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取其辱
见得这般阵势,石韦预感到这姓马的来者不善,眼瞅着一帮凶神恶煞之徒,他却毫无惧色,只笑问道:“什么风把马公子吹来了。”
马勃一只胳膊还挂在绷带上,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趾高气扬的藐视着石韦。
他鼻孔中冷哼一声,斜着嘴道:“姓石的,你以为有我舅娘护着,爷我就不敢动你了么,老子告诉你,你的好运气今天算是到头了。”
马勃的口气中,有一种复仇般的快感。
石韦心中微微一凛,一时想不通出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这马勃竟然能够不顾县令的面子,带着这一大帮官差来找自己报复。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当涂县,若是辛夷的首肯,纵然是马勃也无权调动官差。
眼下这般场面,显然是马勃获得了辛夷的准许,才敢带人来生事。
“莫非我也被牵连进了熊青叶的案子中不成?”石韦思绪飞转,脑海里猛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时,马勃却用拐杖一指石韦,恶狠狠的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老子将这狗郎中拿下。”
一帮捕快们得令,如恶狗一般群起而动,当即就要扑上来。
形势紧迫,石韦来不及多想,陡然间大喝一声:“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
金属般的声音,如洪钟般清亮,这般一喝,气势夺人,竟是震得那帮捕快们一时不敢近前。
石韦目光如电,直射着那马勃,沉眉道:“纵使衙门也不能无故抓人,我倒要问马公子一句,我犯了何罪,你凭什么要抓我?”
马勃也被石韦方才这一声喝震了住,愣怔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蔑视的眼神反盯着石韦,冷笑道:“姓石的,你和熊青叶之间的勾当,别以为没人知道。老子告诉你,抓你的命令是府尹大人亲自所下,罪名就是你和姓熊的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
八百年前的罪名也能翻出来,况且这罪名还是那辛夷收了熊青叶的好处,帮着他石韦摘掉的。
石韦愈加的感到,这位新任的府尹大人,此番在当涂县的诸般举动,已远不止杀鸡儆猴那么简单。
见得石韦神色中似有慌意,马勃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得意。
他瘸着脚凑上近前,对着石韦的耳朵低声道:“姓石的,那天你害老子被舅舅和舅娘训斥,还逼得我给你道歉,让老子颜面扫地,这个仇,我马勃可一直记着。小子,待你进了牢房,看老子我如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
嚣张之极,恶心之极。
看着这份油头粉面的嘴脸,如果石韦现下手中有一柄刀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去。
石韦心中很愤怒,只是现下局势的发展,却似乎有点失去控制。
正自愤恨无解时,他的目光穿越到众人之后,忽然看到了什么,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钩起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他不怒不惧,表情平静如水,淡淡笑道:“马公子,话可不要说得太绝,需知世事难料啊。”
石韦的这份沉着与平静,着实让马勃感到有点惊讶,更让他感到浑身上下的不舒服。
马勃原以为,面对着这般困境,这下贱的小郎中会吓得巴巴的向自己求饶。
那个时候,他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当众羞辱石韦一番,把失去的面子加倍找还,然后再把这小郎中关入牢中,慢慢的折磨。
再然后,他就可以把丁香掠回家中,剥光她的衣服,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肆意的玩弄,随意的凌辱……
但这狗郎中的淡定从容,却让马勃想象中的那份痛快大打折扣。
他怒了,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们都聋了么,老子让你们把这狗郎中拿下,还不快动手。”
捕快们这一回没敢再迟疑,生恐慢了一步惹了马公子不高兴,十几个人争先恐后的向着那一人扑去。
石韦背负双手,面带微笑,坦然而立。
“住手!”
就在众捕快将要近他身时,猛听后面响声一声清喝。
一声女子的喝声。
这帮虎狼之徒再次愣住,回头寻声看去,却见一名白衣的女子,正在丫环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旁边还立着一名满脸络腮胡,怀抱弯刀的彪形壮士。
那白衣女子容貌秀丽,神色中却有几分傲然,她徐步上前,环视众人一眼,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十几人对付一位手无寸铁的郎中,羞不羞也。”
众捕快惊诧不已,那马勃更是满脸茫然,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女子何来的勇气,竟然敢公然训斥起他们来。
石韦却认得那女子,正是昨晚他在念慈庵中所见,患有梦有症的那位陆玉竹小姐。
“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真是天助我也……”
他暗松了口气,冷眼而立,准备看这场好戏。
马勃却显然不认识陆玉竹,一见眼前这女子姿色不凡,当即便动了邪念,摇摇晃晃的挪上前去,笑眯眯道:“谁家的小娘子,竟敢教训起你马公子来了。”
“这位石郎中究竟犯了何罪,你们为什么要抓他?”陆玉竹说话之时,连正眼都不瞧那马勃一眼。
马勃眼睛放肆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冷哼道:“公子我可是奉了府尹大人之命来拿这小子的,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陆玉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又用命令般的口气道:“这其中必会误会,你们都退了吧,我自会去与府尹大人解释。”
此言一出,除了石韦之外,众人皆是一怔。
“你这小娘子,口气倒还不小,你当是你是谁,府尹大人的小妾么?我看你这小脸蛋倒也有模有样,怎的说话这般疯……”
那马勃说着,色心大起,竟是伸手向着陆玉竹的脸庞摸去。
突然之间,人影一动,那彪形壮士忽的挡在了陆玉竹的身前,碗口粗的臂膀一伸,虎掌立时便将那马勃钳住,跟着便是“咔嚓”一声脆响。
“啊——”
马勃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嘶嚎,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倒下去,半边手臂弯成了九十度,竟已被那壮士轻易的折断。
惊变突生,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唯有石韦笑而不语,神色闲淡的看着这场好戏。
那些捕快了震恐了片刻,清醒过来之后,早把石韦忘在脑后,一窝蜂的冲上来欲要救那嗷嗷嚎叫的马勃。
那壮士如刀的眼神刮向众捕快,怒喝一声:“谁敢过来,下场便和这厮一样。”
这般一声吼,立时便将那些平素欺软怕硬惯了的捕快给震住,十几号人面面相觑,均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竟敢折了老子的手,我舅舅可是辛县令,他绝饶不了你……”
马勃疼得死去活来,仍不忘威胁叫嚣。
这时,陆玉竹旁边那叫作小翠的丫环翘起了小嘴,不屑道:“县令算得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府尹大人的千金。”
这话一出口,方才彻底的把所有人都震住。
嗷嗷叫的马勃竟被赫得忘了断腕之痛,惊愕的望着那面色平静的美人,战战兢兢道:“你……你是府尹……府尹千金!”
陆玉竹并未理会他,只淡淡道:“我想他已知趣,李牙校,你就放了他吧。”
那位壮士这才将马勃胳膊甩开,瞪着他道:“小姐大度,饶过你一次,若再敢冒犯,我便禀了府尹大人,定判你个流放三千里。”
马勃这回是彻底的信了,吓得连滚带爬直往后退,那副模样,实是狼狈之极。
这个时候,石韦却昂首阔步的走过人群。
“马公子,你的手断了,要不要进我平安堂来,让我好好给你包扎包扎。”
石韦佯装关心的把马勃扶起,却又凑近他的耳朵,诡异低声笑道:“马兄,我早跟你说过,话可不要说得太绝。你瞧,果真是世事难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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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小姐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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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马勃既惊又怒,眼瞧着那李牙校正瞪着自己,却哪里还敢再还嘴。
这位县令的宝贝外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堂堂的府尹千金,为何会为一个贱郎中出头。
石韦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早先他便打听过,那位新任的府尹名叫作陆玄明,而在念慈庵的那晚,当他听到陆玉竹的名字,又敲旁侧击的得知她家住金陵,且出手极为阔绰时,石韦就推测她多半与这位陆府尹有着亲属的关系。
便是因此,方才他才会对熊青黛说“还有一线机会”。
正如石韦猜测的那样,这陆玉竹果然是府尹的千金,而真正让他稍感意外的,却是这陆玉竹会是这个节骨眼上及时出现,替自己狠狠的撑起了门面。
眼瞧这马勃惊魂落魄的样子,石韦岂有不痛打落水狗之理,只是当着诸多人的面,不好太过显露。
不过,这一句讽刺之语,也足够把马勃呛得灰头土脸,无言以应。
手臂已断,痛不欲身,颜面又是大扫,马勃哪里还有脸再耗下去,嗷嗷叫着,忙不迭的便叫手下将他抬起,一干人等狼狈而退。
“马公子走好,有空常来坐坐吧。”石韦微微微而笑,挥手道别,甚至是客气有礼。
这时,陆玉竹走上前来,问道:“石郎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望你解释一下。”
石韦能怎么解释,难道能把先前自己被诬入狱,再利用熊青叶花钱翻案的那些事说与她吗?
尽管自己是冤枉的,但这其中仍有诸般见不得光之事,石韦自无法明言。
略一沉顿,他只是淡淡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想问小姐句,你认为似我这般人,像是做那种通敌买国勾当之辈吗?”
陆玉竹眼眸微微一动,她沉默着打量了石韦几眼,轻声道:“既是如此,前事我也无心多问。上次石郎中既答应与我治病,眼下我已履行承诺亲自前来相请,不知可否劳驾石韦随我走一遭。”
“石某言出必行,当然不会反悔,请小姐且往医馆中待坐片刻,我去稍适收拾一下。”
石韦遂将那陆玉竹请入医馆中,客套几句,便径直转往后堂。
躲在后院中的三个女人,无不为石韦揪着一颗心,耳听着外面又是叫嚣声,又是嚎叫声,直听得她们是心惊胆战,生恐石韦有所不测。
熊青黛心性冲动,几番想要冲出去厮杀,幸赖樊佩兰死死的拖住,劝她一定要听石韦的话,莫要冲动行事。
尽管嘴上如此,樊佩兰心中的焦虑之情却一点都不比熊青黛少。
在她的眼中,石韦已是这世上她唯一可依赖之人,上次的牢狱之灾就把她惊得半死,此番祸事又生,她生恐又会重蹈覆辙。
“万一远志有所不测,我可该如……呸呸呸……远志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我怎能咒他……”
樊佩兰正心思如潮,忐忑不安时,忽见纱帘掀起,石韦面带微笑出现在了眼前。
“远志——”
轻呼一声,樊佩兰不及多想,本能的便扑入石韦的怀中。
她胸前那两团雪球,如同铁锤一般,狠狠的撞击着石韦的胸膛,只令石韦心神为之一荡。
见着他安然无恙,头枕着他坚实宽厚的胸膛,樊佩兰喜极之下,眼中竟盈盈泛起晶莹之光。
身后,熊青黛和丁香见着这一幕,不禁都怔在了那里。
那两女人异样的眼光,石韦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尽管石韦也觉当着旁人的面,师娘与他这般肌肤相触,如此亲昵之举,似有越礼之嫌,但见樊佩兰这般欣喜,他便不又忍心将她推开,只纵容着她在自己的怀中喜极而泣。
欣喜过片刻,心情渐渐平伏下来,樊佩兰蓦的惊觉自己这般举止多有不妥,她忙是从石韦怀中脱出。
她脸畔红霞尽染,浑身潮热难当,浓浓羞意尽显于色,却只能佯作镇定,低声道:“远远你没事就好,外面到底出了何事?”
“是呀,方才明明有许多人找上门来,怎的现下忽然又没了动静?”
樊佩兰这一问,成功的缓解了尴尬,转移了那两女人的视线,熊青黛忙也跟着问道。
石韦遂将昨晚在念慈庵,以及方才陆玉竹出手斥退马勃之事诿诿道来,只将那三个女人听得是惊喜连连,熊青黛原本灰心丧气的脸庞,更是渐渐的重新浮现出了希望之色。
“石郎中,你可否……”
熊青黛欲待想求,石韦却早已会意,笑道:“你放心,熊帮主的事我会记着。你们且在家中耐心的等候,我去去就回。”
安抚过熊青黛,石韦又嘱咐师娘谨守家门,外人敲门莫开,安顿过后,方始拎了他的药箱去往医馆前堂。
“让陆小姐久待,我们可以走了。”
陆玉竹向着内院瞥了一眼,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这小小郎中,家中竟藏着三妻四妾,原来也是一风流之徒。”
三妻四妾?
