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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娇妻全文阅读

作者:淳汐澜     屠夫的娇妻txt下载     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章 提亲

    拜徐成荣所赐,这还是庄善第一次与凌峰这个连襟同桌喝酒,即激动又忐忑。

    凌峰的威名,以及他那跋扈蛮横的手段,都让人深深畏惧。就是在王八之气辈出的军营里,凌峰的威名仍然直震三军。在这个明明已脱离军中数年,在营里依然有着雄厚的影响力的连襟。庄善几乎都拿不稳筷子了。

    而今日的凌峰则收起平日的傲慢,变得平易近人,并主动与庄善搭话,还问及了军中事儿,对军中各个大佬的性格进行了分析,让庄善需注意的哪些细节,并且直接了当告诉庄善,某位大佬也是白手起家,可以与之走动。哪位大佬虽出身显贵,却平易近人,喜欢脚踏实地之人。庄善激动之余,这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对于徐成荣,凌峰并不隐瞒,表示徐成荣必会再进一步,但因为京城坑位已满,也只能外放。

    徐成荣也知道自己无根无基的,呆在京城只有被当耙子的份,对于外放,欣然同意。

    徐成荣与儿子女婿们喝得十分尽兴,若非翌日还要上早朝,估计还要喝到深夜。虽然无人劝酒,但凌峰仍是喝了不少酒,徐璐也怕凌峰没法克制露出真身来,赶紧借口快要宵禁,得赶在宵禁之前回去。徐家这才放人。

    庄善也带着徐琳告辞。

    徐成荣顾不得外头的寒风,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影壁处,等他们上了马车,这才折回了屋子。

    马车上,凌峰躺在柔软的榻上,动也不动。徐璐瞧他喝得红通通的俊脸,从榻底下拉出一个盆子来,倒了些水给他洗脸。

    “还从未瞧你喝成这样的?也不怕露出原形。”

    凌峰呼出了口酒气,说:“还好。岳父的面子不能不给,庄善也敬了我不少酒。还有未人,灿坤,他们年纪还小,可不能喝太多的酒,我不许他们喝多了。大家也就没有再继续喝酒。”

    之后,凌峰也在凌家宴请徐成荣,凌宽包括凌家三服内的亲戚也都前来作陪,给了徐成荣极大的面子。紧接着,徐成荣带了厚礼,拜访四眼井胡同张家。

    张翰,及三个儿子,以及张家所有在京城为官的张家人,全也都出席,算是给了徐成荣极大的面子。

    徐璐姐妹,以及田氏也都去了,田氏早就得了徐成荣的严厉警告,要她不许生事,否则就把她送回福建老家乡下种田去。田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还愿意回乡下过苦日子,自然不敢违背徐成荣的命令,一改先前的刻薄,全程笑意盈然。

    张大夫人赫然在列,今日的她,头梳圆宝髻,头戴青色镶绿宝石昭君额套,戴着枚弯松点翠镶绿宝石的金步摇,每颗宝石皆有莲子米大,穿着黑青底绘金色佛字泥红色绣淡金色凤纹斓边对襟长袄,淡青色小竖领中衣,领口一颗赤金扭扣,看起来很是气派威严。

    张大夫人与田氏见了礼后就对徐璐笑道:“少夫人,想不到咱们转来转去,还成了一家人了。”

    徐璐笑道:“是呢,咱们可真有缘份呢。”

    张大夫人与徐璐说话的同时,也在暗自打量徐璐,白狐狸毛边嵌红宝石的额帽,金托底的镂空挂珠钗,把整张脸儿衬得明艳娇嫩。深橘红色遍绘金洋菊狐狸里面大毛边披袍,浅橘红底牡丹花样交领长袄,橘红绘明黄牡丹长裙,衣饰合体,绣功精致。深橘红,浅橘红,橘红,明黄,如此鲜明暖色系,可谓是精心搭配,错落有致,活色生香。?尤其袄子上的金色牡丹花样与宫绦上的双凤齐翔图案更是相形得益。加上生着张白玉般的饱满圆脸,看起来贵气而雍容,端庄而显贵,世家夫人的高贵派头在这身华贵的衣饰上表露淋漓。

    张大夫人不得不承认,见惯了美色的她也忍不住被徐璐这一身派头吸引住了。这套衣裳鲜色鲜丽富贵,却又喜气,很适合眼前议亲的场合。衣服首饰也只是八九成新,也还有一两件旧物,既摆脱了暴发嫌疑,头上那小凤钗又不至于抢去主人风采。而这身衣裳,不但合身大方,还活色生香。张大夫人也忍不住偷偷打量,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觉得这徐氏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挺会穿衣裳的。不然小小的四品文官之女,如何能够拥有一品世贵夫人的气场。

    “屋里头暖和,少夫人还是把袍子脱了吧。”眼里打量的同时,但张大夫人嘴上可也没闲着,吩咐下人上茶,又对妯娌张四夫人吩咐道:“亲家太太们都来了,还不赶紧把银姐儿叫出来。今儿可是大好日子,可不能让银姐儿失了礼数?”

    张四夫人笑着说:“银儿自不会失了礼数的,这时候呀,她正在换衣裳呢,今儿是特殊的日子,自要穿得喜气些才是。”

    张大夫人说话真的很讨厌,话里话外都有指责四房的嫌疑。张四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当着客人的面就反将了张大夫人一军。

    果然,客人们包括张家的众多姻亲们,目光就全集中在张大夫人身上。

    在场无论主客,穿的既喜气又亮丽,唯独张大夫人却穿着沉闷的藏青衣裳,看起来就格格不入,不怎么符合今日的场合。

    也是,自家侄女正式小定的大好日子,身为大伯娘又是宗妇的张大夫人理应穿戴隆重而喜气才是。偏她反其道而行,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召告天下:长房与四房不睦已久。

    徐璐越发鄙夷了,看来这修养与出身并无多大关系,这范氏既是族妇又是长房夫人,就是再不喜四房,但在大面上,也要一团和气才是。如此任性妄为,居然还活到现在,没有被张家厌弃,肯定是祖上应该烧了几大车的高香吧。

    没占到便宜的张大夫人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加上没有人给她解围,脸上的笑容越发挂不住,忍不住习惯性地扯着唇角说:“弟妹可是嫌我衣裳太过沉闷,给银姐儿丢脸了?”

    没见过这么毫无大局观的,张四夫人气得指尖发抖。但今天是女儿小定的大好日子,当着张氏族人及田氏等人的面,又不好让外人看了笑话,说他们张家内里不睦。正要把话囫囵过去,徐璐却话说了:“夫人,您这串佛珠,是用琥珀做的?”

    张四夫人藏在铁绣红的袖子里手就伸了出来,手上赫然出现一丝琥珀佛串,笑道:“少夫人好眼力,这正是用琥珀做的。”

    徐璐说:“琥珀能宁心神,安五脏、明心绪,定神魄。它与佛教中的”戒、定、慧“三学相对应,用琥珀修持可以帮助人产生定力,是佛教中为修行的人加持赐福的宝物。这琥珀串珠可遇而不可得,夫人从哪儿得到的?”

    然后就围绕着琥珀指串,说起了琥珀的来源,种类,价值,及其魅力。张氏族人也大都信佛,各自都拥有不同品种的串珠,全都拿出来品鉴一番,徐璐并不信佛,并不接有关佛教的话题,只是询问这些串珠典故,所代表的含义。张四夫人感激徐璐替她解围,很是详细地与她讲解水晶,琥珀,沉香木。孔雀石,绿松石,玛瑙等制出的串珠各自的功用。

    徐璐是找话题的高手,加上众人也乐意抬轿子,气氛就越炒越热,倒是把张大夫人晾到了一边。

    张银就在这时候进来向田氏请安。

    田氏因有徐成荣的严厉警告,不敢再给张银下马威,对张银很是和颜悦色,虚寒问暖的。

    因是小姐,张银并未呆多久就又退下。

    在张家吃了午饭,吃到一半,张大夫人就借口身子不适,离了席。

    张四夫人嘴上说着关切的话,心里却是恨得半死。这范氏也太不给四房面子了,这种场合挤兑自己本就不该,居然还半路搁桃子。这要是传了出去,外人还以为张家长房与四房不睦,怕是女儿的名声也要受些牵连。

    徐璐倒没有张四夫人这些气愤担忧,她却是巴不得气死那范氏最好。徐家能够得到张家四房的资源她已很满足,可还没心大到连整个浙杭张家都要一口吞下。张大夫人那样的德性,在杭州还好,在京城地界,迟早要给她自己甚至儿子惹来灾祸,与这样的人走近了,也非好事。

    徐成荣正式拜访张家,收获还是颇丰的。首先,徐家正式与张家联姻,明年四月初五完婚。

    那个时候,正是草长莺飞的大好时节,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成亲的大好时光。并且时间也充足。

    其次,徐成荣在席上也认识了不少张氏族人。以及张翰在都察院或在京的同朝好友。这些人虽说官遇并不高,但聚在一起所蕴含的能力,也是不小的。

    至少,他即将上任的地方,辖管湖南的南直隶还有不少张氏族人在那为官,而倒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之后第三天,就到了张大夫人宴客的日子。

    徐璐没有去,但也从别人口中得知,张大夫人在这回席筵里出尽风头。依着范家在京城的影响,大理寺上百官眷就去了大半,加上张学瑞本人留在京城的资源,以及浙杭张家在京城的门生故旧,六部九卿,文武勋阶,皆有到场。把张大夫人在汇宾楼订的二三楼坐得满满当当。

    汇宾楼是京城的老牌酒楼,位于朱雀大街,向来以承包席筵而出名。宴客分为多个档次,最低二十两银子,最高八百两银子一桌,张大夫人整得酒席是五百两银子一桌,这在富豪遍地的京城其实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向来以诗书传家的张家来说,也算是财力雄厚了。

    据说出席席筵的除了范阁老夫人外,还有杨阁老夫人,六部九卿,各士家大族里夫人奶奶,更是齐聚一堂。另外几位阁老夫人虽没有前去,却也随了份礼。

    “……浙杭张家执江南仕林牛耳,在江南地界的影响力着实不小。妹妹好端端的怎与那范氏交恶呢?瞧那范氏,今日在席上,对你可是多有贬低的。”护国侯夫人连氏也出席了张大夫人的席筵,对徐璐说起了席间张大夫人对徐璐的各种贬损。

    “虽说没有明着说妹妹什么,可话里的影射,谁听不出来呀?她明知我是你的表嫂,偏要当着众多人的面高声问我:唉呀,凌少夫人怎的没来?可是瞧不起我这个从杭州来的外来户?我就解释说你是真的忙,走不开。她就笑着说:也是呢,凌少夫人一个人要管诺大的家,走不开也是有的。但话锋一转,又说:‘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呀,转来转去,咱们张家与凌少夫人居然还成了一家子呢。凌少夫人的兄弟,与我张家四房的闺女银姐儿喜结两姓之好,咱们两家可就是亲戚了。可既是亲戚,就该时常走动才是。’”

    “范氏拉着一堆的人,东拉西扯的,看似说笑话聊天,实际上,每次逮着个话题,总要往你身上拉。比如说,她主动提及已从太仆寺卿位置上退下来的文成章的夫人,她就说,某天某日去御脂坊里选胭脂水粉,就遇上了一个面容憔悴拿着个当窑瓷器去当铺换银子的太太,就说了两句闲话,原来那位太太居然是前太仆寺卿的夫人。还因为文家得罪了厉害的大人物,他们一家子被整得生死不能,连早些年存的棺材本都快没了,只好靠典当渡日。还问我是否认识安国侯少夫人……”

    连氏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

    徐璐冷笑一声,不用说,这范氏肯定就会借文太太这个人,把她以前曾与文家有过婚约的事召告天下。或许还会借着文家如今过得不如意的原因推到她身上来。让世人皆认定,文家有如今的凄惨下场,定是徐璐从中搞鬼。原因就是徐璐当年攀了凌峰这个高枝,就与文家退了婚。在京城遇上后,因恼羞成怒或怕事迹败露,就对文家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把文家逼出京城。

    连氏说:“想不到妹妹只与那范氏有过两面之缘,居然就了解如此透切。不错,那范氏确如妹妹所言,果真说了那番话误导众人的话。不过她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妹妹是什么样的人,难不成整个帝都都是瞎子不成?她前脚把话说完,后脚就有人说文家人咎由自取,哪能怪罪到妹妹身上。反而列举了文家诸多劣迹。张大夫人还想继续往你身上导,就有人笑嘻嘻得说:‘张大夫人,听您的口气,应是与凌少夫人有宿怨吧?瞧您一个劲往凌少夫人身上揽的劲儿。’”

第15章 对宗子的培养

    徐璐赶紧问:“这人是谁?”居然这般口气对范氏说话。

    连氏笑了起来:“你猜猜。”

    徐璐摇了摇头:“我实在猜不出来。”

    连氏哈哈一笑:“就是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两广总督之女赵九重之女,赵氏,已嫁为人妇,今儿也受到了邀请……妹妹可有印像?”

    徐璐想起来了:“居然是她。”徐璐与这位赵氏也打了几回交道,初次见面还弄得极不愉快,虽说后来大有重新走到一块,但也只是普通交往,并且交往的对像只是赵氏的母亲赵夫人。想不到,这赵氏倒是直接胆大,为了维护自己,就直接呛起范氏来。

    连氏说:“赵氏这么说,范氏肯定不会承认的。”

    但赵氏却笑着说:“对嘛,我就说嘛,夫人堂堂仕家大族的夫人,如何会学那些长舌妇人云亦云呢?肯定是那文太太不安好心,妄想拿夫人您当枪使。夫人,那文太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自己嫌贫爱富居然还倒打一耙,赵够无耻的。夫人以后见了那文太太可得离远些哦。”

    一些与文太太打过交道的人也如此说。

    而与徐璐交好的人更是大肆鄙夷文太太的为人,张大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就再也不敢说徐璐半句不好的话了。

    连氏说:“虽说张大夫人没有明说过妹妹什么不好的话,但谁看不出来她与妹妹有宿怨?好些不明就里的人就跑来问我或问玲玲,问张大夫人和妹妹是如何结怨的。我说我实在不清楚,因为我现在也很是莫名其妙呢。玲玲也说,你与范氏也就只见过几回面,哪来的宿怨不宿怨的。后来停了停,玲玲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把沈青云大婚那日范氏的沈家的表现说了遍,众人就众口一词地说:哦,原来如此,明白了。最后一个个的都说,确实是妹妹你的错。”

    徐璐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就是我的错了?她们究竟明白了什么呀?”

    连氏瞪她:“说来说去,也该怪妹妹你没有像别人那样,没有奉承那范氏,非但没有奉承人家,人家主动来与你示好,你都神情冷淡,应该就惹来她的不高兴罢。”

    徐璐很是冤枉:“我干嘛要奉承她呀?她与我示好,她什么时候与我示好了?我怎么就没印像?”她只记得,那日在沈家,那范氏确实有示好的语言动作,却也带着高高在上的纡贵降贵。她又不是路边流浪狗,你一个示好我就得屁颠颠地来对你摇尾乞怜不成?

    连氏叹口气说:“这类心胸狭隘之人,其想法也是异于常人的。妹妹可别与这种人见识,只是以后多加注意些就是了。这范氏不是一般人,能不交恶最好不要交恶。”

    徐璐垮下脸来:“我并没有与她交恶呀,只是不想与她打交道而已。怎么,我惹不起,连躲都躲不起么?”

    连氏被她的愁眉苦脸给逗笑了,徐璐扁着嘴儿,饱满如水蜜桃的脸蛋儿也随之形成下弯的弧度,大大的杏眼带着无辜和委屈,甭提有多可怜。连氏都忍不住心生不忍,戳了她的额头:“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的孩子气。”

    徐璐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道:“哪有,只是真的很生气。这范氏实在是莫名其妙嘛。”她都没有惹过她,也就是拒绝她的示好,不想与之为伍,难不成就万恶不赦了?

    连氏安慰她:“主要是你第一次没有理会她的示好,第二回又拒绝了她的邀请,第三回,在张家,又让她没了面子,数种怨气积累而至,到了某一时刻就忍不住发酵吧。不过你放心,她今儿个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原本是想黑你一把的,只是没想到你人缘好到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大家都知道了她阴暗的一面。甚至连她的嫂子,范夫人也多次出声转移话题。耐何她铁了心要黑你,最后只好落得让人鄙夷的下场。哦对了,今儿个她是请了不少人来,可四房的人却一个人都没去,如今外头可是有不少人在说这事儿呢。所以呀,你实在没必要与她置气,这种人呀,再继续自视甚高,迟早要吃苦头的。”

    说得容易,但这世上多的是这种人,也没见人家过得不好什么的。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徐璐也开始忙碌起来,但范氏的事儿却时不时由别家的管事或别家来串门的好友嘴里听到。

    最近但凡哪家有红白喜事,必有张大夫人范氏的身影。她出手大方,又刻意结交,倒也结识了相当一部份仕族夫人。后来大概也知道徐璐在京城的人脉影响,凌峰的凶名远扬,倒也不曾在人前说过徐璐任何坏话。

    ……

    一月十九号,凌芸的闺女小柠檬满百日,凌家全体出动,去了官家吃席。百日宴也只是宴请了近亲好友,并未大肆操办。

    此去官家,又瞧到了更加苍老的官老太太,及官令菲。

    徐璐讨厌官令菲的为人,并没有与她说话,就是见了也是远远地走开。

    又过了两日,京城又下了场雪,凌家的梅花也开始迎雪而绽,千姿百态,娇艳清冷,煞是好看。

    徐璐也附风作雅一番,下贴子约了长安郡主,路玲玲,杨氏,杨二奶奶,钟氏,齐大奶奶,方家的几位奶奶各自带着孩子到家中小聚赏梅。

    客人来得都比较早,路玲玲是最不客气的一个了,一来就问:“咱们家也有不少梅花,还大老远的喊我们来你家赏梅,我就不信你家梅花开得与众不同。”

    徐璐笑道:“咱们赏梅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替咱们团哥儿请玩伴来玩。”然后领着众人去了梅树林。

    凌家的梅树林占地很广,约有两亩多地,每棵梅树间隔八九步远,枝头上,花瓣上,全危颤颤地立着雪花,积白的雪覆在树上,一种奇异的冷香幽然入鼻,梅花的红,雪的洁白,为这寒冷的季节增添了无数诗情画意。

    齐大奶奶边看边说:“你们家的梅花倒是开得妙,开得艳,布局也好,瞧这些梅树,经过人工培育,都比较矮,却呈伞状四处散开来,既方便观赏,又方便采摘。怪了,我家的花匠怎的就没想过把树枝压矮些呢?”

    杨氏四处看了看,笑着说:“不但生得矮,开得也格外娇艳,真香,又夹着股冰凉,呼在肺腑间,简直是完美的享受。”

    众人边走边赏梅,忽然瞧到前边有一片五颜六色,纷纷好奇地问:“前边是什么?”

    徐璐笑道:“前边正是咱们团哥儿日常玩的地儿。”

    众人走出梅树林,就被眼前几个巨大的账篷吸去了心神,纷纷指着问这是干什么的,大冷的天,还搭账篷在雪地里干什么。

    徐璐笑而不语,而团哥儿却跌跌撞撞地奔向账篷,虽然地上有厚厚的积雪,小家伙穿得也厚,但行动很非常快捷,还不怎么走得稳得他,在跌了一跤后,索性在雪地上爬了起来。那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个零两个月的孩子应有的。

    众人被团哥儿的动作逗笑了,又夸他爬得快,手脚协调好,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而团哥儿三五下就爬到了帐蓬前,然后转过头,对一群哥哥姐姐们招了招手,叫道:“过来,玩球球,爬梭梭。”

    小家伙口辞还不甚清楚,徐璐赶紧翻译着:“他这是在邀请哥哥姐姐们过去玩呢,账蓬里有各式玩具,有木球,积木,还可以玩梭梭板,翘翘板……”

    众人觉得眼前的帐蓬做得很新奇,很可爱,每个帐蓬上都全绘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憨态可拘,帐蓬里还堆了好些玩具,里头有厚实的毛毯垫着,还有火炉子,火炉子四周用铁栏杆围了起来,还有人守着,免得让小孩子不小心碰触烧伤了自己。

    路玲玲四处欣赏着,忍不住大叫:“好一个童话世界,好一个孩子的天堂,这应该是你婆婆的手笔吧?”

    徐璐笑着说:“真让你猜对了。这确是孩子的祖母亲自布置呢,怎样,喜欢吗?”她问的是跟着母亲一道来的孩子们。

    “喜欢,喜欢。”没有哪个孩子不喜欢充满童趣的游戏屋,孩子们像疯了似的在一片五颜六色的帐蓬里穿梭着。每个帐蓬也都放有玩具,一个个钻进去就不想出来了。雪地上还有各式各样的木制的小房子,城堡,平时候被教育得循规蹈矩的孩子们,这时候全忘了矜持,往小房子里爬来爬去,好不开心。

    连齐大奶奶那年仅十一个月的闺女也跌跌撞撞想去爬小房子。但齐大奶奶却担心外头冰天雪地,怕女儿受了寒,不肯让她去。

    小姑娘就哭了起来,在奶娘怀里扭来扭去。

    路玲玲说:“让她去吧,帐蓬里有炉子,还有暖和的垫子,丽姐儿穿得也厚,应该没问题的。”

    齐大奶奶仍是有顾虑,“可是丽姐儿还这么小……”

    路玲玲笑道:“虽说养孩子马虎不得,但适当的户外锻练也是很有必要的。只要习惯了户外的气候,也没什么大问题。反而还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增强体质。”她指着生龙活虎只穿一件袄子加锦绒外裳的团哥儿。“你们瞧团哥儿,年纪是最小的,穿得却比任何人还要少。听说每天不管多冷的天气,都要在户上呆上一两个时辰,你们瞧瞧,这小身板儿多结实呀。”

    钟氏等人也劝说了两句,齐大奶奶这才把闺女放到了帐蓬里去。小家伙一钻进帐蓬,就被里头的玩具吸引了。

    徐璐就对丽姐儿的奶娘说:“前边有个大帐蓬,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既可以瞧到丽姐儿,又能避寒。天气冷,过一会儿你就要进来带丽姐儿去把尿。前边那个冰蓝色的帐蓬,就是茅房,里头什么都有。”

    大家像看稀奇似地打量了所有帐蓬,很是惊奇,觉得凌家实在是大手笔,为了给团哥儿创造良好的童年时光,居然给打造出如此庞大的孩子乐园,这得要多大的魄力呀?

    十七八个孩子在帐蓬里玩得不亦乐乎,也有的正乐此不倦地爬着小房子,好些孩子甚至对自己的亲娘叫道:“娘,娘,凌伯母这儿可真好玩,娘也给我弄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于是就有人问徐璐,专门布置这个孩子乐园,花了多少银子。

    徐璐说:“大概五六千两银子吧。也就是需要大量的木板和毛毯,帐蓬也都是请人订制的,上头的动物都是请画师亲手画上去的。做起来其实也简单,就是需要较为宽广的地儿。咱们家是宽广,可像这样的空地还真没有。这儿原先是一片花园的,孩子他爹让人砍了,把地面打平,铺了一层鹅卵石。夏天光着脚踩在上头,可以解降疲劳,冬天就置成帐蓬让孩子在里头玩,也挺不错的。团哥儿可喜欢了。”

    大家也都不是差钱的主,但确实如徐璐所说,就这么一大片空地,还真难找,也就打消了主意,只是说一有空就带孩子们过来玩。

    凌家搭建这个孩子乐玩,主要是给团哥儿玩的。加上年关将近,凌家的旁支偏系的孩子到时候也会入府来玩,倒也可以给团哥儿当玩伴,最重要的,也是有给团哥儿培养资源的用意。

    武夫人把团哥儿疼到了骨子里,一听说凌峰的计划,二话不说就亲自接下这个活儿,不但亲自让人做了不少小孩子喜欢的绘了五颜六色的动物图案的帐篷支在雪地里,全铺上厚实的木板,木板上又垫着毛毯,再置有炉子,把玩具之类的放入账篷里,并且还用围账和铁架子制作了不少城堡、架桥、滑梯、高翘板、溜冰小车、小房子等,诺大的雪地上,错落有致地铺着五颜色六的帐蓬。

    不止团哥儿兴奋,连徐璐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凌家搭建这个孩子乐园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除夕大宴的族人孩子们的安全着想。孩子们全被吸引到这儿来,再派人守着,就不会出大问题了。二来,凌峰也是有心培养团哥儿集体意识及宗族意识。徐璐内心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想把自己的资源留给团哥儿。这才有了今日的赏梅宴。

    今日前来凌家的夫人奶奶们,或许知道徐璐的用意,或许不知道,但并不阻碍她们把孩子放在凌家玩耍的决心。

    身为世家大族里的一员,自然明白,大家族之间的资愿共享是很有必要的。而孩子们将来的成就,也是离不开庞大的人脉。

    对她们来说,凌峰花费如此巨力培养团哥儿,团哥儿的将来成就自是差不了,给自己儿子找上这么个优秀的玩伴,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未来拥有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没有人会拒绝徐璐抛来的橄榄枝,加上凌家有非常成熟的培养机制,她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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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第16章 关于纳妾

    二房出嫁多年的凌茵从天津卫回娘家省亲,徐璐好生惊讶,她嫁给凌峰五年,进京也有三年多了,还从未见过二房的二姑奶奶。

    现在非节非假的,还有半个月才过年,好端端的回娘家省亲,怎么也透露出不寻常。

    只是二房早就与长房分了家,凌茵回了娘家,按理也该来拜访下长房的,但凌茵并未前来,徐璐也就装作不知晓,只是私下里问了身边的大丫鬟。

    豆绿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甚清楚,是墨香看到的,她说二姑奶奶径直去了二房。”

    现在天都快黑了,凌茵到家也有近两个时辰了,还没有来长房这边拜访,应该还在记恨长房把她母亲小钱氏送去了庙里吧。

    徐璐就说:“既然这样,那咱们也不必特意去理会,就装作不知道吧。”

    凌茵是第二日早上才来拜访长房。

    当时徐璐还在屋子里看外书房的账单,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碧檀则过来通知徐璐:“少夫人,二房的姑奶奶回娘家了,如今正在上房呢,夫夫请您过去陪陪二姑奶奶。”

    徐璐笑着招呼了碧檀坐下来,让人端了茶水点心侍候,笑着说:“二房的二姑奶奶么?我嫁到凌家也有好几年了,还从未见到过呢。”

    碧檀就说:“二姑奶奶早在天启二十三年就出嫁了,如今也有十个年头了。那时候少夫人还未进门呢,加上二姑奶奶自嫁人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不说少夫人,就是家中经年的世仆,怕也差不多忘了二姑奶奶长什么模样了。奴婢也还是小时候远远见过二姑奶奶几回,如今也没有任何印像了。更何况,二姑奶奶变化确实挺大的,就是小时候服侍过二姑奶奶的奴才怕都认不出来了。”

    等徐璐去了晚香堂,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哭声。

    “……求大伯母给侄女作主。”

    果然,在婆家应该是受了什么委屈,这才回娘家找支援来了。

    徐璐顿了下脚步,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哭道:“大伯母,他们真的欺人太甚,呜呜……”

    武夫人的身音响来:“好了,别哭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碧檀高声叫道:“少夫人来了。”并亲自上前打毡子。

    徐璐进入屋里来,带着一身的冷气,她解开身上的大红缎子面锦绒里的披风,交给丫鬟,笑道:“娘,听说二姑奶奶回娘家了?”目光看向正在忙着拭泪的妇人,笑问:“想必这位就是二姑奶奶吧?”

