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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王堂燕     大宋首席御医txt下载     大宋首席御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所谓才俊

    第六十一章所谓才俊——

    (感谢阿门兄打赏,下午有急事,这章稍晚了点,见谅。)

    这集贤阁可是相当有来头的。

    当年李煜为太子时,曾开设崇文馆,专门招集那些精于文学的文人墨客作幕僚,当年崇文馆中的潘佑、张洎等杰出之辈,而今都已升任为当朝重臣。

    后来李煜登基为帝后,便将这崇文馆改名为集贤阁,并专门在皇城一隅选定一殿作为其所在,继续召揽有才华的文人墨客。

    但凡能进入这集贤阁的文人,只要诗词文赋讨得李煜些许赏识,便可不经科举,直接被委以官职。

    所以这集贤阁又号称南唐国的后备官员储备库,能够幸运的进入集贤阁的人,将来仕途多为平步青云,甚至是一步登天,故而都被人们羡慕的称之为“登龙门”。

    潘佑推荐石韦进集贤阁,这明显有提携的意思,这般好意,石韦如何能感受不到。

    旁人若是听得堂堂中书舍人,皇帝近臣如此看得起自己,估计早就胜不自胜,当场纳头便拜谢感激,石韦却反而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南唐的覆灭是迟早的时,自己若是不小心混了个一官半职,看起来是风光一时,但到时战争来临,身上的官职却反而可能成为惹祸上身的祸根。

    石韦思维转的极快,转眼便权衡过利弊。

    当下他拱手一礼,淡淡笑道:“诚蒙潘大人如此看重,只是晚生只醉心于行医,至于这诗词的,只是闲暇爱好而已,集贤阁这种地方,晚生怕是攀不起呀。”

    “贤侄此言差矣,需知从医只是医一人,从文却可医一国,眼下我朝国势衰落,正是用人之际,贤侄既怀有奇才,正当为国效力,岂可只甘心做一区区的郎中。”

    这潘佑以为石韦只是在谦逊,故是再三的劝导,甚至还搬出了“医国”这样的名头来相诱。

    “如果光凭会做诗词就能治国,那以李煜的文才,也不至于被灭国了。连潘佑这等国之重臣,见识都如此,不被灭国才怪了……”

    石韦心中暗自感慨,当下又几番委婉的推脱,那潘佑却早已视他为贤才,非要提携不可,而那潘紫苏也一再的从旁劝说。

    见这潘氏父女如此热诚,石韦自觉再一味的推拒下去,非冷了人家一片心意,让潘佑误会他是自视过高,不给他面子,这样的话反为不妙。

    暗中斟酌后,石韦便想答应了潘佑也未尝不可,反正到时候去那集贤阁的时候,他只是随便混混日子便是,只要不显山露水自当无事。

    想通此节,石韦便拱手道:“既是潘大人如此厚待,晚生岂能不识抬举。”

    他这般一应允,潘佑大喜,抚其肩道:“好好,甚好,老夫明早就去办这桩事,贤侄,到时你还要好好表现,莫要辜负了老夫的一番心意呀。”

    于是石韦与这潘家父女,又闲聊了一番,方才告辞而去。

    回到医馆之后,石韦便将自己将要去集贤阁之事,说与了师娘她们。

    那集贤阁的大名,就连樊佩兰这等偏僻小地的妇人都知道,一听得石韦的话,樊佩兰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夫人,集贤阁是什么地方?”见得樊佩兰这般兴奋,丁香便一脸茫然的问道。

    樊佩兰拉着丁香的手,激动的解释道:“我在当涂时听人说,那集贤阁里都是了不起的才子,咱们当朝圣上,专门从那里边挑人做官,你说那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熊青黛听明白了意思,脸上顿时也涌上喜色,“那是不是远志说进了这集贤阁,将来便有希望做大官了,是这样的吗?”

    “那可不是。”樊佩兰重重的点着头。

    这个时候,丁香和那丁老汉总算也明白过来,一屋子的老弱女眷们,顿时都跟炸了窝的喜鹊一般,叽叽喳喳的欢喜不已。

    丁香说着要去买酒庆祝,熊青黛则自告奋勇去下厨,而樊佩兰则兴奋的要去扯几丈绸缎,给石韦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好配得上进宫,去集贤阁那样了不得的地方。

    难得这一帮女人们高兴一回,石韦也就乐得纵容她们去忙乎。

    几天之后,石韦收到了潘佑派人送来的,集贤阁特发的牌符。

    有了这道刻有名字的玉制牌符,就意味着他已是是集贤阁的人,并有进出皇宫的权力。

    得到这牌符的当天,潘佑还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来,欲送石韦进宫,说是他打听到消息,今日圣上要亲临集贤阁,考查阁中文人们的才学,这般难得的机会,不容错过。

    潘佑一番好意,石韦便也没的推脱,遂是换上了身樊佩兰特为他赶制的像样衣衫,乘着潘家的马车前往了皇宫。

    南唐的皇宫位于金陵北城,经历了李氏三代的经营,虽不比北朝宋国汴京皇宫那般宏大,但也自有几分江南的精致。

    不过对于石韦这样游赏过明清故宫的人来说,初次进宫的他,并没有寻常人的那般惊奇与慨叹。

    唯一让石韦感到几分好奇的,则是当朝的皇帝李煜。

    那个有着著名词人身份的“亡国之君”,那个老婆小周后,屡屡被赵氏兄弟“临幸”的绿帽男……

    以石韦的那点历史知识,整个南唐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他感兴趣的人物,眼下既是有机会,他自然迫不及待的相要一睹这个奇葩皇帝,究竟是何风采。

    集贤阁位于皇宫东南一隅,将及近时,一路上便瞧见不少青年俊杰,或是风度翩翩,或是气宇轩昂,或是傲慢自得,想来便都是这集贤阁的才子。

    这些人共同之处,便是个个都衣着华丽鲜亮,尽管石韦穿着师娘亲作的衣衫,但与人家比起来,仍是显得寒酸了不少。

    或许是因他这衣着,又或是这些才子当中,亦有参加过当日徐府文会,不乏识得石韦的人,故是一路所过,不少人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眼神。

    登上七级石阶,将要迈过那集贤阁的高门大槛时,石韦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是徐常青的笑声。

    没想到此人也在,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石韦下意识的留步,侧出半边身子向内悄悄看去,却见几步之外,徐常青正与几名青年才俊说话。

    “徐兄,当日在你府上时,写了那首《雨霖铃》的不知是何方才俊,怎么我等之前从未曾见过?”其中一名才俊问道。

    那人显然指的是石韦。

    一提起石韦,徐常青顿时面露不屑,不以为然道:“什么才俊,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小郎中而已。”

    另一名青年文士立时奇道:“乡下郎中竟也能写出那等佳作,这个人可是不简单呢。”

    那徐常青冷笑一声:“一个小小郎中,能有什么才学,多半是在哪里听了某位隐士奇人的词,抄袭出来撑面子而已。”

    徐常青这般一说,其中一人马上接口道:“徐兄言之有理,一个乡下郎中若能写出那等词作,那徐兄,还有我等金陵才俊们颜面何存。”

    其余才子们纷纷点头称是,一干人又将石韦这个乡野郎中,当作笑料一般讥讽了一番。

    听得他们背地里这番议论,石韦心下冷笑一声,遂是大步扬长入内,几步走上前去,向那徐常青微微一拱手,笑道:“徐兄,咱们又见面了,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呀。”

    众才子一见是石韦,无不面露惊异之色。

    那徐常青更是一脸惊诧,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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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卑鄙手段

    石韦并未作答,却反问一句:“石某为何不能在此?”

    那徐常青沉着脸道:“这里乃是集贤阁,唯有我大唐俊杰才子方能在此探讨诗文,你一个郎中岂能随便进来。”

    “哦。”

    石韦应了一声,低头故意装作是寻找什么,半晌方才将那玉牌取出,在徐常青面前晃了几晃,笑道:“在下侥幸也成了集贤阁的一员,所以便来会一会徐兄等诸位才俊,真是幸会幸会呀。”

    徐常青瞥见那玉牌时,心头不禁为之一震,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

    “你怎么可能——”

    他话未出口时,猛然间想起了石韦与潘佑之间的关系,便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因。

    徐常青只得硬生生的将未尽之词咽了回去,暗吞了几口不爽之气后,忽然冷笑道:“看来石兄还真是幸运,当朝之中,能得潘大人赏识的人寥寥无几,石兄你还真是有些手段呢。”

    徐常青这显然是在讽刺石韦靠了潘佑的关系,方才能入这集贤阁。

    其余几位才子一听这话,顿时个个冷笑,似乎对此颇为鄙夷。

    石韦亦不见怪,只表情平静道:“石某不过一乡野郎中,能凭着区区陋作,薄得潘大人的赏识,自然是幸运得紧,哪里像徐兄有着徐大人这等当朝重臣作父亲,相比之下,石某能来这集贤阁,确实是惭愧呀。”

    石韦这般自谦之词,却是在拐着弯的反讽徐常青才是借其父的权势,那徐常青一听,顿时面露忿色。

    徐常青欲待反唇相讥,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强硬得力之词,正气愤之时,忽听得殿外宦官高声唱道:“陛——下——驾——到——”

    皇帝到了!

    集贤阁中顿时一片安静,所有才子们赶忙侧立两旁,躬身肃立,面色恭敬的迎候于阁中。

    石韦忙也站立一旁,学着旁人的样子,眼眸却偷偷的向着殿门方向望去。

    过不得片刻,但见一身着龙袍的男子昂首入内,这人相貌堂堂,形容修美,神情之中更有一种自负之色,这便是传说中的李煜了。

    李煜的身后,除了一干宦官侍卫之外,还跟着潘佑及其他几位大臣,想来是陪着皇帝前来视查。

    众才子们一见李煜入内,纷纷口称吾皇万岁,个个长揖到底。

    李煜微微点头向他们致意,一步步悠闲的走入殿中。

    殿中的诸多中,此刻都因见到皇帝而激动不已,唯有石韦却是平静如常。

    就当李煜从石韦的跟前经过时,石韦突然感觉小腿被人一磕,脚下一个没站稳,身子便顺势向着倾去,正好撞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这一撞不要紧,书桌向前一倒,桌上的那一块砚台忽的便跌了出去。

    砰!

    砚台摔了个粉碎,内中的墨汁四面飞溅,竟将李煜的龙袍污了一大片。

    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惊住。

    潘佑惊骇的望向石韦,万不想他竟会整出这般意外。

    李煜亦是瞪向石韦,眉色中涌动着愠色,显然龙袍上的那一片墨汁,破坏了他风度翩翩的形象,令这位皇帝如何能不震怒。

    其余才子们亦是齐刷刷的望向石韦,目光之中有吃惊,但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

    石韦心中同样也是大惊,但猛回头去,却瞥见身后的徐常青,正以一种不易觉察的诡笑藐视着他。

    陡然间,石韦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这姓徐的故意推我!

    他尚来不及惊怒时,李煜身后的另一老臣便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玷污陛下龙袍,来人啊,速将这大逆不道之徒拿下。”

    那老臣一下令,几名侍卫便汹汹上前,不容分说的便将石韦擒住。

    “徐大人且慢。”

    潘佑见状,赶忙出声相救。

    听潘佑口称那老臣为“徐大人”,石韦依稀记得,李煜的近臣中,有一个叫作徐弦的老臣,乃是那徐常青的父亲,想来便是此人。

    这两父子,一个背后使阴的推自己,一个下令抓捕,配合的还真是天衣无缝。

    潘佑喝止住徐弦,忙是上前,向面带愠色的李煜道:“陛下请息怒,这个石韦乃是新入集贤阁的才子,想必是初见陛下,心情一激动才不小心撞翻了砚台,污了陛下龙袍,还请陛下宽恕其罪。”

    什么我不小心,明明是徐常青那厮故意撞我。

    石韦心中有气,当场便欲自辩,那潘佑却向自己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擅言。

    石韦转念一想,就算是自己辩称是徐常青背后使阴,那姓徐的一定不会承认,再者有徐弦在场,李煜必也不会信自己所说,反而会令其误认为自己是推脱责任。

    权衡之下,石韦便暂压怒气,只默不做声。

    “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容冒犯,就算这个什么石韦的是新进才子,这般冒犯陛下天威亦是有罪,臣请将他推出去,重责三十大板以为教训。”

    那徐弦不依不饶,竟然要打石韦的板子。

    李煜只顾看着自己袍角的墨迹,摆着手随口道:“就依徐卿的意思吧,杖责三十大板,逐出集贤阁。”

    这李煜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极为冷酷。

    石韦心中咯噔一下。

    这逐出集贤阁倒无妨,反正自己本就没打算来,但那三十大板下去,就自己这身子骨,不被打个半残才怪。

    他急向潘佑望去,试图寻求这位荐主的帮助。

    潘佑眉头微微而皱,忽然间面露笑容,向着李煜拱手笑道:“陛下,这石韦触怒龙颜,该当责罚。只是臣想这集贤阁乃我大唐文人的圣地,即便要责罚,也当以文罚,这样才能彰显陛下重文爱贤之心。”

    “文罚?”

