小说读本也格外受人欢迎。前阵子出来的《话三国》更是火爆,不止进了戏班子,还进了各茶肆里成了说书先生的头道王牌。

    徐璐天生不爱看那些情呀爱呀之类的没营养的读本,更没功夫去欣赏所谓的诗词歌赋,唯独爱看这些打打杀杀的侠义小说。这阵子没事时,都是拿出来打发时间的。

    “这书的作者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了。这里头的反面人物呀,全是心态扭曲不成形,一个个的鼻孔朝天唯我独尊,与主角稍稍发生冲突,就要把主角往死里整。而主角嘛,如夫人所说,低调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欺负,高调起来又让人妒嫉得恨不得他去死。总爱隐藏超高的身世和厉害的武功,总是先吃亏然后再反击。等反派角色知道自己惹了多么恐怖的人物,一方面后悔,另一方面又不服气。明明被收拾得那样惨,面上服软,背地里仍然想着报复。然后就又与主角的敌人合在一起,一道算计主角。哓,这样的情节,设计一回两回还有看头。可回回都如此,也看得腻了。害得我一整天都是怨气冲天的。不看也罢,实在看不下去了。”

    凌峰没有看过这类小说,正想欣赏一二的,但被徐璐这么一说,也就没了看的心思,把书丢到一边,“怎么,这样的情节不正好么?满足现实中一切不如意的幻想。”

    徐璐摇了摇头,“刚开始倒还精彩。只是这里头的心态扭曲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个的就是被不小心撞到也要把人往死里整。尤其明知主角强大到无边的地步,还要不自量力去惹。明知与主角作对会被收拾得极惨,也还要去暗杀呀,下毒呀,唉,看得让人心烦。这不是脑残是什么?”

    现实中,哪有这么多的不自量力的人呀?就算有,也只是少数。至少徐璐还没有真正遇到过。她所认识的,全是心思玲珑的。脑残如梁氏,徐璐把她整得身败名裂,燕家人非但没有报仇,反而还要派人来给她赔小心。若换作是作者丫丫电子书的,就算家族中一只猫被强大的主角踢了一脚,都要倾全族力量去报复。然后,被主角给灭了满门。一回两回,回回都是如此。她就实在腻歪到不行。就算江湖中人酷爱呈强斗狠,但也不至于眼睁睁地拿鸡蛋去碰石头吧?这样的情节设计,她实在看不进去。

    “脑残?”凌峰讶异,“这是从哪学来的?”

    “夫人呀,夫人总爱把这两字挂嘴边。我觉得挺精僻的。就学以致用了。”

    凌峰呵呵一笑,“那倒是。最终最精典的一句话就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

    徐璐轻轻念了一遍,觉得挺有内涵的,也捂唇笑了起来。又对凌峰批判了这本书的脑残情节和脑残人物。

    徐璐的怨气还真重,拉拉杂杂地就说了一大堆,凌峰静静聆听,等她总算歇了口气,赶紧抓起一旁的茶盏递过去,“口渴了,喝口水润润咙。”

    徐璐毫不客气地抓过茶球,咕噜噜地喝了精光,抹了抹嘴,又要开口,凌峰赶紧伸手,“今天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不开心?”徐璐摇了摇头,“没有呀。”

    平时候妻子可没有这么多抱怨的话的,但今天实在反常。

    “是不是有人惹了你,你把他拍了回去。那人没有像书中设计的那样,对你各种报复,反而还与你重修旧好?”

    徐璐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凌峰得意地翘了鼻子,“谁叫爷神机妙算来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测正确,“说吧,今儿又把谁收拾了。”

    徐璐就把与齐大奶奶的冲突说了,最后又说:“齐大奶奶也是个非常骄傲的,又死要面子,这样的人都知道见好就收。没道理那些所谓的百年武林世家会为了面子连性命都不顾。”

    “这世上,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或生死存亡,确是有诸多不自量力之人。但通常情况下,若一旦涉及到以上两者,必是再识时务不过了。这个作者所写,是过余阴暗了。你还是不要再看了,没得看了压抑。”有时候,看轻松愉快的读本,更能保持良好的心情。那些各种残酷虐待,各种报仇复仇之类的,着实压抑就是了。

    徐璐点头,“嗯,以后再也不看这类书了。”然后又说起卫琴来,“刚开始对我还挺有敌意的,呃……怎么说呢,有震惊迷惑,有嫉妒,还有幸灾乐祸……不过后来让我诚挚的招待下,被我打动了。临走前特别感谢我的招待。”然后等着男人的夸奖。

    凌峰淡淡地笑着,“卫氏这样的人,也就是传说中的盼人无恨人有的心态吧。不过,她到底还算有理智,知道与你把关系弄拧了并不明智。就收起了阴暗心思。”

    徐璐歪着头,贼兮兮地道:“刚开始的时候,这卫氏可劲得盯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生得花容月貌,所以让她妒嫉了。估计她在想,若是我知道你的秘密后,必不会再这样的高兴得意了。”其实,有几次,卫氏都是张了嘴巴想要与她说什么。但最终似乎又有顾忌,没胆子说出来。应该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吧。

    凌峰笑望着她,这时候她正靠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手上还把玩着自己的尾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的俏皮,不由柔软起来,“你自己看着办吧,若她真想揭露我的秘密想让你不好过,那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徐璐不解,“她的如意算盘必不能成功。我又何必与她见识?”

    凌峰神色严婵,“退一万步说,你在我的刻意隐瞒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令她妒嫉不平,就想破坏你这份安宁日子,进而把我的秘密告诉你,让你处于惶恐当中。这种盼人无恨人有的心态,谁能容得下?”

    徐璐想了想,这倒也是呢,估计卫氏并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了凌峰的秘密,又瞧着自己过得比她好,所以心里不平衡了,只想让自己不好过吧。

    ……

    芝兰和洪氏戚氏自做姨娘以来的第一件差事办得非常好,徐璐翻了写得工工整整并一目了然的账本,也不得不夸奖了几句。

    “不错,比外头账房的好要厉害。”徐璐看着芝兰,叹息道:“可惜你已是世子爷的姨娘了。不然,必会成为我的左右手。”

    芝兰赶紧跪了下来,磕着头:“少夫人,先前奴婢被猪油糊了心,如今老早就后悔了。还望少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还是让奴婢就做个丫鬟吧。”

    做了近三个月的姨娘,虽然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却完全没有以前做丫鬟时自由。镇日无所是事,呆在院子里都快发霉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她并不适合这种清闲日子。看着同样是通房大丫鬟身份的翘楚,上个月被抬为管事姑姑,如今已是徐璐身边得力的管事姑姑,手握重权,威风八面。在内院里除了几位得脸的妈妈外,几乎是横着走的人物。

    而自己,尽管下人都要对自己行半礼,口称兰姨娘。但她知道,这些人并非真正尊重自己。而她这个姨娘,即没主母撑腰,又没爷们的恩宠,地位越发尴尬。虽说没有下人敢明着怠慢她,但敏感的芝兰确实感觉得出,她这个姨娘,真的只是道摆设。

    偷偷望了已梳了妇人髻的月梅,这人先前还要听命于自己,可如今,在外书房已是一呼百诺的人物了。如果当初自己不与徐璐打擂台……

    徐璐意外至极,实在没有想到,还有不愿做姨娘的。

    徐璐沉下脸来,“怎么,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好么?好吃好用地供着,一个月二两月例银子,四季衣裳首饰,全是成套打造。对于服侍你们的丫鬟奴才仆,也是三令五申,要她们好生服侍,不可怠慢。如此优沃又舒适的日子,居然还不满足?要不要把我这个主母位置也一道让给你呀?”

    芝兰恐惶至极,又重重磕了头,“少夫人言重了。少夫人对奴婢的好,奴婢铭感于心。只是奴婢对凌家并无寸功,却享受着衣来伸手的日子,实在受之有愧。”

    这时候,一身深色藏青比甲,红色通袖袄,头梳圆髻的翘楚昂首挺胸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地上的芝兰一眼,对徐璐恭身道,“少夫人,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今天是初四,是每年方家宴客的日子。

    凌家与方家一向交好,自然都是要去的。

    徐璐身上已穿戴妥当,只差梳头上妆了。

    “给我定妆吧。”徐璐把账册丢到一旁,侧头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芝兰,对翘楚说,“兰姨娘说不想做姨娘了,只想做我的丫鬟,你看如何?”

    翘楚脸上并没有半分惊讶,依然沉稳地道:“少夫人,奴婢说句公道话,兰姨娘确实不适合做姨娘。”

    “哦?”两个婆子正在替徐璐梳头,把头发一缕一缕地往蝴蝶状的细丝网上缠着,靠着这个用铁制的丝网撑出朝天蝴蝶髻形状。徐璐不敢动作,只能僵坐在梳妆台前。

    翘楚看了地上的芝兰一眼,继续恭敬地道:“兰姨娘以前在外书房做大丫鬟时,把外书房打理得极为妥当,算账写字,处理突发事务皆是好手。奴婢能有今日成就,也是从兰姨娘手上学的。”

    徐璐斜眼看了她一眼,说:“这么说来,让兰姨娘做姨娘,还委屈她不成?”

    翘楚赶紧说:“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虽说做姨娘是每个丫鬟的梦想和出路。但芝兰一身所长,在做了姨娘后,可就无用武之地了。未免可惜。”

    这个倒也是呢,凌家辛苦培养出来的优秀丫鬟,没用几年就做了姨娘,而姨娘是不能干涉家务的,只能呆在一方天地,终老一生。又不能生养,对凌家来说,确实是笔损失。

    徐璐沉吟着,半天没有说话。芝兰都有些绝望了,又赶紧磕头,“少夫人慈悲,就让奴婢做丫鬟吧。奴婢保证,日后定竭尽全力服侍少夫人,绝无二心。”

    徐璐心中一动,她多少也看出了芝兰的心思,是真的不想做姨娘了。尤其翘楚在内院的地位,可是在那摆着呢。估计芝兰也想走翘楚的路子,终身不嫁人,在凌家做个管事姑姑,到了年纪后,再升为管事嬷嬷。只要有能力,迟早会脱颖而出。成为主家的经年世仆,地位并不比普通新媳妇低。

    而做姨娘,无子无宠,就算主家仁慈,但日子也绝对是凄凉的。

    从威风大丫鬟沦落为无宠姨娘,尽管地位提高了,但权利和自由却没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应该让芝兰彻底明悟,做姨娘,并不是丫鬟们的最终出路。

    不过这丫头倒是厉害的,明知自己不待见她,也有胆子来求她。笃定自己仁慈,会再给她机会?

    ------题外话------

    再重申一遍,评论区是读者们留言的地方,请勿再发广告。再发就禁言。欢迎姐妹们留言,对作品进行评论。

第60章 一笑抿恩仇

    徐璐收回目光,这时候,她的发髻已梳好,因为是南方人,身子比北方人要矮上不少,所以每回外出,都让婆子给她梳上高髻,看上去人也显得高佻些。

    婆子们正小心仔细地给她戴上赤金打造的额箍,固定了头发后,再插上六枚小凤钗,戴上四朵鬃花,脑后再扣上玉质蝴蝶梳。最后,夏荷捧来一四四方方的镏金匣子,打开来,从中捧出一枚金光灿灿的赤金大凤钗来,这枚凤钗是用赤金制成,六枚呈扇型的钗头末端都垂着一缕流苏,并各垂一颗南珠,钗座上一只巴掌大的点翠凤鸟,振翅欲飞的设计,雕刻得栩栩如生,凤嘴里还含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这枚大凤钗插到已固定好的朝天髻上,徐璐只觉整个头都矮了一截,好重。

    发髻梳好,首饰也佩戴完毕,接下来是上妆,柳黛眉,凤眼,桃腮,红唇,这是所有贵妇必经妆容。不过徐璐肤色极好,胭脂倒是省了不少,脸上涂了一层密油,描了眉,上了艳色的唇脂,整个人就艳光四射,极为明丽。

    尽管每日都要与徐璐打造面,梳头的婆子依然忍不住夸耀,“少夫人这身肌肤,是奴婢生平见过的最好的。”

    另一婆子也跟着说,“可不是,连粉脂钱都省了不少。”

    众人大笑,徐璐梳妆妥当,这才起身,对芝兰说:“你先下去吧,回来再议。”

    徐璐梳头上妆,就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芝兰也就跪了这么久,早已颈酸膝痛,但她不敢有任何怨言,再给徐璐磕了头,这才忍着疼痛起身。

    等芝兰走后,徐璐这才对翘楚说,“她曾找过你?”

    翘楚恭敬答道:“什么都瞒不过少夫人。是的,兰姨娘私下找过奴婢,想要走奴婢的路子。”做了爷们的通房丫鬟,是不可能再嫁人了。恩典的出路就是被抬为姨娘,次些的出路就是主母作主,打发出去配人。但因不再是处子之身,一般得脸的管事小厮也是不会再要了。只能配给庄子里的光棍们,或是终老在庄子里。若主母再狠心些,随便找过错处,就被打出去,名声坏了,还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而像翘楚这种直接升为管事姑姑,也不失为一种即不伤和气,又不失体面的处置方式。翘楚干得得心应手,对徐璐也暗自感激。

    芝兰在瞧到了翘楚的出路后,大概心热眼红,也想步上翘楚的后尘。

    “我相信芝兰的本事。只是,她的为人品性,你敢保证么?”

    翘楚沉默了下,这才说:“芝兰先前确是咎由自取。不过现在她已经后悔了,若是少夫人再给她一次机会,相信她必能更加珍惜少夫人给她的机会。”

    “我也想给她一次机会。只是,怕就怕人心难测呀。”徐璐说完,人也走了。

    不是她不给芝兰机会,只是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为上。至少也要与凌峰商议了再说。

    ……

    方家的客人比起凌家来,只多不少,虽然大都是京中官宦人家,但全都拖家带口的,几乎把方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徐璐也见到了方五娘,方五娘人瘦了些,但精神却比较好,三儿一女全带过来了,正与大家说说笑笑的。而前些日子与夫家的别府另居的影响并没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徐璐啧啧称奇,方家儿女,果然不一般。

    遇上方五娘,自然要打听一下王家最近近况。

    不止徐璐一人打听王家,几乎前来方家做客的,都会人手问一句,“王家如今怎样了?”

    一些消息灵通的就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奉献给大家。

    “……皇后娘娘都亲自干涉了,还会有好日子过?做梦吧。”一个颧骨有些高的女子声音能传出八里外。

    一些住在王家附近的说:“王老夫人好像病了吧,如今连床都无法下。还是五娘贤惠,还每天过去服侍。若是换作我,才不理会呢。”

    “王士文丢官罢职,闲赋在家。老娘病了都不理会,见天的就收拾金氏。”

    “那金氏如今日子也不好过,不止让王士文收拾,王老夫人也不是善茬呢。堂堂千金小姐不做,非要给人做小,抢别人男人,这就是报应。只是那个庶子,也满可怜的,造孽哦,投胎到这种人家。”一位提刑司夫人如是说。

    “那庶子怎么啦?”

