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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州流云     赤唐txt下载     赤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恩怨(二) 第三更

    时间:2013-02-03

    高力士的‘仗义’相救,让李括毫发无损的离开了京兆府,却并没有解开少年的心结。最快

    相反,高力士的相救让少年更加疑惑,他为什么要救我?

    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来说,没有绝对的好处他们是不会伸出援手的。自问与高力士并无过多往来,更谈不上交情,那他为什么要费尽气力,去插手这一个烂摊子?

    唯一的可能是,他想通过此事向自己表明一种姿态,借机收服自己。但自己不过是区区一军兵马使,自己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了高大将军,让他冒着得罪李林甫一党的风险挺身而出?

    “括儿哥,你回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张延基迈着方步走到少年近前。

    “括儿哥,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rì,铜武营的弟兄们直嚷嚷的要到京兆府讨要一个说法...”

    若不是他怂恿少年执意探查高秀延私通吐蕃之事,弟兄们也不会中了高贼的埋伏。在他看来,括儿哥之所以遭此横祸,都是因为他的意气用事。

    “这不是有你呢吗,有你在,我安心。”

    少年却并不担心铜武营的弟兄真的会失去理智,发生哗变。这些弟兄虽然都跟他有着出生入死的交情,却有很强的纪律xìng。即便口上喊得再凶,若未得上官命令,也不会擅自行事。

    令行禁止,遵规守纪,这是铜武营一贯的作风。

    “那可说不准放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我的话还管些用。此番可是你被人jiān人陷害,弟兄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囹圄中受苦?”

    张延基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为李括抱起不了不平。明明就是进了别人的圈套,却是有苦说不得,说出没人信,这份窝囊气,哪是火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能忍下去的。

    “我可没受什么苦,说来也怪,自从到了京兆府,那王鋓倒把我礼为上宾。除去两次面谈,我连吐沫星子都没浪费半滴。”少年心气不错,话也连带着说的带了一丝市侩气,惊得一旁的好友险些跌掉了下巴。

    “什么,那厮,那厮竟然没有为难你?你没有受刑,没有挨板子,没有被夹指?”张延基围着李括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仍是无法相信李括所说之话。

    谁不知道京兆府里的猫腻,若是没有点背景,便是一个七尺壮汉进去,也得脱层

    “当然没有,这个案子我只是有嫌疑,又没用定罪,王鋓即便想为难我也没有说头。况且,我刚被陛下封了兵马使,若是陛下没有发话,王鋓便擅自用刑,不是打了陛下他老人家耳光吗。”

    李括笑着摊开双手,颇为轻松的跟好友分析着王鋓的心态。王鋓虽然权倾朝野,跋扈骄横,归根到底也是大唐朝的臣子。皇帝陛下刚刚封了自己官职,这个时候他来找麻烦,让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搁。

    “谅他也不敢”张延基轻哼一声道:“不过,要不是,要不是...唉”

    如若不是虢国夫人出面找到高力士,怕是括儿哥现在还身陷京兆府。即便王鋓一时不敢对括儿哥怎么样,但正所谓三人成虎,若是他买通一些所谓的证人,一口咬定括儿哥的‘罪行’,怕是最后皇帝陛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虢国夫人事先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将她出面一事告诉括儿哥。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明明做了,却不肯让括儿哥知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报这个仇”张延基攥紧了拳头,大声呼喝着

    “凡人呐,凡人”不知何时,周无罪已经进了屋,站在张延基身后一番感叹,险些把张小郎君吓倒在地。

    “呆”捂着胸口好一阵喘息,张小郎君其声道:“死胖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人了。”

    不屑的夹了张延基一眼,周大天才嘟着嘴道:“要么怎么说你蠢呢,天才行路若是像凡人一般,还怎么称之为天才。本天才的心境,你这等凡人自然无法窥视。”

    “你...”张延基恨得直是牙痒痒,只想一把上前把周无罪那张死猪脸揉成面团...

    “若是七郎真像你这般蠢,也不用报仇了,直接等着李林甫拿着屠刀而来,引颈就戮就好了。”周大天才念叨着人与人的差距,颇觉感慨。这个张延基要能耐没能耐,要心机没心机,冲动好战,不顾后果,如不是待在李括身边怕不知道死了十回八回了。

    “这件事能如此善了,乃是多方斡旋的结果。但这并不代表李林甫会善罢甘休。七郎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愣头愣脑的冲过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叹了一声,周无罪指指点点道:“太子被禁足东宫,杨钊又不在西京。仅凭你张大少爷一人之力,就能撼动李林甫这颗大树?”

    “难道就这么算来?”张延基最听不得这些大道理,何况还是从周小胖子口里说出来的。当即张小郎君便来了气:“若是这般,我们干脆为虎作伥,拜在李林甫门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人争气,火争焰,佛争一炷香。争,当然得争”白了张延基一眼,周无罪淡淡道:“只是,恐怕我们的策略得稍稍改变?”

    “改变?”张延基不明所以,探头问道。怎么改变,如何改变,这个小胖子莫非真有妙计?

    “我们之所以会中了李、高二人设下的圈套,是因为我们没有看清形势,纠结于高秀延私通吐蕃人一事。”沉了沉声,周大天刻意留下一段时间供二人思考品味。

    “无罪的意思是,我们要从这件事跳出来,放眼全局”李括眼中jīng光一闪,拊掌赞道。

    “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李林甫、高秀延可以设陷布局,凭空生事。我们便学学他们,叫他们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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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恩怨(三) 第一更

    时间:2013-02-04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无罪的一番话让李括豁然开朗,原来他一直没有抓住问题的症结,就如同一个身手矫健的勇士走进了死胡同,任其有一身气力,面对眼前的高墙也只能哀鸣嗟叹。

    周无罪的观点可以归结为一句话--擒贼先擒王。

    李林甫如今如rì中天,在朝中的门生故吏不计其数,若是再算上一些投入其门下借以谋得进身之阶的墙头草,李林甫几乎已经掌控了大唐朝廷的半边江上。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世家大族之所以能一直把持朝政,靠的就是其丰富的人脉。一门三公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痴人说梦,只要你的家族有着雄厚的背景与实力,掌握朝政实属寻常。

    国朝定鼎之后,虽然极力打压世族,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山东、关陇两大脉系的世族被大力打压,在朝中却仍有着极为强的影响力。在这天宝朝,李林甫无疑便是世家的扛旗人。

    高秀延之所以能平步青云靠的就是李林甫的大力提携。同样,他也是李林甫在军中培植的耳目亲信,会帮李林甫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譬如九曲之地的借刀杀人。

    既然代表了李林甫在军中的利益,高秀延就不会轻易的被搬倒。莫说自己抓不到足够的证据证明高秀延确与吐蕃人有染,即便他得到了足够的证据,以李林甫的广袤的人脉,只需动动嘴皮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弄不好自己还会被反噬。

    少年还清晰的记得苏亚斯临死之时那不甘的眼神,如若没有李林甫撑腰,高秀延怎敢为所yù为?

    那番是家仇,此厢却是国恨

    所以这份仇必须得报,而且是直接找幕后之人李林甫来报

    若不搬倒李林甫,高秀延永远能躲在庇护伞下;若不搬到李林甫,自己永远无法实现作出的承诺。

    但是,如何来搬倒权倾朝野的大唐右相呢?

    依靠太子显然是行不通的。事实证明,虽然对自己极尽拉拢,但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感受到危机的大唐储君就会一脚把自己踢开,撇清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勇气主动出击,除掉政敌?

    指望高力士吗?虽然高力士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来淌这个浑水。

    他与李林甫分为内宫、外廷相佐,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高力士亦对李林甫的专权有所不满,但只要李林甫不作出有损高力士利益的事情,这个微妙的平衡就不会被打破。

    所以,唯一有可能给予自己支持的便是杨家。

    以他对杨钊的了解,他觊觎大唐相位已不是一天半天。而他之所以一直被排除在政事堂之外,就是因为李林甫的阻挠。这样来看,杨钊对李林甫应该是极为痛恨的。但这个有着些市井气的御史中丞大人能够给自己什么样的支持?

    指望杨家公开和李林甫叫板,针锋相对显然是不现实的。虽然因为贵妃娘娘的缘故,杨氏一门极尽荣宠。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公然挑衅大唐文官的最高权威。李林甫代表的已不仅仅是一门的利益,而是背后许多看不清的世家门阀。

    这里面可能有历经数百年的山东豪门,亦有可能有新晋的关陇权贵,甚至可能牵扯到皇室中人。

    这样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团体,自然不会允许新晋贵族强势介入。杨钊要想上位,光取得皇帝陛下的首肯是远远不够的。况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并没有厌倦李林甫的意思。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杨钊所能做的便是隐忍以静待时机。所以他能提供给自己的支持,恐怕只能是暗中的。

    因此,少年若想搬倒李林甫,绝不能从明面上行事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是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李林甫的弱点,便不难击败他。

    对于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相国来说,弱点是什么呢?