    陪同凌茵的还有二房的凯奶奶和岷奶奶,二人赶紧起身,与徐璐见礼。

    “大嫂,这便是咱们二房的姑奶奶。姑奶奶,这便是长房的峰长嫂。”凯奶奶介绍说。

    凌茵起身,朝徐璐福了身子:“凌茵见过峰长嫂,给峰长嫂请安。”

    徐璐双手虚扶:“二姑奶奶不必多礼,二姑奶奶可是咱们家的娇客呢,赶紧坐,不必拘礼。”

    凌茵这才坐了下来,下意识就打量起这个长房堂兄娶的继室徐璐。

    她原以为能让凌峰那种刻薄阴险的人喜欢的女人,肯定生得狐媚或妖娆,但眼前的徐璐却是让她大出意外。

    徐璐头梳高髻,只戴了个镶百宝的花满冠,遍绘卿黄色带宝蓝花纹锦绒缎子白狐狸底面披袍,里头同款式的立领桔红色交领过膝长褙子,露出一截月白色裙据。只见徐璐向武夫人福了身子后,就翘腿坐到雕灵芝纹的带脚踏的太师大椅上,一手微抬,雪白翻领袖口露出微微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戴着枚绿油油的镯子,雍容高贵,当家主母威仪凛然,举手投足间,又有说不出的妩媚娇艳。

    凌茵下意识地望着徐璐把翘着二郎腿的脚,心头惊骇。

    她看了看恭敬坐着的两个嫂子,臀部只坐了一半不到,二人都是低眉顺目,背挺得笔直,身子稍稍前倾。

    再看徐璐,她不止翘着腿,整个身子还全靠在椅背上,大半个身子还靠在扶手一边,说不出的悠闲自在,写意优雅,身为媳妇怎能在婆母面前如此随意呢?这也太不恭敬了。

    还有,向来重规矩的大伯母脸上居然不曾有半分不悦之色。

    有丫鬟端了茶水放到徐璐面前,

    徐璐习惯性地把茶杯捧在手头,左手三根指头端着茶杯,右手两根指头拧着苛盖,剩下的指头翘成兰花状,染成桃花色的指甲,再配上如葱白的指头,如同一副精致的画,纯美而优雅。

    凌茵忍不住呆了去,她可是打得听清清楚楚,徐氏未嫁给凌峰之前,父亲也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又还是乡下人,但举手投足间,完全是大家妇的风范。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徐璐笑着说:“二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给二姑奶奶接风洗尘呀。”

    凌茵回答说:“大嫂掌家理事,又还要带孩子,这马上又要过年,怕是忙得脚不点地了,这时候回娘家,本已是叨拢,岂敢再给大嫂添麻烦呢?”

    凌茵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大概是生了孩子的缘故,身材已完全变形,又肥又壮的,穿着倒是精神,一袭葡萄紫绘象牙豆绿朱红三色斓边小竖领广袖长袄,下身深葡萄紫长裙,手腕上各戴一枚刻龙凤臂钏,头上簪着支点翠偏凤钗,发髻另一边插着两支金镶银的鸡心簪子,打扮中规中矩。上了胭脂的脸倒也妆点出几分明媚,眼睛下方依然有遮不住的浮肿,想来是刚才哭过了的原因。

    徐璐笑着说:“这是二姑奶奶的娘家,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这分明是二姑奶奶瞧不起我这个嫂子。”

    武夫人也笑着对凌茵说:“你嫂子说得对,你虽是出嫁女,但这是你娘家,你回娘家来,身为嫂子的自该好生招待你。中午就别走了,你们姑嫂仨,就在这儿用饭吧。小璐,你是长嫂,就亲自去吩咐厨房,让他们好生发挥自己的本事。”

    “是,我这就去。”

    徐璐起身,出了上房,但并未真正去厨房,只是派人过去交代多做几道菜。又在外头逗留了片刻,这才又重新回到屋子里。

    凌茵看到这么快就回来的徐璐,脸色就有些不自在。

    而武夫人却毫无顾忌地对凌茵教训说:“你可亲自过问过,姑爷为何要纳妾?”

    当着徐璐这个外人的面,似乎有些不好启口,凌茵抿着唇,有些踌躇。

    武夫人就说:“我年纪大了,早就不再管事了,家中的大小事儿都由你嫂子在管。你的事儿也只有你嫂子才能替你作主了,你与你嫂子说也是一样的。”

    凯奶奶和岷奶奶也一道规劝着。

    徐璐就说:“是为了姑爷纳妾一事么?”

    凌茵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抹着泪道:“这姓钟的实在太过分了,我嫁到他们家去还没有三个月,婆婆就赐了个通房下来,我都忍了,还主动把身边的丫鬟都陆续开了脸服侍他。这些年来,已足足纳了四个姨娘,通房更是不下七八个。他仍是不满足,这回居然瞧中了一个寡妇,也不知那小寡妇用什么狐媚手段迷住了他,居然要纳她为妾室。我不同意,他就说我不贤惠。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与他大吵了一架,他居然就我善妒,犯了七出之罪,要休我。我……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凌茵与所有被男人辜负的怨妇一样,一旦诉起苦来,就没完没了,一边抹泪一边哭诉着男人的薄幸寡情。

    “……这些年我给钟家生儿育女,对上服侍公婆,对下替他扶育儿女,从未有懈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居然为了外头一个寡妇就要休掉我。我可是他的结发妻子,是钟家晚媒正娶的,他怎能这样?我知道,他这是在嫌弃我了,自从生了小四后,我这身子就变样了,他就开始嫌弃我了。可他也不想想,我也是替他生儿育女才会变成这样呀……”

    凌茵的遭遇没什么新意,就是因为生孩子过多,身材走了样,让男人厌弃。对于男人来讲,人老珠黄了,就该识相些,主动给男人纳妾,这才是贤惠的表现。但身为女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然后就成了解不开的结。

    徐璐说:“二姑奶奶快别哭了,现在姑爷又不在这儿,你再委屈他也瞧不到,反而白白浪费了眼泪。依我看,他想纳妾就让他纳吧。二姑奶奶又何必为了一个妾室就与姑爷置气呢?平白让别的狐狸精钻了空子。”

    凌茵垂泪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呀,我为他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居然这样待我,居然嫌我人老珠黄,也不想想,若不是给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我会变成这副模样吗?他也太没良心了。”

    徐璐毫不客气地道:“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本就是女人的职责,你若是连传宗结代都没办法完成,还更会受磋磨。你好歹也是有儿有女的,既然姑爷靠不住,那就不要去靠他。为了个妾室与姑爷闹来闹去,置儿女不顾,岂不本末倒置?”

    虽然她很同情凌茵,很气愤男人的忘恩负义,可大环境就是如此,再气愤也没用。男人已经起了外心,凌茵又是这副相貌身材,怕也拉不回男人的心了,与其成日做个怨妇惹人生厌,还不如想办法给自己找个痛快点的活法。既然男人靠不住,那就更该好生教养子女才是。只要把子女养教成功了,那时候男人又算得什么?

    凌茵呆呆地看着徐璐,喃喃道:“大嫂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大堂兄也这般对大嫂,我就不信大嫂还能无动于衷。”

    凌峰会变心么?

    徐璐窒了窒,半晌才道:“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或许到那时候,我比起二姑奶奶还要不如呢。不过我也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劝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可以选择听或是不听。”

    凌茵颓然道:“凭什么要我忍?这些年来,我忍得还不够么?”

    “你既然不想忍,那为何刚嫁过去的时候就要忍呢?”徐璐在心中腹诽,嘴上却说:“没有人让你忍呀。你可以直接告诉姑爷,你不喜欢他纳妾,一直不喜欢,从来不喜欢。若是他一意孤行,你也不必阻拦他,以后只顾好自己就是了。”

    武夫人说:“你嫂子说得对,男人要纳妾,你拿什么理由去堵?还不如顺其自然。你只管顾好你自己和孩子就是了,他自己的小妾要怎么闹腾要怎么分宠让他自己操心去。”

    凌茵有些失望,觉得武夫人并没有想过要真心帮助自己。大伯凌宽子嗣单薄凄凉,武夫人都拘着大伯不许纳妾。她都不让自己丈夫纳妾,对别人就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把凌茵的表情尽收眼底,武夫人叹口气,忽然就没了开导凌茵的欲望,只厌厌地对徐璐道:“要不,你还是去钟家走一趟吧。我凌家的闺女可不是让他们钟家欺负的。”武夫人相信徐璐的本事,敲打区区一个落没侯府,应该不在话下的。

    徐璐笑着说:“姑爷纳妾一事儿,做娘家的如何好插手?不过刚才二姑奶奶也说了,姑爷纳了那么多妾室了,还不肯满足,怕也是喜新厌旧的。我看要不这样吧,我派人护送二奶奶回钟家,把几个外甥接回凌家来抚养可好?姑爷这般,怕是会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我这也是为了外甥们着想呀。”

    凌茵呆住了。

    武夫人忽然就笑了起来:“这主意好,就这么着吧。”她转头对凌茵说:“你嫂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姑爷这般喜新厌旧,肯定会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为了孩子们的教养,还是把孩子接到凌家住上一阵子吧。反正凌家有族学,让孩子们跟着族中子弟一道念书也是不错的。你若不放心凌家,可以去求钟家二房呀,二房长住京城,你只要说明你的情况,想必不会不管孩子的。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指派几个心腹奴才服侍着就是了。”

    凌茵出嫁时,老钱氏还在世的,所以陪嫁还是颇为丰厚的。天津卫平阳侯钟家虽然已是没落侯府,但二房老爷钟进却是非常有出息的,钟进是北直录总督,两个儿子一个在父亲手下做事,一个则在舅舅镇国侯手底下任参将官,在帝也是出了名的将门虎子。

    相对于二房的威风显赫,钟家长房就显得没落多了,空守着个侯爵,也就只是个闲散侯爵,越发不如前了。若是借着此事靠上二房,也是不错的出路,倒也是因祸得福。

    凌茵脑子就活泛了起来。

    徐璐与武夫人相视一笑,她们对二房都没什么好感,但好歹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再是不喜,这个头,凌家也必定出。这无关其他,这就是身为长房宗子的责任和义务。

    后来徐璐就派了能说会道的赵嬷嬷以及文妈妈陪着凌茵回了天津卫。

    按着徐璐的交代,赵嬷嬷就当着钟家长房一家子说:“姑爷是男人,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凌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夫人还特地斥责了姑奶奶。让姑奶奶好生与姑爷陪个不是。以后姑奶奶再也不会干涉姑爷纳妾了。只是,我们侯爷也说了,养育子女,言传身教最重要,姑爷这般贪花好色,喜新厌旧,对孩子来讲,却非好事了,怕会给孩子们带来不良影响,对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不利。所以为了孩子们的成长着想,我家侯爷想把孩子接回凌家去。到那时候,姑爷就可以尽情享用美色了。”

    赵嬷嬷这话,表面上是替钟家姑爷着想,可实际上呢,还不是赤裸裸地指责钟家姑爷贪花好色的无耻本性。

    钟家姑爷脸色都变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岳家指责贪花好色,带坏子女,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得羞辱呀。

    钟家二老哪还挂不得住脸,赶紧把儿子喝斥了一顿,并对赵嬷嬷好言好语地说,纳妾?完全是没影的事,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哪能当真呢?就算媳妇允许,他们也不会允许的呀。

    开玩笑,男人好色本没什么,但若是因为好色就让自己的孩子被带回外家抚养,这要是传了开去,钟家也不要做人了,直接被外人的口水淹死吧。

    更何况,安国侯凌家可不是吃素的,一个不如意,那可是真会让人倒大霉的。凌家既然能替凌茵出头,那也证明凌家还承认凌茵这个出嫁女。媳妇受得势娘家重视,这对钟家来说,也是大好事一件。儿子犯拧,他们可不会犯拧。

    然后,钟家姑爷纳妾一事就真成了没影的事儿。不但如此,凌茵在钟家的地位也发生了些变化。这是凌茵没有料到过的,想着自已在夫家逐渐提高的地位,想着母亲在宗庙里受苦受罪,凌茵又暗自庆幸起来,幸好听了两个嫂子的话,没有失去理智去质问长房。

    ……

    徐成荣的差事正式下来了,应天府少伊,从三品官阶,地位仅次于伊伊,虽只是小升一级,但好些人都终生止步于这小小的一级。有凌峰这个女婿在,只要在任上不出差错,三年后,将又会是另一个台阶。

    带着对未来的信心满满,徐成荣踌躇满志。觉得算命先生果真算得奇准,说他三十七岁那年将会飞黄腾达,果然如此。

    如今他四十有二,已勉强算是朝廷地方高官,这对传承上百余年也还只出了个五品散官的徐氏一族来说,已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当然,这一切,也还多亏他生了个好闺女,好闺女嫁了个好女婿的缘故。

    徐成荣对凌峰是非常的满意,私下里不次一次告诫徐璐,要好生服侍姑爷,不要忤孽姑爷,要仔细教养团哥儿,还得多加把劲,多替凌家开枝散叶。

    说到子嗣的问题,徐璐也有些苦恼,她当然也想再给团哥儿生个弟弟或妹妹。可凌峰特殊的身份,万一又生出个人首蛇身的孩子,那时候可就没法子自圆其说了。

    但这些秘密又不好启口,徐成荣却是生怕女儿因善妒会惹姑爷不满,只好三番五次训诫徐璐一番。

    徐璐有苦无处说,气了个仰倒。

第17章 甜蜜

    又不好冲父亲发火,只能把怒气发泄在男人身上。

    “都怪你,也不知给爹爹灌了什么迷汤,眼里心里只有你这个宝贝女婿,连我这个亲生女儿反倒靠边站了。”凌峰下了朝回来,一如以往地张开双手。徐璐不再像以往那样男人一回来就屁颠颠地上前服侍,而是坐在炕上冲他发火。

    凌峰愣了下,哈哈一笑:“你的意思是,岳父不该对我好?”

    徐璐白他一眼,这家伙惯会歪楼,她哪说得过他。

    “爹爹刚才又把我训了一顿。”

    “你这么善解人意又孝顺的好闺女,岳父训你做什么?”见妻子似乎真不打算服侍自己,凌峰只好自己动手解开腰带,但解下来的腰带却是丢向徐璐。

    徐璐也下意识地接过。

    “爹爹想要我再给团哥儿生个弟弟或妹妹。”

    凌峰说:“这还不简单,咱们再继续努力就是了。”

    “你是真懂还是装傻呀?”徐璐拿腰带轻轻抽他。

    如此力度,如同搔痒,凌峰抓过腰带,再继续丢向她,解着腰上的犀花革带,接下来是皂缘赤罗官服,全丢给了徐璐,笑着说:“先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等团哥儿再大些,就去抱几个孩子来养就是了。团哥儿是凌家未来宗子,弟妹们非亲生的,倒是可以杜绝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能够一心一意辅佐团哥儿。若是你想要自己生,也不是不可,不过要费一番功夫就是了。但我实在不忍心你受罪,还是就按第一种方案办吧。”

    徐璐有些顾虑:“领养的孩子怕是养不家。”凌家家大业大,其诱惑实在太大,并不是付出真心就能收回忠诚。古今帝王,给皇子们请了多少优秀的名师大儒,不也一样觑觊大宝?

    凌峰不以为然:“事在人为,难不成自己生的就一定能够辅佐长兄不成?”

    徐璐无话可说。

    凌峰安慰她说:“行了,别胡思乱想了。领养的孩子是否养得家,一来是教养,二来也取决于咱们儿子的本领。而眼下咱们要做的则是好生教养团哥儿,只要把他教好了,一个优秀的嫡子也就足够支撑门庭了。”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团哥儿岂不辛苦?”

    凌峰就不悦地道:“妇人之仁!这些话私底下与我说说也就是了,休得在人前提及。小孩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娇惯不得。更何况,我儿子可不是一般小孩,你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丝半点儿心疼之色,他定会打蛇棍跟上撒娇耍赖逃避训练。”

    徐璐嘟着唇,不满道:“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但在儿子面前,什么时候听我说过半句漏气的话。收起你那副嘴脸,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这是恼羞成怒的表现么?

    凌峰不怒反笑:“你知道最好。我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娇惯孩子的父母,以后团哥儿还会吃更多的苦头,你再心疼他也不许与我唱反调。不然……”

    徐璐挑衅地道:“不然怎样?打我一顿么?”

    裘千帆的死,有一半是来自于其母不分后果的偏宠。当时凌峰就说过一句话:“裘大老爷也不是没有收拾过裘千帆,耐何万氏总要使泼阻挠,这才纵出了个无法无天的混账东西来。哼,若是换作我,铁定先煽那万氏两巴掌。”

    凌峰蹙了蹙眉,半晌才道:“所以你最好别学那万氏。”

    意思是,若她真的偏宠儿子,还真会挨巴掌。徐璐气惨了,恨不得扑上去挠他的脸。

    凌峰说:“好了,别闹了,我知道你不会娇惯儿子,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哎,把我的袍子拿来。”

    理所当然的命令式语气,习惯了被命令的徐璐下意识地起身,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放在炕上的深灰色藏青刺绣斓边居家袍子递给他,并服亲自服侍他穿上。并把凌峰脱得到处都是的官服,荷包,宫绦,官印等一一归类放好。

    凌峰翘着一只腿坐在炕上,又说:“口有些渴了,倒杯茶来。”

    徐璐又递了杯茶过去。

    凌峰喝了两口,又放下茶杯,说:“这阵子天气干燥,唇都起了干壳,厨房不是熬有银耳莲子羹么?给我端一碗来。”

    徐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又吩咐丫鬟去厨房端了银耳羹给他喝。凌峰吃了羹汤后,又说要烫脚,让徐璐服侍他烫脚,烫了脚后,正式吃晚饭。等着徐璐给他添饭,夹菜,再添第二碗饭,把徐璐支得团团转。凌峰唇角得意上扬,很是享受妻子被他支得团团转。

    吃了饭后,准备去后花园散步,换上厚实的袍子,再披上大氅,戴上暖帽,围上围脖,全程皆是徐璐亲自服侍。等徐璐去更换衣服的空档,凌峰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换好了三寸厚的防水防滑的高邦羊绒靴,徐璐也披上厚实的大红妆花缎面的大毛披氅,原本就白嫩红润的脸儿,让大红的颜色衬出惊心动魄的美。

    对,就是这种美。

    凌峰却拢拢了未系腰带的袍子,说:“这儿有些空,感觉有些冷,给我找个抱肚。”

    围了抱肚,还得再系上腰带。

    就有丫鬟赶紧找出抱肚和腰带,凌峰却从丫鬟手上抽出抱肚递到徐璐面前,“给我围上。”

    徐璐只好亲自给他缠上金丝蟒的抱肚,正要直起身来,一条黑金嵌玉石的腰带已递到手上。

    抬头看着男人指气颐使的面容,徐璐嚷道:“你倒是越来越爱使唤我了。”

    凌峰振振有词:“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我凌某人的妻子?”

    “是。”

    “那不就结了?”凌峰吩咐道:“还不快给我系上腰带。”

    徐璐气结,这男人越发爱使唤人了,一副他是大爷就该受服侍的态度。可偏偏她就是无反抗能力,除了任劳任怨外,还是任劳任怨。

    只是在他给系腰带时,男人还反过来训她:“这些活儿本就是你该做的。你看哪家的妻子不是这样服侍爷们的?”

    这男人向来霸道惯了,就是喜欢看自己围着他团团转的模样,这辈子怕是改不过来了,徐璐翻翻白眼,揪了他的腰侧,嗔道:“就你这副霸王脾气,怕是只有我才受得了你,”

    凌峰哈哈一笑,给她拢了拢风帽,捏了捏她的脸颊,“让你服侍也是你的荣幸,要不,我让丫鬟们服侍我?”目光看向屋子里清一色的貌美丫头。

    主母什么都好,就是不容许身边服侍的丫鬟接近爷们,而爷们虽英挺逼人,但霸道蛮横,极不好侍候,丫头们就是有些心思也早被磨灭了,遂赶紧低下头来。

    徐璐掐了他的腰侧软肉,似笑非笑:“兔子不吃窝边草,她们都是我使唤惯了的,你可别祸害她们。”

    凌峰抓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又捏又揉的,“是是是,内院可是你的地盘。”

    带着团哥儿去散了步回来,徐璐又把凌茵的事儿说了下,得到凌峰的高度赞赏。

    “这个法子好,即维护了凌家的脸面,又敲打了钟家,绵里藏针,不错不错。”凌峰并不关心凌茵在钟家过得怎么样,但钟家人太过分了也不行。他又告诫徐璐:“二房那边的人,我没一个喜欢得起来,可到底姓着凌,若是受人欺负了,咱们不给他们撑腰,外人也会笑话咱们。而高门自该有高门的威风,就是霸道些也无妨。钟家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徐璐说:“我之所以出面,也是因为二姑奶奶姓凌,再则,她是受委屈的一方。只是,还有件事也要与爷商量商量。”

    “什么事儿?”凌峰慢吞吞地走着,披氅在寒风的吹拂下,吹得袍子猎猎风响,他也不管,只是牵着团哥儿,缓步前步。

    徐璐说:“是三老太爷家的嘉行。居然迷上了赌搏,赌运又不好,时常输得一踏糊涂,还曾向未人借过钱。不过未人只借过一次后就不肯再借给他了。嘉行就把未人恨上了,就四处说未人的坏话。”

    凌峰停下脚步来:“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前两日吧。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还是灿坤看不下去,才来告诉我的。原来,未人也曾借过钱给嘉行,却一直没有还上。未人自然就不肯再借了。”

    凌峰冷哼一声:“那嘉行现在可还在赌没?”