石韦怔了片刻方始会意,想来自己方才内院中与师娘她们的说话,为这耳朵伶俐的陆小姐听去,却误以为他家中藏了众娇妻。
他无奈一笑:“陆小姐误会了,内院那三个女子,一个是我师娘,一个是丫环,另一个只是位朋友,在下不过一乡野郎中而已,哪里来的风流的资本。”
陆玉竹那般神色,仍是半信半疑,却又想人家风流不风流的,半己何事,何故多此一问。
“那都是石郎中的私事,不必向我解释,我们可以走了。”她起身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明明是你先问的,我只是顺口一答而已,怎地这话说得,好似我巴巴的要向你辩白一般,这位陆小姐,说话真真也是好笑……
石韦也不与他计较,当即乘着马车,随着这陆玉竹一同前往其住所。
不到一刻钟,马车便停在了馆驿之外。
府尹大人驾临巡视,那县令辛夷原本是想把自己府宅腾出来,但这位陆府尹却以公事公办为由,干脆的拒绝了辛夷的一番好意,一行人住于了县中官驿之内。
此番陆玉竹随父出巡,原本也只是为了散心养神而已,听闻这当涂城外有一座念慈庵,便搬入了庵中静居,并未随父一同入城。
便是因此,那马勃才没能认这位府尹千金。
昨夜自遇上石韦之后,陆玉竹一大早就来到馆驿见过父亲,说与了此事。
那陆玄明也略懂些医术,听了陆玉竹转述的一番诊断之词,自也惊奇于这当涂小县,竟然有这等医术高明的奇人,遂是准了女儿去请那郎中前来一见。
入得馆驿,陆玉竹本是想带着石韦去见其父,但听下人言,府尹大人正在内室中商讨公事,陆玉竹便叫石韦在外堂稍坐片刻。
吩咐下人奉上茶点之后,陆玉竹便说去换件衣服,待会再过来向父亲引荐于他。
“小姐请便。”石韦目送着陆玉竹离去,便闲品起香茗来。
内室只一墙之隔,石韦好奇心起,便故作随意的晃悠到了墙边,竖起耳朵想听听隔壁那位府尹大人在说些什么。
忽然之间,他的眼眸一动,墙那边,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县令辛夷的声音。
“陆大人,下官已派人去抓那个通敌卖国的贱民,他绝对跑不掉。”
石韦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这位辛县令口中的“贱民”,想来就是自己了。
“辛县令,本府向来公正行事,并非是本府故意找你麻烦,实是因有人告你包庇恶霸,袒护通敌卖国之徒,这么大的事,本府不得不详加严查。”
接着又是一个沉闷严肃的声音,应当就是那江宁知府陆玄明。
“大人公正严明,下官佩服之极。下官这也是一时为奸人蒙蔽,才会有所疏忽,不过请大人一定不能轻信奸人的诽谤,那些密告统统都是诬陷之词。”
“诬不诬陷的,还是等本府查明了再说吧。”
“是是,大人说得是。”
……
内中那辛县喊了一通冤枉,陪了一番笑脸,片刻之后,辛夷巴巴的告退而出。
他倒退着出来,长松了一口气,抹着额头的汗珠转过身来,一抬头,蓦的瞧见石韦正笑眯眯的站在他眼前。
“辛大人,好久不见了。”石韦冷笑着问候了一声。
“石韦……你……你怎会……”
辛夷一脸惊骇,仿佛见了鬼一般,整个人冰僵在原地,手指着石韦,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第三十三章 县令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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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如何能不震惊。
这位县令大人明明记得,他一早命捕快们前去捉拿石韦,而他那宝贝外甥马勃听到消息,还自告奋勇的带队前去。
辛夷自以为,眼下这个时候,那石韦早就应该身在大牢中,正受着自家外甥的折磨。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官驿之中?他是怎么逃出的抓捕?他又是如何通过门口守卫的盘查?
惊骇之下,辛夷连忙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这年轻人,正是他要“牺牲”掉的那个小郎中时,整个人吓得后退三步。
石韦的气势却咄咄逼人,上前一步,冷笑道:“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石某好歹也是你辛县令你香火不断的恩人,怎么,辛县令你报恩的方式,就是把我关进大牢吗?”
这几句淡淡之词,却将辛夷呛得满面通红,吹胡子瞪眼的,吱吱唔唔半天反驳不出一个字。
尴尬了一刻,他恼羞成怒,忽然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将这奸细给本县抓起来。”
馆驿中大部分的仆从,都是当涂县衙门属下,辛夷这般一发话,五六号人一窝蜂的便围了上来,作势就要将石韦拿下。
这个时候,陆玉竹换了衣服,方自回到外堂,见得此状,柳叶弯眉立时一凝,清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先前陆玉竹已来过一趟,那些仆人们倒是识得陆玉竹的身份,这般被一喝,便不不敢再乱来。
倒是那辛夷未曾见过陆玉竹,眼瞧着一名年轻女娃,竟敢在他的地头指手画脚,不禁怒斥道:“哪来的丫头,敢管本县行事,滚开一边去。”
此言一出,石韦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周围的那些下人们则是吓得神色大变,一名下人忙是凑近辛夷,低声道:“辛大人,这位可是府尹大人的千金。”
辛夷那一张嚣然的脸,瞬间僵固。
他也曾打听到陆府尹此来巡视,是带了自家千金随行的,但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曾见过,怎想到会在这里,以这般方式撞见。
最要命的是,自己方才竟还以那般无礼的言辞喝斥了人家。
此时的辛夷自是懊悔无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惊怔了一刻,忙是堆出一副笑脸,拱手一揖,满面愧然道:“下官不知是陆小姐,适才言语冒犯之处,还望陆小姐恕罪。”
陆玉竹冷视了他一眼,拂袖道:“罢了,不知者不罪,你且让这些人退下吧。”
“这个……”辛夷面露难色,讪讪道:“陆小姐不知,这小子是勾结敌国的嫌犯,下官必须得将他缉拿归案。”
陆玉竹白了他一眼,不悦道:“辛县令,此人分明是我父亲请来的贵客,什么时候却成了勾结敌国的嫌犯?你可要查清楚了,莫要抓错了人。”
“府尹大人的贵客?”
辛夷脑袋如遭重锤一击,震骇得嘴巴都缩成了圆形,两眼中迸射着匪夷所思之色。
他看看一脸淡然的石韦,再看看目光轻蔑的陆玉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石韦却走上前来,淡淡道:“辛大人想来也是为了公事,这样吧,我不妨先让辛大人抓回牢里坐几天,待辛大人查明真想之后,再还草民一个公道也不迟。”
石韦这叫以退为进,故意让那辛夷难堪。
一听此言,辛夷惊怖的脸上转眼堆出谗佞之笑,忙是摇手笑嘻嘻道:“误会,一场误会而已。我就说嘛,石郎中是一副菩萨心肠,是咱当涂城人人赞不绝口的名医,怎么可能是叛国的奸细,定是有人故意诬告。”
顿了一顿,他又神色肃然,拍着胸脯道:“石郎中你放心,我立刻回去派人查派,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抵毁石郎中你的名誉,到时候我定不轻饶。”
这辛夷不愧也是官场的老手,见得石韦攀上了陆小姐这座靠山,立时便改口换颜。
“辛县令素来公正严明,咱们当涂县百姓谁不钦佩,那就烦劳大人一定要查出到底是哪个‘奸险小人’想要害我,好为草民审张正义,恢复名誉。”
石韦一副敬仰之状,但口中那“奸险小人”却故意加重了口气,明显是讽刺辛夷本人。
一介草民,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讽刺一方县令,辛夷心中自是相当的恼火。
饶是如此,他却不敢稍有表露,只能哑巴吃黄连咽下了这口气,还得赔着笑道:“石郎中放心,为民主持公道是本县职责所在,我就这去调查,就不打扰陆小姐和石郎中了。”
辛夷颜面扫地,只怕再逗留下去就要无地自容,忙不迭的抹着一脸的冷汗,匆匆告辞而去。
辛夷狼狈而去,下人们也识趣的退下,陆玉竹便引着石韦前后进入内室。
转过屏风,石韦一眼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正自端坐书案前挥毫泼墨,此人便当是那位当涂县的“不速之客”,江宁府尹陆玄明了。
陆玉竹上前屈身一礼,轻声道:“爹爹,我把那位石郎中请来了。”
陆玄明只微微的点了点头,既不应声也不抬头,只专注于UU小说的书法。
几个大字写罢,他又兴致昂然的自赏了一番,方始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很快从女儿的身上,转移到了她身后那个布衣青年身上,眉宇间闪过些许意外之色。
石韦面带微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草民石韦,见过府尹大人。”
“玉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奇人吗?”陆玄明的口吻中,分明流露着几分狐疑。
这也难怪,中医这门手艺,光凭熟读典籍是不够的,大量的临床实践经验更是关键。
至于经验这玩意儿,只能靠不断的给人看病来日积月累,久而久之,量变方才能促成质变。
陆玉竹先前并未提及石韦的年龄,故是陆玄明先入为主的以为,能够治自己女儿那怪病者,想来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最起码也要人过中年。
此时见着石韦竟这般年轻,他自然便是顿生狐疑。
他当然做梦也不会猜到石韦有着怎样的来历。
他自然也料不到石韦天赋超群,旁人从一例病案中也许只能摄取三分经验,而以石韦的天资,却能摄取十分,这也是他即使在现代,凭着这般年纪轻轻便在行内闻名的最重要原因。
“正是此人。”陆玉竹点了点头,“女儿还有一件事要先同爹爹讲。”
陆玉竹遂将石韦被诬之事道出,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已很清楚,那便是让陆玄明出面,替石韦解了这档子官司。
石韦一案,只不过是陆玄明用来打压辛夷的手段而已,相比而言,自然是自己女儿的病更重要,听得陆玉竹讲完,陆玄明一挥手道:“这件事你不必多虑,为父向那辛夷说一声便是。”
陆玄明的态度尽在石韦的意料之中,他遂是拱手:“草民多谢陆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只要你能治好玉儿的病,这些都是小事,来人啊。”
陆玄明又将下人叫来,吩咐了几句,过不得片刻,下人便端着一盘银钱而来。
陆玄明指着盘中银钱道:“这里是三十枚银钱,算是本府付给你的诊金,玉儿的病,就全托付在你手上了。”
三十枚银钱等同于三十贯铜钱,这个数目,就算石韦看上百个普通病人都未能得到的,这陆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面对着白花花的钱子,石韦心中放光,表面却只不以为然道:“陆大人果然大方,不过这钱就请大人收着,待草民为小姐治好病之后再付不迟。”
石韦的不为所动,令那陆玄明略为一奇,他微微一笑:“石郎中你还是收下吧,这三十枚银钱,乃是为你安家之用。”
陆玄明这话,一时间叫石韦摸不着头脑。
“本府不日便将起程回京,你既然要为玉儿用针灸长期治疗,少不得便要在京城长住,这三十枚银钱虽不多,不过也足够你在京城安家的了。”
搬去京城?
石韦的心头微微一震。
目下他得罪了那辛夷,虽然说眼下有陆家父女罩着,但若他们一走,难免那辛夷会暗中算计。
再则,当涂不过一小县而已,自己的一身医术就算再高明,怕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去往京城倒也确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更何况,这位陆府尹既是开了口,只怕也容不得自己拒绝。
沉吟片刻,石韦遂欣然答道:“那草民就先谢过陆大人一番美意了。”
陆玄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既如此,那你就回去赶快收拾收……”
“陆大人,我话还没有说完。”石韦抬手打断了陆玄明的话,咽了口唾沫,他不紧不慢道:“陆大人想让我搬往京城替小姐治病也可以,不过,只怕陆大人还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第三十四章 别跟我耍官威(求收藏)
陆玄明本是平和的表情,因石韦这一句话,陡然间阴沉了下来。
褐色的眼珠子瞪向他,缓缓道:“你竟然敢和本府谈条件,你知不知道,本府只消一句话,你立刻就会被打入大牢。”
这位江宁府尹的言辞语气中,毫不掩饰他的权威,公然在威胁着石韦。
石韦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嘴角微扬,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石某只是一介草民而已,岂敢同大人谈条件,草民只不过是想请大人高抬贵手,帮一个小忙而已。”
“爹爹,你不妨且听他说一说。”陆玉竹从旁劝道。
陆玄明强压住怒气,拂袖坐下,板着脸道:“看在玉儿的面上,我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你说吧,想让本府帮你什么忙。”
石韦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是这样的,草民有一位朋友,名叫做熊青叶,是这当涂渔帮的帮主,不久前为衙门抓走,草民是想,大人能否……”
“绝无可能!”
未能石韦说完,陆玄明便摆手将他打断,一脸决然道:“那姓熊是本府亲自下令捉拿,你想让本府放了他,那本府岂非出尔反尔,本府的威信当何在!”
陆玄明越发的震怒,他这般一喝斥,就连他的女儿陆玉竹脸色都跟着一变。
这姓陆的倘若以律法之类的冠冕堂皇之说,委婉的推拒,石韦或许还真就不屑得为了一个熊青叶,触犯这堂堂府尹。
然这陆玄明态度如此强横,言语口气中,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一可以任意喝斥的贫贱郎中而已。
陆玄明的轻蔑无礼激怒了石韦。
他当下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草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言罢,他转身即走。
“石郎中,你要去哪里?”陆玉竹急问道。
“省得府尹大人动手,我自己去大牢便是。至于小姐你的梦游症,如果小姐能够忍受下去,不妨耐着性子另寻高明吧。”
石韦头也不回,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陆玉竹这回真急了,想也没想,上前便拉住了他。
当她的纤纤素手触到自己掌心时,石韦感觉到的是一丝冰凉,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涟漪。
陆玉竹只是一时情急,却忘了父亲在眼前。
眼看着女儿和一个小郎中肌肤接触,陆玄明顿时勃然而怒,厉声喝道:“玉儿,你的礼数何在?”
一喝之下,陆玉竹柔弱的身子一震,立时惊觉自己举止不雅,急是将手从石韦的手掌中抽了回来。
她的脸畔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羞涩之下,咬着红唇抱怨道:“爹爹若只顾着府尹的威信,却不顾女儿所受的煎熬,爹爹若真狠心如此,干脆下令杀了他便是。”
羞愤之下,陆玉竹拂袖而去。
当陆玉竹从石韦身旁擦肩而过时,一缕淡淡的芬芳体香悄然入鼻,只令石韦对这位千金小姐暗生怜惜。
任你权势滔天,家财万贯又如何,还不是一样难逃生老病死的困扰。
“可惜呀……”
石韦摇头叹了一声,不再犹豫,跟着往门外而去。
这个时候,那陆玄明沉不住气了,眼看着石韦一只脚已迈过门槛,他咬了咬牙,忙道一声:“且留步。”
那一声“留步”,隐然已没了先前的官威,石韦的嘴角悄然闪过一丝笑意。
先前时他已经打听过,这位陆府尹官虽然做得大,但膝下却只有陆玉竹一女,如此一来,他自然会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宠着爱着。
正是因此,石韦方才有如此胆量,敢和堂堂府尹大人一赌。
很显然,石韦赌赢了。
为了女儿,陆玄明不得不向眼前这小小的郎中低头。
“陆大人还有何指教?”石韦转过身来,表情一派平静。
陆玄明干咳了几声,饮了几口茶,以掩饰自己态度的变化。
酝酿了片刻,他方才道:“我想再问你一句,你真有本事把玉儿的梦游症治好吗?”