    李煜听得那一个“文”字,似乎是出于本能一般,立时便起了兴趣。

    他的目光从龙袍上的墨污移开,饶有兴趣的看向潘佑,问道:“潘卿,你倒说说看,怎么个文罚法。”

    潘佑指着石韦道:“这石韦长于作词,臣曾赏读了他的几首词,甚为精妙。臣是想,陛下不妨罚他当场作词一首,由陛下来评判,若是能入得陛下圣目,便恕其此罪,若不然,那他便是徒有虚名,并无才华,那时再罚以杖责,便不会有损了陛下求贤爱才之名。”

    李煜喜文,潘佑这一招,正是投其所好。

    那徐弦见状,忙欲反对,而李煜却点头笑道:“潘卿的这个法子,甚是有趣,好吧,那朕就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说着,他拂袖而过,坐上了殿首专为他设的龙座。

    侍卫们见状,便将石韦松了开。

    潘佑走上前来,板着脸道:“石韦,陛下宽宏大量,给了你一个恕罪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的表现。”

    嘴上严厉,私下潘佑却向他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石韦会意,便拱手道:“多谢陛下给草民这个机会,那草民便献上一首陋作,请陛下评判。”

    石韦遂是走到书案前,正欲提笔时,却又瞟见了徐常青那得意的冷笑。

    很明显,那冷笑表示徐常青根本不相信石韦有什么真才实学,更何况是在文采超然的皇帝面前,你石韦的受罚,那是板上钉钉,无非挽回。

    石韦嘴角悄然一撇,回以一抹冷笑,遂是深吸一口气,信手写下一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乡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六十三章 李煜看“李煜”

    石韦信手写了一首《虞美人》。

    这首词的原本主人,正是龙座上的那位李煜。

    曾经的历史上,李煜在亡国之后,哀思故国,便写了这首千古绝句。

    据说,正是因为这首词才为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原词当中的那一句本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但若照搬下来的话,便反而会产生歧意,故而石韦灵机一动,把“故国”改为了“故乡”。

    如此一来,这首词便成了一首思乡之作,一字之改,对整首词影响并不太大。

    他将词写罢,一名宦官便上前捧着未干的墨迹,奉给了龙座上的李煜。

    一想到这南唐国主李煜,欣赏着若干年后,“他自己”将要写下的词句,这将是何等有意思的情景。

    石韦挺胸抬头,默默的观望着李煜,心中却有一种恶作剧般的快感。

    李煜啊李煜,我本来是想抄首别的词的,谁让方才你要打我板子,那就别怪我戏弄你了……

    集贤阁中的那些人,却不对石韦的那首词抱有任何希望,他们都等着皇帝看罢,不屑一顾的当场撕掉,然后下令杖责石韦,他们便可以看一出热闹。

    李煜自己本身就是才华绝世的大家,尽管他手底下聚集了诸多文人墨客,但这些人当中,包括潘佑等近臣在内,文采能赶得上李煜之辈,却并无一人。

    这么多年来,真正能得到李煜赞赏的词作,可谓凤毛麟角。

    众人深信,那不名一文的年轻人,绝不可能是其中幸运的一员。

    似乎李煜本身也没有多少期望,他只是随手接过那词作,微斜着头,随意的瞄了几眼。

    只是随眼的一看,那张平淡的脸,却瞬间涌起了骇然之色。

    那般表情的变化,石韦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李煜被“李煜”的词震住了。

    李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捧起那纸词作,从头到尾,细细的味读了几番,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震惊变得惊喜,仿佛发现了天下难得的至宝一般。

    须臾后,他猛然拍案,忍不住喝彩道:“妙极,妙极。”

    这“妙极”二字,如同是晴天霹雳,将在场所有人对石韦的轻视都劈散。

    “这么多年了,朕终于又看到一首绝世之作,此词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啊,实在是妙极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齐刷刷的射向石韦。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不名一文的年轻小生,究竟是写了什么样的奇作,竟然会令圣上如此拍案叫绝。

    石韦却只表情平静,面带着淡淡的微笑,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的侧目。

    “此等佳作,诸位爱卿也好好欣赏欣赏。”

    李煜兴致极好,遂令将石韦这首《虞美人》传阅下去,与诸人共赏。

    众臣们看过之后,自然是无不惊叹,就连那先前提出要打石韦板子的徐弦,当他看过之后,脸上的那份冷峻,亦为叹羡所代替,不禁捋着白须赞不绝口。

    即使是潘佑,先前已知晓石韦的才华,但当他看到这首《虞美人》之时,心中的那份惊讶,还是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来。

    唯有那徐常青,脸色却一片铁青,神情极为复杂。

    那是震惊,亦是嫉妒,除了石韦之外,无人能够察觉。

    李煜欣然起身走下龙座,来到了石韦跟前,笑问道:“你叫石什么来着?”

    “草民石韦,字远志,拜见陛下。”石韦长身一揖,言辞虽然敬重,但语气却仍是那般不卑不亢。

    李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何方人氏,祖上何人?”

    石韦坦然道:“草民当涂人氏,祖上都是普通百姓,草民不过是一郎中。”

    听得石韦出身平凡,李煜原本的那份欣赏的表情,似乎因此而暗淡了几分。

    这时,潘佑却从旁道:“这个石韦不过一小小郎中,便能写出这等妙词,可见我大唐真乃藏龙卧虎,此是陛下之福也。”

    潘佑这般一说,那李煜顿时又面露几分得意,点着头道:“不错不错,潘卿所言甚是,来人啊,给这个石韦赐御酿一杯,以嘉奖他这一首妙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露出艳羡之色。

    能得到皇帝的赞许已为不易,再得御酒的赏赐,莫说是石韦这么个平头百姓,就算是当朝重臣,也鲜有如此厚赐,这般莫大的殊荣,岂能不遭人羡。

    石韦却只淡淡道:“多谢陛下赐酒。”

    宦官将一杯酒端来,石韦也不扭捏,一饮而尽,嘴上赞着好酒,心中却想这所谓的御酒,也甚是一般嘛。

    “潘卿,难得你如此用心,为朕觅得如此良才,同样该赏,朕就赐你玉带一条。”

    这李煜果然是词人皇帝,只因石韦一首词,连同潘佑这个引荐之人,也一并如此厚赏。

    潘佑谦逊了几番,欣然拜谢龙恩。

    那老臣徐弦见状,却道:“陛下,这石韦这首词确实不错,不过方才他冒犯陛下之罪,亦不可不究,不然陛下的威严将何在?”

    石韦眉头微微暗皱,他一时想不明白这姓徐的为何非要针对自己。

    眼下他既已得到李煜的赏识,这地位便与方才大不相同,遂是出列大声道:“启禀陛下,草民方才并非有意冒犯陛下,只因陛下经过时,不知是何人在后面推了草民一把,才撞翻了砚台,玷污了陛下龙袍,请陛下明鉴。”

    “竟有此事?”

    李煜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目光刷的扫向了石韦身后那数名才子。

    那几人被皇帝的目光这般一扫,本是不关己事却个个面露慌意。

    反倒是那徐常青,明明是他所为,却反而表现得坦坦荡荡,神色与气度都一派平静自若。

    “石韦,告诉朕,是哪个恶毒之徒故意陷害于你,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石韦回过头来,目光如电,冷冷扫向那徐常青。

    正当他打算指名道姓,揭穿那徐常青时,猛听身后有人痛叫起来。

    石韦和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声痛叫惊动,寻声看去,却不知为何,那徐弦竟是突然跌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哀叫起来。

    “爹爹!”本是一脸淡定的徐常青,见到父亲突然倒地,忙不跌的飞奔了过去。

    石韦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却没想到这徐弦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犯了急病。

    那李煜眼见重臣突发疾病,早把方才之事抛之脑海,忙是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御医来。”

    集贤阁内顿时乱成一片,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痛得不省人事的徐弦抬至偏殿休息,李煜和潘佑等几位大臣在内看护,其余之人则被屏退在正常之中。

    诸人议论纷纷之时,那御医刘昆布已匆匆的赶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昆布一进门,便正好撞见了石韦,不禁奇道。

    石韦淡淡一笑:“刘御医先不必关心我为何在此,还是赶紧去看看那位徐大人吧,再晚一步,我看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刘昆布满腹的困惑,却又没时间多问,只得怀着奇惑之心,匆匆的赶往了偏殿。

    刘昆布进去之后,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又有几名御医陆续被传唤而来。

    看这情形,那徐弦应该患病不轻,不然岂需几位御医齐来会诊。

    约莫着将近傍晚时分,集贤阁中的众才子多已先行告退,石韦本也想一走了之,但想着潘佑今日对自己的维护之恩,岂能不告而别。

    当下石韦便一直候在阁中,不多久时,终于看到潘佑独自一人出来。

    石韦便迎上前去,询问那徐弦的病情如何。

    潘佑摇头叹道:“徐大人这病甚是怪异,几位御医有的说是热结大肠,需用寒凉之药,又有人说是寒阻中焦,需当服温热之药,眼下他们还在内中争论,无法得出最终的诊断,我看再拖延下去,只怕徐大人他……唉——”

    听得潘佑这一番描述,石韦的脸上,悄然掠过一丝冷笑。

第六十四章 争风吃醋

    那诡异的神色一闪即逝。

    随后石韦又把那徐弦的脉相、舌色,以及其余诸般症状问了一遍。

    潘佑开始时也没有多想,只是顺口如实告知,当他看到石韦那份渐渐自信的表情时,却忽然眼眸一亮。

    “我差点给忘了,远志你医术高超,莫非你已知道如何治那徐大人的病了吗?”潘佑神情有些兴奋。

    石韦却并未作答,淡淡道:“晚生能不能治他的病也不说,晚生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潘佑怔了一下,笑道:“此间没有外人,你有何事不明,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方才之时,晚生曾留意到,那位徐大人似乎有故意针对潘大人你之嫌,既是如此,大人为何还这般担心他的安危?”

    石韦坦诚的向他表示了自己的困惑。

    潘佑面露苦笑,摇头叹道:“老夫以国事为重,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于是那潘佑将石韦扯至一偏辟之地,见得四方无耳目,方才将自己的苦衷道出。

    原来潘佑自感南唐国势衰弱,北方宋朝威胁日盛,为了避免覆国的命运,他便和几位大臣拟定了一套变革之法,试图藉此来提升南唐国力。

    潘佑这套变法的根本,便是模仿上古周朝,实行“井田制”。

    只是这变法之事一放出风声,朝野上下就异议不断,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便是先帝时期的那班老臣。

    尽管皇帝李煜也心存变法之心,但碍于朝中反对的舆论甚重,故而迟迟不敢付诸实施。

    潘佑等改革派的诸臣,多出自于李煜为太子时的崇文馆那帮文人,虽然颇受李煜信任,但在朝中的影响力尚有不足。

    然那徐弦则不同,他自先帝时就受重用,在老臣当中极有影响力,而且徐弦对变法之事,一直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故而潘佑才想借徐弦的声望,说服那些反对派的老臣,支持他的变法改某。

    古往今来,敢力排众议,实施变法者寥寥无几,而且搞改革的那些人,大多数下场都不怎么好,王安石便是其中典范。

    尽管潘佑的这番勇气,确实令石韦感到佩服,但当他听到那什么“井田制”时,却又感到了有些幼稚。

    你搞那什么井田制,说白了不就按人头分地,搞平均主义么。

    人家那班老臣,伺候了两朝皇帝,这么多年来,谁家没捞到个良田千顷,你搞变法,搞井田制,不就是割人家到嘴的肉,不反对你才怪。

    他心中的这些想法,自然不能与潘佑明言,既然潘佑开口了,这个忙他也不能不帮。

    只是一想起徐常青那厮,石韦心中就有火,如今若是再去救他爹,这般以德报怨的蠢事,石志可做不出来。

    沉吟片刻,石韦隐然已有了主意。

    于是他淡淡一笑道:“既是潘大人有吩咐,晚生岂能不从,不过在晚生施救之前,还想与那位徐公子说几句话,不知潘大人可否代为转告一声。”

    潘佑听得石韦愿意出手,顿时面露欣喜,当即便又回往了偏殿。

    过不多时,一脸阴霾的徐常青闷闷不乐的出了来。

    他很不情愿到门外,冷冰冰道:“听潘大人说你找我有话要说,赶快说吧,本公子没时间跟你浪费唇舌。”

    石韦看了他一眼,问道:“徐兄,我想问一句,方才是不是你从背后推我?”

    徐常青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乎他没有料到,石韦会当着他的面,戳破这层窗户纸。

    “哼,是我又怎样。”徐常青见四下无人,便是坦然而又嚣张的承认。

    石韦轻吐了一口气,故作不解道:“石某与徐兄无怨无仇,实在想不明白,徐兄你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

    徐常青冷哼一声,藐视着他道:“以我的身份,本是不屑于你这般出身卑贱之徒一般计较,是你不知好歹,一再挑战我的忍耐底线,逼我不得不出手教训你。”

    这位徐公子口口声声“卑贱之徒”,全然不顾及石韦的颜面,已是撕破了脸皮。

    这个时候,石韦的表情反而平静下来,他饶有兴趣的问道:“这就奇了,我与徐兄只是数面之缘,实不知我如何又惹到了你。”

    “小子,你休要装傻。”徐常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紫苏是我徐常青将来的妻子,此是京城众人皆知听之事,你小子却先是轻薄于她,又故意当着她面损我面子,分明就是想染指于她,此仇若不报,我徐常青颜面何存!”

    姓徐的终于道出了他的动机。

    他所指的两件事,一件是当初在潘府时,石韦为潘紫苏敷药之事,另一件则是在那场文会上,石韦以一首《雨霖铃》震撼全场之事。

    石韦冷笑了一声:“当日潘府之事,我早已解释过是一场误会,至于那场文会,更是徐兄你强邀我去的。就因这捕风捉影之事,徐兄你就争风吃醋,使出这等不耻的手段,徐兄你就不怕败坏了徐大人的门风吗?”

    听得石韦这一番冷嘲热讽,徐常青顿时恼羞成怒。

    “臭小子,你别以为你凭着会写几首词,得了潘大人的提携就能一步登天,肆无忌惮。我警告你,趁早滚出京城,滚回乡下去做你的小郎中,若不然,我徐常青有的是手段整死你。”

    这恼羞成怒的官家公子,不仅把窗户纸捅破,连门也一并拆了,眼下竟是赤果果的威胁起了石韦。

    石韦等的就是他的气急坏败。

    当下他不以为怪,反而面露笑容,平静道:“徐兄好大的口气,石某真的很怕呢。不过方才我却听说,令尊徐大人眼下已然病危,几位御医都无计可施。石某是想,倘若令尊有所不测,徐兄是否还能如此嚣张呢?”

    这一句反唇相讥,直切要害,犹如当头给徐常青泼了一头的冷水,令其嚣然的神色顿时一变。

    “小子,你休要咒我父亲,小心我……”

    徐常青正待再恶语相向时,一名宦官却匆匆的从偏殿中奔过来,神色慌张的向着徐常青叫道:“徐公子,令尊怕是要不行了,你快去瞧瞧吧。”

    “什么?”

    徐常青大吃一惊,所有的嚣张都瞬间化成惊骇,他立时便无心再与石韦逞口舌之快,忙不迭的便要奔往偏殿中去看望垂危的父亲。

    就在徐常青转身将走之际,身后的石韦,却不痛不痒的道了一句:“徐大人这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御医们竟然无药可救,真也是奇了呢……”

    他这一句话,似乎只是自言自语的低声感叹,但声调的大小却恰到好处,让那几步之外的徐常青正好可以听到。

    惊慌失措中的徐常青,蓦的听到这一番话,身子猛的一震。

    他不及多想,急是掉头回来,冲着石韦嚷道:“小子,你方才说什么?”