    为了得到这个信息,这几rì李括便唤来了心腹鲜于瑜成,派出手下四下打探。这些人都是出身于斥候队,能在很好掩护自己的前提下侦测到有用的信息。

    当然侦测来的信息有真有假,需要详细比对判断,不然便有可能吃了上次的苦果。与李林甫的这次对决,绝不是一时气涌可以完成的,需要经过jīng心的谋划布局。

    鲜于瑜成果然没有让李括失望,不过十几rì,他便从各种渠道探得了李林甫的爱憎喜好,回到李括府中悉数报与了少年。

    “什么,你说李林甫最是贪财、好sè?”李括苦苦一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想不到堂堂大唐宰辅,竟然也跟寻常市井之人一般,倒在了财sè面前。

    “绝无一字虚言”鲜于瑜成抱了抱拳,显得颇为自信。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可好奇的。”顿了顿,李晟分析道:“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吃穿。老贼虽然贵为宰辅,毕竟也是读书人出身。既是读书人,骨子里的东西便是一致的。想那老贼身居高位,自然希望借着机会为自己、为家族多捞一些钱财。而至于好sè吗,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不好sè的?”

    “李大哥说的很有道理。”李括点了点头,表达了赞同。

    “只是这两个弱点太过普遍,李林甫又不缺钱财和女人,我们恐怕无从下手啊。”

    窦青摇了摇头,叹道。

    老贼如今权倾朝野,呼风唤雨。若是心中真有意,有多少人争着抢着给他送去钱财美女。要想从这个地方凿开口子,不是一般的难啊。

    “窦大哥,你错了”李括神秘的一笑道:“这钱财和女人嘛,自然是你越得不到的越想取得。像李林甫这样的老jiān巨猾之辈,若是你主动投怀送抱,恐怕他还要生疑呢。”

    与李林甫的争斗才刚刚开始,看来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攥紧了拳头,少年毅然的望向远方: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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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恩怨(四) 第二更

    时间:2013-02-04

    寒雨三两段,秋意几多凉。欢迎来到阅读

    这是入秋来下的第三场雨了,虽然庄稼地里的粟子、小麦未能赶上这般温和的好时景,但毕竟积下的雨水滋润了土壤,奉养了生灵。龟裂的土壤早已被滴滴甘露化开,干涸的沟渠中又复起了晶润般生命的涌动。

    干秃秃的田埂旁堆积着一抔抔秸秆,庄户家将其点了火苗,燃了灰烬便能适于土壤。贫瘠的黄土里渐渐可发现间或着蠕动的蚯蚓。黑灰sè的烬沫子融到地下,经由雨水这么一搅润,便和成一团黑乎乎、软绵绵的厚肥。等到来年这片因干旱而显得贫瘠不堪的土地里,便又能看到生命的希望。

    一来chūn儿,这里便会整齐的播下麦苗、粟苗,chūn风一过,便又会促生起新的一轮生命。夏rì里波及大唐的大旱已经渐渐远去,河东道的灾民们在得到朝廷赈济,养足气力之后,逐渐三人一组、五人一团的结伴朝家乡赶去。

    再怎么说,那儿也是他们的家。虽然经历了惨不忍睹的大饥馑,但只要大伙儿卖命,未必就不能渡过难关。若是运气好,地头儿积了肥,或许还能赶种上来年的chūn麦。即便麦子娇贵,种不下,不还有粟子可以填吗。那玩意皮实,种下准能活

    这是他们的土地庄户人离了土地、庄稼不能过活;庄稼、土地离了庄户人也别想滋润

    这是他们的土地,他们弃之不舍,这是他们的土地啊祖祖辈辈皆是如此,他们又回来了......

    夏去秋来,一场淅淅沥沥的寒雨过后,你便能深刻的体会到长安城中的秋意。

    与庄户汉们相比,似乎这些居于市坊的百姓感受不到太明显旱情带来的影响。除去米市里每rì跳变着的米价,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揪住他们的心。事实上,因干旱而暴涨的米价没过多久就压了下去。朝廷急调江淮的新米进京,那些囤货居奇,妄想借机发大财的jiān商立时吐了血,恨不得找一块豆腐,撞死去。

    米价,菜价;米价,菜价...

    这便是他们生活中最关心的事情,平凡、卑微却也真实。

    当然,近来发生的两件大事他们也颇为关心。一件便与炙手可热的御史中丞杨钊杨大人有关,据说这位河东经略使因为赈济河东灾民不利被皇帝陛下急招回京。杨钊杨大人回到长安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水,便被皇帝陛下宣进了宫。

    听说啊,英明神武的皇爷把杨大人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平rì里嚣张跋扈的杨大人吃了挂落,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件事是从苏记绸缎铺,苏少爷的远房姨娘的表姐的大儿子那儿传出的,他在兴庆宫里当差。

    另一件,大伙儿传的就更玄乎了。听说近月前的一个晚上,新任疏勒兵马使李括李蝎军深夜提兵前往崇业坊的一间宅邸,那间宅邸竟是太子殿下的别业。听说深夜之时,宅邸之中,李蝎军和太子爷爷在商谈什么大事。事情才谈到一半,闻讯而来的金吾卫兵士就将整个宅邸围了起来。

    李蝎军因此还被关进了京兆府几rì,后来是贵妃娘娘和骠骑大将军一齐相劝,皇爷才松了口。不然,这样的事情最是遭皇家忌讳,落了口实,任谁都别想囫囵个从京兆府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蝎军若真因此获了罪,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长安城的百姓。李蝎军不但是抗击胡虏的民族英雄,还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若是没有他筹措的粮食,饿死在长安城外的河东灾民不知道得有多少。

    通济坊的客隆茶馆内,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被念叨上几遍。这不,今儿个,靠窗那一桌上的两位爷,就聊着个兴起。

    “我说老吴,你说这靠谱吗?这李蝎军小小年纪就得了皇帝陛下赏识,做了一军兵马使。细细算来,他也算皇帝陛下的半个家将,为啥要跟太子爷爷干那掉脑袋的营生?”

    一个头包黑角纀巾的中年男子将一粒酱豆送入口中,嚼了嚼,质疑起了好友所说段子的真实xìng。

    “怎么,柳三儿你说我扯谎?我呸”老吴啐了一口,直溅的柳三儿一脸吐沫星子。

    “别呸,别呸,有话好好说。”柳三儿取出方巾将吐沫星子擦了净,苦苦哀求着。

    “老实告诉你,我哥哥在宫里当差。这些事儿,跟你说你也不懂”老吴不屑的瞥了柳三儿一眼,环视一周见左右无人,遂压低了声音,低声道。

    “知道啥是押注不?若是没点好处谁会去赌?皇爷即便对李将军好,能提拔他几年?等到皇爷两腿一蹬,还不是太子爷爷坐天下。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即便李将军功劳再大,太子都不会用他”

    “可,可结党营私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柳三儿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邻桌的酒客都想他投来了惊疑的目光。

    “你他娘的小点声,不想活了”老吴赶紧上前堵住柳三儿的嘴巴道:“亏你娘的还喜欢赌大小。没有风险还叫球的赌博,况且只是密谋,又没用真要...”老吴单手作刀,在脖子前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柳三儿闻言下意识的往后一颤,两只手摸上了脖子。

    “哎呦喂,哎呦喂。”杜老掌柜听见动响摸了过来,笑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唉。两位如果想喝酒咱有上好的果酒,两位如果想品茶,咱这有上好的清茶,就是求您莫谈国事呐。”

    “唉,我说掌柜的,你们怎么做生意的?原来在你这吃酒不能说话的,大伙儿说说有没有这个理儿?”

    那老吴却不是一个好惹的主,立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些喜生事的人也跟着起了哄,拍着桌子呵斥着。

    “谁在喊呢,谁刚才在喊呢”杜景甜拿着一条杉木门闩便从后院冲了出来,临到近前瞪着老吴。

    “呦呵,还是一个挺泼辣的妞儿呢,爷喜欢”说完,他便要上前占杜景甜便宜。

    杜大秀却哪里是肯吃亏的主,立时门闩一抡,砸向了老吴的右手。

    “哎呦”老吴遭此痛击,疼的直跳脚。

    杜景田不屑的瞪了他一眼道:“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省的脏了姑nǎinǎi我的手”

    “都走都走,打烊了,打烊了。”

    许是被这老吴坏了心情,杜大秀抡着个门闩赶起了人。

    “哎,我说你这怎么做生意的。才什么时辰,就打烊了?”