他这时的口气,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只要陆小姐肯配和治疗,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我保她可以痊愈。”石韦回答的很干脆,他对自己的医术相当的自信。
沉默。
片刻之后,陆玄明彻底收起了一身的官威,脸上重新又浮现出儒雅的神色,他心平气和道:“我可以饶那熊青叶一死,不过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我要判他个流放三千里。”
熊青叶虽是当涂一霸,但与江宁府尹相比,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只蝼蚁而已,石韦能凭一己之力,迫使陆玄明免了他死罪,已然是相当的不易。
石韦知道人家府尹也是要面子的,他终究也只是看了熊青黛的面子,方才去救她哥哥,完全没有必要把堂堂府尹逼急。
当下他微微一拱手,淡淡笑道:“陆大人果然是仁慈的好官,那草民就在此替那熊青叶谢过大人了。”
见得石韦没有再“逼迫”,陆玄明暗松了一口气,遂是呵呵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不知石郎中你何时可以起程搬往京城。”
能让堂堂府尹对自己这般客气和让步,石韦这一趟已算大获成功,受了人好处,他当然要有所回报。
于是石韦当即承诺,待收拾好细软,安排好家眷之后,他不日就起程前往金陵。
陆玄明这才满意,二人又客套了几句,石韦便告辞而去。
出得馆驿大门,石韦长吐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晴空,这些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也散了。
想着家中还有三个女人在焦虑不安的等着消息,石韦没有多逗留,径直回往了平安堂。
回往医馆时,已是午后时分。
一进门,石韦便瞧见樊佩兰在堂中一脸焦虑的踱步,丁香则跟在旁边扇着扇子,只是不见熊青黛的身影。
石韦大声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做饭,我这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了。”
见着他安然回来,那两女人惊喜万分。
丁香急是去倒凉茶,樊佩兰则从她手中夺过扇子,上前边为石韦扇,边是问道:“远志,你这一去,可把师娘几个担心死了,怎样,那陆府尹可愿意高抬贵手帮咱们吗?”
石韦饮过几口茶,润了润嗓子,方才面露几分得意之笑,不急不慢的将馆驿中发生之事,诿诿的向她二人道来。
这两个女人们听得是眉开眼笑,丁香更是欣喜道:“这下可好,公子没事了,那位熊帮主也没事了,夫人,咱们这回是不是又得好好庆祝一下。”
“那还用说,这般喜事,不好好喝上几杯怎行。”樊佩兰连连点头,亦是喜上眉梢。
“那我现在就去隔壁酒肆拿酒。”丁香也不用樊佩兰吩咐,欢欢喜喜的便出了门。
樊佩兰见他额头全是汗,便拿出绢帕来给他轻轻擦拭,又问道:“远志,这么说,咱们平安堂真的要搬往京城了吗?”
石韦点了点头:“我已答应了那陆府尹,这几日就请师娘操心打理一下,咱们过不多日就要起程。”
“嗯,去京城也好,师娘听说京城可不比咱们就当涂,热闹繁华的紧,我倒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樊佩兰说话间,神色中已浮现出几分恍惚之色,似乎已经开始憧憬起了搬往京城的新生活。
正这时,纱帘被掀起,脸上尚有睡意的熊青黛现出在眼前。
先前因是念着她身上有伤,不宜太过忧劳,樊佩兰好生劝了一番,才哄得她回房休息。
只是她心中挂念着石韦,一听到动静就醒了来,出来一看,没想到石韦真的已回来。
见着她醒了,樊佩兰高兴的说道:“熊小姐,告诉你件喜事,远志他已经说服府尹大人,饶了熊帮主的死罪,你这回可该放心了。”
听得此言,熊青黛委靡的脸庞,瞬间迸发出希望的神采,目光立刻寻向了石韦的眼睛。
石韦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那张苍白的俏脸,蓦然间为欢欣所占据,她如一只鹊儿一般飞扑过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下子便撞入了他的怀中。
石韦没想到她惊喜之下,会有这般“失礼”之举,一个没站稳,竟是被她压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一刻,水绿色抹胸下的那两团淑胸,如充满了气的皮球一般,狠狠的撞在了石韦的身上,那般极富弹性的触感,只令他心中为之一荡。
“对不起,是我太高兴了。”
熊青黛喜极之下,方才觉着自己失仪,忙是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樊佩兰也赶忙上前搀扶。
当她二人站直了身子,俯身欲要去扶石韦时,那两张娇美的脸上,却不约而同的涌上一抹羞涩的飞霞。
原来石韦被熊青黛这么一压,一失神间,腹下那话儿本能的便起了反应。
此时此刻,他的衫子下边竟已高高的隆起了一块,一顶小帐篷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树立,傲然的冲着那两个女人得瑟不休。
第三十五章 春光漏
石韦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瞧着师娘脸畔生晕,侧过身子掩口窃笑。
至于熊青黛,虽然也将身子侧了过去,但却仍会偷偷的向着他瞄上几眼,面色也因此越发的绯红。
石韦愣怔了一刻,顺着她的视线向下一看,蓦的瞧见了自己那座颤巍巍的小帐篷。
他心中顿时觉着有些尴尬,赶忙一跃而起,脸上反而淡定的紧,随口抱怨道:“怎的丁香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这肚子都快饿瘪了。”
樊佩兰知他尴尬,故意的顾左右而言他,便道:“不等她了,今天师娘亲自下厨,烧几个远志你最爱你吃的菜。”
她说着便往后院而去,熊青黛见状,忙也跟了上去,“樊夫人,我帮你打下手。”
樊佩兰笑道:“不用了,熊小姐你到底是客人,身上还有伤,你还是留下陪远志说说话吧。”
“我身子已无大碍,石郎中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该烧几个菜好好谢谢他。”
熊青黛执意如此,樊佩兰也知她是怕留下来尴尬,便就不再多劝,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往后院而去。
目送着那两袭倩影离去,佯装淡定的石韦方始长吐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胯下那顶正自泄气的帐篷,手指一捻,轻轻的弹了一下,用教训的口气道:“小子,你这是成心让你大哥难堪啊,下次老实点,大哥让你什么时候硬你才能硬,记住了没有……”
当天的那一顿饭,石韦喝得是相当的尽兴,三个女人皆把他当作是英雄一般,各种敬酒,各种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这一顿饭吃下来,师娘和熊青黛都喝得半醉。
唯有丁香,因是顾着自己丫环的身份,虽说石韦让她不必拘泥,却仍不敢太过放肆。
丁香先将樊佩兰和那熊小姐扶回各自的房间,安顿她们睡下之后,方始才扶着半醉半醒的石韦回其房中。
丁香把她扶上床,俯下身子来替他脱鞋。
石韦的酒量甚佳,眼下虽已有三分醉意,但大致还是清醒的。
此时丁香面带酒红,容颜可人,这般俯着身子,抹胸半低,那双座巨峰挤出的深沟幽沟壑尽收眼底。
看着这般香艳美景,石韦不知不觉中邪念渐生,待得丁香为他脱另一只鞋时,他便用脚指头隔着暗红色的抹胸,轻轻的磨蹭起了她的半边淑胸。
“公子,你弄得我好痒……”
丁香羞涩浅笑,边是躲着石韦的脚指头,边是好不容易的替他将鞋子脱下。
待她抬起头时,却猛的瞧见公子的腹下,早已撑起一片天地。
石韦头枕着双手,正笑眯眯的望着她。
自那晚之后,丁香亦服侍了石韦几次,也算是精于此道,眼见石韦这般言语神态,她旋即体察了他的意思。
一张尚显稚嫩的脸上,渐是羞意更浓,她遂是轻解罗衫,将那蓝色的襦裙褪了,只着一件抹胸,赤着纤腿玉臂,羞答答的爬上床。
她将一头的乌发笼起,如泥鳅一般缠在石韦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裤子褪下,当她看到那凶神恶煞般的丑物时,一张樱桃小嘴不禁暗吸了口凉气。
丁香吞了口香沫,轻启红唇,正欲如往常那般时,石韦却忽然邪笑道:“丁香,这次换个样式。”
“嗯?”丁香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茫然的望着他。
石韦双脚一勾,熟练的将她的抹胸扒了下去,那一片白花花,沉甸甸的波涛忽的跌了出来,上下颤动不休。
丁香茫然的眼神中,立时抹过一丝羞意。
仿佛天性使然一般,这小妮子于这方面倒是极有天赋,石韦这般一戏弄,她顿时便领会其意。
“公子,你惯会折腾丁香……”
丁香潮红满面,低眉盈盈浅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柔若无骨的身子,还是向上匍匐了几分。
她跪伏在石韦的双腿之间,迟疑了片刻,还是扶着那一对巨峰,动作略显笨拙的将那昂然挺立之物,轻轻的,温柔的包裹在那柔弱之中。
石韦闭上眼,耳边倾听着丁香一声声娇喘轻吁,感受着下身传来的那阵阵别样的快感,只觉人生在世,快活莫过于此。
“远志,我想问……”
正自快活之际,轻掩的房门忽然被推开,熊青黛不知什么时候竟又醒了,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推门而去。
熊青黛方一进门,这香艳无边的场景立时撞入眼帘。
生平第一次瞧见这般男女之景,熊青黛瞬间如被电流穿体而过,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惊怔了片刻,羞意如潮水般涌上脸庞,她“啊”的惊叫一声,赶紧转过了身去。
身上的丁香这才想起,自己竟是忘了反拴住门,眼瞅着自己这般“丑态”为那熊小姐看去,不禁羞愧满面。
她正待惊起时,石韦却将她按住。
这位半醉的公子反而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舌头打着结道:“我说熊小姐,你怎的连门也不敲一下就闯进来了?”
那边熊青黛背对着他们,心神慌乱,颤声道:“我以为你……你只一个人……怎想的……”
“熊小姐这么晚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石韦眯着眼问道。
“我……我只是想问一下,明天你能不能带我去牢里看望一下我大哥。”
石韦“哦”了一声,很痛快答道:“没问题,我带你去便是。”
得到了石韦的允诺,熊青黛已是羞得浑身燥热,忙是把门啪的一关,慌慌张张的离去。
门关上,丁香羞怯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小声道:“公子,熊小姐似乎有些不高兴呢。”
“不用管她,继续啊。”石韦仰头躺下,又闭上了双眼。
丁香遂是将方才的那番尴尬之情渐渐压下,只蹶着饱满的**,卖力的服伺起她家公子。
一夜风流快活,梦里不知回味了几许,当石韦次日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唤得丁香前来,服伺他洗盥过后,石韦方才推门而出。
一出门时,正撞见熊青黛也从对面出来。
二人双目相对,熊青黛的那眼神中似乎是掠过些许怨色,而身边的丁香也忙低下了头,借口帮着樊佩兰做事,匆匆的离去。
“怎么她二人今天的都有点不对劲呢?”
石韦略有些困惑,拍着脑门细细一想,隐约想起了些昨夜发生的片段,眉头不禁暗暗一皱,怎想自己昨天喝得有些上头,兴致一起便忘乎所以,闹了一出春光乍现的尴尬事。
心下暗自埋怨自己不小心,脸上却一副平和,他拱手一笑:“熊小姐早啊。”
“石郎中早。”熊青黛极力的不去和石韦对视,仿佛一看到他的那张脸,便会想起昨夜所看到的惊心动魄之事。
石韦干咳了几声,以掩这尴尬,忽然想起什么,遂道:“差点忘了正事,熊小姐不是说想去看望熊帮主么,那咱们现下就走吧。”
一提起此事,熊青黛立时便将昨晚的事抛之脑后,欣然应声,遂是跟着石韦一同前往了县衙大牢。
昨天发生之事,整个当涂城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官民老少,皆惊奇于平安堂那小郎中,竟是攀上了江宁府尹这般大靠山。
故是石韦一到大牢,自陈皮以下的一干狱卒,皆巴巴的赔笑出来相迎。
石韦跟他们客气了几句,说是想见一见熊青叶,那陈皮自是一口答应,亲自开道将石韦请进牢中。
兄妹相见,熊青黛自是激劝得泪流满面,她便是又哭又笑的,将石韦出手相助之事告知了其兄。
那熊青叶原以为自己这回在劫难逃,怎想到石韦会把他从鬼门关中拉回来,当即对石韦再三的感激。
兄妹俩说了一会话后,见得妹妹心情渐已平伏,熊青叶便将妹妹先支走,说是有话要与石韦单独讲。
待到牢中只余下他二人时,那熊青叶“扑嗵”一声就跪在了石韦面前,二话不说便开始“呯呯”的磕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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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送钱又送妹子
“熊帮主,你这是何故?”
石韦佯装惊讶,受了他几拜之后,方才伸手去扶他。
此时的熊青叶,衣衫褴褛,形容委靡,哪里还有曾经当涂一霸,渔帮帮主的气势。
他面带着愧色,红着脸自嘲道:“石郎中快别再喊我什么熊帮主了,熊某眼下只是一个即将流放的囚徒而已,诚蒙石郎中相救,熊某才苟全了这条烂命,若再叫我什么‘熊帮主’的,我可真就无地自容了。”
“熊帮主何必气馁,大丈夫能屈能伸,将来待你刑期过了,再把这一番事业打拼回来便是。”石韦笑着宽慰道。
“能活着就不错了,我哪还敢再奢望许多。”熊青叶摇头感叹,落魄之状,就连石韦都看着有点同情。
那熊青叶又唏嘘了半晌,忽然神色变得警觉起来,他趴到栅栏上仔细查看了一番,确信周围无人时,才将石韦请至角落。
“石郎中,你若有空,可往城南那座破山神庙一趟,我在庙后埋了五百贯钱,石郎中可将之挖出,一并拿了便是。”
“五百贯钱?”石韦略有些惊讶。
熊青叶苦笑道:“做我们这行的,难免哪一天就人头不保,我也是为防不测,所以才藏下了这笔钱。”
五百贯已经是一个颇大的数目,相当于当涂县令四年多的俸禄。
石韦惊讶的,并非是熊青叶会藏了这么一笔巨款,而是惊于他竟然会想到把这笔钱送给自己。
石韦很清楚,这个熊青叶是个利益至上之徒,眼下他家产尽数被封,只剩下这最后一笔钱,他却将之拱手送给自己,想来必是有所图。
念及此,石韦遂是淡淡一笑:“熊兄,事已至此,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必在我面前拐弯抹角。”
熊青叶一怔,欣然道:“石郎中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我把这笔钱送给石郎中,是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果不其然。
“熊兄不妨先说来听听,看看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石韦没有提前应诺,他自认看在熊青黛的面子,对眼前这厮已是仁至义尽,若再无谓的帮他做些为难之事,就成了烂好人,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熊青叶叹道:“石郎中也知道,我石某只余下青黛这么一个亲妹子,眼下我即将被发配,我一走,我这妹子便将无人来照看。”
原来是这样。
听得熊青叶这番话,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晚之事,想起了熊青黛看到自己和丁香风流快活时的那副神情。
“我看得出来,我那妹子一直对石郎中有意,这五百贯钱,权当是我为妹子准备的嫁妆吧。”
他这最后这几句,却让石韦吃了一惊,他立时道:“慢着,熊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想让我娶了令妹不成?”
