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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首席御医全文阅读

作者:谢王堂燕     大宋首席御医txt下载     大宋首席御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岂能低头

    “潘兄,别来无恙啊。”石韦拱着手,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那潘公子正自品茶,见得石韦也来,脸上顿露欣喜,忙也起身一拱手:“那日说过一定会来府上拜访,石兄,恭喜你在金陵安家呀。“

    石韦自觉这姓潘的虽只是萍水相逢,但或许是因为贼窝的那场同患难,令他对这潘公便有一种故交的感觉。

    如今重逢,一如先前那般亲切,石韦当即亲自为他斟满一杯茶,眼睛瞟了一眼他身后,打趣笑道:“潘兄,你来我这寒舍,还带着这一班虎狼之士,派头还真是不小啊。”

    那潘公子摇头苦笑,无奈的叹道:“我也是没办法,此番生还回家,家父对我擅自出游大发雷霆,便拨了四个护院贴身的跟着我,哪怕我上茅房也要跟着,真是让石兄见笑了。“

    石韦瞅了一眼那四个保镖,个个英武雄健,一看便知是身怀武艺的好手,能雇得起这等保镖的,家世当属了得。

    联想起先前这潘公子透露的一些身世,石韦好奇心起,便问道:“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潘兄真名,不知眼下可否告知。“

    那潘公子脸上顿露愧色,忙道:“石兄是我救命恩人,我却连姓名都来不及告知,实在是惭愧,小弟潘子君,这厢向石兄告罪了。“

    似他这般有家世的子弟,怕自报真名惹麻烦上身,石韦亦能理解,眼下潘子君能够以真名相告,石韦自然也颇感欣慰。

    石韦遂笑道:“子君兄言重了,你我可是一个贼窝里逃出来的人,说这些告罪什么的,那可是见外了。”

    “石兄言之有理。”

    潘子君当下呵呵一笑,这故友重逢的气氛愈加的融洽。

    二人闲聊几句,感慨了一番贼窝里的“不堪”岁月,石韦正准备留下潘子君吃午饭,痛痛快快的喝他几杯时,那丁老汉却从门外垂头丧气的归来。

    见得他空手而归,石韦心下好奇,便道:“丁伯,你出去一上午,怎么一点药材都没有买到吗?”

    “唉,不是小的不想买,是那些药材商没人肯买给小的。”丁老汉又气又叹。

    石韦这下就奇了,自己买药材,又不是不给钱,这些药材商莫不是脑袋有病,有钱竟然还不愿意赚,真也是稀奇事。

    微一思索,石韦却又感觉到这其中必另有他意,便问道:“丁伯,你说那些药材商不肯卖药材给咱们,那他们可说了为什么不卖吗?”

    丁老汉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方道:“想起来了,小去买药的时候,那些药材商就问小的是哪家医馆的,小的就答是平安堂的,是新开的医馆。那些药材商便又问,咱们这平安堂可曾加入了杏林行,拜会过行首。小的哪里听得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当然就答没有了,那些药商一听,便都不肯卖药给小的了。“

    听得丁老汉这一番解释,石韦约莫着明白了个中原由。

    按照本朝律制,市井间各行各业都必得组成所谓的行会,共同推举德高望重者为行首或是会长,代为调理各家作坊或是商铺间的关系,而官府则以行会为单位进行收税,同时也方便管理。

    譬如做典当生意的,便叫做金银行,作澡堂生意的,叫做香水堂,至于开医馆的,则自美其名曰杏林行。

    石韦初到金陵,只想着先把这医馆开起来,却忘了打听清楚这金陵城杏林行的规矩,亦没有去拜会行首。

    如此一来,等于是坏了规矩,想来那位行首生起气来,便给各家药材商下了通知,令他们不可卖药材给平安堂。

    至于那些药材商们,利益为重,当然不会为眼前的一点小钱得罪了行首,乃至整个杏林行,所以他们不肯卖药给丁老汉,这也就解释得通了。

    一旁静听潘子君听罢,便是笑道:“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是石兄初来,不懂规矩,你只需带些薄礼,去拜会一下你们杏林行的行首,就当无事了。”

    潘子君所说,正符合石韦的分析。

    当下他便问道:“石某初来乍道,于这京城的杏林行还不太熟悉,不知潘兄可知这京城的杏林行首是何人?”

    “石兄连大名鼎鼎的刘南鹤,刘老神医都不知道吗?“潘子君显得有些意外。

    刘老神医,这又是哪根葱?

    石韦摇了摇头,无奈笑道:“石某生于乡野之地,京城的这些大物怎么有机会听闻,但不知这位刘郎中有何来头?“

    “这位刘郎中,当年先帝在时,可是宫中首席御医,这些年年纪大了,便辞官归家,经营起了自家祖传的医馆,于是理所当然的便被选为了行首。这刘郎中的儿子刘昆布,目下也在御医院中供职,听闻他医术不亚于其父,去岁听说陛下还亲口当着众臣夸奖过他呢。”

    潘子君提到这刘南鹤的背景时,石韦并没感到多少惊奇,但当他听到其子刘昆布时,心中却着实一震。

    根据潘子君的描述,再联想起先前陆玉竹所说,那刘昆布,可不就是那天在陆府门前,瞧不起自己的那个刘御医嘛。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石韦正自感慨时,丁老汉道:“公子,要不小的现在就去备些礼物,公子抽空便可去拜访一下那位刘行首。”

    石韦眉头顿时一皱,拂袖道:“那什么刘行首的,我是断然不会去登门自讨没趣。”

    听得此言,丁老汉顿是一愣,就连潘子君眼中也掠过一丝意外,他便劝道:“石兄,你若是不去拜会这刘郎中,这京城内外,恐怕连一钱的药材都买不到,你这医馆只怕也开下去的。”

    石韦冷哼一声,不屑道:“开不下去拉倒,大不了我卷铺盖走人,回老家去便是。”

    丁老汉见石韦似有怒色,便是不敢再吱声。

    那潘子君却看出了几分征兆,沉顿了一下,问道:“石兄,你不肯去拜会那刘郎中,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饮吗?”

    石韦犹豫了一刻,遂是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不必要向潘子君透露的细节,他还是一语带过。

    言罢,他冷冷道:“先前那陆知府,正是因为那刘昆布的原因,方才翻脸不认人,不肯出手去贼窝救我。前番在陆府门前,我又受了那姓刘的一番轻视。试想一下,发生过诸般种种,我还能低声下气的去那刘府送礼吗?“

    听过了石韦的一番解释,潘子君恍然大悟,不禁面露愤慨之色,“原先听闻那陆知府是一位爱民的好官,却不想这般铁石心肠,纵使他已用不着石兄,但就算是听到一名普通百姓被强盗所劫,他也应当不遗余力的去相救,怎能这般无动于衷。”

    石韦摇头一声叹息,本来他是想说一句“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爱民的好官“,但想到潘子君可能是官宦子弟,自己岂非一棍子打翻一船的人,故是话以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边默不做声的丁老汉,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那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此时的石韦,却面露坦然之色,“我早说过,大不了咱们走人便是,我石韦一手的医术,我就不信天下之大,还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

    这般话音方落,那潘子君却笑道:“石兄放心,有我潘子君在,谁也别想把你赶出这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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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双簧

    石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先前石韦就在猜测,潘子君的出身,多半并非普通官宦或是富绅,若不然也不会一直隐瞒着的身份,直到今日身边站着四个“保镖“时,方才和石韦透露。

    潘子君的家世,必定非同一般。

    适才之时,石韦本就有求这潘子君出手相助的想法,只是又不想表露得太过明显,让这潘公子觉得自己有攀高枝,借机利用他之嫌。

    故是石韦才以退为进,说那等“卷铺盖走人”之类的气话。

    倘若潘子君不愿出手相助,那这所谓的“患难之友“,多半也与陆玄明等是一路货色,此等朋友,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眼下令石韦感动的是,这潘子君果然人如其名,有“君子”之风,不忘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慨然决定出手。

    石韦当下一拱手,面露感激之色,却又道:“潘兄有这份心意,小弟我心领了,只是你方才也说了,那刘南鹤在金陵颇有些势力,我可不想潘兄为我这件小事开罪于人。”

    “石韦这是哪里话,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我连这点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做,岂非成了和陆玄明一样的人物。”潘子君慷慨而言,一脸的郑重其事。

    石韦眼中的大难题,在他嘴里却变成了“举手之劳”,石韦愈加的确信他的这位潘兄来历不凡。

    既然不是强人所难,石韦也就不再推拒,遂是欣然一笑:“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谢过潘兄了,如若潘兄哪天有空,不妨为小弟我略费些心。”

    潘子君摆手道:“选日不如撞日,既是今天被我碰上了,那我今天定为石韦解决了这档子事。”

    这潘子君也是雷厉风行之辈,说做就做,当下连午饭也不吃,拉着石韦便往御街中段的石门巷而去。

    顶着大中午的太阳,石韦坐着潘子君的马车,来到了石门巷的同济药材铺。

    根据丁老汉所说,这同济药材铺是金陵城最大的药铺,药铺的东家名叫做元进,此人不仅是金陵第一大药材商,在整个南唐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药商。

    潘子君先留于车内不露面,石韦则带着丁老汉先行入内。

    一进门,药铺掌柜便认出了丁老汉,大老远便抱怨道:“你这老头怎么又来了,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嘛,不得刘行首点头,我们同济铺是不会卖给你们一钱药的,你别再扰我们做生意,赶紧走吧。”

    说着,那掌柜便召呼伙计往外哄丁老汉。

    几名伙计不客气的围了上来,这时,石韦高声道:“听闻同济药铺也是这金陵城最大的药铺,怎么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他这一声喝,声若洪钟,整个药铺大堂无人不闻,一些正在谈买卖的客人好奇心起,纷纷扭头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掌柜脸色顿时一变,忙是走上前来,不悦的问道:“你是何人,敢在我们同济铺大呼小叫。”

    石韦瞟了那掌拒一眼,淡淡道:“在下石韦,南街那家平安堂,正是我开的。”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石韦几眼,不以为然道:“什么平安堂的,没听说过,你想买咱们铺子的药材,除非刘行首点头,要不然就请另寻别家,甭扰了咱们开门做生意。”

    这掌柜的口气相当之不屑,只惹得石韦心中恼火。

    他当下强压住气,冷笑道:“你既是开门做生意,我进门的就是客,客人想买东西,凭什么还得经过另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允许,这是哪门子的破规矩。”

    “刘老郎中德高望中,你劝你说话小心点!”那掌柜神色微变,厉声警告。

    他们这般一吵闹,不禁惊动了内院。

    这个时候,这同济堂的东家元进遂是板着脸从内室出来,大声斥道:“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还做不做生意了。”

    那掌柜的一见东家来了,赶紧上前点头哈腰,指着石韦道:“东家,就是这个姓石的郎中,他没经过刘行首的准许就擅开了医馆,还非要买咱们的药材,小的说了不能卖给他,他便两次三番的前来吵个没完没了。”

    那元进大肚便便,晃晃悠悠的挪到石韦跟前,打量了石韦一眼,问道:“在下元进,是这同济堂的东家,敢问这位石郎中何方人氏,师从哪位名医?”

    这元进的口气倒是比那掌柜客气了不少。

    “在下当涂人氏,师父早已过世,他老人家只是一乡野郎中而已,算不上什么名医。”石韦毫不隐瞒自己的出身。

    他这一报家门,那元进原本还客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不屑,目光之中的那种轻视,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金陵可是天子脚下,敢在这里开医馆的,要么祖上世代在京城行医,要么是外乡声名远播的名医,再次了,至少也得是名医的弟子。

    似石韦这般无好出身,无京藉,又无名师的“三无”郎中,自然也就入不了元进之眼。

    见得石韦没什么背景来历,这元进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京城自有京城的规矩,你们这些乡下人既是打算在京城谋生,自当要遵守京城的规矩。你有这闲功夫在此间吵闹,还不如赶紧去备些礼物向刘行首告罪,只要他老人家点头,你想把我这铺中所有药材买去都行。”

    元进言罢,已是不屑于再与石韦废口水,作势打算回后堂的样子。

    石韦却淡淡的回了一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我偏不打算守这霸道的规矩,哪又如何。”

    听得此言,那元进脸上的横肉微微的一抽,怒气陡然而发,猛回头来,瞪着石韦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再敢在我铺中喧哗吵闹,那爷我就要替刘行首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一下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乡巴佬。”

    东家一发话,一干伙计们顿时挽起了袖子,凶神恶煞的打算动手教训那两个乡下穷鬼。

    周围的那些客人,则饶有兴趣的凑上近前,打算围观这一场热闹戏。

    药铺中的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悠闲的声音:“是谁这么大火气,光天化日的就要打打杀杀。”

    说话音,一位翩翩公子徐徐而入,身后还跟着四个彪形护卫。

    石韦的嘴角悄然闪过一丝诡笑。

    入内者,正是潘子君。

    那元进本是一脸的怒色,当他看到潘子君进来时,神色顿为一惊,一张脸上立时堆满了谗媚之笑。

    他忙不迭的上前,拱手讪讪笑道:“小的见过潘公子,潘公子今儿个怎有兴致光临小店,来人啊,赶紧给潘公子看座,上好茶。”

    伙子们赶紧忙乎起来,看这份殷勤的样子,似乎颇为忌惮这潘子君。

    石韦心中不禁暗生揣测,便想这潘子君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有这般大的面子。

    潘子君却没搭理那元进,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堂中众人,眸中忽闪惊讶之色,跟着便几石韦微微一拱手:“石郎中,这么巧,你也在呀。”

    这本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不过这潘子君演起来倒跟真的似的,石韦便想,当初第一眼见面时,还曾觉得这小子有些呆呢。

    石韦当下也佯装惊讶,忙回礼道:“石某见过潘公子。”

    “石郎中,上回你说要配一味秘药,替我治那怪病,不知这药配的怎么样了?”潘子君很是着急的问道。

    石韦摇头一叹,无奈道:“潘公子的病我岂敢耽搁,这些天我一直在赶着配药。只是方子里还缺几味药材,正想在这同济堂买些回去,谁想这位元老板竟是不肯卖给我。”

    潘子君一听此言,眉色顿时一沉,肃厉的目光扫向那元进,质问道:“元进,可有此事?”