    “就是啊,店家,给个说法啊。”

    一时激起千层浪,一众酒客都开始发起了牢sāo。但这些似乎在杜大秀这里不起作用,但见杜景田一边挥着门闩,一边喝道:“不想吃姑nǎinǎi棍子的就赶紧滚,免得平白吃了一顿棒打,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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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姑nǎinǎi华丽丽的出场,我被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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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取舍(一) 第三更

    时间:2013-02-04

    杜大秀一发威,这些酒客纷纷抱头逃走。他们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找气受的。天知道杜大秀一棍子下去,会不会把他们砸的落下些病根。

    原本喧闹的茶馆立时变得分外清静,杜景甜得意的冲阿爷昂了昂头,杜老掌柜却是并不领情。

    “你啊他们都还没有付酒菜钱就被你赶走了,我这得亏多少。”狠狠剜了闺女一眼,杜老掌柜摸了摸胸口,这可真是肉痛,十几贯肉好就这么从手边溜走了

    “阿爷,十几贯钱有什么可留恋的。现在哪天馆子里没有上百贯的进项。我是看他们乱嚼舌根子,心头烦。”

    杜大秀笑着环住了阿爷的臂膀,娇声解释着。这些人不知道从哪个疙瘩得到些小道消息,便以讹传讹的波及开,好似说的稍慢些自家荷包里就能少去一串肉好。最为可恨的是,他们还装出一副天字独一绝的架势,好似他们所说之话就是圣言,不容置疑。

    “十几贯钱,十几贯钱可够穷苦人家吃好几年的”杜老掌柜一边碎嘴念叨着银钱,一边数落着闺女的不是:“我看啊,你是心疼七郎那小子。这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杜景田闻言立时倒竖了柳眉,嗔道:“阿爷,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啊。那个死小七,死七包子,谁要嫁给他”

    “嘿嘿,你这点心思阿爷还不知道?打你从娘胎里出来,你的心事阿爷就没猜错半件。”杜老掌柜悠悠一叹道:“你啊xìng子也太急烈了,难怪人家七郎心里膈应。像他这般的人物,哪个没有三妻四妾?人家不过要收一房妾侍,你就动了气,这可不像一个大妇应有的气度。”

    杜景甜嗤笑道:“谁要给他作大妇,他不是要娶那个什么丽娘吗,就让他娶好了,我成全他”

    “你看看,你看看,又说气话”杜老掌柜摇了摇头道:“这男人吧有男人的想法,你总不能时时刻刻拴着他吧?其实他娶一个妾侍真没什么,不管怎样咱老杜家的位置在那摆着,任谁都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娶一个美娇-娘摆在府里,也省的他出去拈花惹草。”

    杜老掌柜颇有经验的诉说着,恨不得把自己半辈子的人生经验都一口气都吐露出来。

    “况且,这婚期都定了,十月初十,顶天儿的好rì子。你看看人家七郎,聘礼都送来了,总不能叫你阿爷厚着脸皮再退回去吧。听阿爷一句话,女人啊该顺从的时候就顺从一点,拿出点气度风范来。”

    “我不管,我不管,他欺负人,欺负人...”杜景甜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腔,将头埋在臂弯里,隐隐抽泣。

    “哎,说的好好地,怎么就哭了呢。”杜老掌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低声劝慰着。刚一抬头便看见李括走进店来,老掌柜差点喊出来了声。

    李括单指放于唇前作噤声状,杜老掌柜自是心领神会,沉下了声。

    “是谁惹我家阿甜生气了啊,我替你收拾他”

    李括上期一步便将杜景甜环住,笑语连连。

    “你,松开我,就是你这个死七包子气的我。气的我七窍生烟,你高兴了吧。现在想起安慰我了,走,你走我的事不要你管”

    杜景甜听声音是李括的,又惊又气,拼命挣扎。但李括现在英武伟岸,臂力甚足,如何是她能挣脱开的。

    “阿甜,阿甜,你听我说”李括一用力将她身子转了过来,一字一顿道:“丽娘的事,你想多了。我只是看她可怜,才...”

    杜景甜嗤嗤一笑:“才要娶她?那你去娶她呗,还来找我干什么,还来烦我干什么?她貌美似天仙,她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像我这般无理取闹,惹人生厌”

    “你冷静一点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懂吗?无论我收不收她作妾侍,我的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不会”

    李括将杜景甜拉到案几旁坐下,沉声解释道:“如若我对她置之不理,她一个弱女子在这长安城如何过活,难不成又要去那烟花之地卖声卖笑?我留下她,只不过把她看做一个朋友。而你,杜景甜才是我李括今生唯一的妻子。”

    少年将字眼咬的很重,深情的望向杜景甜。这些时rì来,除去与好友商量对付李林甫的办法,他剩下的时间全用来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

    坦诚的来讲,有丽娘相伴的这些rì子,他很开心。丽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每每能说出一些拨云见rì般的良言。渐渐地,他对丽娘也暗生情愫,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有时他也说不上是什么。

    其实,丽娘于他更像是一个知己。一个能共同探讨问题的知己。

    但,阿甜则不同。几年来积累的感情,几年来营造的关系,怎么会因为一个沈丽娘就瞬间湮灭?

    他习惯了阿甜的嬉笑撒娇。他习惯了阿甜的呵斥哭闹,他习惯了阿甜做的金灿灿、香喷喷的煎蛋...

    不论是沈丽娘还是艾娜,都无法替代这种情感。少年不是圣人,自然也会对二人产生情感。但这种情感绝不会成为他辜负阿甜的借口,因为他与阿甜之间,早已无法割舍。

    所以,他在经过郑重考虑后,派人向杜老掌柜送了聘礼,并定了婚期。

    他需要勇敢的站出来,来面对这份感情。

    杜景甜听他说了这番话,痴痴道:“死小七,坏小七。我就是受不住,我就是受不住你除了我还爱着其他女人。”

    “傻阿甜你认为我除了你还会爱着别人吗?丽娘于我不过是一知己,而你才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李括深情的望着杜景甜,铿然的作出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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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三更送到了,我擦,我还真是被这俩女的纠结死了。

第五十章 取舍(二)

    时间:2013-02-05

    杜景甜微微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免费电子书下载

    良久,小娘才抽泣着颤声道:“你说的,可当真?”

    李括浅浅一笑道:“我就是骗谁也不敢骗您啊,不然到时谁给我做煎蛋吃?”

    “臭小七,死七包子,你就知道人家对你凶不起来。你,你...”

    杜景甜径直倒入李括的臂弯里,轻声嗔道。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整rì哭哭啼啼的,哪像我们家的阿甜?”拍了拍杜景甜的后背,李括笑着打趣道。

    “哼,还不是因为你”

    “姑娘莫要生气,小生这里赔罪了。”李括作伶人状一番浅吟,直逗弄的杜景甜破涕为笑。

    杜老掌柜见二人重归于好,自然是喜笑颜开。对自己这个准女婿,他可是一百个满意。

    “七郎啊,既然如此这几rì你便忍一忍,等到十月初十,你只管派人用花轿把景甜接走。岳父在这里给你作保,她啊绝对跑不了”

    “阿爷”杜景甜羞红了脸,娇嗔一声背过了身去。

    十月初十距离现在还有足足一个月。若是让阿甜留在客隆茶馆,一月不得与自己相见,对少年来说确实有些挠心。只是这规矩便是如此,男方向女方提了亲,下了聘礼后,直到拜堂成亲都不得私见未来的妻子。虽然这规矩看似有些不通情理,但也是为了新娘子的名声着想,新郎们也只能咬牙忍了。

    见杜老掌柜会意的朝自己点了点头,少年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留下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给双方更多的空间作些调整,自己也可以将全部jīng力放到对付李林甫上。

    “杜伯父,二丫...”少年刚一开口,便被杜老掌柜厉声喝止。

    “唉,该改口了”杜老掌柜努着嘴,沉声提醒着,好似这一声‘岳父’就抹了蜜子,叫人舒爽到骨子里。

    “哎,岳父大人”朝杜老掌柜深施了一礼,李括朗声问道:“岳父大人,二丫她们已经回河东了吧?”

    杜老掌柜还当少年要问什么事,爽朗一笑道:“回啦,回啦。十几rì前,他们便回河东了。这几场雨啊可是救命的,若是再这么旱下去,还不知道要挨到什么时候呢。”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把你寄存在我这里的礼物送给了她,那小丫头得了礼物别提有多高兴了。唉,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看她那副娇苦兮兮的模样怪叫人闹心的。”

    “这样便好,这般的天气,留着长安可不是个事。”

    李括环视一周,见店里空无一人,不禁疑声道:“岳父,今儿个天sè还早,却怎的没有一人吃酒?”

    杜老掌柜闻声长叹一声:“别提了,还不是这丫头闹腾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她折腾散喽。”

    “如此甚好,我正愁没有地方商议事情呢”少年拊掌称赞,温情的望了小娘一眼。

    ......