    石韦装作是被他吓了一跳,不以为然道:“没什么,我自顾自语而已。”

    “胡说八道,我明明听你说到我爹爹的病,你到底说了什么。”徐常青急着追问道。

    石韦装作无奈道:“我只是奇怪,徐大人的病简单的很,那些御医竟然不知怎么治,所以才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听得此言,徐常青神色立时大变。

第六十五章 你可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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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常青陡然间想起,眼前这个出身卑微的乡巴佬,还是一个医术高超的郎中。

    当初在潘府之中,石韦以一剂姜汁,轻轻松松的治好了连那位名负盛名的刘南鹤都治不好的病,其医术之奇可想而知。

    徐常青鄙视石韦的出身,但却不敢小视他的医术。

    耳听着石韦这般口气,俨然是能治自己父亲的病,他震惊之下,原本阴沉不屑的表现,瞬间便多云转晴。

    “难道你能治我爹爹的病不成?”徐常青试探着问道,口气已与方才的嚣张截然不同。

    石韦淡淡道:“区区小病,我当然能治。”

    听得此言,徐常青暗吸了一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你还不快速速前去为我爹爹诊治。”

    他语气已变得客气,但因碍于面子,言辞之中,还带着几分命令指使的成份。

    石韦冷笑一声:“徐兄这话可真有意思,我倒想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去救令尊?”

    “你——”

    徐常青被石韦一呛,又气又急,脸色憋得通红,一时不知如何以应。

    瞧着那张神情局促的脸,石韦压在心底的那份恶气,总算是发泄出了不少。

    眼见姓徐的不吱声,石韦索性拂袖转身,“天色已晚,石某还要回家吃饭,徐兄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说到做到,当即迈开大步便往阶下而去。

    石韦才下得三五个台阶,那徐常青暗暗一咬牙,赶紧追了上去,将石韦拦住。

    “石兄,家父眼下病重垂危,我知石兄你医者仁心,就请你为家父治一治病吧。”

    说这话时,这徐常青已是陪出了牵强的笑脸,语气之中也流露着几分恳求。

    看他这副有求于人,低声下气的嘴脸,石韦心中在冷笑。

    停下了脚步,石韦盯着徐常青那张陪笑的脸,“徐兄乃当朝重臣之子,权势显赫,徐大人这一生病,连陛下都这般关心,那徐兄自当去求陛下救令尊,怎会求到我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小郎中身上呢,真真好笑呀。”

    石韦故意将‘出身卑微’四个字加重,就是在故意的提醒姓徐的,先前时他是何等的轻蔑。

    徐常青的脸色愈加的羞愧,只怕若有个地缝的话,他一定会钻进去。

    听得石韦这暗讽之言,他只得讪讪而笑,长身一揖到底:“先前徐某一时糊涂,对石兄多有冒犯,徐某在此向石兄道歉了,石兄乃胸襟宽广之人,还请多多海涵才是。”

    此时的徐常青,终于放下了面子,厚着脸皮的向石韦低头认错。

    只是,光凭他这几句不值钱的道歉,石韦若就松口的话,岂非便宜了这屡屡针对自己的家伙。

    于是石韦便笑了笑,摆手道:“罢了,我早说过,先前之事乃是一场误会,既然徐兄能够认错,那我也就不计较了。”

    徐常青大喜,忙道:“石兄真乃大度之人,徐某佩服之极,那就请石兄赶快去为家父看病吧,再晚一刻只怕……”

    “看病先不急。”

    石韦抬起手来,打断了徐常青,不急不慢道:“徐兄想让我去救令尊也可以,不过却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徐常青着实吓了一跳,他还道石韦要反悔,一听只是提条件,顿时又松了一口气。

    “石兄想要多少钱尽管提,只要你肯救家父,钱财绝不成问题。”徐常青很痛快的许下重谢。

    石韦却摇了摇头,淡淡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石某岂是那贪财之人。”

    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徐常青愣怔了一下,陡然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颤声道:“莫非,石兄你想要……想要紫苏不成?”

    他忽然间竟提起了潘紫苏,反倒是让石韦感到意外。

    凭心而论,石韦的确很欣赏潘紫苏,但他还没有无聊到拿一个女人做筹码的地步,这般猥琐的手段,并不是他的风格。

    既是这姓徐的提起,石韦便顺势道:“如果我告诉徐兄,我就是想拿潘小姐做交换条件,你可愿意吗?”

    作为一个男人,被夺所爱,天下间的耻辱莫过于此。

    石韦原以为这徐常青尚有几分血性,当场会怒斥自己,但让他意外的是,这姓徐的咬牙犹豫了一刻,却只是摇头一声叹息。

    他无奈道:“只要你能救我父亲,潘紫苏你想要,我拱手送你便是。”

    “好一个‘拱手送你’,徐兄还真是大方呀。”石韦明着是赞,但语气中的那份鄙视却显露无疑。

    面对着石韦的嘲风,徐常青只能忍着,再次哀求道:“我已答应把潘紫苏相让,石兄,你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石韦忽然哈哈一笑,豪然道:“我石某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拿一个弱女子做要胁,方才我只是与你说笑罢了。”

    徐青常又是一怔,表情难堪之极,一时间摸不清石韦究竟是什么意思,局促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徐兄你能够向陛下承认你方才陷害我之事,我顷刻间就可以将令尊的性命救回。”

    石韦不再跟你拐弯抹角废口水,直截了当的挑明了自己的条件。

    听得此言,徐常青身形一震,眼中立时浮现出惊骇之色。

    若向皇帝承认所做的那不耻之事,不但会大损自己的声名,而且还会惹恼了皇帝,不知会遭受何等惩处,后果之严重,实难想象。

    石韦这条件也着实够狠,姓徐的敢用那样手段陷害他,他必要这厮自食恶果,方才能泄心头之气。

    见得那徐常青犹豫不决,石韦便冷冷道:“令尊的性命,所谓的名声,孰轻孰重,徐兄你应该不会分不清吧。”

    名声坏了,将来还可以慢慢恢复,父亲这座大树若是倒了,失去的便将是显赫的权势,还有用之不竭的钱财。

    徐常青也是聪明人,权衡半晌,终是咬着牙道:“好吧,只要你肯救家父,我答应你这条件便是。”

    达成了交易,二人便先后回往了集贤阁。

    这时,皇帝李煜与一众大臣已从偏殿中出来,看他们君臣的表情,想来刘昆布等御医们仍是对徐弦的病无可奈何。

    石韦几步上前,躬身道:“启禀陛下,草民方才听闻徐大人身染急病,草民略通一些医术,想请陛下允许草民为徐大人诊视。”

    一听石韦竟然还会医术,李煜不禁面露奇色。

    潘佑忙从旁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初臣偶得急病,正是这石韦略施手段将臣治好,眼下既是御医们都无计可施,臣以为倒不妨让石韦试一试。”

    李煜的目光中,欣赏之色越发浓重,却又有几分疑色,便是问道:“石韦,潘卿虽然说你医术不凡,不过朕瞧你年纪轻轻,究竟医术有多高明尚未可知,你可真的有把握治好徐卿的病吗?”

    石韦却谨慎道:“草民只是略通医术,并不敢保证能够治好徐大人,草民是想这治病之道,有时全看一念所悟,所以草民才斗胆想要试一试。”

    石韦的这番话,其实说给那徐常青听的。

    他之所以抢在徐常青之前,向皇帝自告奋勇,目的便是当那徐常青承认陷害他时,皇帝和众人不会误以为是他石韦以治病为要胁。

    而他又说不保证能治好徐弦,则是在暗示那徐常青,你若敢违约不向皇帝认罪,别看我向皇帝请缨为你爹治病,我照样可以送他上西天。

    李煜自然不知其中内情,眼见众御医都没办法,无奈之下,便允许石韦去试一试。

    石韦便欣然领命,转身将往偏殿时,迅速的向徐常青使了个眼色。

    那徐常青别无办法,只得一狠心,“扑嗵”一声跪在了李煜跟前,颤声道:“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徐常青这突然间的举动,还有那口中之词,立时令在场之人为之一惊。

第六十六章 奇方(求收藏)

    当朝重臣徐弦的大公子,集贤阁大名鼎鼎的才俊,忽然之间跪在皇帝面前自称有罪。

    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众人岂能不感惊奇。

    就连李煜也是一脸诧异,奇道:“常青,你何罪之有?”

    李煜亲切的称呼他为“常青”,显然平素对其也是颇为的欣赏。

    徐常青一脸惭色,低着头默默道:“先前陛下经过时,石韦撞翻了砚台,污了陛下龙袍,其实是臣从后背推了他一下所致,臣害得石韦被责罪,心中难安,特向陛下请罪。”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震惊。

    李煜的脸色刷的便阴了下来,沉声问道:“徐常青,你为何要这么做?”

    “臣这么做是因为臣与石韦有些过节,一时冲动,便想让他在陛下面前出丑,谁想一推之下,竟是撞翻了砚台,冒犯了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说着他就叩首于地,已然是惭愧得泣不成声。

    听得这番话,集贤阁中立刻沉寂了下来。

    在场这些人,万万想不到,表面上风度翩翩的徐家大公子,竟然是如此心胸狭窄,胆大妄为之徒,许多人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鄙夷之色。

    李煜的脸色更是阴沉如铁,眼神中迸射出来的不仅是恼怒,更是失望。

    突然之间,李煜拍案厉喝道:“徐常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犯这等陷害同僚,欺君犯上之罪,朕岂能容你,来人啊,将他推下去斩了!”

    龙颜大怒之下,李煜竟是下令斩首之命。

    那徐常青顿时吓得魂飞破散,纳头泣求道:“臣有罪,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李煜这么一下令,不仅是徐常青,在场的众臣也是吃惊不少,当场便有不少人站出来替徐常青求情。

    就连潘佑也道:“常青贤侄想必只是一时糊涂,责罚是应该的,但死罪的话却显得太重,臣斗胆请陛下从轻发落。”

    听着众人的求情,原本震怒的李煜,这时候似乎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石韦看得出来,李煜压根就不想杀徐常青,他是早料到会有人站出来替姓徐的求情。

    眼见皇帝无心真的杀徐常青,石韦便想何不趁机显示一下自己的大度。

    思绪飞转之下,他很快打定了主意,当下便向李煜一拜:“徐兄罪不至死,草民请陛下收回成命。”

    作为“受害者”的石韦,竟然会替徐常青求情,在场之众,不禁又是一惊。

    那李煜奇道:“石韦,这徐常青如此对待你,你却为何还要替他求情?”

    石韦正视着李煜的目光,淡淡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草民相信徐公子只是一时糊涂,陛下英明仁慈,理应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况且徐大人乃国之栋梁,若是就此处死其子,草民只怕因此寒了这位栋梁之心,于国而言,岂非是莫大的损失。”

    区区一乡野出身的郎中,竟如此“深明大义”,如此的大度,众人看在眼里,无不面露赞许之色。

    李煜亦是微微点头,感慨道:“你年轻纪纪,便有这般胸襟,实在是不易。好吧,朕就准你所求,从轻那落徐常青。”

    石韦佯装大喜,忙是连连称谢。

    在众人的求情下,李煜有了台阶下,遂是下旨将徐常青从集贤阁中除名,又罚他在家面壁思过一月,以检讨自己的恶行。

    从判死罪到改判除名思过,这罪名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由此更可见,这李煜压根就没有重罚之心。

    徐常青眼见死罪被免,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终于是喘过一口气。

    这位京城第一少,此刻连满脸的汗珠也不及抹一下,忙是拜道:“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罪臣一定铭记陛下教诲,痛改前非。”

    “罢了,不必谢朕,要谢就谢石韦大度,替你求情吧。”李煜摆手说道。

    徐常青转向了石韦,眼神之中闪烁着几分不情愿,但当着皇帝的面又能如何,只得纳头拜谢石韦的大度。

    石韦受了他一拜,佯作一脸惊异,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徐公子这是何苦,石某万万可受不起。”

    徐常青低着头,默默道:“多谢石兄的宽宏大量,家父的病,就有劳石兄费心了。”

    他这么一提,石韦才佯装惊觉,忙道:“陛下,徐大人现下还性命垂危,请陛下即刻准许草民前去诊治。”

    李煜也是被这一出“闹剧”给气昏了头,经他这般一提醒方才省醒,赶紧令石韦去往偏殿,他自己则与一众大臣随后跟了进去。

    偏殿之中,临时拼凑起来的榻上,那位徐大人已是迷昏不省人事,脸色苍白如纸,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抽搐,似有休克的征兆。

    刘昆布等一众御医,围在徐弦四周,无不面带焦虑,却又一筹莫展。

    见得石韦进来时,刘昆布脸色一沉,正待将他喝斥出去时,却不想李煜随后而至,竟然命他们这帮御医退在一边,让石韦来为徐弦诊治。

    石韦信步上前,向着刘昆布微微一笑:“刘御医,你可以一边休息去了,徐大人的病由我来接手。”

    堂堂御医,却给一个乡野郎中抢了饭碗,而且还是在皇帝的面前,刘昆布自觉颜面无光,心中更有恶气,但却不敢稍有显露,只得灰溜溜的退往一边。

    石韦便对那昏迷的徐弦又做了一番系统的诊视,诸般的病症,果然与先前潘佑所说无二。

    一盏茶之后,石韦心中已有了根治之法。

    李煜见他面露自信之色,问道:“石韦,徐卿这病,你可能治?”

    石韦拱手答道:“回陛下,草民经过诊视,断定徐大人的腹痛,既非热结大肠,亦非寒阻中焦,而是瘀血所致。”

    瘀血所致?