    “这……小的……”

    此时的元进,已是一脸惊容,额间冷汗直滚,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四十八章 大人物

    “吞吞吐吐什么,公子爷在问你话!”

    一名护卫见状,大喝了一声,声音如闷雷一般,把那元进吓得一哆嗦。

    这位京城第一大药商,偷偷的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珠子一转,立时强堆出一张笑脸,讪讪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小的只是在跟石郎中开玩笑呢。”

    姓元的怎想到这乡下来的郎中,竟然会跟潘公子扯上前系,心中虽是骇然不解,但迎逢反应还是变得极快。

    “元老板,你方才可是口口声声的要教训我呢,怎么我听着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石韦瞟了一眼那一众抡着胳膊的伙计,言语中充满了讽意。

    元进脸色愈发惊慌,他狠狠的瞪向那些尚在云里雾里的伙计,喝道:“你们这些蠢货还围在这里做什么,爷是在跟石郎中开玩笑,你们这些蠢货没脑子么,竟还当真了吗。”

    伙计们被骂了一通,个个低垂下头,忙不迭的都赶紧散了。

    教训完手下,元进脸色马上又多云转晴,笑嘻嘻道:“都是这些蠢货们不懂事,还请石郎中见谅。”

    石韦却叹了一声:“看来我这人也是笨得紧呢,竟和贵铺的这些伙计一样,都没瞧出元老板你是在开玩笑,唉——”

    石韦这一句反讽,如针一般扎在元进的身上,令他那肥胖如猪的身躯,不禁为之一颤。

    “都是我这嘴贱,开什么玩笑,该抽。”

    那元进也不多想,竟是当着众的面,便“啪啪”的抽起了自己嘴巴子。

    此时的狼狈与猥琐,与先前那副嚣然的态度,简直有天壤之别,只将一干伙计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石韦和那潘子君对视一眼,眼眸中不约而同的斥过一丝诡笑。

    待到那元进抽得自己半边脸都肿起来时,石韦方才佯作惊诧,忙道:“元老板你这又是何必,我信你是开玩笑就是,你快别扇自己耳光了。”

    听到石韦松口,元进这才罢手,忍着痛陪笑道:“石郎中不计较便好,不知石郎中的单子还在否,小的马上亲自去库房提药。”

    “那就多谢元老板了。”

    石韦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便令丁老汉把单子拿了去提货。

    那姓元的当即命伙计们停了手头上所有的活,全部去库房为石郎中拿货。

    见得药材的事已解决,又帮着石韦找回了面子,潘子君也就赖得看那姓元的一脸丑相,遂是随口敷衍了几句,便与石韦装作谈论病情离了这药铺。

    “多谢潘兄出手相助,若不然这一回,我石韦还真得卷铺盖回老家了。”出得门来,见左右无耳目,石韦拱手由衷一谢。

    潘子君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也只不过是借了点家父的威严,唬一唬这些势力的商人而已。”

    潘子君终于提到了他那有权势的老爸,那个一直充满了神秘的官吏。

    说实话,石韦现下有十二分的好奇,迫切的想知道,能够令那元进无视刘南鹤父子面子的人,究竟是何方的神圣。

    眼下潘子君正好提起,石韦便顺势问道:“未知令尊高姓大名,小弟若有机会,也好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潘子君亦不隐瞒,淡淡答道:“家父姓潘名佑,石兄若得空光临府上,我自当为石兄引荐一番。”

    潘佑!

    听到这个名字,石韦猛然间有种如雷贯耳的震撼。

    曾几何时,若是石韦听到这个在历史上不起眼的名字,定然会无全感觉,但是现下,他却深知潘佑此人的份量。

    早在先帝之时,这潘佑就以文章出色而闻名,那时当今圣上李煜尚为东宫太子,开设祟文馆招贤纳士,潘佑便参与其间,并以文采得到李煜赏识,深受重用,李煜甚至对其以“潘卿”相称。

    而今李煜登基为帝,这潘佑便被委任为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这个官,品秩为五品上,官位虽然不高,但因职掌着起草诏书、参议表章、辅佐宰相判案等中枢决策要职,故而是极为令人羡慕的清要之职。

    潘佑身居要职,又是追随皇帝多年的亲信,朝野上下但凡有些见识的人,无有不闻。

    相比而言,刘氏父子那御医的身份,比这位潘舍人实是相形见秽,也难怪那姓元的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卖了面子给潘子君。

    “当初我救他,只是顺手而已,却没想到他竟是当朝大员的子弟,看来那贼窝的一劫,倒也并非全无收获,果然是福祸难料啊……”

    石韦心中感慨不已,面上却敛容道:“原来潘兄竟是潘大人之子,石某眼拙,竟是一直没看出来,真是失敬失敬。”

    “你我是患难的朋友,朋友之间无分贵贱,石兄这话,可有点折煞潘某了。”

    这潘子君虽然亮出了身份,但却毫无权贵子弟的那份傲慢之气,反而是愈加的随和,这般品德,实是让石韦觉得有点难能可贵。

    石韦心中感动,便不再表现出那般过分的礼敬,以免得潘子君亦将他视为趋言附势之徒。

    当下他心情极好,笑道:“好一句‘朋友之间无分贵贱’,就冲潘石这句话,今儿个我做东,请潘兄往明月楼好好喝几杯,未知潘兄可否闲情赏光。”

    明月楼号称金陵城最奢华的酒楼,潘子君帮了他大忙,割点肉好好谢一谢人家也是应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回怕是石兄得破费……”

    潘子君心情甚好,正待欣然应允时,却见一名家丁模样的人,急匆匆的奔了来,奔至近前,喘着气惶恐道:“少爷,大事不好,老爷他突然犯了急病,小姐让小的请少爷快回去瞧瞧。”

    “什么?”潘子君大吃一惊。

    他不及多想,忙与石韦道:“石兄,今日这酒恐怕是喝不成了,家父生了急病,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潘子君说着便跳上了马车,这时,石韦却跟着一跃跳上马车。

    “石兄,你这是……”潘子君也是急得有点糊涂,一时不知石韦此举何意。

    石韦却是一笑:“潘兄莫要心急,你忘了小弟我可是一名郎中呢。”

    潘子君愣了一下,随即猛然省悟,忙是拍着额头自嘲道:“瞧我都给急傻了,竟忘了跟前就有一个妙手回春的良医,那就烦劳石韦随我去一趟府上吧。”

    “令尊便是我的叔父,为他治病是我的份内之事,何来烦劳之说,潘兄,咱们赶紧出发吧。”

    潘子君不敢再迟疑,当下催促车夫驾车快行,一路直奔往国子监巷的潘府而去。

    一刻后,车马抵达陆府,石韦跟着潘子君入得府门,也来不及欣赏这当朝重臣家的华丽精致,穿过几条回廊,越过几座亭阁,直奔那潘大人的卧房而去。

    尚有几步之遥时,便听到阵阵痛苦的哀叹声,潘子君听着纠心,加快了步迈大步流星的而行。

    石韦紧走几步,正待转弯向右拐去时,不想左边竟有人也正匆匆而来。

    “啊——”

    随伴着一声痛吟,石韦和那左边而来的那女子,不偏不巧,正好撞了个满怀。

第四十九章 轻薄(求收藏)

    石韦鼻梁被狠狠的一磕,痛得差点就叫出声来。

    他捂着鼻子一抬头,正待抱怨时,却瞧见一张清秀端庄的脸,正也满是怨色的瞪向他。

    “你怎的走路全然不看路。”那女子揉着额头埋怨道。

    方才石韦从半道上杀出来,这一撞确实责任在己,遂道:“在下有急事在身,走的急了点,姑娘莫怪,你的额头没事吧。”

    他说话时,瞧见那女子额头撞青了一片,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他也没多想,伸出手去就想替她查看一下。

    啪!

    手在半道,却被狠狠的打开,接着就是一声“放肆!”

    石韦陡然间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是一脸怒色,那副异样鄙视的表情,俨然是在看一个“色狼”。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有没有伤到,别无他……”

    石韦正待解释时,从那女子的身后站出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目光如电一般冷视着他,厉声喝斥道:“身为下人,竟敢对小姐动手动脚,你好大的胆子。”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老头,看起来年纪已过半百,气势却甚是咄咄逼人,听他那口气,竟是把自己当成了下人。

    石韦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布衣,这般装束,比之潘府之中的杂役都略显寒酸,难怪会被误认为下人。

    只是那老头言辞之中,充满了轻视之意,而且他没来由的一句插嘴,把自己越描越黑,仿佛真的成了一个轻薄之徒。

    石韦顿生不悦,斜瞟那老者一眼,冷冷道:“我说这位老伯,你是老眼昏花了么,你什么都没看清楚,瞎嚷嚷个什么劲。”

    “你——”

    那老者怎想一个“下人”也敢呛自己,一时间又惊又怒,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那女人不禁花容震怒,手一挥,厉声道:“来人啊,把这不懂礼数的轻薄之徒给我绑起来,先关入柴房再说。”

    她这般一下令,跟在后边的几个家丁作势便要动手。

    这个时候,拐角处的这场急端,终于惊动了前边大步而行的潘子君。

    回头一看此状,他赶紧又奔了回来,冲着那女子叫道:“小妹,休得对石兄无礼。”

    一悟惊了佳人和老者。

    石韦亦是吃了一惊,重新看了一眼跟前这怒色满面的女子,却没想到她会是潘子君先前在车上提到的妹妹潘紫苏。

    “他……就是那个石韦?”潘紫苏不禁面露诧异。

    潘子君走到近前,喘着气道:“当然了,他便是为兄跟你提起的那位石郎中。”

    身份已解,石韦遂是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石韦,见过潘小姐,适才只因走得急,误撞了小姐,还请见谅。”

    看潘紫苏那表情,似乎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对自己有“轻薄之嫌”的男人,竟会是哥哥提到过的救命恩人。

    但事实如此,她也只能暂敛怒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罢了,既是不小心,那就算了吧。”

    她说话时连正眼都没瞧石韦一下,言罢又道:“大哥,这位是刘老郎中,我刚刚才请了来,正好为咱爹爹瞧病。”

    刘老郎中?

    莫非就是那杏林行行首,刘南鹤不成?

    石韦目露疑色,悄悄的看了潘子君一眼,潘子君微微向他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暗示石韦猜测不错。

    那刘南鹤听闻“石韦”的名字,眸中本已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待从潘子君那几句话中听出这姓石的小子,竟然与这位潘公子搭上了关系后,神色中更是流露出几分惊异。

    “原来是刘郎中,有劳了。”

    潘子君的问候打断了刘南鹤,脸上的惊色立时收敛,只拱手道:“这都是老朽应该的,不知潘大人现在怎样了,咱们还是快去瞧一瞧吧。”

    “爹爹就在前边房里,刘郎中里边请。”

    潘家兄妹遂是引着他二人,一路去往那潘佑所在。

    入得门来,那刘南鹤先行一步进入内室。

    石韦正待也跟着进去,那潘紫苏却将他拦下,冷冰冰道:“眼下既已有了刘老郎中,就不用劳烦石郎中了,石郎中不妨就在客堂喝喝茶吧。”

    潘紫苏这话,显然是把那刘南鹤当作是救命稻草,完全忽略了石韦这个不名一文的郎中。

    石韦心中不爽,但碍于潘子君的面子,也不便发作,遂是坦然一笑:“既是用不着在下,那石某客随主便就是。”

    潘子君当然听得出妹妹言语中的失礼,但他一者念着父亲的病,二来亦未真正见识过石韦的医术,心中也觉着刘南鹤名气甚大,医术当更胜一筹,故是只安顿他几句,便与妹妹随着那刘南鹤一同进了内室。

    石韦遂是闲坐于外堂,那些下人们的注意力都为里边所吸引,竟也无人想到给他这客人上一杯茶。

    石韦坐了半晌,只觉无聊透顶,便想入内道一声告辞,他日再来拜访。

    他轻步走入内室,正待转过屏风声,却听到那潘紫苏焦虑的声音。

    “刘老郎中,我爹爹他这到底得了什么病?”