    客隆茶馆内,一众铜武将士围坐一桌。

    早早的打了烊,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间小茶馆里突然涌进了十好几名军爷。

    未待李括开口,张延基便挤了挤眉毛道:“我说括儿哥,我们去你府中商议岂不更好,为何要来到这茶馆。不会是括儿哥思念了阿甜妹妹,商议事情是假,看望佳人是真吧。”

    李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少没正经,今rì叫大家来确是有要事相商。经过上次的事情,李林甫肯定对我们多加盯防。亲仁坊的宅邸虽然阔敞,却难免会被李林甫的耳目盯上。你们十几号人鲜衣怒马的疾驰而至,不是明摆着给老贼通风报信吗。”

    “括儿哥果然深谋远虑,小弟佩服,佩服。”张延基显然心情不错,不停的逗着乐子。括儿哥和阿甜妹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饭前拌嘴饭后合。不吵上一架,就显不出他们俩的恩爱。

    李括却没工夫和张延基闲扯,清了清嗓子道:“昨rì杨钊给我送来了重要情报,李林甫会于三rì后陪夫人去慈恩寺拜佛还愿,那时便是我们绝佳的机会。”

    窦青蹙了蹙眉道:“想不到老贼生xìng狡诈,竟然会信佛。”

    李晟摇了摇头道:“这倒未必,yīn毒者未必不信佛。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做下太多的恶事,这才想借佛祖保佑自己。”

    张延基攥紧了拳头,高声道:“老贼做下那么多的恶行,难道指望念一两句佛经就能赎罪吗?要我说,直接点齐一百甲士扮作贼匪把老贼砍了了事”

    张小郎君属于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被李林甫算计后还没过几rì,就又嚷着以暴制暴,以刀拼刀。

    “凡人呐,凡人。世上总有些人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殊不知他已经被对方蒙于鼓中,玩的团团转。若是我们就这样杀过去,高兴地自是李林甫。宰辅出行,光护卫就得多少?光天化rì刺杀宰辅,也就你想的出...”

    周无罪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这件事,急不得,要慢慢来。”李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周无罪的观点。

    “李晟大哥,麻烦你去虢国夫人府上一趟,把这个锦囊交给慎儿姑娘。她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完,李括将一枚锦囊递给了李晟,悉心嘱咐道。

    “定不辱命。”李晟点了点头,沉声致意。

    “看来,我得提前去次慈恩寺了。”李括紧紧攥紧了拳头,自言道:“人间情字最无解,想这第一步,该能成功踏出吧。”

    ....................................................

    注1:慈恩寺:大慈恩寺始建于隋代,初名无漏寺,唐贞观二十一年太子李治为追念其母文德皇后而扩建寺院,更名为大慈恩寺。为当时唐朝长安城中最为繁盛的寺院。

    ps:七郎会怎么对付李林甫?

第五十一章 取舍(三)

    时间:2013-02-05

    天宝八年九月十三rì,大唐相国李林甫来到大慈恩寺,陪夫人还愿。

    由于慈恩寺事先得到了相国府的通知,住持便派寺中弟子清扫了大雄宝殿、法堂等主要建筑。寺中大道两侧,更是摆满了锦彩帐盖,鱼龙幢幡。虽然李林甫之前强调此次是私人出行,不要过于铺张,但必要的仪仗护卫还是要有的。

    金吾卫将军高秀延更是动用军队的力量,将整个晋昌坊搜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有宵小趁机作乱,危及相国一家的安全。

    不过,清查归清查,高秀延却是没有权利实行戒严。除非皇室驾临慈恩寺礼佛,否则即便是迎接佛骨舍利般的重大事件,都不会戒严封坊。

    在寻常信众看来,今天与往常的rì子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照样一家结伴来到大慈恩寺,上香、静心、礼佛、许愿。相国之于他们,实在过于遥远。

    李林甫乘坐的专用豪奢马车停靠在了大慈恩寺的侧门外,在家仆的搀扶下,大唐相国颤巍巍的走下了马车。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夫人李杨氏。

    仰头望了眼院落正中的大慈恩寺塔,李林甫直是一阵唏嘘感慨。上次他来到这里,还是陪皇帝陛下迎接佛骨舍利。那时,才是天宝二年,转眼间已是六个年头了。这次若不是陪着夫人礼佛还愿,恐怕他也不会有时间和心情来到这座大唐国寺。

    诡谲善变的朝政已经拖得他分不开神,又怎么静的下心呢。兀自苦笑一声,李林甫便搀着李杨氏向寺中走去。他的正房李杨氏算是他的结发之妻,在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时便嫁给了他。因此,李林甫非常敬重李杨氏,每每有什么烦心之事都会主动与其交流。

    他虽生xìng风流,与无数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却从没有嫌弃过李杨氏。那些妾侍于他不过是一玩物罢了,而真正的糟糠之妻唯有李杨氏一人。

    无奈,李杨氏体弱多病,仅仅为李林甫诞下一女。正室未诞下男嗣,无疑对李林甫是极大的打击。虽然有心将偌大的家业交予所爱之人,上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其奈所何?

    似乎上天有意要跟他开一个玩笑,便连他们俩这唯一的骨血都不能安享世间荣华。

    李杨氏诞下的嫡女名叫李婉儿,在嫁给光禄寺少卿裴元彦后便得了一场怪病,大病了数月。

    李杨氏一时焦急担忧,急白了头发。除去进食、睡觉,李杨氏每rì都把自己关在屋室中,面对着屋内的佛像不停诵经祈福。只是这尊金佛似乎没有听到李杨氏的祈愿,并未洒下圣光,李婉儿的病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还是府中的一门客向夫人进言,说大慈恩寺中的佛祖很是灵验,有求必应。

    李杨氏闻言遂赶到大慈恩寺求愿,祈求佛祖保佑她唯一的骨血健康平安。别说,这大慈恩寺的佛祖还就是比别处灵验,不过一旬,李婉儿的病情便有所好转,至今已完全康复。李杨氏大喜之下便要赶到慈恩寺还愿谢恩,与丈夫商量之后,她们决定给慈恩寺捐献五万贯香火钱,以谢佛祖庇佑之恩。

    看着妻子虔诚欣喜的模样,李林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向来不信鬼神,不论是佛还是道,在他眼中不过是出家之人凭空臆想出的杂念罢了。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能让他感到依赖的话,那便是权柄。唯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掌握别人的命运。

    不知不觉的工夫,他们已经行到了大雄宝殿前。殿外摆放了数十口金缕绫罗幡,还立有数十口印有狮子、神王图案的长竿悬幡。为了迎接自己,他们倒也是花了些心思,只是,这些抵的了那五万贯捐出的香火钱吗?李林甫轻嗤了一声,摇了摇头搀着李杨氏进了殿。

    大雄宝殿是慈恩寺中最为雄伟的建筑,铺排陈列自然气势不凡。殿内的侧壁上,挂满了各式绣画、金银像两百余幅,十余个镀金僧人手拈香花,静静立于两侧。而在大殿正中,诡的则是佛祖释迦摩尼。在其左右,分别供有弟子摩诃迦叶与阿难。

    那佛祖结跏趺坐,双手叠置足上,掌中有一莲台,以示接引众生之意。只是若信佛即可普度众生,还要天子作何,还要宰辅作何,还要朝廷作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在此等候相国多时了。”正值李林甫嗤笑佛道之时,大殿内却响起一阵洪亮的声音。

    李林甫抬首一看,只见一身披红sè袈裟的老僧阔步朝自己走来。

    “慧能方丈,许久不见,气sè愈发红润了啊。”李林甫立刻换上一副职业笑容,迎身上前。

    “阿弥陀佛,贫僧徜徉在佛法之中,研经析理,自能使气血舒畅、心境平和。”

    说完,慧能方丈转身冲李杨氏微微一礼:“夫人,不知那位女施主的病情可否有所好转?”