    “爹不疼娘不爱的,人人喊打,哭了没人理,饿了没人照顾,你们说可怜不可怜。还是五娘心善,看那孩子着实可怜,只说稚子无辜,让王士文不管如何都要好生照顾孩子,给自己积德,也替孩子们积德。谁知那王士文就打蛇棍跟上,就对五娘说,既然你这么心疼孩子,那干脆就把孩子抱去养吧。反正你也是他的嫡母,将来若是有出息了,也是一大助力呢。然后就把孩子抱到五娘那去了。真丢人。”

    “还有这等事?”众人不可思议。

    “唉,五娘就是善良。不过也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相信五娘会有好报的。”一位信佛的妇人双手合什,如是说。

    大年初六,凌家又去了镇国侯府吃酒,只因又应了韩国公世子夫人的邀约,晚饭又去了韩国公府齐家。

    镇国侯夫人挽留无果,只得笑着说:“也罢,知道你应酬多,那我也不留你了。只是天冻路滑,路上小心些。”

    方大夫人在一旁说:“据我所知,韩国公府每年举办的席筵,其豪华程度,可是堪比皇宫,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无一不精,厨子也是顶顶有名的。可别吃撑了,不然成了肥婆可没人要你了。”

    武夫人哈哈一笑,扭了扭自己偿还纤细的腰身,“我这可是真正的魔鬼身材。哪像你,方大人能力卓绝,就是眼光不行,怎的就把鱼眼当珍珠呢?”

    众人哈哈大笑,方大夫人面不改色地捏了捏因坐下来小腹就露出的一层肥肉,“魔鬼身材嘛,你有我也有。”

    随着年纪的增长,方大夫人越发惜字如金,但每每说出来的话,却总是令人捧腹不已。

    当说到韩国公府的珍馐佳肴,一些女眷就说:“确是如此呢,韩国公府别的不说,单那膳食,那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估计也只有朝阳公主府上和威国公府才有得一拼了。”

    众人又各自高度评价齐家的高品质膳食,直说齐家果真有钱,每年光花用在吃方面的银子,估计就可以把在场诸人给活埋了。

    武夫人推了推方大夫人,“就是冲着齐家的美味珍馐,我才特地去的。不过你们家也够小气了,请我们吃饭也没夹到两块肉来。”

    方大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你人老了眼花了,刚才我可是夹了三块肉。”

    众人抱着肚皮又笑了起来,方家肯定是没法子与齐家相比的。餐桌上也只是素食居多,但却无人敢说什么。没有真正底气的,也是不敢用素食招待客人的。但方家却是做到了,每年的宴客,朴素至极,八道菜,只两道荤菜。却也让人津津乐道,无人敢当面说方家抠门小气之类的,反而直夸方家个性独特,方阁老清廉。

    与方家的朴素相比,齐家的奢华餐宴,也是京中另一道无比论比的风景,诲益各半。

    有的说齐家回回都如此,迟早要吃穷败落。也有的说,齐家家大业大,又是堂堂国公府,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其独特的贵气来。

    又与方大夫人斗了几句嘴,武夫人这才告辞离去。方二夫人和世子夫人阎氏亲自送她们到门口,阎氏对徐璐说:“往年你们家与齐家可没什么交集的。但人家既然请了,是该过去一趟。依我看,凌伯母去就成了,妹妹还是留下来与我们玩吧。”

    徐璐笑着说:“我也想留下来的,只是夫人也是头一回去齐家,我也该陪夫人一道去瞧瞧的。”

    阎色说:“那日在凌家,齐大奶奶可是当场找过你的茬,怎么,你是不是也要去找回来?”

    徐璐笑了笑说:“我岂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齐大奶奶那日可没占着她的便宜,更何况,到了最后,在杨氏的牵线下,齐大奶奶也向她低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够握手言和,那也是再好不过了。

    阎氏说:“可万一她又找你茬怎么办?”

    徐璐挑眉,“不至于啦。若真如此,我走人便是。”她相信,以齐大奶奶的聪明,应该不会那样做。

    阎氏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就说:“也好,那妹妹就去吧。齐家的膳食可非同一般,蔽开肚皮吃吧。”

    徐璐故作鄙夷,“那是,谁像你们家呀,就那三丁两枣的,还不够塞我牙逢。”

    阎氏比她更加鄙夷,“可有的人还海吃了三碗饭。”阎氏长这么大,什么时候遇上像徐璐这样的好胃口的人呀?“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能吃的。也亏得我多备了些粮食,不然还真要被吃穷。”

    徐璐总算不好意思了。

    武夫人与方二夫人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个呀,不相互损上两句,不过瘾似的。”

    其实,方家的膳食虽然素食居多,但味道着实不错。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吃一顿素食,让徐璐惊为天人,甚至还多添了两碗。这会子被人拿出来笑话,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了。

    ……

    去韩国公府的路上,武夫人问徐璐:“听说你与齐大奶奶不睦已久?”

    徐璐怔了怔,说:“嗯,都是以前的事了。”

    “你是如何得罪她的?”

    徐璐苦着脸,“我哪知道呀,到现在我比任何人还要糊涂呢。又没惹她招她,平白无故的就处处找我茬。”她看向武夫人,“夫人可知道原因?”

    武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媳妇,粉嫩又饱满的脸颊,天挺饱满,地阁方圆,是难得的福相,加上有些蔫坏的本领,以及些许的刁钻精怪,短时日内,也结交了不少的人物,也斗得无人敢惹。

    徐璐自从进得京来,很快就打进了勋贵圈子里,不止老一辈们喜爱她,连平辈们也爱与她来往,其人缘之好,连她都望尘莫及。

    武夫人说,“你与齐大奶奶相差近十岁,可你年纪轻轻,就已是一品诰命夫人。论出身,论人脉,论地位,你都不如她,她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孙媳妇,出身又好,却让你这个外地媳妇比下去了,如何不吃味?”

    武夫人的话,如当头棒渴,醒壶灌顶。怪不得齐大奶奶处处要与自己作对,原来是因为自已出身不如她,但混得却比她好,女人的妒嫉心发作了。

    有句话叫,不遭人妒是庸才呢。但,让人妒嫉可不是件好事。

    武夫人又说:“像齐大奶奶那样的人,把妒嫉明晃晃摆在明面上的,这样的人倒不那么可怕。最怕的就是那种明明妒嫉你,面上却与你亲亲热热的。这种人,才是暗处的毒蛇,你可得倍加小心了。”

    徐璐身体有发冷,呆呆地问:“多谢夫人提点。那那,我,我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仔细观察就是了。齐大奶奶那样的人,倒好处理,怕的就是那种明着与你交好实则包藏祸心的。对了,朱家那个周氏,你可得仔细提防。”

    凌家宴客,倒没有宴请朱家,但却在别的人家作客时,与朱家人打过照面,在周氏的刻意结交下,徐璐勉强与她合得来。至少在外人眼里是如此。

    “多谢夫人提醒,我会注意的。”其实,自从知道周氏的为人品性后,徐璐就与这人敬而远之了。逼不得已遇上,也会虚与尾蛇,不得罪,也不走得太近,保持一定距离就是了。

    “对了,还有燕家人,你也得小心了。你可是把人家的儿媳妇给整得身败名裂,燕家几个小辈妯娌不找你麻烦,那是因为妯娌是天敌的缘故。但燕夫人你可得小心了。”

    “燕夫人?”徐璐茫然,脑海里想着燕夫人的面孔,那是个面容阔大,窄额宽颌高颧骨大鼻梁的女人。她第一次见着燕夫人,还是在英国公府,第一时间就与燕夫人陪礼道歉,态度诚恳,言语真诚。燕夫人也是乐呵呵的模样,并不怪罪她,反而还替梁氏向她陪罪。之后,她们还相谈甚欢。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没怎么见过面了。她都快都此人忘到脑后了。但让武夫人提了出来,心下也是一惊,脱口而出,“夫人可是与燕夫人打过交道?”

    “打过两回,不过并未深交。但从别人口中得知,但凡与燕夫人打过交代的人都对此人评价并不怎么好。俱体如何,我也不怎么清楚。反正,你要多加小心就是了。”

    徐璐点头,暗记于心。

    她不怕当面锣与她对上的敌人,但却怕背面鼓的人。就像毒蛇一样,用另一副面孔迷惑了你,却在背地里给你致命一击。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对了,齐大奶奶与你的恩怨,我也不予置评,希望你自己能够处理好。等会子去了齐家,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徐璐明白武夫人的意思,赶紧说:“夫人放心,我与齐大奶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恩怨的。”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也愿意与她握手言和。

    武夫人点头,“我也不大明白齐家为何会忽然与咱们家走近。不过人家都已请了咱们,也不好不去。少树敌人,多交朋友,是勋贵圈子里公开的规则。你与齐大奶奶,能不撕破脸就不要撕破脸,明白吗?”

    徐璐点头。

    镇国侯府离齐家也并不远,隔了两条街就到了。徐璐婆媳去的时候,宾客们大都在打牌,热闹到不行。韩国公府世子夫人程氏得到消息后,亲自相迎,握着武夫人的手道:“我还以为姐姐不来了呢。”

    武夫人说:“往年的今日,都是去镇国侯府吃饭。不好更改,还请世子夫人见谅。”

    “没事没事,夫人能来我就高兴了。来来来,这儿坐。”程氏拉着武夫人就去坐上首的位置。

    “我是小辈,是不是该先去拜见老夫人?”

    程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对对对,我居然给忘了,该打该打。姐姐请随我来。我家老太太早就叨念您了,等会子见到姐姐,肯定高兴。”

    齐家老太君也是个白白胖胖的老妇人,穿得富态,言语和气,徐璐向她磕了个头,还得了个用荷包盛着的两枚金镯子。赤金的颜色,品相甚好,这个头磕得值。

    与齐老太君说了会子毫无营养的相互恭维的话,齐大奶奶来了。

    一身大红色锦缎华服的齐大奶奶还没进屋,就高声叫道:“是凌夫人和凌少夫人来了?”

    她一进得门来,目光就落在徐璐身上,笑得格外高兴,也不顾礼仪,就去拉徐璐的手,笑着说:“少夫人总算来了。那日我在少夫人府上,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徐璐笑着说:“什么事儿呀,我都忘了。”

    齐大奶奶说:“少夫人忘了,可我没敢忘。等会子吃饭的时候,少夫人可要与我一桌。我自罚三杯,向少夫人陪罪。”

    “大奶奶你自个儿想喝酒,就明说嘛,何必拉上我?”徐璐半开玩笑地说。

    齐大奶奶见徐璐神色不似生气,心下也松了口气,笑得越发诚恳,“哎,什么都瞒不过少夫人。我不过是想,反正都到晚上了,喝醉了也好,就不必再干活了。少夫人就成全我这个小心思吧。”

    众人善意地笑了起来,齐老太君笑骂道:“就知道你这个狡头,总爱躲懒。”

    杨二夫人从外头进来,高声道:“咦,我听到有人想躲懒?大嫂么?哼,真不害臊。明明你是长嫂,居然还兴躲懒,羞也不羞?”

    杨氏出身并不比齐大奶奶差,一个性子爆躁,一炸就蹦,一个性情高傲,两妯娌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早就结了深深的牙齿印。但自上回在凌家,杨氏主动给齐大奶奶解围,又替她描补,成功避免了与徐璐的继续交恶,这使得齐大奶奶内心颇受震动,自那以后,她与杨氏就再也没有起过争执。

    而杨氏也感受得出于氏对自己释放出的善意,也见好就收,这阵子,妯娌俩难得和睦相处,如今也还偶尔开起了玩笑来。

    齐大奶奶望着杨氏说:“好弟妹,今儿我可是真的累了,就让我躲躲懒吧。”

    “不成,谁叫你是长嫂呢,你不受累,难道要我受累不成?”然后蛮横地拉过徐璐,“干脆这样吧,大嫂继续干活去,我来替大嫂陪罪如何?”

    徐璐笑了起来,对齐大奶奶善意一笑,对杨氏说:“也罢,就让大奶奶受些累。不过你这躲懒的,我可不会轻易放过。等会子不灌醉你我绝不罢休。”

    杨氏哈哈一笑,“只要能躲懒,多喝几杯也没什么。”

    齐大奶奶也是抿唇一笑,对徐璐说:“少夫人可别客气,替我多灌她几杯。”

    “好,没问题。”

    与齐大奶奶相视一笑抿恩仇,双方都放松了下来。对于徐璐来说,虽然她并不怕与齐大奶奶树敌,但齐大奶奶背后也是颇有能量的。若闹得太僵,对凌峰对凌家总归影响不好。

    而对于齐大奶奶来说,她先前与徐璐别苗头本属无理,又让徐璐抽了回来,本已没脸。家中长辈也对她的行为也颇为震怒,但因齐大奶奶身份殊殊,娘家显贵,又是齐家嫡孙长媳妇,也不好一味的喝斥,就对她分析了事情利害。齐大奶奶虽骄傲,脑子还是有的,知道事情利害。她不怕与徐璐交恶,但齐家却不愿因小辈的缘故开罪凌家。

第61章 威国公夫人

    齐大奶奶见识了徐璐的难缠,回来又被长辈们训戒,十分傲气已去了七分。如今徐璐主动示好,哪有不承情的,当下皆大欢喜,其乐融融。

    与齐大奶奶握手言和,也让好些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不过大部份人尽管失望,却聪明地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盈盈地恭喜徐璐与齐大奶奶握手言和。

    杨氏携着徐璐的手,离开了正院,去了离正院不远的名叫笑香苑的花厅里。这间小花厅占地并不宽蔽,也就是阔大的湖水上建了个半亩地宽的亭子,亭子建得四四方方,外头设有护栏,中间用砖头砌出墙来,形成一间厅子,再镶上透明琉璃,两边设有耳房和梢间,四周都设有高低窗户。夏季全蔽开来,必是剩凉消暑的好地儿。冬季关掉门窗,摆上炕火,又是一处绝妙的空间。无论是与闺蜜聊天说事,还是吟诗娱乐,都是极佳之地。

    徐璐进去的时候,这里头早已坐了十来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有的坐在大圆桌上磕瓜子,有的则坐在花梨木的交椅上喝茶,有的则盘腿在临窗大炕上打着牌,各自的丫鬟都在一旁服侍着。这些人徐璐也认识大半,不认识的再在杨氏的介绍下,也都认识了。

    能与杨氏走到一起的,要么与杨氏臭味相投,要么与杨氏有亲戚关系。在这儿,徐璐就见到了方家几位奶奶,以及钟氏,杨二奶奶等人。

    杨二奶奶正坐在临窗大炕上与人玩牌,看到徐璐后,把牌一丢,笑着说:“凌家嫂子来了,不玩了,不远了。我去与凌家嫂子说话儿。”然后把杨氏叫过来替她。

    杨氏正要替她,与杨二奶奶一道打牌的四个妇人也把牌丢到一边,其中一个笑着说:“我也不打了,与凌家姐姐说说话儿吧。”

    其余两人也点头附和。

    杨氏左看右看,对徐璐说:“看吧,还是你有面子。你一来,这死丫头连银子都不挣了。”她指着身旁堆满了无数个金豆子的妇人,咬牙切齿地说。,“死丫头,刚才可没少赢我的钱。怎么,不吐出来就想走?哪那么容易。”

    被称为死丫头的女子,格外年轻,声音脆生生的,“表姐,你好没道理,输赢乃兵家胜败常事。我就不信,这么几个金豆子就把表姐输穷了。我可是记得,当初表姐嫁人,三姑母可是给表姐准备了好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呢。”

    杨氏插腰道:“那是我娘疼我。怎么,你羡慕我呀?”