“石郎中不必惊讶,我的意思是,只要石郎中能代我照看一下青黛,至于其他,一切随石郎中的心意,熊某岂敢勉强。”
熊青叶一直在观察着石韦的表情变化,当他看到石韦对于他这个提议感到吃惊时,马上改了口风。
他这意思却也明显:你石郎中若看得上我家妹子,娶了她做正妻自然最好,就算不能做妻,收作为妾也是她的福份。
石韦自能体会到熊青叶的用心,想那熊青黛相貌虽算不得绝色,却也颇有一番姿容,况且还有一身的武艺,做不得丫环伺候自己,做个保镖护驾也未尝不可。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对自己也颇有情义,以身涉险去揍马勃那件事,石韦至今想起来心中都觉着热乎。
只是这熊青黛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事容易冲动,若是意气用事起来,他总不能每一次都用扇耳光这种手段来驾御她吧。
思虑再三,石韦笑道:“熊兄既已开口,我岂能不拒绝,只是熊小姐那脾气,你这做兄长的想必最清楚,你让我照料她,我只怕她还不愿意呢。”
见得石韦松口,熊青叶大喜过望,忙道:“石郎中莫担心,我自会好好叮嘱我那妹子。”
当下熊青黛便将妹子叫了回来,石韦借口说让他兄妹俩说几句体己话,自己这个外人就退了出去。
石韦只将牢门虚掩上,好奇心起,他便立在了牢门边上,透过门缝,仍能看到那兄妹二人。
牢房中,熊青叶一脸郑重,语重心长的道:“妹子,大哥马上就要被流放,再也不能照顾你,我适才已经把你托付给了石郎从,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听石郎中的话,好好的侍奉他,记住了吗?”
听得此言,熊青黛泪痕未干的俏脸上,顿时抹过一丝羞红。
她将头扭向一边,似是抱怨道:“大哥,好端端的,你说这等事做什么。”
熊青叶正色道:“大哥可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设想,你一个女儿家,又没得大哥在身边照料,只有跟了一个好男人,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
熊青黛沉默下来,虽觉着在这种时候,大哥讲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但细细一想,大哥的话却不无道理。
眼下大哥将被发配边疆,渔帮业已土崩瓦解,算来算去,自己除了那石韦之外,确也真的没有第二人可依靠。
“可是石韦他这人……”熊青黛松了口风,但吱吱唔唔的,又似有难言之饮。
“石郎中他怎么了?”熊青叶一脸疑色。
熊青黛扭捏了半晌,方始咬着嘴唇道:“他这人太过好色,昨个的时候,我还不小心撞见他跟家中丫环……那个。”
她这般话,牢门外的石韦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忽然想到,倘若这熊青黛住进家里,那自己每天岂不要面对三个女人?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这小身板的,可经受得住这一个少妇、一个少女,外加一个未成年的丫环折腾么……
牢中的熊青叶听了妹子这般吞吞吐吐之词,先是一怔,待得脑子转过弯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笑什么?”熊青黛面露茫然之色。
熊青叶收敛了笑容,干咳几声,“妹子,你犯浑这些年,大哥也没法教你。其实这男人三妻四妾,风流一点,都是极平常之事,只要他能对你好,你只当没看见便是。”
熊青黛沉默了下来。
“这石郎中连府尹大人都能攀上,大哥看得出来,他是个极有能耐的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般不凡的男从,妹子你可一定得抓住,听大哥一定没错。”
他兄妹二人的这番对话,石韦听在耳里,心中却也颇为受用,暗想这姓熊的虽然是个粗人,眼光倒也不差。
经过兄长的这一番开导,熊青黛眉色间的那份怨意渐渐褪色下去,尽管她没有明着表明,但那般沉默的态度,其实已经表明了心迹。
见他兄妹二人话说得差不多,为免误会,石韦便退往了大牢之外。
那陈皮一干人等陪着他奉承了一会,熊青黛方始步履不舍的从牢中出来。
回往平安堂的路上,石韦故意问道:“熊小姐,不知令兄方才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熊青黛的神情略有些紧张,吱吱唔唔的没有如实而言,她却不知,其实石韦早已听到。
见她这般局促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可人之处。
石韦暗笑了一路,比及将近医馆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熊青黛道:“熊小姐,令兄这么一留放,往后你也就没什么人可依靠,如若小姐不嫌弃,不妨就在我这平安堂住下吧,咱们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既是答应了熊青叶,石韦自然言出必行。
熊青黛身子微微一颤,贝齿轻咬着红唇,想要说点什么,但却欲言又止,沉顿了片刻,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石韦欣然一笑,道:“那咱们就回家吧。”
听到一个“家”,熊青黛本是略显憔悴的脸庞,不禁泛起几许神采,她也笑了。
二人遂是并肩而行,一路聊些闲言碎语。
方自回往平安堂,正准备进门时,忽然瞧见大街那头,敲锣打鼓来了许多人,向着平安堂一路而来。
近了之时,石韦方才看清,走在最前边的正是那县令辛夷。
跟在辛夷后面的,则一幅巨大的牌匾,上边书着“当涂第一神医”六个大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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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东去
看这阵势,莫非是来给我送匾的不成?
石韦好奇心起,索性转过身来想看个究竟,而外面这敲锣打鼓的喧嚣声,也惊动了里边,很快,樊佩兰便与丁香一同出来看热闹。
果然,辛夷带着这几十号人的队伍,还有那一幅巨匾径直来到了平安堂前。
昨个石韦虽然给了县令难堪,但当着这些街坊的面,他自然得摆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来。
当下他走下阶来,拱手道:“草民见过辛大人,不知辛大人你这是……”
石韦将目光示意向了他身后的那幅牌匾。
辛夷此时一脸笑意,俨然一副亲民的父母官之态,哪里还有先前的派头。
他拱手一揖,笑呵呵道:“石郎中医术高超,更有一颗医者仁心,咱们当涂县的百姓多受石郎中的恩惠,本县应民心所向,特此打造了这幅牌匾,以褒奖石郎中的功德。”
原来他这是来向自己献殷勤了。
这厮反应倒也真是快,昨天才得知自己得到了府尹大人的庇护,今天马上就跑来献媚,仿佛昨天在馆驿当中的那场不悦快,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变脸变得这般快,这位县令大人真不愧是深谙官场之道啊。
石韦当下佯装受宠若惊,推拒道:“辛大人这真是折煞草民了,草民只不过是为街坊们略尽几分绵力而已,何德何能敢受此褒奖。”
辛夷忙道:“受得,怎么受不得,这是本县和街坊们的一点心意,大家伙说,石郎中当不当得起这‘当涂第一神医’的称号?”
他这般一吆喝,那几十号跟班立刻哄然响应,这个说石郎中是华佗在世,那个说石郎中妙手仁心,叽叽喳喳的奉承之词喧嚣不止。
见得此状,石韦便没什么好推辞的了,又是谦逊了一番,方才自称“惭愧”的受了乡亲们的这一番厚爱。
辛夷甚为欣喜,忙叫跟班们把牌匾抬进平安堂去,他自己却将石韦拉到一边,面带愧色道:“石郎中,老哥我昨天多有冒犯,石郎中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那也是被逼得,没辙呀。”
铺了这么大的排场,辛夷终于是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石韦心中冷笑,只淡淡道:“石某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怎敢记恨着大人,大人真是言重了。”
“那就好,那就好。”辛夷这才松了口气,笑呵呵道:“听闻石郎中不日将赴京城,不知何时起程,老哥我到时候也好设宴为你践行。”
辛夷眼下已一口一声“老哥”,俨然跟石韦这个草民结成了布衣之交,那份热情直让石韦感到骨头发酸。
他当下虚言敷衍了一通,浪费了不少唾沫才将那辛夷打发走。
人群散尽,石韦进入医馆,关上大门,却见那三个女人,正围着那一面巨匾嘀嘀咕咕。
“远志呀,你师父他在当涂行医数十载,从来都被同行瞧不起,这下县令亲自褒奖你为‘当涂第一神医’,咱们平安堂这回可扬眉吐气了。”
樊佩兰把那牌匾当作宝贝似的,摸来摸去的爱不释手。
丁香亦是一脸欢喜,只是忧虑道:“只是咱们平安堂地势小,这匾不知该挂在何处。”
“我看就挂在那边把,把墙上那字画取下来,就那里。”
“我去搬椅子。”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当场就欲忙乎起来。
石韦盯着那六个金字看了片刻,眉宇间却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冷笑着道:“这么一块破木板,挂起来还占地方,丁香,今晚上就把它劈了当柴禾,用来烧火作饭吧。”
樊佩兰顿是一惊:“远志,这好端端的,你为啥要把这匾烧了?”
石韦未答,一直不作声的熊青黛却轻声道:“石郎中是不想让这匾弄脏了平安堂。”
这一语,倒是点中了石韦的心思,他不禁望了她一眼。
医馆之中,沉默了片刻,樊佩兰原本困惑的神色,忽然绽放出释然的笑,“做柴禾就做柴禾吧,这般好的木料,希望它烧起来这火能旺一些,咱也好省几顿柴禾。”
樊佩兰这般一打趣,医馆内众人皆是露出了笑容。
………………………………
三天之后,石韦出发了。
早在两天前,那位陆府尹就携着他的千金,一行起程回往京城,临行之前不忘派人来催促石韦尽快起程。
这搬家不是易事,更何况还是由小县城搬往京都,平安堂里尚有诸多事,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准备妥当的。
为了向陆玄明表示诚意,石韦遂留下师娘和樊佩兰在家收拾,自己则带着熊青黛先行一步去往金陵。
他这般安排,也算是由自己去打个头阵,先在京城寻到合适的落脚之处,然后再让师娘她们随后搬来。
石韦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先去的,但熊青黛执意要跟他同行,说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独自出门不安全,由她随行保护才妥当。
熊青黛身有武艺,让她做保镖倒也不错,而且师娘也深以为然,两个女人都坚持如此,石韦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从当涂县去往金陵,走陆路约有两日的脚程,走水路的话,顺流东下,朝发而夕至,用不得半日功夫便可抵达。
有此便捷途径,石韦自然便选择了水路。
当天清早,他在码头上雇了一辆客船,遂与熊青黛乘船离开当涂,顺风顺水,直往金陵而去。
船行半日,天空乌云压顶,江上斜风忽起,似乎一场大雨顷刻将至。
石韦睡了个午觉起来,见船仓不见了熊青黛人影,他便是打着哈欠出了船仓。
一股江风扑面而过,吹散了他的睡意,举目望去,却见那一袭倩影,正自立在船尾,望着西面怔怔的失神。
石韦轻步走了近前,伸手碰了碰熊青黛的肩,手方才触及,她猛然间回过身来,怀中所抱长剑“锵”的一声出鞘。
“是我!”石韦惊叫一声,敏捷的向后退避一步。
熊青黛剑到半路,猛然间认出是石韦,手腕一抖方才将剑收住。
石韦虚惊一场,吁着气道:“熊小姐,这船上只有你我和船夫,你用不着这般警觉吧。”
熊青黛面上虽有几分歉意,却道:“我大哥说了,眼下国中不太平,贪官遍地,强盗横行,咱们出门在外的,不小心点怎行。”
“好吧,熊兄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玩意儿可以收起来了吧。”石韦用手指将那明晃晃的剑锋从眼前推开。
熊青黛一个漂亮的收势,剑归鞘中。
石韦重新打量了她一眼,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江风吹动着她一袭水绿的衣襟,这般仗剑而立,端得是一副巾帼英姿,却与平素所见,大不相同。
熊青黛被他这般肆无忌惮的目光瞧得不自在,脸畔掠过一抹红晕,便将身子扭过去,避开他的眼睛,只将目光又投向了西面。
石韦走至船尾,与她并肩而立,目光亦延伸至云和水的尽头,沉默了片刻,忽然安慰道:“放心吧,我已暗中打点过,熊兄此番流放也只是走一个形势,不会吃什么苦头的。”
石韦知道,她是在想念自己的大哥。
熊青黛眉色一动,明亮的眼眸中,不禁闪现出几许感激之色,便是低低的道了一声:“谢谢你。”
他二人并肩而立,静静的望着那滚滚的江水,此情此景,石韦有感,便是悄悄的从后伸过手去,试图揽住她的纤腰。
熊青黛脸畔生晕,亦不反抗,身子微斜,向着他贴过去。
就在石韦的手,刚刚揽住那水蛇般的细腰时,熊青黛猛然间站直了身影,目光变得异常的警觉。
“怎么了?”石韦面露疑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但见西面的江上,数船快船,正借着帆力,飞快的向着本船驰来。
熊青黛的眉头陡然一凝,沉声道:“是水贼!”