    听得这四字,在场的御医神情尽是一震,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李煜更是面露欣喜,忙道:“既已查出病因,那就赶快开方子,用药救治徐卿吧。”

    石韦笑道:“用不着写什么方子,欲要清除徐大人腹中瘀血,只需一样东西便可。”

    “什么东西?”李煜茫然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以为石韦接下来要说什么奇药之类的珍贵之物。

    不料,石韦却只轻描淡写的道了三个字:“头发灰。”

    “头……头发灰?”李煜结巴了一下,那般狐疑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似的。

    其余诸臣,亦是无不惊异,皆想这世上哪里有用头发灰来治病的,这不是开玩笑么。

    石韦却淡淡道:“头发灰又名血余炭,具有祛瘀生新之功,徐大人服下,瘀血得消,气血流通,腹痛自然便止。”

    众人皆似不信,但石韦却又说得这般玄乎,李煜沉吟片刻,遂道:“就依你所言,来人啊,速去给弄些头发灰来。”

    宦官们正待领命而去,石韦却又叮嘱道:“一定要妇人的头发灰,只一把便可,煅烧成焦炭灰膏,研成细末,再用药筛精筛两三遍,除去渣滓,以温酒和之,然后方才能给徐大人服下。”

    宦官们遂是剪了些宫女的头发,依着石韦的吩咐,花了半个时辰方才奉上一杯和了头发灰的温酒,石韦便将那药酒一点点的喂徐弦服下。

第六十七章 莫大殊荣

    偏殿之内,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榻上的徐弦,有人怀着期望,也有人满腹狐疑。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不相信,那乡下来的年轻人,仅凭一把头发灰,便能将御医们都无计可施的病治好。

    唯有石韦,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对徐弦什么时候苏醒并不关心。

    天色渐晚,李煜为了徐弦这个老臣,连晚膳都无心情吃。

    皇帝不吃饭,其他人也只能忍着腹中空空,陪在皇帝身边。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偏殿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呻吟,一直昏睡的徐弦竟是幽幽转醒。

    沉寂立时被打破,众人无不惊喜。

    本是灰头土脸的徐常青,见得父亲醒来,忙不迭的扑了上去。

    李煜的一脸忧虑也顷刻烟销云散,领着一帮大臣们也走上前去看望。

    石韦却依旧表情如常,因为这徐弦苏醒的时间,与他所推测一般无二。

    “远志,做得好,做得好啊。”潘佑拍了拍他的肩,神色间尽是欣慰之色。

    在皇帝面前立此一功,又彰显自己的文采,石韦今晚算是过足了露脸之瘾,自也让潘佑这个荐主增了不少面子。

    不过,面对着潘佑的赞赏,石韦却不骄不傲,只是付之淡然一笑而已。

    眼见着徐弦已醒,李煜总算松了口气,遂命将徐弦送归府中休养。

    而对于石韦,李煜则是倍加的欣赏,当即下旨赏钱万贯,并破格召他入御医院供职。

    如此一来,从当涂小县而来的这个乡野小郎中,则是破天荒的成为了南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名御医。

    当天晚上,为了彰显圣恩,李煜还命以宫中车驾,将石韦送归平安堂。

    石韦谢恩而去,比及乘坐着宫车回往医馆时,已经是华灯高挂时。

    这个时候,医馆中樊佩兰等一干家眷,早已忐忑不安的等候了多时,眼瞧着石韦入宫整整一天,这么晚了还不见回来,她们怎能不挂念担心。

    当听得门外有车马声时,樊佩兰急是开门而出。

    当她和几个女眷瞧见石韦在宦官的搀扶下,从那华丽的宫车中下来时,几个女人顿时都惊呆在了原地。

    石韦向那护送的宦官客气了几句,送走了车驾之后,猛一回头,却见三个女人都张大了嘴巴,僵在门口一动不动。

    石韦怔了一下,却是笑道:“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樊佩兰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远去的宫车,一脸迷茫的问道:“远志,那不是宫里的马车么,怎的你能坐这等车回来?”

    石韦这时才明白,是自己所享受到的这份殊荣,把这一家子的女人给吓到了。

    “哦,这个啊,我就是顺手给一位大臣治了个病,陛下高兴,就派了辆车送我回来。”石韦轻描淡写的回答,俨然没有把这乘宫车的殊荣当作一回事。

    一听这话,一帮子女人立刻兴奋起来,忙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石韦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苦笑道:“我这都渴了一天了,容我喝口水再与你们细说好不好。”

    一帮女人赶紧拥着石韦回到医馆,樊佩兰掸干净椅子扶他坐下,丁香把上好的凉茶奉上,熊青黛则在旁边一个劲的扇扇子,三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石韦,等着听他的故事。

    石韦一口饮尽茶水,解了些渴,方才不急不缓的将集贤阁中发生之事,诿诿的向她们说了一遍。

    当熊青黛听得那徐常青,竟然背后使黑手推石韦时,不禁花容大怒,骂道:“这个姓徐的真真可恶,远志,若不然让我偷潜入徐府,把这姓徐的一刀宰了,好替你出这口恶气。”

    熊青黛冲动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有不爽便想着打打杀杀。

    石韦摇头一笑:“青黛,你莫非忘了马勃的事了吗?以马府那种地方,你都能被伤到,更何况是当朝重臣的府宅,我可不想你有去无回。”

    熊青黛嘟了嘟嘴,脸上尽是不悦。

    石韦遂又继续说下去。

    当听得他竟然主动为那徐常青求情时,樊佩兰又茫然道:“皇帝要杀那姓徐的,那也是罪有应得,远志你为何却反而替那厮求情?”

    她们妇道人家,不知其中的关系利害,当朝大员的儿子,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石韦一时也跟她们解释不清楚,便是随便编了些理由糊弄过去。

    最后,当她们听说石韦被皇帝赏了一万贯钱,还被委任为御医时,所有的不悦顿时烟销云散。

    樊佩兰激动的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菩萨保护,咱们平安堂竟然出了个御医,这下总算扬眉吐气了,老爷啊,你在天之灵也该瞑目啦……”

    樊佩兰难抑那份激动之情,不知不觉中竟已泪光盈盈。

    这也难怪,杜仲医术平庸,人又老实不懂事故,在当涂医倍受人歧视,樊佩兰自嫁给他之后,跟着受了不少的白眼。

    而今,那个“庸医”的徒弟,竟然得到了当今圣上的赏识,一跃成为了当朝御医,这份莫大的荣耀,樊佩兰岂能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熊青黛则是想起了自己大哥临别时说的话,说石韦绝非是寻常之人,将来前途无可限量,要她一定要好好的跟着他。

    眼下从当涂到京城,才过得数月,她的石郎便由一名乡野闲医,变成了大唐国的御医,熊青黛自然是欣喜不已。

    至于丁香那爷孙俩,想得倒没那么多,反正知道公子爷当官了,他们跟着也有好日子过,便是跟着一块开心。

    几天之后,石韦便正式前往御医院供职。

    虽然石韦是初来乍道的新人,但因他是皇帝钦点的御医,故而那一帮老资历们,都不敢在石韦面对摆谱,就连那刘昆布也不得不笑脸相对。

    不多久后,又一件好事传来。

    从当涂传来消息,那仁心堂的沈厚朴,不久前因通敌之罪被捕,很快便被处以死刑。

    得知这个背后暗害自己的老家伙被处死,石韦心中自然是大呼畅快,同时他也知道,那陆玄明终还是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这也就意味着,石韦该是履行他承诺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收到消后,后脚那陆玄明就亲自登门拜访。

    集贤阁的那一场风波之后,石韦已然成了金陵城的新闻人物,那陆玄明岂能不知。

    如今再加上他成了御医,故是此番拜访,那陆玄明是极尽的谗媚奉承,巴巴的欲要讨好石韦。

    几番虚情假意的马屁之后,陆玄明才小心翼翼的提出她女儿梦游症的事,想请石韦有空的时候,能否去往府上为陆玉竹治病。

    石韦已不是先前那个被呼来喝去的小郎中,他赖得去陆玄明府上,遂是以公务烦忙为由拒绝,说若是陆玉竹想治病的话,待晚上的时候,自己来平安堂上门求诊便。

    陆玄明无可奈何,只能依言照作。

    一天后的傍晚,当石韦从御医院回来,刚刚吃过饭后,便听得有人敲门。

    丁香前去开门,来者正是陆玉竹。

    见到石韦时,陆玉竹极力的保持着一份平和的笑容,似乎是为了掩饰双方身份转变后的那种落差。

    “刘御医,家父说可以找你治我的梦游症,不知现在可方便吗?”陆玉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石韦非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既是当初做了交换,再拖下去也就没意思。

    他便点了点头,将陆玉竹带到了内院的自己房里,指着床道:“脱了衣服,趴下吧。”

第六十八章 开瓢

    “脱……脱什么?”陆玉竹脸畔掠过一丝霞红,语气中有点不安。

    “当然是脱衣服了,陆小姐你不脱,我怎么给你用针。”石韦“哗”的把药箱拉开,将那一排大小银针亮出。

    陆玉竹脸上羞意更生,低声道:“可是先前那位刘御医给我用针时,都会用薄纱遮挡住……”

    听到那刘昆布,石韦顿时不悦,遂将药箱一关,冷笑道:“各家用针的手段不同,陆小姐若不愿意,大可去找那刘御医便是。”

    一见此状,陆玉竹神色一惊,忙低低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石御医莫怪,我脱便是。”

    她说着走到床边坐下,背转向石韦,将一头的乌发往胸前捋去,低着头,将白色的襦衫轻轻的褪了下去。

    那光洁如婴的雪背,瞬间印入了石韦的眼帘。

    女人的背石韦也看多了,不过似陆玉竹这般曲线分明的体段,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心中不禁微微一荡。

    陆玉竹似乎是发现了石韦在盯着她看,脸畔顿时便觉潮热难当,她却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羞涩,将衣衫整齐的叠好放在旁边,自己则轻轻的伏在了床上,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去看他一眼。

    石韦定了定心神,遂是走上前来,分取内关、大陵、神门、太溪四穴为她用针。

    针已入体,石韦道:“这银针需当在穴内留半个时辰方能拔出,陆小姐你不妨先睡一会,待拔针之时我自会叫你。”

    “嗯。”陆玉竹只低应了一声。

    石韦洗干净手,便欲先行离去,那陆玉竹听得动静,忙问道:“石御医,你要去哪里?”

    “反正时间还早,我半个时辰后再来不迟,免得陆小姐你觉得不自在。”石韦淡淡答道。

    陆玉竹咬了咬嘴唇,用哀求似的口气,轻声道:“石御医,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看着她这般楚楚可怜,石韦先前对她的那份芥蒂也消了不少,遂道:“好吧,我留在这里陪你便是。”

    石韦留了下来,却又无话可说,屋内静得只剩下他二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多久,陆玉竹忽然低声道:“石御医,那件事,你还在怪我吗?”

    “哪件事?”石韦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爹爹不肯派人去救你那件事。”提及此事时,陆玉竹的口气中明显流露着几分惭愧。

    石韦只是淡而一笑,并没有回答。

    陆玉竹见他不答,便是转过头来,羞怯的看向他。

    这半裸的府尹千金,喃喃道:“那件事终归是我们陆家对你不起,我原也不奢望你会出手治我的病,可我没想到,你竟能这般的大度,你的这般恩情,我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听她这话,分明是不知陆玄明和自己达成的那桩交易,想来那姓陆的虽然行事狠辣,但好歹还有几分人性,不想让女儿沾上那等血腥之事。

    如此看来,当初熊青黛去陆府求救之事,多半她是真的不曾知情。

    与一女人计较太多,倒是显得没了风度。

    石韦便道:“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总惦念着也没什么意思,陆小姐你也不必心怀什么愧疚,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听得石韦这一番话,陆玉竹知是他原谅了自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羞愧之色渐渐也淡了不少。

    屋中冷淡的气氛,渐是缓和了几少。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石韦见时辰已到,便将她身上的银针小心取下。

    “针已取下,陆小姐你可以起来了。”

    “嗯。”

    陆玉竹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坐了起来,怎想得抹胸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那一块白色的遮胸之布忽的便滑了下来。

    石韦正准备去收拾起银针,尚未转身这时,这一幕猛的发生在眼前。

    那两团丰满的淑胸,如高耸的雪山,撕碎了云遮雾缭,瞬间的闯入了石韦的眼帘。

    便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间被从外推开,熊青黛如风一般喘着气闯了起来。

    “远志,我——”

    未及出口,眼前这尴尬的一幕春光尽入眼底,她一下子便惊了住,嘴巴张得好大,竟是忘了要说什么。

    这突然的变故,陆玉竹反应迟钝,愣了一刻才注意到石韦那闪着邪光的眼神,“啊”的尖叫一声,赶忙将衣衫拿起,慌慌张张的挡在了胸前。

    石韦咽了口唾沫,脸上故作淡然,“青黛,你怎么回来了,接到你大哥了吗?”

    因是那场交易,熊青叶已被减刑提前释放,先前写信说要来京城投靠,石韦算准了日子,便让熊青黛出城门去接,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而且会在这般节骨眼上突然闯进来。

    熊青黛并没有回答,而是瞪着床上正自慌张穿衣的陆玉竹,不悦的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小姐来咱医馆是上门求诊,我方才正为她用针灸。”石韦坦然的回答。

    熊青黛的怒色褪色不少,显然在瞧前方才那一幕时,她还误以为石韦在和这姓陆的做那种事,耳听着石韦只是为她治病,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远志,她这种人你怎还给她治病,你……”

    熊青黛一看到姓陆的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得石韦竟然给她治病,这火气马上又上来。

    未等她怨言出口,石韦眉头微微一皱,“我做事自有分寸,其中原由,我之后再与你讲。”

    当着外人的面,石韦这个一家之主,怎容女人来指手划脚,故是一口打断了熊青黛的抱怨。

    熊青黛心中不悦,但被石韦这般一说,虽是心中闷闷不乐,却也不敢再吱声。

    他二人说话这功夫,陆玉竹已匆匆忙忙的穿好了衣服。

    她低着头走到石韦跟前,屈身一礼,面带羞意道:“多谢石御医为我治病,我就不打扰石御医,先告辞了。”

    她说罢,神色惶然的匆匆而去。

    熊青黛嘟着嘴,瞪着一眼,一直看着她离开,方才是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

    石韦却笑道:“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说明原因,我方才问你接到你大哥没有,你还没回答呢。”

    经石韦这么一提醒,熊青黛猛的一惊,忙道:“大哥我是接到了,不过他还带了一个男的,那男的受了伤,远志你快去看看吧。”

    一个受伤的男人?