    “呸,我就是羡慕路边的乞丐也不会羡慕你的。”年轻少妇晃了晃手臂上碧油油的镯子,“三姑母也挺疼我的,说这镯子原本是给表姐留的。可三姑母一瞧到乖巧懂事的我,就把镯子送给我了。还说,‘你表姐这性子呀,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这镯子可经不得碰的。’这才送给了我,说我秀气,温柔。”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还真的秀气温柔。

    杨氏气极,“看你这死丫头的德性!人前规规矩矩,人后就变了个样,比市井妇人还要不如。真不知那些夫人怎的就瞎了眼,非认为你是秀逸淑女。”

    众人哈哈一笑,少妇笑嘻嘻地道:“我当然是淑女呀。比温柔,你比不过我,比秀雅,表姐更要被我甩开八条街的。难怪长辈们都疼我,表姐确实要好生学学我的。”少妇虽然说话很欠揍,但语气却是秀秀气气,温温柔柔,就连喝茶的动作,也是格外的优雅秀气。优雅的举止,温柔的说话方式,却配上欠揍的话,形成极强的反差效果。包括徐璐在内,也被她装腔作势的动作给逗得哈哈大笑。

    杨氏气得不行,作势就要揪她,少妇却非常生猛地抓了杨氏的手,作势要咬。杨氏忙缩回手,“你狗变的呀。”

    少妇嘻嘻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哦,表姐。”

    众人再度喷笑,其中一个妇人对杨氏说:“方家妹妹,真的太好玩了。”

    杨二奶奶也抱着肚子说,“真是奇怪,方家长房两位姐妹,明明一母同胞,可怎的性子却天差地别呢?”

    可不是呢,方大夫人所出的五娘,稳重端庄,老成持重,人前人后皆如此。而这位六娘,人前秀气娴雅,人后却是大相径庭。

    也就在这时候,徐璐方把这年轻少妇认出来,居然是方六娘,才刚嫁人不久的方家长房小闺女。

    徐璐失笑地对身旁的钟氏说:“原来是六娘,今儿换了身衣服,我差点都不认得了。”

    钟氏说:“是呀,变化确实挺大的。”

    方六娘这时候起身,笑着给徐璐福了个身子,秀声秀气地道:“凌嫂子,妹妹这厢有礼了。”

    徐璐也半福了身子算是回礼,“方家妹妹,许久不见。”

    杨氏在一旁不耐烦地挥手,“行了,你们别酸来酸去的。”她一手拖一个,把六娘和徐璐分别按座在炕上,“你们两个呀,给我安份点儿。我一会儿去外头招呼客人了呀。”

    如今的徐璐今非昔比,就算没了杨氏,在别人家的宾客当中,也不至于坐冷板凳了。杨氏前脚一走,杨二奶奶,钟氏,方六娘等人就把徐璐围了起来。

    杨二奶奶问徐璐,“我听人说,你与朱周氏走近了?”

    徐璐笑着说:“那一日,在西集湾凌家庄子上,发落了一群刁奴,还收拾了上门欺负世子爷姨娘的赵氏。那赵氏是周氏的人,为着此事,与周氏有了些接触。”

    徐璐知道杨二奶奶与周氏的恩怨,更知道周氏这阵子在外头四处宣扬“某月某日,我与凌少夫人一道去了西集湾”,“某年某日,我受凌少夫人相邀,去了凌家在西集湾的庄子,还瞧到了凌家世子爷的亲姨娘”等刻意误导众人之类的话。

    尽管徐璐不愿往自己脸上贴金,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周氏正借着自己拉虎皮扯大旗。当时徐璐正忙着过年事宜,并没有在外走动,就算略有耳闻,也无可耐何。

    只要周氏不说自己的坏话,不摆凌家的阴私八卦,徐璐都由着她。但杨二奶奶却不同,她与周氏早已撕破脸的。若是让徐璐选择,她肯定毫不犹豫选择杨二奶奶。所以当杨二奶奶问起周氏一事,徐璐果断站队。

    杨二奶奶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就说嘛,周氏那种人,你会瞧上她才有鬼。果然是这周氏拉虎皮扯大旗,呸。”

    徐璐笑了笑说:“嘴巴长在她身上,由着她吧。”

    “那是。不过也亏得你没有与周氏撕破脸。不然,你就要涉上徐梦雅的后尘了。”

    “徐梦雅?”不知为何,每每听到徐梦雅三个字,徐璐就会下意识全身血液沸腾——她真的真的好想再与她争一回锋。

    钟氏捂唇笑道:“对,就是此人。周氏与徐梦雅可是比你更早结仇的。徐梦雅但凡有发生了一丁点不好的事儿,都会让周氏宣扬得四处皆知。上回叶家秘密把徐梦雅送回徐家,外人虽然略知一二,但也没有过多宣扬。但后来让周氏知道了,不出几日功夫,就宣扬得到处皆是。”

    杨氏也笑着说,“如今,关于徐梦雅,外头又有新的八卦了。好像是徐梦雅被送回娘家,依然不检导自己,成日与嫂子弟妹们闹得厉害。徐三夫人偏心,处处维护徐梦雅,害得李氏都愤而回娘家了。”

    李氏是徐三夫人的次媳妇,父亲是礼部官员。品秩并不高,但却是分管礼部档案及审核各世家勋贵继承人资格的,在大多数人眼里,没什么了不得。但对于想成功继承勋位的贵胄来说,李大人这样的官员,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要是看你不顺眼,给你使点绊子那是轻而易举的。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徐三夫人有野心,看不起长房,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国公府世子。为了这一目标,徐三夫人把能力卓越的嫡次子徐骏赶出了家门。当时大家都回不过神来,后来才知道,徐骏并非徐三夫人的亲生儿子,赶了就赶了。但后来徐骏被皇帝赐姓为李,又成为护国侯时,众人嘲笑的目光,令徐三夫人更是发了狠,越发铁了心要让儿子成为国公府世子。为了这一目标,徐三夫人娶的三个媳妇,一个是郡主之女,一个是礼部主事之女,一个是宗人令之女。三个庶出的女儿除了文徐氏外,另两个庶女,一个嫁给了某位言官,一个嫁入左都御史家。与徐三夫人联姻的人家,虽算不得高位,但都能够对徐驭继承国公位产生更大的利用价值。

    但凡别人家的阴私事儿,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的,徐梦雅又是京中少数的名人,加上徐家的世子之争,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不一会儿,喝茶的嗑瓜子的全都挤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氏父亲可是礼部主事,专门对接考核评定各家继承人的资格。徐驭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眼,如今再得罪了李氏,李氏的父亲向上头嘴巴一歪,徐驭的世子之位更加遥遥夫期了。”

    钟氏笑着说:“也正是因为李氏的重要性,所以李氏回了娘家,当天晚上徐骢就赶紧去了李家,向妻子岳父道歉了。李氏当天晚上就被徐骢领回去了。”

    众人暗道可惜。

    “大概徐梦雅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她使小姐脾气的时候。稍稍收捡了几分。可没想到,她又跑去与长房的几位奶奶较劲去了。”

    “脑子生锈了不成?她与长房较什么劲呀?”

    “唉,说起这徐家三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家因人口众多,不怎么住得开,便在后院里另建地基,准备给小儿子建新房好娶媳妇。也没碍着谁惹着谁。偏徐三夫人一心认定长房建房子破坏了三房的风水,害得三房诸事不顺,成日与长房闹腾。长房先前都还忍着让着。后来除夕那日,徐三夫人进宫向皇后朝贺,皇后都发话支持长房。徐夫人有了底气,回去后趁着族人祭祀大典之际,请求分家。因皇后娘娘有言在先,徐家族人很快就准备让长房和三房分家。三房眼见不能再占长房的便宜,手段越发的粗糙。那徐梦雅居然三五不时跑去长房,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徐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了,大过年的,让两个儿媳妇回娘家居住了。”

    “啊,徐夫人堂堂国夫人,又是长房主母,居然让一个隔房侄女欺到头上,未免软弱了些。”有人叫道。

    方六娘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秀声秀气地道:“软弱么?那可不一定呢。”

    确实,徐梦雅天天闹腾自己嫂子,徐夫人没法子制止,只让儿媳妇退让,但不会有人说徐夫人软弱,反而会认为徐梦雅太过嚣张跋扈。一个出嫁女,犯了错被夫家赶回娘家思过,不但不悔过,反而与嫂子们交恶。先前李氏就回过一回娘家了,如今,长房又有两个嫂子被逼得回了娘家,这说明了什么?

    这要是传到叶家,叶家也会没脸吧。

    徐夫人这是把徐梦雅架到火上烧呢。故意给外人一个“徐家三房跋扈嚣张”的印像,主要是为了以后的分家造势。

    三房现在越是跋扈,以后分家,族人越不会站在三房那边。徐夫人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倒使得不错。徐璐倒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的乖乖,刘家妹妹,你们与徐家可是隔了几条街呢,徐家的事儿,你怎的知道的这么这么清楚?”

    刘氏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谁?”

    “周氏呗。”

    杨二奶奶不屑地道:“她的话你也当真?”

    刘氏笑着说:“不管真假,总之,我乐意信,怎么着?”

    杨二奶奶说:“这倒也是呢。这周氏,倒是做了一回让咱们大快人心的事。”然后看着徐璐,笑道:“也不知嫂子怎的就把周氏给收服了。这周氏,可真是人见人憎的角色。咱们在场诸人,可没少让她说过闲话。可这阵子以来,周氏却是见天的说你的好话,并处处抹黑徐梦雅。你不知道吧,我听说,叶家也要去把徐梦雅接回去的,可正是因为周氏四处抹黑徐梦雅,叶家人信以为真,就又打消了接她回去的主意。”

    “还有这等事?”徐璐不怎么相信。

    钟氏说:“如何没有?我也听说了。原来年三十那日,定国侯就无女眷进宫朝拜皇后,已让人议论纷纷了。叶家经不住这些议论,当天晚上就去徐家接人了。只是才进徐家门,徐夫人就拦下叶家人,历数了徐梦雅的不是。原来,徐梦雅那几日天天闹腾长房,害得长房媳妇王氏几乎落胎。徐夫人气得不得了,当下就要叶家人给个交代。叶家派来的人不敢作主,只好悻悻而归。后来周氏每到一处都要大说徐梦雅的坏话,这其中,也还有叶家的亲戚,应该也传进了叶恒耳朵里吧。直到如今,叶家都没再派过人去接徐梦雅。”

    杨二奶奶击掌,“虽然讨厌这周氏,但这一回,她倒是做对了一件事。”

    ……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陡听钟声响起,众人方起身,纷纷说:“晚膳开始了。”紧接着,杨氏也进来,通知大家,去前厅吃饭。

    齐家不愧为钟鼎鸣食之家,阔大的宴息大厅,宏伟壮观,丫鬟穿戴齐整。餐桌上的瓷具清雅,无不散发出顶级富贵人家才会有的奢华。每道器皿无不精致绝绝,镶金缀银的筷子,连勺子都是用银器制成。洗手用和嗽口用的茶水人手一盅,再往洁白的帕子上一抹,徐璐亲眼瞧到被用过的细棉帕子就那样被丢入篓子里,也不知是被丢掉还是洗了另用。

    丫鬟们开始上菜,果然如传说相符,这每一道菜,无不精致丰富,想常人不能想。自认吃惯了山珍的徐璐,也不得不感叹,与齐家人相比,凌家那令她乍舌不已的奢华都要退一射之地。

    烤羊羔,扒熊掌,红烧驼峰,猩唇,鹿尾,金丝燕窝,鱼翅、海参,干贝、对虾、野鸡崽子,猴头蘑等美味,再佐上一道鸡骨炖萝卜,一道鸭肉汤,每一道菜都有锦鸡骨髓熬制的凤髓做汤汁。因是晚宴,比中午二十四道菜少了九道菜,但依然让徐璐震撼。习惯了算成本的徐璐在心头默默地估算着这一餐的花用。野生熊掌少说就要值百两银子,鹦鹉舌十只,就要杀十只鹦鹉,少不得又是百十两银子的支出,骆驼只取骆峰,对虾又大又饱满……徐璐只略作估算,一张餐桌就要花掉三千两银子左右,前后一瞧,晚宴大概也有两百多桌客人。加上中午那一餐,果然是用金山银矿才能填起来呀。

    开席后,众人已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虽说在座诸人都是尊贵体面的,但真正贵而富有的,却是比较少了。好些人尽管有着尊贵身份,但家中却并未有多余的条件供她们挥霍享受。

    “就这么一顿饭,就要吃掉这么多的银子,这齐家,不愧为高门大户。”吃着美味佳肴,徐璐轻声感叹。凌家过年也花费了十数万两银子,都让徐璐心痛得半死。也亏得凌家产业众多,不至于入不敷出。齐家如此奢华,想来也是家大业大了。

    紧邻而座的杨二奶奶头也不抬地道:“这又有什么?你去瞧瞧威国公府,比这更奢华呢。”

    “威国公那不一样的,人家可是皇亲国戚,能比么?”钟氏如是说。

    “威国公府?”杨二奶奶抬头笑道,“威国公府的门一般人可不好进呢,人家宴请的全是真正的皇室宗亲,身份地位不够格的,连门都不会让进。”

    钟氏问:“那你去过没?”

    杨二奶奶摇头,“去年威国公府向咱们家下了请贴,不过只是给了长房。”意思就是威国公府可是瞧不上杨家二房。

    徐璐非常不厚道地乐了。

    同桌的也有人不动声色地面露轻嘲,以庆昌侯杨家二房的身份,居然连威国公府的一张请贴都混不到,足以证明威国公府的眼界奇高。也侧面表明,在威国公府眼里,杨家二房还入不了人家的眼。

    一些身份不如杨二奶奶的,心下也平衡了。

    杨二奶奶毫不在意众人的嘲笑,侧头瞪了徐璐一眼,“你也别得意,你们凌家,也和我们家差不多吧。”

    徐璐想了想,“年三十那日,在宫门外,我家夫人与大姨母,还有韩国公世子夫人,英国公夫人敲定了日子。但威国公夫人却是一个人走开了。”

    众人倒吸口气,“这威国公夫人,当真是身份尊贵呀。”连国夫人侯夫人都不瞧在眼里。

    ------题外话------

    汗,这些天只顾着码字,冷落大家了。评论区真的一点都不热闹,大家帮着把楼搭起来呀,太冷清了,好木面子的。搭上二十层楼,俺今天就双更。说到做到。

第62章 挑唆不成

    有人则说威国公夫人出身宗室,母亲是王府郡主,她本人又是县主身份,自认高人一等,自然瞧不起普通勋贵。

    “郡主之女又怎样?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罢了。再是尊贵,又能尊贵过公主?”当然,众人也只能在心里愤恨一下。真要说出口,未免授人把柄。

    徐璐倒没有什么想法,虽然觉得这威国公夫人未免太过目下无尘了些,但人家是宗室女,又有县主封号,在身份地位上,确实比国夫人侯夫人还要体面那么一点点。人家不屑与这些人打交道,总不能去咬人家吧?