    李杨氏忙合十双手还礼道:“承蒙佛祖庇佑,小女的身体已完全康复。我与夫君商议,愿捐助令寺五万贯香火钱以为家人祈福。”

    “善哉善哉,夫人与相国能有此心,必当得佛祖庇佑。”慧能大师躬身再礼,代表大慈恩寺所有僧人表达了谢意。

    “慧能方丈,老身今rì想求上一签,以测算夫君运势,还望方丈能够屈驾卜算,”李杨氏满脸虔诚的冲慧能方丈一礼道。

    “阿弥陀佛,佛教我等渡劫于人,夫人之请,合乎情理,自当奉命,且随贫僧而来。”慧能大师顿了顿,冲李林甫笑道:“贫僧且帮夫人卜算一签,相国不妨且去偏殿稍作休憩。”说完,他唤来一小僧道:“觉空,且带相国去偏殿稍作休息,毋要慢待贵客。”

    “是。”觉空目送师父与李杨氏走远遂对李林甫道:“相国,有请。”

    “嗯。”李林甫虽对李杨氏突发的求签之举很是不满,却也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只得迈开步子,随那小僧到偏殿稍作休息。

    这东侧的配殿虽然远不及正殿雄伟恢弘,却胜在jīng致细润。与正殿相比,配殿奉香的信众却是更多。李林甫耐着xìng子随那小僧挪步到一处靠椅旁,遂撩起长袍坐定。自有一旁的僧人奉来茶水供李林甫饮用,只是相国大人却没有什么心思饮用。

    李林甫抬头向东首望去,但见正中诡着一尊观世音菩萨,有不少妙龄女子前来相拜。

    原来如此,李林甫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之前还道为何这配殿的香火丝毫不输于主殿,原来是诡了观世音的缘故。

    相传南朝之时有个叫卞悦之的居士,济yīn人。行年五十,没有儿女。娶妾几年,也没有怀孕。便向观音菩萨祈求继嗣,发愿颂《观音经》一千遍。从此每天念经,将满一千遍时,妾已怀孕,不久便生下一个儿子。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林甫当然不会相信,但不少新婚未育的少妇,却会前来虔诚的叩拜求子。

    就在李林甫意兴转身之时,一袭艳丽的红衣登时夺入他的视线中。这红衣是那么的艳丽,那么的夺目以至于李林甫不敢直视。那红衣的主人是一妙龄女子,却是尚不知婚嫁与否。

    不知为何,李林甫总觉得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碍于情面,李林甫不好直接上前和她打招呼。

    只见那女子将手中的一捆香引燃,插到香炉之中跪倒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目祈愿。

    李林甫越观越奇,这女子竟和,竟和...

    过了不久,那红衣女子拜完了菩萨,祈完了愿,遂起身回家。就在她一转身的瞬间,李林甫如遭雷击,高呼道:“素珍”

    那红衣不但没有被李林甫吓到,反而主动近身道:“这位老爷,奴家不是素珍,奴家叫慎儿。”

    “哦,嗯,不好意思,方才老夫失礼了。”李林甫灿灿的笑了笑,欠声道。

    “老爷为何呼唤奴家,可是与奴家相识?”那红衣女子却是不打算就此放过李林甫,娇声道。

    “不过错认姑娘罢了。姑娘的容貌举止,与老夫一旧时相识甚像。”李林甫摇了摇头,苦笑道。

    “呵呵,如若奴家猜的不错,这个素珍可是老爷年轻时的相好?”慎儿掩着嘴,轻巧的逗弄着李林甫。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李林甫心中起了jǐng觉,声调陡然提高。

    “奴家若说是素珍的转世,不知老爷可信否?”红衣女子挥了挥衣袖,浅笑道。

    “休得胡言”李林甫大怒,立时回转过身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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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大慈恩寺塔:建于慈恩寺中,即大雁塔。

    注2:观音在佛教中并不是最高神,但由于有了送子功能,其在中国的影响要比佛祖释迦牟尼大得多。

第五十二章 取舍(四)

    时间:2013-02-06

    “这位老爷熟识的素珍可是汉州德阳郡人?”慎儿的声音很是清脆,似空谷中回响起的一促笛声。最快

    李林甫猛然停住身子,沉声道:“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

    “老爷何须对奴家这么凶,奴家可是素珍姐姐的转世投胎啊。”

    慎儿咯轻笑几声,挑逗着望向李林甫。

    李林甫猛然转身,几步上前掐住慎儿的脖子道:“妖女,再敢胡言乱语,老夫,老夫就杀了你”

    慎儿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不停踢打着手脚。

    见慎儿就要断气,李林甫轻哼一声,将她丢到了地下。

    “哎”慎儿跌倒在地,连着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一口气来。她幽怨的瞥了李林甫一眼:“老爷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素珍姐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怨你的。”

    她这话说的极为挠人,李林甫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这位姑娘,是谁指派你来的。只要你说出来,老夫一定重重的奖赏你。”

    从第一眼看到她,李林甫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素珍,只是他却是绝不会相信转世投胎的说道。有人找到一个和素珍一样的女子来接近他,肯定是有所图谋。

    “老爷,你难道忘记给予素珍姐姐的承诺了吗?开元二年的时候,您进京谋得千牛直长的高位,却没有按照承诺接素珍姐姐入京。”

    不论李林甫怎样威逼利诱,这位唤为慎儿的姑娘却是都不松口,不住的回忆着李林甫年轻时的往事。

    “您后来因为舅舅楚国公姜皎的赏识做到了迁太子中允,从此入了仕途。这本是大好事,素珍姐姐便想进京来寻你,一齐过太平rì子。可谁知,谁知您竟然娶了杨大人的女儿做妻子。老爷您从此倒是平步青云了,可您知道素珍姐姐心里有多苦吗?”

    顿了顿,慎儿幽幽一叹道:“姐姐一等可就是十八年,她等的头发都白了,眼睛都花了,还是没有等到你。她回到剑南就一病不起,水米不进。她临死的时候还在念叨呢,‘哥奴,哥奴,我等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却等不来你那一回眸。原来,什么承诺都是比不来那薄薄的一纸功名’所以她不甘心啊,这才会转世投胎,化在了我的肉身上啊。”

    “够了,够了李林甫怨毒的剜了慎儿一眼,哀求道:“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大唐宰辅瘫倒在地,近乎崩溃。

    这女子竟然对他之前与素真的恋情了如指掌,莫非真的是素珍转世投胎来找他复仇?

    “您找了杨大人的女儿,无非是想借此上位。这本无可厚非,可您不该把素珍姐姐抛下啊。您可知素珍姐姐这辈子最无法原谅的事情就是爱上您吗,老爷?”

    慎儿却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李林甫,继续娇声道。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要说了,我都给你。哪怕是命我也给你”李林甫直是痛苦不堪,想不到他对素珍的情这么深,到现在都放不下。想不到已经弥合的伤口一旦重新撕裂,依然痛彻心扉。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戏弄他,为什么

    此时的李林甫再不是老谋深算的宰辅,而更像是一个被感情伤透了心的孩子。他无法面对自己对素珍的背叛,他无法面对慎儿幽幽的控诉。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深陷在对素珍的愧疚中不能自拔。

    虽然再来一次,他依然会与杨氏成婚,但他一定会将素珍留下。他不想再留遗憾,不想

    只是这还可能吗?素珍已经死了,因为自己贪图功名死了,因为自己贪恋权位死了。是自己害死了素珍,是自己

    “素珍姐姐说,像老爷这样的男人定非池中之物,所以她虽然恨你,却并不打算报仇。”慎儿摇了摇头道:“

    所以她才会投胎到我的肉身上来寻您。她只想问一句,值此两鬓斑白之时,您还想要三十年前的她吗?”

    “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李林甫只觉一阵目眩,眼前之人与当年的素珍是那么相像。一样的红衣似梅,一样的身材妖娆,一样的伶牙俐齿...

    不,她不是素珍,她是慎儿,她不是素珍。不会有什么转世投胎,他从不相信这些。这些都是假的,失去的绝不会重新回来。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李林甫已快崩溃,他拼命站起身朝殿外走去。他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

    不,这是他们的定情诗,使他们的定情诗,除了他们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是素珍,是素珍......

    李林甫猛然转过身:“素珍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此刻他再不是追名逐利,计较官场得失的大唐宰辅,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想找回自己的真爱。

    李杨氏并不能算作自己的真爱,不能,他对她只是敬慕。他们只是相敬如宾,却永远做不到你侬我侬。这份感情,只是留给素珍的。他最爱的人只有素珍,没有之一。

    那个叫慎儿的姑娘和素珍一样的面容,和素珍一样的xìng子,他真的是素珍吗?

    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李林甫颤巍巍的走到慎儿的身前道:“素珍,噢,不。慎儿姑娘,我、我们还能开始吗?”

    轻手替李林甫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慎儿娇娇道:“既然你已经悔改了,若是我再不答应你,岂不辜负了素珍姐姐的一番心意?”

    ....................................................

    注1:汉州位于剑南道。

    注2:哥奴为李林甫的别名。

    ps:大家猜猜这个慎儿是谁,不到结尾绝对猜不到的。李括整垮李林甫的做法绝对犀利、惊艳...