    石韦顿生狐疑,不及多想,忙是三步并作两步赶往了医馆前堂。

    一进门,石韦一眼便看到了熊青叶那虎熊之躯,只是他虽健壮依旧,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以往那种霸道之气。

    熊青叶看到石韦时,忙是上前长揖到底:“石御医,你的大恩大德,熊某……”

    未等他感激之词说完,石韦便是将他扶起,笑着拍着他的肩道:“都是自家人,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能平安的回来就好。”

    熊青叶眼中闪烁着感激之色,笑呵呵的重重点了点头。

    问候过几句后,石韦的目光转椅上那昏迷的男子,见他衣衫尽是血迹,后脑也是红了一大片,显然是被人开了瓢。

    石韦不及多想,赶紧给他用药治伤,边忙乎边问是怎么一回事。

    熊青叶尚不及回答时,樊佩兰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进了前堂。

    她看到熊青叶时,先是一喜,忽又瞅到了那受伤的男子,端详了几眼,神色蓦的又是一惊。

    她几步冲到近前,扶着那受伤的男子,惊问道:“这不是我那族弟樊若水么,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十章 信誓旦旦

    徐弦显然没料到,石韦会如此强硬的“反唇相讥”。

    这位两朝元老神色微微一变,却又淡淡道:“石御医救过老夫的命,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但天下人皆知,我徐弦向来是对事不对人,石御医是怎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听得此言,石韦不禁哈哈大笑。

    “老夫的话很可笑吗?”徐弦眉头顿一皱。

    石韦收敛起笑容,不紧不慢道:“徐大人说你向来是对事不对人,可集贤阁那件事,徐大人又口口声声说绝对相信令公子的品性,如此一来,岂非又是对人不对事?徐大人这前言后语实在深不可测,下官是越听越糊涂了呀。”

    “你——”

    徐弦神情顿时一窘,却没想到石韦如此心思,轻易的抓住了他话中的纰漏。

    一时之间,他竟是无言以应。

    气氛僵持了一会,徐弦忽然哈哈一笑,表情一下子又变得亲切起来。

    徐弦这么一笑,石韦也跟着笑起来。

    “老夫只是跟石御医你随口说笑,你还当真了呢。”徐弦捋着胡须道。

    石韦遂也道:“下官怎看不出徐大人是在开玩笑,所以下官也只是陪着说笑了几句,冒犯之处,还望徐大人莫怪啊。”

    “既是说笑,岂能当得真。”徐弦摆手作无所谓之状,却又面露欣赏,“不过似石御医这般年轻的俊才,老夫最是喜欢,今后若是石御医有闲情,不妨来我府上多走动走动,老夫也好与你请教请教医术和诗词。”

    石韦忙欠身道:“徐大人言重了,下官万不敢当,将来还得向徐大人多多请教才是。”

    这徐弦既是说客套话,那石韦便陪着他演戏,虚言应付了一番后,徐弦方始客客气气的送他出门。

    出往府外的路上,石韦的思绪难以平静。

    集贤阁发生之事,乃至今日与徐弦的这番对话,让他见识到了这南唐朝中纷争的一面,在他看来,这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如今北宋虚视耽耽,南唐国势危如累卵,那李煜却还有闲情赋庸风雅,吟诗作对,朝臣们又各怀心思,暗流涌动,这般国家,不被灭了才怪。

    先前石韦只是念着潘佑的一番热心,方才答应加入这集贤阁,不想一场意外之后,不仅出尽风头,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成了御医。

    如今想想,这金陵乃是非之地,将来战事一起,更是危险之境,眼下虽然当了御医,一时的风光了,不过还是得尽快为将来南唐灭国后想好退路才是。

    正思绪翻飞之际,忽然听到沿廊拐角之处,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石韦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侧出半个身子,悄悄的向那边看去,看到的是徐常青和潘紫苏,而且两人似乎还在争吵着什么。

    “紫苏,你听我解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常青拦在潘紫苏跟前,一脸焦虑和无辜样。

    潘紫苏面带失望道:“徐公子,我真想不到,你竟会做出那样下作之事,我真真算是看错了人,你快让开。”

    看他这二人的情形,应当是在为集贤阁那桩事纠结。

    徐常青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紫苏你真的误会了,我徐常青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莫非你真的认为,我会做那样不耻之事吗?”

    这姓徐的正视着潘紫苏,眼眸之中是一片的坦诚。

    “既然你没做,为何却要向陛下去承认,又会被陛下赶出集贤阁?”潘紫苏的怒色缓和了几分。

    徐常青叹了一声:“这都是那石韦逼我的,他还威胁,若不是去向陛下承认,他就不去救我的爹爹。”

    “会有这种事?”潘紫苏大吃一惊。

    徐常青接着又道:“这都是真的,俗话说孝字当头,为了救爹爹,我徐常青只有自毁清誉,没想到,却落得个被紫苏你所鄙视的下场,我这心真跟被针扎一样痛呀。”

    声情并茂,演得跟真的一样,徐常青啊徐常青,你要是在我那个时代,那就是影帝啊……

    石韦暗讽之际,那边的潘紫苏却疑道:“你说是石御医威胁你,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常青双手一摊,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在陛下面前出了丑,急于为自己开脱,又或者是他嫉妒于我,故意想毁我名声,让我难堪。”

    听得此言,潘紫苏却摇头道:“石御医绝不是那种人,我不相信他单是因嫉妒你,就会逼你承认你没做过的事,你这般牵强的解释,真的让我很难相信。”

    听得她此言,石韦的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感动。

    潘紫苏作势便欲走人,那徐常青急了,伸手便去拦扯她。

    “你休要动手动脚,放开。”

    “紫苏,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姓石的不过是个出身下贱的小郎中,你怎会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事实,你快松手。”

    眼见那徐常青举止无礼,死缠烂打不休,石韦岂能再袖手旁观。

    当他便挺身而出,大喝一声:“放开你的爪子!”

    一声惊喝,那二人同时震住。

    徐常青回头一见石韦,惊怔之中,怒色油然而生。

    而潘紫苏则是面露惊喜,趁着徐常青一失神之际,赶忙从他手下争脱,几步避到了石韦这边。

    石韦挡在她的身前,目露鄙视,冷冷道:“徐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对潘小姐这般动手动脚,不知你是何居心。”

    徐常青眼中闪过一丝窘色,忙是干咳几声以掩尴尬。

    稍稍镇定之后,他冷哼一声道:“石韦,这里可是我家,你竟敢对我指手划脚,你又是何居心。”

    石韦不动声色道:“就算是在你家里,你也不能对潘小姐无礼,若不然咱们就去找徐大人评评理,看他怎么说。”

    一听这话,徐常青马上露了怯意。

    他眉头暗皱,忽又面露歉然道:“紫苏,方才是我一时激动,冒犯了你,还望你见谅。可我也只是想向你解释清楚,怕你上了这姓石的当,我真是出于一片诚心呀。”

    老子人都已经在这里,你小子还装,找抽不是。

    当下石韦亦不变色,只淡淡道:“徐公子,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逼你向陛下认罪,那你可敢对天发誓,你当真没有推过我吗?”

    徐常青想也不想,立时正色道:“我徐常青对天发誓,若我果真推过你,做过那等不耻之事,便叫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姓徐的还真是够狠,为了表明自己所谓“清明”,竟然不惜厚着脸皮下此毒咒。

    石韦冷笑了一声,欣然道:“好吧,既是徐公子自认清白,那咱们现下就去进宫见陛下,请陛下来定度,究竟谁才是那欺君罔上之徒。”

    此言一出,原本信誓旦旦的徐常青,立时便蔫了七分。

    他万没想到,自己无形之中,又是中了石韦给他下的套。

    要知道,当初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恶行,眼下若再改口,岂非当初便是在欺君?

    况且眼下皇帝正器重于石韦,就算是他去改口,皇帝也不一定会相信于他。

    诸般利弊迅速的在心头权衡,徐常青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石韦却表情平静道:“徐兄既是坦坦荡荡,难道还怕去见陛下争一个清白吗?”

    “我……这个……”徐常青吱吱唔唔,额间冷汗滚落如珠。

第七十一章 借刀

    眼见徐常青犹犹豫豫,神色间颇见慌张,潘紫苏本还疑惑的脸庞,渐渐的便是为失望取而代之。

    “徐公子,你敢不敢进宫与我当着陛下的面对质?”石韦突然把嗓门提高八度,大声喝道。

    徐常青身子一震,佯作淡定道:“我有朝一日,自会向陛下讨得清白,但却不是今日。”

    这般勉强推脱之词,已是将自己的谎言自行戳破。

    潘紫苏失望的脸庞间,顿时又添了几分恼色,她便是拉着石韦道:“石御医,我不想再听他解释,我们走吧。”

    石韦点了点头,遂向那徐常青拱了拱手:“徐公子,那我们就告辞了,你若是什么时候去对质,尽管来吱会我一声便是。”

    当下他拉起潘紫苏的手便走,手心相触的那一刻,潘紫苏轻轻的一颤,但她却没有拒绝,任由着那宽厚的手掌牵着自己。

    徐常青顿时生怒,立时喝道:“姓石的,你快放开紫苏。”

    石韦剑眉一横,星目如刃,冷冷道:“徐公子,识相的就让开路,不然我再摔你个仰面朝天。”

    他口气之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冷酷。

    徐常青背上一寒,立时想起了那日潘府之事,方始记起这姓石的会几下角力的功夫。

    他心下一惧,本能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石韦冷哼一声,拉着潘紫苏从他跟前扬长而过,大摇大摆的望府门而去。

    看着那两个手手相牵,并肩而去的身影,徐常青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干瞪眼在原地。

    出得徐府,石韦方才把手松开,拱手歉然道:“方才我一时情急,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见谅。”

    潘紫苏脸庞掠过一丝红晕,却又淡淡一笑:“是你帮我摆脱了他的纠缠,我该谢你才是,何来怪责。”

    石韦回之一笑,他抬头看看天色尚早,想起潘府离此不远,便提出送她回府。

    潘紫苏没有拒绝,二人便在这御街徐徐而行。

    一路上,石韦看她一直在叹气,便宽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徐公子也是一时糊涂,总有一天会改过自新,你也不会对他太失望。”

    潘紫苏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眸之中流露着几分钦佩与意外。

    她感叹道:“难得石御医你这般大度,徐常青他那样对你,你还肯为他说话。”

    姓徐的如此厚颜无耻,石韦厌恶他还来不及,又岂会为他说话。

    只是石韦又很清楚,眼下潘紫苏已经看清姓徐的真面目,自己以一种大度的姿态,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好话,只会反衬着那姓徐的下作。

    “说到底,潘小姐与徐兄尚有婚约,我现在若不为徐兄说点好话,将来你们成了一家人,潘小姐只怕就会记恨我数落你家夫君了。”

    石韦这话似是在开玩笑,但却又是在暗中试探。

    一听得这些,潘紫苏眉间掠过几分羞意,但却马上正色道:“石御医你乱说些什么,我与徐常青之间哪里有什么婚约。”

    石韦奇道:“不是吧,我可是听子君兄说过,潘大人可是有将小姐你许配给徐兄的意思。”

    潘紫苏摇头道:“那都是爹爹的意思,况且我潘家和徐家,根本就没有白纸黑字的婚约,眼下我已知徐常青竟是这样品性的人,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与他。”

    她言辞决然,隐然有几分刚烈之色。

    石韦摇头一叹。

    她恐怕没有意识到,潘佑之所以想与徐家联姻,为的就是获得徐弦政治上的支持。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嫁不嫁与那徐常青,却是由不得她来决定的。

    潘紫苏看着那张俊朗的面孔,忽然间似乎想要说什么,正欲张口时,却被迎面匆匆奔来的丁老汉打断。

    “公子爷,小的可找到你了,御医院方才派了人来,说是有急诊,让你赶紧去一趟。”丁老汉喘着气道。

    石韦一听,忙向潘紫苏道:“潘小姐,我有公事在身,就只能送到你这里了。”

    潘紫苏忙点头道:“你快去吧,我自己会回去,路上小心。”

    石韦遂是拱手告辞,急匆匆的赶往了御医院。

    潘紫苏水灵灵的眼眸,闪烁着些许憾色,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人流之中,方始轻声一叹。

    当石韦匆匆的赶往御医院时,诸多的医官均已到齐,那院使刘昆布端坐于首座,一言不发,似乎专在等着石韦回来。

    这南唐国的御医院,全名叫作翰林御医院,主管的官员全称叫作院使,下面还设有直局、医官、医学、祗候等多职。

    至于御医院的职责,除了平时侍奉皇帝之外,还要向京城的一些皇亲国戚,高官权贵们提供医疗服务。

    当日集贤阁石韦虽得李煜赏识,进了御医院,但他的职位只不过是一名医官,名义上要归院使刘昆布的统领。

    故是见了那刘昆布时,石韦不得不拱手一礼:“卑职方才正给徐大人复诊,所以才会来迟一步,望刘院使见谅。”

    “石医官言重了,你是为公事才来迟,我岂能怪你。”刘昆布很是客气,赶紧起身将石韦扶起,全然没有一点上司的派头。

    这刘昆布忽然如此客气,这般变化,不禁让石韦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刘昆布又笑着问道:“石医官,不知徐大人的身体如何?”

    石韦道:“他的病已经痊愈,刘院使不必担心。”

    刘昆布微微点头,面带赞色道:“徐大人的病,多亏了石医官你呀,你实在是我御医院众同僚的榜样,诸位以后可得多向石医官学习呀。”

    院使一发话,其余那些中老医官们纷纷附合,一干人等将石韦好生奉承了一番。

    自穿越以来,石韦学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御医院上上下下忽然对他这个新人如此热情,他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自然是越发的强烈。

    谦逊了一番后,石韦问道:“刘院使,听下人讲,你召我回来是有急事,不知是什么事?”

    刘昆布轻咳了几声:“是这样的,方才雍国公府上派了人来,说是宁国夫人旧病复发,让我们御医院赶紧派医官前去诊治,我便说会派石医官你前去,你收拾一下,赶紧去吧。”

    听得他这一番话,石韦转眼已想明白了几分。

    他口中的那雍国公,乃是已故国丈,小周后的父亲周宗。

    至于那宁国夫人,则是周宗的遗孀,一品诰命夫人,当今圣上李煜的丈母娘。

    这宁国夫人,可是一等一的皇亲国戚。

    按理说,为这般地位显赫的人物看病,不单是一种荣耀,而且治好病后,更能讨得小周后的感激,到时候跟皇帝一吹枕边风,升官发财唾手可得。

    这么好的差使,这么好的机会,抢都抢不来,这刘昆布为何却要主动的让给他这个暗中的对头?