    “潘大人牙关紧闭,两眼翻白,气息十分微弱,这脉搏也甚微,这症状甚是怪异,且容老朽再斟酌一番。”

    看来这刘南鹤一时片刻也查不出潘佑得了什么病。

    接着又听潘佑急道:“刘郎中,你还要多久才能用药?我看爹爹这气息越来越弱,再拖下去,只怕会有不测啊。”

    那刘南鹤叹道:“老朽已说过,潘大人突发的是奇症,非一时片刻能够断定,还请潘公子不要再催促,老朽需要静下心来,细细的思索。”

    刘南鹤这般一说,那兄妹二人便不敢再吱声。

    这位前首席御医,便是抚着白须踱步于室中,一会凝眉,一会摇头,许久想不通透。

    石韦不便打扰了内中清静,遂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

    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方才听到那刘南鹤关于潘佑病情的描述,他本能便在暗自思索着这是何等疾病。

    无意间时,他忽然瞅见了桌上一盘吃了一半的鸡,他拿起筷子,在那骨头渣间拨弄了几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忽的将一名递水的下人拉住,问道:“桌上这是怎么回事?”

    那下人愣了一下,答道:“这是我家老爷吃剩的鸡,老爷他最爱吃这东西,今儿吃了一半就突然发病,所以就剩下的,小的马上就收拾了。”

    那下人还以为石韦是怪他打扫不周,忙不迭的便发收拾。

    “且慢。”石韦拦住了他,又问道:“我问你,这鸡是什么鸡?”

    “就是寻常的竹鸡啊。”下人一脸困惑的答道。

    “竹鸡……竹鸡……”

    石韦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沉吟了半晌,突然之间,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第五十章 老而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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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如此而已。”

    石韦把筷子放桌上一扔,故意大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这般大声,内室中人岂能不闻。

    潘子君听着神色一动,几步便冲了出来,面带兴奋的问道:“石兄,你方才在说什么?”

    石韦淡淡道:“我是说潘大人的病只是小碍而已,想来刘老郎中很快就能想到根治之方,我就不在此打扰了,改日等潘大人病好了,我再来拜访不迟。”

    石韦这话极为隐晦,明着是告辞,暗中却是在讽刺那刘南鹤无能,迟迟不能找出病结所在。

    果然,石韦此言一出,那刘南鹤旋即出来。

    这老者眉头微皱,瞟了石韦一眼,沉声问道:“听你这口气,似乎竟已知道潘大人所患何病,老夫倒很想听听你有何见解。”

    石韦拱了拱手,摇头谦逊道:“晚辈岂敢在刘老郎中面前班门弄斧,适才一时失言,多有打扰,还请恕罪。”

    刘南鹤冷哼一声:“你也不用谦虚,潘大人此病实为奇特,老夫一时片刻也难以诊断得出来,你若真有本事,连脉都不用把就能断出病情,老夫还真有兴趣听听你的高见。”

    此言一出,石韦顺势故作惊讶,“这怎么可能,这等小病,以刘老郎中这般资历,怎么可能查不出呢?”

    他这般一讽,那刘南鹤的脸上顿时一沉。

    石韦接着又道:“刘郎中,潘大人的病要紧,晚辈呆会再向你请教不迟,现下还是请刘郎中赶快给潘大人治病吧。”

    他这般敬重和往高抬刘南鹤,反而是把他逼向了不利的境地。

    果然,那位潘紫苏小姐当即催促道:“刘郎中,你若已想到治病之法,麻烦就赶快开方子吧,再拖得片刻,我只怕爹爹就要不行了。”

    潘紫苏一催,刘南鹤的神色更变得尴尬起来,他干咳了几声,结结巴巴道:“这个……潘大人的病嘛……老朽真的还没想出来,只怕还得容我再想想。”

    他话音未落,内室之中,躺在床上的潘佑忽然痛叫起来,身子也跟着抽出不止,病情极为骇人。

    潘家兄妹吓了一跳,赶紧奔回了内室。

    那刘南鹤瞪了石韦一眼,也紧随而去,石韦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亦跟着走了进去。

    那潘佑依然是昏迷不醒,脸色愈发的苍白,身子一会抽搐,一会又跟僵硬不动,口中的痛叫却一声比一声厉。

    潘紫苏见其父这般痛苦之状,转眼已是泪光盈盈,几乎用哭腔求道:“刘郎中,求你快救一救我爹吧。”

    那刘南鹤却一脸尴尬慌张,额头更是冷汗直滚,吱吱唔唔道:“小姐莫急,容我且想想,容我且想想。”

    以刘南鹤的身份,当着诸多人的面,更何况还有石韦这么一个乡野郎中在场,他岂能承认自己不会治,传将出去,颜何将何存?

    潘子君见状,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沉声质问道:“刘郎中,家父已病重至此,人命关天,岂容儿戏,能不能治,请你给句实话。”

    潘子君这般一喝,只将那刘南鹤震得身子一抖,犹豫了片刻,无奈的摇头一叹。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技可施。

    听得此言,潘子君急将目光转向石韦,“石兄,你方才说你知道家父得了什么病,你若有手段,就请赶快救救家父吧。”

    石韦略施小计,让这刘南鹤在众人面前出丑,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眼下人命关天,他自然不能再为一己之私而拖延下去。

    当下他向刘南鹤微一拱手,冷冷道:“刘郎中,既然你不会治,那晚辈只好接手了,请你退开一边好不好。”

    刘南鹤心中有火,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发作,只得咬了咬牙,闷闷不乐的退往了一边。

    石韦走近床前,先是为那潘佑切了一番脉,接着又查看了一下他的面相和舌色,须臾之后面露自信之笑,“看来潘大人这病,与我方才的推想一点不差。”

    这番话一出口,潘佑大喜过望,而那刘南鹤则是神色一变,眼眸中疑色顿生。

    显然这位刘郎中只道那小郎中方才的那一番言语,只是为故意让自己掉面子而已,实则并无真才实学,一动真格必然漏相。

    这时石韦如此自信之语,岂能不令这姓刘的大为意外。

    至于那潘紫苏,虽说对刘郎中有些失望,但她压根对石韦就更不抱希望,只是看在哥哥的面上,才让这无名的郎中试一试。

    只是潘紫苏万万想不到,这姓石的“轻薄”郎中,竟然真的声称可治。

    “你既说可治,那就请赶快开出方子,我好叫下人们去抓药。”潘紫苏催促道。

    石韦淡淡一笑,摆手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其实要这病也容易得紧,小奶只消让下人将生姜捣碎,弄一碗姜汁为令尊服下,他这病自然便解。”

    “姜汁?”潘紫苏眉色间狐疑顿生,忍不住反问道:“我爹爹病得这般严重,你说只需区区一碗姜汁便可解,你当真不是在信口乱诊吗?”

    面对着潘紫苏的质疑,石韦只轻叹一声,向着潘子君拱手道:“潘兄,令尊的病,石某已经尽力,只是潘小姐不信,那我实在也没有办法。”

    此时的潘子君,脸上亦涌动着疑色,显然他和其妹一样,对于石韦如此简单的一剂药方充满了怀疑。

    他沉默了半晌,毅然道:“我相信石兄的能耐,来人啊,速去弄一碗姜汁来。”

    潘佑得病,家中便由潘子君这个长子做主,他这么一发话,下人们立刻忙碌起来,纵然潘紫苏也不敢阻拦。

    过不多时,一碗姜汁送到,潘子君亲自喂着昏迷的父亲服下。

    药虽入口,但一时片刻间也不及发挥效用,潘家兄妹便焦虑的等着,那刘南鹤的表情则极为复杂,他似乎已隐约从石韦的用药中推测出了几分。

    至于石韦,则一副风轻云淡,只坐在那里,一脸轻松的品着香茗。

    半个时辰过去,潘佑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从最初的痛叫不休,变得只低声呻吟,鼻中气息也在慢慢的复原。

    “子君,紫儿……”

    忽然之间,潘佑睁开了眼睛,轻声的呼唤着子女的名字。

    “爹!”

    潘家兄妹惊喜若狂,两人齐齐的扑向了苏醒的父亲。

    见得病人转醒,石韦暗吐了一口气。

    那潘佑幽幽转醒,神智渐也清醒起来,环视了周遭一眼,最先瞧见了那刘南鹤。

    见刘南鹤也在场,潘佑神色间不禁浮现出几分感激之色,喘着气道:“刘老郎中,可是你救了本官一命么?”

    这般一问,那刘南鹤脸上顿露尴尬之色。

第五十一章 半夏

    “那个……潘大人这病……并非老朽治好。”刘南鹤讪讪的笑道,那一张老脸上尽是尴尬,仿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醒的潘佑一愣,听着这刘南鹤的回答,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时,潘子君忙道:“爹爹,你这病是石郎中治好的。”

    “石郎中?”潘佑面露茫然。

    潘子君遂向那边喝茶的石韦道:“石兄,家父他醒过来了,你快来看看吧。”

    石韦早知病人已醒,听得潘子君叫时,脸上故作惊喜之状,忙是起身奔了过来。

    看到潘佑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石韦便是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草民石韦,见过潘大人。”

    潘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狐疑道:“是你治好了本官的病?”

    石韦淡淡一笑:“是潘大人福大命大,草民只是略施小技而已。”

    潘佑乃当朝大员,平素旁人见之,多少都会有几分敬畏之色,而眼前这年轻人,却如此坦然自若,这本身就让潘佑感到一奇。

    再得知这年轻人,竟是出手救了自己命时,潘佑的心情自是愈加的吃惊。

    他惊奇的脸上,不经意间掠过几分感激,遂是问道:“但不知本官得的是什么病,何以会突然严重至此,几欲要了本官的命。”

    “大人这病看起来严重,病因却极为简单,大人只不过是中了半夏之毒而已。”石韦轻描淡写的答道。

    而他将这病因道出时,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潘佑茫然道:“这就奇了,本官从未服用过半夏,又如何能中此毒?”

    那刘南鹤的脸色则变化不定,他身为内行人,当听到“半夏之毒”时,自然是恍然大悟,但一时间又琢磨不透,好端端的这位潘大人如何会中此毒。

    石韦不急不缓道:“适才我在外堂时,草民看到桌上有一盘吃剩的竹鸡,问过下人才得知,潘大人平素最喜吃这竹鸡,不知可有此事?”

    “这……这确实是本官的一点小嗜号,可是这跟本官中毒又有什么关系?”潘佑点了点头,但神色间的困惑却丝毫不减。

    石韦遂是笑道:“大人恐怕不知,这竹鸡若是家养的,自然无碍,但若是野生竹鸡,却最爱吞食半夏,体内积毒已重,大人长久食之,这半夏之毒便随之转移到大人体内,日积月累,今日方才会一并发作。”

    这洋洋洒洒一番话后,真相方始大白。

    那潘佑不禁感慨道:“没想到我这一点小嗜好,竟然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真真想不到啊。”

    石韦又道:“所幸这半夏虽毒,但却并非无解,生姜有发表、散寒、止呕和化痰功效,乃是半夏之毒的克星。大人往后只需日服姜汁,我相信不出半月,大人体内的半夏之毒便可尽数被根除。”

    听得此言,众人心中的疑团方才尽数解开,而那刘南鹤的表情却愈发的难看。

    其实似这半夏之毒,倒并非什么疑难杂症,刘南鹤岂能不知用姜汁来解的法子。

    只是这位金陵杏林行首,自从当御医那时起,所看的病人无不是权贵富豪,这些有身份的人物,鲜有去吃竹鸡这种下等菜式的,故是他行医却数十载,久负盛名,却实则并未碰上此种病例。

    谁又曾想到,这位朝中重臣潘大人,偏生会有这等小爱好。

    此时的刘南鹤,立在那里,几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眼见潘家父子的对石韦又谢又敬的,他心中自不是滋味,遂是干咳了几声,插口道:“既然潘大人已无大碍,老朽还有几个病人等着上门问诊,老朽这下就先告辞了。”

    石韦见潘佑初醒,正需好生休养,自己便也起身告辞。

    潘佑身体虚弱,也不便多说话,遂想让儿子去送一下两位郎中,话未出口,那潘紫苏却抢先道:“爹爹,我去送送二位客人吧。”

    潘佑点头应允,潘紫苏便陪着二人出房,一路望着府门而去。

    那刘南鹤走没几步,只觉着石韦在侧,如芒在背一般,感觉不自在,便道:“老朽还有急诊在身,恕我先行一步。”

    他说着就加快了步迈。

    石韦却是拱着手,淡淡笑道:“久闻刘老郎中乃金陵第一名医,晚辈初来京城开设医馆,才学尚且浅薄,将来若有机会,还想上门向刘老郎中讨教,到时还望刘老郎中不吝赐教才是。”

    石韦说得谦虚,那刘南鹤听着却刺耳,但当着潘家小姐的面,又不好表露不满,否则倒显了自己没有气度。

    刘南鹤只得硬着头皮道:“石郎中年少有为,前途无可限量,什么赐教的,老朽万不敢当,若果有机会,互相研习研习医术倒也未尝不可。”

    当下这刘南鹤敷衍了几句,忙不迭的灰溜溜的逃身而去。

    看着那老朽匆匆而去的身影,石韦眸中悄然闪过一丝讽色。

    姓刘的先行而去,那潘紫苏便陪着石韦徐徐而行,须臾间,二人已走到方才相撞的沿廊拐角之处。

    这时,一直欲言又止的潘紫苏,忽然停下脚步来,向着石韦盈盈一个万福之礼。

    石韦面露茫然:“小姐这是何故?”