    “没钱了,就没有再继续赌了。谁知道等有了银子,会不会再去赌。”

    凌峰想了想,说:“按理,都已经分了家,长房也不好管得太过。就暂且先这么着吧,先不要过问,若再去赌,肯定不能再轻饶的。”至于徐珏借出去的银子,徐璐都不好出面,也是给他一个教训吧。

    徐璐又接连说了凌氏族学里有几个家族子弟时常欺负七房的孩子,七房已没什么人了,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凌宽怕他们生活无着落,还特地从长房的产业中划了五十亩田地给他们,至少能保七房衣食无忧。但七房家中无男丁是事实,对于孤儿寡母,圣人所说的“仓禀足而知礼”也并不能在凌家这样的百年望族流行,恃强凌弱依然是存在的。

    凌峰则问徐璐:“那这事儿你既已知晓,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徐璐说:“还能怎样?只能先让夫子去教养了。所幸松从叔很厉害,把挑事的几个孩子全打了一顿板子,还罚抄了一百遍忠孝八悌,现在都老实了。”

    凌松是六房的老爷,是凌宽的从兄弟。在族里被称为松从叔,两榜进士,只是后来骑马落了残疾,不得做官,就在族里教起了族学,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职,很受族人尊重。

    “松从叔学问很扎实,为人也不错,只可惜腿落了残疾。不然松从叔如今少不得也是四品以上的文官了。”凌峰感叹了一番后,又交代徐璐:“松从叔的二孙子三孙子也相继降世,两位从兄虽已入仕,但那么点儿奉禄实在不够瞧。两个嫂子出身也普通,全家就只靠松从叔一人支撑也怪艰难的,过年你多送些米粮过去。”

    徐璐说:“松从叔家也有百十亩田地支撑,倒是不差粮食,他们缺的应该是用的和穿的吧,上个月我就给他们家送了各式布料和团哥儿穿不下的衣裳鞋袜过去。”

    凌峰很是称赞,觉得假以时日,徐璐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合格的宗妇。

    关于给族人送年礼,也是一道技术活,除了要灵活多变外,还要有洞察人心的慧眼。只送对方需要的,还要送到恰到好处。送薄了,心里会产生不平,送厚了,自己吃亏,对方也会产生不安。既要送到恰到好处,又要送到对方心坎上,总之一句话,给族人送礼,就相当于扮一回及时雨角色。这个度,可是不好把握的。

    而徐璐能按着族中每户人家的不同条件送出不同的礼物,也是真正用了心思的。凌峰很是高兴,觉得再也没有哪个女人比得上他的小璐了。

    往回走的路上,徐璐又向凌峰说了几件外头发生的不怎么愉快的事儿,其实也就是些妇人间的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是某某家婆媳不睦,成日在家打擂台,就是某个太太,别人给自己丈夫送了个美婢,见天地防着;还有就是某个太太的男人在外头养了外室,这位太太就带着娘家人气势汹汹去捉奸,却把自己丈夫上峰的奸给捉了……

    良久,凌峰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怎么全是些丧气事儿,说点儿喜气的事儿吧。”

    徐璐又捡了高兴的事儿来说,“昨儿个我去表嫂家玩,刚好丽人坊的嬷嬷给表嫂送了一批漂亮的头面,那些形形色色的首饰可好看了。只是有些小贵呢,金子也就不到一两多重,也就镶了点各色宝石,就要五百多两银子,好贵。”

    京城的丽人坊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金银楼,其雄厚的资金,超精美的款式,及货真价实深受京城贵妇喜爱。那女掌柜也惯会做生意,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去各家走上一圈,先是向夫人奶奶们问安,然后把店里最新推出的头面亮出来,其精美的雕工,漂亮的式样,无不让人心动。女人爱首饰的程度,与男人爱马不相上下。有些人家的夫人奶奶为了置头面,甚至举债购买也在所不惜。一来为了美,二来与面子有关,二来还是面子。

    那女掌柜掌握了女人的消费心理,拿着最漂亮的首饰,三五不时去拜访下各家夫人奶奶,很少有空手而归的。

    徐璐就说起了某位国公府的奶奶,花钱从来没有节制,又爱与人攀比,在外与别家奶奶攀比,在内与妯娌比,这不,因毫无节制的购买,几乎把嫁妆用尽。但她却毫无知觉,与妯娌斗起富来,一掷千金买了五套头面。最后却拿不出银子来,但为了面子,就对掌柜说,最近手头有点儿紧,过一阵子松泛了再结账。

    也因为这位奶奶是丽人坊的常客,商家倒也爽快佘给了她。但据说,那位奶奶后来偷偷变卖首饰头面被捉了包,这才被审问出来。

    “……后来那人一晃也有大半年没有出现在人前了吧。据说嫁妆是真的被挥霍得差不多了,如今靠公家每个月给的十两银子渡日。”

    凌峰鄙夷地摇了摇头:“你们女人呀……”语气里不无贬抑。

    徐璐就不服气了,重重推了他一把:“我们女人又怎么了?女人爱美,天经地义,你们男人不也爱马么?为了买马,一掷千金的时候还少了么?”然后又例举凌峰买马的狂疯,“上回那匹叫什么追影的新疆哈萨克马么,你花了多少钱来着,你说,你说。”一说质问一边推他。

    凌峰讪笑道:“那不一样,我骑着有用嘛。”

    徐璐鄙夷道:“屁的有用,你的马厩里有多少匹马了?也不见给你带来多少好处,我只看到每个月光马料以及养马的小厮就是一项不菲的支出。那些马儿被你千金买来,也不见你怎么骑,白白把人家拘在马厩里,多痛苦呀。”

    要说凌峰最大的败笔就是爱马,爱马成痴到一掷千金的地步,但是买回去后又不见得骑,白白浪费名马的优势,还浪费钱财。

    每到月底看到那堪比华馨苑双倍的马项支出,让向来花钱也开始大手大脚的她都无比心痛了。

    “这才是真正的败家子。”徐璐又推了他一把,嫁给他至今,凌峰前后买了不下二十匹马,除了少数几匹馈赠友人外,还剩下十四匹马在马厩里供着。按每匹马一千两银子算,也是上万两银子的支出了,加上马厩的护养,养小厮,买马料,凌家还专门养了两个兽医,林林种种的花费,相当于中等人家全家的嚼用,只多不少。

    凌峰振振有辞:“能花银子,爷自然就能挣银子。怎么着?只兴让爷挣钱,不兴让爷花钱呀?”

    好吧,挣钱的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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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在的更新,乍个没人理我呢?

第18章 买饰物

    “……我说不过你。”关于“会挣全的就是老大”的问题,徐璐从来都是扬长避短。

    “那天,表嫂挑选了两件头面,一套镶百宝的六尾凤钗,那凤钗可漂亮了,全用的是棱形的设计,还镶着羽毛,戴在头上,真的好美,有种独特的纯真美好。另一套是更是精彩绝论,孔雀垂东珠,两边再镶着各三枚镶红宝石的钗翅,各垂着颗东珠,戴在头上,只显端华高贵。表嫂本就漂亮,再戴上这凤钗,唉呀,真的美呆了。”

    凌峰憋她一眼,笑道:“不就是一两件头面,至于羡慕成这样?没出息。”

    徐璐笑眯眯地道:“这时候,爷是不是该大手一挥:瞧你这没出息样,改日给你买个十件八件的,让你一天换三件不重样?”唱说俱佳地把凌峰往日里神气的动作表演了一番。

    徐璐动作很是夸张,好一副暴发户兼纨绔,惹得凌峰放声大笑:“那是暴发户才会有的行为。爷出身世家,岂是那种暴发户可比?”

    徐璐斜眼,只肯拿白眼瞅他。

    凌峰笑得荡气回肠,他的小璐,真的真的让他爱到骨子里了。

    他把徐璐揉进怀里,在她身边胡乱揉捏着,说:“明儿个爷陪你去丽人坊,亲自挑选,这总成了吧?”

    “真的?”

    “比珍珠还真。”

    “不是哄我骗我诓我?”

    “爷是那样的人吗?”男人的眼睛又斜了起来。

    徐璐忽然扑到男人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他的脸,“我可是丑话说到前头哦,我看中哪样,不管价格有多贵,都不许有半句怨言。”

    “好。”

    “不管我买多少,也不许有怨言,乖乖结账就是了。”

    “好。”

    “……那我要是把整座丽人坊买下来呢?”男人太过干脆的语气,反而让徐璐不确定了。

    凌峰斜眼睨她:“爷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为了女人一掷千金过,倒是可以试试当豪客的感觉。”

    徐璐憋着笑:“是呢,那明儿个爷就可以好生体会体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面上潇洒,内里肉痛。

    “通常能让男人一掷千金的女人,那肯定也是有真本事的。那爷一会儿就先检阅下你的真本事吧。”凌峰色眯眯地捏着徐璐的下巴,放肆地在她身上扫射着。

    徐璐哭笑不得,果然,这家伙的便宜可是从来不好占的,她怎么老是不学乖呢?

    ……

    次日,凌峰早早下了朝,果然带着徐璐直奔丽人坊。

    轿子里的徐璐很是兴奋,不止一次让凌峰把团哥儿放到她的轿子里,因为外头风大,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

    凌峰则说:“你看他像是怕冷的样子么?”

    徐璐泄了气,因为团哥儿这小混蛋,就算脸蛋儿被冻成青紫色,依然兴奋得不肯戴上风帽,在马背上不停地喊着“驾,驾”,还让凌峰快跑,让马儿跑起来。

    凌峰捏着她被冻得通红冰凉的小手,笑着说:“这儿人多,马儿是不能乱跑的。万一踩到人可就麻烦了。”

    团哥儿哪会顾这些,一个劲地喊着“驾驾”,甚至抢来缰绳,学着凌峰平时驭马的动作,甩动着绳子,双腿夹打马腹,可惜人长腿短,小腿儿叉坐在马鞍上,哪够得着马腹,只能用徒功。

    凌峰双手夹着他的身子,戴着厚实皮套子包裹着儿子露在空气中的小手儿,不时给他戴上风帽,但很快,帽子又被团哥儿甩掉了,只好顺其自然说:“你再乱动,我就把你丢到你娘轿子里去。你是知道爹爹的脾气的,爹爹向来说到做到。”

    团哥儿果然就不再乱动,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望了凌峰一眼,扁了扁嘴,说了句“你这个臭爹爹”。

    凌峰大笑,说:“你这个臭儿子。”

    徐璐瞧得有趣,就一直掀着轿帘,看着这对活宝父子。

    快要到丽人坊时,凌峰就吩咐身边的秦守正。

    隔得较近,徐璐听到凌峰吩咐的话,原来让秦守正事先去丽人坊,让丽人坊清场等着他们。

    徐璐不欲弄得太高调,就说:“还是算了吧,也就选几件首饰而已,何必弄得兴师动众。”

    凌峰就说:“不是说要好生享受挥金如土的贵妇人生活么?”

    徐璐白他一眼,嚷道:“得多大好处就要付出多大代价,当我是傻子呀?”

    一想到昨晚他那放浪形骸到不忍回想的画面,徐璐只觉全身都热了起来。这个大色胚,大淫棍,难怪那么好说话,原来是有预谋的。

    丽人坊是一间拥有七开阔店面的豪华大铺面,铺子里的柜台,清一色绣明琉璃打造,所有首饰全摆在琉璃柜台里,即能遮灰,又能让顾客看得仔细,非常方便,但如此大手笔,腰杆子不硬的人还真不敢踏进来。

    丽人坊的人伙计们习惯了大场面,见凌峰一行人武士开道,还有十来名穿青色程子衣腰配武器的护卫,就知道客人身份不一般。凌峰那雍容高高在上的气度,徐璐的娇媚贵气,都述说了客人的非比寻常。

    店内也还有好些带着丫鬟前来选购的夫人或小姐也瞧了过来,也有人认出了徐璐,尽管没有上前,却也拿眼角偷偷瞟着。

    一些自认有身份的客人也上前笑道:“凌少夫人,好巧,您也来买头面么?”

    在这种地方遇上熟识的人,也不算太奇怪,徐璐扬起笑容:“是呀,呆在家中无事,加上孩子也想出来玩玩,于是就出来逛逛。忽然瞧到丽人坊的铺面,就进来看看有什么新款式。”

    倒是不曾说特地前来挑选首饰。

    一来怕被人说成轻狂,买个首饰也要男人陪同。

    二来也不预让人轻瞧了凌峰。堂堂侯府世子,带着孩子陪自己出来买首饰头面,总有那么点夫纲不振的意味。

    她可不想自己的丈夫受人非议。

    尽管说出去自己会倍有面子。

    有面子是一回事,招来的妒忌与面子却是成正比的。

    外头那些总爱针对自己的无聊人氏,大概也就是出于妒忌的心思吧。

    那妇人就信了徐璐的话,认为是想陪孩子出来闲逛,碰巧进来看首饰的,但看着凌峰抱着孩子的画面,仍是让不少人妒嫉羡慕着。

    丈夫是礼部右侍郎的李夫人笑道:“像少夫人这样的身份,自该让人把首饰送到贵府请少夫人轻自挑选才是。不过亲自到店面自个挑选也是道乐趣呢。那少夫人就慢慢挑选,我就不打扰了。”

    有凌峰在,那些妇人也只是远远地与徐璐颔首,并未上前来。

    徐璐还发现小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脸的恭敬,她并不是那种拖沓又爱摆架子的人,对小二说:“我先看看,有中意的自会与你说。”

    伙计就知道,这是个有购买欲望,却有比较强的自我意识的客人,也不哆嗦,就说了句:“那行,夫人您慢慢看,有什么需要的再叫小的。”

    这时候,女掌柜出来了。她自是认得徐璐的,大老远就“啊呀呀”地叫了起来,“原来是凌少夫人,大冷天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怕是还从未在踏足过小店吧?真真是稀客。”

    又看到凌峰,顿时双眼一亮,“让我猜猜,这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气宇轩昂的美男子,肯定就是世子爷吧?”

    凌峰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女掌柜顿时就激动起来:“小妇人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如此近距离与世子爷说话。难怪今儿一大早就听到院子里的喜鹊吱吱叫,原来是凌大人贤伉俪登门。”

    女掌柜长年做意,练就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明知她只是为了生意而奉承,但徐璐仍是很受用,就笑着道:“忽然心血来潮,也想来逛逛你的铺子,免得掌柜的有好货都不给我。”

    女掌柜顿时叫起撞天屈来,“少夫人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每回咱们铺里新出了款式,哪回不是第一个就给您送来?”

    凌峰就说:“拙荆想挑些别致些的钗环珠饰,把你店里最好的珠饰拿出来瞧瞧吧。那些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就省了吧。”

    凌峰长期生在上位,习惯了发号施令现时生就的威严,令女掌柜不敢再造次,咽下一肚子的奉承话,屁颠颠地领着夫妇俩上了二楼。

    二楼有雅间,还有茶室,女掌柜一边给他们冲茶,一边让人去把首饰全端了过来。

    “这些全是今年新推出的头面,少夫人是要大挂珠钗,还是凤钗?”尽管凌峰膝上还坐着团哥儿,也只是淡淡地坐在那,什么话都不讲,女掌柜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恭敬地立在一旁,请示徐璐。

    徐璐说:“我很少戴大挂珠钗,太沉了,压着脖子酸,就一般的凤钗吧,巴掌大的就成了。”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太平盛世里的饰品不但花样百出,式样别致,最大的特点就是越来越大。

    如今宗室里都流行戴尺多高、尺多宽的大凤钗,大到梳再结实的头发都压不住,不得已还得配上义髻。义髻有时候也不牢固,就得用上额箍,而额箍的式样也多变,以往也只是用于头部保暖,或是起到固定发髻钗饰的作用,如今反倒成了一道不可缺少的饰物,也越发往豪华方面发展。

    而有些妇人为了显摆,脑前脑后都插满珠翠,又怕头发或珠饰掉落。

    京城地界还少有这类人,但据说江南地方早已流行起来,天子脚下的人,总算还知道收敛二字。但各家珠饰店,也开始上架这类头面。假以时日,京城估计也要被这种风气给攻陷。

    二十多款凤钗被放在白玉制的盘子里,有的用黑绒布衬着,有的用红绒布相衬,看起来光彩夺日,晶莹透砌。加上二楼还点了灯,又用晕黄的灯罩罩着,衬得盘子里的珠钗美不胜收。

    徐璐看得眼都花了,觉得全都很漂亮,几乎挑瞎了眼,都不知该选哪些了。

    当她拿起一件孔雀蓝点翠珠钗时,凌峰就忍不住糗她:“看仔细了再买,我记得你衣柜里可没有这类颜色的衣服。”

    徐璐吐吐舌,果然就放下这玫珠钗,又拿起另一款赤金衔大红宝石的来,凌峰又道:“这么重,你不怕把你纤细的脖子压弯?”

    徐璐垫了垫重量,说:“不会,也不算多重。”实际上,是有些重。只是因为太好看了,这等重量,还是可以忍受的。

    凌峰就摇了摇头说:“你们女人呀,为了美,简直是在所不惜了。”

    徐璐就反唇相讥:“呸,我都不嫌重,你聒噪什么呀?”

    女掌柜脸色微变,不是妇为夫纲么?这年轻夫人怎能对丈夫如此说话呢?下意识地看着凌峰,真怕他就此发火。

    凌峰倒是没有发火,只笑吟吟地道:“我可是为了你好,免得又向我抱怨说,唉呀,脖子被压得酸死了。”

    “我乐意,我喜欢,怎么着?”徐璐横他一眼,对女掌柜道:“有没有比这个小一些的?”

    女掌柜反应过来,讷讷道:“有有有……这个是九尾的,这个镶了一百零八颗宝石,红猫眼石,红宝石,绿宝石,青睛石,还有琉璃石,以及南珠,金钢石等,确实比较重。另外有一寺镶了二十八颗宝石,比这个略小些的,是用镂空型的设计,比这个轻省近乎一半。少夫人既然怕重,戴这款正好适合。”

    徐璐看了小一款的凤钗,垫了垫重量,仍是有些重,不过这款钗子钗身比较庞大,覆盖面积广,正中的凤尾吐出一抹流苏,垂下一枚红艳艳的珊瑚石,省去了额贴。凤钗两端各支出一枚钗脚,垂下的流苏也省了步摇和发箍,拿着凤钗往头上比划了下,问凌峰:“再戴上额箍,是不是就可以省诸多首饰了?”

    女掌柜就夸起了徐璐的好眼光来,又把这首饰说得天花乱坠。

    凌峰毫不理会女掌柜的夸赞,仔细看了下,点头说:“还成。”

    这时候,团哥儿扭了扭身子,要尿尿。

    女掌柜赶紧让人拿了个尿壶出来,这回跟出来的只是徐璐带出来的四个大丫鬟,沁香正要上前去抱团哥儿,服侍他尿尿。哪知团哥儿却不依地拄凌峰怀里钻,“爹爹尿尿,爹爹,给我,尿尿!”

    小孩子就是这样,他喜欢上某个人,就非要让某个人给他做事。团哥儿喜欢上了父亲,连尿尿都要让凌峰做。

    当父亲的哪能做这种腌赞活儿,徐璐瞪他一眼,上前去拉他:“来,娘亲带你尿尿好不好?”

    团哥儿不干,死劲往凌峰怀里钻。

    徐璐气得恨不得打他一顿,凌峰则手脚俐落地给团哥儿褪了裤子,只是团哥儿显然是生来就爱折磨他老爹的,拉了尿后,又说要拉耙耙。

    徐璐恨不得抽他一顿,命令说:“让沁香姨抱你拉耙耙好不好?”

    “不,我就要爹爹。”这话倒是说得顺溜,也斩钉截铁。

    女掌柜赶紧赔笑说:“这些腌赞活儿,还是让我来服侍小公子吧。”

    徐璐抓狂了,私底下让当老子的服侍儿子也还没什么,她还乐得轻松,只是在人前,还是要维护凌峰身为朝廷官员的威严,正要板脸喝斥他,凌峰就说:“得,你这臭小子,特地让你老子我侍候你是吧?”他抱着团哥儿坐到另一边去,沁香几人接过女掌柜亲自递过来的盆子,放到团哥儿的肥屁屁下。

    凌峰动作麻利地给团哥儿脱了裤子,抱着他拉起了便便,对一脸难安的徐璐说:“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挑吧。”

    徐璐哪还有功夫挑,走马观花地看了遍,柔嫩的食指就点出了八款头面来。

    女掌柜一边给徐璐介绍,一边偷瞄着正拿草纸给抱着自己膝上的擦屁股的凌峰,那娴熟毫无阻滞的动作,那毫无芥蒂的神色,以及给孩子穿裤子,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意,仿佛以前就做过似的。

    女掌柜惊骇得合不拢嘴,尽管以她的阅历,是不该把惊讶的表情放在脸上,总是忍不住。

    ------题外话------

    我恨你们,都不上来理我,恨死你们。

第19章 又是 酒楼

    凌峰给团哥儿擦了屁股,在沁香依香的服侍下,抹了肥皂净了手,这才踱了过来,“选好没?”双手背在身后,声音低沉庸懒。

    团哥儿则拉着他冰蓝色绘金斓边的袍子,亦步亦倾,凌峰被他扯得不自在,索性把他抱在怀中。

    徐璐指着放在花梨木长条桌上的首饰,“选了这些,爷替我掌掌眼吧。”

    凌峰随意扫了眼:“你就这么点出息?”

    “啥?”

    “兴师动众来一趟,就选这么些回去,实在浪费爷的大好时光。”凌峰说,“再多选几款吧。”

    说得他像暴发户似的。

    “不选了不选了,这些也够戴好一阵子了。”家里的首饰都快要把五寸厚的牛皮册给写满了。

    凌峰扫了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女掌柜:“那就结账吧。”

    女掌柜内心乍舌不已,不过脸上却并未有任何异样,拿出算盘,噼里叭啦地打着,然后报出一串数字。

    若非早已练就了几分冷静功夫,徐璐早就跳了起来,这么几件首饰,居然就要一万八千两银子,这还是抹了零的。老天,比路玲玲在苑平买的那处让她眼馋不已的庄子还要值钱。

    “怎么这么贵?也就是赤金打造,镶嵌的也就是宝石罢了,但哪值得起这么多银子?”徐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淡,皱着眉头。

    女掌柜的堆着满满的笑容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赤金对您这样的身份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的,可这些镶嵌的宝石价格可就猛贵了。少夫人您瞧,这是珊瑚石做的,最顶级的珊瑚呢,足足有龙眼大,就这么一颗珠子,也要值上百两银子的。还有,这些珠饰之所以这么漂亮,那可是请了好些设计大家,先画好式样,再由咱们店里的老师傅精雕细琢而成,每设计打造一个款式,那可是需要花费好些日子。并且,咱们店的首饰,还有另一个优势,那就是绝不重样。少夫人您戴着它出门,就不必再担心会在别家夫人头上瞧到和您一模一样的头面。这独一无二的款式,也正是它们的魅力所在呀。”

    女掌柜真的能说会道,不但说这些首饰简直就是给徐璐量身打造,左一句“贵也有贵的好处,少夫人您这么高贵迷人,也只有咱们店里的头面才能衬托您尊贵的身份呀”?右一句“对世子爷您来说,再贵的物品,只要值得,价格反倒是其次了。”

    徐璐笑了笑说:“你不用拿好话恭维我。我选的这些首饰,我都要,但必须给我合理的价格。我也不要你给我最低价赔本价什么的,至少不能拿我当肥羊宰,不然以后我就不来了。”这些精得跟鬼一样的老油条,都是看人宰客的,好些人因为拉不下面子砍价,明知被宰也是咬牙承受。有些人则是巴不得被宰,然后再对世人说,我花了多少多少银子买来的,在一片惊呼声中,倍儿有面子。

    徐璐如今的眼界,已不再稀罕用这些身外之物来堆积面子的地步,所以丝毫不觉砍价是丢面子的行为。

    面对这样的人,女掌柜倒没有任何瞧不起的心思,反而越发高看徐璐了。觉得能放下面子说出这种话的,要不是本身已强大到随心所欲的境界,要不就是胸襟坦荡。

    不管是哪种,都是让人钦佩的。

    于是女掌柜陪着笑道:“少夫人爽快,那我也不能再婆婆妈妈了,这样吧,一万五千两银子。可不能再少了。这真是咱们的最低价了,再低下去的话,老板会砍死我的。”

    一下子就少了三千两银子,徐璐也不知道这价格是否合理,就看向凌峰。

    凌峰淡淡地道:“爷虽然有的是银子,但也不喜欢被当成傻瓜宰。”声音虽淡,却自有股慑人心神的威压,“再报个数吧。”

    外头寒冷,屋子里因置有炉子,还是比较暖和的,但女掌柜忽然就热了起来,忍不住拭了额头的汗水,凌峰那轻飘飘的两句话,女掌柜心脏陡然就跳得飞快,她强压着不知打哪来的强烈心悸,小声道:“想不到世子爷还是个行家,小妇人……小妇人真是班门弄斧……呃,这八款首饰,这个要最低四百两,这个三百八十两,这个二百六十两,这个六百六十两……这款要贵些,因为这上头镶的可是最顶级的珊瑚石,还有南珠也是最大颗的,足足有十六颗,尤其是这颗,这可是真正的百年珍珠。当初我们老板买这颗珠子也花了几百两银子,是从一个商人手上买到的,要不是那商人做生意赔了本,还舍不得卖呢。所以,这款凤钗最低也要算您四千六十两银子……”女掌柜一边解释一边看凌峰的脸色,明明对方只淡淡地坐在那,可那股由内而发的威严就是压得她动弹不得,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得太高,就怕惹他生气。

    凌峰伸手,把那款镶珊瑚石和南珠的凤钗拿起来,观赏了会,颔首道:“除了中间这颗珠子有百年之龄,其余也就是五六十年吧。”

    遇上这样的顾客,若是以往,女掌柜肯定要发挥出天花乱坠的唇舌功夫,拍得对方通体舒奏,浑然找不着北,只乖乖让她宰的份。但此时此刻,女掌柜全然没了往日的八面玲珑,只是陪笑说:“世子爷眼光真厉害,小妇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凌峰放下头面,说:“一共是七千六百四十两银子,对吧?”

    掌柜呆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句“小妇人先算算”拿起算盘算了算,再一次惊呆了,看凌峰的脸色就变了。

    凌峰就知道他算对了,说:“是这个数吧?”

    “是是是,世子爷不但眼光厉害,这算数的本领也是高竿呀。也亏得世子爷没有去户部,不然沈任行沈大人的计相美名怕要让给世子爷了。”

    有不怒而威不横而骄的本事,又有眼界,还是算术高手,女掌柜再也生不起半丝取巧的心思,只全程恭敬着服侍。凌峰说让包起来就找精美的匣子来装,说让结账就结账。

    洗观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八张来,说:“一共八千两银子,掌柜的点一下吧。”

    女掌柜赶紧接过,说着:“以安国侯府的声名,也没什么好清点的。”嘴里如此说,但手上的动作可不含糊,仔细检查了银票上头的印章,票号,说,“爷请稍候,奴家给您找零。”

    “不必了,剩下的就是赏你的吧。”洗砚恰好到处地摆出世家子身边人三分骄横七分冷淡的角色。

    女掌柜再一次惊呆了。世家大富都有打赏的习惯,但至多也就是几两至多十来两银子赏赐,几百两的赏赐还是头一回遇见。并且还只是主子身边的小厮私自作主。身为小厮就有处置几百两银子的权限,果然宰相门前七品官。

    离去时,凌峰抱起团哥儿,与徐璐并肩下了楼,在楼梯处居然碰到了徐璐极不想打交道的张大夫人范氏。

    范氏大概也是如此心思吧,看徐璐的目光就有些尴尬,毕竟她还没有脸皮厚到背后说别人坏话被当事人知道后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狭路相逢,倒也不好不打招呼,徐璐索先笑道:“好巧,夫人也来选首饰么?”