    思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宁国夫人的病乃是极难治的奇症。

    一瞬间,石韦恍然大悟。

    好你个刘昆布,你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第七十二章 倾城

    刘昆布设想的很好,倘若石韦没能治好宁国夫人,那便等于得罪了小周后,得罪了小周后,就等于惹恼了皇帝。

    石韦刚刚得到的来自于李煜的欣赏和器重,可能因此转眼便会变成冷落与怪责。

    姓刘的计策,岂能逃得过石韦的眼睛,他当即便道:“卑职只是初入御医院,说实在的,医术上还得向诸位多加讨教,宁国夫人乃是皇亲国戚,她的病非同小可,我看刘院使还是另派他人吧。”

    刘昆布却道:“石医官的医术,那可是连陛下都亲口称赞过的,你就不必谦逊了,似宁国夫人这般贵人,正当你出诊才合适。”

    石韦正待再推拖时,那刘昆布又道:“不瞒石医官,方才我已向人家推荐了你,人家一听说是治好徐大人急症的那个人,点明非要你去不可,这是宁国夫人对你的信任,石医官啊,你这回是推也推不掉的。”

    这姓刘的倒也做得真绝,他这般一说,石韦便没了再推拖的理由。

    他既是宁国夫人钦点的医官,那这一趟雍国公府是非去不可。

    “好吧,刘昆布,回头我再跟你算帐,老子倒要看看,那皇后的老妈得的是什么怪病……”

    石韦无路可退,遂是嘴角一撇,冷笑道:“既是刘院使这般信任卑职,那我只好走一趟了。”

    刘昆布欣然道:“这就对了,那就祝石医官马到成功,本院使和诸同僚们在此静候你的佳音。”

    赖得再看那副嘴脸,石韦遂是收拾了出诊诸般用物,乘着御医院的官车,匆匆的赶往离皇宫不远的雍国公府。

    片刻之后,马车停于府门前,当石韦跳下车来时,不禁暗吸了一口冷气。

    雍国公府前,不知何时竟是聚集了百余御林军,如临大敌一般将府院四周森严戒备。

    他通报过姓名,亮明身份后,方始入内。

    这雍国公府内,此时的气氛亦是相当的森严,一路前往宁国夫人住处时,随处可见往来奔走的宫女与宦官。

    “国丈府中怎会出现宦官和宫女,莫非李煜亲自驾临来看望自己的丈母娘不成?”

    石韦心怀着猜疑,跟随着一名宫女,一路脚步匆匆的来至一间富丽堂皇的房舍。

    那宫女让石韦先候于外,自己走入内中。

    石韦竖起耳朵,隐约听到那宫女的声音:“启禀娘娘,御医院医官石韦已到,正在门边候宣。”

    娘娘?莫非小周后来了不成?

    石韦正猜测时,又听得一个银铃的女声:“速宣他进来吧。”

    须臾,那宫女又从内出来,向石韦万福道:“石医官,皇后娘娘宣你入内,你快进去吧。”

    果然是小周后。

    石韦的心情,忽然有些稍稍的兴奋起来。

    其实以他的历史知识,这整个南唐国中,他只记得有李煜和小周后这两个名人。

    李煜他已经见过,跟他想象中的那个平庸之君并无太大差别。

    倒是这小周后,他可是慕名已久,不想今日会有机会一见。

    据闻当年大周后在时,这小周后才十四岁,一次入宫的机会,被李煜这好色之君给瞧上,于是两人私下里卿卿我我,结果把重病缠身的大周后生生给气死。

    大周后死后,宋帝赵匡胤还曾一度想以赵氏宗室之女,和亲与李煜做皇后。

    结果呢,这李煜宁愿得罪赵匡胤,也非要立小周后为新的皇后。

    能让李煜置国家利益于不顾,这小周后的美貌可想而知。

    石韦便在遐想之中,信步入内,转过一道诺大的屏风,进入到内室。

    床榻上,那一位二十出头,雍荣华丽的女子,正在安慰着床上仰卧的老妇人。

    那便是传说中的小周后。

    当石韦看到那张想象已久的容颜时,整个人在一瞬间竟是有一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天下间,竟然能有这般绝美的人儿!

    什么沉鱼沉雁,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那些能够想起的美好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女子。

    在初见的那一刻,石韦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忙是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方才敢确信自己不是身在虚幻。

    “石韦啊石韦,淡定,你看到的可不是寻常女子,那可是当朝皇后,万不能露出轻薄之相……”

    石韦转眼平伏下了心情,上前拜道:“微臣石韦,拜见皇后娘娘。”

    离着小周后尚在几步之遥,石韦便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沁人心脾的幽淡体香,直如野猫的爪子一样,轻轻的在挠人痒痒。

    小周后回过头来,微微俯身,摆手道:“免礼吧。”

    “谢娘娘。”石韦旋即直起身来。

    抬头向前看时,却见小周后薄如蝉翼的襦衣,稍微分开向后滑动,雪白柔嫩的酥胸大半都呈现在他的眼底,那般醉人的体段曲线,随着他的均匀呼吸慢慢起伏。

    这般让人血脉贲张的景象,只令石韦心头为之一震。

    “你便是那个救活了徐卿的石韦吗?”小周后如水的眼神,似看非看,淡淡相问,语气间自有一副皇后高高在上的尊贵。

    石韦镇定心神,从容答道:“正是微臣。”

    小周后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床榻上的宁国夫人,“本宫听陛下说你的医术过人,今日宣你来,便是想让你为宁国夫人诊治。”

    石韦看了一眼床上那老妇人,观其面相,似乎并不像是身染重病之状,只是不知为何却躺在那里哼哼唧唧,一副难受痛苦的样子。

    石韦便道:“微臣自会尽心竭力为老夫人诊治,只是微臣先得为老夫人诊视一番。”

    小周后却摇头道:“不用诊视了,宁国夫人并没得什么奇症,她只是前日吃鲫鱼时,误将一根鱼刺梗在了咽部。”

    喉咙了卡了鱼刺?

    这喉中卡了鱼刺,虽非什么疑难杂症,但因这个时代技术有限,真的治起来的话,反而还比那些只需用药便能根除的奇症要难办。

    原来竟是这样,怪不得那刘昆布会派自己来。

    石韦却也不慌,便将前因后果详细的问了一遍。

    原来这位宁国夫人素爱吃鱼,前日小周后将宫中一条肥美的活鲫鱼差人送回家中,这老夫人高兴,便叫人烹了做晚餐吃,一边吃一边跟家人闲谈,谁知一不小心就把一根鱼刺吞下。

    本来吃鱼卡到也是常事,当时老夫人也不慌,以为吞点饭团,或是吃些醋便能咽下,岂知诸般方法都用过,这鱼刺却就是不下。

    这鱼刺一卡就是三天,只卡得这位宁国夫人疼痛难忍,连饭也吃不下去,家人这时才急了,赶忙一面派人往宫里报与小周后,一面又往御医院求救。

    待得旁人将这详情说过,小周后道:“石医官,宁国夫人已经三天未能进食,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本宫命你务必要尽快将这鱼刺除了,不然本宫必当重罚。”

    这小周后言辞冷酷,不容置疑,只因念着母亲的安危,竟是威胁起了石韦。

    “这些皇亲国戚们,总是把医生当神仙,真是服了你们了……”

    石韦心中暗讽,嘴上却信然道:“启禀娘娘,其实想除去老夫人喉间的这根鱼刺,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小周后一听,顿时面露欣喜,忙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赶快开方用药啊。”

    石韦淡淡笑道:“治这病不需用药,只消一活物足以。”

    “什么活物?”小周后面露茫然。

    “一只猫。”

第七十三章 恶心的灵药

    第七十三章恶心的灵药——

    “猫?”小周后月眉微微而皱,脸畔狐疑顿生。

    随即,小周后便面露愠色,不悦道:“猫怎能根除鱼梗,你这开的什么乱方子。”

    石韦不紧不慢道:“宁国夫人乃万金之驱,微臣岂敢乱来,只是娘娘令微臣治病,微臣只能这么办,娘娘若是不信任微臣,不妨改让刘院使前来为宁国夫人诊治吧。”

    他这是想把这“棘手”之事再踢还给刘昆布。

    小周后顿了一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眉色间的狐疑有增无减。

    正不知该不该信他时,躺在床上的宁国夫人却哼哼道:“皇后娘娘,就让他试一试吧,老生实在是痛苦难当。”

    眼瞅着母亲这般难受,小周后心中焦虑,无可奈之下,便拂手道:“那好吧,本宫就暂且信你,来人啊,速去抓一只猫来。”

    周围伺候的宫女宦官们,早已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就等着御医开方,岂料这新任的御医,竟然要用猫来给老夫人治病。

    这班奴婢们均也是茫然惊异,但皇后有命,也只得赶紧照作。

    过不多时,一只大公猫便被带到。

    石韦又让雍国府的下人,从厨房拿来一条吃剩的鱼,用食罩罩住,然后把那大公猫放在了食罩外面。

    “小乖乖,你瞧,多香的鱼啊,赶紧来吃啊。”

    石韦蹲在地上,当着皇后的面,众目睽睽之下,开始逗弄起那猫来。

    “喵——喵——”

    那大公猫饿了半晌,巴巴的瞧见有香喷喷的鱼在跟前,自然是馋得直叫,只是苦于鱼儿被食罩挡着,就是吃不到,只能急得用爪子直挠那食罩。

    见得这般景象,周围那些宦官宫女们,心中只觉好笑,只是碍于皇后面前不敢放肆,方才一个个强行憋着不敢笑出声来。

    小周后见得此状,不禁花容大怒,喝道:“石韦,你好生放肆,竟敢戏弄本宫,你可知罪!”

    她这般一喝,那大公猫吓得一哆嗦,滋溜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石韦怔了一下,只得道:“娘娘息怒,微臣岂敢戏弄娘娘。”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本宫让你为宁国夫人治病,你却喂起了猫,你这不是在戏弄本宫又是什么?”小周后愤然道。

    这小周后的脾气,还真是有点大。

    石韦平静道:“禀娘娘,微臣哪里是在喂猫,微臣正是在想办法弄除刺的良药,还请娘娘耐心一些,给微臣点时间。”

    小周后本已恼火,打算严罚这荒唐的郎中,但见他如此认真的样子,心中却又生好奇。

    当下她便暂压住怒气,冷冷道:“本宫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若然你果真是在戏弄本宫,本宫定当禀明陛下,定你个犯上之罪。”

    “微臣若治不好老夫人的病,任由娘娘发落便是。”

    当着小周后的面,石韦欣然立下“军令状”。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周后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静观这姓石的新御医能玩什么什么花样。

    于是石韦将躲猫猫的大公猫从桌底下拽了出来,又把它按在了食罩边,还示意周围之人莫要出声,以免惊吓了猫猫。

    这只可怜的大公猫,最爱吃的鱼儿只隔着一层罩子,急死了就是吃不着,只能又叫又挠的,被撩得是馋涎欲滴。

    石韦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又叫人从厨房取来几颗胡椒,将之喂入猫儿的口中。

    这胡椒的味道一刺激,大公猫就跟脑瘫儿一样,口水哗哗的直往下淌,石韦赶紧拿了一小碗,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滴猫口水都接下。

    折腾了半晌,看到终于弄到了一小碗猫涎,石韦这才把食罩拿开,任那急不可耐的大公猫饱食美味。

    接着,石韦又命宫女将这猫口水拿去厨房,先将韭菜用清水煮后嚼碎,再与这猫涎混合起来,之后再拿回来。

    石韦将那碗又绿又黄的东西双手奉上,“皇后娘娘,灵药已成,请给老夫人服下吧。”

    小周后看了一眼那恶心的东西,皱着眉头道:“这般恶心的东西,怎会是什么灵药?”

    石韦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猫儿最喜食鱼,故是这猫涎对鱼刺有极好的腐蚀之效,老夫人只需每日将这猫涎服上两碗,连服三日,微臣保证可将那鱼梗可轻松化去。”

    故弄过一番玄虚之后,石韦终于揭晓了真相。

    小周后先是一愣,接着方始恍然大悟。

    石韦这方子虽然奇特“恶心”,但药理却又显而易见。

    小周后出身名门,也算是见识广博,这用猫涎来除鱼刺的手段,还是头一回见识。

    此时的她,不禁对石韦这个新进的御医有几分刮目相看。

    心下唏嘘之后,小周后叹道:“难得你竟能想出这等野方子,好吧,就给老夫人服了,且看看效用如何吧。”

    当下她便亲手接过那碗来,为自己的老母小心的服下。

    这猫涎化骨,需得慢慢的腐蚀,非是一天两天可以化掉,故是小周后吩咐下去,按照石韦的这方子,每日按时给宁国夫人用药。

    三天之后,御医院。

    石韦照例来得最晚,一进大门时,便发现御医院内有些不对劲。

    那些同僚们看他的眼光都有一些异样,眼神中似乎有幸灾乐祸的端倪。

    “石医官,宁国夫人的病,你可治的怎样了?”迎面而来的刘昆布冷冰冰的问道。

    石韦叹了一声,无奈道:“老夫人喉间卡的那根鱼梗又长又粗,实难除掉,我正为此事头疼着呢。”

    这几天来,刘昆布似乎很关心他的诊治进展,屡次三番的相问,石韦知他有看热闹的心思,索性便装作无计可施的样子。

    听得石韦的叹息,刘昆布嘴角悄然闪过一丝得意。

    石韦假作不知,茫然道:“刘院使,今天来时我发现同僚们似乎都有些不太对劲,莫非是有什么事发生不成?”

    刘昆布冷笑道:“方才宫中派人来传过话,说是皇后娘娘要亲自驾临咱们御医院训视,大伙都准备着迎接娘娘。”

    “哦。”石韦随口应了一声,一脸不以为然。

    刘昆布见他这般放松,便忍不住问道:“我说石医官,皇后娘娘要来训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石韦一怔,反问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刘昆布诡异一声:“石医官你这么多天都治不好宁国夫人的病,皇后娘娘必定恼火,这一趟来,你就不怕娘娘是专门来问你罪的吗?”