    “适才在房中时,我救父心切,言语中对石郎中有所冒犯,在此向你道歉了。”

    潘紫苏说话之时,一直抬头正视着石韦,亦不回避他的眼神,这般表情倒是坦然的很,似乎并不为低头认错而感到不自在。

    石韦何等心细,早就觉察出她有话要说,方才受她那一礼,也只不过是佯装惊讶而已。

    听得她这一番坦然的歉意之词,石韦便想这潘家兄妹,虽然出身权贵,地位显赫,但为人处事却坦坦荡荡,与寻常的权贵子弟多有不同。

    这潘家的家风,不禁令石韦有些敬佩。

    石韦当下便也大度道:“小姐言重了,在下不过一乡野郎中,小姐当时的选择也是合情合理。”

    潘紫苏见这年轻的郎中,先前在父亲面前时宠辱不惊,这时又表现的如此大度,心中不禁对他更为刮目相看。

    听得他这一番大度之词,潘紫苏不由流露出几分浅浅笑意。

    一笑,尽释前嫌。

    他二人遂是边走边聊,潘紫苏好奇心起,便问了些关于石韦的来历,而石韦自然是能答则答,不方便透露的就编些谎话糊弄过去。

    经过一片园子时,石韦忽然看到石径旁种了许多芦荟,他心念一动,便是伸手去摘了一片。

    “石郎中,你这是……”潘紫苏对他这忽然间的异外举动,充满了好奇。

    石韦将芦荟叶子拿在手中,目光盯向她额头的那片青淤,淡淡道:“适才我把小姐撞得不轻,这芦荟叶子有止痛化淤之效,小姐若不介意,我可以为小姐涂敷一下额头青处。”

    这潘紫苏相貌虽端庄秀丽,但石韦此举,倒是完全出于呵护之心,并无什么邪念。

    只是这潘紫苏乃大家闺秀,比不得寻常小家碧玉那般性情开放,石韦一提这事,她眉色间顿时闪过一丝羞意。

    不过她额头确实很痛,又瞧着四下无人,犹豫了片刻,便轻咬红唇,闭上眼,向着石韦昂气了头。

    石韦便用手指轻轻的拨开她的几缕发丝,将那芦荟叶子挤碎,把汁水轻轻的敷摸于她额头青肿之处。

    初始时,石韦并无别意,但眼下这般贴身相的,嗅着她幽幽体香,指尖触碰着那光洁的皮肤,石韦心中不禁激起了些许涟漪。

    正当这时,猛听身后传来声厉喝:“大胆淫贼,休得无礼!”

第五十二章 背摔(求收藏)

    猛回头时,石韦瞥见五步之外,一名面色忿然的青年男子,正用那双刀子似的眼睛怒视着自己。

    此人跟鬼似的突然冒出来,厉喝之下,几步便冲上前来,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冲着石韦的脸便砸去。

    “徐公子住手——”

    潘紫苏显然认识此人,惊声阻止时却已来不及,那一枚拳头挟着怒气忽的已出。

    石韦不及多想,见着拳头迎面而来,身形急是一侧,那人挥来一拳便是落空。

    他侧身之时,双手顺势将那人手腕搭住,腰部后撑,“嗬”的一声低喝,臂上猛一用力,竟是将那身长七尺的男人揪起,一个背摔,狠狠的撂倒在地上。

    那潘紫苏称作“徐公子”的青年,显然没什么武艺底子,人虽然壮士,却在毫无反应之下,被石韦狠狠摔了个狼狈,仰面朝天直痛得哇哇直叫。

    潘紫苏则是“啊”的一声尖叫,见得这般出人意料的场面,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石韦却直起腰来,潇洒的掸了掸袖子上的灰。

    “好在我跟着青黛学了几天角力,今儿个正好拿这白痴试手,看来我这功夫学得还不错嘛……”

    石韦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眉宇间掠过一丝得意。

    潘紫苏从惊诧中清醒过来,一张端庄的容颜上,怒色陡然而生,冲着石韦便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伤人!”

    石韦顿是一怔,如果他耳朵没听错的话,似乎这位潘小姐,竟然在为这个姓徐的打抱不平。

    石韦立时便火了,剑眉一凝,沉声道:“潘小姐,你方才也看到了,是这厮先动手打我的,我只不过是被迫自卫罢了,怎么好像还是我的错。”

    潘紫苏咬了咬嘴唇,遂不再理他,忙是去扶那姓徐的。

    “徐公子,你伤到了没有,快起来。”潘紫苏一脸的关切。

    那姓徐的刚刚哼哼唧唧的站起来,一看到石韦时,竟似好了伤疤忘了痛,作势又要向石韦扑去。

    石韦把袖子往上一撸,冷笑道:“我看这位仁兄是自觉欠揍啊,很好,不怕摔我就再陪你玩几招。”

    “淫贼,我非打死你不可。”

    那姓徐的被石韦这般一鄙视,更是怒不可遏,又是骂,又是闹的,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潘紫苏死死拉着他,口中劝道:“徐公子,你误会了,你先听我解释。”

    看着这姓徐的如此怒状,再看看潘紫苏那副关切的样子,石韦忽然间看明白了几分。

    难怪口口声声的骂我淫贼,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又见潘紫苏不过是弱女子,就算拼全身力气,又能有几分劲道,那姓徐的一副拼命的癫狂之势,却偏生给这么个弱女子拉了住。

    石韦嘴角斜扬,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他清楚这姓徐的是给自己摔一下摔怂了,现下这副嚣怒之势,只不过是在女人面前死撑颜面而已。

    当下石韦将袖子又掸了下去,表情平静的说道:“徐公子,在下方才只是想用芦荟给小姐治额上的瘀伤而,你所见,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看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冷静一下。”

    听得这话,这位徐公子停下了疯狂,脸上怒气虽然未消,但却似乎放弃了和石韦拼命的打算。

    他回头看向潘紫苏,似乎在询问她石韦所说之词的真假。

    潘紫苏脸畔带着一丝微红,点头道:“石郎中说的都是真的,这位石郎中方才刚刚治好了爹爹的病,我正打算送他出府,徐公子,这都是误会。”

    “他救了伯父?”这姓徐的转怒为惊,上下扫了石韦一眼,眼眸中充满了怀疑。

    潘紫苏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场向那姓徐的解释了一遍。

    当这位徐公子确信眼前这小郎中,不但刚刚救了潘大人,更曾是潘子君的救命恩人时,脸上的那份忿色悄然间已一扫全无。

    听得潘紫苏说完,这姓徐的脸上已浮现出一抹愧色,他干咳了几声,向着石韦一拱手,不情愿的低声道:“在下徐常青,适才多有失礼,还望石郎中海涵。”

    “无妨,区区小事,石某岂会记挂在怀。”石韦表现的很大度。

    见得一场误会化解,潘紫苏方始露出几分浅笑,遂问那徐常青为何而来。

    徐常青便说自己听闻潘伯父忽生急病,心中挂念他老人家的安危,便急急忙忙的赶来看望。

    “难得徐公子有心,不过爹爹的病已无大碍,多亏了这位石郎中,徐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位石郎中虽然年纪轻轻,医术却着实高明,方才连刘老郎中都没办法,他却轻而易举的……”

    潘紫苏声音如百灵鸟似的清亮,这般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将石韦狠狠的夸赞了一遍,夸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当下石韦淡淡一笑,谦逊道:“小姐真是谬赞了,石某愧不敢当。”

    说话之际,石韦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这二人的眼神变化。

    从潘紫苏的眼中,石韦确实看到了一种感激与佩服,但是,从那徐常青的眼里,石韦却看到了某种复杂的神色。

    是嫉妒。

    没错,他听着潘紫苏不厌其烦,一遍遍的褒赞石韦,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嫉妒之色。

    “石郎中既是初来京城,应当结识一下京城中的朋友,三天之后,徐某府上正好有一一场文会,来得都是京城中的才子佳人,石郎中若有兴趣,介时不妨前来坐一坐。”

    这徐常青忽然间变得客气起来,还这般盛情的邀请他到府上作客。

    “文会,不就是作诗词么,原来这厮是想让我出丑啊。”

    石韦旋即看穿了徐常青的意图,想来是这位贵公子,以为自己只是一名郎中,不通诗文,想借着这什么狗屁文会让自己难堪。

    石韦尚未有所回应,那潘紫苏却道:“徐公子,你那文会不是要比作词赋的么,石郎中他恐怕……”

    潘紫苏话到一边,忽然觉得不妥,便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向徐常青暗使了个眼色。

    徐常青却假作不知,仍然一脸的客气,问石韦愿不愿意来参加。

    石韦也知道那姓徐的因是被自己摔了一下,失了面子,心中存有找还面子之心,他原本是打算稍作退让,不去掺合那什么文会的。

    不过,就待他婉拒时,却又听到了潘紫苏那番话。

    显然,潘紫苏虽然赞赏他的医术,但却和那姓徐的一样,将他视为不通文墨之徒。

    当下他只笑了笑,遂是拱手道:“徐公子如此盛情,石某岂能不赏光,三日之后,我必往府上拜访。”

    徐常青甚喜,呵呵笑道:“如此甚好,那我到时就静候石郎中大驾光临了。”

    当下二人说定,石韦客套了几句,便是告辞而去。

    回往平安堂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丁老汉已将药材从同济堂提回,眼下正自在厨房中烧火作饭,诺大一个家中,不见熊青黛和丁香的身影,只剩下师娘樊佩兰一人,正在院中洗衣服。

    石韦悄声走入院中,只见樊佩兰袖子一直挽到肩膀,白净雪嫩的臂儿裸在外面。

    她俯身搓衣时,半露的那一对淑胸,随着身体的动作,有节奏的上下颤动着,瞧在眼中,不觉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樊佩兰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时正好撞见了石韦那异样的目光,脸畔顿时掠过一丝羞意,却低眉笑道:“远志,你回来啦。”

    石韦赶紧收敛了神魂,视线从樊佩兰的胸前移开,干咳着道:“丁香和青黛哪里去了,怎的让师娘你来洗衣服。”

    樊佩兰淡笑道:“熊小姐想游街市,我便让丁香去陪她了。”

    石韦不忍樊佩兰一人辛苦,遂是挽着袖子道:“那我来帮师娘吧。”

    “不用不用。”樊佩兰一把将他挡开,一脸郑重道:“你是一家之主,大老爷们儿的,岂能做这等妇人家的活。”

    眼见她这般执意,石韦也就不好再动手,心里边盘算着,这家里或许该再招个丫环来了。

    正自盘算时,樊佩兰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道:“远志,我跟你说个事。师娘有一个族弟,过些日子恐怕要来咱们医馆投靠我,可能要住些时日,好参加今秋的科考,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不知师娘这位族弟叫什么?”石韦答应的很痛快。

    樊佩兰一时想不起来,遂是擦干净了湿手,跑回屋中拿了一封信,展将开来看了半晌,方道:“我这族弟叫作樊若水。”

第五十三章 想让我出丑

    樊若水?

    这个名字,石韦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细细一想又似乎生疏的紧,顿了一下没想起来也就算了。

    他遂问道:“不知这若水兄弟什么时来来京城?”

    “大约就是十几天后吧。”樊佩兰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忽又叹道:“要说起我这族弟,还真是可怜呢。”

    “此话怎讲?”见樊佩兰那副慨叹的表情,石韦顿时来了兴趣。

    樊佩兰遂把他这族弟的过往经历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樊若水是他们采石镇樊氏一族中难得的俊才,自幼之时便极为聪明,也算是饱读诗书,在当地颇有盛名。

    只可惜的是,这个樊若水时运不济,这些年来参加了多次的科考,却屡为不中,如果算上今年这科考的话,已经是他第四次参加。

    “原来是个倒霉的落榜生……”

    石韦很想劝说这樊若水不必再费心参加这科举,要知再过不久,整个南唐国都要覆灭,你若真有才华,不妨等着去参加那宋朝的科举,总比将来做一个亡国降官名声要好一些吧。

    心中虽这般想,但明里石韦自不能与樊佩兰明说,当下宽慰道:“师娘莫要叹息,科举这玩意儿我看也是七分才华三分运气,若水兄弟前几次也许只是倒霉,说不准他这次好运就上头了。”

    “借你吉言,但愿吧。”樊佩兰眉色间,这才浮现出几分安慰。

    ………………………………

    因是潘子君的面子,平安堂的药材来源遂不成题,石韦亦不用去拜访那个刘南鹤。

    接下来的三天,石韦又去潘府,为那潘佑复诊了一次。

    借着这个机会,石韦顺利的结识了这位当朝重臣,他顺便又向潘佑打听了一番刘南鹤和徐常青的详细底细。

    徐常青的身份倒也不出石韦所料,其父徐弦,亦是当朝大臣。

    而这徐常青对潘紫苏也颇为仰慕,且潘佑也有意成全这二人,顺道为潘徐两家结连姻亲。

    真正让石韦感到惊讶的,却是那刘南鹤的背景。

    原来此人本也为当涂人氏,早年拜当地一位名医做师父,后因天资不凡,医术渐渐远超其师,故师成之后,便离开当涂来到京城发展,最后竟混成了当朝首席御医。

    这一节石韦倒不稀奇,他意外的是,刘南鹤其师所开的那家医馆,竟然就是当涂城的仁心堂,而他的同门师弟,正是现任仁心堂坐诊郎中沈厚朴。

    石韦想起了这个沈厚朴,此人正是当初自己在牢中碰见的,那个号称当涂每一名医,却被巴戟天捧了个鼻青脸肿,又被自己用医术打过脸的家伙。

    陡然之间,石韦心中的诸多疑团迎刃而解。

    他忽然明白了是谁向江宁府尹陆玄明告状,说是当涂县令辛夷袒护“通敌卖国”之徒,而那陆玄明又为何要除掉渔涛,更甚至连自己这么个小郎中都不放过。

    这其中原由,多半是因为那沈厚朴恼羞成怒之下,暗中向自己的师兄刘南鹤求助,而这刘南鹤又利用其子刘昆布与陆玄明的关系,最终促成了当涂县所发生的诸般之事。

    “好你个沈厚朴,竟然如此阴险,要不是老子我命大,至死都不知道是谁背后下的黑手呢……”

    想通了诸般细节,石韦只觉背后生了一股的冷汗,心想这世道还真是艰险,自己将来只怕是要倍加的小心警觉才是。

    沈厚朴的这个仇,石韦暗下决心要报,不过在想到合适的办法之前,也只有将此事暂且放下。

    三天之后,石韦应邀前往了徐府,参加徐常青所办的那个什么文会。

    这天一大早,徐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不断有华丽的马车停于府前,不断有各色的权贵子弟,和所谓的才子佳人们谈笑风生的入内,这一场文会,看起来倒也热闹。

    徐府所在的御街距离平安堂并不远,所以石韦一路赏景,步行前来。

    他一身的布衣,显得与周围这些公子小姐们极不相衬,当他一脸淡然的走上石阶,从旁而过的人,难免都会向他投以异样的目光。

    石韦旁若无人,只管信步而行,正待入大门时,却被徐府的一名家丁拦下。

    那名家丁斜眼瞅了石韦一番,手往别处一指,喝道:“杂役走后门。”

    杂役?