第三十八章 贼窝(求收藏)
“水贼?”石韦吃了一惊。
他举目张望,只见迫近的那几艘船,都是型号较小的走舸,船速极快,不多时便追至数十步近。
船上那些水手,个个都头裹绿巾,手中抄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类。
南唐国近年来国势日衰,因是为了缴纳给北朝宋国的进贡,每每只能加重赋税,故是这些年来逼得不少百姓都逃匿于山林湖泊,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当涂至金陵的这一段长江水道,因是常有水军舰船巡视,水贼们一般出没较少,怎想到,今日却给石韦撞上。
形势紧迫,石韦大叫道:“快,立刻转舵,向着附近的镇子靠去,莫让他们靠上来。”
客船俩船夫见有水贼,自然也是吓得惊魂落魄,忙不迭的掉转船头,撑起满帆,试图向南岸靠去。
为时已晚,须臾之间,三艘贼船已追了上来,从三个方向粘住了客船。
“你先躲进船舱里,我来对付这些水贼。”熊青黛二话不说将石韦推进舱中,拔剑便向左舷爬上来的水贼刺去。
石韦不会武功,也不是黄蓉,这一双白净的手,与人把脉治病还行,对付这些凶残的水贼却束手无策。
明知让熊青黛一人对付这么多的水贼太过凶险,但他也只能极力保持住冷静,不敢冒然的冲将出去,逞那匹夫之勇。
那些水贼虽然看起来凶残,但武艺却粗糙的紧,显然远不如自幼习武的熊青黛。
但见那一袭绿衫,手舞长剑,左冲右突,只将几名水贼杀得不敢上船,甚至还有一人被她一剑刺中要害,嚎叫着掉落于水中。
另外两艘走舸上的水贼相继登船,七八名贼人先将两个船夫砍翻,接着便从首尾两侧向熊青黛包抄而去。
熊青黛武艺虽然厉害,但终究架不住对方人多,战不多时她便是气喘吁吁,更被七八名水贼逼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船头一侧。
石韦很清楚,若再让熊青黛这般孤军厮杀下去,迟早得死在这班水贼手中。
形势到了这般地步,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他猛的将舱门推开,几步冲上甲板,大声喝道:“你们想求财我给你们便是,休得伤人。”
石韦这般一吼,水贼们的注意力顿时便被吸引了,两名水贼立刻奔了过来,四条粗壮的臂膀几下便将他架住。
“放开他!”
熊青黛见石韦被擒,生恐他遭毒手,手中长剑乱舞成一团,不顾一切的向着石韦这边杀来。
她情绪这般一激动,破绽立现,尚未迈出一步,肩上吃了一剑,衫子“哗”的被撕破,血淋淋的一道伤口现出。
熊青黛痛叫了一声,肩上剧痛之下,身子本能向后一跌。
此时,一名水贼趁势而上,飞起一脚踢中了熊青黛。
“啊——”
尖叫声中,熊青黛脚下不稳,整个人竟被从船上踢落,扑嗵一声便坠入水中。
石韦大吃一惊,急是想挣脱束缚去救落水的熊青黛,怎奈身子被两个壮硕的水贼架住,用尽全力亦是动弹不得。
他尚惊愤之时,只觉眼前一黑,一面口袋便套在了头上。
眼前黑乎乎一片,勉强透着几分气,石韦呼吸不畅,挣扎了几下只能放弃。
就这般昏天黑地的,他感觉自己先是被架上了走舸,接着江涛之声渐远,耳边听到了哗哗的拨草声,他猜测水贼们是把船拐入了河岔子的芦苇丛中。
熊青黛落水的那一幕,一直在石韦的脑海里重复着,想起她受的那一道剑伤,石韦心里边就觉着一丝痛。
不过他却并不担心熊青黛是否有性命之忧,这妮子出身渔帮,又是在江边长大,水性想来不弱,只要她能忍着伤痛游上岸便当无恙。
心情渐渐的冷静下来后,石韦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所担忧。
看眼下这情形,这帮水贼应该是想把他带到贼窝里去,这么做,应该是想将他扣为人质,借以勒索赎金。
水贼们这般做,表明上看起来无可厚非,但石韦心中却狐疑渐生。
此番金陵之行,为了路上安危设想,他特意租了一艘看起来不怎张扬的客船,他和熊青黛穿着也都朴素,身上亦没带多少现钱,一眼看起来便不似什么有钱人。
而那些水贼,却冒着被官府水军撞见的风险,大费周折的把自己劫了走,这般做法,风险与利益显然不成正比。
一路狐疑揣测,石韦已被架下了船,走了不出一刻钟的泥泞小路之后,他感觉自己被带到了一间房中,整个人被反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当家的,我们把这小子抓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人。”一名水贼大声道。
忽的一声,石韦头上的口袋被掀了开。
窒息的感觉烟销云散,石韦大口大口贪焚的吸着空气,而忽明的光线则刺得他一时睁不开来眼睁。
两根手指端着了石韦的下巴,将他的头托了起来,石韦闻到了一股脂粉味,想来打量着他的是个女人。
眼睛的刺激渐渐减轻,模模糊糊的影像清晰起来,眼前果然是个女人。
却见这女贼人三十左右,一身的绿纱衫儿,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还插着些不知名的野花,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生绢裙,脸上搽得些胭脂,敞开着的胸脯,露出桃红纱的抹胸。
“当家的,是他不?”
水贼们这样称呼这女贼人,石韦没想到,这伙强盗的头目,竟然会是个少妇。
那女贼人上下端详了石韦一会,叉着腰道:“白白净净的,看着倒有点像。”
听她这口气,似乎这一趟绑架是有备而来,肉票就是自己。
石韦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表面却尽量保持镇定,微微笑道:“敢问这位女侠如何称呼?”
“你这个肥羊,倒是一点都不惊慌呢。”那女贼人见得石韦这般镇定,面露几分意外之色。
她手里把玩着一朵野花,很是傲气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孙二娘是也。”
“孙二娘?”石韦脱口而出。
他心中苦笑,心想这也真是巧了,水浒里有个孙二娘开黑店,这南唐国也有个孙二娘却是做强盗的,偏生让自己给撞上,真也是倒霉。
这孙二娘见石韦这般口气,仿佛识得自己名号一般,不禁奇道:“怎的,你小子也听过老娘的名号不成?”
石韦呵呵笑道:“孙女侠巾帼之名,如雷灌耳,谁人不知。”
那孙二娘眉开眼笑,摸着石韦的脸,骚里骚气道:“你这小白脸,这张嘴倒是跟沾了蜜似的,惯会哄老娘开心。”
少妇石韦不是没经历过,家里就有一位,念慈庵里也是有一个,但是他这般被一个少妇强盗如此调戏,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骚娘们儿,待老子逃出了,非整死你不可……
石韦心下咬牙切齿,嘴上却道:“孙女侠侠骨柔肠,在下一向佩服的紧,只是在下不过一穷酸的郎中而已,不知哪里得罪了女侠,惹得女侠如此大费周折,把在下绑来了贵宝地。”
“郎中,你是郎中?”孙二娘面露喜色。
石韦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孙二娘立时乐得笑开了花,摸着他的脸道:“是郎中就对啦,看来老娘这一回可算抓对了人。”
听得此言,石韦心头顿为一震。
看来这一回自己遭绑,绝非偶然,定是有人故意雇了这些水贼行事,若不然,这骚娘们儿怎会听得自己是郎中后,会高兴的叫着“抓对了人”。
石韦的心头,立时蒙上一层阴影,他冷冷问道:“孙当家的,不知是谁雇你们抓我的,可否告知?”
“是我!”
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嚣张得意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不该得瑟
(感谢浪漫渔夫硬汉兄打赏)
那刺耳的嚣然之声,听起来竟是如此熟悉,石韦挣扎着转过头去,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惊讶。
那扬长而入,一脸得意笑容的人,竟然是马勃。
原来背后的指使,竟然会是马勃这小子。
一瞬间,石韦恍然大悟。
这厮一定是几次三番被自己打脸,前番又被那李牙校折断了手腕,想来心中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方才会雇了这些水贼,趁着自己出行之时行凶。
孙二娘抬头见是马勃,便挥手道:“原来是马公子啊,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瞧瞧,这小白脸是不是你要咱们抓的人。”
那马勃柱着拐杖,一步步的挪上前来,轻蔑的眼神扫了一眼石韦后,拱手向那孙二娘道:“就是这小子,有劳孙当家的了。钱我已带来,就在船上,孙当家的派人去拿便是。”
“马公子真是讲信义之人啊。”孙二娘一听着钱,两眼直放光,接着又向手下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搬钱呀。”
一干水贼们个个欢喜,一窝蜂的便冲出屋去,顷刻间这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马公子,你想请我喝茶,派个小厮来支会一声就行了,如此大费周章,这又是何必呢。”
石韦恨不得一刀捅了这反胃的家伙,只是眼下受制于人,不得不先用语言来拖延时间,心中却在飞快的盘算着如何应付这棘手的处境。
马勃一瘸一拐的走上近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藐视着石韦,冷笑道:“你个狗郎中,死到临头了还故作什么淡定,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马勃是什么下场。”
说着,他便从孙二娘那里接过一柄杀猪刀,举起来在石韦面前晃来晃去。
他这是想要让石韦害怕,好让他在下杀手之前,能从猎物的畏惧中享受更多的快感。
但令马勃感到懊恼的是,和上回一样,石韦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惊恐之色。
这个卑贱的小郎中,竟以一种看猴戏似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才是将受屠戮的猎物一般。
“狗杂种,你为什么不害怕?你若是跪下来求爷饶了你,爷或许会给你一个痛快,若不然,老子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痛快的马勃,歇厮底里的冲着石韦大叫。
只这片刻的功夫,石韦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他无视马勃的存在,将目光转向后边看热闹的孙二娘,表情平静的问道:“孙当家的,我很想问一句,你可知道这姓马的为何要雇你害我吗?”
孙二娘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咱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你和马公子之间的恩怨,关不得老娘的事,老娘我也没兴趣知道。”
“如果这关系到孙当家的,还有你这班兄弟的死活,你也不关心吗?”石韦的口气中,忽然透出几分杀气。
事关到自己的生死?
那孙二娘的神色顿时微微一变。
马勃见状,忙道:“这小子死到临头胡言乱语,孙当家的莫听他胡扯,我这就一刀结果了他。”
说着,马勃抡起刀来,当场就欲痛下杀手。
面对着将下的刀锋,石韦面无所惧,圆目怒睁,陡然间喝道:“马勃,你只为一泄私愤,害了孙当家和他十几号兄弟,你难道就不心存愧疚吗!”
这般一喝,直震得那马勃身子一颤,举在半空中的刀子停滞了一下,神色间不禁闪过几分慌意。
他只顿了一顿,马上又狠下心来,刀子用力的挥下。
就在这时,那孙二娘猛然上前,胳膊一伸便将马勃的手挡住。
那挥下的刀锋,生生的在石韦脖前停下,只令他暗出了一吐气。
“孙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马勃惊道。
孙二娘将刀子从马勃手中夺过,媚眼一笑:“这人都绑在了这里,马公子随时都可以杀,何必急于一时,我倒很想听听这小郎中会说些什么呢。”
马勃有点急了,忙道:“孙当家的,你有所不知,这狗郎中奸滑的紧,你休听他胡言乱语,还是让我一刀宰了他痛快。”
他心急之下,竟欲去抢孙二娘手中的刀子。
孙二娘这下怒了,抡起略显丰满的臂儿,忽的就把马勃脖子掐住,刀子往他眼珠子前一亮,斥道:“这是老娘的地盘,老娘说了算,你他娘的听见了没有。”
这般一威胁,马勃立时就蔫了,哆嗦了几下,忙是赔出了笑脸。
孙二娘哼了一声,这才将马勃推在一边,目光转向石韦,笑盈盈问道:“小郎君,你倒说说看,这位马公子为什么要雇老娘绑你呢?”
好容易抓到一线生机,石韦暗自庆幸不已,当下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的道与了这孙二娘。
说话之际,他的目光始终不留这女贼人的眼睛,从她那眼神的细微变化,石韦洞察到一种变化。
说罢,他又道:“试想一下,倘若府尹大人得知,治她女儿症的唯一希望,却断送在了孙当家的手里,一怒之下,府尹大人发兵前来捕杀,那个时候,孙当家的和你这一帮兄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此言一出,那孙二娘的神色又是一变,显然心中已生惧意。
似她这般水贼,若只做些拦路打劫的小卖买,官府是根本不会浪费资源去剿捕的,但这并不代表官府对他们无能为力,只是愿不愿意灭他们的问题而已。
石韦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孙二娘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转过头来,面带不满的盯向那马勃,冷冷道:“马公子,你找咱们做这桩卖买时,为何不提这小郎中的身份,你当真是想害死老娘吗?”
孙二娘这般一质问,那马勃立时惊慌起来,忙是讪讪笑道:“孙当家的莫生气,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而已,只要我把他一刀宰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府尹大人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
石韦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皆是讽意。
孙二娘摸着他的脸庞,笑眯眯道:“我说小郎中,马公子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呀。”
“孙当家的,你的手下难道没有告诉你,他们一不小心走脱了我的一个随行的朋友吗?”
孙二娘眉色一变,急将领头的水贼唤来,一问之下才知,竟是有一个会武艺的女子,未死之前被他们踢落江中。
“废物!”孙二娘大怒,一巴掌狠狠的便抽在了那水贼的脸上。
形势发展到这般地步,石韦自知性命当是无忧,下一步就该是如何反客为主。
至于那马勃,则是又惊又懊悔,心想着自己得瑟个什么劲,早知道一进门就该先宰了这小子,怎至于落到了这般境地。
那孙二娘则是一会看看石韦,一会又瞧瞧马勃,一时间难以决断。
正这时,她身子忽然一颤,便是捂着耳朵急叫手下去拿来了许多的竹片,拿起一片,伸进耳洞里便刮了起来,直刮到咧嘴皱眉都不罢休。
见得此状,石韦心念一动,遂道:“孙当家的,你莫非是患了耳朵苦痒之症?不若让在下来为你诊视诊视,或许在下可以治好你这病也说不定。”
第四十章 反客为主
“老娘耳痒的病落下多年了,又不是没看过名医,你一个小郎中能治得了才怪。”
孙二娘言辞不屑,手上动作越来越大,竟连血都刮出来了尚不能停手。
石韦冷笑了一声:“孙当家的,方才我说过的事,怎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莫非是不记得那江宁府尹为何要请我去京城了吗?”