    听得此言,石韦装作恍然大悟之状,惊道:“这也极有可能啊,刘院使,到时候若是娘娘怪罪起来,你可得替卑职说点好话啊。”

    刘昆布摇头叹息道:“是你医术不精,医不好宁国夫人,娘娘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住你呀。”

    石韦急道:“可是,当初可是刘院使你一力推荐我去的,眼下到了这般地步,你岂能坐视不顾。”

    话音方落,外边便有人高声叫着皇后娘娘驾到。

    众医官们纷纷的赶往门外去迎驾。

    “石韦,你整死我沈师叔,这就叫作一报还一报,你认命吧。”刘昆布冷笑着撕破了脸皮,说罢转身也扬长而去。

    看着那得意的身影,石韦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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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当官要当舒服

    第七十四章当官要当舒服——

    (感谢诸葛阳神兄打赏)

    “皇后娘娘驾到——”

    宦官再次高唱,石韦平伏下心情,亦跟着出了御医院,十几号医馆恭敬的肃立两侧,恭迎凤驾。

    须臾,小周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前来。

    刘昆布忙是带着一群属下,向小周后行君臣之礼。

    小周后对刘昆布,以及其他的医官,均只是点头示意他们免礼。

    当她经过石韦跟前时,却是上前一步,抬手微微笑道:“石医官快快平身。”

    “谢娘娘。”石韦直起身来,脸上亦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刘昆布见到这情形,脸上顿露狐疑和几分惊异,不及多想,他忙是跟了过来,陪笑道:“臣等早已盼着娘娘前来训视,娘娘里边请。”

    小周后也没正眼看他,只淡淡道:“本宫并非来训视,只是今日有空闲,顺道来看望看望石医官而已。”

    此言一出,刘昆布身子一震,眸中瞬间闪过何等惊诧之状。

    这位御医之首,自然无法想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是来责罚石韦,反而是来看望于他。

    这时,石韦却拱手道:“微臣何德何能,竟能惊动娘娘凤驾前来看望,微臣实在愧不敢当。”

    小周后面带赞赏之色,和蔼笑道:“你妙手仁心,治好了宁国夫人的病,本宫代母亲来看望一下你,也算是尽一份孝道,何来惊动之说。”

    “娘娘以孝为本,母仪天下,实为天下臣民之幸。”石韦顺道拍了她一句马屁。

    小周后听着受用,绝美的脸庞平添几分悦色。

    当下小周后入得御医院,在众医官的面前,把石韦大赞了一番。

    小周后的这一番赞,只把刘昆布和其他的同僚们听得是目瞪口呆,震撼连连。

    那刘昆布的表情,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变化不定,极不是滋味,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石韦先前的那番惶恐之词,竟然只是戏弄于他而已。

    “石爱卿,你眼下在御医院中是何职位?”小周后忽然问道。

    石韦谦逊道:“微臣刚入御医院,资历浅末,眼下只任医官。”

    小周后微微点头,想了想却道:“这样吧,本宫回头就与陛下请旨,升你为御医院副院使。”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尽皆哗然,对于石韦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要知这御医院中,乃是汇集了南唐国最顶尖的医生,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在御医院中混了几十年,却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医官。

    而石韦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郎中,出身寒微不说,师父也并非名医,不想数月之间,不但破天荒的进了御医院,而且还青云直上,几天功夫就升到了副院使的位置。

    这在众人看来,已经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奇迹了。

    那刘昆布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

    石韦却作受宠若惊之状,忙是一番自谦推诿,声称自己才疏学浅,还要向众同僚前辈多多学习,万不敢担此重任。

    小周后便拂手道:“陛下用人,向来是任人唯贤,以你的医术和才华,只当一名医官实在是委屈,本宫主意已定,你就不必再推辞了。”

    谦逊到这地步,再推辞就是不领皇后的情,石韦遂是起身拱手,正色道:“微臣多谢娘娘器重之恩。”

    小周后这才满意的点头,起身道:“本宫还要服侍陛下,这就先回宫了。对了,本宫这几日腰上一直有些小酸痛,改天你进宫一趟,为本宫好好瞧瞧。”

    石韦忙道:“微臣谨记,恭送娘娘。”

    当下小周后摆驾回宫,众御医们又是一窝蜂送出门外。

    皇后一走,这些御医们便围了上来,纷纷的向石韦道贺。

    “恭喜石院使荣升啊。“

    “我早知石院使医术不凡,怪不得能得皇后娘娘赏识啊。“

    “石院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般同僚啊。”

    …………

    一众御医们,尽极谗媚,仿佛一夜之间,便从形同陌路的同事,变成了深交已久的故友一般,热情得都让石韦感到想吐。

    医生也是一门职业,职场就如同官场,有官场的地方,便必然会有这般人情冷暖。

    石韦早已看淡,当下也虚情假意的跟这班热情的同僚们敷衍了一番。

    众人各表一番奉承之后,方才散去。

    这个时候,那刘昆布才不情愿的走上前来,脸上挤着牵强的笑,拱手道:“石兄,恭喜你荣升副使,今后多了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老哥我也就省心不少啊。“

    刘昆布在朝中也是有靠山和关系的,不过这关系再大,又岂能大得过皇后。

    眼下见着石韦得到皇后的青睐,身为官场之人,心中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却也只能违心的前来客套。

    石韦却冷笑一声,忽然问道:“方才之时,卑职似乎听到刘院使提及什么‘沈师伯’的,卑职当时没太听清楚,刘院使到底说了些什么?“

    石韦所说,自是他借了陆玄明之手,灭了那沈厚朴的事。

    刘昆布一听,脸上顿露尴尬,忙是讪讪笑道:“哪有这回事,我当时只是想叫着石兄你一块去迎驾,一定是你听错了。“

    “哦——“石韦作恍然大悟之状,却才拱了拱手,”卑职虽然侥幸得皇后娘娘眷顾,当了这什么副院使的,但卑职才疏学浅,往后还要仰仗刘院使多多指点呀。“

    刘昆布忙摆手道:“岂敢岂敢,往后你我一起努力,把这御医院打理好便是。”

    言语暗讽了一番这刘昆布后,石韦赖得再多跟他费唇舌,遂以出诊出由,又提前回家。

    一进家门,正自掸桌椅的樊佩兰便奇道:“远志,你怎的方才出门,这还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石韦把药箱放桌上一放,不以为然道:“当官就是为图得舒服,若是当了官还整日按时上工,按时收工,累得跟狗似的,那这个官还当得有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樊佩兰不禁面露惊喜,追问道:“远志,听你这话,莫非你是升官了不成?”

    石韦遂是将自己如何受皇后欣赏,将要荣升副院使之事,轻描淡写的道来。

    樊佩兰听罢自是大喜,忙将丁香,丁老汉,还有自己那书呆子族弟樊若水叫来,一齐分享这桩大喜事。

    一众家眷们,自然是大喜过望,又是贺喜,又是叽叽喳喳的吵着要庆祝。

    那樊若水愣了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遂也抱着一本书拱手道:“远志兄,恭喜你荣升御医院副使呀,姐夫他在天之灵,必也会为你骄傲的。”

    石韦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便想这书呆子果然是刻苦用功,走哪里都手不释卷。

    他忽然心念一动,便将樊若水拉往边,低声笑道:“若水兄弟,我看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的读书了,要不容我在潘大人那里替你说几句话,此番科考,必让你榜上有名。”

    樊若水也算是自己人,石韦既然有这关系,顺手帮一把也是应当。

    不料,这樊若水却神色一凛,立时郑重道:“远志兄的好意,若水心领便是。但我对自己的才华很有信心,我一定要我自己的真本事考上科举,其他的那些路子,我是一概不想。”

    从现在到古代,这二十年来,石韦见惯了靠关系路子之事,樊若水这一席话,却令他大感意外。

    忽然之间,他对这个正直的书呆子产生了几分钦佩之意。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哈哈一笑,拍着樊若水的肩膀道:“好一个‘凭自己的真本事’,不错不错,能结识你这样有志气的朋友,是我石韦的荣幸。”

    樊若水却又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远志兄过奖了,我这也只是听圣人教诲而已。”

    眼瞧着他读书读得眼圈发黑,石韦忽又想到了什么,便笑道:“读书用功是不错,但也要学习和娱乐并重,要不然就读傻了。”

    “嗯?“樊若水一愣。

    石韦嘿嘿一笑,向着丁老汉叫道:“丁伯,我吩咐你做的那玩意儿,你可做好了吗?”

    ;

第七十五章 今学古用

    丁老汉愣了一下,忙道:“公子爷让小的做的那东西,昨儿个就做好了,就搁在后院,公子爷现在就要看么?”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石韦兴致甚好,大步去往后院,樊若水等皆是好奇,都跟了出去。

    丁老汉遂是将一张四角桌搬了出来,接着又从柴房拿来一个大木盒。

    石韦打开盒子,里边堆砌的是整整齐齐的方形木块,他随手拿了一个看一看,赞道:“丁伯,你这手艺还真不错。”

    丁老汉搔着头笑道:“小的以前当过几年木匠,这么些年不用,手艺生疏了些,让公子爷见笑了。”

    樊若水走过来,拿起其中一个方块,见上面刻着“八万”两个字,至于其余那些木块,也都刻着或字或图纹,看起来甚是怪异。

    “远志兄,这些是……”樊若水一脸茫然。

    石韦将那木盒翻了过来,“哗啦啦”将那些小木块全都倒在了桌子上,他把玩着其中一块,笑道:“这玩意儿叫做麻将。”

    “麻将?”

    那四人不约而同的奇道。

    “对,就叫麻将。若水兄弟,我看你整天读书,人都快读傻了,你得放松放松,来来来,咱们来打几圈麻将再去读书,保证你头脑灵光,事半功倍。”

    看着那一桌的麻将牌,樊若水又是好奇又是为难,吱吱唔唔道:“可是我还这卷书还没读完,而且,这什么麻将的,我也不会呀。”

    石韦一把将他按下,边码牌边道:“不会可以学嘛,很简单的,难得今天我升官,就当你们陪我庆祝了,书少读一天又不会死。”

    “这个……”樊若水有些犹豫。

    或许是天性,樊佩兰和丁香那妇道人家,一看见麻将这新奇玩意儿,顿时便来了兴致。

    樊佩兰便劝道:“远志说得对,难得高兴,若水,咱们就陪着远志玩玩这新奇的东西,姐倒瞧着蛮有趣的。”

    樊若水碍不过他们再三相拉,索性便坐了下来,欣然道:“好!我今陪石兄玩玩这麻……麻……”

    “麻将。”

    “对,麻将。”

    于是几人便坐下,石韦遂将这麻将之术教给了他们,一家子人,便在这院子中哗啦哗啦的搓起了麻将,这日子倒是过得极是消闲。

    …………………………

    小周后的这枕边风吹得果然有用,那日她离开御医院的第二天,李煜便下了诏命,升石韦为御医院副使。

    想起那日小周后说腰有些酸痛,让石韦抽空入宫去为她瞧瞧,于是石韦升官的第二天,便即入宫,一面是谢皇后,一面是为其瞧身子。

    时当午后,皇帝尚在御书房中与几位大臣议事,小周后则在临仙阁中赏湖景,听得石韦前来,便宣他入内。

    入得阁中,隔着一层薄纱,却见诺大的锦床上,小周后正懒懒的斜躺着。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石韦上前施礼。

    薄纱中的小周后臂儿一伸,摆手道:“石爱卿平身吧。”

    石韦直起身来,抬头看去,却见薄纱内的小周后,只着了一身薄衣,手臂露出半截,酥胸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着,即使是隔着一层纱,这般看起来亦有勾人心魄的惊艳。

    石韦按定心神,拱手道:“微臣前日听娘娘说腰有些酸痛,所以今天特来为娘娘诊视诊视。”

    “难得你还惦记着本宫的话,过来吧。”小周后笑道。

    石韦趋步近前,这般近前时,小周后那幽淡的体香如丝如缕,悄无声息的潜入鼻息。

    她那隐约朦胧的肌肤,修长完美的体段,肆无忌惮的涌入石韦的眼帘。

    深宫禁内,面对着皇后,石韦不敢稍有放肆,只表情平淡的说道:“微臣先要为娘娘切一下脉,请娘娘平静下。”

    小周后遂是躺下,将一只手伸出了薄纱。

    她这般平躺着,睡衣薄如蝉翼,挺拔的**双峰若隐若现,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慢慢起伏,浓密、乌黑的秀发散铺在锦床上,那特有的体香,一缕缕的传来。

    饶是石韦历阅风月,都不曾见得这般惊为天人的美人闲卧之相,当下不禁便是血脉贲张,竟有一种想撩开纱帘,一看个究竟的冲动。

    “韦哥,你是在给人看病,而且人家还是皇后,脑袋不想要了吗?”

    心中,那个理智的声音一遍遍的告诫自己,石韦遂是深吸一口气,悄悄平伏下冲动的热血,将手指轻轻的搭在了小周后的腕间。

    片刻之后,诊过脉相,石韦又道:“不知娘娘是腰部哪里痛?”

    小周后将身子侧向一边,玉指点着腰下几处,轻声道:“就是这几个地方酸痛。”

    她这般一侧身子,背面则尽数呈现给了石韦,那完美的曲线更是一览无疑,而那翘起的**,因是身子的动作,更是随之微微颤动。

    石韦心头一荡,赶忙将视线移开,轻咳一声道:“微臣若想查明娘娘病处,便需亲手触试,只恐要冒犯到娘娘。”

    “这是你们医者的本份,有何冒犯,你尽管触试便是。”小周后倒是很开明。

    石韦遂是伸出手来,隔着那一层轻纱还有薄衣,轻轻的按触小周后所指的几个部分。

    “是这里吗?”

    “不是,往下一边,对,就是这里。”

    “还有哪里?”

    “往左一边,嗯,这里也是。”

    小周后的肌肤,柔滑而富有弹性,尽管隔着两层纱,但石韦依然能够感觉得出来。

    片刻之后,石韦收回了手,脸上已是胸有成竹。

    小周后转过身来,问道:“石爱卿,本宫这身子可是犯了什么病?”

    石韦笑道:“娘娘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微臣想问一下,娘娘最近可经常在御园中走动过吗?”

    小周后怔了一下,叹道:“这御园本宫看都看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走动。”

    “这就是了。”石韦点了点头,“娘娘会感到腰间酸痛,其实是因为娘娘近来缺乏锻炼,只消勤加走动走动,过不得十天半月,这腰痛之状自然便会消失。”

    “原来如此。”小周后松了一口气,却又抱怨道:“本宫都说了,这宫里的景本宫都看腻了,赖得去走动,你可用什么方子代替吗?”