    石韦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旋即会意。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穿得好就是贵公子哥,穿着寒酸就是杂役。

    对于这种狗眼看人低之辈,石韦也见怪不怪了,当下他也不气,只淡淡道:“我不是杂役,我是你们徐公子邀来参加文会的客人。”

    “你——”

    那家丁尾音拖得老长,眼中那种疑惑与不屑毫不掩饰。

    沉顿了一会,那家丁忽然哈哈大笑,指着石韦讽刺道:“小子,我家公子请来的,那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我看你莫不是想趁机混入府中的贼吧。”

    这家丁已然全无礼数,当着众人的面,公然如此无礼的蔑视自己。

    石韦岂能不怒,他脸色顿时微微一沉,冷笑道:“倘若你不信,大可去问你家公子便是,休得在这里狗眼看人低,自讨没趣。”

    “什么,你敢骂老子!”那家丁顿时大怒,竟是挥起拳头准备动手。

    石韦早有准备,拳头暗中已是攥好,就等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有眼无珠之徒。

    “放肆!”

    正当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喝。

    那家丁见状,抡到半道上的拳头赶紧放了下来,脸上顿时也堆起了笑。

    石韦回头看去,那轻盈而来者,正是潘紫苏。

    潘紫苏走上前来,向那家丁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怎敢对徐公子请来的贵客动手。”

    “贵客?”那家丁目光转向石韦,那一张笑脸瞬间僵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还不快向石公子道歉,若不然我便把这事告诉你们徐公子,让他来好好管教你这没有礼数的下人。”潘紫苏凝着眉头教训道。

    那家丁吓得一哆嗦,赶紧向石韦长深一揖,万般懊悔道:“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了公子,请公子恕罪,小的知错了……”

    这般嘴脸,石韦也算习以为常,心中的恶气已出,他便也不再跟这小人一般计较。

    他遂与潘紫苏一同进入徐府,跟随着人流一路去往了后园,在那座莲塘旁的石亭边,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却见石亭中摆着一张桌案,笔墨纸砚齐备,有自告奋勇者,便将自己的词作写下,然后悬于亭外,供众人赏评。

    正自召呼客人们的徐常青,于人群中瞧见了潘紫苏,立时带着一脸笑容大步迎上前来,笑道:“紫苏小姐,你来了。”

    “嗯,路上耽搁了些,来晚一步,怎么样,我有没有错过徐公子你的大作。”潘紫苏笑着回答。

    听得“大作”二字,徐常青眉色间闪过一丝得意,“紫苏小姐来得正好,昨晚我偶得灵感,写了一首词,今日正好写出来让紫苏小姐评判评判。”

    潘紫苏点了点头:“那我就等着一睹徐公子大作风采了。”

    他二人说了好半天话,俨然把石韦当作空气一样存在,半晌之后,那徐常青方才惊讶道:“原来石郎中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搞笑,我就在潘紫苏旁边,你莫非一只眼骨折了才看不到我么……

    石韦心中暗讽,嘴上却淡然的很,道:“徐公子盛情相邀,石某岂敢不赏光。”

    徐常青嘴角撇出一抹诡笑,“石郎中既来了,想必一定也带了自己的佳作,那呆会就写将出来,让我等也赏阅一番石郎中的文采吧。”

    听得徐常青此言,潘紫苏不禁悄望了石韦一眼,眉色之间,悄然的掠过一线忧虑之色。

第五十四章 别逼我

    (感谢纪春生兄给力打赏,同也感谢阿门兄打赏,呵呵)

    石韦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忙道:“石某不过一郎中,能有何文采,我还以为只是来看别人作词,徐公子让我去作,岂不是叫我出丑么。”

    听得石韦这般自嘲之词,那徐常青神色愈加自得,却打着哈哈道:“石郎中就别自谦了,要知来参加文会的,必得赋词一首,石郎中你可不能坏了文会的规矩哦。”

    “可是我——”

    石韦欲待再推辞时,那徐常青已拂袖而去,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他不禁摇头叹了一声,显得很是无奈,叹道:“徐公子他这是记着前日之事,存心要针对于我呀。”

    旁边的潘紫苏何其聪明,早也看出了徐常青的用意,一想这全是因己而起,心中便对石韦有几分歉意。

    她只得强露笑颜,歉然道:“常青他一向是尊贵惯了,你前番摔了他一下,心中存有些芥蒂也是难免,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歉了。”

    石韦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一声:“不知潘小姐与这徐公子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他道歉。”

    这一问,顿时令潘紫苏脸畔掠过一丝绯红,她忙低声道:“我与徐公子也算是朋友,替他道声歉也没什么。”

    “原来只是朋友。”石韦这是明知故问,却叹道:“不过我看潘小姐一直都在为你这位朋友收拾烂滩子,他却总是自行其事,全然不顾潘小姐你的感受。”

    石韦这话中,显然是另有深意。

    潘紫苏怔了一怔,苦笑道:“我已经习惯了,无妨。石公子,你不若就先悄悄的走吧,免得他呆会为难于你。”

    潘紫苏出身名门,虽难免有些小姐的脾气,但总归性情善良,处处都为别人设想。

    至于那徐常青,倒是一个自以为是,彻头彻尾的权贵子弟,在石韦看来,这姓徐的根本就配不上潘紫苏。

    听得潘紫苏这般袒护这徐常青,石韦潜意识中便有几分不爽,现下她又劝自己灰溜溜的离开,以避那姓徐的设下的羞辱之套,尽管心思是在为他好,但在石韦听来,却极为的刺耳。

    “石某虽不通文采,但此间有诸多才子,我正也好拜读一下他们的佳作,好好受教一番。”

    石韦不怒不急,自己找了一处位置,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潘紫苏见劝不动他,便陪着他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待会若是徐公子为难起来他,自己该当如何替石韦解围。

    石亭当中,诸多衣着鲜亮的权贵子弟们,纷纷入内写下自己的词作,高挂于亭外向众人展示。

    亭外,则是不断的爆发出喝采声,更有好事者,还要当众念读一番,再加上一段声情并茂的评赏。

    石韦虽然不懂作词,但作为一个后世人,宋词他还是会背不少的,而且会的都是那些传世的名篇。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才子们所作的词,在他看来倒是一般的很。

    所谓的才子们在大显文采,那些佳人小姐们,则是眉目传情,互相私下里窃笑议论,她们与其说是来赏文,倒不如说是来寻觅如意郎君。

    “徐兄,听说你刚写了一首妙词,何不写出来让我等瞻仰一番。”

    文会到得**时,亭外开始有人大声嚷嚷,于是乎,一众公子哥们便群起而呼,皆是热情的请徐常青一展文采。

    看得出来,这位徐公子在众才子间,算得上是文采顶尖者。

    徐常青故作了一番谦逊,然后才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摆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将自己的词作写了出来。

    词作高挂于亭外,一嗓门大者遂站了起来,大声的徐常青这一篇《浣溪纱》朗读出来。

    周围的那些权贵子弟们,顿时唏嘘感慨,赞不绝口。

    那些佳人小姐们,则是目露仰慕,呆呆的望向亭中风度翩翩的徐常青犯花痴。

    就连身边的潘紫苏,眉色间亦浮现出崇拜之色,口中喃喃道:“想不到几天不见,常青的词作之才又精进了许多……”

    潘紫苏话音未落,前排的一人,竟是拍着大叫道:“徐兄这篇词,堪称传世之作,妙,实在是妙极。”

    那人这般一起叫,其余人皆群起而附合,喝彩之声一浪高过一浪,把这文会的气氛推向了最**。

    那徐常青负手立于亭边,微笑着向众“粉丝”们点头致意,尽管口中皆是谦逊之词,但是内心中的那份得意,却毫无掩饰的显露于脸上。

    石韦盯着徐常青那首词,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天,除了一大堆华丽堆砌的词藻之外,他实在是看不出这词好在何处。

    听着周围人左一句,右一语的“传世妙词”,石韦听着就觉好笑,不禁自言自语道:“这种词也能号称‘传世之作’么,真是好笑。”

    石韦这句低语,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想旁边一人耳朵甚灵,竟然是给听了进去。

    那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目光如电的扫了石一眼,大声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般轻视徐兄的佳作,真真好狂的口气。”

    那人嗓门极大,这般一吼,令周遭人尽皆听到。

    于是,众人皆回过头来,几十双怪异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向了石韦。

    当他们发现石韦一身布衣时,目光之中,不禁又凭添了几分轻蔑之色。

    那般眼神,明显是在说:这是哪里来的寒酸之徒,竟敢对徐公子的佳作如此恶评?

    众目睽睽之下,石韦倒是一脸泰然,对于那些愤怒、鄙视等诸般种种异样的眼神,他并无一丁点的不自在。

    石亭之内,徐常青的目光,更是如刀子一般直射着石韦。

    倒是旁边的潘紫苏,怎想着石韦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自言自语”,眼见石韦处境“尴尬”,她只怕他为难,忙是道:“你们可能听错了,这位石公子什么都没说,只是误会而已。”

    那徐常青见得潘紫苏竟为石韦开脱,眼眸中立时闪过一丝怒色,他也不多想,大声道:“徐某虽不才,但这一首拙作也颇费了些心思,石兄如此不屑,想必胸中更有神作,何不如就写出来,让我等也好一睹风采。”

    石韦淡淡一笑,自谦道:“石某不过一区区郎中,能有何文采,方才不过一时失口误言,还望徐公子见谅。”

    这里毕竟是徐常青的场子,石韦作为客人,不好让人家主人下不来台面,索性也不以为怪,退一步又何妨。

    石韦拱手致歉,那徐常青却不依不饶道:“石兄真是客气了,来这文会的,都是胸有点墨之辈,石韦既然来了,那自然是胸有佳作,写出来与大家评赏评赏又如何,何必如此过谦。”

    徐常青的咄咄逼人,渐渐的把石韦惹火,心中暗想:姓徐的,这可是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伤你面子。

    当下他腾的站了起来,欣然道:“既然徐兄有此雅兴,非要一睹拙作,那石某只好献丑了。”

    说罢,石韦穿越人群,在众人的诧异轻蔑的目光中,信步走入石亭,提笔便疾书起来。

    徐常青原以为石韦被逼无奈,最后会选择灰溜溜的逃离,但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布衣郎中竟然还真敢入亭来露拙。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玩意儿来。”

    徐常青很快平静下来,盘算着呆会石韦写出什么破词之后,他该当以如何的言语来讽评。

    须臾之间,一首词作写成。

    丫环遂将石韦的那首词悬挂于亭外,那些公子小姐们,皆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凑上前去,想要看看这寒酸的郎中,能写出什么陋作来,好供他们一笑。

    只是看着看着,他们脸上那不屑的神情不禁收敛,片刻之间,开始变得惊讶起来,待到后来,竟是变得无比骇然。

第五十五章 天才

    第五十五章天才——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骚动起来,他们的眼神中,迸射着难以克制的震惊,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亭中的徐常青,本来是等着亭外的那些才子客人们,起个头来讽刺石韦的陋作,然后他再随后附合几句,狠狠的杀一杀这姓韦的颜面。

    只是令徐常青惊讶的是,他的那些文友们非但没有讥讽这小郎中的词作,反而指指点点,似乎在暗中的赞赏。

    徐常青惊怔之下,急忙走出亭外,抬头去看那纸高悬的词作。

    陡然间,徐常青也震住了,脸上瞬间涌现出比任何人都惊诧的表情。

    石亭之外的潘紫苏,本待还盘算着如何为石韦解困,但当她看到石韦顷刻间写出的词作时,焦虑的神色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惊奇,还有发自于内心的欣赏。

    她贝齿轻启,不由自主的喃喃念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更与何人说……”

    潘紫苏仿佛沉迷于这一首词所描绘的意境之中,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如此惊艳无双之词,岂是凡人能够做出来的!