    “英国公夫人令国公夫人也就罢了,可安国侯夫人那可是圣上钦封的上品国夫人,地位上,与县主那也是平起平坐的。我就不信,威国公夫人连凌夫人都不相请的。”

    看向说话的人,这人徐璐也认识,出自梁国公府,好像还是嫡女身份,嫁的也是宗室之后,只是在宗室地位里比较靠后,但仍然算得上皇亲国戚了。

    再加上梁国公府还有一位嫡女进宫服侍圣上,虽然还没混到正妃位,好歹也是堂堂的偏妃,一宫主位,梁国公府靠着这位梁妃,梁家男儿也娶了不少宗室女,也有几个女儿嫁进宗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宗戚。

    徐璐摇头说:“四奶奶这话可就过了。郑家连国夫人都没邀请,何论咱们家?倒是梁国公府,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想必威国公夫人应该邀请了梁家吧?”这位梁氏,是授封辅国将军李乾的儿媳妇,其公公出自景王一脉,历经三代,已一代不如一代。但到底姓李,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室宗之后了,想来也在受邀之列。就是不知梁国公府是否也受了邀。但以徐璐对威国公夫人的了解,估计难吧。

    徐璐话音刚落,同桌便有好几人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开始还没找到原因,后来瞧到杨二奶奶等人嘲讽的笑容,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李梁氏,夫家娘家都没受邀呀。

    李梁氏窒了窒,脸色难堪,双唇蠕了半天,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徐璐暗自后悔,虽然这李梁氏不足为惧,但她背后还有梁国公府,以及一位梁妃。她听连氏说过,梁家因靠着梁妃才逐渐注入新鲜力量。梁妃尽管不受宠,但也不能轻怠的。自古以来,宫中的贵人,再不受宠,品秩再低,外命妇们都要退避三舍,生怕沾染到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若是让这梁妃处处惦记自己,那以后进宫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就是了。

    于是徐璐就笑着说:“我想起来了,梁家好像还在孝期吧?难怪难怪。”

    梁家老太太前年就病逝,梁家全家半年内没有外出交际过,但早在去年年底就开始走动了。徐璐这么个理由倒也勉强站得住脚。李梁氏脸色稍稍好看些了。

    “是呀,祖母才去没多久,咱们家如今都还在孝期呢。”

    徐璐说:“那是,我听说威国公夫人最是讲究了,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没有邀请梁家。”

    徐璐最大的本领就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自己,不动声色间描补。

    李梁氏也因自身硬,也就不好再刺徐璐,一时间,餐桌上又出现难得的和谐。

    吃完晚饭,杨二奶奶在徐璐耳边咬耳朵,“你在泉州就把梁氏得罪得够狠,又何必理会他们?得罪了就得罪了,哼,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区区辅国将军的儿媳妇,京城宗室人物中,随便抓就是一大把,尽是些吃皇粮不事生产的米虫,空有宗室身份,却没有半分实权。杨二奶奶的父亲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公公杨启泰虽然卸了京军十二团营总领之位,但现下却是领了宗人令一职。自先帝爷在世时,原本由亲王兼任的宗人令,则变为元勋外戚大臣兼领。

    所以说,杨二奶奶是真的不怕区区所谓的辅国将军衔的宗室人物。

    徐璐笑了笑,虽说如今她是今非昔比了,但依然要保持一颗对权势的畏惧之心才有利于今后发展。梁氏是梁家二房的人,因其母叶氏的缘故,在梁家并不受重视。也是因为有个厉害外家,这才有幸嫁入燕家。但她不惜福,又替燕家招来灾祸,梁家人避她都来不及呢,如何会替梁氏出头。但这位李梁氏不同,她是梁家长房的嫡女,又嫁入宗室,另外,又是梁妃的亲妹子,若得罪狠了,在宫中背后与她使绊子,也防不胜防呀。

    吃完饭,好些客人已动身离去,韩国公世子夫人领着媳妇两个媳妇,在门口忙着送客。武夫人因只来吃了顿晚饭,也不好丢了筷子就走,也就多坐了会儿。徐璐也就留了下来,与相熟的人打趣聊天。

    诺大的偏厅里,徐璐又看到了好些熟面孔,据说好些还是齐大奶奶于氏娘家的亲戚。

    据说于氏出身显赫,在于家这些亲戚当中,可见一般。老一辈的于家人也还颇有些交际手腕,态度温和,言语轻柔。但年轻一辈的小姐们,就有些眼高于顶了。后来徐璐才知道,于家确实了不得,出了位实权人物的礼部右侍郎,一位两省巡抚,四位州府长官,六位卫所指挥使,最最厉害的,于家还有位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自大庆朝开国以来,锦衣卫就有秘密监控文官的特权,但凡让锦衣卫盯上的文官,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文官一直怕锦衣卫,再牛气的文官,在锦衣卫面前,也要退让七分。

    不止文官怕锦衣卫,连普通勋贵见了锦衣卫的人,都要和颜悦色,难怪于家人这么的威风。果然是手头有权,必杀四方。

    于家人个个眼高于顶,徐璐勉强打了招呼后,实在吃受不住于家人矜傲过余的嘴脸,只好找上借口赶紧退到一边去。

    杨二奶奶嘲笑地说:“瞧到人家的厉害了吧?叫你不必去,你非要去。受不了了吧?活该。”

    徐璐苦笑,“我怎会知道,人家是如此的矜贵。”

    “矜贵过屁,也就是常被人巴结,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徐璐苦笑,杨二奶奶娘家夫家都显赫,自有鼻孔看人的底气,可她没有呀。

    后来,徐璐也还瞧到了户部左侍郎夫人钱夫人。

    这钱夫人只身一人,并未看到她的儿媳妇及闺女,尤其是那位党小姐,不由好奇地问:“那位钱夫人,今儿就一个人来?”

    杨二奶奶看了一眼,不屑地移开眼,“今儿是钱大奶奶娘家宴客的日子,钱大奶奶回娘家帮忙去了。钱二奶奶陈氏倒是跟来了,不过她那身份,在这种场合,也只有做冷板凳的份了。”

    “那位党小姐呢?”徐璐对那位党小姐还真是念念不忘。

    与之坐在一起的钟氏笑道:“什么党小姐?早就不知道这号人物了。”看徐璐一脸失望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外人都说你秀气文雅,是温雅淑女,依我看呀,你也是个促狭的,和六娘一个样。”

    一直保持淑女本色的方六娘不依地道:“表姐,这可不公平,妹妹又没惹你,怎么又扯上我了?”

    钟氏戳了她的额头,“你就装吧。怪不得当初第一眼瞧着凌家弟妹,会有种熟悉感,敢情和你一副德性。都是表里不一的。”

    果然如武夫人所说的,躺着也中枪。

    徐璐摸了摸鼻子讪笑,杨二奶奶则捂着唇笑得花枝招展。

    这时候,钱夫人与熟悉的人打了招呼后,左右看了看,居然朝徐璐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莫名其妙,在场中除了方六娘外,其余三人都与钱夫人没什么交集,不明白她过来干嘛。

    “钱伯母。”方六娘主动起身,温温柔柔秀秀气气地朝钱夫人福了身子。

    钱夫人满脸堆笑,“哎,果真是六娘。我没有看错,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母亲呢?”

    “母亲没来,今儿我是随婆母一道过来的。”方六娘嫁的夫家姓君,名长生,是新科两榜进士。君家前三代也曾显赫过,只是到了这一代,已没落得连渣都不剩。但君长生运气不错,有个眼光长远的母亲,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居然把方家闺女娶进了门。靠着岳父的关系,君长生已在翰林院授了编授,虽然翰林清贫,却是个清贵之地。只要不出差错,熬过三年,便可以外放或是往上升一级了。

    君家虽说没落了,但君老太太却有着不一般的出身,是韩国公爷的亲妹子。君家祖老太爷也曾官居一品,授封太师,后来因贪污受贿,被抄家革职,并被赶出京城。一大家子拖家带口领着可怜兮兮的亲戚们的援助,离开了京城。君家经此打击,一蹶不振。君老太爷那一辈的人,过惯了富贵日子,哪经得住这般风雨,人丁很快就凋零下来。而君长生及君父这两代则稍微有了些起色,毕竟在逆境中,人总会有向上之心。再到了君长生这一代,已略有小成,君家这一代,已有少数君家子弟考取了功名。君老太太出身公卿,嫁入显赫,只是还没享两天福,夫家就遭了难。过了半辈子清苦日子,但眼光依然长远。在君家子弟略有出息后,靠着韩国公府,果断向方阁老提亲。方阁老抓了半个月的头皮,暗中考核了君长生三年,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方六娘堂堂阁老之女,却委屈下嫁君家,外人都替她叫屈。但徐璐却是明白,方家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姻亲实力本已强大,若再拿儿女联姻,必定要受上头猜忌。以方阁老的眼界,方家儿女的低嫁,一来可以规避上头的忌惮,二来也还可以搏个好名声,三来女儿低嫁,在婆家必会挺直了腰杆,何乐不为?

    “原来如此。回去替我向令堂问个好。”钱夫人对方六娘如是说,然后又笑盈盈地看着徐璐,“凌少夫人也在这儿呀,真是稀客。”

    徐璐颔首,微微一笑:“钱夫人,又见面了。”

    “是呀,又见面了。少夫人越发的娇艳迷人了。”

    “钱夫人过奖了。”徐璐适当地娇羞了下。

    钟氏见钱夫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不得已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钱夫人请坐。”

    “不必客气,我说会子话就走。”钱夫人嘴上说着不客气的话,人已经坐了下来。钟氏只好去了别处。杨二奶奶还在记恨钱夫人拿姨娘那边的亲戚冒充正经小姐欺骗她的事儿,才不理会钱夫人,也跟着走了。

    方六娘也发现钱夫人一边与徐璐说话,一边看着自己,她也是有眼色的,也就默默地走了。

    不一会儿,这儿就只剩下徐璐和徐夫人。

    “齐家每年都是初六宴客,我往年都没瞧到凌夫人来,今儿真是巧了,凌夫人和少夫人也来了。”钱夫人满脸的笑意,但看在徐璐眼里,这副笑容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似乎她们婆媳不请自来似的。

    徐璐微笑道:“世子夫人亲自相邀,婆婆肯定是要捧场的。恰巧我也挺爱凑热闹的,也就跟着一块来了。”

    钱夫人滞了滞,又说:“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讪讪地转移话题,“后天就是威国公府宴客的日子,少夫人要一道去么?”

    徐璐听人说过,钱夫人是威国公府的旁亲,与威国公夫人是表姐妹,与威国公府一向走得近,想来应该是得到邀请了。

    “威国公夫人乃堂堂县主,宴请的客人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咱们家什么都不是,可没资格去凑这个热闹。”

    “那倒也是,我这个表姐呀,眼界是有些高了。”钱夫人有些得色,但见徐璐兴趣缺缺,也就见好就收,眼珠子四处转了转,不经意地说:“那日少夫人家中宴客,齐大奶奶的事儿,我也听人说了,少夫人还不计前嫌来齐家作客,到底肚量宽宏。”

    徐璐瞟她一眼,只笑不语。她与钱夫人又不熟,何苦要解释自己来齐家的用意?

    钱夫人又说:“今儿个齐家宴客,想必齐大奶奶应该会收敛些吧?”

    “钱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徐璐皱眉,漫不经心地道,“我与齐大奶奶早已握手言和了,哪来的什么收敛不收敛的。”

    钱夫人微有吃惊,“握手言和?哎呀,原来是这样。难怪,少夫人会出现在齐家,原来是握手言和了。”钱夫人一看就是言不由衷。不过但凡是人,言不由衷的时候多了去,包括徐璐自己。所以她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钱夫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吞吞吐吐,“那个,既然少夫人与齐大奶奶已握手言和,那我就不该再说什么了。只是,只是,刚才我听了些有关少夫人的传闻,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觉得不当讲,就要讲嘛。徐璐很想这么回她一句,不过到底不能太过得罪人,于是就说:“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讲吧。”

    钱夫人挪了挪屁股,头上的赤金展翅凤钗渐渐朝徐璐移来,几乎要顶到徐璐头上的点翠凤钗。原来,钱夫人已把身子移了过来,以极低的声音在徐璐耳边道,“刚才我吃饭的时候,听到邻桌的于家人在议论少夫人。因为她们的声音比较小,所以听得不真切。但那神情,分明带着不屑。紧接着,齐大奶奶去了那桌,于家人就叫住齐大奶奶,问,‘你不是与那徐氏有宿怨么?怎的还邀她来作客?你也忒好性儿了。’,齐大奶奶说,‘我可没邀过她,是婆婆邀的。’于家人又说,‘那天你去她家作客,她可没给你脸,当场让你下不了台。今儿个你可得给她些颜色瞧瞧,’齐大奶奶说;‘急什么,现在人多是众的,不好收拾她。等会子空了再收拾她去。’齐大奶奶还要说什么,但瞧我看了过来,齐大奶奶就赶紧走开了。我觉得,齐大奶奶估计还会故意针对少夫人,所以特地来给少夫人提个醒。这于家人,一个个眼高于顶,仗着家势超绝,又有锦衣卫撑着,从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那齐大奶奶更是出了名的高傲,怕少夫人吃亏,所以赶紧过来给少夫人提个醒。还请少夫人早做准备。”

    徐璐说:“还有这等事?那还得感谢钱夫人了。”

    钱夫人摆摆手,坐正身子,说:“没事儿。于氏那副德性,我也看不惯。少夫人多好的人呀,又温柔又不与人争长短,她都容不下少夫人,这样的品格,真让人瞧不上眼。”

    见徐璐不说话,脸上也没有恼怒神色,钱夫人又继续说:“少夫人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徐璐说,“不是我不肯相信,只是觉得,齐大奶奶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说那样的话吧。”

    “那还有假,我可是亲耳听见的。”钱夫人四处看了下,又压低了声音说,“也因为我敬佩少夫人的为人,不想少夫人被小人暗害了去。也不想因为少夫人的缘故,使得凌大人在外头没脸。一般人我可不敢随便乱说的。这齐大奶奶整人的法子可不一般,少夫人可得防着点儿,千万别着了道。”