    她这皇后娘娘整日锦衣玉食,又赖得走动,不得那富贵病才怪,好在她消化不是很强,若不然早就养成了胖子。

    听得小周后这番抱怨,石韦琢磨了一会,忽然眼眸一亮。

    “回娘娘,娘娘若是不想出去走动也可以,微臣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娘娘呆在这阁里,便既能锻炼身体,又能修神养心。”

    小周后一听立时面露欣喜,忙问:“是什么办法,石爱卿快快道来。”

    石韦笑道:“微臣的办法,便是教授娘娘学习一套瑜珈术。”

第七十六章 一起练瑜伽

    这瑜伽乃是在东汉末年,随着佛教一起传入中国,它的功法与佛教、道教的“禅法”一致。

    而这瑜伽术“梵”的意境,也与佛、道的“入定”和“顿悟”颇为相通。

    更可贵的是,这瑜伽与中医中的阴阳、气血、脏腑和经络等学说更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石韦祖上曾将中医中的按摩,结合这印度的瑜伽,通过按腹、摩头、揉颈、捶腰以及托天等动作,结合瑜伽的体式、冥想与呼吸控制法,来调节人体之阴阳气血平衡,放松神经、振奋精神、滑利关节,更有缓解治疗脾胃湿寒之功效。

    而今这小周后的症状,倒石韦祖传这套瑜伽所针对的体质相似,再加上小周后是那种“懒”得不愿走动之人,石韦便正好把这瑜伽操传授给她。

    “瑜伽术?听起来甚是有趣。”

    小周后一下子便来了兴趣,想她在这深宫之中,诸般吃喝玩乐都已享尽,正是无聊之极,耳听石韦要教她什么健身养心的“瑜伽术”,这般新奇的玩意儿,自然便让她大感兴奋。

    她这般一兴奋,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

    这一起不要紧,只因起身太急,抹胸的一边滑褪三分,半边的**酥胸竟是跌了出来,像是充满了水的皮球一般,忽忽的上下一颤。

    隔着一层纱帘,石韦清楚的看到了这意外的一幕,瞬息之中,他有一种充血的冲动。

    只愣怔了一眼,他忙是躬身低头,将视线转向他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那小周后乃**之主,左右伺候她的人,不是宫女就是阉人,似乎也是随意习惯了,反倒没有一丝尴尬。

    她很自然的顺手将抹胸拉上,将那薄衣往肩上搭好,推开纱帘便走了出来。

    “石爱卿,你说这瑜伽术既有此妙用,何不赶快教于本宫。”小周后心急的催道。

    她这般从纱帘内出来,只与石韦相隔一步,那般风韵十足的体段更加清晰的逼入石韦的眼中,只令他不得不更加小心的抚定心神。

    眼见小周后有兴趣,石韦便也欣然从命。

    当下他便叫宫女们在临湖的一处大殿当中,铺上了一层柔软毛毯,接着又请小周后传来几名伶人,以古琴弹奏一些舒服轻松的乐曲,再在殿中炉鼎中,焚起麝香等清心醒脑之物。

    此时阁外湖水鳞鳞,殿中乐声空籁,香气氤氲,正是练习瑜伽的绝好环境。

    石韦本待传授她瑜伽时,忽然又想到什么,不禁又有犹豫。

    他便面露难色,上前低声道:“启禀娘娘,这瑜伽之术虽有奇效,但毕竟是一门身体运动之术,微臣若教授起来,难免会要纠正娘娘的动作,那时候不可避免的便要触碰到娘娘,微臣只怕冒犯到娘娘,所以……”

    未等石韦言罢,小周后已是会意,便不以为然道:“石爱卿乃是医者,你又是在教授本宫养身之法,何来冒犯之说,你休要顾虑那么多。”

    石韦又道:“娘娘说得是,只是俗话说人言可畏,娘娘又是万金之躯,微臣觉得娘娘还是不要学这瑜伽术为好。”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婆婆妈妈,如此迂腐不堪。”小周后不耐烦了,抱怨了他几句,高声道:“你们都退到殿外去吧,休要打扰本宫练这瑜伽术。”

    当下左右宫女宦官尽被屏退往阁外,那些弹奏的伶人也皆在偏殿,诺大的一座阁中,只余下他二人。

    小周后便瞪着他道:“石爱卿,本宫已将闲杂人等屏退,你也就不用担心什么闲言碎语,若是再推脱起来,休怪本宫治你的罪。”

    小周后这般以命令的口气威胁,石韦自然不敢再违逆。

    眼瞧着四下无人,他便放下了为臣的拘紧,遂也脱了鞋子走上那软毯,挽着袖子道:“既是娘娘有令,微臣岂敢不遵,就请娘娘学着微臣的样子做便是。”

    于是他依照祖传的瑜伽术,做起了老师,小周后便跟着他,学起了每一个动作。

    石韦先是教了吐息纳气的简单要领,又摆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小周后甚是聪明,学得也快。

    过不得多时,小周后就从这瑜伽术中体会到了乐趣,自觉身体比以往是要通畅了不少,越学越是起劲。

    见她学得很快,石韦便又进一步教了几个稍复杂的动作。

    这瑜伽讲究的身体的柔韧,以及各部分的协调平衡性,小周后先前为取悦那李煜,曾修习过舞技,身体有些底子,学起来竟是飞快。

    “你方才教的那几式,都甚是简单,可有再难的吗?”小周后微微吁着气问道。

    石韦想了想,便道:“娘娘既想学难的,那微臣就教娘娘一个新式,叫做肩倒立式。”

    说着,石韦自己先做了一遍演式。

    这肩倒立式,便是用双手撑住腰,淡空口气,两腿弯曲,慢慢的向上延伸,尽量的让两腿与胸部、颈椎保持在同一直线上,让下巴靠近胸骨。然后再让左腿微屈,右腿大屈,保持姿势一分钟,再交换双腿,重复动作。

    这肩倒立式可治疗风寒、贫血、哮喘等诸多疾病,且可缓解紧张情绪,让颈椎得到充分的滋养,更是一个清理腹部脂肪的好姿势。

    小周后看了一遍,依样照作。

    只是这一式本质是用头、颈、肩枕地倒立,以托起整个身体,对平衡性的要求极高,小周后自己试了几次,却总是倒立不起来。

    小周后试了几次不行,便叫道:“石爱卿,你过来扶我一把。”

    石韦笑道:“娘娘才初练瑜伽,这个动作也有些难度,不用急于一时。”

    “少废话,本宫今天一定要练会这一式,快过来扶我。”

    这小周后的性子似乎有些偏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石韦不敢违逆,只好挪过近前扶她。

    眼前的小周后,身子已立起一半,那一双玉峰因身体的弯屈,死死的挤向颈部,几乎与下巴要贴在一起。

    她强撑着要倒立起来,这般费力之下,呼吸自是变得极为急促,那酥胸更如波涛一般起伏剧烈。

    石韦暗深一口气,提醒自己不去多看,只将手扶住她的双腿,稍稍用力,帮她的身体缓缓的竖起。

    只是现代人练瑜伽,穿着的那是紧身衣,而小周后却只着普通的裙裤。

    她这般一倒立起来,裤筒顺势便滑了下来,一直滑到了膝盖处,那雪白光滑的**,陡然间便裸现在石韦的眼前咫尺间。

    石韦一个失神,手不由自主的便松了开。

    他这一松不要紧,小周后的身体立时失去了平衡,“啊”的一声叫,忽的便向旁栽去。

    “娘娘小心——”

    石韦眼见她要倒地,不及多想,本能的便伸出手去护持。

    小周后尖叫着,不留神之际,顺势便倒在石韦的怀里。

    惊魂方定时,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正好正石韦的目光相对。

    怀抱美玉,幽香入息,石韦的心神为之一荡,一时间竟是忘了怀中抱的是当朝皇后。

    而小周后惊慌之下,似乎也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她躺在那坚实的臂弯中,与这除李煜之外,生平第二个男人如此肌肤相近,不觉中,脸畔是霞飞如火,羞意顿生。

    只一眨眼间的恍惚之后,石韦的理智迅速的占据上风,当他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皇后时,忙是将她扶起,赶紧撤开了手。

    他轻咳了一声,退后一步,拱手道:“微臣方才一时情急,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小周后微微侧过身去,将有些零乱的衣衫顺手拢起,转眼间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淡淡道:“你只是恐本宫受伤而已,何罪之有,无需自责。”

    石韦暗松了一口气,便道:“多谢娘娘。娘娘,这瑜伽术重在长期练习,方才会有奇效,怕是不能急于一时,臣请娘娘不要太过急于求成。”

    小周后点了点头,拂袖走往锦床,头也不回的说道:“本宫知道了,本宫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改天本宫再召你前来。”

    出了方才的尴尬事,石韦也不敢再久留,忙是施礼告退。

    当石韦趋步退出阁外时,小周后已经斜躺在了锦床上,隔着那纱帘缝隙,她目送着石韦离去。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方才那般情景,眉色间,不禁又浮现出些许羞涩。

    ………………………………

    石韦出得皇宫,眼瞧着已过黄昏,便是径直回往了家中。

    方一出府,樊佩兰便急着道:“远志,你可回来了,方才潘家公子派了人来,说是潘大人身有不适,请你回来后务必要去一趟潘府。”

    “潘大人又生病了?”石韦微微一惊。

    樊佩兰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潘府的人很急,你还是赶快去一趟吧。”

    石韦连口水也不及喝一口,刚一回府,便又匆匆的赶往了潘府。

    入得潘府,一路奔往潘佑住处,方一进门便撞上了那焦急的潘家兄妹。

    潘子君一见石韦,喜道:“远志你总算来了,我爹在里边,你快去瞧瞧吧。”

    石韦赶忙入内室,眼见那潘佑正昏睡于床,脸色苍白,气息急促。

    石韦遂将药箱放下,赶紧为他诊了一番脉,又询问这潘大人是如何昏迷。

    一问才得知,原来是这潘佑半个时辰前从宫中回来,方一入府便咬牙切齿的直呼“可恨”,才就几步便昏倒于地。

    听得原因之后,石韦便宽慰道:“潘兄莫急,潘大人只是因一时生怒,气血冲头,方才会昏过去,我只消给他开一道定心省脑的方子,服下之后便当无大碍。”

    潘家兄妹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石韦便写了一道方子,叫下人们依方去抓药,潘紫苏在内室服伺父亲,潘子君则在外面陪石韦。

    写罢方子,石韦不禁好奇道:“潘兄,不知潘大人遇上了什么事,竟会生这么大的气?”

    “一言难尽啊……”潘子君叹了一口气,方才慢慢的讲前因后果道出。

    原来不久之前,那徐弦忽然上表,将潘佑提出的变法斥责为“妖言惑众”。

    徐弦在朝中颇有影响力,他这般一上表,原先那些态度不明朗的大臣们,纷纷的上表附议,群起而反对潘佑变法。

    而借着徐弦掀起的这股反对之声,原先的那些反对派趁机造势,一时间,朝中反对变法之声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迫使那些原先支持变法的大臣们,也无不见风使舵,改变立场。

    在这般舆论之下,皇帝李煜,遂于今日召诸臣入宫议事,当着众臣的面,下旨不准任何人再提变法之事。

    潘佑心有不甘,遂于当朝为变法辩护,却惹怒了李煜,当场将潘佑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而且还将潘佑中书舍人之职撤去,改任为内史舍人。

    这中书舍人,乃是皇帝近臣,参与拟旨重臣,而那内史舍人,则不过是一埋案编史的闲职。

    李煜的这一人事变更,分明是将潘佑贬出了决策中杻。

    变法失败,又遭贬职,雄心勃勃的潘佑受此重创,心中气愤难当,方才会气血攻心。

    听得潘子君这一番解释,石韦心中着实吃惊不小。

    眼下他虽然成了御医院副使,也算是中央官吏,但他不想趟南唐官场这浑水,故而每日晚去早归,对于朝中之事都漠不关心。

    石韦万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朝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政治大地震。

    想起月余之前,李煜还刚刚赏赐过潘佑玉带,夸他为国家觅得石韦这样的良才,这才几天的功夫,便又将潘佑贬官,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徐大人为何会突然之间与潘大人作对?”石韦疑道。

    潘子君摇头道:“这很难说了,爹爹提出的这个变法,会损害到许多人的利益,徐家也不例外,他上表反对也并非没有理由。”

    先前石韦还在担心,徐弦的这般作为,或许是跟自己他与徐常青间的过节又关,故而才会牵怒于徐弦这个荐主。

    但听潘子君这番话,他细细一想,以徐弦这样身份的人,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又岂会仅因自己这么个小人物。

    或许,真正的原因正如潘子君所说,潘佑的变法伤害到了徐弦,迫使他不得不公然反目。

    他二人正议论时,忽听得内室中传来一阵咳嗽声,想来是潘佑服下了汤药,已经醒来。

    他们正待入内看时,潘紫苏却扶着潘佑蹒跚而出。

    “小妹,你扶爹爹下床作甚?”潘子君惊问道。

    潘紫苏无奈道:“是爹爹一定要下床,我也没办法。”

    石韦见状,便上前劝道:“潘大人,你刚刚服下药,身子尚未痊愈,还得多多休养才是。”

    潘佑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眼下当国家生死存亡之秋,我怎能躺得住呢。”

    他说着,在女儿的搀扶下走到了书案旁,提笔颤颤巍巍的写下了一书。

    众人正自不解时,潘佑书已写成,将之递向石韦,“远志,你的文采好,你帮老夫看看,我的这道上表可有笔误之处?”

    石韦怀着好奇之心,将那一纸书表接过,低眉细细的看了起来。

    渐渐的,他的眉头微皱起,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当他将全书看完时,一张脸已是极为严峻,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潘大人,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你可有想过,你这一道上表若是让陛下看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听得此言,那潘家兄妹皆是一惊。

    潘子君忙将石韦手中之书夺过,匆匆的扫了一遍,脸色不禁也跟着阴了下来。

    “爹爹,你这一道上表言辞如此激烈,必会惹怒陛下,为自己徒招圣怒啊。”潘子君焦虑说道。

    潘子君慷慨道:“我早说过,现下我大唐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陛下却为袒护那班大臣的利益,畏首畏尾,不敢实行变法。我若不上以激烈之词,如何能将陛下惊醒。”

    潘佑一副慷慨为国的忠臣之气,石韦却打心眼里觉着不值。

    当下他便冷冷道:“潘大人,恕晚生直言,陛下若真是那种,只因潘大人这一道上表便可被惊醒的人,也就不会有今日贬斥潘大人之举了。”

    潘佑毅然道:“一表若不能激醒陛下,那老夫就再上一表,二表不行就三表,三表不行就四表,直到陛下醒悟为止。”

    潘佑这般执着,俨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石韦却突然大声道:“潘大人,那你可想过,若是你这上表激怒了陛下,一怒之下加害于你,你这力挽因家于危亡的诸般努力,岂不就此付诸东流。”

    听得这一语,潘家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潘紫苏一女儿家,自不好对父亲行事妄加评议。

    而潘子君脸上的焦虑则似乎减了不少,似乎他认为石韦的这番话,说服了父亲的冲动。

    潘佑的表情则很复杂,眼神之中,既有着畏惧,亦有着不甘与愤怒。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将那纸上表接过,仔细的看了一会,忽然一字一句道:“老夫心意已决,为了大唐的社稷,我潘佑死亦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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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去锻炼了下身体,两章合在一起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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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首席御医介绍:
出身中医世家,祖上据说还是神医张仲景弟子的石韦,穿越到了北宋初年,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穿到了一个即将被砍头的死囚身上……在这样一个令人神往的时代,石韦决定利用自己超越千年的中医知识,向着“有钱花,有妞泡,有官做,有名赚”的四有青年奋斗。大宋首席御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首席御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首席御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