    当潘紫苏从震撼中惊醒,放眼去搜寻石韦时,却见那一袭磊落的青衫,正如沐清风一般,潇洒的穿过人群,在一双双诧异的惊奇的眼眸注视下,面带着淡淡的微笑,扬长而去。

    此情此景,早就在石韦的预料之中。

    这一首《雨霖铃》,那可是天才词人柳永所作,流传千古的绝作,岂能是周围这些自以为是的“才子”们所能望其项背的。

    借了柳永这一首词,他毫无悬念,轻易的震服了全场。

    当石韦拐入花径深处时,身后的荷塘外,猛然间爆发出阵阵的叫绝喝彩之声。

    亭中那徐常青,眼瞧着自己的朋友,尽皆为那小郎中喝彩,脸色变得是极为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权贵子弟们,他们到底是读书人,他们可以瞧不起石韦的身份,但却绝不敢瞧不起那一首《雨霖铃》。

    潘紫苏瞧着石韦扬长而去,来不及多想,分开人群便追了出去。

    “石公子请留步。”

    石韦停下了脚步,转身时,却见潘紫苏已轻喘着气,提着裙角追了上来。

    她止步于石韦跟前,眼眸中闪烁着惊喜敬佩之色,奇道:“石公子,真没想到你竟胸怀如此文采,你那一首词,简直是惊艳绝世呀。”

    潘紫苏毫不吝啬赞溢之词,石韦听着心中自然受用。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所谓“文采”,仅限城作些诗词来“唬人”而已,若动真格的,非漏馅不可。

    当下他便压制住心中的得意,谦逊道:“小姐谬赞了,石某哪里有什么文采,只不过是行医之余,偶尔会学着人家赋庸风雅,乱作些见不得人的诗词自赏而已。”

    听得他这番自谦之词,潘紫苏不禁面露疑色,问道:“石公子,你真的从未用心的钻研诗词?”

    石韦坦然道:“当然了,石某不过一郎中,又不打算去考科举,浪费时间琢磨那些诗词做什么。”

    石韦倒也没说谎,科举这玩意儿考中了固然能够当官发财,不过似他这种从现代而来的人,再让他从头开始学那些四书五经什么的,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既然他有医术这门手艺,何苦再去自寻烦恼。

    潘紫苏听了他这番自解,眉色间却是愈加的惊奇,沉顿了一下,忽然道:“石公子你没有钻研过诗词,随手消遣之作,便能如此了得,看来石公子必是天赋异禀,你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

    潘紫苏毫不犹豫的给他冠上了“奇才”的头衔,石韦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只得笑道:“潘小姐真是过奖了,石某实在是愧不敢当,我想起医馆里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有劳小姐代为跟徐公子说一声吧。”

    石韦转身就要走,潘紫苏一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肌肤相触的一刻,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瞬间让石韦心头为之一动。

    他不禁回头向下看去,潘紫苏这才意识到,脸畔刷的掠过一丝红晕,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她以绢帕掩口,轻咳了几声以掩这小小的尴尬,却道:“石公子你若是有空,往后不妨来我府上多多走动,我爹爹最是喜欢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或许你们可以互相聊一聊诗词歌赋。”

    石韦能感觉得到,她其实是自己想与石韦探讨诗词,无奈一女儿家的,不好开口,故才拿自己的父亲作借口。

    潘佑乃当朝重臣,眼下南唐未灭,自己一介布衣想在京城立足,寻一座大靠山也是应当,有潘紫苏作邀请,便可光明正大的往潘府走动。

    当下石韦便欣然道:“既是小姐相请,那石某若然有空,定会往府上拜访,到时还望小姐不要嫌扰才是。”

    潘紫苏见他答应,便是面露微笑:“怎会呢,那我便静候石公子光临了。”

    “一定一定,那在下就先行告辞。”

    石韦转身信步而去,潘紫苏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曲径通幽之处,不禁轻声一叹。

    “紫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生冷的声音打断了潘紫苏神思,回头时,那一脸阴云的徐常青正向自己走来。

    潘紫苏笑道:“石公子他要走,我追过来送送他,他说医馆有事在身,让我替他向你道一声别。”

    徐常青不作言语。

    “真没想到,这石公子是深藏不露,我方才问过,他只是闲暇时才会赋几首词,依我看,他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他……”

    潘紫苏显然沉浸在方才的惊奇之中,并未注意到徐常青神态的变化。

    听着她事厌其烦的赞许着那个小郎中,徐常青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忽然冷哼一声,话也不说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潘紫苏一怔,抬头时,徐常青已大步流星而去。

    她秀眉微微一蹙,眸中不禁浮现出几许不悦。

    ……………………………………

    徐府的那一场文会,凭心而论,着实让石韦痛快了一番。

    他兴致甚好,回往平安堂的路上,便道的买了几壶好酒,想着今夜让丁香烧几个好菜,好酒下菜,乐呵一番。

    “师娘,我回来了。”

    他拎着酒,推门而入,未及进门,樊佩兰匆匆的迎了上来。

    “你回来啦。”她便将酒壶接过,便向他暗示了个眼色。

    石韦怔了一下,旋即会意,便低声问道:“莫非家中有客人?”

    樊佩兰点了点头。

    “是谁,我认识吗?”石韦问道。

    樊佩兰道:“你进去就知道了,人已经等了你好久。”

    石韦怀着好奇的心情走入了堂中,映入眼帘的那人,竟然是陆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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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女鬼

    第五十六章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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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玉竹的意外造访,确实是石韦所没料到的。

    一想起当日熊青黛在陆府门前长跪的情景,石韦心中就有一种被针扎的感觉。

    他的脸上遂也没有多少好客的热情,只平静说道:“陆小姐大驾光临寒舍,还真是一个意外呢。”

    那陆玉竹见他回来,便即将手中茶杯放下,起身微微笑道:“听闻石郎中已在京城定居,所以我专程过来瞧一瞧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石韦嘴角动了动,冷笑道:“在下一介乡野郎中,与陆小姐非亲非故的,怎敢劳烦陆小姐费心。”

    陆玉竹听他语气之中,暗含着讽意,眉色间悄然掠过几分尴尬。

    她轻咬着红唇,顿了片刻,方才道:“石郎中遭强盗绑架之事,我也是刚刚才得知,那时候,爹爹因是一直念着我的病,故才无暇抽身派人去搭救石郎中,这一次我来,正是向石郎中说声抱歉。”

    “好一个‘无暇抽身’,呵呵——”

    石韦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听着陆玉竹为他爹开脱的这个理由,石韦就觉得极是滑稽。

    陆玉竹想来是不善于撒谎,给石韦这般一讽笑,神色间顿时便流露出几分局促。

    石韦目光如刃,穿透她的身体,直入她的内心。

    沉默了一刻,他忽然问道:“陆小姐,我倒是很想知道,陆小姐此番前来,到底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奉了令尊之命呢?”

    此言一出,陆玉竹身子立时为之一震,本就忐忑不安的神情,显得愈发的慌张。

    石韦便知自己猜对了。

    很明显,当日潘府那件事,刘南鹤已见证了石韦救了潘佑,也知道他与潘子君是朋友。

    那么凭着刘家父子和陆玄明的关系,那陆玄明想必也已得知。

    他陆玄明不过一江宁府尹,虽管辖京师,但到底也只是地方官员的编制,而潘佑却是堂堂朝官,皇帝的近臣。

    孰之权势显赫,就是瞎子分辨得出来。

    陆玄明得知自己攀上了潘佑这棵参天大树,惶恐于前番那般冷漠的态度,心中自有忌惮,所以不安之下,才会令自家的女儿,主动的上门前来问候,好修补前番所犯的错。

    姓陆的打得什么算盘,岂能逃过石韦的眼睛。

    陆玉竹被戳穿了目的,脸畔顿时一红,低声道:“爹爹他前番所为,确实心有愧疚,所以才托玉竹前来向石郎中道一声歉,不过就算没有爹爹之命,我自己也是会来的。”

    石韦只是冷笑不语。

    陆玉竹不敢正视他的眼光,只低着头道:“石郎中的那针灸之法,确实有奇效,多亏了石郎中此法,我的梦游症现下才得以痊愈,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向石郎中道一声谢。”

    说着,陆玉竹盈盈的施了一礼。

    石韦心中不觉一震,没想到那刘昆布竟然真有两下子,单凭着自己的提醒,便能自行悟出这针灸的路数。

    他面上却不以为然道:“陆小姐大可不必,石某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治好你病的是那位刘大御医,你这谢还是留着谢他吧。”

    石韦的言辞态度,依然是这般冷淡。

    陆玉竹自觉再呆下去也无趣,便道:“总之将来石郎中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府上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必然竭尽全力,眼下我就不多打扰了。”

    陆玉竹言罢便起身告辞,石韦只客气了一声,也不起身相送,倒是樊佩兰念着陆玉竹是客,一直把她送出了门外。

    “远志,我瞧这陆小姐也是诚心而来,你方才那态度是不是冷淡了一些。”

    樊佩兰关上大门,叹着说道。

    石韦尚未言时,后堂的帘子一掀,熊青黛带风而入,没好气的说道:“姓陆的都是忘恩负义之徒,远志方才那样已经算好的,要我说,早该听我的连门都不让她进,大扫帚直接哄走。”

    原来樊佩兰只怕熊青黛鲁莽,故而先前一再叮嘱她不要出来,熊青黛方才在帘子那边一直旁听,越听心中越是有气。

    石韦呷了口茶,淡淡笑道:“我朝官场**,似他们这般官宦人家,见风使舵也不足为奇,我们只管过我们的小日子,为这等事坏了心情,不值当的。”

    石韦这般云淡风轻的一开导,熊青黛的怨气方才平伏了许多。

    当天晚上,石韦让丁香烧了几样小菜,几口人便在院中喝酒聊天,这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快活。

    石韦今儿个在徐府大秀了一把,适才那陆玄明又主动派女儿来向自己低头,他这兴致自然是大好,这酒一喝竟是喝到了深夜。

    月过中天,酒意阑珊,眼见杯中已空,尽兴之下,一院的人方才是各自归屋。

    石韦腹中憋了一泡尿,便是晃晃悠悠的打算去解手,只是他酒醉七分,茅房没有晃到,迷迷糊糊中倒是摸到了前门去。

    “吱呀”一声拉开门,他摇头晃脑,眯着眼睛,拉下了裤子,扶着那话儿便准备当街开炮。

    迷糊中他不经意间一抬头,冷不丁瞧见跟前竟是站了个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动不动,如鬼似的耸在那里。

    “鬼呀!”

    石韦惊叫一声,脚下本能的后退三步。

    这一惊不要紧,不光尿意全无,连一身的醉意也尽数被吓飞。

    而他这一声尖叫之下,门前僵着的那“女鬼”也是一震,仿佛从梦中惊醒似的,忽然间就动了起来。

    当她抬起头时,石韦借着堂中的烛光,一眼便认出了那张失神茫然的脸。

    陆玉竹!

    陆玉竹抬起头来,慌张的目光正好也瞧见了门内的石韦。

    当她认出是石韦之时,先是一奇,紧接着,当她的目光向下扫去时,脸上瞬间涌上浓浓的羞红之色。

    “啊——”

    她尖叫一声,急是捂着脸转了过去。

    石韦愣了一下,低头看时,却才猛然惊觉,自己方才因为受惊,竟是忘了把裤子提起来。

    眼下憋尿而直挺挺的那丑物,正如消防水龙头一般,昂然的指向正对面的陆玉竹。

    石韦顿觉尴尬,赶紧把裤子提了起来,却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很冷静的问道:“陆小姐,这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站在我平安堂门前是什么意思?”

    “你……你……快把裤子穿起,丑也丑死人……”陆玉竹还沉浸在方才的惊羞之中,不敢转过身来。

    石韦干咳了几声,“那个,我已经穿上了裤子,你用不着再躲闪。”

    陆玉竹这才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来,双手依然捂着脸,手指悄悄的撑开了一道缝,偷瞄了石韦一眼,见他果然已穿上裤子,这才敢将双手放下。

    石韦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不定。

    眼下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小衣,白色的抹胸下,饱满的淑胸昂然挺立,随着局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陆玉竹注意到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双手赶紧环在胸前,勉强的遮住了半露的胸脯。

    石韦将视线移开,问道:““陆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陆玉竹的精神才渐渐平伏下来,当她镇静下来,再一次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时,不禁喃喃自问道:“是啊,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令石韦为之一怔,但旋即,他的嘴角便钩出一抹诡异。

    他冷笑了一声,不急不慢道:“陆小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梦游症应该是又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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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睚眦必报

    石韦这一句话,令陆玉竹神色为之一震。

    她急是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病明明已被刘御医治好,怎会又复发,不可能的……”

    她矢口否认着自己梦游症再度复发,脸庞上尽是惊慌的表情。

    石韦却淡淡道:“针灸之术,并非是找对了施针的穴位就万无一失,需知这一针下去,是深是浅,指尖力度如何,都关乎着治疗的成败。,那位刘御医自视太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陆小姐这病复发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听得这一番话,陆玉竹整个人如被霜打了一般,失魂落魄的定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外堂中的动静惊动了内院,樊佩兰等人均是带着醉意前来。

    当她们看到这般模样的府尹千金时,无不惊异不解。

    陆玉竹只觉腿脚一软,当下便无力的瘫坐于地。

    石韦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几步上前,将自己的衫子脱下裹住她的身体,对樊佩兰道:“师娘,劳你把这陆小姐安顿一下,给她找件衣服穿。”

    樊佩兰虽不明就里,但听得石韦吩咐,忙是上前扶起了陆玉竹。

    这位府尹千金,神情呆滞的任由着樊佩兰搀扶着入了内院。

    “丁香,你去熬些安神的汤来,青黛,你也一同去帮忙吧。”石韦不假思索的吩咐下去。

    丁香自然是惟命是从,但熊青黛却一脸的不情愿,抱怨了几句,却仍是嘀嘀咕咕的跟着丁香一同去了厨房。

    接着石韦又把丁老汉叫到跟前,附耳吩咐了几句,那丁老汉忙是披了衣衫,星夜离了医馆。

    石韦穿好衣衫,自斟了一杯醒酒茶,闲坐于医馆之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忽然间,外面的街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仿佛有许多人正望这边赶来。

    须臾,大门骤然打开,丁老汉匆匆而入,喘着气道:“公子,小的传了你的话,那位府尹大人带着一大帮人亲自赶来了,就在后边。”

    石韦点了点头,摆手道:“你先去后院休息吧,安顿好女眷们,待会若有人去,叫她们千万莫惊慌。”

    丁老汉应声入了后院,过不多时,喧嚣声起,一群家丁丫环模样的陌生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平安堂,紧接着,一脸凝重的江宁府尹陆玄明也跟着大步入内。

    见得陆玄明入内,石韦起身微微一拱手,笑道:“陆大人,好久不见了。”

    陆玄明扫了石韦一眼,脸上掠过几分不自在,声音沙哑的问道:“玉儿在哪里?”