    张大夫人脸色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是呀,京城的头面首饰比杭州那边更新颖独特,听说丽人坊是行业翘楚,就想来瞧瞧。好巧,居然在这儿碰到少夫人,少夫人可是选好了?”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凌峰,含笑道:“抱着小公子的想必这位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安国侯世子了。”

    凌峰抱着团哥儿动也未动,淡道:“正是在下。抱着孩子,不便施礼,凌某这厢无礼了。”

    张大夫人赶紧笑着说:“世子不必客气,久闻安国侯世子赫赫威名,能力卓绝,气宇轩昂,不同几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少夫人得此佳夫,真乃好福气。”

    凌峰头戴黑色暖帽,绣金字佛头的玄黑大毛围脖,身披泥褐色绣暗银纹披氅,里头是一件杏白地藏青色刺绣对襟广袖氅袍,袍子系开襟蔽怀设计,露出暗红色绣金纹右衽长袍,石青色刺金蟠螭抱肚,猩红色绣土黄蛟龙腰带,石青色宫绦垂着枚鸡血石小印。衣饰华丽,刺绣精湛,做工精细,颜色搭配合体,真正的世家权贵打扮,风采出众,仪表不凡。气宇轩昂,阳刚而稳重。泥褐色的披氅加玄黑围脖及藏青刺绣明是沉闷颜色,却以杏白、猩红等明亮颜色相中和,加上身材高大,气质出众,能撑起一般人无法架驭的颜色。沉闷感不翼而飞,只有不怒而威的沉稳,不骄而横的气势。

    看着与自己长子差不多年纪的凌峰,张大夫人在内心飞快地比较着,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子虽然也是英俊出众,但身高不够,骨架略显单薄,并无凌峰这种宝刀出鞘的锋利感和压迫感。自己儿子就算把全天下最华贵的衣饰穿在身上,怕也要被甩出一射之地。

    与全天下当母亲的一样,但凡遇上优秀的年轻人,张大夫人都要拿来与自己的儿子相比较。尽管隐隐觉得自己儿子及不上凌峰,但瞧着凌峰怀里的团哥儿,又微微舒展了口气。凌峰再如何的英俊气质出众,但子嗣方面,怕是永远被儿子甩在身后了。

    一个人能力再是出众,若无优秀的子嗣传承,怕也风光不多久。

    想着自己大孙子已渐渐展现出读书天赋,次孙也已启蒙的张大夫人,眉头又舒展开来。耳边又听徐璐的话:“夫人过奖了。真要讲福气,怕是无人能及夫人您吧。世人谁不知张阁老就只夫人您一个发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我正是其中一个呢。”

    丈夫对自己确实好,从未在女色上头让自己受过委屈,张大夫人的日子确实比绝大多数妇人过得舒坦。

    张大夫人也觉得自己真没必要羡慕徐璐,凌峰再如何的英俊出色,屋子里不也还有几个姨娘么?于是又放下对徐璐的成见,和颜悦色地道:“少夫人也是身在福窝里的人,还来羡慕别人,这可要不得呢?”

    如此插浑打趣,似乎先前发生过的事就一笔勾消了,徐璐笑得温和,张大夫人也热情有加,甚至还约定,过年去家中玩之类的。

    等张大夫人上了楼,看不到人影后,凌峰这才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女人呀?”

    徐璐乐呵呵地道:“怎么?就兴你们男人演戏,不兴我们女人也演戏?”话虽如此,刚才她也察觉了张大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而伸手不打笑脸人,大面上也要过得去才成。

    凌峰哈哈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店里还有些客人正在那挑选着什么,看到他们下意识看了过来,李夫人合着一群妇人小姐上前笑道:“少夫人选好了?不知我可否有幸先一睹为快?”

    徐璐很是意外,“李夫人可有选好?”

    “选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两样款式不大合我心意,伙计们正在按我的意见改,我就在这儿等了。”

    以李夫人的身份,大可不必坐在铺子里等,理应去后头单独设置的茶间里等候就是。估计李夫人是酒翁不意不大酒了。

    看着李夫人目光总是时不时扫向她身旁的凌峰,徐璐有些无耐,这些人呀,怎么就那么关心自己的私事呢?

    “是吗,还可以按着自己的意见再改动吗?”徐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李夫人笑着说:“那当然,想怎样改就怎样改,也就是多出点儿功夫钱罢了。不过少夫人买那么多,想必掌柜的应该不会再另收钱吧?”

    女掌柜笑道:“李夫人说得极是,只要不在上头另外加东西,所有的改动都不会额外收钱的。李夫人放心好了。”

    凌峰抱着团哥儿对徐璐不耐烦地道:“时候不早了,走了。”对李夫人淡淡地道:“夫人请。”

    李夫人赶紧退后两步,并侧身福了身子,“不好意思,挡了凌大人的路了,凌大人先请。”

    凌峰抱着团哥儿大步走了出去。

    徐璐一副“无耐”的模样,歉然地对李夫人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请李夫人和几位夫人吃茶。”然后匆匆与李夫人等人福了身子,匆匆追上凌峰。

    看着徐璐急匆匆的背影,李夫人等人油然冒出来的羡慕总算稍稍平衡了些。

    “这凌大人真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好男人呀,身为勋爵之后,朝廷高官,还能亲自陪老婆孩子逛街购物,着实难得。”等凌峰等人消失在店门口时,一个妇人如是说。

    女掌柜头走了凌峰,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捂着怀里的数百两银子的银票,说:“……京城地界,一掷千金的客人我可是见得多了。替女人一掷千金的男人,我也见得多了,但那只是商贾富豪,专替那些狐狸精花钱罢了。像凌大人这种给自己的妻子一掷千金,又是官面人物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众人就好奇地问女掌柜徐璐买了多少首饰。

    女掌柜才不会对外说那八件珠钗,他们只卖了八千两银子不到,比了比手势,“一万八千两,赏银就给了八百两。”

    妇人们全都吃惊地捂着唇边,纷纷感慨安国侯储果真是世家巨族,徐璐好福气之类的话。

    唯独李夫人则在心里说:“不见得吧,刚才凌峰稍微露出不耐烦,那徐氏就赶紧丢下我们追了上去,显然也就那么回事。”至于凌峰一掷千金给徐璐买首饰,李夫人自动自发地理解为男人面子在作祟罢了。

    ……

    从丽人坊出来,天色已经晚了,凌峰又说就在外头用饭得了。

    反正不是自己花钱,徐璐并无异议。

    于是一家三口又去附近有名的酒楼用饭,要了间雅间,点了店里的招牌菜,有一道来凤糖醋鱼,味道极好,团哥儿特别爱吃,但因为怕有鱼刺,徐璐挑得特别仔细,就耽搁了吃饭时间。等吃完饭出来,外头天色完全黑烬。

    吃完饭,凌峰习惯性地去如厕。

    有了上回如意楼上个茅房差点弄出的风波,徐璐特地让洗砚和秦守正去茅房外头守着。

    徐璐就带着团哥儿在包厢里等着凌峰。

    忽然感觉楼梯上有动静,不由奇怪,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宵禁,酒楼里也没什么客人,这时候居然还有人上楼吃饭。万一赶不及回去怎么办?

    如此想着,包厢包头就响来一阵牛气冲天的声音来:“小二,把你们酒楼最拿手的好酒好菜统统呈上来。另外,再叫几个娘们给爷助兴。”脚步声渐渐近了,“咦,这里头还有烛火,还有人在里头么?”然后呼啦一声,徐璐的包厢门就被拉开了。

    ------题外话------

    看你们,不闹一回估计就把人家忘得差不多了吧?哼

第20章 凶名在外,所向披靡

    守在包厢门内的沁香依香吓了一大跳,杏眼圆瞪:“你是谁?放肆,出去!”

    “哈哈,老子运气好,这儿居然还有两个美人儿。”那人就伸手去摸依香的脸。

    依香气得全身发颤,她服侍在徐璐身边这么久,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薄过,气得说不出话来。

    沁香厉声喝道:“登徒子,给我滚出去。”伸手去推。只是那人身材高大,沁香非但没有推开,反而被那人随手一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直服侍在徐璐身边的绘春箭步越过屏风,胎起一脚踹向那人的胸裳,那人因是练家子,未曾把绘春这样的一女流放眼里,只是随意地挥手挡。

    只是没料到绘春脚劲奇高,不但把他的手给蹬掉,又还被一脚蹬到胸口,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落到外头走廊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那人被绘春踹飞出去的动作刚好被绕过屏风出来的徐璐看了个究竟,她还从未遇上这样的事儿,心脏怦怦作跳,忍不住道:“这人是谁?怎么如此放肆!”

    外头还有那登陡子的同伙,见自己的同伙吃了亏,个个摩拳擦掌地冲进来要教训绘春。

    沁香二人吓得脸色发白,只能团团把徐璐母子护到身边,厉声道:“安国侯世子在此,尔等胆敢放肆?”

    众人冲进来的身子就顿了下,脖子也微微缩了缩,目光惊惶而疑惑,下意识四处扫射,并未发现凌峰的影子,只看到对折乌梨木屏风后出来的世家贵妇打扮的貌美少妇。

    这些纨绔子多少还是有些眼界,瞧徐璐的着装打扮,就知道身份不一般。他们虽然也有些身份,却也还未到随心所欲的境界,气势就减了下来。

    徐璐冷声质问:“你们是谁?私自闯进我的包间里,意欲为何?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放肆?还不退出去。”

    徐璐说得声色俱厉,这群纨绔子还算识时务,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倒是刚才那被绘春一脚踹出去的男子则不干了,捂着被揣痛的胸膛,半弓着腰进来,双眼血红,厉声吼道:“刚才是哪个贱婢动得手?给大爷我站出来,老子不把你整得生死不能我裘千帆的名字就倒着写。”

    那几个纨绔子赶紧对裘千帆道:“这是安国侯府的家眷。”

    裘千帆愣了愣,复又嚷嚷道:“屁的安国侯府,安国侯府了不起吗?不管谁惹到了爷就该死。刚才是哪个贱婢?是你,还是你?咦,这儿还有个美人儿,老天爷还是待我不薄。”当看到娇艳如花的徐璐时,裘千帆忽然双眼一亮。

    沁香等人气得全身发颤,厉声斥道:“竖子找死也不找个好地儿,我家少夫人岂是你能冲撞的?”

    成了婚的妇人,那更好办,这些女人向来爱惜名声,就算是被欺负了,但为了名声,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大肆宣扬。加上包间里全是清一色女人,裘千帆更是有恃无恐,得意大笑,肆无忌惮道:“冲撞?说得好。爷我就要冲撞你们少夫人,又怎样?”

    “你这个无耻……”沁香气得话都说不也俐索了。

    徐璐说:“绘春,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往死里揍。”

    京城姓裘的人家,又还如此嚣张,也就那么一家,那只有当今的裘德太妃的娘家人了。

    裘德太妃是先帝时期的一位宫妃,因是今上生母昭德太后的表妹,对今上有过抚育之恩,今上登基后,被加封为德太妃,是后宫中唯一位列妃位的太妃。今上仁慈,以长辈礼待裘德太妃,裘氏一门也水涨船高,抓了些不高不低的差事在手头,也算是帝都有名的新贵。

    裘家如今的家主裘乾望,正是德太妃的亲兄弟,育有三子,长子裘千航是朝阳公主驸马,被封驸马都慰,领禁卫军副领之职。次子裘千帆就是眼前这个混账东西,娶国子监祭酒蔡春之女为妻。三子裘千行是庶出,还未娶亲。

    裘家因是皇亲国戚,上有裘德太妃这个大靠山,下有朝阳公主作后盾,京城绝大多数勋贵都要客气三分。裘千帆是次子,又不需继承家业,自然就被养出了骄横脾气。而此人最喜逼奸官眷,若是不从,就四处败坏其名声。这些被裘千帆盯上的官眷,明明就是受害者,但因世俗礼教对女子的苛刻,这些女子下场通常都很悲惨。受害人家因顾忌裘家背后的裘德太妃,也只能忍气吞声。

    徐璐在明白此人正是那卑劣无耻又惯爱使些下流手段害人的裘千帆后,不敢客气,先把此人的嚣张气焰压下再说。

    绘春果然就上前把裘千帆打得哭爹喊娘,尽管此人也是个练家子,但哪及得上练过内家功法的绘春。

    裘千帆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怨毒地瞪着徐璐:“贱人,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把你整得身败名裂,老子就跟着你姓。”

    一个施施然的声音响来:“姓裘的,你这是在威胁朝廷官眷,世家命妇?”

    几个纨绔子正要扶着裘千帆离去,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回头,就瞧到凌峰本人,忽然脸色一变。

    “是又怎样?”裘千帆还不知死活地叫着。

    凌峰总算出现了,徐璐松了口气,轻叫了声:“爷!”

    凌峰没有理会徐璐,上前,忽然给裘千帆一巴掌,当场把他打得在原地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裘千帆被打得晕头转向,嘴鼻流血,他脑子翁翁地响着,呆呆地指着凌峰,“你,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爷是谁?”

    凌峰不屑地道:“爷当年做纨绔子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又伸出手来,捏住裘千帆那根指人的食指,狠狠掰了下去,在裘千帆惨叫声中,淡淡地道:“爷最恨的就是被人指着骂。”手上再稍稍使劲,裘千帆再一次杀猪般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不是自诩为纨绔子么?纨绔子就该有纨绔子的骄傲才是,这么点儿痛楚就叫得杀猪似的,真是丢脸。”

    裘千帆依然惨叫着,“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我的手断了,你他妈的知道我是谁不?”

    凌峰继继用力:“爷的娘可是堂堂国夫人,你胆子倒是肥,连国夫人也敢骂。”把裘千帆整条右臂都折了下来,只听到骨头“咔嚓咔嚓”地一种缓慢的速度响着,裘千帆一声歇斯底里里的惨叫后,晕了过去。

    凌峰丢开他,拿了茶水泼到他脸上,裘千帆被泼醒了,以奇怪的姿势扑倒在地,痛得冷额涔涔,也不敢说什么威胁话了,只是怨毒地瞪着凌峰。

    凌峰踹了他一脚,不屑地道:“敢学纨绔子欺男霸女,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本就是个脓包。”

    裘千帆再度惨叫一声,额上冷汗冒得更凶了。

    “这可是爷的包间,你们闯进爷的包间做甚?想抢劫么?”目光威严地扫过一群吓得面无人色的纨绔子。

    这些纨绔子不敢看凌峰的眼神,正要解释,哪知凌峰却扭头对徐璐说:“看看皇后娘娘赐给你的玉如意还在不在?还有圣上赐的金腰带,刚才我去官府还放在包间里的。”

    凌峰的金腰带一直都佩戴在身上好不好?不过徐璐向来是举一反三的,会意地进去找了找,忽然脸色发白从屏风后出来:“玉如意被姓裘的打坏了,爷的金腰带,金腰带也不见了。”

    徐璐手上拿着一分为二的玉如意。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公然闯入抢爷的御赐之物!”凌峰面带杀气地瞪着一群人。

    这群纨绔子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凌峰的恶毒手断,赶紧大声喊冤,这个说他们并没有动过包间里的任何东西,那个说他们并没有踏入包间,经过一段时间的恐惶后,又统一口径,表示他们并没有踏入包间。

    “可是御赐的玉如意碎了是事实,爷的金腰带不见了也是事实。刚才就你们来过,难道还会是别人?”凌峰释放出在战场上练就的杀气,逼得几个纨绔子冷汗滑滑,双腿打颤,又拿出他在朝堂上纵横无比的气势,“这儿那么多包间,你们别的包间不去,偏就闯入爷的包间,幸好爷来得早,不然你们不但劫财,居然还敢劫色。拙荆身边的丫鬟确实个个貌美如花,可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当我安国侯府是摆设不成?”

    “拙荆好歹也是朝廷官眷,世家命妇,你们也敢在爷面前胡作非为,还敢语出威胁,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有你们老子撑腰,爷就不敢收拾你们?”

    洗砚忽然走到裘千帆身边,一脚踹开他,地上一条绘蟠龙纹的金腰带赫然出现在人前,一群纨绔子张大了嘴巴。

    “好呀,金腰带果然被你偷了去。”洗砚上前,拾起金腰带,再一次踹了裘千帆,对凌峰道:“爷,这人公然抢劫御赐之物,还冲撞威胁少夫人,一定要送官严办。而这几个人,全是帮凶。”洗砚威风凛凛地指着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纨绔子。

    几个纨绔子也知道上了人家的血当了,却又百口莫辩,只能一个个地大喊冤枉。

    凌峰冷笑道:“刚才谁闯进爷的包间,谁就是凶手。”

    众位纨绔子都得到了启发,纷纷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裘千帆,把所有责任全都在此人身上。

    凌峰却冷笑道:“他一个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既能偷玉如意,又还一手偷金腰带,我是不信的。”

    于是众人就说裘千帆是金吾卫副指挥使,有武功在身,并且很厉害的那种,一人对付几个大汉都没问题的,而屋里头全是娇滴滴的妇道人家,自然不在话下。甚至为了洗掉自己的罪名,几个纨绔子还异口同声地倒出裘千帆是偷香窃玉的高手,为了败坏别家妇人的名声,进而得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经常半夜里翻进别人家中,偷人家的抹胸绣帕也从未失过手。

    众人皆醉唯独裘千帆独醒,气得破口大骂,对他们吼道:“一群混蛋,他这是在故意让咱们窝里反呀?蠢猪。”

    可惜没人明白他的苦心,几个纨绔子又倒了不少裘千帆偷香窃玉的过程,全是卑劣下流无耻的勾当,凌峰大怒,说:“姓裘的为何好端端的要针对凌某?是不是受了你们的撺掇?”

    凌峰凶名在外,蛮横起来,自是所向披靡。

    几个纨绔子早已被吓破了胆,就在凌峰的引导下,睁眼说瞎话地又编造出裘千帆本来就看凌峰不顺眼,所以想收拾凌峰。只是凌峰本人不好对付,所以就把主意打在徐璐身上,加上徐璐刚好又落了单,所以裘千帆就想闯进包间里抢劫,等抢劫过后,又发现几个侍女长得貌美如花,就又起了色心等等,他们倒是有点儿脑子,知道不能把徐璐牵扯进来,只把裘千帆的色心针对在几个侍女身上。

    凌峰看着徐璐手上的玉如意:“是不是刚才在挣抢中,玉如意就掉在地上摔坏了?”

    “是是是,确是在争抢过程中摔坏了。”

    凌峰又埋怨地瞪着徐璐,“你为何不与他们说清楚,这是御赐之物?”

    徐璐无辜地道:“说了,可这姓裘的却说御赐的又算啥?他家中多的是御赐的。”

    几个侍女也异口同声道:“这人好嚣张,不但抢东西,刚才还想非礼奴婢,求世子爷少夫人给奴婢作主。”沁香倒是机灵,就跪了下来。

    绘春也跪了下来,牵开被撕得破碎的衣裳哭道:“刚才姓裘的还要来撕奴婢的衣服,求爷和少夫人给奴婢作主。”

    一群纨绔子唇角抽搐,如此睁眼说瞎话,恶人先告状向来是他们的专长,今日自是甘拜下风。

    “好呀,抢东西抢到我安国侯府头上来,抢的还是御赐之物。劫色也劫到我家的婢女头上,裘千帆,你果然有种。”

    “你们几个!”凌峰冷冷地道:“就算事情与你们无关,但你们也是帮凶,就一起绑了随我进宫向皇上请罪吧。”

    几个纨绔子赶紧求饶道,又把责任全推在裘千帆身上。

    裘千帆却厉笑道:“我姑祖母可是德太妃,有太妃娘娘替我求情,皇上是不会从重处罚我的。倒是你,凌峰,你把我打成这样,我要你好看。”典型的靠着家里人横而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

    凌峰淡淡一笑:“你倒是提醒了我,有太妃娘娘在,皇上少不得也要给你几分面子。涉及到皇亲国戚,官府怕是不敢管。”扭头对洗砚道:“去把宋仁超叫来。”

    宋仁超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宋仁超,专司诏狱,搜集犯事官员罪状,可以说,一旦被锦衣卫盯上,并落到锦衣卫手里的人,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文武勋贵,少不要脱层皮。

    “锦衣卫?”纨绔子虽然爱仗着家人作威作福,但没有人会主动去招惹锦衣卫的,见裘天帆要被送入锦衣卫,众人全倒吸口气。

    徐璐也惊了下,赶紧捏了下凌峰,小声道:“裘千帆到底是朝阳公主的小叔子。”

    凌峰没有理会她,扬着张渗人的笑容,看着几个纨绔子,“不想吃苦头,就对里头的人老实交代。若有半句虚言,哼哼!”

    众人冷汗淋漓。

    很快,锦衣卫的人就来了,宋仁超亲自带队,像拧小鸡一样把裘千帆从地上拧了起来,裘千帆整张右臂全被凌峰折断,如此一动,痛得惨叫,小腿也被凌峰踹了一脚,骨头似乎也被踹折了,站也站不稳,几乎痛得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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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上门找茬

    宋仁超不屑地把他丢给手下,说:“如此没用,还好意思当纨绔子,真是丢人。”目光阴冷地扫过一群吓得瑟瑟发抖的纨绔子,厉声喝道:“汰,你们几个,是亲自走呢,还是爷我亲自动手?”

    几个纨绔子哭丧着脸赶紧说自己走,他们恨死裘千帆了,如果不是他色心发作,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儿发生了。

    而裘千帆也恨死这几个不顾道义的混蛋,在心里发下毒誓,一旦重见天日,一定要好生收拾这些无耻的家伙。

    几个纨绔子被带走后,宋仁超又对凌峰抱拳,谄笑道:“世子爷放心,有我老宋在,保证把那姓裘的祖宗十作代都挖出来。”

    凌峰淡淡地道:“我相信老宋你的本事。只是,我不想为着这小事儿吓到拙荆。”

    宋仁超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当然不关尊夫人的事,尊夫人只是受害者。那姓裘的仗着有个太妃的姑母,胡作非为,四处为恶,逼奸良家妇女,行为之恶毒,手段之残忍,作法之下贱,毫无半点官宦子弟应有的模样。今日在我老宋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做出对尊夫人强抢御赐之物,非礼贵府婢女,甚至威胁权贵的行为,实在是天理难容,国法不容。也亏他倒霉,让我老宋遇上了。哼,不把他查个底朝天,我宋仁超的名字就倒着来写。”

    凌峰如沐春风地笑着,“是呀,真的多亏了老宋你适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

    他看了徐璐一眼,心痛愤怒:“也亏得老宋你及时赶到。”

    宋仁超激动地道:“世子爷客气了,下官这身官皮,就是专门整治这些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的纨绔子的。管他后台有多硬,只要犯在到我老宋头上,包他后悔为恶。”

    果然,官字两张口,兵字两只手。可仰吞国脂,俯噬民膏,亦可上护国器,下哺黎民。

    因此事涉及自己,徐璐估计认作上护国器,下哺黎明罢。

    等宋仁超离去后,徐璐又担忧地问凌峰:“裘千帆不足为虑,可到底是朝阳公主的小叔子,好歹也要给她顾惜点颜面吧。”

    凌峰说:“所以现在咱们就直奔裘府,让裘家人给你做主。”

    徐璐呆住了,这会不会欺人太甚了?

    凌峰笑道:“什么欺人太甚,而是先下手为强,懂吗?”抢占先机,夺得地利,就能站于不败之地。

    此时已进入宵禁,大街上已无行人,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四处巡逻。

    凌家队伍打出凌家的标志,倒也畅通无阻。

    徐璐上了轿,凌峰骑马与轿子平行,边走边说道:“估计现在裘家还不知道裘千帆被锦衣卫带走了,咱们现在就打上门去讨要说法。”

    告状也是有讲究的,有理走遍天下是第一要素,先下手为强更是第二要素。给裘家人一种‘凌家是受害者’角色,裘千帆是什么德性,裘家人肯定是清楚的。肯定二话不说就要向凌峰赔罪,而裘千帆的凄惨下场,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收拾了人家的娃,把人家的娃弄到牢里去,还不过瘾,还要去人家家中找麻烦,如此不依不饶,徐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凌峰却是振振有词:“什么不依不饶,咱这叫先下手为强,懂不?裘千帆的事儿估计裘家人还没有得到消息,我们此去裘家,做出兴师问罪,他们自己儿子什么德性他们自己清楚,只会认为是裘千帆不长眼睛惹到咱们。咱们特地登门告状去,他们只有陪小心的份。咱们再把事情说严重些,让他们知道裘千帆犯下的滔天罪行。只要裘老头稍微有点儿头脑,只有磕头求饶的份。”

    徐璐说:“无中生有的事,到时候裘千帆被放了出来,他不会长嘴巴说出来?”

    凌峰笑了起来,“有那几个纨绔子的供词,以及宋仁超和酒家的亲自见证,裘家人肯定只会相信咱们。”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徐璐:“这就叫人品决定信誉。到时候就算裘千帆说破了喉咙,谁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衣冠禽兽!

    不知为何,徐璐脑海里闪过这句成语。

    快要抵达裘家时,凌峰又告诫徐璐及几个丫头:“一会儿还得逼真些,为免穿帮,你们最好少说话,就以悲愤的目光瞪着他们就是了。”

    又告诫徐璐:“为了衬托咱们的高风亮节,也不必把所有事儿都往裘千帆身上揽。”

    明明就是黑白颠倒,恶人先告状,他还高风亮节,徐璐稳底无语了。但被冤枉的对像是裘千帆那个恶迹垒垒的无耻之徒,徐璐非但没有羞愧,反而隐隐期待起来。

    裘家原本只是普通小官宦人家,出了个妃嫔也没能改变太多,自今上登基后,原来的裘妃因抚育圣上有功,被封太妃,裘家得到了照拂,这才渐渐风光起来。

    但身为有眼界的裘家人,裘大老爷并未被眼前的圣宠冲昏头脑,依然战战兢兢做着份内事,努力壮大自家实力,除了督促家族子弟认真读书出仕外,还特别注重联姻。这不,老大裘千航娶了圣上的胞妹朝阳公主,一举成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朝阳公主曾嫁过一次,因原驸马混账至极,即想得到公主的资源,又还想享受世俗男人的三妻四妾,被朝阳公主一脚蹬得远远的,一大家子被盛怒的圣上巴掌一挥,全家被发配边疆三千里,永世为奴。

    基于前驸马之鉴,裘天航成为新驸马后,服侍公主妻子尽心尽力,总算得到朝阳公主青睐,放下身段与裘天航过起了世俗夫妻该有的日子,还接连生下一儿一女。圣上鉴于裘家服侍公主用心得力,龙颜大悦,赏了裘千航忠孝侯的爵位,其千金也给了郡主的封号。

    裘千航并未因此而得意忘形,对朝阳公主越发尽心,当然,得到的回报也无比丰厚。裘千航还打破本朝驸马不得入政的禁锢,成为实权在握的禁卫军副统领。连小叔子裘千帆也得了个的金吾卫副指挥使的差事。因没吃过苦头,加上又被母亲宠着,被身为姑母的太妃宠着,就养成了纨绔习性,溜街逗狗,耀武扬威,欺男霸女,无恶不干。更因其好色成性,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官府看在朝阳公主的面上,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加上裘家态度良好,总是事先花钱打点苦主,官府也没有继续追究。这就越发纵容了这厮作恶的胆子,手渐渐伸向官眷身上。

    先前被裘千帆祸害的也就只是些无背景无身份的普通官眷,有太妃镇着,再有裘家出面善后,倒也没有闹到台面上来,但这回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厉害人物,裘大老爷气得恨不得打断裘千帆的腿。

    凌峰夫妇登门,一副来着不善的模样,这让听了不少凌峰威名的裘大老爷很是忐忑。

    凌峰连最起码的寒暄都省了,直接冷冷地来一句:“姓裘的,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他把玉如意和金腰带放到几子上,冷冷地道:“今儿个凌某带妻儿去酒店用饭。你那儿子可真是胆大包天,瞧中了凌某这两件御赐之物,居然趁凌某去官房之际,闯入包间,对拙荆施行明抢。抢了也就抢了,居然还敢调戏起拙荆来了。当时凌某肚子疼,在官房耽误了些时候。也亏得锦衣卫宋仁超碰巧出现在现场,这才阻止了你那儿子继续施恶。拙荆的名声才没有被毁,姓裘的,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怎么教儿子的?啊?真以为有太妃娘娘做靠山,就可以无恶不作吗?嗯?”