孙二娘身子一震,猛然间惊醒,便想这小郎中虽然年纪轻轻,但堂堂府尹大人都能厚礼相请,想来这小郎中必有非常手段。
旁边闷闷不乐的马勃,一听得这话,整张脸刷的一下便变白,忙道:“孙当家的,这小子是在蒙骗你,他不过一小庸医而已,哪有什么真本事,那府尹大人多半是看走了眼而已。”
“府尹大人看走了眼,难道连你那舅舅辛县令也看走了眼吗?”石韦当即一句反应。
马勃顿时语滞,一时无言以应。
孙二娘一脸的茫然,问道:“你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
石韦不紧不慢道:“几天之前,这位马兄的舅舅辛县令,曾经命人打造了一面写着‘当涂第一神医’的牌匾,亲自送到我的医馆,这件事,当涂县人人皆知,究竟是否有这么一回事,当家的不妨派人去打听打听。”
“可有此事?”孙二娘瞪着向马勃。
马勃吱吱唔唔的不敢否认,因为事实就是事实,孙二娘只消派人去当涂打听一下,便知是真是假,他想瞒是瞒不住的。
见得马勃这般表情,孙二娘便知这小郎中所言非虚,她只犹豫了一刻,便是忽的将刀子又亮了出来。
刷刷两刀扫过,绑着石韦的绳子尽皆被斩断。
石韦活动着筋骨,以一种蔑视的目光扫了马勃一眼。
马勃顿时大惊,急叫道:“孙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说好的了。”
“闭嘴!”孙二娘狠狠的喝了他一声,只震得马勃不敢再吱声。
“石郎中,方才多有得罪,姐姐我在此向你陪罪了,麻烦你给我瞧瞧这病吧。”
转此间,孙二娘已堆出一脸媚笑,挺在胸脯在石韦的胸前蹭来蹭去,风骚之情流露无疑。
石韦大大方方坐下,掸着衣袖道:“先坐下吧,且让我替你把把脉。”
当下石韦便又是诊脉,又是问诊的,替那孙二娘诊视了一番。
片刻之后,石韦问道:“孙当家这病确实有点意思,但不知先前那些郎中,是如何替你诊断的。”
孙二娘想了一会道:“反正那些郎中,都说我这病是心肝有火所致,给我开来了好些降肝火的药,可是吃了以后,效果很是一般。”
石韦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凡生痒之因,有风、火、湿、虫之分,多与肝火游行、血虚之症有关。《内经》有云: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心肝火平,其痒自止,那些郎中给你开的药,倒并非无用,只是见效慢罢。”
石韦洋洋洒洒一番话,孙二娘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最后一句她却听懂了。
这女水贼忙道:“那石郎中可有速效之方吗?我可给这病折磨得够了,只想着赶快好了。”
“咳咳——”
石韦这时候却不急了,清着嗓子装起了口干。
那孙二娘见状,忙向左右喝道:“你们眼睛瞎了吗,还不快给石郎中看茶。”
一帮小喽罗们一头雾水,忙不迭的给这个片刻前还是阶下囚的郎中上茶。
这水贼窝里的也没什么好茶,石韦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抬势,装模作样的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后,方才道:“速效的手段,在下倒不是没有,不过孙当家的想让我给你治症的话,需得答应我一个件事。”
“只要你能治好姐姐我的病,多少钱姐姐都给你的起。”孙二娘拍着桌子很豪爽的应承。
石韦摇头一笑:“钱我不稀罕,我要别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孙二娘面露疑色。
石韦冷笑了一声,将目光缓缓的转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马勃,一字一句道:“我要他的命。”
此言一出,整个屋中一片沉寂。
空气仿佛凝固,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石韦神色轻闲,不慌不忙的品着茶,耐心的等着那孙二娘做权衡。
马勃颤声道:“孙当家的,你可别上这小子的当,你让我一刀宰了他,我再加三倍的钱给你。”
事到如今,已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马勃以利相诱,根本打动不了孙二娘。
这位女贼头目,一双圆溜溜眼睛,不断的在马勃身上扫来打去,仿佛在打量着一头待宰的肥羊一般。
片刻之后,她突然间站了起来,杀猪刀紧握在手。
那马勃的精神这下彻底的崩溃,恐怖之下,竟是拔腿就跑。
他一个瘸子又能跑得了多远,尚未出门时,几个喽罗已追了上去,一顿暴打之后,将这个全身是伤的纨绔公子架了回来。
孙二娘扭着腰枝走到马勃跟前,手中把玩着杀猪刀,叹道:“我说马公子,这事也怪不得老娘狠心,是你事先没讲实话,而且老娘这病还有求于石郎中,没办法呀,只能委屈你了。”
那马勃吓得脸色惨白如灰,身子哆哆嗦嗦颤个不停,眼瞧着那铮亮的刀子,仅剩下的那一丁点的尊严都把持不住了。
他当即向着石韦哭腔哀求道:“石郎中,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我该打,我有罪,还望石郎中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石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端详着马勃这一副丑态,“放过你?放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马勃见石韦似有心软的口气,忙道:“只要石郎中饶我这一回,石郎中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把家产全给你都成。”
“这样啊……”
石韦踱了几步,手指摸着下巴,佯作权衡了半晌,方才道:“既是如此,那你就给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亲爹,我或许考虑放你一马。”
马勃愣了一下,怎想到石韦会有这般羞辱的手段,他犹疑了片刻,想着保命要紧,这脸面又有何用。
他当下一咬牙,以头撞地,“嗵嗵嗵”连着给石韦叩了三个头,口中道:“爹,亲爹,都是我错了,求爹爹你愿谅我。”
看着这姓马的丑态毕出之状,石韦心中又是痛快又是恶心,他遂是俯下身来,伸手拍了拍马勃的脸,叹道:“叫得倒是很亲切,只可惜呀,你这等歹毒的不孝子,留着你只会是个祸害。”
说罢,石韦腾的起身,转身拂袖,冷冷道:“孙当家的,还犹豫什么,动手吧。”
马勃闻言大惧,急嚎道:“石郎中饶命,我错了,爹,求你……”
石韦无动于衷。
这姓马的几次三番的挑衅,如今竟又雇人来谋害自己,到了这个地步,石韦岂能不斩草除根。
那孙二娘原以为石韦会心软,却没想到那一番话只是故意羞辱这姓马的而已,她心下略感意外,但有求于石韦,却也不得不从。
这女贼首倒是一点都不犹豫,抄起刀子来,向着马勃的脖子便是一刀扫去。
第四十一章 难道要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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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杀猪刀掠过,带出一水的肉沫子,那马勃闷哼了一声,粉白的脖间顿时裂开了道裂。
紧接着,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那缝隙中汹涌而出,而马勃双目则圆睁,眼珠子几乎要爆裂出一般。
水贼喽罗们松了手,马勃扑嗵倒地,双手死命的捂着脖子,试图阻止鲜血的喷涌。
无济于事。
鲜血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很快,鲜血堵住了喉咙,从他的口中,鼻中涌出。
窒息加上飞速的失血,致使马勃的脸色迅速的从白变紫,须臾之后,他的身子抽了几抽,睁着一对眼珠子便再不能动弹。
看着那马勃横死在眼前,石韦心中长松了口气,总算是除掉了一个难缠的祸患,心中是说不出的痛快。
至于那杀人的孙二娘,她仿佛看戏一般,饶有兴趣的欣赏着马勃的死相,她甚至还举起刀来,将刀子上面的血舔了几舔,俨然从中感受到了无比的快感。
孙二娘的这般举动,不禁让石韦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石韦尽量保持着平静,欣然笑道:“孙当家的果然是痛快人,你这病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此处也没什么药可用,不若孙当家的与我回一趟当涂医馆,我到那里再细细的为孙当家的诊治。”
孙二娘手一挥,将刀子狠狠的插在了桌子上。
她手指戳着石韦的胸膛,笑眯眯道:“小郎君,姐姐是粗人没错,可姐姐我可不蠢,我跟着你去当涂,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这骚娘们儿倒也谨慎,看来是不太好糊弄。
石韦遂是呵呵一笑:“孙当家的说笑了,你若是不放心,我留在这里给你治病也没问题,不过我话要说在前头,病一治好,孙当家你就当放我离去。”
眼下石韦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经过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他已料定这孙二娘害怕自己身后的那座大靠山,否则先不会光凭自己能为他治病,便肯一刀宰了马勃。
孙二娘绕着他转了几周,亮晶晶的眼珠在他身上溜溜的转来转去,忽然间抿嘴一笑:“小郎君,你可是个宝,老娘我怎甘心把你拱手放走呢。”
“孙当家的,你这什么意思?”看着那张风骚的脸,石韦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二娘一屁股竟是坐在了他的腿上,大肥臀狠狠的压着他双腿中间那物,勾着他的脖子道:“老娘要把你这宝贝留下来,做老娘我的压寨夫君。”、
“什么?”
石韦实大吃一惊,一跃而起,将那孙二娘一把给推了开。
孙二娘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表现,却也不以为怪,扭着腰枝又贴上前来,笑盈盈道:“你背后有那样一座靠山,老娘若是放了你走,到时候你请了官兵来报复,老娘这条命还不是得交待了。所以呀,只有把你留在身边,老娘和弟兄们才过得安生。”
这骚娘们儿果然有些小聪明,也知道把石韦放走不保险,她又瞧着这小郎君,既精通医术,又长得俊俏,可比她手底下这帮水贼要看着顺眼。
孙二娘也正当虎狼岁月,这心思一转,便想出了把这小白脸收了做压寨夫君的法子。
石韦可就郁闷了,心想自己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留在这里任你这老娘们儿“蹂躏”,我冤不冤。
石韦当下脸色一沉:“孙当家的,你开什么玩笑。”
他那口气中,暗含着几分不屑,似乎在说你一个女贼,也配公子我做你夫君,简直是痴心妄想。
孙二娘那堆满笑的脸庞,因是石韦这么一句,陡然间拉了下来,嘴角一翘:“老娘肯嫁给你,那是你的福份,你问问老娘这帮弟兄,有多少想吃老娘的荤腥,老娘都不稀罕呢,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说这孙二娘,姿色倒也有几分,骚也够骚,平素闲时玩玩也无妨,可让石韦娶她,那却万万不能。
“福份?哼。”石韦冷笑一声,“孙当家的这福份,只怕石某可消受不起,孙当家的还是留给你的这帮兄弟吧。”
石韦此言,已是明摆着拒绝,这下可惹恼了孙二娘。
她眉色一沉,冲着手下喝道:“来呀,把这不识抬举的小白脸给我关起来。”
几名喽罗立时上前,将石韦重新架了起来。
石韦喝道:“孙当家的,你的耳痒之病莫非不想治了吗!”
孙二娘冷哼一声:“我这耳朵反正也痛得许久,也不在乎这几天,小郎君,做还是不做我的压寨夫君,你好好的给老娘想想清楚吧。”
说罢,他手一挥,几名喽罗便将石韦架走,去往后院,直接关进了一间柴房。
啪!
柴门被关上,石韦上前狠揣一脚,却发现已被上了锁,用力的撞了几下无济于事,只好作罢。
“骚娘们儿,想让老子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石韦对着那大门吐了一口口水,心里边着实憋了一口气。
他正自恼火时,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兄弟。”
石韦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方才发现墙角的阴影中,竟是坐了一个身衫褴褛年轻男子。
石韦吐了口气,没好气道:“兄台,你冷不丁的吱这么一声,想吓死人吗。”
那男子从阴影里挪出了几分,拱了拱手:“我也是刚刚被惊醒,惊扰之处,还望兄台见谅。”
这男人倒也彬彬有礼,看他那身装束,虽然破烂,但材质却不错,一般人家自是穿不起的。
石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道:“在下石韦,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我姓潘。”那男子只道了自己姓,却并未报名。
石韦拱手道:“原来是潘兄,怎么,潘兄莫不成也是被这帮水贼绑来的吗?”
那位潘公子叹了一声,向石韦大诉了一番口水。
原来这位潘公子乃是半月之前,出门远游之时,不幸被这帮水贼所绑。
水贼们见他穿着华贵,知他身家了得,便想逼问出他家住何处,好下贴子狠狠勒索一笔,只是这潘公子死也不肯透露出己全名,更不肯说出自己家世背景,水贼们无奈之下,只好将他先关在这里。
石韦听罢,不禁奇道:“这帮贼人只是求财而已,潘兄告诉他们家世又如何,破些财逃出这鬼地方,我看值得。”
那潘公子又是一叹:“石兄有所不知,我父亲在官场上得罪过不少人,我只怕这些贼人知道我家世,拿了我给父亲的仇家,借此来要胁我父亲,所以我才死也不肯透露。”
看来这位潘公子还是个孝顺之辈。
石韦忽然笑道:“潘兄,你与我说了这些事,你就不怕我是那些贼人冒充,故意来骗你口风的吗?”