    “陆大人莫担心,陆小姐正在后院休息。”石韦目光示意了一下。

    陆玄明二话不说,带着一帮丫环便匆匆入内。

    过不得片刻,陆玉竹在一众丫环的搀扶下出来,一路神情呆滞的被送出了平安堂,乘着马车先行回自家府去。

    陆玄明随后而出,目送着女儿离去,神情中的那份紧张之色稍有缓解。

    “你们都退到外边去吧。”陆玄明手一挥,将一众下人统统都屏退在外。

    转眼间,诺大的医馆中,只剩下一介布衣和这高高在上的权贵。

    陆玄明的脸上忽然变得和蔼起来,他向着石韦拱手一笑:“石郎中,今晚多亏遇上了你,要不然小女这夜中乱游,只怕就会有所不测了,陆某在此谢过。”

    石韦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陆大人客气了,其实是陆小姐自己梦游到我这里来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眼下小姐已经找到,陆大人也可安心回府了。”

    他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

    那陆玄明干咳了几声,讪讪道:“石郎中,看来小女这梦游症的病,非得由石郎中你来诊治不可,我的意思是,石郎中你能否……”

    “陆大人。”

    未等这姓陆的说完,石韦便摆手将他打断,脸上故作惊奇之色,“石某只是一乡野郎中而已,医术怎及得上刘御医那般当朝名医,况且治病的法子我已告知,陆大人应该去找那刘御医才是。”

    听得这番藏有讽意之词,陆玄明眼中立时闪过几分怒色,只是却又得强行的压制下去,不敢稍有显露。

    陆玄明深知此时的石韦,身后已经有潘舍人这棵大树罩着,他很清楚光凭自己这小小府尹的权威,已经是镇不住这小郎中。

    咽了口怒气,陆玄明摇头一叹:“石郎中有所不知,陆某原本就想让石郎中为小姐医治,只是那刘御医非要逞强,我碍着他的面子,故而只好暂且让他一试,到头来终究还是不行,石郎中,小女的病,天下间只有你才能治呀。”

    这位府尹大人反应也极快,马上把责任都推给了那刘昆布。

    这般嘴脸,石韦深恶之。

    他当下冷笑一声:“大人若果有此心,当初石某被水贼绑架时,大人却不派人去救,莫非就不怕石某有所不测,没办法再为小姐治病吗?”

    石韦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戳穿了陆玄明的虚情假意。

    这位江宁府尹顿时一脸尴尬,只得向着石韦再一拱手,面带愧色道:“这件事错都在我,当时玉儿她本已求我发兵去救石郎中,是我被那刘御医所惑,所以才没有答应。只要石郎中答应为小女治病,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此时的陆玄明,已然没有一丁点的官威,这般低声下气的向着石韦恳求,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女儿设想,一方面自然也是顾着石韦的背景。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石韦虽恶这姓陆的为人,但身为一名医生,又岂能坐视病人不顾。

    听得这陆玄明一番道歉,石韦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陆大人,我想请问你一句,当初那个那你告密,说是我通敌卖国之贼的人,是不是就是当涂仁心堂的那个沈厚朴。”

    陆玄明脸色刷的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他迟疑了一下,却不敢隐瞒,只得点了点头:“没错,那沈厚朴受了你和渔帮的气,气之不过,便向他的师兄刘南鹤求助,我碍于那刘氏父子的面子,便答应了替沈厚朴出气,这都是我一时糊涂,还望石郎中见谅。”

    陆玄明的承认,正是印证了石韦心中的推测,没想到这沈厚朴身为郎中,竟然心狠手辣至此,实在是愧对“郎中”这个职业。

    石韦的眼眸中,陡然间闪过一丝杀机。

    他当下便道:“前事都已过去,没什么好计较的。陆大人想让我为令千金治病也可以,不过,这一次陆大人恐怕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只要我能办到,我定然答应。”陆玄明见石韦松了口气,顿时精神振作了起来。

    石韦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冷冷道:“我要那沈厚朴的命!”

第五十八章 报答恩情

    有仇不报非君子,沈厚朴想要石韦的命,石韦自有足够的理由取其项上人头。

    陆玄明听得石韦这番冷酷之词,神色陡然一变。

    他重新审视了一眼这年轻的郎中,万料不到此人竟也有如此手段。

    “这个……沈厚朴并无犯必死之罪,想要他的命只怕不易。”陆玄明吞吞吐吐的推拒道。

    石韦冷笑了一声:“罪名这玩意儿,还不是大人你一句话,当初我一个老老实实的本份郎中,不也能被冠上一个通敌卖国,这般奇葩的罪名吗。”

    陆玄明面露惭色,犹豫了半晌,又道:“这沈厚朴虽然得罪了石郎中,不过石郎中眼下也安然无恙,取其性命似乎有些过了,若不然就判他个流放三千里,你看如何?”

    听得此言,石韦的脸色陡然一沉,起身拂袖道:“石某是真心想为令千金治病,既然陆大人没有诚意,那就请回吧,天色已晚,我还要休息。”

    石韦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

    那陆玄明神色一怔,忙是陪出了笑脸:“石郎中,凡事好商量,沈厚朴之事,石郎中是否再权衡斟酌一下。”

    石韦一脸决然,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石某的条件已经放在这里,陆大人应不应允,自己看着办吧。”

    石韦这般口气,俨然已是在下最后通碟。

    陆玄明神色复杂,在那里权衡了半晌,只得摇头一叹:“好吧,既是石郎中你执意如此,我照作便是。”

    这位府尹大人,终于是做出了让步。

    石韦的脸色很快客气起来,拱手笑道:“那草民就在此谢过陆大人了,对了,还有那位被发配边疆的渔帮熊青叶,草民还请大人一并高抬贵手,将他的刑期减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依你,依你便是。”陆玄明连沈厚朴都能干掉,又何况是放了熊青叶这种小角色的事。

    石韦欣然一笑,郑重道:“姓沈的人头落地之时,便是草民为令千金治病之日,草民就在此静候大人的好消息了。”

    当下他二人达成了协议,那陆玄明也没好意思在这里多逗留下去,遂是带着一大帮子的仆人离去。

    陆玄明方一走,后院门的帘子一掀,熊青黛便一脸惊喜的闯了进来。

    “远志,我大哥真的要被释放了么?”熊青黛迫不急待的问道,看起来这妮子方才一直在帘后偷听。

    石韦怔了一下,旋即淡淡笑道:“既然你都听见了,何必还问我呢。”

    他默认了熊青黛的问题。

    熊青黛的脸庞顿时绽放开灿烂的笑容,盈盈含泪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远志,你的恩情,我真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她情不自禁的投入了石韦的怀中,枕着她的胸膛低低感叹。

    石韦怀抱着那柔弱无骨的娇躯,脸贴着她乌黑的发丝,那淡淡的幽香扑鼻而入,心中的**顿时为之荡漾起来。

    他的手先是抚着她的背,慢慢的向下滑去,最后轻轻的按在了她的翘臀上。

    熊青黛的身子微微一颤,深埋在他胸膛间的脸庞,顿时浮起浓浓羞意,整个身体仿佛被炭火包裹一般,立时便潮热无比。

    尽管她羞意难当,却只伏在他身上,默认了那一双宽厚的手,肆意的揉捏着自己的那两团肉。

    有了熊青黛的默许,石韦便放开手脚,索性将手从她的裙下伸出,再无那衣衫的阻隔,只如和面一样,狠狠的揉搓着她丰满的**。

    “嗯……”熊青黛**渐起,忍不住低低的娇喘一声。

    她生性刚烈,平素又好武,向来给人有巾帼之风,而今却这般娇滴滴,软绵绵的呻吟着,这般鲜明的对比,顿时更激起了石韦体中的雄性占有欲。

    他当下将熊青黛抱入药柜那边,将她的身体转过去,令她用双手撑住柜台。

    而后,石韦指尖轻巧的解了她的裙带,“哗”的一声,便将她的青色襦裙扒了下去。

    借着微弱的烛光,那圆润饱满的雪臀,那幽径通幽,神秘诱人的丛林洞府,一瞬间便逼入他的眼帘,直如电流一般震撼着他的身体。

    腹下那昂然之物,须臾之间便如擎体神柱,欲要冲破衣衫的阻挠,直捣黄龙府地。

    此时的石韦,已是欲火焚身,也不多想,迅速的将自己的裤子褪了下去。

    熊青黛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未经人事的她,既是畏惧,却又满怀期待,但无论怎样,现下的她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纯洁的身体,奉献给身后这个男人。

    箭已上弦,将欲发时,石韦忽然想起什么,便是俯下身来,将她的抹胸一并撕去。

    他一面把玩着那如同灌了水的气球一般垂下的柔物,一面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青黛,一会你可能会有些痛,你还愿不愿意把身子给我么?”

    熊青黛双目紧闭,秀眉微蹙,低低的点了点头,羞怯无比的应道:“我这身子早晚是你的,你现在想要,拿去了便是。”

    有了她这句话,石韦便可放心大胆的驰骋。

    他遂是深吸了一口气,腰如弓弦,陡然发力,那一支利箭势无可挡的射出。

    命中的丛林深处的花蕊之时,熊青黛禁不住低哼了一声,一瞬间的痛楚,令她贝齿紧咬着嘴唇,指甲更是将柜台的桌面划出了几道痕迹。

    石韦开始精心的开垦起这片属于他的处女之地,挥汗如雨,气喘吁吁,但那无尽的快意,却令他沉醉其中。

    伏在柜台上熊青黛,渐渐的从最初的痛苦中缓过劲来,终于,她亲身感受到,那种在梦境中想象多许多次的男女之事。

    那巫山**的极乐快感,令她渐渐的陷入了迷离之中,情不自禁的扭动着腰枝,配和着他身上这辛勤耕种的农夫。

    “远志,那陆大人走了吗?”

    正当石韦享受着那逍遥快活时,帘外忽然传来师娘的声音,脚步声与烛光同时逼近。

    石韦虽是吃了一惊,但他兴致正起,依旧是冲杀不休。

    师娘知道熊青黛早晚是他的女人,即使撞见了这一出春光无限之事,顶多也是羞愧而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熊青黛却立时从迷离中惊醒,忙是挣扎道:“快停下,若是让夫人瞧见,丑也丑死。”

    熊青黛本就是习武之人,这般一用力便将石韦强行推离。

    眼瞅着帘子已经掀开,樊佩兰马上就要进来,熊青黛慌慌张张的穿衣也不及,被撞见似乎已是无可避免之事。

    石韦灵机一动,赶紧将熊青黛推入了柜下空档中藏起,自己则放柜台前一站,麻利的将上身零乱的衣衫一整,光着的屁股却不及将裤子提起。

    樊佩兰进门之时,石韦已装作在捣鼓药材。

    “远志,那陆大人呢?”:樊佩兰问道。

    石韦笑道:“他已经走了,师娘,忙乎了大半夜的,师娘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樊佩兰看了他一眼,不禁奇道:“这大半夜的,远志你怎么不去睡,却在这里捣弄起药材来了。”

    “我……”

    石韦正待敷衍应付时,整个人如被电流电到一般,却不想藏在柜中的熊青黛,竟是轻轻的将那丑物含咽咀嚼起来。

    “远志,你没事吧。”樊佩兰见他表情似有怪异,还当是他身子不适,便关切的问道。

    石韦暗吐一口气,强作无事之状,笑道:“我没事,就是想起明天一早要去给潘大人复诊,所以想睡前把要用到的药材备好。”

    “哦。”

    樊佩兰没有再怀疑什么,但接着竟是走向他来,说道:“那让师娘来帮你吧。”

    石韦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第五十九章 互赠

    第五十九章互赠——

    樊佩兰说话之间,已是将烛台放在了柜台上,接着就要转往柜台这边来。

    石韦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方才若是给师娘瞧见,那也是光明正大,没什么好羞的。

    眼下若是被师娘看到自己光着屁股,下边还藏了个熊青黛,正自吞吞吐吐着他的丑物,这般景象,不仅仅就是尴尬,而且还有些猥琐。

    “师娘,你别过来!”