    凌峰重重拍了太师椅的扶手,坚实的黄花梨被拍断。

    裘大老爷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颤危危地道歉求饶,他倒是没有怀疑凌峰说假话,他儿子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再来,他也绝不会想到,凌峰堂堂朝廷官员,睁眼说瞎话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徐璐虽不耻凌峰的行径,但对于裘家纵容儿子为恶,也没任何好感,毫无压力地扮起了受害者,抹着帕子哭道:“姓裘的狂徒实在是无耻可恶,要不是我的丫鬟忠心护主,说不定,我,我就真的从窗户里跳下去了。”

    凌峰怒道:“说什么胡话,错的是姓裘的狂徒,与你何干,以后可不许轻生。”他抓着徐璐的手,一脸心有余悸地道:“也亏得宋仁超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姓裘的,虽说拙荆免于被扰之忧,但你儿子闯入凌某的包间对拙荆抢御赐之物是事实,被宋仁超抓了现行还死不悔改,还语出威胁,张口太妃娘娘的侄儿,闭口裘家人,说我们不敢动他。裘千帆如此为恶,也是你们裘家纵容而为。子不肖父之过,这笔账,凌某可是给你记下了。”

    “也亏得宋仁超把裘千帆和那群为恶的纨绔子带走了,不然凌某当场就要活剐了他。”凌峰说得杀气腾腾。

    凌峰身上的怒火把裘大老爷吓得心肝儿乱颤,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语无论次地说着“这个孽子,我一定打断他的腿”,最后见实在消不掉凌峰的怒火,只好说:“凌大人,千错万错都是裘某教子无方,您要怪就怪裘某吧,你要如何赔偿,就说个章程,只要裘某做得到,裘某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因为惧怕,连儿子被锦衣卫带走的事都顾不得了。只一心想先消了凌峰的怒火。

    凌峰发了一顿脾气,似乎出了口气,语气就缓和下来,“赔,你要怎么赔?若事情当真发生了,就是把你裘家人全都活剐了都无济于事。太妃娘娘向来仁慈端方,素有贤名的老人家,却让你们这群不肖子孙给败坏了名声。朝阳公主那样风光雯月的人,你们就尽给她拖后腿,也亏得遇上了我,若是遇上了言官,哼哼,若捅到朝堂上去,不但太妃娘娘要受朝臣质疑,还会连累朝阳公主落得个纵容亲戚为害一方的罪名。你们裘家倒是好算盘,朝阳公主是何等的清高骄傲,居然让你们这等小人给败坏了名声,要是让圣上知道,还不活剐了你们。”

    凌峰唱作俱3佳,不但说得声色俱厉,又还怒拍了茶几,花梨木的几子也被拍散了,吓得裘大老爷一个机灵,几乎跳了起来。

    凌峰除了制敌先机外,还卑劣无耻脸皮厚地高屋建瓴,把事情的高度上升到皇帝,太妃,朝阳公主,朝臣那一层次,唬得裘大老爷面无土色,身心俱震,魂飞魄散,只差没有跪下来感激凌峰的宽容大度了。

    唬人唬到如此境界,徐璐是彻底服了。

    凌峰又摆出身为纨绔子弟特有的傲气来:“要不是看在拙荆与朝阳公主私交甚好的份上,凌某还会客客气气坐在这儿?”

    这时候,朝阳公主驾到,随行的还有驸马裘千航,以及裘老夫人婆媳。

    徐璐上前与朝阳公主见礼,未语泪先流:“公主……”

    认识徐璐这么久,朝阳公主还是头一次瞧到如此脆弱的徐璐,疾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小璐,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受了什么委屈快与我说,我替你作主。”

    不得不说,向来人前都是乐观开朗的人,陡然露出脆弱无助来,更能让人心生怜惜,下意识地认定: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不会当场失态。

    这大概就是凌峰所说的,人品好的人,演起戏来更能事半功倍吧。

    裘大夫人冷哼一声:“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仗着凌家势大,跑来我家撒野么?”

    “住口,你这老妇。”裘大老爷正要喝斥她,凌峰却是大怒,上前两步,就要去打裘大夫人,徐璐赶紧拉住他,“爷,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凌峰就不再挣扎,面色冷厉:“要不是看在朝阳公主的份上,爷我第一个打死你。”

    裘大夫人面色发白,因为她感觉得出凌峰不似在说笑,而是真的带杀气,又怒又怕,赶紧躲到朝阳公主身后,叫道:“公主,您看到了,当着您的面他都要打杀我,您可得替我作主。”

    “你给我闭嘴,蠢妇。谁叫你来的?”裘大老爷却是冲着妻子吼道。

    ------题外话------

    今天上火了,

第22章 恶人的境界

    “爹,凌大人,这,这究竟怎么回事?”裘千航心头也七上八下的,他只听下人来报,说凌峰夫妇来者不善,估计是来裘家找茬,凌峰的威名他也有些怵,为了以防万一,这才把公主也给请了来。

    裘大老爷气得重重跺脚,恨声道:“还不是你那不成器的兄弟,差点就给咱家闯下滔天大祸了。”

    等裘家人知道裘千帆干下的好事后,裘老夫人就甩了裘大夫人一巴掌:“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越来越不像样了。”

    裘千航也惊呆了,怒声道:“这个混账东西,我早就说过,要好生收拾他,给他个教训,你们偏不听,就要纵着他,现在好了,祸越闯越大了。娘,您可别看我,我是不会再管了。儿子给他收拾烂瘫子实在是收拾够了。”

    裘大夫人就哭道:“你这个逆子,那可是你亲兄弟。你怎能见死不救?你自己富贵了,显达了,就不要自己的兄弟了?你怎能这么狠心?”

    朝阳公主忽然怒声道:“小璐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裘千帆胆大包天,连本公主的好姐妹也敢调戏,活得不耐烦了是不?还有,公然抢夺御赐之物,调戏威胁勋贵夫人,每一样都是死罪。你要驸马怎么救?为了救你儿子就要置朝廷律法不顾?以权干涉律法不成?”

    裘大夫人向来怕这个公主儿媳妇,呆呆地反驳道:“公,公主。千帆纵然有错,可也是您的小叔子,千航的亲弟弟,还是恒儿清儿的亲叔叔吧?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哪一回他犯了错本公主没有看在驸马的面上给他收拾烂瘫子?可你瞧瞧,他可有改过自新?没有吧,反而变本加厉,以前也就是欺负些低级官眷,如今连本公主的好姐妹都敢欺负了,怕是连我这个公主嫂子也没放眼里了吧。”

    “你不必再说了,这事儿本公主不会再管了。收起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本主公不吃你那套。你那儿子成今天这副模样,全都是你纵出来的,祖母骂你是丧家星倒是没骂错。也亏得驸马没有养在你跟前,不然也会和你那儿子一个德性。”转过头来,又对裘千航厉声道:“你要是再管那混蛋,本公主就休了你,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反正本公主也不是第一次休夫。”

    这得圣宠的公主就是飙悍,徐璐赶紧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太过了,朝阳公主却拍了拍了她的手道:“小璐,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就是锦衣卫的不抓他,我也要让官府治他的罪,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璐一脸感动地道:“有公主这句话,我这点委屈算什么,你与驸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也不要因为我而坏了夫妻情份。不然,我心里可是难安的。”

    “难不成为了我的驸马之间的感情,你的委屈只能白受不成?”朝阳公主嘴皮子也是个俐索的,她看向驸马,一脸的警告。

    裘千航苦笑,赶紧拱手道:“公主放心,我自不会违背您的吩咐的。”

    裘老夫人心痛孙子在自己妻子面前的卑躬屈膝,越是深恨把孙子逼到这副田地的媳妇,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又一巴掌煽向裘大夫人,厉声道:“看你养的好儿子,自己做了混账事,还连累一家老小替他受罪,老二是你儿子,老大就不是儿子?”在朝阳公主在场,她倒是不好说得太过了,只能责骂媳妇的偏心。

    裘大夫人被打得难堪至极,不服气地辩道:“婆婆,我好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您就不能给点儿面子?”

    裘老夫人破口大骂:“纵出个闯下滔天大祸的孽子,你还想要面子?早干嘛去了?”

    凌峰怒道:“够了,爷今日来可不是来听你们推卸责任的。看在朝阳公主的份上,爷就不报复你们裘家。只是警告你们,裘千帆被锦衣卫带走,是死是活于凌某人无关。你们若是因为裘千帆而怀恨于心做出报复凌家之事,那就休怪凌峰心狠手辣。”

    裘家人全松了口气,全一致认为,凌峰能不报复裘家就不错了,哪还敢反过来报复凌家,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至于被锦衣卫带走的裘千帆,裘家人反倒是无所谓了,闯出这等滔天大祸,没有连累家族也是谢天谢地了,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退一万步,真的死在牢里头也是他活该,至少能平息凌峰的怒火,已是万幸了。

    朝阳公主皱着眉头,对凌峰的嚣张很是不满,质问道:“凌峰,今儿个你可是真够器张啊?是不是仗着皇兄宠信你,就可以连本公主都不放眼里的?”

    徐璐吓了一跳,赶紧道:“公主息怒,夫君并非有意的。”

    凌峰勉强收回怒气,拱了拱手道:“公主这话凌某不敢当。对于每一个有气性的男人来说,自己的妻子被欺负了,若不出口恶气,那还是男人么?难不成公主要凌某当个软脚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欺负而不吭声吧?”

    朝阳公主冷笑一声:“你替妻子出头是没问题,但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这是裘家,本公主的婆家。”

    凌峰声音僵硬:“这并不是公主府。”

    “也正是看在公主的份上,凌某也才只是给个警告而已,否则……”

    “否则怎样?”朝阳公主挑衅地抬起下巴。

    凌峰紧抿着唇,盯着朝阳公主的脸,半晌,忽然颓下肩膀,苦笑道:“好吧,公主最厉害,凌某也只能嘴上厉害罢了。”

    如此认怂,大出徐璐意料,也大出裘家人的意料。

    朝阳公主得意哼了哼,不过身上的气势也收了起来,笑道:“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罢了,冲着你替小璐出头的份上,本公主就饶了你对本公主的冲撞之罪。”

    凌峰不甘不愿地拱手道:“多谢公主宽恕凌某的无理。”

    如此不阴不阳的语气,朝阳公主哈哈大笑,自觉占了上风,拉着徐璐的手道:“没被吓到吧?”

    徐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没,没有……”

    “傻丫头,有就有,你不必顾忌我,裘千帆虽是我小叔子,但我向来瞧不起他,就是个被宠得无法天无的二世祖罢了。哼,以后我可得好生教我的儿子,千万别学他那副德性。”又瞪着裘千航,警告道:“这回就让他吃回苦头,你不许管。”

    裘千航苦头着点头,“是。”

    “小璐,这么晚了,我也不留你了,改日来我这儿喝茶。”朝阳公主摆驾回公主府,裘家人恭送公主,裘千航则随朝阳公主一道离去。

    凌峰也带着徐璐冷哼一声,离开了裘家。

    “刚才在朝阳公主面前怎么忽然就怂了?”回去后,徐璐就取笑凌峰。

    凌峰大老爷们地伸开双手,任由妻子服侍他宽衣,闻言嘴角翘了翘,不答反问:“对上个活炮仗,不躲远些,难不成还要与之硬碰硬不成?”

    意思是朝阳公主就是炮仗脾气,不能硬碰硬,等她发泄完了自然恢复了。

    徐璐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捶他的胸膛,“凡事你都有理。”不得不说,对人心的揣摩,没有人能比得上凌峰就是了。

    刚才朝阳公主摆明了找茬,幸好凌峰没有接招,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真是怪了,她好端端的干嘛要与你过不去呢,咱们可是受害者呢?”受了凌峰的影响,徐璐已认动自发地认为自己是十足的受害者角色。

    凌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是女人,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这话说得好有猫腻,徐璐不满了,“什么意思嘛?”

    “算了,不说了,明候不早了,歇了吧。”凌峰施施然地踱着步子上了床,“再拿一床被子来,天气冷,爷有些不舒服,要变身睡觉。”

    变成蛇身后,一床被子就不够盖了。

    屋子里烧有地龙,怎么就冷了,还不是明摆着想欺负她。

    徐璐对他的背影“呸”了声作回答。

    ……

    果然如凌峰所言,裘千帆这个纨绔子撞上凌峰这个比他还要横的纨绔子,只有倒血霉的份。被凌峰玩弄得生死不能,不但被同伙的几个纨绔子反咬一口,还让锦衣卫安下厚厚一册的罪名。

    锦衣卫的刑审之严酷绝对令人闻风色变,裘千帆那种没吃过苦头的二世祖,在两记鞭子加烧红的烙铁侍候下,很快就认了罪。

    裘千帆罪状如下:“……为私自打击报复凌峰,趁凌峰如厕,徐氏落单之际,闯入包间强抢御赐玉如意和金腰带,又见色起意,当场调戏起凌家婢女,后被锦衣卫南镇抚司宋仁超意外碰上,制止恶行后,依然毫不悔改,仗裘德太妃之势,威胁徐氏及锦衣卫。”

    “经锦衣卫南镇抚司宋仁超仔细过问此案,裘千帆犯错如下:为打击报复朝廷官员,入室明抢御赐之物,冲撞威胁勋贵夫人,仗势欺人,死不悔改,罪名成立。因裘乃裘德太妃娘家子侄,朝阳公主夫家之人,为皇亲国戚身份,锦衣卫不敢擅专,特移交司礼监裁夺。”

    认罪书上不但有裘千帆的亲自画押,还有几个二世祖们的证词,以及酒楼老板和店小二的证词。

    宋仁超后又向司礼监呈交裘千帆以往犯下的累累罪行,不但有欺男霸女,当街纵马伤人,鞭打无辜民众这些普通纨绔子常干的事儿,还有欺辱逼奸良家妇,半夜入室盗窃官眷贴身私物以达不可告人的目的,败坏无辜官眷名声,逼得这些官着为此轻生或受夫家鄙弃,含冤而死,光这种事儿就有整整六起,另外还有诱奸或逼奸官眷的事儿,因数量庞大,成影响甚广,就没再俱体到人物姓名。但如此罪行,也够裘千帆死上十回八回了。

    就是宫中的裘德太妃想求情,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她到底不是皇帝的生母,没那个底气,更没那个脸面。

    只是裘家人也没有四处求情,让徐璐很是意外,问凌峰:“他们怎的不来找你求情呢?”

    她以为裘家大老爷应该会来找凌峰求求情,或是裘大夫人带着裘千帆的妻子也会来找她求个情什么的,只是她在家等了三两天,也不见裘家人上门裘情,着实奇怪。

    凌峰脸上又是不可一世的骄傲,斜眼看着她:“懒得与你说。”

    徐璐嘟唇,这个混账。

    ……

    没有等到裘家人来求情,徐璐反倒是接待了几个登门道歉的官眷。

    这些官眷就是那天与裘千帆混在一起恶事没干一件反而被凌峰利用了一回当了炮灰的倒霉蛋的母亲妻子。

    那几个纨绔子着实倒霉的,也只是无辜被牵扯进来,让凌峰一手大棒一手威摄,又是威胁又是利用,再从锦衣卫大牢走了一圈出来,睁眼说瞎话地做了一回假证,亲自见证到锦衣卫的残忍狠毒,凌峰不遑多让的心狠手辣,回去后,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对着父母和自己的枕边人,真话都不敢讲了,只一口咬定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一定重新做人。惹得做父母的又是欣慰又是恐惶,纷纷在心里恐惶着,儿子得罪了凌峰,虽说锦衣卫没有追究儿子的过错,怕就怕凌峰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家族头上,也落得个秦王荆三家的下场,那才是冤枉。

    于是几家人商议着,一起来凌家向徐璐道歉。

    几个中老妇人领着年轻妇人,丧着张青白相间的脸,带着贵重赔礼厚礼,左一句“没有教好离请少夫人原谅”右一句“请少夫宽宏”的话。

    看着一群神色恐惶的妇人,向来没做过坏事的徐璐心头很是愧疚,也因为不为人知的愧疚,她非常大方地宽恕了她们,反而还安慰着:“没事儿,都是那裘千帆坏透了,不干他们的事,他们也算是受害者。我家世子爷虽有屠夫手段,但向来是恩怨分明。几位夫人倒是多虑了。”

    徐璐的大方随和,让几户人家大松了口气,对徐璐千恩万谢一番方才离去。然后京城就传出有关“凌峰虽有屠夫威名,却恩怨分明,心胸大度,并不是洪水猛兽”的名声。

    听到这些誉美之词,徐璐张大了嘴巴,随后不得不承认,论人品爆美程度,怕是无人能及自己这个枕边人了。

    连来她家串门的朝阳公主也感叹道:“果然,玲玲说得对极了。好人就算做了一千件好事,但只做了一件坏事,就立马被打作坏人标签。而坏人,再如何的万恶不赦,可一旦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圣人,让人歌功颂德。凌峰这厮,怕是没做过半件好事吧,不过是放过那几个纨绔子,居然就得到如此赞誉,老实说,连本公主都有些佩服他了。”

    路玲玲团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吃着用开水烫热的橙子,笑道:“那是。连我家二伯也不得不感慨,当恶人当到凌峰的境界,也着实让人仰望了。”她一口吞下手头的橙子,只留下橙皮,丢进篓子里,拿帕子抹了手,又继续拿起一块橙子,“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觉得你也很厉害呀。”这句话是对着朝阳公主说的。

    朝阳公主笑道:“我怎么就厉害了?与凌峰比起来,我是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

    “你是女人,他是男人,你怎能与他相比?你应该与我比才是。”路玲玲坐正身子,一脸气忿地道:“枉我平日里四处为善,尽量多结善缘,但凡哪家哪户有个病痛的,一旦找上我,只有我人有空,哪一回不是跑得屁颠颠的,可最终结果呢?你们也都瞧到了。非但没得到人家的感激,还惹得一身骚。我都想学凌峰了,给那些混蛋几个耳刮子。”

    ------题外话------

    这两天正在看琅琊榜电视剧,唉呀,胡歌演的梅长苏把我虐成狗啦,面巾纸都堆了半个垃圾桶了,这两天完全入戏了,每当看到胡歌出场,我都恨不得把披风披在他肩上了。

第23章 好人没好报

    路玲玲最近也是烦心事一大堆,威国公顾夫人冯氏病了有大半年了,因为这病是心病,再高明的大夫怕也没法子治吧,心病只有心药才医得好。但顾夫人却不这么想,她只认为路玲玲瞧她落魄了,就不对她尽心,就骂她没有医德。路玲玲向来注重名声,加上她自认对得住自己的医德,偏让人这般胡骂,如何不气。顾家虽说失了势,但烂船也有三斤钉,以顾夫人为首的一群人就声讨路玲玲无医德,踩高捧低。故意浑说路玲玲的坏话,称她得势就猖狂。加上沈家如今越发势大,沈家的政敌也借机踩上一脚,指责沈家霸道蛮横,把沈家弄得焦头烂额。这些人找不着发泄的借口,就从沈青去的新婚妻子刘氏娘家找借口,刘氏嫁入沈家后,她的二叔也刚好小升了一级,就有人暗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氏的二叔又是个倔脾气,一气之下,就与上峰顶撞起来,这下子更是捅了马窝蜂。借着刘氏二叔的事来隐射沈任行。

    后来沈任行雷霆反击,借口清查户部账本,重新丈量土地为由,狠狠收拾了批官员,并还清查出一批强占民田的官员,查处了一大批仗着朝中有人胡作非为的土豪劣绅,又牵扯了不少官员。狠狠反击了一把,也让那些人老实了不少。

    沈家的危机是解决了,但路玲玲依然不爽。因为那些人只是针对路玲玲的医德展开对她的攻击,要不就是指责她学艺不精,名不副实,要不就是毫无医德,富贵了显达了,就开始目中无人了,反正让她听了心里硌得慌。

    徐璐就说:“这又有什么?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

    “你不知道,每次听了这些,心里特别的窝火。”路玲玲说不出心头憋屈的感觉,那种明明做了好事,反被冤枉的感觉,任谁听了都会火大,气得抓狂。但你越是抓狂,他们反而还会说“你着什么急呀?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路玲玲医术是不错,就是嘴拙反应慢,加上这些人又故意歪理连天,遇上这些故意找茬的,只有干着急的份了。

    “……你说那冯氏,全京城的都人知道她家失了势,生了病请个大医都要三催四请,不得已才来请我。可我有推三阻四吗?有收她高价钱么?她还叽叽歪歪,气煞我矣。”

    朝阳公主笑道:“气死你活该,早就让你不去,你偏要去。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就你高风亮节,就你有医德,就你心地善良。现在总算知道厉害了吧?好心遭狗咬,活该。”

    路玲玲作势掐她,朝阳公主赶紧大喊救命。

    徐璐笑着拉住路玲玲,说:“虽然我也很同情姐姐的遭遇,可我也不得不说,公主说得很有道理。”

    路路玲玲垮下脸:“连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

    徐璐正色道:“当然不是你的错,可姐姐明知那人的德性,还要去找虐,那又能怪谁呢?”看路玲玲义愤填膺的脸,徐璐又笑道:“不过姐姐也不必生气,那种人,你越与她生气,对方反而越高兴。”

    “老太太,还有二伯,芸儿他们都这样劝我,可我就是忍不住嘛。你说能不气吗?就好比,看到有人摔倒在地上,你好心去扶,他不但不感激你,还要讹你撞了他要你负责,你说气不气人?”

    徐璐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他说撞了人就撞了人?至少要证据吧,撞到哪了?若是马儿,撞了人,那必是丢掉半条命。若是马车撞了人,那擦伤什么的肯定少不了。若是人撞人,能撞出多严重后果?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真被讹上也不用怕,直接让官府出面解决,一记板子下去,看他招不招。”

    徐璐以前也曾碰到过这样的人,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登场,事情就被解决了,胡浩然上前问那泼皮,撞了哪?痛不痛,痛得厉害不?那人就作出很痛苦的模样。胡浩然就扒了他的衣服,根本就没有骨折,然后就真的让那泼皮骨折了。

    路玲玲长叹口气:“那是故意讹诈的,以咱们的身份,收拾他简直是手到擒来。问题是确实被人撞了,凶手又跑了,你去扶他,他就赖上你的那种人,那才会气得半死,却又无可耐何。”

    徐璐笑道:“我也听说过,只是我运气好,倒没有遇上,怎么,姐姐遇上了不成?”

    路玲玲长长叹口气:“所以说,我是真的倒霉嘛。”

    原来,路玲玲因为是大夫的原因,时常出诊。京城地界,地痦流氓也是不敢造次的,只要不去太偏僻的地方,倒也没什么危险。路玲玲有急诊外出,都还要带上两个侍女,两个婆子,前阵子有事外出,马车跑得急,就瞧到前边路上有人躺着,就下车去把人扶地起来,那人摔断了腿,路玲玲好心给那人结好了腿,也亲自送那人回家,谁知那人却赖上路玲玲。偏那人又还有些身份,还是都察院里的小官儿,虽品秩不高,却是有监察百官的权利,左一句“沈家人霸道”右一句“沈家人猖狂,会不得好死”之类的,路玲玲气得几乎吐血。又不好动用官府的势力,最后沈任行兄弟出面,一个以强大的逻辑推理把那家人驳得哑口无言,一个以拳头威胁,这才得以脱身。

    但之后,外头仍是有不少质疑沈家“以势压人”的声音,做好事反被咬一口的路玲玲差点都给气病了。

    随后不久,病了大半年的威国公顾夫人仍是不见好转,钱倒是花了不少,顾家人就开始耍起无赖来,骂路玲玲是良心被狗啃了的庸医,死要钱,捧红踩黑,不但不给诊金,还差点把路玲玲打了一顿,气得肋痛肝痛。

    接连由这种糟心事儿,也着实够倒霉的,难怪人脸上都冒出了痘痘。

    徐璐同情地说:“还是那句老话,与那样的人置气,实在是浪费感情。依我说,你就大方承认,你就是捧红踩黑,怎么着?他既然能为了不给诊金就故意诬赖你,姐姐也可以反过来诬陷他呀,没钱还请什么大夫,直接在家等死得了。你就是捧红踩黑怎么着?所以就要付诊金,还得付双倍,不然怎么对得住他们对姐姐的评价呢?”