“这……”
那潘公子顿时一呆,上上下下打量了石韦一番,却是憨憨一笑,摇头道:“我看石兄面善,不像是那做贼的人。”
原来是个老实的呆子。
“唉……”石韦摇头一叹,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这潘公子凑近了几分,问道:“石韦,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他与这姓潘的也算是同病相怜,反正眼下被困也无事可做,于是便将前因后果与他讲了一遍。
当然,其中关于他如何整死那马勃,这等不方便透露之事,石韦自用别话瞒了过去。
当听到孙二娘竟要逼石韦做压寨夫君时,这位潘公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女贼人我看倒也有几分姿色,石兄你娶了她又如何,总好过被关在这里受苦。”
石韦白了他一眼,“那骚娘们儿可是杀人不眨眼,若被她逼婚成了,我石韦这辈子岂不受人耻笑。”
潘公子却道:“你若是答应了她,或许她还能放松警惕,说不准你便能瞅空逃了,若换作是我,我定先敷衍答应了她再说。”
听得此言,石韦眼眸顿时一亮。
第四十二章 妙计
这姓何的虽然呆,话倒是一点不错。
眼下看这情景,孙二娘这骚娘们“强嫁”自己的主意是打定了的,自己跟她这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惹她实在不耐烦了,一刀宰了自己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般硬碰硬的,吃亏的总归是自己,这不是石韦的风格。
何公子的话,正好提醒了石韦。
他权衡了半晌,忽的剑眉一凝,一跃而起,“啪啪”拍着柴门叫道:“孙当家的,我想通了,我答应你便是,快放我出去。”
过得片刻,柴门吱呀一声开了,孙二娘站在外面,脸上扬溢着几分得意之笑。
“小郎君,怎的这么快就想通了,你莫不是在敷衍老娘吧。”
孙二娘说着将他从柴门中拉了出来,挽着他的胳膊笑盈盈的问道。
石韦无奈的叹道:“我也不瞒你,凭心而论,我石韦是真不想娶你。不过谁让我现在落在你手里,我不答应又能如何呢。”
石韦并没有说好听的去哄孙二娘开心,不过这番话,反而让她信了几分,遂是摸着石韦的脸,附耳柔声道:“小郎君,你放心,往后姐姐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过不得几天,你定会心甘情愿了。”
石韦苦笑一声,不予回应。
孙二娘这边跟石韦温柔过,那边却向着手下喝道:“你们都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老娘今晚上就要跟你们的新寨主成亲。”
石韦心中顿为一惊,他原想着先应承了孙二娘,趁机瞅空好逃走,怎想她这般急迫,今夜就要成亲。
于是他忙道:“孙当家的,我看没必要这么急吧。”
孙二娘脸色立时晴转多云,眉色间流露出几分狐疑,“怎么,莫非你只是想拖延时间,好趁机逃走不成?”
显然,这女贼人对他还是存有提防的。
石韦笑道:“我答应之事,自然绝无反悔,我只是想,不如先将你的病治好,再成婚不迟。我可不想洞房花烛夜时,你突然犯了病,到时候岂不坏了那良辰美景。”
他这借口,冠冕堂皇,全无破绽。
那孙二娘想想也对,脸上转眼又笑得灿烂,遂是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撒娇般笑道:“难得石郎你这般上心,好吧,那我就依你。”
她这般一撒娇,石韦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上却还是得敷衍陪笑。
当天,石韦便以未来“压寨夫君”的身份,在这水贼窝里暂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七八天。
这些天的功夫里,他一面为那孙二娘治病,一面不动声色的把这贼窝摸了个一清二楚。
开始的时候,那孙二娘对他还有提防,无论他去到哪里,总会派喽罗跟随在左右,以防他有所不轨。
到得后来,石韦所开的药渐有起色时,那孙二娘对石韦便愈加信任,也就把监视他的喽罗给撤了。
尽管石韦获得了相当大的自由,但他却郁闷的发现,单凭一己之力,他还是无法逃出这贼窝。
原因很简单,这贼窝位于沿江水泊里的一片泥滩上,四面环水,一眼望去全是芦苇,完全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界。
这泥滩与外界的连络,全凭那几艘走舸,但却时时刻刻都有几个人在轮流看守着,他根本无从瞅到机会偷得上船溜走。
更何况,这泊子里水网密布,自己不通道路,没有几个时辰绝难绕出去,就算是侥幸偷了条船,一旦被那婆娘觉察,派人来追,自己还不是得被捉回去。
当石韦把这贼窝的地形探明之后,他便果断了放弃了最初的计划,思虑再三之后,又想到了另外一出妙计。
………………………………
转眼十天已过。
这些天来,经过石韦的悉心调治,那孙二娘的耳痒之病不说全好,却也好了大半。
眼瞧着孙二娘病将痊愈,石韦便主动提出来,可以挑个良辰吉日,将这桩婚事给办了。
孙二娘自是欢喜不已,遂是挑了两天之后的十五这一天操办婚礼。
当家的嫁人,这也算是寨子里头等的大喜事,一帮喽罗们赶紧忙乎起来,有的去收拾装点新房,有的去附近镇上买彩纸花灯,忙乎了两天,粗粗的在寨子里整出个喜庆的样子来。
当天晚上,孙二娘便将全寨二十余号弟兄,连同那看守船只的几名弟兄,统统的唤入了寨中大堂,一起来喝她的喜酒。
“弟兄们,从今往后,老娘便是有主的人啦,你们可别再打老娘的主意,免得你们寨主不高兴。”
酒醉三分,这孙二娘勾着石韦的脖子,向着她那一班豪饮的弟兄大声嚷嚷着。
二十几号水贼们尽皆又笑又闹,酒沫乱喷,骨头渣子乱飞,诺大的一座堂子乱成一锅粥。
石韦也装出一副新郎官的喜庆样子,赔着那些上前敬酒的喽罗们狠狠喝了一回,只是他表面上把酒吞了,却趁着旁人不注意时,转眼又全吐了个精光。
不知不觉中,这酒席喝了有半个多时辰。
孙二娘一脸酒红,勾着石韦的脖子,摆手道:“你们接着喝,老娘我就不陪了,我得陪着我这新郎官去洞房啦。”
说罢,她又笑盈盈的望向石韦,戳着他的胸膛媚笑道:“夫君,咱们快入洞房吧,人家不是说**一刻值千金么,今晚上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为妻的手段……”
她说话之时,眼神愈发的迷离,腿脚也软软的站不太稳,不由得靠在了石韦的身上。
石韦怀抱着这风骚的贼婆娘,脸上闪烁着几分诡异的笑。
“你做什么笑得这么诡异,你是……”她的结头开始打结,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晕晕乎乎的,竟是有醉倒的迹象。
孙二娘尚晕时,只听“扑嗵、扑嗵”之声此起彼伏,本是豪饮的二十几号水贼,皆如醉汉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地,顷刻间便不省人事。
见得此状,孙二娘颇为吃惊,要知她的这些手下酒量如何,她最清楚不过,岂能喝了这点酒就醉倒,而且,要醉还是同时醉倒。
猛然间,孙二娘觉察到了什么,惊诧的目光向着石韦扫去,看到的却是一张冷漠的脸。
“你……你做了什么手脚……”孙二娘结结巴巴的惊问道。
石韦将她往桌上一推,冷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酒里下了些迷药而已。”
孙二娘醉红的脸庞,顿时掠过无比惊愕之色,摇着头道:“你胡说,你整天都在寨中,如何能偷偷弄得迷药。”
石韦嘿嘿一声笑,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你忘了吗,这迷药,可都是你孙当家的拱手送到我手上的。”
孙二娘愣怔了一刻,陡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石韦所下的这剂迷药,名叫作“圣睡散”,出自于南宋时方成的《扁鹊心书》,其中主要成份为曼陀罗花与火麻花,两者各取三钱,研成粉末,便成了一剂上好的迷药。
石韦先前借着为孙二娘治病为由,给他开了两道清火的方子,并将曼陀罗花和火麻花,分别的混入了这两道方子之中。
孙二娘也很谨慎,每吩咐手下去抓药时,都会让他们去找郎中打听一下,所开这方子有无害处,石韦使了这么一个巧妙的手段,自然便轻易的瞒了过去。
而后几天内,石韦借着制药为名,便在孙二娘的眼皮子底下,悄悄的将迷药制成,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将之下入酒中。
这酒入肠中,药性发作,这些贪杯的水贼们不倒才怪。
“你这贼郎中,老娘早该一刀杀了你,老娘……”
孙二娘心知中计,大怒之下指着石韦便骂,这般气血一攻心,迷药上涌,只觉头昏眼花,很快便昏睡过去。
“贼婆娘,敢如此整我,看我这回怎么好好的炮制你!“
石韦喝骂一声,将这女贼人反按在了酒桌中,“哗”的一声,便将她的裙子撕开。
第四十三章 有仇必报
正是这贼婆娘的手下,伤了熊青黛,又将她踢落江中,至今生死未卜。
又是这贼婆娘,将自己关在这鸟不屙屎的鬼地方,竟还厚颜无耻的逼着自己娶她这半老徐娘。
这十几天来,石韦表面上笑脸应付,心中却对这贼婆娘深恨之,而今主客之势逆转,他焉能不一滞心头之恨。
当下他将孙二娘的裙子扒了,一对丰满的肥臀顿时蹶向了自己。
石韦将她双腿撑开,扶着腹下早已凶凶的昂然之物,对准那茂密幽地便是狠狠刺出。
一剑,直抵丛林深处。
连日来憋着的恶气,这一刻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涛而出,每一次冲击,他都用尽全力,只如惊涛拍岸,水声轰鸣不绝。
待到后来,石韦更是将她双手反扯住,只如骑胯着那烈马,在那旷野之上肆意奔腾。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目紧闭,仰头长啸一声,方始泄了身子。
发泄过后,石韦扒在那孙二娘的背上,喘着气缓了许久,这才提起裤子大步离了这红烛高烧的屋堂。
这“圣睡散”只要服下,足可大睡一天一夜药性方才能过,石韦倒也不急着走人。
他先是去往后寨的库房,将这伙水贼的不义之财,捡了些珠玉金银之类的容易携带的,尽数搬往了滩头的一艘走舸上。
接着,他又回往大堂,将未饮完的酒水,统统的都洒在了大堂内外,然后拿了根红烛,一把火把这大堂给点燃。
若然留活口,那贼婆娘难免将来会找他寻愁,既然有机会,焉能有不斩草除根。
况且,似孙二娘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杀之也算为民除害,石韦根本没有一丝心理负担。
眼瞅着烈焰蔓延,浓烟滚滚,整个大堂渐渐化为火海。
石韦痛快之余,猛然间想起后院还关着一个大活人。
那姓潘的小子看样子是官宦子弟,而且跟自己也算有缘,若是这般将他一并烧死了,石韦倒有些过意不去。
他眼见火势尚未扩大到全寨,遂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往后院,一斧子将柴房的锁劈断,冲着内中大喊道:“你自由了,赶快走吧。”
这位潘公子或许是给关久了,反应有点迟顿,一时间愣坐在那里,面上尽是茫然。
石韦回头瞅了一眼,只见火势已往这边开始蔓延,他来不及再多废话,仍下了斧子就往外奔去。
那潘公子愣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柴门外,眼见大火熊熊,浓眼弥漫的,不禁大吃一惊。
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憔悴的脸上闪烁出几分惊喜,忙不迭的追随着石韦的背影而去。
二人先后上了走舸,合起力来撑着船离了栈桥,缓缓的驶离这窝贼所在。
船行渐远,石韦立于船尾,远望着渐已化为火海的那一片营寨,心中有种脱离苦海的痛快,只觉这十余日的贼窝生活,实在是恍然如一场噩梦一般。
“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哈哈——”
那位潘公子更是难抑兴奋之情,激动得手舞足蹈,放声狂笑不止。
借着冲天的火光,还有西沉的落日余晖,二人撑着这走舸,在水泊里转来转去,约莫着拐了一个多时辰,方始进入长江中。
驱船靠岸,当天晚上他二人在附近的镇子中,寻了客栈借宿一晚,次日天方一亮,石韦便出钱买了一辆牛辆,带着那姓潘的,走大路官道去往金陵。
当天黄昏时分,官道上的行人渐行渐多,转过一道山丘之后,石韦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金陵城。
这金陵城依山傍水,虎踞而龙盘,长江对岸是广阔平原,因是自南往北渡江易,自北往南渡江难,形势易守难攻。
金陵一地,又依凭富饶之江南,舟车便利无险阻之虞,田野沃饶,更有转输之便。
自三国孙吴起,又经东晋、宋、齐、梁、陈六朝之经营,可谓繁华之极。
一路观景赏时,不多时便由南门而入。
那潘公子跳下牛车,拱手道:“潘某总算是到家了,此番死里逃生,多亏了石兄,石兄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他日必报。”
石韦摆了摆手,坦然一笑:“你我能在那贼窝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举手之劳而已,潘兄何必言谢。”
潘公子笑了笑,本欲告辞,忽又想起什么,便问道:“但不知石兄将来如何打算?”
“我打算把我那平安堂搬往金陵,这一趟来就是想提前先务色一处合适的落脚处,潘兄将来若是有恙,尽管来平安堂找我便是。”石韦半开玩笑道。
“平安堂,平安堂……”
那潘公子将这三个字反反复复念了几遍,似是要记在心里一般,接着方道:“我记下了,改天我必登门拜访,今日就此别过。”
石韦也一拱手,欣然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别过这这位潘公子,石韦于城南寻了间客栈,将自己的随身细软安顿下来,趁着天色未黑,便一路打听着往那江宁府尹陆玄明府邸而去。
这金陵城的皇宫位于城北,坐北而朝南,自宫城正门而出,乃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御街,直抵都城南门。
这一条御街,即为金陵城的中轴线,而宫城两侧及御街北段,多为朝廷中央官署,中段和南部则为民宅。
那陆玄明的府邸,便座落于城东南隅的国子监巷。
一路之上,但见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商铺林立,金陵的繁华,果然不是当涂那一小县城可比。
石韦却无心赏景,他心中一直念着熊青黛的安危,只想着赶紧去见陆玄明,拜托这位府尹大人,动用他官府的职权,派人去寻找熊青黛的下落。
拐过几道街,石韦终于是寻到了陆府。
高门宅院,大老远的便能瞧见宅中高耸的亭台楼阁,门口那一对石狮子威风凌凌,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檐之下,一众虎背熊腰的护院叉着腰站在大门前。
高墙之下,一些流浪汉则跪伏在那里,磕头行乞,那般褴褛可怜的样子,倒与这高门豪宅颇不匹配。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石韦心中感慨,正欲登门拜访时,他的目光陡然一变。
眼眸之中,他看到了那一袭熟悉的绿影,不是熊青黛又会是谁。
却见她形容憔悴,衣衫破落,更不知为何会长跪在陆府门前不起。
“青黛!”石韦来不及去细想其中原由,大叫一声便冲了上去。
那水葱般的身姿一震,神情萎靡的熊青黛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的转过头来,寻声望去,当她看到那奔来之人时,整个人惊喜之极,竟是定在了那里。
恍惚之中,她的脸已感受到来自于石韦掌心的温度,直到这一刻,她才确信自己不是在作梦,眼前这熟悉俊郎男子,当真便是她牵肠挂肠的那个小郎中。
熊青嘤咛一声,眼泪夺眶而去,一头便栽入了她怀中,“远志,我还当你已遭了贼人毒手,我这不是在作梦么……”
她哽咽而语,这般梨花带雨之状,不禁让石韦心中怜惜。
他遂是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也没事,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该高兴才是。”
这般安慰了一番后,熊青黛激动的情绪方才平伏下来,她便问石韦是如何来到金陵。
石韦只说自己是趁水贼们不注意,瞅空逃了出去,至于发生在贼窝中的那些事,他一并都掩了过去。
释了她的疑惑之后,石韦却又猛的想起什么,忙问:“青黛,你却为何要跪在这陆府门前?”