    石韦自然不想自己在师娘面前,表现出猥琐的一面,未待樊佩兰过来,忙是伸手将她拦下。

    樊佩兰一怔,脸庞顿露茫然。

    石韦笑呵呵道:“我都快忙完了,用不着劳烦师娘,免得师娘你手沾了药渣子,还得去洗。”

    情急之下,石韦也编不出什么好理由来。

    柜台下藏着的熊青黛,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这时听到樊佩兰要过来,赶紧也将那话吐出,遮着赤条条的身子悄悄的往内缩。

    下边的快感一消失,石韦不由自主的长吐了口气。

    樊佩兰见他言语神态有些怪怪的,这时又冷不丁的吐了口气,心中愈觉怪异,便是眨眸子问道:“远志,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瞧着你似乎有点不对劲。”

    “没事,我哪里会有什么事,许是酒喝得有点多而已。”石韦极力的保持住淡定的表情。

    樊佩兰看了他几眼,狐疑之心渐消,便是轻声一笑:“那好吧,师娘就先去睡了,你收拾完药材也早些休息吧。”

    “放心,我呆会就去睡。”石韦暗松一口气,好容易才目送着樊佩兰举着烛台去往了内院。

    医馆内的光线重新暗了下来,一直到听得内院中传出的关门声后,石韦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低头向下道:“师娘已经走了,出来吧。”

    柜下的熊青黛,耳听着外面没了动静,这才忐忑不安的从下边钻了出来。

    她向着帘子那边小心的张望着,抚着胸脯喃喃道:“总算虚惊一场,若是与樊夫人撞见了,我哪里还有脸见人。”

    “嘿嘿——”石韦邪笑一声,双手忽的便向她当胸袭去,“你也会怕么,那为何方才你还敢那样,就不怕我一个把持不住,漏了馅么。”

    听得石韦这戏弄之语,熊青黛的脸色顿又飞霞流转,方才平伏下的心情,因此羞愧又局促起来。

    看着眼前这春光尽现的娇躯,石韦刚刚熄下去的欲火,转瞬又熊熊燃起。

    他猛的将熊青黛翻转过来,重新按在了柜上,重操利剑,再度向那龙潭凤穴发起攻击。

    烛火幽幽,空旷的医馆之中,无边的春色在悄然弥漫。

    ………………………………

    一夜贪欢,不知是梦是醒。

    次日清早,石韦尚在昏睡中时,便听得有人敲门。

    他迷迷糊糊的下得床来,不耐烦的将门打开,却见敲门的正是樊佩兰。

    石韦打着哈欠道:“师娘,今儿个咱就歇业一天吧,我想睡个懒觉。”

    樊佩兰笑道:“你怎的忘了,昨晚你不是说一早要去给那位潘大人复诊么,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

    昨晚?我有说过这话吗……

    石韦愣怔了一下,模模糊糊中,他回想起了昨天的那场神魂颠倒的鱼水之欢,忽然间想起自己确是随口编了这么一个借口。

    “是啊,我倒给睡糊涂了,差点忘了,多亏师娘你叫醒我。”

    石韦没办法,只得强行的赶走睡意,盥洗过后,拎着药箱出门。

    他在御街上无聊的走了一会,想起昨日潘紫苏曾说过,请他往后要常来府上拜访,和那位潘大人研讨诗词什么的。

    石韦又想那姓陆的昨天被他逼成那样,无非是念着他有潘佑这座靠山,既是如此,那自己正当把这层关系想办法打理得更牢固一些。

    念及此,他便索性前往了几条街外的潘府。

    潘府上下对石韦也算知晓,知道他是老主人和少爷的救命恩人,忙不迭的就派人去通传。

    因是潘佑上朝未归,潘子君又有事在外,过不多时,潘紫苏便亲自迎了出来。

    见到石韦时,潘紫苏脸上除了欣喜外,又有几分意外,盈盈一礼道:“石公子怎的想起今日光临寒舍。”

    石韦笑了笑:“潘小姐昨日不是邀我来府上一起研习诗词吗,怎么,莫非我来得不是时候。”

    “怎会呢,石公子快里边请。”潘紫苏笑着将石韦请入了府中。

    潘佑未归,潘紫苏便将他带入书房,吩咐下人看茶上果。

    “石公子,你的这首词是我依着映像抄写,你看有无错漏之处?”潘紫苏将一纸墨书递上。

    石韦接过来一看,不禁暗自称奇。

    他自然不是奇自己的词写得好,而是奇于潘紫苏的书法之妙。

    因是家学渊源之故,石韦自幼学习中医时,亦跟着爷爷练过毛笔字,于书法之道也多有些了解。

    潘紫苏这书法隽永清秀,笔力浑厚,隐然有大家的风骨,再衬上柳永的这首《雨霖铃》,这般细细品味,竟使这词作更增色不少。

    “潘小姐,你这书法甚妙,不知可赠送给在下吗?”石韦兴致一起,忽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潘紫苏怔了一下,遂是谦然一笑:“区区拙字,让石公子见笑了,石公子若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石韦当下便将那一纸合上,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他心中忽生一念,便又笑道:“我也不好白要小姐这字,就送一样礼物,算是回赠小姐吧。”

    “石公子客气了,真的……”

    潘紫苏以为石韦要送什么珠玉之类东西,似她这般名门千金,衣食无忧的,又怎会稀罕那些东西,怕石韦破费,便想拒绝。

    只是话未说完,却见石韦起身走到书案前,笔走龙蛇,须臾间写下寥寥数句。

    他将那写好的书纸双手奉上,淡淡道:“石某一介布衣,没钱买小姐这贴好字,就拿这方子作为回赠吧,希望小姐莫见笑才是。”

    潘紫苏怀着好奇的心接过那书纸,低眉一看,却见纸上写着:天门冬十斤,杏仁一斤,捣为粉末,和以蜂蜜,每日外敷于面。

    “这是……”潘紫苏抬起头来,茫然不解的望向他。

    石韦笑道:“天门冬乃是一味滋补之药,《本草纲目》有云:‘煮食之,令人肌体滑泽白净,除身上一切恶气不洁之疾。’小姐若用了此方,便有驻颜养容,美肤洁面之效。”

    原来石韦给她开的,乃是一道美容的方子。

    天下间哪个女子不爱美,又何况是潘紫苏这般天生丽质的名门闺秀。

    她手捧着这道驻颜养容的方子,心中越觉欢喜,又想这石韦,不仅医术超群,而且文采绝艳,更难得是如此体贴人心,真真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

    心中感动之下,她当即盈盈一礼,浅浅笑道:“多谢石公子赠此良方。”

    石韦正待说一声客气时,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不知这《本草纲目》,是何人所著的医书?”

第六十章 惊艳

    第六十章惊艳——

    猛回头时,却见那中书舍人潘佑,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

    从他那副笑容,还有方才那一句问话看出,潘佑显然是听到了他二人方才的对话。

    “爹爹,你回来了。”潘紫苏忙迎了上去,搀扶着潘佑走入书房。

    石韦拱手一揖,淡淡问候道:“草民见过潘大人。”

    潘佑衣袖微摆,和蔼道:“远志你也不是外人,在我面前就不必以‘草民’自称了。”

    “晚生多谢大人厚待。”潘佑既是这般亲近,石韦自然没理由再拘泥。

    潘佑走到书案前,拾起石韦写的那道方子看了几看,不禁微微点头,看起来他对这医学也颇有所通。

    “远志,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潘佑笑问道。

    他所指的,正是那《本草纲目》。

    石韦原想这潘紫苏不懂医术,故而才会这么随口一说,怎想到会给潘佑不小心听了去。

    这位潘大人可不比常人,在他面前说谎可得小心一点,不然说不准就会穿帮。

    石韦心思急转,微一沉吟,便是坦然道:“不瞒大人,这《本草纲目》,其实是晚生正在纂写的一部医书。”

    “你正在纂写医书?”潘佑不禁面露奇色。

    自古以来,似华佗、张仲景这等名医,无不是在其功成名就,晚年之际,才会回头把一生行医的经验,书写成医书以流传后世。

    而似石韦这般年纪轻轻,一眼看起来还似初出牛犊的后生之辈,竟然已经在开始写医书,这般前所古人,后无来者之例,如何能不让潘佑感到惊奇。

    石韦当然看得出他为何惊奇,便解释道:“晚生自感于医术之道,颇有一些领悟,故是想将之写成书,若能将之分享给同行,救治更多的病人,那也算是晚生的一点功德。”

    听罢此言,潘佑面露赞色,点着头道:“难得你这般年轻,便有如此宏远志向,不错,不错,将来你这《本草纲目》写成之后,一定要让老夫先行过目才是呀。”

    石韦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想这位潘大人还认真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潘佑倒也提醒了自己,好容易穿越一回,若是能留下一部传世的旷世医书,这不枉这穿越一场。

    只是,恐怕要对不住李时珍先生了……

    石韦当下欣然道:“难得潘大人看重,晚生若能写成这医书,必当请潘大人先行过目。”

    潘佑捋须点头,目光之中尽是欣赏之色。

    这时,一旁静听的潘紫,却又笑道:“爹爹,石公子不光是写医书让你称奇,若是爹爹你知道了他另一样能耐,定是惊得合不拢嘴。”

    “远志你还有什么大能耐,竟是老夫所不知的?”潘佑立时起了兴致。

    石韦却谦逊道:“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是小姐有些夸大其词了。”

    他这般谦逊,却与潘紫苏的话形成鲜明对比,越是如此,潘佑便越发的好奇。

    潘紫苏便劝道:“石公子,你就不必过谦了,你就把怀中那张纸拿出来,让爹爹品读品读吧。”

    有了潘紫苏的从旁帮衬,石韦便不用担心有故意卖弄之嫌,遂是摇头一笑,将怀中那一首词作取出,双手奉上。

    潘佑怀着好奇之心接过,待他将这词作看罢时,整张脸已是惊骇万分,仿佛发现无价的宝藏一般。

    “这首词……这首词是何人所作?”潘佑惊得竟有些口齿不伶俐,他显然一时间还没明白女儿的意思。

    潘紫苏却目光示意着石韦,笑道:“爹爹,这还用问么,这首词当然是石公子的杰作。”

    听得此言,潘佑的身子又是一震。

    他猛抬起头来,以一种诧异的目光,重新的打量着眼前这年轻人,眉宇中透露出来的,皆是不可思议之色。

    石韦倒是被他这惊异的眼光瞧得有点不自在,便谦逊道:“这首词是晚生闲暇之时,信手而作,让潘大人见笑了。”

    潘佑渐渐的将那份震惊压制下来,仔细的又端详了那首《雨霖铃》一番,忽又问道:“远志,你还有其他的词作么,不知可否让老夫一并赏评赏评。”

    石韦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潘佑显然比其女儿要沉稳许多,未凭这一首惊艳之词,便肯定了石韦的才华。

    石韦琢磨着还得“抄”一首词来让这潘佑信服,只是光抄柳永的似乎不太合适,他心中将那些背过的名作过了一遍,很快选定了一首。

    当下他便欣然道:“既是大人有兴致,那晚生就写一首去岁所作的词,让大人点评点评。”

    一听石韦又要作词,潘紫苏忙是亲自研墨。

    石韦提起笔来,沾得几许墨香,闭眼细细的回想了片刻,再次睁开眼来,笔走如风,毫不停滞,须臾间便写下一首词。

    潘紫苏将未干的墨迹小心捧起,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惟悴损……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当潘紫苏将李清照的这首《声声慢》读罢时,那清艳的容颜上,已是欣喜满面,那般表情,俨然比当初文会时,看到石韦一展身手时还要惊喜。

    “爹爹,石公子这首词,实在是……”

    她的赞绝之语尚未出口,潘佑已迫不急待的将那未干的墨纸一把夺过,仿佛捧着一张金箔一般,双手颤抖着反反复复的端详。

    未几,他抬起头来,正视着石韦,捋须慨叹道:“这两首词,堪称绝世之作,远志,老夫是真没想到,你除了医术高超之外,竟还有这等出众文采。”

    潘佑以文采出众而得当今圣上青睐,当今南唐国中,能得他这般评价之人,多少年来可谓屈指可数。

    石韦却一点都不感到惊奇,就算眼前这儒宦乃文坛泰斗,但比之柳永和李清照自要逊色许多。

    只是他表面却是受宠若惊,忙拱手谦道:“潘大人过奖了,晚生也只是于作词之道略有些见解而已,至于文采出众,却万万谈不上。”

    石韦这是给潘佑打了剂预防针。

    需知文采之道,并非只有做诗作词,还有写文论经等诸多门道,让他背些名词唬人还可以,若是让他去写文章,那便非露馅不可。

    潘佑却呵呵一笑,捋须说道:“人非圣贤,岂能样样精通,远志你既通医道,又精于词作,单只两样,已足堪称我朝难得一见的俊杰。这样吧,老夫明日就推荐你加入那集贤阁。”

    听到“集贤阁”三个字时,石韦的心头不禁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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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368/ 第一时间欣赏大宋首席御医最新章节! 作者:谢王堂燕所写的《大宋首席御医》为转载作品,大宋首席御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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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首席御医介绍:
出身中医世家,祖上据说还是神医张仲景弟子的石韦,穿越到了北宋初年,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穿到了一个即将被砍头的死囚身上……在这样一个令人神往的时代,石韦决定利用自己超越千年的中医知识,向着“有钱花,有妞泡,有官做,有名赚”的四有青年奋斗。大宋首席御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首席御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首席御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