    朝阳公主双眼一亮,击掌道:“着呀,早就该如此嘛。就是怕你脸皮薄,舍不得拉下这个脸。你看看人家小璐,脸皮比你厚,比你还不要脸,瞧瞧人家活得多滋润。就你一人活得比狗还累。”

    徐璐气极:“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我那小叔子的事,你敢说你要脸了?”朝阳公主反问。

    徐璐立马哑住,心虚地不敢瞄她。

    “那个,那个,公主也知道了?”徐璐讷讷地问着。

    朝阳公主笑道:“猜的。想不到轻轻一诈就把你诈出来了。不过看在你不曾抵死相赖,也没有刻意蒙我的份上,本公主就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反正裘千帆本就是该死之人,死了也好,我反而能清静些。”

    裘千帆因罪大恶极,被判了斩立决。因顾忌裘德太妃和朝阳公主的脸面,在天牢里就被处死了。对外宣称,裘天帆暴病身亡。

    徐璐越发抬不起头来,讷讷地解释道:“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要瞒公主的,只是觉得不好启口。加上那裘千帆被收拾了死不悔改,还说要报复我们,团哥儿他爹这才火了……也正因为他是公主你的小叔子,我原想着,先高高举起,等公主一过问此事,再轻轻放下。谁知……”

    “谁知我还巴不得裘千帆去死?”朝阳公主大笑,“难怪你能嫁给凌峰,并还得了他的青睐,原来你们两个天生狼狈为奸,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路玲玲不明所以,就问。

    朝阳公主简单把裘千帆的事儿说了,路玲玲纵然有一肚子的怨气,也不得不笑道:“是呢,你们夫妻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坑起人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朝阳说你不要脸还真是说对了。”然后又叹口气,“看来,我也得学学你的不要脸了。”

    徐璐大窘,“姐姐可别听她胡说,这哪叫不要脸,只是把脸皮练厚些而已。还有,只要把名声面子什么的都看淡了,做起事来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对付那种人,只有比她更不要脸更不要名声才可以治住她。”

    朝阳公主说:“听到了吧,亏你虚长人家整整十岁,连人家小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路玲玲捧着头哀嚎,似是被打击到了。

    朝阳公主却不放过她,踢了踢她的腿,笑骂道:“行了,别装死了。还是赶紧给我想个办法,你瞧瞧我,前阵子吃了你做的什么辣椒饼后,脸上就长了痘痘,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我顶着痘痘进宫吧?”

    徐璐这才发现,朝阳公主如剥了蛋壳的滑腻脸蛋儿上隐约有几个痘痘,虽然有粉脂遮了,仔细看还是有些痕迹。

    路玲玲说:“活该,要你少吃些,你偏不听。”

    朝阳公主指着她同样长有痘痘的脸骂道:“咱们五十步笑一百步。你瞧瞧你,比我的还多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路玲玲摸了摸脸上的痘痘,“我这是被气的,就算要消掉也得等火气降了才行。你的大概也有些时日了。”

    “不行,你一定要给我想办法。不然我也就四处宣扬你是个庸医。”朝阳公主使出撒手锏。

    路玲玲却没有生气,只是无赖地道:“庸医就庸医吧,最好召告天下。我就可以轻省些了。”

    朝阳公主傻眼了,推了推了她,迟疑地道:“你不是最恨别人说你庸医么?”

    路玲玲翻翻白眼:“小璐说得对,名声只是声外物,我又何必执着于此呢?唐医就庸医吧,这些年来给人看病我也累了。好处没得到多少,反惹得一身骚。二伯早就与我说过,我为人太过实诚,碰上好说话的病人还好,可这世上多的是违疾忌医又死爱面子的人,我又没法子像那些太医那般,把不举说成压力太大,先天不孕偏要说身体健康,只是有些小毛病,房事过多说成‘尊夫人貌若天仙,难怪大人疼若至宝’。我说话就是太直接了,就算治好了这些人,别人非但不会感激,还要威胁我不许我说出去。我做大夫的,替病人保密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被别人知道后,就只会说是我泄密的,我冤不冤?”

    朝阳公主一点都不同情,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路玲玲就瞪她:“你还笑?那些为难我的,全都是你那些舅舅舅母表兄弟们居多,你还好意思笑我?有没有良心?”

    徐璐安慰她说:“姐姐勿怪,你是大夫,行医济世,只要尽到了职责就是,何必耿耿于怀?”

    “说得倒是容易,可患者总爱把不属于我的过错推到我身上,换作是你,怕是也会心寒吧?”

    徐璐说:“我又不是大夫,请恕我无法理解你的苦楚。我只知道,你每一次出诊,都是几十两上百两银子的诊金,我正妒嫉你呢。看到遭受这些不公平,我心里就平衡了。”

    “……你,你……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路玲玲气得不行。

    朝阳公主乐得不行,笑得东倒西歪,指着路玲玲道:“得了,别气了,不遭人妨是庸才。反你是沈三夫人,他们也就是嘴上过把瘾罢了,还能怎的?何必与那种人见识?”

    说了会子笑后,朝阳公主这才转回正题,对路玲玲说:“你的性子是有些软,你应该学学凌峰。该横的时候就要横,该霸道的时候就该霸道。就拿我那小叔子一事来说吧。”

    锦衣卫出马,这些搜集罪证的祖宗,就是没有证据都会整出一箩筐的证据,更不用说,裘千帆本来就一屁股的屎。当如山铁证据摆在御案前,天子震怒,连裘德太妃都不好再求情,裘千帆被判了斩立决。不过到底要顾惜裘德太妃和朝阳公主的脸面,裘千帆在牢里秘密行了刑。裘大夫人万氏去收尸时看到儿子如此惨状,当场晕死了过去,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了。

    朝阳公主看着徐璐,道:“裘千帆的死,虽说起因是因为你们家凌峰。但因凌峰凶名远扬,裘家也不敢有半分怨言。那日在裘千帆的葬礼上,你那前定婚夫一家子也去了。文徐氏婆媳更是在万氏等人面前说了你不少坏话。只差没有把你说成红颜祸水,裘千帆就是为你而死了。不过也因为有凌峰的凶名镇着,她们也不敢妄动。倒是白让文徐氏做了回恶人。”

    路玲玲若有所思。

    徐璐则说:“裘千帆死有余辜,那日若非有我家世子爷在,怕是连我都要受折辱吧。裘千帆的德性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朝阳公主说:“所以为了一劳永逸,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徐璐讪讪地道:“我和世子爷可没想过要他的性命的,真的,公主可要相信我。”只是想让裘千帆在牢里吃足苦头,让他知道凌家不好惹。不过就算不死也会有番罪受,至少会被发配边疆数年,等他出了京后再另行动手,神不知鬼不觉。

    谁会想到,他会被上头安排秘密死在牢里。

    朝阳公主说:“我知道,这是皇兄的意思。”

    徐璐并不意外,裘千帆的犯罪事实可谓铁证如山,就算看在裘德太妃的面上也是不行的。凌峰早就说过,今上的驭人之术非比寻常。以一个无关紧要的纨绔子的性命,来换取朝廷重臣的感激和忠心,圣上做起来轻车驾熟。

    就算知道这是皇帝在收买人心,凌峰也甘愿让他收买。

    有了朝阳公主的告诫,以前眼面前的事实相证,路玲玲似乎脑袋开了窍,她说:“那我现在就去顾家,要回属于我的诊金。若是不给,哼哼,我就砸烂他家的门。”

    徐璐取笑她:“你敢吗?”

    路玲玲瞪她:“你能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徐璐想了想,说:“我也没有,总不至于真去砸烂他家的门,那样一来,有理都变成没理了。姐姐也只能把消息放出去,称顾家为了逃避诊金故意装病诬赖于你。并放出话,从今往后,与顾家老死不相往来。虽然我瞧不上滥好人,但姐姐在帝都的名声还是很好的,姐姐这么一说,不管怎样,外界肯定会认为是顾家没理。以后顾家再请大夫上门,怕是就没那么好运了。”

    路玲玲想了想,沮丧道:“也只能这样了。”

    朝阳公主说:“也只能这么着了,以后长长记性吧,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好说话的。”惹来路玲玲的白眼。

    ------题外话------

    下边还有一章,因为两个故事安在一章不好起章节名,所以分开传上来。

第24章 宗子

    ……

    农历年十二月二十过后,宫中就已封印,凌峰拜访了方公及恩师后,就带着团哥儿四处游玩。农历年二十五这日,忽然心血来潮,想去乡下看望赵姨娘。让徐璐准备礼物和年礼,让他带上去看望姨娘。

    徐璐说:“年礼早就送去了,爷也该去探望姨娘了,只是,万一姨娘要闹着回府怎么办?”她可不想侍候了一个正婆婆,还要侍候一个副婆婆。那赵姨娘一看就知不是个好相与的,远香近臭,她可不想因为赵姨娘的缘故让她们夫妻起间隙。

    凌峰说:“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姨娘了。”然后让徐璐服侍他穿上淞江三梭布中单,再罩上月白底淡蓝色斓边交领中袍,外罩深紫红交领素面长袍,纯黑大毛边鹤氅。团哥儿也是大红袄儿加黑色圆毛边披袍,父子俩相同色系的黑羊绒皮靴,活脱脱的父子装。

    看着全身镜里父子俩差不多的装束,团哥儿兴奋地扯了扯凌身的袍摆,抬起小腿儿,露出暂新的黑色绘象牙边的小靴叫道:“爹爹,看,一样的,一样的。”

    凌峰把团哥儿抱起来,在他脸上重重亲了记,笑道:“是,咱们的鞋子都是一样的颜色,好看吗?”

    “好看。”

    “爹爹带你去骑马,去乡下看望姨祖母,团哥儿一定要乖哦。”一听说要骑马,团哥儿高兴惨了,兴奋地拍掌道:“骑马,骑马,驾,驾……”

    凌峰大笑,又让给徐璐招手再见。

    “娘亲,再见。”团哥儿招着手,看都没看自己的母亲一眼,只催促着父亲快走,一颗心思早已飞到外头了。

    “这个混小子。”徐璐又气又妒。

    傍晚时分,凌峰回来了,徐璐迎上前去,笑问:“怎样,姨娘还好吧?奴仆们服侍得可还尽心?用去的东西没有被奴才给吞了吧?”

    凌峰把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团哥儿交给了嬷嬷,一边解着身上的袍子,一边道:“还好,大概也想开了,日子还是满滋润的,每日里与附近的邻居大婶打打牌,串串门。”

    辛集湾土地肥沃,也还住着好些小地主,上百亩田地就能支撑一家人过上滋润的日子。加上这些人家也还有人或入仕,或在外经商,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太平盛世下,商人地位也有些提升,大家又住在同一个乡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之间倒也其乐融融。

    因李柱子的缘故,周围十村八乡的也都辛集湾有个凌家庄,住着个高门大户的姨娘,虽说被贬到乡下来,但因替主家生了个儿子,主家也时常派人送来大车小车的丰厚物品。邻居们倒也不曾小瞧了赵姨娘。

    加上赵姨娘又是爱显摆的,逢人就说她儿子有出息,儿子还给她挣了个三品诰命夫人。刚开始大家都不肯相信,觉得她撒谎,赵姨娘就把她诰命服饰穿出来给大家瞧了,邻居里也有入仕的,就认出了这是真的诰命服饰。

    “……我问姨娘,在乡下住得可还习惯,她说一切都好,比在凌家住着滋润。我看她面色红润,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了乡下的生活吧。”凌峰双腿拢到罗汉床上,喝了杯热茶,这才道:“就是爱显摆的性子怕是改不掉了,刚才又还发生了些不愉快。”

    此去乡下,赵姨娘看着英挺出色的儿子,可爱的小孙儿,身后还有一大堆威风凛凛的护扈,本来就爱显摆的她就把四邻八舍的邻居都叫了来,四处宣扬她儿子带着孙子来看望她了。

    邻居们都觉得赵姨娘应该是福气好,生了个出息的儿子,不然小日子不会过得如此滋润。大家也都想瞧瞧,能替自己的姨娘都能挣上三品诰命的人是何方神圣。

    凌峰耐着性子给赵姨娘把面子做足了才走,只是赵姨娘得意忘形的本性仍是没有变,被人一捧,就浑然找不着北,居然帮邻居们当起捐客来,要凌峰提携某某家的男人,某某家的儿子。凌峰敷衍了两句,赵姨娘再被邻居撺掇了两句,觉得在一众老姐妹面前丢了面子,就开始使泼耍赖,大骂凌峰不孝,细数凌峰的种种罪行。

    徐璐看着他:“需要妾身安慰下爷么?”就算凌峰不说,她也知道赵姨娘会干什么事儿。

    不外乎就是四处显摆她有个出息的儿子,或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本事,又给凌峰提了不少不适时宜的要求吧。

    凌峰哭笑不得,把她揽在怀里,夫妇俩滚到罗汉床前,凌峰斜躺在靠枕上,搂着徐璐,在她身上揉来捏去的:“你倒是幸灾乐祸。”

    徐璐双手搂了他的脖子,他身上一直薰有如梦似幻的香味,很好闻,回味悠长,沮神气爽。觉得他身子结实又软和,抱起来非常舒服。

    “姨娘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我岂会没有应对之法。我气的是团哥儿这小子。”凌峰又气又好笑,“你肯定不知道,这小子模仿能力有多强,准备离开之际,他还在院子里堆雪人,他不肯走,说再玩一会儿,我没有答应,你猜他接下来干了什么?”

    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徐璐立马问:“他干了什么?”

    凌峰哭笑不得地道:“这混子,居然就在雪地里翻滚了起来,又哭又嚎的,让我揍了一顿。”

    “是该揍。”徐璐说。

    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可塑性极强,并不能因为使泼耍赖就放任其行为。

    “那爷是如何收拾他的?”徐璐问。

    “我没有理会,就静静得看着他。他哭嚎了半天,见无人理他,自己都觉无趣。乖乖得跟我离去了。”凌峰笑了起来,“事后我就与他讲道理,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凌峰又训起徐璐来,教她要如何教小孩子,孩子使泼时要如何应对,说得头头是道,徐璐听得连连点头。

    晚上团哥儿与他们一起睡觉,小家伙粉嫩嫩的面容,耦节般的小肉手和小肥腿,加上奶声奶气的童言稚语,徐璐爱怜至极,抱着他圆滚滚的身子都舍不得撒手。

    凌峰就忍不住道:“有必要稀罕成这样么?”

    徐璐白他一眼:“还不是要怪你,这么早就把我们母子分开,我不稀罕他稀罕谁去?”

    凌峰笑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等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看你还稀罕不稀罕。”

    徐璐说:“我也想再给团哥儿生个弟弟妹妹,可咱们这样的情况,想生也不敢生呀。”所以也只能把满腔爱意全集中在团哥儿身上了。

    凌峰说:“这有何难。只是,又要欠张瑞一个天大人情了。”

    “咱们生不生孩子,与张瑞有什么关系?”

    凌峰说:“张瑞却是有办法让咱们的孩子从出生就能变回双腿。可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一时半刻还不能与你说个明白。等团哥儿再大些了,我再与你说吧。”

    徐璐急了:“你说,只要那个张瑞出手,咱们以后的孩子就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么?”

    凌峰犹豫了会,点了点头:“是。”

    徐璐心头狂喜,赶紧捉着他的手臂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去请张瑞想办法呗。”说到此处,忽然又泄了气,“你与张瑞交情很好么?”

    “普通吧,怎会这么问?”

    “那为何你要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万一张瑞品性低劣,那岂不完蛋?

    凌峰说:“你忘了张瑞是术士的身份了?他能知天地,沟通阴阳,我这点秘密,在他眼里本算不得秘密。早在十多年前就让他无意中发现了,我也还想着杀他灭口来着,不过却是碰了一鼻子灰,招数还没使出来,就被人家一招给制住了。幸好我认怂认得快,加上张瑞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才保住了性命。”涉及大男人的颜面问题,凌峰绝不会让妻子知道,当时他在人家面前,简直渺小得如一只蚂蚁。

    徐璐震惊,在她心目中,自己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想不到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存在。

    “前阵子带团哥儿在效外骑马时,碰到了张瑞,他问我是否还想要子嗣,并为诺可以解除我的子嗣烦恼。但需得答应他一件事。我想,他可是天底下最有名的术士,居然还会有求于我的时候,想必这件事儿肯定不是平常事。我就不敢当场答应他。”

    徐璐问:“那他要你帮他做什么事?”

    “我没问,也不敢问。”凌峰坦然回答。

    徐璐想了想,说:“他既然用交换的方式请爷帮忙,想必这个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说不定还有风险。确实是该慎重。”

    ……

    今年过年与往年差不多,差别是今年全权由徐璐主持,虽然徐璐年纪轻,但办事沉稳,设想周到,族人们还是普遍满意的。

    今年主持祭祖大典的换成了凌峰,凌峰是凌家最出色的继承人,这点勿庸置疑,加上已有团哥儿这个嫡长子,凌峰的宗子地位已稳若磐石,无人可撼动。

    祭拜了祖宗后,几位族中颇果仅存的老人们看了打扫干净的祠堂,及布置齐整精雅的席面,不由对凌宽道:“你这个媳妇,娶得好,还是齐缘有眼力。”

    凌宽很高兴。

    老太爷们又逗了团哥儿,已一岁零三个月的团哥儿,走路已比较稳当了,但仍是需要人牵着,主要是小家伙太肥了,一身的赘肉,一双腿儿还支撑不起整身的重量。但那灵活的劲儿,机灵的大眼,灵敏的四肢,清晰的口齿,倒也忽略了还不会走路的小小缺憾。

    甚至有人安慰凌宽说:“好些孩子走路走得早,说话这迟,说话说得早,走路就迟。团哥儿说话早,走路自然就迟。这点倒是没有说错,不必担忧,至多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自己走路了。”

    凌宽只有凌峰一个儿子,还是个不正常的儿子,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团哥儿好不容易恢复双腿,但走路却不利索,始疑为让他内心有些阴影,听老太爷如此说,倒也释然了。

    徐璐把族中的小孩子全带到了后花园的儿童乐园里去,如此新颖的童趣世界,孩子们果然高兴,纷纷往帐蓬里钻去。大人们也啧啧称奇,对长房越发的感激涕零。小孩子本来就顽皮,加上孩子又多,确实容易出事。长房如此安排,也能说明长房对族人的照顾和帮抚,很是感激。觉得凌峰这个宗子真是实至如归。而徐氏,虽说出身普通了些,但比起那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千金并不差的。

    而一个家族,只要大家都认可了其领导人的身份,那么领导起来自然就事半功倍。

    宣德九年除夕这个晚上,凌峰第一次以宗子的身份,正式坐上了中堂正中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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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算是双更了吧?我的福利呢?

第25章 秦氏

    大年初一,凌家一如以往一大清早就起来,按品大妆,进宫谨拜皇后。

    而凌宽父子则与皇亲国戚,文武勋贵,内外大臣,一道朝拜天子,并在乾元殿用饭。

    进入宫中仍是那些看惯了的老面孔,偶尔也会冒出几个新面孔,那是随着丈夫升官而新晋封的诰命夫人,不过品秩大都不高。

    今年徐璐依然保持着目前年纪最轻,品秩最高的诰命记录。不过这个记录,相信再过不久就会被顾芸儿打破吧。

    今年十九岁的顾芸儿妇凭夫荣,如今已是正二品诰命夫人,等方公致仕,沈任行接任首辅之位,加封三公勋阶,顾芸儿也会水涨船高,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

    今年的国夫人叙列中,没有瞧到威国公顾夫人的身影,据说病了有大半年了,一直时好时坏,如今更是连床都起不了。

    外界都在传言,顾家已然势微,今年的端午,中秋,贺新年等大节,往年顾家都是办得无比隆重奢华,全帝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而今年,顾家依然有请客,不过前去的客人廖廖可数。

    宫中虽森严,但并不影响大家说人闲话的心思,式微的顾家话题,被人提及的次数最多。

    一些与顾家走得较近的人也在齐首交谈,称顾家逢人就说路玲玲踩低捧高,见顾家式微就不好生医治,毫无医德风范。

    而路玲玲随后又反击顾家不想出诊金,故意黑她,卑劣无耻,令人鄙视。至于她是否对顾家踩低捧高,路玲玲毫不辩解,对外声称:“好吧,我本就如此,那我的诊金就更该给,否则如何对得起顾家对我的评价呢?”

    顾家也不可能因为路玲玲这句话就给诊金,路玲玲也不可能真跑去找人家要,也就对外宣称,要京城所有大夫都小心顾家,以免落得与她一样的下场。

    还真别说,路玲玲多年来以良好的医术医德也替她赢来了不少良好声誉,全帝都的人大都站在路玲玲这边。倒是把顾夫人气了个仰倒,病情越发加重了。

    不乏有好事之人就问:“可有请太医?请了哪位太医?”

    与顾家毗邻而居的韩国公府的四奶奶朱氏就说:“先前还是有请太医的,太医的出诊费可不低,并且还都是先给诊金太医才去的。不过病情仍不见好转,据说,就是胸口疼得厉害。”

    “胸口疼?”胸口其实指的就是女人胸前那两团肉。

    有人就惊呼:“好端端的怎么就胸口疼呢?”

    “谁知道,据说痛了有小半年了,如今越发不好了,太医也不好按着胸口给她诊断吧?这病情不就更加耽搁了么?”

    于是就有人幸灾乐祸道:“活该,若是沈三夫人给她医治,说不定还有转机,谁要她如此缺德,怨得谁呢?”

    徐璐听得差不多后,又悄然找路玲玲问道:“顾夫人究竟是什么病?”

    路玲玲回答:“乳腺增生。就是胸口有硬块,触之疼痛。加之又长期处于忧郁愤怒当中,病情越发加重,又不尊医嘱,加上又时常动怒生气,自然没法子好了。”

    她是女人,给女人看病倒是无所顾忌,但双方交恶,她是绝不会再去诊治,顾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她,只能请太医。顾家也还养有医女,太医虽然知道病情,也知道如何治疗,但顾夫人本就性格多疑,并不信任太医,加上又有心病,病情自然就会反复。

    ……

    接下来的日子里,凌家就没有真正空闲过,不是去这家拜年,就是别人来凌家拜年,有时候人太多了,一家四口人反而还得分开走。如此忙碌到初七八九,这才稍微活动了些。一些关系不怎么密切但仍是有来往的,则送了份年礼过去,表示心意。

    因徐成荣也在京城,徐珏兄弟俩都搬回了徐宅过年,之后徐珏徐环也走亲访友,兄弟二人在京城并没什么亲戚,好在学堂里认识了些性情相投的同窗,加上徐珏又是张家的准女婿,也亲自去了张家拜年,又时常应邀出去赏雪吟诗的,倒也不曾得闲。

    徐成荣除了凌家可去外,还去了两躺护国侯府,护国侯李骏是已逝老太太的亲侄孙儿,靠着这层关系,也还勉强与李

    初二这一日,凌峰也还陪同徐璐去了徐宅,吃了顿午饭,表示回了躺娘家。

    接下来的半个月,凌家就没有真正空闲过,不是去这家拜年,就是别人来凌家拜年,有时候人太多了,一家四口人反而还得分开走。

    农历年初九这一日,徐璐收到了朝阳公主的请贴,请她在农历年正月十二这一日入公主府小聚。

    前来送贴子的嬷嬷很是恭敬地对徐璐说:“公主也说了,少地人若是想带人也是可以的,只要打人给公主吱一声,公主就再送几张贴子过来。”

    农历年正月十二,全京城都知道,这一日是朝阳公主府每年举办席筵的日子。但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朝阳公主每年只下少数十来张贴子出去,能接到贴子的,那才是真正入了朝阳公主凤眼,不止在帝都是倍有面子的事,对于朝阳公主亲近的好友,连帝后都要给三分面子。

    朝阳公主是圣上胞妹,其地位在宗室里那可是头一份的。京城各宗室、文武勋贵都以能受到朝阳公主之邀而荣幸。就算朝阳公主每年只下十来张贴子,但收到贴子的人,只要得到朝阳公主的同意。也可以自带三两个人,只要经得公主同意就成。而收到贴子的人,也是倍有荣幸的事,被人带进入公主府的人,也能令人称羡。

    所以徐璐才刚收到朝阳公主的请贴,韩国公府的齐大奶奶,英国公张大奶奶、泽云侯府的大奶奶洪氏已跑来找徐璐套近乎了。

    朝阳公主如此势威,这是徐璐没有料到的。却也深深佩服朝阳公主超高明的交际手腕。贴子不滥下,规矩又森严,又给下贴子的人三分权利。这样一来,收到贴子的人也觉倍感荣幸,又能自带三两个好友过去,带人的自觉有面子,被带的对带自己入公主府的人肯定也感激涕零。

    当想,最大的赢家,还是要属朝阳公主。

    也只有她才有魄力举办这种限量入府的席筵,收到邀请的只觉荣幸,未收到贴子的也不敢怨恨,反而只有懊恼或惋惜。

    徐璐也请示了朝阳公主,想自带三个人去,一是她的未来弟媳妇张银,二是表嫂连氏,三是大姑姐凌芸。至于其他来找自己套近乎的,徐璐都婉拒了。

    朝阳公主很快就回了消息,又让人送来了三张大红烫金请贴过来,徐璐又给了连氏等人。

    张银不必说了,自是喜不自胜。就是稳重如连氏,也是又惊又喜地对徐璐说:“好妹妹,难得你还想到嫂子我。只是,我与朝阳公主虽认识,却并未深交。你这样带我去,合适吗?”

    徐璐笑着说:“公主也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就这么着吧,表嫂你回去准备下就是了。我问过了,朝阳公主请的客人当中,也有好些咱们都认识的。”

    晚上,徐璐对凌峰叹息道:“朝阳公主可真会拿捏人心,怪不得连我这么稳重的人接到她的贴子都忍不住心生自豪了。”

    凌峰取笑她:“商场上有种策略叫饥饿营销,朝阳公主也差不多如此。不过,这种策略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做。也只有她那样的身份才够格,不然,只有哗众取宠自讨苦吃了。”

    徐璐点头,也只有朝阳公主才有这个底气。

    不过,对于徐璐居然与朝阳公主走到一块,凌峰还是很不可思议的,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

    徐璐被他瞧得不好意思,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凌峰说:“我忽然觉得,你树敌和化敌为友的本事差不多可以持平。”

    什么意思呀?