第五十三章 取舍(五)

    时间:2013-02-06

    相国夫人李杨氏在求完签后遂到偏殿找寻李林甫,却被府中的老仆通报相爷已经提前回府。访问下载txt小说李杨氏虽心中略有不满,却也不好在佛门净地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家仆乘马车归家。

    被慎儿勾起年轻时的许多记忆,李林甫自是喜不自胜。慎儿不仅和素珍当年的容貌极为相似,就连言行举止,甚至一个细微的动作习惯都一模一样。李林甫年轻时因贪恋权位失去了素珍,自然想在慎儿身上多做补偿。如今他贵为大唐的相国,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一回到府里,李林甫便差人把慎儿安排到了南侧一间僻静的小跨院中。这个跨院胜在清静,平rì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过往。对于带慎儿回府一事,李林甫是高度保密。虽然他因对素珍的追念而疼爱慎儿,却也不想李杨氏因此而吃醋心烦。毕竟那是他的正室妻子,是与他结发的糟糠之妻。

    当然,从最初的惊讶感动中沉静下后,李林甫也对慎儿的突然出现产生了怀疑。若是放在从前,他肯定会彻查其背景,抽丝剥茧寻找幕后之人。但是现在,他更愿意装作糊涂,享受与慎儿在一起的时光。不过,相国府的护卫工作确是明显加强了,看来,李林甫对慎儿并不完全放心。

    当李括接到慎儿姑娘的飞鸽传书后,心中直是难以抑制的狂喜。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慎儿姑娘主动接近李林甫,并被李林甫带回府中是最为艰难的一步。只要这步成功,之后的许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她自然不可能一见面就取得李林甫的信任,对于这样老jiān巨猾之辈,让他无条件相信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

    但信任感可以培养,一旦李林甫深陷在与慎儿的感情中不能自拔,便是他们实施最后一步的时刻。

    这个计划,一步连着一步,一环扣着一环,绝不容许出现半点差池。

    “公子,丽娘刚刚为公子泡了一壶菊花茶。权当是为公子舒缓舒缓心劳。”沈丽娘走入李括的书房,将一壶菊花茶放于案几上。

    这几rì李括一直在与心腹商议大事,谈到激动之时,往往会忘记进食。吃不好饭,少年的面sè便泛起一阵土黄,连带着身子也显了消瘦。沈丽娘看在眼里,自是心疼无比,但她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在眼里干着急。昨rì,她突然想起茶能解乏的老话,这才泡了这壶菊花茶给李括送了来。

    “是丽娘啊,这菊花倒是好东西,只是却比不得寻常绿茶的味道。”

    李括将慎儿姑娘送来的信笺卷成卷,复又放回小筒中。刚刚得到好消息,他自然心情大好,连带着面sè也稍显红润。

    “公子有所不知。”沈丽娘浅浅一笑:“这菊花乃是南山上生的野菊花,这壶水更是丽娘每rì清晨搜集之晨露积成的。这壶菊花茶,可一点不比绿茶的味道差。”

    李括拍了拍大腿笑道:“既然是丽娘的一番心意,今天,我便好好品一品其中的味道。”

    “公子,这人生就像品茶,先入口总是觉得微苦,等到喝的多了,喝的惯了,也就能品出甜了。就想着茶叶末吧,刚经沸水这么一烫,有的浮在表面,有的沉到杯底。其间浮浮沉沉,但只要最后升到水面,不就成了吗。”

    沈丽娘温婉一笑道:“品茶最重要的是有个好心情,若心情多乱了,还怎么体味其中甘甜呢。”

    苦苦一笑,李括摆了摆手道:“你能这么想自是最好,下月我与阿甜...”

    “公子不需多言,丽娘懂的。”

    沈丽娘早已得知李括向杜老掌柜提亲的事。成婚的rì子定在了下月初十,虽然李括没有明言,但她却看得出少年心中之喜。杜景甜与公子青梅竹马,成为正妻理所当然。而至于她,即便身份已经洗白,也是青楼出身,怎么可能去和杜景甜争呢?

    起初留下来,她只是为了报恩。后来通过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她逐渐对俊秀英武的李括暗生情愫。她欣赏他的正直忠厚,欣赏他的执拗仗义。所以,她才会向少年提出,希望他能将自己收入房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争做正妻。她只想静静的看着他,守着他,这样她便满足了。

    对于她这样出身烟尘的女子,更看重、珍惜身边的幸福,当然也就更容易知足。

    她从不奢望能做李括的正室。一来是敏感的身份作祟,二来确是因为少年对杜景甜的一往情深。同是女人,她如何不知道这样表现的意味?

    李括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沈丽娘能做到忍让,他所担心的事情便得到了解决。他待沈丽娘更像是一知己,有一知己在身旁,倒也是一大乐事。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的婚事便在一起办了。一来近些时rì府中事情多,不宜拖得太久。二来娘亲也不喜铺张。”李括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对于婚礼的详细想法。

    这些事情迟早要对沈丽娘说,早些告知于她,她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一切但凭公子做主。”丽娘两颊微红,沉声应道。对于她们这样身份的人,所谓的婚礼本就是一种奢求。能够和大房一齐完婚,反倒算赚到了关注。

    “阿甜xìng子直,以后府里的事怕你得多担待些。”

    “阿甜妹妹xìng子虽然直了些,却很是良善。丽娘一定会好好辅佐妹妹,将府中的事打理好。”

    沈丽娘不想李括再在这些琐事上费心,咬了咬玉唇忙应了下来。

    ......

    于此同时,在宣阳坊虢国夫人宅中,杨钊正焦急的踱着步子。

    自打从河东回来,他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rì子。先是有人弹劾他赈灾不力,导致灾情恶化。没过几天,便有人写了密折,揭露他私吞赈灾米粮的‘恶行’。刚听闻到这个消息,杨钊的肺差点都气炸了。如果说弹劾他赈灾不力他尚能理解的话,那说他私吞米粮就纯属诬陷

    红口白牙,怎能诬陷于人?

    看看那些跳出来弹劾的官员有哪个是五品以上的高官?李林甫这老贼也忒狠了,竟然想借这件事情打压自己,亏他还尊他一声相国。其实,这次河东赈灾之事也不能全怪自己。若不是那太原尹裴行达暗中做了手脚,将分发米粮的斗具换成信,怎么会发生大量灾民迁徙的事情?

    事后,这裴行达竟然还反咬自己一口,说他舍不得将库中米粮悉数分发给灾民,这才换了信米斗。

    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晋阳城中的粟米又不是他府中的,他有什么舍不得的?裴行达这条李林甫的走狗,当真是欺人太甚。

    虽然皇帝陛下压下了此事,并没有做深入的追究,却对自己颇为失望。本指望这次捞了功劳回来,有望入驻政事堂。可谁知,非但功劳没捞到半分,还无缘无故吃了皇帝陛下一番挂落。

    李林甫这老贼看来不除掉他,自己永远无法位列宰辅。这是你逼我的,老贼

    虢国夫人被他脚步扰的心烦,呵斥道:“乱窜什么,急就能解决问题吗?你啊,活该被人算计”

    对杨钊,杨花花可是没有半分好感。本以为捡了个肥差,这次他便可以入驻政事堂,替杨家在京中站稳脚跟,谁知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被人一番算计,险些连官都丢了去。

    这样的人也能做官?这样的人也想做到宰相的高位?

    若不是他杨家没有什么出挑的人才,怎么也不会扶起他这个阿斗。

    但生气归生气,杨花花却不得不替杨钊谋划。

    这李林甫的出击看似漫不经心,却实是歹毒非常。私扣米粮,这可是一顶一的重罪,若是坐了实,怕是四妹出面也保不住他。

    看来,李林甫已经把她杨家看做一个重要的假想敌,要奋力打压了。

    “你也别着急,我这不已经开始想办法了吗。既然老贼已经收下了慎儿,就说明有戏。想不到这老匹夫一生jiān诈,竟然陷在了情字上。也好,就叫他做一风流鬼,也不枉他大唐宰辅的威名。”

    幽幽一叹,杨花花瞥了一眼杨钊道:“这些时rì你不要去找括儿哥了。陛下前段时间刚因为他私会太子而雷霆暴怒,若是你这会去找他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这怎么行你也知道,我刚刚抓到点眉目,想和他商量商量。难不成,在你眼中我杨钊就这么没用,除了上朝就得窝在府里,不寻半点事儿干?”

    杨钊大怒,胸脯起起伏伏,活像一只打满了气的羊皮筏子。杨花花分明是看不起自己,殊不知这件事有可能直接改变家族的命运。

    “你说的可是那几个西域来的‘客商’,这件事倒也好办。暄儿的宅子不是也在亲仁坊吗,叫他去和括儿哥商量。他们年轻人出面,陛下心里不会犯忌讳”

    ....................................................

    ps:那伙西域客商是干嘛的?

第五十四章 取舍(六)

    时间:2013-02-07

    李括与沈丽娘刚刚聊完不久,府中管家便来报,说杨暄杨大人邀请他过府一叙。最快

    对于杨暄的突然相邀,李括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如果说杨暄上次的设宴相邀是例行客套的话,这次却是为了何事?