    徐璐沉默不语,只是脸色奇差。

    钱夫人眼见差不多了,又小声地说:“少夫人心里知道就是了,可千万别……”话还没说完,徐璐就气冲冲地起了身,怒声道:“岂有此理,我找她去。”就直奔正厅。

    钱夫人傻眼了,几乎是用“蹦”的方式跳了起来,箭步拦下徐璐。

    ------题外话------

    这阵子股市大热,整的基金,几乎重仓了,七八年才碰上一回大牛市,可不能错过了,天天关注股市呢,冷落大家了。

    推荐我个人购买的基金,富国医疗,富国低炭环保,宝盈策略,汇添富互联网,全是偏股型基金,我个人重仓进入的。靠着这几只基金,一举把老公打得趴死在地上。今天乖乖上交所有身家财产,哈哈。得瑟一下。

第63章 遇上男人偷吃怎么办

    “少夫人,少夫人,您,您心里知道就是了,又何必说出来呢?这样可就让我难做人了。”

    徐璐看她一眼,说:“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就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去找齐大奶奶了。

    齐大奶奶送完了一批客人,正要进屋来,就见徐璐迎面而来,而身后钱夫人却从后头拉住她,只因用力过猛,不小心把徐璐镶大毛边的袖口撕裂了些。钱夫人赶紧连声说着“对不住”,齐大奶奶心头奇怪,上得前去,笑问:“这是怎么了?少夫人,钱夫人。”

    钱夫人脸色煞白,急得脸上快要冒出热汗来。而徐璐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没什么的,就是觉得今儿个那道熊掌挺不错的。比我家厨子做得还要好吃,忍不住想请教一下大奶奶,弄个菜谱给我,我带回去让家中厨子练练。”

    齐大奶奶愣了下,钱夫人紧张得脸都白了,她可不会相信徐璐说的话,只是单纯地来找她要菜谱。不过齐大奶奶仍是笑着说:“原来少夫人是为了这个,没问题,我让人去把那厨子叫来,让他誉写一份菜谱。”

    “那就多谢大奶奶了。”

    “没事儿,小事一桩呢。不过,你们家厨子手艺也是没得说,那天做的金丝糕还满合我味口的。改明儿少夫人也与我抄一份单子来。”

    “没问题。”像齐家凌家这样的人家,厨子都是经年使出来的,都有着绝秘的拿手好菜。能够相互资源共享,也证明关系到了位才会如此。

    旁人听得她们的话,越发憎恨乱传谣言的人了,人家凌少夫人和齐大奶奶关系可好着呢,是哪个嘴贱的浑说人家不睦已久的?

    看着有说有笑的二人,钱夫人嘴巴张了张,一方面因徐璐没有当场揭穿而松了口气,一方面又觉得难堪莫名。人家说说笑笑,看起来极为亲蜜,她还在人家跟前说着坏话,加上周围人鄙夷的谴责,就算这些人没有当场指认出来,钱夫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大奶奶虽然性子高傲,但并不代表没有脑子,钱夫人的表情看进眼里,微微眯了眼,心头冷冷一笑,也明白了什么,拉着徐璐的手,笑道:“刚才有人在我跟前,说少夫人嚣张得很呢,那天在凌家给我没脸了,今儿还敢来,还说我不敢把你怎样,未免太不把我放眼里了。少夫人,不知你耳朵里听到的又是什么。”

    齐大奶奶能这样说,那证明她也受人挑唆了,不由笑了起来,“我听到的也与大奶奶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还多了一句话。”

    “哦?什么话?少夫人说来听听。”齐大奶奶漫不经心地掠了头上精美绝论的青金展翅凤钗。那模样,那神情,妩媚至极,充满了诱惑,又有着浑然一体的优雅。

    徐璐缓缓道:“说大奶奶还要找机会收拾我呢。”

    齐大奶奶哈哈一笑,笑声短促,很快就打住,目光阴森,神色冰冷:“那,少夫人信么?”

    徐璐微微一笑,“大奶奶要找人麻烦,我是信的。就是不知道会找谁的麻烦。”

    齐大奶奶也笑了起来,“少夫人说对了,我确实要找人麻烦的。不过今儿个是特殊日子,来都皆是客,倒是不好太过分了。但这笔账,我是记下了。”

    徐璐也莞尔一笑,“我和大奶奶一样,也记在心里了。”

    “我们去那边坐。”齐大奶奶指了指某一处地方。

    徐璐欣赏前往,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钱夫人,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尽管徐璐和于氏都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聪明如她,已知道,她这回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挑唆不成,反弄得里外不是人。

    每个女人,不管身份尊贵与否,都有自己的闺蜜手帕交之类的,齐大奶奶也有着自己的一帮蜜友。她把徐璐介绍给自己的闺蜜,也就证明,于氏是真的与徐璐握手言和,虽然还到不了无话不谈的境地,至少表明,齐大奶奶对徐璐是完全没了成见的。

    上流圈子里,每人都有自己的交际圈,真心要对一个人好,就是把这人拉进自己的圈子里。然后大家资源互享,形成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的关系网。

    齐大奶奶的圈子,无不都是京中的名门贵女,都有着不俗的出身,不俗的婆家,不俗的手腕。齐大奶奶把徐璐拉进自己的圈子,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徐璐见她如此有诚意,也不好再端着架子,就把自己的圈子也拉了过来。

    很快,又一个新的圈子形成了。

    ……

    “听说今儿是廖王府举办狩猎比赛吧,你们家世子爷英勇绝论,文武全才,想必也受邀了吧?”大家都熟识后,说话就随意不少了。大学士之女林采儿看着徐璐,说:“廖王爷风流倜傥,府中不但养了众多戏子,也还养了百十个歌女伶人。每年举办的狩猎大会,都会把这些伶人叫出来陪客。你们家世子爷英俊威武,不管走到哪都是焦点人物。你也不怕你们家世子爷被那些伶人给吃了。”

    徐璐微微吃惊,笑着说,“应该不至于吧,我们家世子爷,胃口可挑着呢。”圣上御赐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都是不屑一顾的,廖王府的伶人又能美到哪儿去?

    林采儿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安国侯世子眼界奇高,凌家又家规森严,安国侯世子爷一直洁身自好。从未逛过青楼窑子,光这一点,绝对可以称为绝世好男人了。只是,廖王府的歌女,若是主动献身,想必就是柳下慧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徐璐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好些巨富勋贵,为了享受或斗富,可是什么花样都有的,府中眷养美女伶人只是最广而为之的斗富手段。免费送上门的美色,想来不会有人会往外推吧。

    也就在这时候,徐璐才赫然明白,逛青楼一掷千金,纳一堆美妾,豪门勋贵里的奢华享受,皆蔚然成风。而凌峰乃地地道道的世家公子哥儿,不逛青楼不睡美妾,徐璐都几乎忘了他的真正出身了。如今让人这么一提醒,才赫然明白过来,如果凌峰就算在廖王府睡了别的美人儿,她又能把他怎样呢?

    看着周围人自然而然的神色,徐璐笑问泽云侯的一位奶奶,“我记得你们家那位,好像也应邀去了廖王府吧?”

    这位奶奶姓米,嫁的是泽云侯府二房二公子,那位二公子尾名有个诺字,在林家排行九,人称林家诺九奶奶。

    诺九奶奶淡淡一笑:“是呀,也一道去了。”

    “姐姐就不担心诺九爷被廖王府的美人所迷?”

    诺九奶奶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个玩意,只要不带回家,我又何必在意?”

    “这倒也是呢。”徐璐面上也是毫不在意的神情,但内心却无比愕然,居然这么想得开?

    又见其他女眷,也是这般神情,不由震惊了。这些贵女,心胸未免太过开阔,是刻意装出来的,还是与生就如此?

    诺九奶奶没有注意到徐璐的异样,主要是她表现得太平静了,颇有大家主妇的风范,让她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男人屋子里没三五成群的妾?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侍,侍不如偷。男人就是这副德性,你越是在意他,他越是得意。你越是管他,他越要爬墙。咱们这样的身份,何苦为着这些玩意争风吃醋。她们还不配。与其这样,还不如过好自己。少夫人以为呢?”

    徐璐深以为然,“姐姐说得有理。”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很是赞同诺九奶奶的观点。甚至还有人对身畔的人说:“听到了吧?你呀,就是对你那口子管得太严了,以至于越发左了。你也学学凌少夫人和诺九奶奶,只要过好了自己,担心的反而就是男人了。”

    徐璐看过去,这位神色严厉眉宇间有股深深皱痕的妇人,年约二十余岁,模样儿倒是好,就是整身有股说不出的幕气。

    诺九奶奶随着徐璐的目光,也瞧到了这位妇人,便笑着说:“原来是杨二太太。二太太多日不见,怎的清减了?”

    杨二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声音冰冷地道:“我可没法子学诺九奶奶,我这人天生就是劳禄命,享不来福的。”

    徐璐皱眉,这人说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

    林采儿脆声声地道:“严姐姐,是不是姐夫又在外头鬼混了?”

    杨二太太神情严厉,盯着林采儿,斥责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开口闭口鬼混的,成何体统?”

    林采儿不怎么服气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到底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缩了回去。

    气氛有一会儿的冷凝,坐在杨二太太身边的少妇赶紧打圆场,“哎呀,刚才说到哪了?廖王府的伶人呀?”

    众人这才赶紧拾起有关男人在外头偷吃的话题。

    诺九奶奶一派正室主母款儿:“男人嘛,只要不太出格,由着他呗。那些都只是玩意,身为嫡妻,实在犯不着与那些卑下的玩意置气。”

    诺九奶奶的话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林采儿眼珠子转得老快,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泼好动的,看得出来,她有一肚子话要说,只是刚才让杨二太太说了句,不好再多说,眼珠子一转,又笑望着徐璐,问:“凌少夫人,您觉得呢?”

    徐璐慢悠悠地道:“我和诺九奶奶差不多的想法。但并不敢全部认同。虽说那些都只是玩意,但其中也不乏心机深沉,居心叵测的,这些人又有才气,又有美貌,若再加上心机和运气,以卑贱身份逆袭主母,也不是没有的。”

    “逆袭?”众人被这个词惊呆了。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就是逆境袭击的意思。”这还是从秋韵嘴里借来的新鲜词。秋韵靠着卖豆浆油条,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打出了名堂。按她的话就是:“完全就是一场普通小吃对山珍海味的惊天逆袭。”

    杨二太太忽然就把徐璐视为知已,赶紧说:“少夫人完全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别看不惯那些歌女伶人,这些人出身本就卑贱,哪个不想往上爬?只要抓住了机会,还不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男人?我就是怕我家相公被外头的狐狸精迷了去,不免管得严厉了些。只是,外人总是指责我善妒,但谁又能够明白,我也是为了相公好呀。”

    诺九奶奶说:“我觉得二太太这是自寻苦恼罢了。严二爷在外头一向洁身自好的,也没见他逛过青楼窑子呀?”

    杨二太太冷笑道:“哼,我嫁给他两年,就逮了他四五回了。”

    诺九奶奶皱眉说,“杨二爷是锦衣卫同知,其职责便是刺探可能威胁皇权、危害朝廷的行为和言论,并捉捕和审讯嫌疑人。青楼那种地方,最是让人肉软骨酥,在那种地方,再是适合刺探情报了。自然要时常去青楼了。”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杨二爷这个锦衣卫同知,又是皇后的兄弟,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的。虽然手头有极致的权利,但这位杨二爷也还并未滥用职权,所以在勋贵们眼里,杨二爷的名声还算是比较好的。就是这杨二太太,对丈夫管束甚严,但凡外出晚归,总要闹腾不休,以至于大家都对杨二太太颇有微辞。

    弄了半天,徐璐才明白,原来这位杨二太太就是就是顺天府伊严少秋的嫡女,皇后的庶弟媳妇,严氏来着。

    衡国公府前身的杨家,家中最大官儿也就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但杨家厉害,二房出了个有大造化的女儿,一举成了太子妃,如今的皇后。杨家靠着皇后娘娘,一举封为衡国公,成为京中燃燃升起的强势新贵。皇后的一干从兄弟从姐妹们全都鸡犬升天,获得了不俗的差事和权利。只是身为皇后的亲兄弟,却没能沾到一丁点的光。

    皇后这位兄弟,虽是庶出身份,可好歹是长子,只要运作得当,将来还是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但坏就坏在,这位庶弟的姨娘,目光短浅,仗着生了儿子,就不把只生了个女儿的主母放眼里,百般威风。平白葬送了让儿子大放异彩的好机会,反而白白便宜了另一个姨娘及其庶子。

    这位杨二爷因生母的原因,没能抓住翻身机遇,但之后随着生母被送走,人也懂事了起来,开始奋发向上了,并还娶了个家世不俗的妻子严氏。只是严氏管束甚严,杨二爷时常被逼得焦头烂额的,夫妻间的感情自然不怎么好了。

    徐璐早就听说过杨家二爷以及严氏感情不好,只是在见了真人后,似乎,外头的传言,又与现实不怎么相符呀。

    严氏神色冷肃,大过年的时节里,也穿着稳重的雪青色锦缎华裳,看起来严肃而威仪。

    看其着装以及神色,徐璐就知道,这位严氏,实在不应该为人妻,而应该进宫当教引嬷嬷,保证能成为贵人们欢迎皇子公主们惧怕的人物。

    众人都纷纷劝着严氏,让她对丈夫不要管得太严,否则会适得其反的。

    严氏不可置否,只是望着徐璐,说:“少夫人,您也认为我管得太严了么?”

    徐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管得严和不管,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没有绝对的真理。真要说个丁字卯正,说到猴年马月都没法子说得清。

    但严氏还在等着自己,徐璐不得不模棱两可地道:“我个人认为,男人还是要管的。但也不能管得太严了。”

    严氏并不满意她的回答,又问:“少夫人这话说得,那究竟要怎样管才叫管?”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徐璐很想不甩这严氏的,但严氏又咄咄逼人地道:“说句不中听的,倘若安国侯世子在廖王府纵情声色,少夫人管还是不管呢?”

    徐璐淡淡地道:“不过是些玩意罢了。”管,当然要管。但她干嘛要说出来授人把柄?

    严然盯着徐璐半响,忽然笑了起来,语气不无嘲讽,“少夫人倒是看得开。”

    徐璐自然一笑,“我自然想得开。倒是二太太你,成日锁着眉头,眼睛不难受?”

    严氏剜了徐璐一眼,别过头去,铿声道:“凌少夫人的意思,要我做个睁眼瞎子?”

    徐璐摇头,“二太太这句话可就严重了。”

    “我这人就是这样,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我不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一直恪守礼仪教条,为人嫡妻,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为了一时贤名,放纵丈夫不管,使之坠落,那又有何面目面对杨家列祖列宗?我不求丈夫光宗耀祖,只求尽到我身为嫡妻的责任。凌少夫人,你可知身为嫡妻,除了传宗接代外,可还有别的职责?”