    凌峰却不打算再解释。

    徐璐却有些讪讪然地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有察觉到,其实,我也是个踩低爬高的呢。”

    “呃?”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那些与我有宿怨的,若是实力不如我,我就不当一回事,直接呛回去。若是比我还厉害,我就会想方设法化敌为友。呃,这么说起来,其实我和那范氏也是半斤八两。”

    亏她先前还鄙视人家踩低捧高。

    其实自己也是如此。

    以前的徐梦雅等人,因为实力不如凌家,徐璐才有底气呛回去。但遇上朝阳公主这类人,也就只能化敌为友了。

    凌峰哈哈一笑:“你还真够实诚的。不过也不必太勉强自己,有时候,树一两个敌人,也并非坏事。”

    ……

    果真如徐璐所言,公主府的客人她们大都认识,除了有三位公主,两位宗室王妃,三位郡主外,勋阶贵妇也只请有六位。庆昌侯和镇国侯两位世子夫人,方家大奶奶,沈三夫人路玲玲,皇后的小姨母祝夫人,及徐璐。

    今年朝阳公主统共下了十四张贴子,而这些受邀请的客人,又各自带了三两个不等的客人前来,转来转去,大都是熟面孔。

    在朝阳公主府,好些徐璐也是认得的,自然就无拘束。路玲玲带了顾芸儿和刑部尚书的孙女杨圆圆,而长安郡主则带了她的两个表姐妹来,也是宗室里的人物。因为大家都是相互识得的,交情也还不差,很快就打成一片。

    徐璐也还是第一次登朝阳公主府,很是惊奇,边走边偷偷地问路玲玲今日还来了哪些人,

    路玲玲笑着说:“都是认识的,几位公主王妃郡主虽不常见,却也是认得的。不过有一个人张家妹子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沈三夫人所说的,该不会是我那位金从姐吧?”张银笑着说。

    路玲玲先是一惊,复又恍然地笑道:“原还想让你吃上一惊来着,倒是忘了你们可是亲姐妹。呵呵……”

    张银笑着说:“金从姐也来了?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才刚与廖王世子妃去官房了。”

    张银就问:“金从姐是廖王世子妃带来的么?”

    “是。”

    廖王爷与今是堂兄弟,当年夺嫡之争,廖王府站好了队,在今上登基后,廖王府的日子也是过得无比滋润的。廖王爷虽是闲散王爷,但廖王世子去年还从杨启泰手上接了宗人府的差事,成为宗室里的实权派人物。

    朝阳公主与廖王世子妃未出嫁前本就是闺蜜,嫁了人后,就更是亲上加亲,自然是第一个受邀的。

    而廖王世子妃也带了两个人来,一是阁老范鸿儒的长媳妇,范英之妻,张金,浙杭张家长房的嫡长女,张银的从姐。

    另一个则是保定府秦家嫡女,嫁入双榆胡同礼部左侍郎张家的二房媳妇秦氏。

    面对有半年不见的秦氏,徐璐先是有些愕然,很快就又恢复如常,笑眯眯地与廖王世子妃等人施礼。

    身穿紫金二色对襟长褙子的张金落落大方地朝徐璐等人一一福了身子,徐璐等人也回了礼。

    在廖王世子妃的介绍下,秦氏犹豫了会,也上前向大家施礼。

    因秦氏姐妹之故,前阵子凌峰以蛮横之姿狙击秦家的事儿,京城还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如今两方正主相见,大家都下意识地看了徐璐一眼。

    徐璐面上笑盈盈的,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悦之处。

    秦氏则有些紧张,不过仍是落落大方方地向众人施了礼。按着辈份齿叙,秦氏一一福了身子,轮到徐璐时,秦氏身子顿了下,仍是上前福了身子,声音婉转清丽:“见过少夫人,先前不懂事,对少夫人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少夫人宽宥。”

    秦氏什么时候冒犯过徐璐来着?

    一些不知内情的都双眼冒着问号和八卦之光。

    徐璐笑着说:“张二奶奶何出此言?我可不记得你何时冒犯过我。”她盯着秦氏,慢悠悠地道:“难不成,张二奶奶以前还真冒犯过我,而我却不知情?”

    她早已不把秦氏放心上,但这秦氏偏要来撞她的枪口,如此不知死活,哼哼,徐璐并不介意再给她一记重棒。

    如果她真诚向她道歉,这事儿或许就揭过了,她偏要故伎重施,玩弄心思,误导大家,可就休怪徐璐不客气了。

    秦氏脸色微微一变,她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她是因为算计徐璐的兄弟,让凌峰出手收拾了吧。

    忽然有些后悔,她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与徐璐交锋的。

    秦氏就强笑一声说:“少夫人果真是大度之人,是我小人之心了。”

    连氏就笑着说:“张二奶奶,你确是小人之心了。上回在承恩伯府的赏花宴上,你对我妹子说的那些话,我至今都还记得。这悔人名节的事儿,也亏得我妹子心宽大度,若是换作旁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但凡是女人,都知道名声对于名节的重要,所以对于刻意抵毁别人名声的人,大都是深恶痛绝,众人看秦氏的目光就有些变了。

    秦氏赶紧辩解说:“李侯夫人是不是听忿了,我并未说过那样的话。沈三夫人也可以作证的,沈三夫人。”

    路玲玲笑着说:“张二奶奶是没说出不好的话来,是别的人信口开河。”

    秦氏就松了口气,说:“是呀,别人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怎能怪罪到我头上呢?李侯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

    哪知路玲玲又说:“可那人事后也是亲自承认了,她是张二奶奶是手帕交,那些话,也是张二奶奶告诉她的。她这人心直口快,一时情急,就给嚷了出来。”

    路路玲在京城的名声向来好,从来不说别的高矮,所以她说出来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的,看秦氏的目光就带着鄙夷。

    毁人名节可以说成是品性有问题,但撺掇他人当枪使并挑拔离间,则更令人不齿。她们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人,哪个没有受过挑拔离间的苦楚?

    端宁公主性格阴鸷,又向来是我行我素之人,就冷眼瞟过廖王世子妃,冷笑道:“王嫂,这人是你带进来的吧?瞧你什么眼光,什么人都带。”

    廖王世子妃有口难言,瞪了端宁郡主和秦氏一眼,打圆场说:“张二奶奶之前确实做得不地道,难怪凌少夫人要生气了。你先前不懂事,难不成现在也还这么不懂事么?还不赶紧向凌少夫人道歉?”

    尽管颇为同情秦氏,想拯救秦氏于水火,没想到如此上不得台面,一来就与徐璐打擂台,偏又屁股里夹着屎,反而弄得下不了台,还连累了自己。

第25章 敌意

    “算了,不必如此。”徐璐对廖王世子妃笑道:“咱们到底是朝阳公主的客人,客人也要有客人的规矩才是。看在朝阳公主和世子妃的面上,今日的这事儿就揭过了。”她对秦氏淡淡地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已没放在心上。只是还是要奉劝张二奶奶,若真心要道歉,一般人都是亲自登门的。”

    秦氏被说得满面脸红。

    徐璐的意思可是含义颇深,隐射她玩弄心机,道歉都要玩花样。真正道歉,都是带着礼物亲自登门致歉,而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进行。

    世家大户自然明白道歉的章程,听徐璐这么一说,看秦氏的目光就大有深意了。

    连廖王世子妃都有些拉不下脸来,恶狠狠地瞪了秦氏一眼。

    徐璐并不愿因秦氏一人坏了朝阳公主的席筵,主动对廖王世子妃笑道:“听说贵府好像从西南地区运了几箱金桔进京,这样的天气,桔子可是很难见到的。也只有廖王府这样的人家才资格办到,可世子妃好歹也要送些与我解解馋也好。”

    修复关系的最佳捷径就是索要礼物,主动索要也是一种示好的行为,也只有大家交情到了一定的地步,才会毫无顾忌地索要礼物。

    廖王妃正因带来的秦氏破坏了气氛给恼怒着,徐璐的话刚好说到心坎上,哪有不从的道理,就笑道:“你耳朵倒是灵,也就是我家二弟去了西南一躺,觉得金桔好吃,才运了一箱回来,觉得味道不错,初六的时候又去运了几箱回来,正准备着送人呢。既然少夫人都开口了,肯定有你的份。”

    徐璐就笑道:“一份哪够,我要双份。”

    连氏等人就鄙夷她。

    路玲玲更是骂道:“你个吃货,得寸进尺,世子妃别理她。”

    廖王世子妃就笑着说:“原来少夫人也是吃货,那敢情好,我也算是吃货一个。金桔就给少夫人留两份吧,不过以后少夫人有什么好吃的也得给我留着。不然给你急。”

    众人见状,也不依地索要起金桔来。

    廖王世子妃只好答应了,然后对徐璐说:“看吧看吧,少夫人让我破了规则,害我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金桔,少夫人你可得赔我。”

    徐璐笑着说:“没问题,世子妃把茶泡好,陪你一整天都没问题。”

    如此插浑打趣,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面对路玲玲,连氏,顾芸儿,徐璐等当朝实权官员之妻,以廖王世子妃为首的宗室家眷,也是和气有礼的。

    花花轿子人人抬,大家自然是和和气气,一片美满。

    说笑间,大家已把美仑美焕的花园逛了个遍,这才去了金碧辉煌的宴息大厅,朝阳公主正从厅子里出来,对着众人笑道:“今儿小聚,今儿大家不必拘礼,随便坐就是。”

    众人取笑一番,在宴息厅里按身份齿叙落了座,前边八张带两个脚踏两个几子的三围太师大椅全由宗室里的人坐了,路玲玲这些尊贵的世家命妇,在这种场合,也只能坐两个脚踏一个几子的抚手太师椅。而像秦氏这种无品无秩的官眷,则就只能坐不带脚踏一个几子的官帽椅。

    朝阳公主请的十五人,各自又都带有客人,统共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余人,各人又带了丫鬟仆妇,倒把诺大的厅堂挤得满满的。

    有些客人朝阳公主并不认得,客人们又各自把自已带来的人与朝阳公主见礼。

    在场已婚妇人居多,未婚少女就只有张银一人,所以得了诸多人的注意。

    徐璐笑着介绍张银:“这是双榆胡同张家的四小姐,自朝阳公主向我下了贴子后,我怕我一人孤孤单单被你们欺负,所以就带了人替我来壮壮胆。”

    朝阳公主笑骂道:“说得本公主好像是洪水猛兽似的。”

    众人大笑,但笑容过后,好些人却在心里惊骇,原来徐璐是朝阳公主亲自下贴子邀请,并不是别人带来的,那么徐璐与朝阳公主的交情自然是不一般了。

    朝阳公主之前以皇上的名义给凌峰送了两名御赐美人儿的事儿早已不是新鲜事,想不到他们交情居然如此好,真出乎众人的意料。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长安郡主这时候开了口道:“咱们在场诸人,哪个不是温柔贤惠的,谁会欺负你呀?只要你不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

    徐璐就笑着说:“看吧,还说没人欺负我,这不就出来了一个么?”

    众人大笑。

    长安郡主故作不悦地道:“得,我是怕了你了,我还是蹲墙壁吧。”如此示弱,又引来一片大笑。

    坐在右侧第三个位置的端定公主看着徐璐,道:“久闻凌少夫人在京中的威名,可我向来深居简出,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凌少夫人。”

    徐璐知道端定公主的底细,是昔日孙贵妃之女,与四皇子一母同胞,孙贵妃被赐死后,端定公主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众人都认定端宁公主必定失势,她也是如此认为,更是性情大变,逮谁咬谁。因顾及皇帝还在世,宗室里人人争相避让,不敢招惹。后来四皇子夺嫡失败被诛,今上登基,众人也认定她活不长久了。端宁公主却未伏低作小,反而破罐子摔碗,比以往更加跋扈嚣张。甚至敢对皇后不敬,皇后罚了她一通后,却并未拿她怎样,依然拿她公主对待,在宗室的地位仅次于朝阳公主。

    后来,皇后曾说过一句话:“只要端宁规矩本份,皇上与本宫还不至于连个公主都容不下。”

    这大概是帝后的怀柔政策,或为了显示帝后的仁义,但不得不否认,端宁郡主是幸运的。也不知端宁郡是如何想的,捡回了一条命,依然享受公主封号和尊荣,却仍是不知收敛,到处得罪人。帝后又多有纵容,众人也只能敬而远之。

    跋扈,蛮横,性情不定,这是众人对端宁公主的评定。

    但今日一见,端宁公主神色舒展,衣饰出众,日子应该是舒心惬意的。这种失去依护胞兄还谋反却还能留得公主尊荣的人,除了帝后仁慈外,想来她本人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见她主动找麻烦,徐璐不敢怠慢,

    徐璐起身,亲自施了一礼,道:“公主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却是见过公主几回了,只是公主没印像罢了。”

    端宁公主阴阳怪气地道:“你是在讽刺本公主眼生头顶,目中无人?”

    这帽子扣得倒是大。

    徐璐依然笑道:“公主若觉得是那就是吧,妾身可不敢置评。”

    “你,大胆!”

    徐璐再一次从容福了礼,笑盈盈地:“妾身向来胆小,公主声音可小声些儿,妾身回去可会做噩梦的。”

    “巧言令色,也不知长姐怎的把你给请了来。”

    全帝都的人都见识过端宁公主的刻薄,一些人虽觉得不妥,但事不关已,也就高高挂起。只有秦氏暗中高兴。与徐璐交好的路玲玲等人则暗自皱眉,正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打过圆场,而徐璐又开口了:“朝阳公主的席筵,那可是京城最高规格的,能接到公主的贴子,妾身可是高兴坏了,几天都没睡好觉。端宁公主这么一说,可是不欢迎妾身。”

    朝阳公主瞪着端宁公主一眼:“五儿,在我地盘上,收起你那套盛气凌人。小璐是我的客人,不许胡来。”转头对徐璐说:“五儿就这个脾气,小璐你别理会她。”

    廖王世子妃也说:“端宁就是这样的性子,少夫人莫要置气。”

    徐璐笑了笑,没有吱声。

    女人的聚会,不外乎是打牌、逛园子、吟风弄月、品偿美酒或美食之类的活动。

    今日公主府推出烧鹅肉,吃烧全鹅,烧鹅掌,大厅内,四人围着一个炉子。

    公主府总共有十二个炉子,四人围着个炉子,最终还剩两个人未有分配。这二人则是前去官房回来的徐璐和张银。

    等她们从官房出来,所有炉子也都被占满了。

    朝阳公主拍了大腿手:“唉呀,也要怪我,没有事先安排好。也只有挤一挤就是了。”

    端宁公主抬头就笑道:“这下可好了,只有委屈诸位,再让两个位置出来。不过,我这人向来喜欢宽蔽,不喜逼仄,多个人怕是手都没地方放了。”

    这是明显地表示,不想让徐璐与她一块儿。

    正跪坐在垫子上动手拿肉的朝阳公主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说:“就你话多,你既然不喜逼仄,那就去与玲玲换吧。玲玲,你过来。小璐,到我这儿来吧。就帮我打下手就是。”

    路玲玲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笑道:“我可不要与小璐一起,她这人呀,又懒又笨,只爱捡现成的吃。上回去苑平的庄子里,也是她提及想吃烤肉,我是主人,也就尽量满足她。她倒是好,只知道吃,却不肯帮忙,可把我累坏了。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一起烧肉了。”

    众人大笑。

    长安郡主则起身说:“端宁姐姐,干脆我与你换吧。”

    徐璐赶紧喊冤:“姐姐可真会拆我的台,人家是那样的人吗?”她抓着有些无措的张银,从容坐到朝阳公主这一桌。除了朝阳和端宁外,还有沐王妃和廖王世子妃。

    廖王世子妃移了移身子,让了个位置出来,对徐璐笑道:“妹妹请座,反正这个炉子最大,挤一挤也无妨。”

    “多谢世子妃。”徐璐和张银坐了过去,又朝沐王妃含颌笑了笑。

    沐王妃点点头,说:“少夫人要吃什么肉?我替你拿。”

    徐璐笑着说:“多谢王妃,只是我不会烧肉,还是算了吧。我就坐这儿,专门替你们递菜吧。”

    朝阳公主也移了移身子,这个炉子确实比较大,六个人围在炉子前,也还不算拥挤。就是离炉子略远些,炉肉的时候需要稍稍伸长胳膊。

    朝阳公主一边翻着手上的鹅腿,一边问端宁公主:“长安不是要与你换位置么,你怎的不去?”

    端宁冷哼了声,拿起一串大龙虾放到炉子上烤。徐璐也拿起几串龙虾、火腿、鸭信递给张银,让她烤。

    张银并没有烤过肉,动作很是僵硬,好在这个根本不需要人教,尽管动作不规范,也并不妨碍什么。

    徐璐也拿了个鹅腿放到炉子上,却是半天都不去翻动,朝阳公主赶紧给她翻了下,说:“真够笨的,你以为放在这上头就可以烤好不成?”

    徐璐就说:“肉这么厚,烤一会儿再翻也无事的。”

    “时间长了会糊的。”

    “糊的也好吃呀。”

    “笨蛋,玲玲没与你说过么?烤糊了的东西吃不得,会生病的。”

    “真的吗?”徐璐茫然。

    “骗你不成,不信问玲玲去。”朝阳公主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邻桌的路玲玲就解释:“确是如此,本来呢,烧烤吃多了也是不成的,对身体并无好处,只能偶尔吃上一回。但烤糊了的尽量少吃就是了,对身子没好处的。”

    炉子里置有无烟炭火,每张炉子旁边还搁着张桌案,上面菜式佐料碗具齐全,大家只需挽起袖子,拿夹子夹起爱吃之物放到炉子上自己烤就是。烤好后再放进盘子里,自己调味,看似简单,也让这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们,忙得不亦乐乎。

    也因为自己亲自动手,在家中也鲜有如此吃法,大家兴致高昂,一时间,屋子里香味飘弥,吃得热火朝天。

    徐璐离炉子较远,又因坐在佐料盘子前,干脆就帮大家刷佐料,但通常都会截留一两串下来,算是自己的“辛苦费”。

    端宁公主讽笑道:“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占便宜的。”

    徐璐就笑了笑说:“我也有动手呀,我可是帮大家刷佐料呀,这道活儿也不轻松呢,这个需要集中万分精神,马虎不得的。要是稍微不注意,衣裳就会弄脏的。我这衣裳可是新制的,原本还打算再穿半个月,弄脏了可就没得穿了。”

    只好朝阳公主大笑,“说得好像有多穷似的,你这是在埋汰你们家男人不是?”

    徐璐笑道:“我这可是实话嘛,真要是弄脏了,心疼的也只我一个。”

    “就你歪理多。拿去吧,看不撑死你。”朝阳公主把才刚烤好的兔腿递了过去。

    徐璐接过,刷了佐料后,拿小刀切下几片肉来,又递了过去:“拿去吧,我说过,我只收取一点点辛苦费,不多占你便宜的。”

    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沐王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递了个烧好的大龙虾过去,说:“我也麻烦少夫人了。”

    徐璐接过,刷好佐料,又递了过去。沐王妃说:“少夫人不收点儿辛苦费么?”

    徐璐笑着说:“好不容易大公无私一回,这也不成么?”

    沐王妃笑道:“得,不管怎么做,全是你有理。”

    端宁公主把烧鹅肉递了过去,挑衅地看着她,徐璐刷了佐料照样递了过去。端宁公主就问:“你不收你的辛苦费?”

    徐璐叹口气,道:“公主一看就不好惹,我敢占便宜么?”

    朝阳公主作势揪她:“原来还是个怕强欺软的。”

    端宁郡主总算露出了笑容,说:“这世人总爱柿子捡软得吃,想不到堂堂侯府少夫人也是如此。”

    徐璐毫不羞惭,反而大方地道:“那是,明知硬的柿子不好吃,还要吃,那岂不自讨苦吃么?我想,这世上应该没那么笨的人吧?”

    虽是歪理,但端宁公主却无从反驳,只冷哼一声,“歪理。”不过之后总算没有再找徐璐麻烦。

第27章 端宁公主

    吃了烧肉后,又吃了些蜜柚,就可以清除吃进肚里的残余渣滓毒素,最后还人手一碗冰糖银耳红枣羹,补血去燥。

    大家肚子也撑得有些饱,就披上披氅,去花园里转着圈儿消食。

    徐璐还是觉得与路玲玲等人说话更自在些,又拉着张银,与路玲玲一行人走到一块儿。

    “刚才端宁公主没为难你吧?”虽说大家都在同一个厅子里,但因为每个炉子都隔得较远,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小天地。连氏也瞧出了端宁公主对徐璐不善的态度,有些担忧。

    徐璐笑道:“没,公主就那脾气,不放心上就是了。”

    顾芸儿低声说:“秦氏虽与我不同桌,离我却是最近,我还听到我从姐警告秦氏的话呢。”

    众人来了兴致。

    顾芸儿说:“声音有些低,没能听明白。好像就是那祝夫人,很是好奇秦氏与徐姐姐的恩怨,问秦氏怎么回事。秦氏还没说上两句,就让我从姐岔开了话题。最后趁着祝夫人和端慧公主一道去官房之际,警告了秦氏,不许她再胡言乱语。”

    连氏撇唇:“真是作死的忙。”

    路玲玲问徐璐:“真是怪了,廖王世子妃可是堂堂太傅之女,又是宗室女眷,与秦氏的身份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怎的就与廖王世子妃扯上关系了呢?”

    连氏也好奇地问道:“对呀,我可是听说,张家把秦氏送回了保定府,一直都没有派人去接。难不成秦氏是一个人回得京?”

    徐璐就笑道:“过年就主动回来了。”

    年前,张家也来找过徐璐,称张夫人身体有疾,秦氏主动回来侍疾,张家虽仍是气恼她的所作所为,但看在她主动回来侍疾的份上,加上张家危机已解,秦氏已得到了教训,也就拾了个台阶给了秦氏。但又怕凌家着恼,又还特地来探徐璐的口风。

    秦家辛苦扶持起来的嫡长子及秦家族叔的仕途之路被狙击了一回,小秦氏嫁得也不好,秦氏也受足了教训,徐璐早就出了气,也就见好就收。面子话还说得光鲜,又还特地让人备了四色礼,让徐珏送去张家,算是表明凌家的态度。

    秦氏虽然被整得灰头土脸,但张家却是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凌峰的打压,反而因祸得福,次子靠着与徐珏的结交,居然搭上了四眼井胡同的张家,有张翰的背书,张如海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礼部,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信。

    路玲玲分析道:“这秦氏也真会算计的,就算她不明说,我也能猜得出她来朝阳公主府的目的。想必是想借朝阳公主的尊贵身份,对她进行颜面拯救。只是可惜了她的千般算计,万般筹谋,非但没有挽回颜面,反而又让妹妹踩了一脚,真是可怜。”

    徐璐是今年头一回参加朝阳公主的年宴,就是廖王世子妃也不会想到,徐璐会在受邀名单里。也难怪秦氏的如意算盘会落空,一时激忿之下,当众说出那样的话。

    徐璐低声道:“我并非故意要踩她的,谁要她这时候了还与我玩心眼。”不踩她踩谁?

    ……

    散完步后,朝阳公主又提意大家去滑雪,招来一致的支持。会滑雪的肯定要显摆自己的滑雪本领,不会滑雪的也可以趁机学两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滑雪的。当然,涉及面子问题,还是有相当一部份人不愿去丢那个丑,只肯在场地边看大家滑雪,美其名曰:帮大家助威!

    朝阳公主也不勉强,只叫了几个会滑雪的一道去更换衣服。尽管客人都没有带劲装来,但朝阳公酷爱滑雪骑马,劲装也是数了几十套。二十多位客人都得了一套劲装。

    长安郡主选了套绿油油的绣腊梅的劲装,看起来精神十足,尽管衣服不怎么合身,也还过得去,一边紧紧手碗上的石青色绘金凤凰箭袖,一边说:“一晃也有整整两年没有碰过溜板了,还是在凌家的别院里由小璐教会的。也不知技艺生疏没。”

    徐璐说:“那就赶紧去热身,不求你打败朝阳,但也别垫底让我跟着丢脸。”

    长安郡主说:“肯定不让师父丢脸,那我就先去热热身,一会儿再来较量。”

    朝阳公主拧着马鞭指着徐璐大笑:“连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长安更得靠边站。”

    “那可未必。”徐璐选了一身大红掐金栗牙色斓边领口袖口皆饰白狐毛边的劲装,裙摆及膝,露出一截大红色绫裤,裤脚裹进红色小羊皮靴里,尽管衣裳不怎么合身,朝阳公主身材高佻,但徐璐胜在长得稍胖些,倒是把衣裳给撑了起来。头发梳了个高髻,以白玉赤金梅花簪簪住,套上昭君帽围脖,略显丰臾的身子,圆润的脸蛋儿,白里透红的肌肤,红衣配白毛边的打扮,看起来英姿飒爽,粉嫩迷人。

    见惯了美色的众人也忍不住看呆了去。

    路玲玲甚至说:“谁说胖了就不好看,瞧咱们家的小璐,这胖也有胖的美。”

    朝阳公主走到徐璐面前,捏了她胖桃子般的脸颊,叫道:“哎呀,手感真好,摸着可真舒服。怪不得凌峰连皇兄赐的美人都不放眼里。”

    “色女,离我远点。”徐璐打了她的手,指了她的胸部,并对周围人叫道,“这儿比我的还要大的人都离我远点。”

    众人狂笑!