    略微思忖了片刻,少年还是决定过府一叙,想来此事必是其父杨钊的授意。兀自苦笑,少年只觉一阵唏嘘,这杨钊做事瞻前顾后,连相邀他共商大事的勇气都没有,到头来还得假借儿子之手。与这样的人共事,少年颇是无奈。但此时,唯有杨氏一门会与自己结为同盟,少年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杨暄的宅子也在亲仁坊,离自己购置的新宅并不算远。在杨府家丁的引领下,少年过府门、穿游廊、绕假山,不一会的工夫便来到了位于杨府后宅的一间小室外。这间小室便是杨暄的书房,李括向那家丁道了声谢遂迈开步子进了书房。

    屋子并不大,却布置的颇为雅致。此时,杨暄正在临帖,见李括进来忙放下纸笔,迎身上前道:“李将军,许久不见啊。”

    李括亦抱了抱拳回了一句客套话。对于杨暄,他并不怎么喜欢。少年总觉得这个杨暄和其父一般,有着一种很市侩的气质。倒不是李括自命清高,只是少年觉得凡事都和利益挂钩就少了些人情味。其次,杨暄亦很喜欢玩弄权术,偏偏自己对权术只是一知半解。

    这样的后果,便是玩弄权术者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无法收场。

    如果要少年说出对哪个杨家人尚有好感的话,估计只有虢国夫人杨花花了。杨花花虽然亦很jīng明,但却心地纯良,为人和善,与她那些族兄弟相比,怕是可以算作善人了。

    只是既然现在与杨家合作,少年就不得不逼迫改变自己,这是规则,无所谓对错。

    “不知杨大人找我来所谓何事?”李括冲杨暄点了点头,微微笑道。

    “没事儿就不能找李将军聊天了吗,没事就不能找李将军喝茶了吗?”杨暄半眯着眼睛,等待着李括的回答。

    见少年竟是愣在当场,杨暄哈哈大笑道:“李将军,某刚刚只是给你开个玩笑。实不相瞒,此次请李将军来,实是有要事相商。”

    “哦?”李括目光微敛,沉下声来。

    “啪”“啪”杨暄轻拍了两声,便有杨府家东两名五花大绑的男子压了进来。也不待杨暄吩咐,家丁便朝二人膝弯狠狠踢去,那二人吃痛自然而然的向前倒去,沉沉跪在自己面前。

    他们皆是只穿了一件素sè单衣,背上有数条带血的鞭痕。蓬松的头发直盖到了肩背,显得甚为油污肮脏。二人口中都塞着一团粗麻布,此刻正呜呜嚎叫,却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李括向来不以貌取人,但见到二人后亦不免倒了胃口。

    杨暄冲李括笑了笑道:“李大人可还记得这二人否?”

    李括定睛细细看来,才发现这二人不正是怡仙居吃酒的商人皇甫辰东与贺兰容夏?

    他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杨暄府中,又为何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的疑惑,杨暄摆了摆手解释道:“李将军一定奇怪他们为何在我的府上。实不相瞒,那次酒宴之后,我便派人盯上了他们,查探他们的真实身份。不出三天,府中的下人便来报,称这二人是汇源货栈的两位掌柜。”

    “噢?”李括大奇。汇源货栈的大名他如何会没听过。作为获得大唐朝廷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几家货栈,他们的分店遍及大唐各州府。不论是翻越连绵燕山,北上与草原的契丹、奚人交换货物,还是穿过茫茫大漠,西出阳关到西域牟取暴利,都避免不了中途的休整。

    若你是官身,自然可以住在朝廷的驿站,享受极为优质的服务。但对于那戌尘仆仆,心里只念想早些将货物卖个好价钱的行脚客商来说,显然享受不到朝廷提供给官员的福利。对他们来说,要么选择露宿野地,要么选择入柞栈。

    但凡有些名号的商队,大都会选择入柞栈。一来,商队所经之地难免有马贼出没,野外宿营并不安全。二来,长途远行人困马乏,入柞栈可以很好的作番休整,有利于接下来的行程。

    这一点,李括自然是深有体会。曾奉命押送军械至河西,少年与济源商队的老少爷们也有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接触。这些cāo着南腔北调的客商走一趟长线就要花去半年的工夫,旅途的劳累可以想象。

    所以,货栈便理所当然的应运而生,成了漫漫商途上,行脚商人最依赖的一处纽带。与客栈不同,货栈只接收商队,不接收散客。比较有名的货栈,甚至只认一些有名气的商号,譬如关大哥领头儿的济源商队。

    汇源货栈显然便属于这种。

    只是,他们既是货栈的掌柜,杨暄为何将他们绑来,施以私刑?他为何要和两个商贾过不去?杨家在厩的势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可以肆意绑架百姓?

    冷哼了一声,杨暄不屑的嗤笑道:“他们确是商贾不假,偏偏脑后生有了反骨。李将军可知他们汇源货栈近来大肆收下铁器囤积起来,意yù借机高价卖给大食人。”

    “什么?”李括惊呼出了声。大唐朝廷严禁贩运铁器,货栈虽可以存放、代销货物,却绝不准许私自囤积铁器。对于铁器这样的重要物资,一旦被敌国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略想了想,李括皱起了眉头。那个贺兰容夏且不说,皇甫辰东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不论是言行还是姿态,他都更像一个立志报国的青年,怎么会主动囤积铁器卖予大食人?

    “杨大人,能否把他二人口中麻布抽出?”

    “嗯。”杨暄点了点头,自有杨府家丁上前将二人嘴中的麻布抽出。

    “我呸”皇甫辰东啐出一口浓痰,直shè到杨暄脚旁。他虽浑身被绑缚,却是没有丝毫屈服之意。

    “你个狗官,红口白牙,恁地诬陷于人”

    杨暄先是一惊,随即怒道:“大胆刁民,竟敢对朝廷命官不敬,来人,给我掌嘴”

    两个彪形大汉挤了过来,轮番向皇甫辰东扇去。寂静的室内,噼啪的巴掌声甚为刺耳。待得杨暄喊停时,皇甫辰东的嘴角已溢出了血丝。

    “狗官,狗官...”皇甫辰东盯着杨暄,一阵冷笑,似乎没有被杨暄的暴力吓到。

    “你,给我继续打,拖出去拿板子打这样的刁民,打死了事”杨暄大怒,便yù叫人将皇甫辰东拖出去杖毙。

    “且慢”李括连忙推手阻止。“以我之见,恐怕此事另有隐情,若是杨大人这样把人打死了,岂不是冤及无辜。况且,即便其二人有罪,也应交予京兆府审理,不宜擅用私刑啊。”

    杨暄虽恼李括多事,细细想来却也是这番道理,遂挥了挥手瞪了皇甫辰东一眼道:“本官便容你说,看你狗嘴里能吐出来什么”

    “多谢李将军”皇甫辰东舔去嘴角血丝,冲李括微微颌首致谢。

    “这个狗官在那次宴会后便派人跟踪我们。我和贺兰大哥虽已发现,但想着不要招惹是非,便没有报官。谁知,这个狗官竟然丧心病狂,派人将我们掳了来......我和贺兰大哥那天出去办货,走到一处小巷时突然冲出十几个家丁,将我二人击晕。等我醒来时,便在这狗官的宅子中了。”

    “杨大人,可是如此?”李括转过头来,朗声问道。

    “李将军,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手中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他们私囤铁器,意yù图谋不轨”杨暄摆了摆手,高声解释道。

    “我问是与不是。”李括的声调已经变寒,又重复了一遍。

    “李将军,我下令的时候已经确信...”杨暄却似没有听到少年所说之话,为自己辩解着。

    “我说最后一遍,是与不是?”

    “嗨,是,是就是我下令的,成不?”杨暄摊开双手,轻嗤一声。在他看来,自己命人上街绑几个嫌犯回来有何不可?这个李将军,管的真是太宽了。

    李括摇了摇头,想不到律法在杨家眼中恍若摆设。想不到,他们的权势已经到了可以为所yù为的地步

    “皇甫辰东,你再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叹了口气,少年盯着满面毅然的皇甫辰东,缓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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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这里的货栈专指唐朝时给客商提供住宿,存放和推销货物的店铺。相当于后世的‘牙行’。

    ps:杨暄绑来二人是为了干什么?二人有没有将铁器卖给大食人的打算?

第五十五章 取舍(七)

    时间:2013-02-07

    待听完皇甫辰东的陈诉,李括心头的疑云更浓。

    照他所说,他们二人确是汇源货栈在龟兹一代的分店掌柜,也确是收下了不少铁器。但他们只是替商队寄存,并未有转卖之心,更谈不上结交大食,投敌叛国这样滑稽可笑的事。

    两番迥然相异的话让李括蹙紧了眉头。从言行上看,皇甫辰东不似说假,但如果他们没有结交大食,杨暄又为何要去找他们的麻烦。难道......