    然后,严氏义正辞严地说了嫡妻的责任,“我们这样的人家,无论嫡子庶子,都是要出仕的。妻好一半福,要想在仕途上有所进益,嫡妻必贤必能必惠。身为女子,琴棋书画是为了陶冶情操,培养气质,针织女红、家务烹调是为了照顾家人、持家有道,但这些都只是小道,嫁到一般人家是足够了,但要在世家大族中辅助丈夫却是远远不够的。还需额外学律法、看邸报、知朝局、明关系、懂进退。做大家族的嫡妻犹为不易,上要孝敬父母搞好家族内部关系,不让丈夫在家中分心,全力应付仕途交际。中要善交往、懂取舍、明确朝中关系。有眼色、知取舍。主母还需要有主母的气度风范,抚育教导好子女,管理好妾氏,使家族子嗣兴旺,祭祀不断。上要肩挑族妇大梁,中要辅助丈夫建功立业,下要兴旺子嗣。”

    “凌少夫人自进得京来,世人都传凌少夫人温雅阔达,秀逸练达,是难得的佳妇。我也听人说起过凌少夫人,今儿有幸与凌少夫人一见,更是倍感荣幸。然,凌少夫人却让我失望了。”

    “少夫人身为凌家嫡妻,一家主母,上要传承子嗣,下要督促丈夫上进,不可不谓不辛苦。可据我所知,安国侯世子爷今年二十有七,膝下子嗣尤为凄凉,少夫人责任重大。安国侯世子爷却在外头纵情声色,置家族传承不顾。男人无定性,可理解。但少夫人身为嫡妻,就不应该细心督促么?反而还纵着爷们在外头撕混,耽搁子嗣大计,岂不是家族罪人?”

    空气当中风起云涌,兵戈声起。

    ------题外话------

    没人理我,我好难过……

第64章 收拾

    徐璐郁闷不已,她被教训了。当着众多人的面,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偏人家说得还有道理,她又反驳不得,更是郁闷到不行。

    虽然她也可以与严氏辩驳的,只是看着义正言辞,充满了正义感的严氏,一肚子反驳的话全咽了回去。

    一些早已见识过严氏性格的人,暗叫不妙。这严氏又拿着规矩教条来训人了。可她也不看看场合,凌少夫人是她可以训戒的么?

    世人皆知安国侯世子子嗣凄凉,哪个敢在徐璐面前提及子嗣问题呀,就怕戳中人家痛处。但这严氏却不管不顾地把人家训得像孙子似的,想着徐璐的脾性,周围人已准备好拉架的准备了。

    徐璐还真想过要与严氏理论一番的,她们也才见过一面好不好,也就是理念不同,就被她当成孙子训,句句戳她的心窝子,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但严氏这样的人,又让徐璐想到了凌峰的前妻杨氏。看着严氏,她完全理解武夫人的窝火无耐了。有这么个把规矩教条镇日挂嘴边,严已更严人的儿媳妇,对于性子跳脱爱睡赖觉的武夫人来说,那苦处却是无人诉说了。

    像严氏这样的人,不是不好,相反,人家还品性高洁,严格遵循礼仪教条,更是严已律人。但相处起来,绝对够难受,动不动就要被训戒一番,这日子可想而知。

    但人家都把她训成孙子,徐璐若不还击一二,外人还真以为她果真不配做凌家嫡妻呢。可若是与这严氏据理力争,未免落了下乘。

    于是,徐璐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扔出两句话来,“二太太训戒的是,受教了。有二太太做榜样,想必杨二爷必能子嗣兴旺,祭祀不断,并建功立业,可喜可贺。”

    徐璐顿了下,又慢吞吞地道:“二太太的话,一针见血,如醒壶灌顶,当头棒喝。我这就回去面壁思过,日后必学二太太,努力督导丈夫,早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然后从容告辞。

    没有人敢拦,也没有人说话。再是八面玲珑的人,这时候全都失了声,纷纷看着严氏,又看着徐璐。仔细品味徐璐刚才的话,她们看严氏的目光,又有些变了。

    后来得知了消息的齐大奶奶赶紧来到垂花门送徐璐,并一脸歉意地说:“……她是我表妹,脾气就那样。少夫人千万别与她计较,她是由我姨祖母养大的,完全遗传了我外祖母的脾气。不过她并无恶意的,就是喜欢训人。总是觉得女子就要律已律人,并端庄严肃,方为主母风范。唉,只是这种主母,除了婆母喜欢外,哪个爷们喜欢得起来?”

    徐璐无可耐何地笑道:“杨二太太这样的性子,虽然不得喜爱,不过想来一般的牛鬼蛇神估计不敢靠近吧。”

    齐大奶奶愣了下,然后就笑了起来,“哎,少夫人还真别说,虽说我这个表妹严肃又严厉,但我表妹夫可怕她了。连屋子里的那些姨娘,也不敢在她跟前放肆。但是,端庄严肃也要看场合是不?”然后,清高冷傲的齐大奶奶也成了长舌妇似的,在徐璐面前抱怨了一大堆女子的不易。人前端庄,人后还得端庄,成日端着端庄,累不累人呀?尽管她也想学严氏在丈夫妾室跟前的威风,可也不愿把自己变成那样严肃至极的人。

    徐璐被她夸张的话给逗笑了,说:“大奶奶说得对。”她虽然恼怒严氏的不分场合的训戒,但还没小气到与她置气的地步。严氏就是那样的人,死守教条,说好听些,是端庄守礼,遵从规矩礼仪,是妇人典范。说不好听些,就是呆板无趣,不知变通,一味的墨守陈规,固步自封。这样的人,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她才不要学呢。

    ……

    “看你神采弈弈,双眼发亮,神色轻松,想必今日的齐府之行,应该颇为成功吧。”从齐家回来,武夫人打量了徐璐,如是说。

    徐璐说:“恰恰说反了,被人训得跟孙子似的。”

    今日的齐府之行,除了严氏这个突发状况下,徐璐收获也还是颇大的。与齐大奶奶握手言和,避免了与齐家于家对上带来的各种纷扰。看清了钱夫人的嘴脸,又打入了齐大奶奶的圈子里,认识了勋贵圈子以外的另一部份官家贵女。这些贵女或许比不得勋贵女眷的威风,但各自代表的能量,却是不容小觑的。

    徐璐很满意今日的收获。

    至于严氏,得了,她心宽,不去计较就是了。

    武夫人大为惊讶,“这世上还有人敢训你?”

    徐璐看了武夫人一眼,忽然有气无力地道:“今儿个世子爷去了廖王府参加狩猎。我听人说,廖王府眷养了不少貌美歌女。”

    武夫人沉默了下,笑着拍她的手说:“峰儿一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你不必多心。”

    徐璐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武夫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很想说,只要不把这些女人往屋子里带,主母就该大度些。不过想着徐璐替凌峰的付出,这话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改口说:“等会子我派人去廖王府,让峰儿收敛些。你放心,峰儿绝对不会乱来的。他知道分寸。”

    徐璐无言,须臾,方才道:“夫人说得是。”

    武夫人有些不悦,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她,只好保持沉默。

    当天夜里,武夫人打发去廖王府的人很快就回来通凛,凌峰在廖王府喝高了,行动不便,已在廖王府歇下。徐璐大急,情不自禁地喊道:“这酒后极容易乱性,万一万一爷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武夫人也着急起来,说:“峰儿自制力一向甚好,今儿个怎么就这么的不知轻重?”然后又吩咐心腹等人,再去廖王府。

    “你去廖王府就说,家中出了大事,让世子爷速回,不得耽误。”武夫人声音严厉,又说,“若真的被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徐璐又加了句,“就算用抬的就要把爷抬回来。”

    文妈妈和婉容低声应凛,急忙领着武夫人的心腹出去。

    半夜,凌峰方归。而徐璐也从凌非等人嘴里得知,凌峰并未醉酒,只是在廖王府被美色包围,仗着酒劲,与一伶人在廖王府的厢房里翻起了红账。廖王府其余宾客十有其九皆如此。凌峰也随大流放浪了一回。文妈妈等人去的时候,凌峰正与那伶人睡在廖王府的厢房内。

    “还好,世子爷在外头机警,虽与那女子有了首尾,到底没有露出真身。”趁着凌峰去洗澡,文妈妈对徐璐如是说,言语间颇是松气的兴慰。

    徐璐面无表情。

    武夫人却是神色铁青,“峰儿也太不像话了,以他的身份,怎可在外头这般猛浪?以前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这回就?”

    文妈妈赶紧说:“夫人莫气,世子爷年纪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冲动是难免的。更何况,廖王府培养的伶人,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又惯会讨好男人,手段也有,难怪世子爷要着道了。”

    武夫人微微眯眼,“今儿参与狩猪的不止峰儿一个吧?”

    “确实不止世子爷一个。世子爷都还是好的了,陈王府的两位公子,更是放浪到不忍直视,一人驭三女,也不知受得了受不了。”

    “堂堂王府,如此这般,与娼馆何异?”武夫人怒道。

    文妈妈不敢回话,这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渗和的。

    武夫人一连说了好些话,都无人吭声附和,徐璐就像个木头似的坐着动也不动,暗叹一声,儿子今晚有罪受了。

    ……

    凌峰洗了澡从净房出来,就看到正襟危坐的徐璐,面有愧色,主动交代道:“今儿是我猛浪了。你……”

    徐璐打断他的话,“廖王府还有好多貌美如花的歌女伶人,世子爷怎的不带几个回来,来个红袖添香?”

    凌峰解释,“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别人都是左拥右抱,我也不好太过遗世孤立了是不?只是,只是……今儿个是我大意了,中了陷阱。不过你放心,就算着了他们的道,我理智还是有的。并没有与她们发生什么,只是,只是……”他抠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色,“只是憋得实在难受,就捏开她女人的嘴巴……呃,我不会给任何人有授把柄机会的,这个你放心就是了。”

    徐璐依然不作声,只是沉着脸看着他。

    凌峰见徐璐脸色不好看,显然是真的气着了,收起了嘻皮笑脸,把她揽进怀中,“好好好,是我错了,明知廖王府的是鸿门宴,还一头撞了上去。以后再也不犯了,别气了罢。”

    徐璐推开他,哼了哼,“我气什么呀,我堂堂嫡妻,犯得着与那些歌女置气?”

    那些歌女再是千娇百媚,到底只是伶人,生家性命都捏在其主子手头,能翻得出什么风浪来?还有,就算真有了什么,她也不怕。因为凌家是有规矩的人家,也不怕凌峰乱来。

    “是,夫人说得有道理。只是些伶人罢了,夫人是何身份,何必自降身份与她们计较,没得让人笑话。”凌峰看她气呼呼的圆脸,心头痒痒,又忍不住低头亲她的脸儿,并吻上了她嫣红欲滴的丰唇。

    徐璐推他,无果,反而他搂得死紧,气不过,拼命挣扎并捶打他,“讨厌死了,你去搂你的歌女呀,来搂我干嘛?”

    “吃醋了?”

    “对,我就是吃醋了。”

    “家中的姨娘还不够你吃?还跑去外头乱搞,也不怕精尽人亡,省些力气吧。”徐璐恨恨地捏了他腰间的软肉。

    这时候,豆绿端了一盏汤来,水晶制的盅盏,绣明光洁,巴掌宽的直径,椭圆形状,盛着深褐色的浓汤。

    豆绿端着水晶盅,在徐璐三步远的地方,止步不前。

    徐璐扬眉,“愣着做什么,端过来。给爷喝了。”

    “给我喝的?是什么?”

    “爷喝了就知道了。”

    “醒酒茶?怎么这个颜色?”凌峰接过,忽然脸色一变,“这是醋?”

    “对,给你喝的。”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没必要较真吧。”凌峰摸摸鼻子,有些冤枉,他只是让那女人给自己吹萧罢了,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徐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假若我也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没事就亲亲嘴儿拉拉手的,爷也不会较真吧。”

    凌峰脸色沉了下来,“那不一样。”女人能与男人比么?

    徐璐轻哼,确实不一样。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这就是世俗对待女人的不公。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无关承诺无关品性,只是单纯的见猎欣喜。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就与你大闹特闹。或许你会说,所有男人都那样,所有女人都得忍受男人的妻妾成群,否则就是善炉。世子爷,我今儿与若是与你闹,世子爷是不是也认为我善炉,没大局观?”

    凌峰沉默了下来,他不想撒谎,他内心确实有种想法的。只是,不好说出口而已。

    徐璐微微一笑,“我知道爷的为人,不屑与我撒谎。我知道,我不该妒嫉的,因为那些女子,从来不是我的威胁。可是,世子爷,有个女人替你操持家务,替你管家理事,替你安顿内宅,替你服侍爹娘,替你筹谋,替你分忧,使你无后顾之忧。你在外头,天冷了怕你冻着,热了怕你热着,晚了回来怕你饿着,喝醉了酒给你熬解酒汤。操心你的亲戚今天谁做寿谁娶媳妇谁生孩子,操心要给你的同峰同僚上峰送什么礼物……这些,都是身为妻子应该做的。可是,据我所知,并不是每个妻子都是这么做的。比如说,才刚被送走的钱氏,还有皇后娘娘的姨母金太太,王士文的老娘。爷觉得,我该做哪类妻子呢?”

    凌峰沉默了下来,苦笑着说:“好好好,我知错了,还不成么?”

    “今天在齐家,就有人问起这事来,我是该管还是不该管?诺九奶奶说,她不会去管。因为不值得。后来我才听人说,诺九奶奶与诺九爷夫妻感情平淡,对于诺九奶奶来说,因为诺九爷不值得她去管。而杨二太太却说,若是她男人在廖王府,她必管。并称这是她身为嫡妻的责任。”

    凌峰继续沉默。

    徐璐又说:“如今,靠着世子爷,也很少有人再敢给我脸子瞧。可以说,我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全是世子爷给的。”她看着凌峰,忽地拔高了声音,“可若是要把这份荣华建立在委曲求全上,那我情愿不要这份荣华。”

    她作出横刀立马,气势万均的气势来。只是,为什么眼睛雾雾的?脸上凉凉的?

    凌峰被她的眼泪骇住了,赶紧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又何必……”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看她生气,他会心头紧张,但看她哭泣,他又心痛。

    “作戏也不成!因为还有句话叫假戏真做。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对你们男人的自制力不抱任何期望。”徐璐胡乱擦了泪水,既然无法再保持雷霆万均的气势,那就只能改弦易辙,“别以为我没娘家可靠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门都没有。”她凶巴巴地吼着,“你是我男人,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以后不许再碰别的女人。”

    “……”凌峰半响无言,摸了摸鼻子,苦笑地说:“好好好,不碰就是了。”话一说出来,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他堂堂侯府世子,曾几何时对人服过软呀?若现在报了软,那以后他的夫纳可就会一蹶不振了。

    可是话已出口,再反悔已无用,只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个,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哭多了就会变丑的。”他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似乎有雨过天晴的感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你也真是的,这么的较真干嘛呢,我又没做对不住你的事。”

    总之,有人心里早已服了软,但男人的自尊心又使得凌峰不愿这么快就弃械投降,总还想说上两句威风话以视尊严。

    徐璐自然是知道他的德性的,也不说话,只是崩着一张脸儿,把那盅装得满满的醋推了过去。

    “干嘛?”凌峰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喝罢,长长记性。”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大不了以后离那些女人远些就是了。”凌峰有些生气的,他都这么让步了,她还不依不饶的,怎么这么不可爱。

    徐璐冷冷地说,“光说不练,要知道痛了才会永远记住的。”

    凌峰气得额上青筋都快要冒出来,“若是我不喝呢。”

    徐璐没有反应。凌峰正待得意,看瞧到她垂下的睫毛里那晶莹的泪珠,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道:“你也别使性子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逢场作戏也不行。成么?”见她仍是不说话,又加了句,“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的,一口唾沫一个坑。既然我都向你作出承诺了,今后必不会再犯。”

    他自觉已够让步了。其实,他比谁都还委屈,不就是逢场作戏么?又还没滚到床上去。她就这么不依不饶的,那还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歌女而已,若是他去睡了通房姨娘,是不是要把房子都给揭垮?