    朝阳公主穿了银红色的锦缎劲装,也是白毛边的领口袖口,头上戴着灰兔毛边的抹额,明艳照人,风采赫赫。因穿着紧身劲装,那迷人的曲线也让一干人眼红。

    也并不是所有女人胸前都能够拥有那么一团丰臾的。

    朝阳公主挺了挺傲的胸围,果着徐璐的前胸,笑道:“说老实话,你的也不小嘛,何必羡慕我。”

    成了亲的妇人与没成亲的少女的区别就在于敢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但世人多保守,旁人听她们说话大胆,惊骇得都不敢再看。

    长安郡主笑望着她们,偶尔也合着徐璐打击一下朝阳公主,另外一位端慧公主则在长安郡主耳边低声道:“难怪这位凌少夫人得了长姐的眼缘,原来是臭味相投来着。”端慧公主的温柔贤淑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因为是庶出公主,母妃到现在也才只是个偏太妃的名份,这还是今上恩泽的缘故,所以也只能贤淑慧德。

    端慧公主在宗室里也还颇有人缘,但这世上烧热灶的人何其多,尽管朝阳公主对她颇为友好,可她没徐璐那个胆量敢与众公主之首的朝阳公主开玩笑。

    长安郡主点点头,“可不是,去年这个时候,她们都还互看不顺眼呢。”

    这边,廖王妃也趁人不注意时,小声对秦氏道:“你也看到了,公主与凌少夫人交情可是非同小可的。”

    秦氏咬着唇,一言不发,脸色带着灰败。

    廖王世子妃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要她看清形势,徐璐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一旁暗中注视秦氏的张金则暗中撇唇,在从妹张银耳边轻声道:“这秦氏是我小姑子,原想让我给她牵线,攀上廖王世子妃,我没有同意。她倒是好本事,居然又走了奉圣夫人的门路,与廖王世子妃搭上了线。也不知如何撺缀廖王世子妃,居然也把她给带了进来。想必是想借着来朝阳公主府上作客进而拯救所剩无几的颜面。”

    张银捂唇,轻声笑道:“有凌少夫人在,怕是难成了。”

    “是呀,先前她还在我面前得瑟呢。好像隐射我,就算我不给她牵线,她同样有人脉。”张金鄙夷不已。

    “对了,奉圣夫人又是谁?”张银问道。

    ……

    笑闹过后,衣服也都换好了,然后开始热身,在雪地上做五禽戏。五禽戏是各大贵族女眷最喜欢的一套养身运动。热了身后,就跳上了滑板,准备滑雪。

    连氏也会滑雪,耐何技术有限,加上多年不曾碰过滑板,技术早已生疏,需要丫鬟扶着才能上滑板,但仍是不敢放开手脚滑行。徐璐怕她摔着,只好慢慢地滑到她身边,指示她需掌握的技巧。

    连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脚下的滑板,双手紧紧抓着拐棍,四周看了看,对徐璐悄声说:“打听出来了,秦氏是走了奉圣夫人的门路搭上了廖王世子妃,廖王世子妃与秦氏并没什么交情的。”

    既然廖王世子妃与秦氏没什么交情,那徐璐就放心了。

    滑了两圈后,连氏渐渐掌握了要领,滑得有模有样了,徐璐就没有再管她,放开手脚滑了出去。

    雪场上,众人瞧她身轻如燕,姿态优雅,起了争胜之心,也跟着加快速度追了上前,渐渐地,大家就开始在雪滑上追逐起来。

    众人也觉得很好玩,其余不会滑雪的在一旁看着也热闹。

    端宁公主速度最快,一马当先,其次是朝阳公主和徐璐,二人并肩平行,一路疾滑,渐渐追上端宁郡主。端宁公主见状,一个急射,人已如箭矢般冲了出去,朝阳公主和徐璐也跟了上去,三人动作俐落,干净娴熟,姿态优美,看得众人目不转睛,又羡又妒。

    想有滑雪并不难,但难的是要有滑雪场地,就算有条件拥有场地,怕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地玩。诸女眷虽尊贵,虽说可以自由自在,怕也没多少时间泡在雪场里。一年到头,上有公婆,下有杂务缠身,中有礼教压着,就算拥有滑雪场,怕也找不出机会滑雪。

    一些宗室里女眷就忍不住羡慕道:“你们看,凌少夫人滑得这么好,想必平日里没少滑雪呢。”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秦氏牙邦几乎咬碎,张金瞥了她一眼,故意大声笑道:“凌少夫人技术好生精湛,想来是时常练就所致。”

    张银笑着说:“凌家有一座别墅,整整三十亩的平地,只要下场雪,就可以用来滑雪。我也曾有幸受徐姐姐所邀,去玩了两回,倒也略有经验,不过还不大熟,不敢像公主那样姿意而滑。”

    顾芸儿也笑道:“我也知道他们家的庄子,与皇家别院媲邻,宽倒是宽,就是离得有些远。只要人不是太多,凌家的后院也可以用上一用的。”

    张银笑着附和:“那是,徐姐姐真的好喜欢滑雪,为了滑雪,安国侯世子居然把后花园的东北角给填平了,整整近四亩地的面积,冬天里泼上水就可以结冰,结冰后就可以溜冰,下了雪就可以滑雪。无事时就给团哥儿搭上木板和帐蓬,让他在里头玩儿,还邀请各家孩子们去玩,可热闹了。”

    立马就有人羡慕地说:“凌少夫人果真是福气之人。咱们家宽倒是宽,空地倒是有,可真要姿意玩耍,怕也不成吧。”

    这话很快就得到相当一部份人的附和,这个称自己在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功夫玩雪。那个称家中规矩甚严,不敢私自娱乐。

    滑雪也是件累人的事,滑了几圈下来,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又停下来歇息。

    长安郡主滑到徐璐身边来,抹了额上的汗水,喘着气道:“去年你的技术也不怎样嘛,今年居然突飞猛进了。”

    徐璐嘿嘿地笑道:“今年我也没少锻练,本领当然是越来越高了。”今年的气候比往年还要冷些,雪也下得多,后花园开劈了一处空地,用来滑雪倒也方便。

    长安郡主就叹息道:“还是你们家好,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我家呀,一个都不沾。”

    端宁公主滑了过来,对徐璐道:“少夫人滑得还不错嘛,咱们要不要比试一下?”

    徐璐笑着说:“我若是输了倒也无妨,可万一公主输了哭鼻子怎生是好?”

    端宁公主抬着下巴,道:“真是笑话,本公主五岁起就开始滑雪,京城鲜有敌手。你若是赢了本公主,本公主的貂毛披风就归你了。”

    端宁郡主今日披了件非常漂亮的貂毛披风,纯白的颜色,即缓和又好看,狐狸皮毛,貂毛毛领,那大片的毛领,和暖又柔顺,贵气天成,价值不可估量,可遇不可求,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朝阳公主说:“那披风可是皇嫂去年赏你的生日礼物,你平日里连穿都舍不得,居然舍得拿来送人?”

    端宁公主说:“我不会输给她的。”

    徐璐说:“也罢,既然公主这么有自信,那我就舍命陪公主一回吧。”反正输了赢了都不打紧。

    端宁公主却说:“你若是赢了本公主,那大毛披风自然就是你的了。但你若是输了,就得给我磕三个响头。”

    徐璐说:“公主是君,我是臣,臣妇向公主磕头天经地义,可若是为了打赌就磕头,那请恕我无法奉陪了。”

    端宁公主扬眉:“怎么,你不敢?”

    “是。”徐璐淡淡地说。

    如此直接认怂,大出端宁公主的意料,就忍不住多看了徐璐一眼。

    朝阳公主就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小璐的脾气吗?那可是油盐不进的。你呀,还是靠边站吧。”

    徐璐也笑着说:“公主可是抬举我了,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端宁公主五岁起就开始滑雪,我再如何厉害,怕也不是对手,还是直接认怂好。你们要笑就笑吧,我是不会哭鼻了的。”

    朝阳公主大笑,捶了她一拳,对端宁公主道:“看到了没有,能屈能升,你可得多学着点。别像个臭石头似的,若遇上小心眼的人,看不记恨你。”

    端宁公主看着徐璐,若有所思。

    最终,朝阳公主受了端宁公主的启发,又组织起大家滑雪比赛。朝阳公主和端宁公主都是滑雪好手,二人便以猜拳的形式抓壮丁,赢的人可以先点人,输的人后点人,然后由各自点出来的人再对决比赛。

    朝阳公主猜拳赢了,第一个点了滑雪高手廖王世子妃。

    端宁公主在人群里扫了眼,指着徐璐,“你。”

    徐璐吃了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公主选我?”

    端宁公主道:“对,就是你。”

    第二回猜拳,朝阳公主又赢了,她选了路玲玲。端宁公主则选了长平郡主。

    第三回,端宁公主胜,却不知该选谁,徐璐建议她,“祝夫人也很厉害的。”

    端宁公主就选了祝夫人。

    后来徐璐又给了两回建议,端宁公主不知为何,也听了她的建意,选了长安郡主和钟氏、杨氏等人,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接下来的比赛当中,二人一组,徐璐对廖王世子妃,惨胜,杨氏对长平郡主,险胜,但钟氏、长安郡主、祝夫人、应王妃都输得极惨,尽管端宁公主与朝阳公主的最后比试中,端宁胜,但仍是输掉了总决赛。几人站在雪地中间,差点被朝阳公主等人用雪给埋了。

    不会滑雪的人看着被雪球打得怒吼连连的端宁公主,方大奶奶对妯娌阎氏说:“这下子可惨了,端宁公主怕是会把气发在小璐身上了。”

    围在二人身边的一群女眷也点了点头,端宁公主处处找徐璐的麻烦,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真是奇怪,小璐怎么就得罪了端宁公主呢?”方大奶奶带来的杨二奶奶很是迷惑。

    同样被方大奶奶带来的方四奶奶则说:“小璐向来不会主动招惹人的。”

    众人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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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记得更新了的,可今天编辑说我昨天没有更新,真是天大的冤枉,我现在都想不通乍回事呢,只能赶紧上传了,平息大家的怒火。话说,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晚上再更新一章,不要走一开。

第28章 妒忌

    这边大家说着悄悄话,雪地中间,徐璐被砸得哭爹喊娘,吃了对方一嘴一脸的雪,最后好只好双手抱头,把自己缩成鸵鸟。包括端宁公主、长安郡主、祝夫人、钟氏、杨氏、应王妃等人也学徐璐的动作,双手抱头,把头脸缩在胸前。朝阳公主砸得差不多后,这才拍了拍手道:“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小璐,还是你有眼力,帮我了一回。”

    徐璐大叫:“你这可是给我拉仇恨呀!”

    朝阳公主大笑:“端宁,一会儿你收拾她去,谁叫她给你乱出主意。”

    徐璐几乎要跳起来:“你好恶毒,居然施起反间计来。”

    端宁公主也跳了起来,捶了她一拳,嚷道:“都怪你,看你给我选的什么人。”然后又对朝阳公主说。“不行,咱们再来,我们重新选人。”

    朝阳公主大笑,爽快地允了,两姐妹又开始重新选人。这回端宁公主猜拳赢了,恶狠狠地指着徐璐,“你。”

    徐璐哀叫道:“怎么又是我?万一又输了呢?”

    “再输就给我吃雪去。”这回端宁公主亲自选人,只可惜之后她猜拳又总是输给朝阳公主,最终实力较好的都被朝阳公主选了去。

    第一场仍是廖王世子妃出场,端宁公主正要让徐璐出场,徐璐说:“让长宁郡主上。”

    端宁公主瞪她道:“找死是吧?她实力可是最弱的。”而廖王妃则是个中高手。

    徐璐说:“想赢就听我的。”

    “万一输了呢?”

    “反正也就是再被砸一身的雪罢了。”徐璐笑着耸了耸肩。

    端宁公主瞪她,低声道:“你这是吃定了我吧?得,再输看我怎么收拾你。”

    典型的嘴上呈强,徐璐才不怕她,就笑了笑,“只要用点计谋,咱们不一定会输的。”

    选了实力最弱的长宁郡主与廖王世子妃对战,当然是输,甚至是惨输。

    第二场,猜拳又赢了的朝阳公主选了路玲玲上场,徐璐又建意让实力不是很好的长平郡主上场,自然又输掉了比赛。

    这时候,围观的女眷们都在议论,觉得徐璐这简直是在找死,实在搞不明白,上一场对战中,各自的实力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徐璐居然选最弱的去决战实力高手,不输才怪。

    “这凌少夫人怎么回事?她这是嫌端宁公主恨她不够深吧?”连一些被别的公主王妃带来的客人也都纳闷了。

    方大奶奶等人更是暗自忧心,实在不明白徐璐为何要这么做。

    唯有秦氏大为高兴,觉得徐璐真是不自量力,她非常期待端宁公主即将下来的暴怒。

    唯有张银摸着下巴,对张金道:“田忌赛马吗?”

    张金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张银。

    张银叹口气,没有再解释,只是说:“这一轮,徐姐姐他们这一队肯定赢的。”

    “男忌赛马你们听说没?”出身清贵的庆昌侯杨夫人忽然开口,“小璐果然好本事。这一局,端宁公主必胜。”

    果然,在第二回比试当中,长安郡主与条宁郡主的对战中,长安郡主完胜。

    朝阳公主这一队人马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但已经迟了,因为他们这队的两个高手,已都派了出去,剩下的还没上场的,实力都比较差,哪是保持实力了端宁公主的对手。

    路玲玲叹气道:“田忌赛马,田忌赛马,唉,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回的比试,端宁公主这一队三输四赢,一个个兴奋地嚎叫着抓起雪就往输了的对手身上砸去。这回哭爹喊娘的就成了朝阳公主这边的人马。就算早早告了饶都不行,被野蛮的端宁公主等人砸得满头满脸都是。

    等端宁公主砸累了,众人这才哀叫着从地上爬起来,长安郡主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叫道:“早知道小璐这么厉害,我就与你一伙得了。”长安郡主最是倒霉,上一场归了端宁,输了被砸,这一场归了朝阳公主,仍是被砸。

    众人乐了,也觉得她是最倒霉的一个。当然,也有最幸运的,比如沐王妃。

    长安郡主就去捶徐璐:“都怪你,害我最惨。”

    徐璐赶紧躲开,长安郡主就一路追打她,雪地上行走本来就艰难,跑了没多远,二人就累得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端宁公主这时候走过来,把徐璐拉了上来,道:“你本事不错,下回咱们再比划比划。”

    “好,没问题。不过公主可得事先把奖品准备好。没有过硬的奖品,我是没动力的。”徐璐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拍着身上的雪。

    “保证让你动心就是。”端宁公主迟疑了会,又问她:“张范氏你认识么?”

    “呃?”

    端宁公主又说:“就是前任刑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张学瑞之妻,范氏。”

    徐璐说:“有过几面之缘,好端端的,公主怎的提起她来了?”

    端宁公主淡淡一笑:“她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我想,应该不会是好话吧,”徐璐笑着说。

    端宁公主深深看她一眼,“小心些罢,此人身份高贵,但心胸好像并不宽阔。”

    徐璐说:“多谢公主提醒。”

    端宁公主就不再说话,转身朝人群里走去。

    大家玩得也累了,开始收拾着工具,等更换好衣服,又结队去官房,路玲玲悄声问徐璐:“刚才端宁公主好端端的提起张大夫人做甚?”

    徐璐笑道:“没什么,就是提醒我,要我小心张大夫人。”

    方大奶奶就道:“端宁公主虽跋扈傲慢,却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连氏笑着说:“是呢,看似鲁莽的行为下,却有颗细腻之心。”她又看着徐璐,笑道,“小璐,由端宁公主替你出气,那范氏怕是会头痛一阵子吧。”

    向来粗神筋的杨氏迷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众人大笑。

    杨二奶奶戳了她的额头,“原以为你与妯娌相斗,总是占上风是真本事,如今看来,是对手太笨的缘故。”

    杨氏恼道:“你这是在变相指责我笨么?”

    众人大笑。

    杨二奶奶解释说:“今儿个端宁公主一直针对小璐,你也是瞧到了吧?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杨氏表示不清楚,甚至说徐璐与端宁公主少有交集,所以就更是奇怪。

    杨二奶奶就说:“肯定不是小璐得罪了端宁公主,应该是有人在端宁公主面前说小璐的坏话。而刚才,端宁公主主动向小璐提及范氏,也就是在表明,她是受了范氏的挑唆或撺掇。”

    杨氏说:“我明白了,原来是那范氏在搞鬼。只是,端宁公主刚才也就是对小璐提了下范氏,怎的就成了她替小璐出气呢?端宁公主可是什么都没说过呀。”

    看众人只笑不语,杨氏抓狂了,懊恼道:“好吧,我承认,我没有你们的七窍玲珑心,你们干脆就直接告诉我得了,免得让我乱猜。”

    众人再笑,杨夫人叹息道:“实在不明白,你在婆家还敢跟你妯娌斗,居然还活到了现在。端宁公主是没说什么,可她刚才对小璐说的那番话,今儿的客人可都是听到了。你想想,大家又不是笨蛋,肯定能够想像得到,那范氏就是个背后说人坏话,爱挑拔离间的小人。今儿在场诸人,哪个没点子身份,哪个没有三五个致交好友,哪个没自己的人脉。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范氏的德性,以后谁还会与范氏为伍?”

    连氏补充道:“今儿发生的事,肯定会传出去的,到时候,范氏爱在背后说人坏话,挑唆别人的标签可就抹不去了。以后谁还买她的账?”

    杨氏想了想,恍然大悟。

    今年朝阳公主的主动邀请,受益最多的自然是徐璐。毕竟,能得到朝阳公主的主动邀请,全京城也就那么几个。徐璐在公主府那大方爽利的形象,与朝也公主毫不拘束的互动,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不会张扬出去,在心里也会仔细衡量一下。

    之后徐璐参加各类席筵,一干贵妇官眷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秦氏后来果然亲自登门道歉。

    这回秦氏没有再玩弄花样,规规矩矩地向徐璐道了歉。虽未把她故意针对徐珏的原因道出来。但聪明如徐璐,又如何不知道呢?便敲打了她几句。

    “我一直不明白,二奶奶为何要针对我。承恩伯家中,我就感觉出二奶奶对我的敌意了。说老实话,二奶奶这种敌意,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世上是有不少无缘无故的敌意,我也不怕这种无缘无故的针对。只是要告诫二奶奶,你可以一直保持对我的敌意。只是还得考虑好,若无一巴掌把我拍死的本事,最好别轻举妄动。”

    秦氏咬着唇,很是难堪。

    徐璐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并不怕自己的反扑,也不屑自己的任何动作,只是警告自己,她一个巴掌就可以把自己轻易拍死。

    秦氏尽管内心屈辱,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跟头,丢过这么大的脸。但凌峰的狠辣手段,徐璐的绵里藏针,都让她教训深刻,她连怨恨的心思都不敢,只能忍下难堪,低眉顺眼地化解这场恩怨。

    秦氏对徐璐的怨恨,在公主府里亲眼瞧到徐璐表现出来的强大人脉应该不会再有了。

    就算今日秦氏亲自登致歉,徐璐仍然不会掉以轻心。当你在强大的时候,肯定不会注意一个实力不如自己的人,但往往给你最致命一击的,却是这些曾经有过宿怨却又毫不起眼的人。

    徐璐不会刻意去关注秦氏的动向,但依然会防着她。

    上元节这一日,帝都举办盛大灯会。耍龙灯,舞狮子,划旱船,踩高跷,扭秧歌,猜灯谜……这也是全年中唯一没有宵禁的日子。

    凌峰兴致勃勃地带着徐璐和团哥儿母子,领着护卫家丁,出去赏灯会。

    大富人家的女眷平常甚少出门,唯有上元节方可踏出家门,所以这一日帝都甚是热闹,人山人海。

    凌峰生怕徐璐被人群挤丢了,只好把团哥儿双腿骑在肩上,一手紧紧拉着徐璐,身后的扈卫在不远处跟着。

    徐璐披着件简单的白毛领微浅蓝的中氅,天蓝色的斓边很是清爽,里头穿着件月白色交领长褙子,淡蓝色凤仙裙,头发束髻,只戴了个简单的束发花冠,看起来清爽迷人。

    凌峰头发束髻,并未戴冠,只插了根素白玉簪子。穿着件象牙白的圆领右衽素缎束袖长袍,腰边垂着个米黄色荷包和羊脂玉佩,虽穿着简洁,但修长挺拔的身材,依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徐璐给团哥儿买了糖葫芦,自己也买了根来吃,让凌峰也吃了个,徐璐一边舔着山渣,一边取笑凌峰:“要是让御史瞧见你毫无形像吃零食,肯定要参你一本。”

    先前曾有官员为节省时间,就在街边买了早餐,一边乘轿一边吃早餐,也让御史参了一本,理由是“毫无官员形像,有失礼制”。而这位倒霉蛋官员,还被罚奉了三个月。

    凌峰笑道:“谁要是真敢参我,我也反过来参他。”

    “那你参人家什么呀?”

    “也并非每个当官的都那么的风度翩翩,总也有失形像的时候。随便找一个理由,也够让他脸红一阵子。”

    “无凭无据的,总不能瞎编吧?”

    凌峰笑道:“瞎编又如何?他敢参我,我就要瞎编给他看。”

    “霸道。”

    “你还真别说,有时候真要霸道些他们才不敢来犯你。”

    “我说不过你,你还吃不吃呀?我都快吃完了。”徐璐把仅剩的一颗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凌峰果然就咬进了嘴里,只是很不凑巧,还真碰到了熟人。

    居然是堂堂东阁大学士,当朝最年轻的阁老沈任行。沈任携着娇妻顾芸儿,翩然而至。

    “齐缘老弟,多大年纪了,还吃糖葫芦?如今御史可是闲得发慌呀,给他们找些乐子也还是不错的。”沈任行穿着青白色的儒袍,长身玉立,气度雍容,如清风霁月般皓洁,干净而儒雅。

    徐璐赶紧沈任行福了一礼,又与顾芸儿相互施礼。

    沈任行半侧身,还了一礼。

    面对顾芸儿施礼,凌峰也是微微侧到一旁,还了半礼,只是他肩膀上还驼着个小家伙,身子可不敢弯,只略略施了礼。他哈哈一笑:“若吃点儿零食就要被弹劾,那沈兄衣着不净,怕是也要受指责罢。”

    徐璐定眼一瞧,果然,沈任行的袍摆有一处污迹,只是光线晕暗,不容易瞧到罢了。

    沈任行放声一笑:“齐缘老弟好利的眼睛。”

    “好说,好说,东川兄也不差呀。”

    二人说话间,徐璐正与顾芸儿一旁寒噤,只是人流太多,只好去了路边花灯下说话。

    “姐姐也来看花灯?”顾芸儿一件喜气的玫瑰红刺绣折枝海棠长褙子,披着件月白色的披风,一来就生得好看,灯光下,更是美似仙子。

    徐璐笑道:“嗯,呆在家中怪无聊的,特地出来凑凑热闹。”看着顾芸儿手头的兔子花灯,笑道:“还买了花灯?”

    “是二爷替我猜字谜赢回来的。”顾芸儿指着前边,“从这儿过去半里地,那儿就有猜灯谜的,只要猜中了,就可以把花灯领走,好多人都在那儿猜呢。姐姐也可以去试试。”

    徐璐笑着说:“得了,并不是人人都能有沈大人那般好才华的,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顾芸儿的花灯又大又漂亮,用竹木、绫绢、明球制人和而成,再辅以丝穗、羽毛、贝壳等材料,经彩扎、裱糊、编结、刺绣、雕刻,再配以书画、诗词,做工如此精细考究,以字谜形式赢去,没有点真本事又凭的是什么呢?

    去年上元节时,凌峰也兴致勃勃带自己去猜字谜,容易的被人捷足先登,复杂的又猜不出来,虽说后来还是弄了两个花灯回来,但新鲜劲一过,也就那么回事。所以今年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顾芸儿就不再多说,而是问徐璐三日后端宁公主寿宴,送什么样的礼物为好。

    徐璐说:“堂堂公主,什么贵重东西没见过?我送上件我亲自绣的帕子和荷包,你呢?”

    三日后也是农历年十八,是端宁公主的生辰,请了些女着前去。徐璐和顾芸儿都收到了贴子。

    顾芸儿说:“我准备了一套头面,赤金镶孔雀羽毛边的。再佐以百宝相饰,应该拿得出手的。”

    “这样甚好。对了,我听说,近来有人给沈大人送了两名歌伎?”

    以沈任行的身份地位,送妾着实只是小意思。据说那歌伎很是伶俐,不但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沈任行又是大庆朝出了名的大才子,红袖添香之事应该不会拒绝。

    但徐璐很喜欢顾芸儿,可不喜欢她受委屈。

    顾芸儿笑道:“都被打发了。二爷公务繁忙,哪有闲功夫去欣赏这些?”

    应该不会如此简单,但顾芸儿不愿细说,徐璐也不好多问,又转移话题,聊了几句灯会上发生的趣事。

    “……灯会上也不凡才华横溢之辈,光四眼井胡同的张家几位公子,就人手拿走了三个花灯,那张七公子更绝,一口气拿走了七个花灯,那店老板都快哭了。”

    四眼井胡同的张家,学问着实没得说,在灯会上大放异彩,徐璐并不意外。

    “张七公子?好像张家并没有此人吧。”徐璐记得张家五位公子,最小的排行五和六,唯独没有行七的爷们。

    “此人也是张家人,不过与张家几位公子却是从兄弟的关系,他是张家长房子弟,行七,所以称张七公子。”

    徐璐明白了,居然是浙杭张家长房次子,范氏之子。

    “这人当真这么厉害?”徐璐问。

    顾芸儿知道范氏对徐璐的不友善,也知道徐璐的兄弟明年即将下场参加秋闱,与张七公子就算得上是竞争对手了。

    “嗯,连我家二爷都夸奖此人才学横益,学问扎实。未人虽然也不错,但仍是要稍逊一筹。”顾芸儿委婉地说。

    徐璐苦笑,自己的兄弟什么本事她还不清楚么?虽说刻苦用功,但先天基础打得并不牢,与世代书香世家出身的张让来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沈任行早就评估过徐珏,好学聪明,资质中上,但基础并不扎实,好在写有一手好字,又胜在务实,遇上同样务实的主考官,倒也不愁。怕就怕今年考场有变,毕竟向来正直清廉的方公已主考了整整五年了。

    张七公子可是南直隶七省第二名亚元和会试中第三名的才子,名声仅次于沈青云,自己兄弟哪能与人家相比呀。只要能进入名次就谢天谢地了。

    徐璐对才华横溢的张七公子没什么恶感,只是妒嫉范氏能够拥有如此优秀的儿子。此人眼生头顶,据傲无礼,又无缘无故地针对自己,偏偏人家夫家显赫,娘家实力雄厚,丈夫优秀,儿子出色,所有好处都让她占齐了,实在令人妒嫉。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姐妹们。

    张大夫人的原形,来自现实中一人,当然,文中所有情节纯属虚构,只有一件事是真的,接下来会写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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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293/ 第一时间欣赏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作者:淳汐澜所写的《屠夫的娇妻》为转载作品,屠夫的娇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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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娇妻介绍:
非穿越非重生本土女主徐璐,陡然撞了大运,一朝嫁入高门。
夫婿年轻英俊,权势薰天,地位超然。
人们嫉妒她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人称羡的侯夫人。
却无人知晓,她在夫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出身普通,无娘家可依靠,如浮萍般,除了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她并无别的出路。
后来,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她才陡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用心经营,她的生活也能遍地花开,繁华似锦。
本文与《庶女的生存法则》《秀色嫡女》是系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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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娇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屠夫的娇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