第四十四章 翻脸不认人
石韦边问,边是将她扶了起来。
提及此事,熊青黛忿色顿生,咬牙切齿的将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原来那日熊青黛被水贼踢落江中,仗着自己自幼学得的水性,强忍着肩上的剑伤游到了岸边,当她再向江上张望贼船之时,早已不见了形迹。
那个时候,她心念着石韦的安危,便去附近的镇上,当了随身带的首饰换了些钱,寻了个郎中粗略的包扎了下伤口,当天便直奔金陵而去。
来到金陵城后,熊青黛寻到了这陆玄明府上,原本是希望这位知府大人能够出手,派官军去营救石韦,岂料那陆玄明未等她把话说完,便是冷漠的派下人将她轰了出来。
熊青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姓陆的明明还要仰仗石韦来治他千金的梦游病,却为何才几日功夫,这态度便有天壤之别。
她想不明白其中原因,孤身一人在金陵城又无所依靠,只有一次次的上门来求这陆玄明。
然自那天之后,那陆玄明便拒而不见,熊青黛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整日长跪在此,希望能够打动这位府尹大人。
“真是难为你了。”
石韦心中只觉热热的,想她一小姐身子,虽说已家势衰鹿,但能为了救自己,这般屈膝于人,这份情谊,岂能不让他感动。
熊青黛望着他,浅浅笑着摇了摇头。
“咱们走吧,先回客栈,让我给你瞧瞧伤。”石韦小心翼翼的挽住了她。
熊青黛却道:“远志,这陆大人如此态度,你不打算进去问个明白吗?”
石韦冷哼了一声:“这还用问么,定是这姓陆的另寻到了高明,所以才敢翻脸不认人,我何必再去自讨无趣。”
石韦看着那威风凌凌的朱门就有一种厌恶,不愿久留,当下便欲离开此地。
正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北街而来,停在了陆府门前,一位装束儒雅,气宇轩昂的公子下得车来。
看门的护院头目忙奔了上来,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刘御医来啦,快里边请。”
刘御医?
听到这三个字,石韦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想:此人莫非就是那陆玉竹提到的刘御医不成?
石韦这般一看,目光正好与那姓刘的对上。
那位刘御医似乎只是好奇,便瞥了他们一眼,随口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那护院不以为然的扫了他们一眼,笑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姑,跪在这里好些天,整日吵着要见咱家大人,说是求大人救一个姓石的贱郎中,刘……”
“贱郎中”三个字,如针扎一般刺耳,石韦听得,心中已然生怒。
而熊青黛更是勃然大怒,委屈了这些天,正恨无处发泄,一听那护院竟出言辱没石韦,当即冲上前去,狠狠一拳便击在那护院脸上。
那护院嗷的一声嚎叫,当场便跌倒于地,捂着脸痛叫起来。
熊青黛这猝然出手,立时惊了陆府一干护院,七八号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作势便要动手。
熊青黛的冲动,颇让石韦意外。
眼见着一众护院冲上前来,石韦生恐熊青黛不利,不及多想,展开双臂拦在了她身前,厉声喝道:“这么多爷们儿欺负一个弱女子,这就是堂堂江宁府尹的家风吗!”
石韦一身昂然无惧之色,这般威言一喝,竟是将那帮护院家丁生生给震住,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上还是不上的好。
旁边的那刘御医,静观这场突然的变故,眼瞧着石韦这么一介布衣,竟能有这般胆色,心中不觉暗自称奇。
他当下挥了挥手,示意众家丁退下,方才面带微笑的道:“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这刘御医彬彬有礼,石韦脸色便也缓和几分,淡淡的回了一句:“在下姓石名韦,正是这班人口中的那个郎中。”
听得“石韦”二字,那刘御医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奇色。
这刘御医上上下下打量着石韦,眼中毫不掩饰着疑色,似乎并不相信石韦的自报家门。
石韦嘴角扬了扬,“在下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那刘御医收敛了狐疑的神色,脸上原先的那份和蔼也一并收了,只盯着石韦问道:“莫非你就是陆小姐提起的那位乡野郎中不成?”
他口中的“陆小姐”,想来便是那陆玉竹了。
只是那“乡野”二字中,却充斥着一种城里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石韦面无表情道:“是石某又如何。”
刘御医微微点了点头:“你居于乡野,又年纪轻轻,能够误打误撞出治疗陆小姐梦游症方子,实属不易啊。”
好一句“误打误撞”。
听他这口气,俨然是不相信石韦的医术,而将之归于偶尔的运气。
“在下不过一乡野郎中,怎及得刘御医这般医术超凡,不过在下倒是有些奇怪,似刘御医这般,连陛下都称赞过的人,怎么会治不好区区一个梦游症呢?”
这姓刘的言辞不屑,石韦也就嘴下不留情,毫不客气的抖出了他的“丑事”。
那刘御医神色立时微微一变,眉色间掠过一丝不悦,显然是被石韦戳中了他的痛处。
不过在众人面前,他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当下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医者非是神仙,偶有思路不畅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你的那段误打误撞,却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陆小姐的病,今后怕就不必劳你费心了。”
果然不出所料。
难怪那陆玄明对他的生死可以无动于衷,赶情是姓刘的御医,“盗”取了他石韦的诊断,想自己以针灸之术来替那陆玉竹治病。
陆玄明这厮能做到堂堂江宁府尹,这翻脸不认人的手段,果然是厉害呢。
事到如今,真相已然大白,石韦自感没必要再与这姓刘的逞口适之快。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刘御医真是客气了,以你的医术,我想用不着我的启发,早晚也能悟得治病之法,那石某就在此祝刘御医马到功成了。”
石韦并非那种冲动之辈,眼下当涂城是无法回去,只能在金陵立足,现下失却了陆玄明这座靠山,该隐忍是自当隐忍。
夸赞过这刘御医之后,石韦当即告辞,那帮护院虽然气恼,但刘御医没发话,便也不敢妄动,只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乡巴佬离去。
刘御医面带傲气的目送着石韦远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拂袖向着陆府大步而去,嘴里只丢下了一句:“乡野村夫……”
第四十五章 落脚金陵城
虽然陆玄明翻脸不认人,但石韦的此番金陵之行,倒也并非全无收获。
先前姓陆的送了三十枚银钱的订金,熊青叶临流放前又送了五百贯钱,再加上从贼窝顺手牵羊出来的一批金玉珠宝,石韦已堪称小富。
那天离开陆府后,石韦便一面给熊青黛治伤,一面花了数天时间,在南城御街务色了一间临街的铺面,看着中意便连同后院的宅子一同买下。
安顿好了落脚之处,石韦便托人捎信回当涂,让师娘和丁香她们尽快的搬来。
数天之后,樊佩兰等人,带着一些有用的家当,顺利的来到了金陵城。
为免樊佩兰受惊,石韦便将他们路遇水贼之事瞒了过去,只推说金陵城大,寻间好的宅子不易,所以才拖延了些时日。
京城比不得当涂小县,那般繁华似锦的景像,自是令从未离开过当涂半步的樊佩兰看得眼花缭乱。
而石韦买下的这间铺子和宅院,又远好于当涂那几间老房,地方宽畅,房间气派,更是让樊佩兰瞧得心花怒放。
是以一入新居,樊佩兰稍适休息都顾不上,一进门就开始风风火火的打理新居,又是添置新的家具摆设,又是将旧的物件安放下来。
因是这金陵城人生地不熟,家业比原先阔了许多,单凭丁香这么一个丫环不足打理整个家,故是此番搬迁,石韦索性也让那丁老汉一并搬来,充当了个管家的角色。
那丁老汉人老实厚道,原先又在大户人家做过工,多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虽老了点,不过这筋骨尚且健壮,忙前忙后的倒也颇为利落。
眼瞧着整个家差不多快安顿好,石韦便将那平安堂的牌匾挂出,正式的开张做生意。
因是初到京城,名气尚未打响,一连几天,登门看病的人寥寥无几。
石韦倒也一点不急,做医生这一行本身就是慢功出细活,名气只能靠一点点的积累,反正眼下家有闲钱,足够撑了几年光景的,生意一时不好也无大碍。
这天清晨,石韦清理了一遍药柜,发现从当涂带来的这些药材中,有十几味常用的药材差不多将要见底,他便写了张单子,打发那丁老汉寻得城中药商,将这些药材买回来补齐。
那丁老汉一早出去,中午都不见人影回来,石韦想着这京城地大,丁老汉又不熟悉,多跑多问也是再所难免,便也就没多在意。
看着没什么病人上门,闻着后院飘来的饭香,估算着丁香的饭菜快要烧好,他便索性关门歇业,待到午休后再开门。
放下手头之事,石韦伸展着筋骨去往自己房里,一进门,却瞧见师娘正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尖正往柜顶上摆放一只花瓶。
“师娘,你这是做什么?”石韦问道。
樊佩兰瞅了他一眼,笑道:“我瞧你屋中空荡荡的,昨个买了只花瓶,摆在这柜顶也好看些。”
石韦见她脚尖颤啊颤的,似乎是不太稳当,便忙是上前道:“师娘你小心摔着,还是我来吧。”
他这话音未落,樊佩兰一不小心,那柜顶的花瓶一个没扶稳,忽的便从边缘滑落下来,“砰”的一声便是摔了个粉碎。
这一摔不要紧,樊佩兰吓了一跳,脚下一软,整个人“啊”的便向旁倒去。
石韦一惊,一跃上前,急是伸手去接。
樊佩兰坠落之际,却没想到袖角卡在了柜缝中,这般一倒,只听“哧啦啦”一声长响,整个襦衣从袖子起,顺势被撕成了大长条。
当她跌入石韦怀中时,整个上身除了一件蓝色的抹胸外,竟是赤条条,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双手触摸着那柔滑光洁的肌肤,臂膀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丰满,低头看去,那挤揉成一团的深沟近在咫迟,逼眼而入,鼻中再闻着那充满了女人味的体香,一时间,石韦心神不禁的荡漾起来。
怀中樊佩兰,惊怔了一瞬,猛然间发现,自己竟这般赤条条的躺在了石韦的怀抱中,一张娇美的容颜,顿时如晚霞般绯红,眼中浓浓羞意涌动而出。
“远志,快放我下来……”
她低低一声,羞到深处,身子骨如猫儿般一个劲的缩成一团,一双玉臂试图遮掩一下胸脯的波涛,但怎奈太大,又怎能遮得住。
怀抱这般娇体,石韦只觉烈焰焚身,情不自禁的便低下头去,缓缓的向着师娘的红唇贴去。
樊佩兰的一颗心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砰砰的猛跳不休,几乎要从胸膛中撞出一般。
面对着石韦渐渐贴近的脸,她紧张到了极点,大口大口局促的吸着空气,却仍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远志,不要,我们不能……”
眼瞧着石韦越贴越近,她颤声的哀求着,脸儿本能的往后缩,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亲吻。
只是,她那徒儿却似着了魔一般,不管不顾,一味的逼了上来。
见得无从躲藏,樊佩兰便是悄然的将眼睛闭了上,半推半就,潮红的脸畔间,似是难过,又似是期盼之色。
“公子,公子——”
院子里传来了丁香的声音,这一声猛然间将樊佩兰惊醒,她从神魂迷离中清醒过来,忙是推着石韦道:“快放我下来,被人瞧见可要羞死。”
师娘半推半就还可以,她这般执意的推拒,石韦自不好再用强,遂是不情愿的将樊佩兰放了下来。
樊佩兰一落地,忙是将那撕烂了的衣裳捡起,将自己的胸前堪堪遮住,低着头不好意思道:“你赶紧出去吧,若是给丁香寻到这里,看到我这般样子,定然会误会。”
石韦干咳了几声,以掩气氛的尴尬,忙是整了整衣容,大步走出外面,顺手将门带上。
这时丁香正准备过来,见得石韦出来,便道:“公子,外面有一位姓潘的公子,自称是公子的故友,想见公子。“
姓潘的朋友?
石韦怔了一下,猛然间想起,这位潘公子定然就是贼窝里跟自己共患难的那位了。
记得此人说过要前来拜访,果然是没有食言。
“好吧,我马上去见他。”
石韦正打算走向医馆前堂时,却瞧见丁香往自己的房间而去,石韦吃了一惊,忙道:“丁香,你去我房里做什么?“
丁香笑道:“方才夫人说要我去他往公子房里搭把手,我刚正煮饭,现下正好闲着。“
若是容她这般开门进去,看到了赤条条的樊佩兰,那可是没事也能想出事来的。
石韦赶紧将她拉住,笑呵呵道:“我方才已经帮了师娘,现下没事了,你赶快去弄几壶好酒来,呆会我说不定得和那位潘公子好好喝几杯。“
“哦。“丁香不知内情,听得公子吩咐,便是提着裙子往外而去。
石韦暗松了口气,目送着丁香去了,又瞅瞅熊青黛的房间,见是没什么动静,便是轻轻的将门打开,低声道:“师娘,我打发走了丁香,你可以回自己屋了。”
樊佩兰这才面带羞意的露头,四下扫了一眼院子,见果真无人,犹豫了片刻,方是用破衣裳裹着半裸的身子,匆匆忙忙的从院中奔过,直逃还了自己房中。
处置完了后院的这档子尴尬事,石韦这才拾起故友重逢之心,大步流星直往前堂而去。
掀帘而出时,一眼便看到了那面带几分呆气的潘公子。
只是令他惊讶的是,这潘公子的身后,还站了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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