    凌峰委屈到不行,他觉得他够容忍她了,要不是为了尊重她这个嫡妻,要不是不想内院失火,依他往年的脾气,早就发作了。

    徐璐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说话,只是如木桩似地坐在那。凌峰反而坐不住了,最终在心里默念着“男人吃亏是福”“好男不与女斗”“大丈夫能屈能伸”“大过年的,算了,给她些脸面”等各默念三遍,最后端起水晶盅,咬着牙,喝了起来。

    只是才喝了一半,他就受不了了,哇啦啦地吐了出来,“太酸了,我的胃会承受不住的。”

    徐璐头也不抬地说,“你我夫妻同心,你不好受,我心里也不好受。”

    凌峰气得真想把盅摔了,但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咬牙继续喝,勉强喝了一半,可怜兮兮地说:“实在喝不下去了。”

    徐璐淡淡地看扫他一眼,“你在外头风流快活,想想我在人前的强颜欢笑吧。”明知他在外头风流快活,她还得保持嫡妻的端庄仪态,没有冲他破口大骂,没有拿扫把打他都算是对得住他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古以来,败在美色上头的英雄豪杰数不胜数。爷好歹也是堂堂侯府世子,可有想过这里头的利害?”

    凌峰不说话了。他做事一向谨慎,从来不会做出授人把柄的事来。这回的廖王府之行,他还只认为只是单纯的归为定性不佳上头,徐璐的发飙,归为妇人的吃醋而已。但经过徐璐这么一提醒,冷汗就冒出来了。

    若是那女子有歹心,估计他已经没命了。倘若那伶人是政敌派来的,不知要闹出多少风波来。

    凌峰深吸口气,忽然暗自后怕起来。看着还剩下的大半盅醋,这回没了犹豫,又咕噜着喝了一大口。

    “真的喝不下去了。”知道事情利害是一回事,但卧薪尝胆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初快活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喝,必须喝。”

    凌峰苦着脸,知道妻子是动了真怒,她越是平淡,他心头越是没底。一边喝一边吐,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算彻底喝完,但这时候他的胃已酸得不成样,又抱着痰盂大吐特吐了起来。

    “你,你好狠。”凌峰吐得有气无力的,“哪有这样对待自己丈夫的。”估计今日在廖王府的一众与女人上了床的爷们,就数他最为凄惨了。

    夫纳不振,唉!

    “醋好喝么?”

    “……好喝!”咬牙切齿的声音。

    “下回若是再犯……”

    “那就喝双份。”凌峰气极反笑,“放心,一回生二回熟,想来只要喝惯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璐白他一眼,“若再有下回,你就等着家宅不宁吧。我说到做到。”这回要不是顾忌着大过年的,加上凌峰是男人,上又有公婆盯着,闹将起来不好看,所以只好人前强忍着怒意,关了门再狠狠收拾他。

    说实在的,因为早已见识到文人及权贵子弟私生活的yin乱,凌峰这样的行为,徐璐并不怎么生气的,社会风气就这样,她一已之力也不可能更改。只是心头不舒服而已。但凌峰平时候如此洁身自好的人,忽然就此堕落。美色的诱人之处,不是单靠意志力就可以抵挡,还得再加上高昂的犯错成本才成。

    要收拾就要下狠心,不能手软。争取头一回就把他收拾过来,让他明白,犯错成本如此高昂。将来享受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惦惦份量就是了。

    祖母自小就教过她,对待犯了错的人,大吵大闹只是下下策,想要他彻底臣服,就只有剑走偏锋,把他收拾痛了,知道厉害了,纵然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将来也会收敛几分。

    否则,有了一回,就会有二回。这个是绝对纵容不得的。

    ------题外话------

    真不知要与大家如何联系感情。我有微信,但很少上。主要是手机打字好慢。有qq,但都是工作qq,平时候又很少聊天,主要是没时间。唯一与大家联系的方式就是评论区了。亲们的评论我都每条都看的。只是有时候没有回复而已。真不是不理你们呀。

第65章 给一颗甜枣

    给凌峰灌醋是她临时想出来的,除了这个,她也没别的法子了,但效果还不错。

    其实她也在赌,赌凌峰若是真的在乎她,就肯定会喝。若是不在乎,她就只能另打主意了。

    所幸,他还是满在乎自己的。这才原谅了他的第一次失足。

    凌峰被足足两斤的醋折腾得欲仙欲死,一整晚胃特别不舒服,又酸又胀,甚至还漫延到腹部。

    徐璐让人抓了吴萸、黄连、牡蛎、滑石、石决明等一起熬了给他喝,并多加了两颗黄莲。苦得掉渣的药尽管有效果,但凌峰也被苦得够呛。一直折腾到清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早上徐璐又让人找来鸡蛋,打入碗中,加入白酒并将其点燃,使鸡蛋烧熟至半熟,再将鸡蛋皮焙糊研成细末,和着半生不熟的鸡蛋一道让凌峰服下。

    没有加盐的鸡蛋,再加上磨成粉状的鸡蛋壳,这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凌峰,如何吃得下。

    但看着徐璐一副晚娘面孔,屁都不敢放,咬着牙和着泪,勉强把鸡蛋吃了。

    “我也是为了爷好,早在让你喝醋的时候,我就让人把药汁熬好,专治因胃酸过多引发的肚腹不适。还有这鸡蛋,也有抑致胃酸的作用。爷一连吃上三天,保证没事。”

    给了记大棒,再给他治疗,徐璐毫不掩饰自己的阳谋。

    凌峰欲哭无泪,蔫蔫地躺在床上,看着妻子温柔贤惠的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果然前辈说得对,惹熊惹虎,千万别惹母老虎,这还真是至理名言。

    初七初八,凌家又要办席,这回是专门请凌家各大庄头,管事,账房,掌柜等人吃饭,桌数倒不多,约有二十桌左右。有了先前的经验,徐璐办起来轻车驾熟。加上这些人又是凌家的下人,及下属,徐璐只需露出端庄温和的浅笑,就足可以收买人心了。

    初八这一日,凌家请了凌家在京城五服内的亲戚入府相聚,顺便开个年会总结。进入的仕途的子弟,全在外院由凌宽接待,并进行训戒劝勉。经商的则与武夫人身边第一得力管事凌权等人交流,资源互享。务农的,又聚在一个圈子里,相互请教经验,另外形成了一圈子,由乌金山庄的大管事周啸天给大家讲解务农养禽之道。

    没了钱氏的闹腾,大家其乐融融。吃过午饭后,没有人去打牌,全聚到一起,由凌宽进行年末总结,并订下来年目标。无论是入仕的,经商的,还是务农的,有缺银子的,去外院账房找管事们,经由各位账房先生的评估审核,可以支取五十两至两千两不等的无息现银。

    徐璐正要担心万一这些人借了不还又该如何,凌宽却环视周围人一圈,说:“我们凌家不养闲人,更不会养一帮米虫。无论务农经商还是入仕,但有手头紧的,都可以找长房支取银子。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大家可有意见?”

    凌宽在凌家威望很高,又起了带头作用,别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了。甚至纷纷说这个法子好,升米恩斗米仇,加上救急不救贫原则,是必须遵循的,没什么可以例外。

    年会也总结得差不多了,晚饭也就开始了,凌峰在廖王府与一伶人翻红帐的事,还是没能瞒过大家,尽管大家顾及徐璐的颜面,没有明着问出来,只是看徐璐的目光略带同情。

    得知凌峰身子不适,偶染风寒,正卧床休养时,七叔老太太还特特地在武夫人跟前说:“你这媳妇,可真够贤惠,也真不容易的。”其余凌氏族人也纷纷点头。

    武夫人看着徐璐穿梭在客人堆中的清丽身影,唇角抽搐。

    ……

    初九,是镇国侯府宴客的日子。徐璐借口身子不适,没有去。只武夫人一人前去。中午,武夫人吃了午饭就回来了,并对徐璐说,“从今儿开始,除了亲戚间的正常走动外,别的邀请全都拒了吧。”

    徐璐知道,这是要避嫌了。凌峰毕竟身份不同了,若再到处请客吃饭,未免张扬了些,还是低调些好。

    初十,是令国公府宴客。

    徐璐有预感,今日的令国公府之行,应该不会平静。

    “肯定不会平静。”武夫人说,“初七那一日,你大姨母就让顺天府的人进府捉了一批贪墨主子银钱的奴才。又扯出了各自的幕后靠山,其他几房哪还坐得住,这两日,你大姨母可没空闲过。昨儿个还派人来与说,要我今儿早些过去给她撑场面。”

    前阵子有关令国府发生的事,徐璐也略有耳闻。

    令国公府有六房人口,每房人开枝散叶下来,三代下来,形成极为庞大的数字。徐家的产业迟早要交到长房手上。但因为如今还未分家,各房吃住全在公中。自然没有人愿意主动分家的。因为分了家后,他们就只能吃自己的,傻子都知道,在未分家之前,多多地揩长房的油。

    原本大家都认为,只要老大还在的一天,他们几房人口还能继续占便宜下去。不承想,大好事儿让三房给破坏了。若是三房不与长房闹腾,徐夫人也不会借机提出分家。若不是三房闹得太凶,妄想多分家产,镇日与长房斤斤计较,长房也不至于破罐子摔碗,大家撕破了脸皮地闹,他们几房不但无便宜可占,反而还要吐出以有曾贪掉的钱。如何不气?所以过年的这段日子里,除长房久,其他各房也闹得三房不甚安生。

    三房的人被闹得没办法,就把气发作在长房身上,声称长房为了把他们赶出去,简直无所不用其及,还撺掇着各房来为难她。

    徐夫人为了证明长房已给了三房不少颜面,就让人去顺天府告状,让顺天府的人进府来,把徐三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锁去了顺天府。

    武夫人婆媳抵达徐家后,早已有徐夫人的心腹婆子在垂花门外侯着了。

    “谢天谢地,阿弥佗佛,姨太太,您总算来了。”徐夫人的心腹婆子鲁妈妈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与武夫人施了礼,又与徐璐施礼。

    武夫人一手扶着婉容,一手扶着徐璐的手,下了车来,绕过影壁,进入一条汉白玉铺就的南北夹道,这儿是通往后院主屋的路。武夫人淡淡一笑,“前儿个,不是听说,顺天府上门捉拿了几个贪墨的奴才?怎么回事儿?”

    鲁妈妈恭敬地回答道:“唉,这些奴才也胆大包天了。这阵子夫人查账的时候,发现厨房和采买以及针线上头支出得格外厉害,刚开始也还只是觉得这些奴才贪墨,这才寻她们问话,谁知他们都不承认,夫人没有证据,也就作罢。只是后来又听说,家中的一些管事奴才时常出入某间饭桩,那间饭桩并非徐家公中的产业,不由奇怪,夫人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恰巧那天她屋子里的有根金簪不见了,而那天就有个王月贵的媳妇来过夫人房里。于是夫人就派人去搜王月贵的屋子,从里头搜出好些金银细软,古薰器具的,价值不下数千两。夫人惊呆了,这王月贵不过是奴才身份,如何会有这么多银钱?于是就把她拿去送官了。谁知送入顺天府后,经过审查,倒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王月贵不止贪墨,还合着其他管事一并贪墨。夫人知道此事后,是真的恼了,就让顺天府的人亲自上门,把家中大小管事,全带去衙门审问。然后夫人自己则领着人,对这些管事家人仔细搜查。嘿,真没想到,这一搜查,还真搜出了不少好东西。”

    “还有这等事?”武夫人惊讶至极,“可我听到的怎么不一样呢?”

    鲁妈妈哀声叹气,“府里那些硕鼠,我们夫人如何不知晓?只是一直顾忌着各自主子的颜面,这才隐忍不发。只是没想到,三太太她……”

    意思就是徐三夫人闹得太厉害了,长房这才被逼还击?

    鲁妈妈只是奴才,也不好擅说主子的不是。武夫人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起这类阴私事儿,只边走边问,“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吧?”

    鲁妈妈笑着说,“都来得差不多了,几位舅老爷,舅夫人,还有姨太太都来了,正热闹着呢。少夫人在前头招呼外头的客人。夫人则在内室招呼家里人。姨太太和表少夫人请随我一道去内室。”鲁妈妈把武夫人婆媳领进了徐夫人居住的畅安园。畅安园占地颇大,前后五进的院落,大气而庄严,这是主母的院落,不是关系铁的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还没走屋子,便听到里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徐璐记性好,听这些声音,应该是武家的舅母姨母们。

    “六妹妹,你总算来了。”还没走进里屋,一身大红色遍地金牡丹长褙子的徐夫人,已掀了毡子,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

    武夫人与徐夫人相互见了礼,徐璐也向徐夫人施了礼后,大家一道进入内室。

    武家也来了不少的人,几位舅母姨母都带了各自的媳妇女儿,把诺大的屋子挤得满满的。

    大家相互见了礼,徐夫人与二舅母钱氏阮氏同坐在上首榻上,武夫人一来,三舅母就赶紧让了座,让武夫人坐她的位置。武夫人坚决推辞,只在带脚榻和两个几子的椅子上了坐了。

    徐璐虽然年纪小,但在一干小辈里,却是表嫂身份,武蔓儿齐氏等人积极地给她让了座,她推辞一翻,就坐到了与她平纪相仿的齐氏身边。因是小辈,她们都只能坐不带脚蹋不带几子的椅子。

    丫鬟捧了茶,上了瓜果,徐璐一边与众人说话,一边环视四周陈设。

    沉色家具,古朴稳重,大概用了有些年头了吧,虽然依然散发出明亮的光泽,但上头已有好些岁月磨逝的划痕。青花瓷器,半旧不新的岁寒三友抱枕及椅套,黑乎乎的薰炉,连脚下踩着的四方格岁岁有今朝绘制的地毯,也是陈旧不堪,早已失去了昔日新亮的颜色。

    令国公府传承也有百年,底蕴深厚,充满了古朴淳厚之感,带着岁月苍桑痕迹。

    “峰弟妹,怎么才几日不见,人就清减了?”说话的是武芽儿,看着徐璐的神色,带着浓浓关心。

    徐璐淡淡一笑:“有么?”

    “是呀,不止清减了,感觉,脸色也比以往差了些。”

    徐璐抿唇微笑,“大概这阵子睡得较晚的缘故吧。”这阵子确实睡得比较晚就是了。

    武芽儿又仔细打量徐璐的脸色,意有所指地道:“峰表弟今儿怎么没来?”

    徐璐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想探她这里的八卦,她轻描淡写地说:“上朝去了。年后公务繁忙,每天可是忙到天昏地暗的。哪还有功夫走亲戚。”

    “原来如此。”武芽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周围的同辈份的表嫂表姐妹们纷纷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转移话题,然后又讨论着徐夫人与徐家各房的斗智斗勇。

    “……还多亏了六妹妹鼎力相帮。那严氏也不会料到,她的嫡亲兄长,居然会拆她的台,站在我这边。不但锁了她不少心腹婆子去衙门,还把各房的爪牙全撸了干净,只剩下些不中用的小鱼小虾。不过也亏得严少秋出面,私底下也不知与那严氏说了什么话,严氏从严家回来后,就不再闹腾了,主动提出分家,还给了我两张地契,四间朝阳大道东边的铺面,一幢柳树胡同的三进的院子。原来,这些年来,她把从公中贪墨的银钱拿到外头置办了不少田地,算起来,比长房还要富有。”徐夫人说到最后,又是满面的怒色。

    武夫人说:“三房贪墨的肯定不止这些。不过他们能主动吐出一部份来,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可以震慑其他各房。到时候到了真正分家的那一天,相信有三房作榜样,其他各房也该惦惦自己的斤两了。”

    这倒也是,三房与严少秋还是实实在在的亲戚呢,严少秋都没有给三房面子,依然让三房吐了不少干货出来。其他各房就更不用说了。

    徐夫人脸色稍雯,“六妹妹说得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武家兄妹又给徐夫人出了不少主意,认为三房已被杀鸡敬猴一番,其他各房早就没了脾气,只能等到时候乖乖分家。

    武夫人没兴趣打听这里头的名堂,只是问:“那徐三如今可还在娘家?”

    徐三就是徐梦雅,在徐家排行三。

    徐夫人知道妹子对徐梦雅没有好感,就笑着说:“昨天才走了。”

    “她自己回的叶家,还是叶家来接她?”

    徐夫人说,“定国侯夫人病重,三儿说不管叶恒如何不喜她,她总归是叶家的媳妇。媳妇服侍病重婆母天经地义,就回去了。”

    徐璐也听说了,定国侯夫人陈氏病了,这徐梦雅倒是见机的快,叶家一直不来人接她,为了脸面,她又不好一个人回去。直至传出陈氏生病的消息,这才有了借口可寻。赶紧回去了,也还算是聪明人。

    武夫人说:“经过此事,想必那徐三应该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之后,徐夫人又请教了武夫人不少事儿,不外乎是,三房虽已服了软,也上交了些贪墨的财产,但并未全部上交,她是该趁胜追击,还是给她留一线。

    武夫人赶紧说说:“过犹不及!他们三房如今已比不得从前了,就给他们留一线罢。这样才能显越彰显长房的厚道来。”

    “好,就依六妹妹所言。”徐夫人说,但脸上却有肉痛神色。

    武夫人知道徐家如今的境遇,就安慰她说:“银钱损失都只是小事,只要能把他们分出去就该谢天谢地了。”

    徐夫人很听武夫人的话,又说了感激的话,又转头对徐璐道:“这还多亏了小璐,若不是你给我出主意,我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徐璐站起身,谦虚地说:“大姨母太抬举我了。”

    徐夫人笑着对武夫人说:“不骄不躁,六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不等武夫人开口,徐夫人又看了徐璐的肚子,又叹口气,“小璐样样都好,就是这肚子,唉……”

    徐璐佯装恐惶地低下头去。

    武夫人也正在为这事儿发愁,但嘴里却说:“这世上还真没有十全十美的,徐氏若真不能生养,到时候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徐璐低下头来,一副很愧疚的模样。

    二舅母阮氏说:“有没有请太医来瞧瞧?太医院那个卫太医医术不错,专精妇科,怎么不清来瞧瞧?”

    徐璐小声地道:“请了太医看过了,没能查出什么原因。大概是我福薄吧,送子娘娘不稀罕我。”

    “那个,听说宏国寺的香挺灵验的,你应该去宏国寺上上香,请菩萨保佑也好。”徐夫人是真心想让徐璐早早怀上,又接连说了好几座寺庙,徐璐知道她是一片好心,诚恳地道了谢,并表示一定去试试。

    徐夫人让武夫人帮了大忙,非常感激,又介绍了好些有名气的妇科圣手,武家一干女眷也纷纷把自己的资源拉出来,这个说某某寺庙的香很灵验,那个说某某大夫比较有名,可以试一下……武夫人耐着性子周旋,总算说得差不多后,这才建意出去,主人家一直呆在内室里不见客也着实不像话。

    武家一众表嫂们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璐,难道凌峰在外头鬼混,她都不敢吱声,这肚皮不争气,腰杆子就不硬呀。

    武家人看了看武夫人,又看了看徐璐,纷纷在心里叹口气,果然,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去了外头的厅堂后,徐璐就钻进一群熟识的妇人堆中说话去了。

    因前阵子徐家长房与各房闹得挺凶,今日徐家宴客,其余各房一个都没来。客人们说话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放眼望去,全是说三房不是的声音。

    “……因咱们夫人是国夫人,顺天府伊严少秋严大人,亲自主审。这一审之下,原来这些奴才,果真被养成了硕鼠。如今不止顺天府的人忙上忙下,徐家也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我们夫人又称,家中人手不够,怕这些奴才反扑主家,请顺天府的人进府帮忙捉拿余孽。唉呀,妹妹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咱们家可热闹了。”一位中年妇人眉飞色备地正与各女眷讲解着那日的情况。

    耳朵立马响来一个压低的嘲笑声音,“应该是徐家各房闹腾得厉害,徐夫人弹压不住,这才让顺天府的人进府帮着弹压吧。”

    英国公府的张夫人瞪了那人一眼,“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何必说出来呢,多没意思。”

    众人哈哈大笑,“后来呢,后来呢?”

    张夫人摊摊手,“消息也是从前天早上才传出来的。朱家与徐家并不远,就由徐家的奴才说出来了。但俱体怎样,还不怎么知情。”

    俱体情况,徐璐当然知道,严少秋出马,三房的严氏不软也得软,退还了长房一部份财产,也同意分家,并不再狮子大开口。其他各房见三房都不再闹腾了,哪还好意思再闹,加上各自的心腹奴才还在顺天府的牢房里关着,顺天府伊又一心向着长房,也不敢再硬杖腰子。

    徐家五房每人退了一部份财产回来,虽然没有全退,但对于快山穷水尽的徐夫人来说,还是很丰厚的进账了。以至于明明双眼都布满了血丝,但精神依然奋亢,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酉正三刻,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徐夫人又挽着武夫人的手,在内室说体已话去了。徐璐则与两位表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恭喜大表嫂,大表哥这个世子之位,总算稳当了。”徐夫人的长子徐骐,不但是令国公世子,还去了京卫捞了个从五品京卫指挥使司镇抚司,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权利,但世家子弟都如此,总比一事无成好。

    大表嫂把得意掩藏得极好,温文一笑:“峰弟妹过奖了。听夫人说,若没有峰弟妹的主意,咱们家哪那么容易就肃清内宅?”

    徐璐说:“大表嫂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是歪打正差罢了。”

    互相拍了马屁后,徐璐又婉转地问起了徐夫人的长女徐梦兰,“许久没见过大表姐了,大表姐近来可好?”

    大表嫂说:“承蒙峰弟妹关怀,大姑奶奶还不错。两个外甥也都入了学,并拜在了国子监大儒沈思翰门下。”

    徐璐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两个侄儿好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大表姐也算苦尽甘来了。”

    得知徐梦兰并未住在徐家,而是在朝阳大街盘了间铺子,专卖时令瓜果,生意还不错,挣得钱足够母子仨的生活花用,还有剩余,不由刮目相看,“大表姐还会做生意?”

    大表嫂笑道:“凡事就怕认了真。大姑奶奶以前一直被束在内宅,没个出头之日。如今总算想开了,。倒是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了。”

    看得出来,两位表嫂是真心希望小姑子能够过好的。

    徐璐理解她们的心思,又问起二表姐徐梦竹。

    大表嫂脸色一整,长长叹口气,“不大好,今年娘家都没有回。夫人派了人过去垂问,得知二姑奶奶身子不大好,卧病在床。夫人放心不下,但又因家中事儿繁多走不开,让我去了一躺。可我也没与二姑奶奶说上两句话,至始至终,二姑奶奶房里都有人服侍着,是二姑奶奶的婆母安排过去照顾二姑奶奶的。”

    徐璐大吃一惊,“梦竹表姐让婆家人给监视了?”

    大表嫂神色凝重,“十有八九吧。”

    那为什么不去给徐梦竹撑腰呢?徐璐最终还是没有质问出来,毕竟令国公府这阵子与各房因分家闹得厉害,哪有功夫过问徐梦竹的事儿。

    那李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徐梦竹的公公李澄昕是京营军统领,辖管京营上十二卫,位高权重,不受兵部五军都督府管治,只听命皇帝行事,是天子近臣。徐夫人的大儿子,靠着岳家,进入腾骧卫,成为皇帝亲兵中的亲兵,

    “那李家又如何说?”

    “二姑奶奶身子不爽利,卧床休养。”大表嫂也颇为无耐,李澄昕直接决定了丈夫的前程。徐家是家大业大,可也不好直接与李家对上,这口气,还真只能忍了。

    “我去的时候,那婆子还拿了药方,上头有百年山参,金丝燕窝等给我瞧,屋子里倒是暖和,用的是上等的银丝炭。还有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姨娘服侍着,看起来二姑奶奶挺得婆家重视的,其实我看就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徐璐皱眉,“梦竹表姐好歹是令国公府千金,这李家为何要这么做?”与王士文一家子就是满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的不入流的豪门不同,李家则是近几年来新崛起的帝都新贵。新贵嘛,放在不同的地方,就有着不同的褒贬了。

    李家祖上也出过三两个小官儿,后来到了李澄昕这一辈,更是一冲入云霄,成为正三品的上十二卫统统,位高权重。太平盛世之下,京军上十二卫就成了各世家子弟混日子的最好去处,差事不重,又还威风。使得那些真正的世家勋贵,矮下高傲的头颅来巴接起李家来。天长日久,就生出骄横之心。

    令国公府是老牌勋贵不假,但鲜有子弟在朝为官,远离朝常核心,地位自是要发生变化的。如今的徐家,除了还有个国公爵位外,也就是个空架子,这对于手握重权让各家勋贵巴结的李家来说,已隐隐有与徐家分庭抗礼的架式。

    虽然徐家是有些不如前,可好歹是堂堂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李家也未免太不把人放眼里了。正想着,耳边又响来二表嫂的声音,“二姑奶奶性子温柔,妇工无一不精。耐何就是性子太过软了,唉,李家那样的人家,光温柔贤惠可是不成的呀。”

    徐璐深以为然,纵然有再强大的娘家,自己立不起来,也无济于事呀。

    “唉,不说二姑奶奶的事了。这事儿,婆母已有主张。倒是峰弟妹,我听夫君说,昨儿个夫君在宫门外有幸碰到峰表弟,发现峰表弟无端瘦了一圈,峰表弟是不是病了?”

    大庆朝年后都是初五就开始上朝,但只上半天朝。初六那日凌峰被徐璐灌了两斤醋,整得苦不甘言,但仍然强撑着身子去上朝。短短几日功夫,人就瘦了一圈。恰巧又是凌峰从廖王府回来后发生的事,如今外头说什么的都有。

    徐璐说:“也没什么病,大夫说,就是胃酸过多罢了。”凌家也有专属的御医,每隔半月就会有大夫登门诊平安脉。凌家的专属御医是太医院院正路天桥。其女路玲玲也是医术也极为精湛,凌家女眷都是由路玲玲诊脉。这回凌峰也是让路玲玲诊的脉。

    “胃酸过多?这是什么病症?我怎的没听说过?”大表嫂二表嫂一脸茫然。

    徐璐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吃了太多的酸东西,肠胃受了刺激,就引发了肠胃不适,腹痛,呕吐等症状。”

    “这么严重?”

    “吃了路大夫开的药,已经好多了,”徐璐不想多说这事儿,赶紧转移话题。

    当天晚上,凌峰正斜靠在床上看书,就发现妻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由纳闷,放下书,“是不是发现爷英俊潇洒,所以被爷迷住了?”

    徐璐收回眼光,说:“药已经热好了,趁热喝了吧。”服侍了凌峰用药后,又亲自接过药碗,拿了帕子给你擦试唇边有可能的药汁。

    凌峰唇角含笑地望着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徐璐哼了哼,“做亏心事的应该是你吧?居然倒打一耙。”转过身去,把碗磕在桌上,双拳握紧握,他确实瘦了,睛窝都陷下去了,脸色也有些枯黄。明明气他气得半死,但他人瘦了又觉得心痛,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凌峰斜靠在炕上,手上拿着本书,看着徐璐坐在炕上椅子上做针线活,放下书来,“不看你的书了?”

    徐璐看他一眼,三天功夫,凌峰就瘦了一大圈,反而让她心疼起来。

    “库房里还有好些布料,搁在那也占地方,就拿来给你做几件贴身小衣吧。”给记大棒,再给颗甜枣,尽管这是凌峰用老了的手段,但依然效果奇佳。

    凌峰刚开始可是怨怼到不行,这一日胃变得舒服了,脾气也就变好了。

    “这么贤惠?”

    徐璐把洁白的淞江三梭布平铺在桌上,又拿了量尺给他量尺寸,“能不贤惠吗?我也怕你一怒之下把我给休了好不好?”

    那天与凌峰发脾气,逼他喝醋,她心头也满紧张的,万一他不喝,她可就下不了台了,她的法宝又单一,打又打不过,又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所幸他还有点良心,她也见好就收。这两日没事都呆在家中,给他做些贴身小物件,全不假他人之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293/ 第一时间欣赏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作者:淳汐澜所写的《屠夫的娇妻》为转载作品,屠夫的娇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屠夫的娇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屠夫的娇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屠夫的娇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屠夫的娇妻介绍:
非穿越非重生本土女主徐璐,陡然撞了大运,一朝嫁入高门。
夫婿年轻英俊,权势薰天,地位超然。
人们嫉妒她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人称羡的侯夫人。
却无人知晓,她在夫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出身普通,无娘家可依靠,如浮萍般,除了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她并无别的出路。
后来,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她才陡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用心经营,她的生活也能遍地花开,繁华似锦。
本文与《庶女的生存法则》《秀色嫡女》是系列文。
已有五个完结文,坑品保证,放心入坑!
屠夫的娇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屠夫的娇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