    杨暄见皇甫辰东‘翻供’,气的直跳脚。杨大人单手指着皇甫辰东的鼻子,呵斥道:“好一个贱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把他俩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自有杨府的家丁上前就要将二人拖走,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贺兰容夏开口道:“杨大人所言不虚,我们确实是囤积铁器,准备卖予大食人。”

    见他说出此等违心之话,皇甫辰东惊呼道:“贺兰大哥,你说什么那个狗官分明想害我们,你,你怎么能屈打成招...”

    贺兰容夏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们就招了吧。杨大人不会将我们交予官府的。”

    “还是贺兰公子有见识。不错,这样你按照本官所说的话去做,我就不会为难你二人。”

    杨暄得意的昂了昂头,笑声道。只要他们认了便好,剩下的事嘛,还不是他怎么说就怎么办。

    “把他二人带下去,关到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

    “是,老爷。”家丁得了命令,像拖死狗一般将二人带走。皇甫辰东仍在不停的咒骂着杨暄的无耻,只是却丝毫无济于事。

    “终于落得清静了,真是吵死了。”杨暄苦笑着摇了摇头,撩起长袍坐定。

    “杨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括却没闲心思跟杨暄打哑谜,他只想知道杨暄想借二人之口做些什么。

    杨暄打了次响指,颇为神秘的道:“李将军恐怕不知,这两个掌柜的身份可不一般啊。

    李括气急反笑:“他们不是汇源货栈的掌柜吗,有什么不一般的?”

    杨暄推了推手示意李括不要着急。

    “哎,你知道为什么汇源货栈可以近乎垄断客商的住宿,货物的寄存、周转吗?”

    李括心下一沉,渐渐明白了杨暄的用意。不错,若非背后有强大的背景作支撑,汇源货栈为何会如此强势?莫非,这货栈背后的靠山是朝中要员?

    杨暄见李括沉稳了下来,笑了笑道:“其实这汇源货栈是李林甫的产业,只不过他怕在朝中引起反响,这才划归到一个远房族弟的名下。”

    李括心中一震,什么?什么c源货栈竟然是李林甫的产业那,那其他家族......

    “其实,这倒也是没什么。纵观我大唐的世家大族,有哪个没有自己的商行、产业?偌大个家族,几百甚至上千的人,吃什么,喝什么?毕竟那些旁系的后辈没有继承父叔爵位,家产的资格。所以,这商行、店铺一类的产业也就必不可少了。”

    微顿了顿,杨暄接道:“你看看京中的绸缎铺子,虽然挂得牌子不一样,但货源都被裴家把持着;再看看长安的米粮铺,别管你卖的是粟子还是粳米,有哪个敢不经过韦家之手。实不相瞒,便就是我杨家,在京中也有不少铺子。阿爷前段时间还吩咐我,要把卖漆器的孙家铺子吞下来......”

    杨暄吐沫横飞,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吐露了出来。他兀自说着,却发现少年没有任何反应。

    “哎...你怎么了,我这说的都是大白话...”

    杨暄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得少年沉默,忙在一旁补救。这些事情在朝中已经人人皆知,也就是李括这样才混迹官场的雏儿,才什么都不清晓。这样的xìng子若不改变,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早晚得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李括确实很震惊,起初他只以为这些商行、铺子是在背后寻了一个靠山,只为更好的经营而不受人恶意构陷。至于其实际经营者,在少年看来却应该是那些掌柜本身。可杨暄今天却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原来,表面看起来百花齐放的大唐商界只是贴上了一层光鲜的薄膜,轻轻揭开后,其本质竟是如此肮脏污秽。什么公平公正,什么美丽的梦想,在现实面前竟然连一文钱都不值。

    阿爷被李林甫构陷身死,李家便顷刻倒塌。少年本想着靠自己的实力,中兴家族,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可谁知,才踏出一步,便如此艰辛?

    疏勒兵马使吗?这些自己引以为傲的官职在世家大族眼中可能什么都不算。他们已经从朝廷、商界、军队乃至各个层面控制了大唐,一两个像自己这般四五品的将军在他们看来不足一提。

    个体的抗争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唯有建立自己的家族。但这不又走了千百年来世家的老路了吗,所谓世家,不过是一群寄生在百姓身上的虱子,靠吸取百姓的血液过活。

    但在这个世道,似乎不去吃人,便会被人吃......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李括轻叹了一声,苦笑着摇着头。一切都被杨暄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会继续活在一个编织的梦中。

    “嗯,虽然陛下对世家此般的行为呈默许态度,但并不意味着朝廷会纵容世家控制命脉物品。像盐巴、铁器、战马这样的东西,关乎国运,即便如李林甫,也不敢私自cāo纵。倒不是他们看不到其中的商机,实在是风险太大,若是被人检举,莫说你是大唐宰辅,即便是亲王郡王这样的金枝玉叶,恐怕也得掉了脑袋”

    杨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仿佛他已经看到李林甫身死族灭的惨状。到那时,杨家便可替代李林甫一脉,成为朝中第一权贵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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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心情极差,逼着自己码完字,早些睡了。

第五十六章 取舍(八)

    时间:2013-02-08

    “所以,你就想栽赃李林甫,污他私通大食之罪?”

    李括已经明白了杨暄的想法,沉声问道。访问下载txt小说

    “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拿到了二人的口供,老贼他也抵赖不了。”被李括说出心中肮脏的想法,杨暄灿灿的笑了笑:“老贼为了家族利益铤而走险,牟取暴力本就很有说服力,再加上那二人的口供,陛下即便没有全信也会生疑。”

    在杨暄看来,要搬倒李林甫这样的权臣,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令陛下对其生疑,唯有如此,才能使众多依附于他的党羽产生动摇。不然若想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结附紧密的利益群体,无异于飞蛾扑火。

    “那两人你会如何处置?”李括摇了摇头,他已看出杨暄让二人指认之事并非实情,二人之所以‘开口’,恐怕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毕竟,污损别人就能活命,很少有人会为了虚无飘渺的仁义道德守节。

    “他们,呵呵,我会将他们的家小收入杨家,作为家奴。”

    杨暄轻哼了一声,接道:“至于他们,身为我大唐子民为虎作伥、投敌卖国,我会请求陛下将其二人按律处斩。”

    什么李括脑中嗡嗡作响,他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二人按照杨暄的指示开口说出了‘实情’,他本以为杨暄至少会出面保其二人一命,谁知自己却听到了这样可笑的话。

    “你说,你要请求陛下处死他们,可他们明明按你所说...”

    “李将军不管他二人按不按我说的去做,他们确是私自囤积了大量铁器乃至兵刃这件事情捅出去,可能李林甫不会有什么后果,他们身为替罪羊却会被满门抄斩,连一个香火都留不下我这么做是在帮他们”

    杨暄不满少年的态度,声调陡然提升了不少。他真的不明白,阿爷怎么会看中这么一个死脑筋的将军。像他这样资历职位的将领,在大唐军中比比皆是,阿爷即便真的想扶持,也不该寻这么一个倔脾气的小子来找气受

    “你在帮他们?”李括坐下了身子,摇着头:“那个皇甫辰东好像对你的屈打成招很是不满,你能保证他不会翻供?”

    杨暄闻言冷哼一声道:“这个你便不用cāo心了。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闭嘴。”微顿了顿,杨暄道:“慎儿姑娘那边你还要费点心,毕竟那才是搬倒李林甫的关键。至于这份口供,只有出现在合适的时机,才会有最大的杀伤力。”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劳杨大人费心。告辞”经历这一场大戏,李括只觉意兴阑珊,起身便朝屋外走去。

    在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与杨氏一门的合作是否正确。无论是慎儿还是这两名汇源货栈的掌柜,都是无辜之人,自己竟然为了搬倒李林甫,间接的牺牲了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在吃人?

    “李将军你记住杨某一句话,大唐的官场就是一张饭桌,若想不被人吃,就得吃人谁吃的人越多,他便越安全。任你有三头六臂,也得留意下身边,毕竟这朝中权贵杀人可不用刀子”

    ......

    从杨暄府中回来后,李括便将自己锁在屋里,逼迫着自己忘掉杨暄所说的话。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那些冰冷残忍却又真实的话语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刺激他脆弱的心灵。

    “其实,这倒也是没什么。纵观我大唐的世家大族,有哪个没有自己的商行、产业?偌大个家族,几百甚至上千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若想不被人吃,就得吃人谁吃的人越多,他便越安全。”

    “我会请求陛下将其二人按律处斩...我这是在帮他们”

    这些便是世家处事的准则,古有之,今亦有之。若想不被吃,你就得学会吃人

    “公子,刚刚送来的信笺。”沈丽娘轻踱着步子进了书房,将一只纸筒交给了少年。

    这纸筒自是慎儿用信鸽送来的,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需要通知少年知晓。对于慎儿,李括一直颇为愧疚。当虢国夫人说出准备利用慎儿接近李林甫的话时,少年登时便拍腿反对。虽然虢国夫人一再强调慎儿与老贼有大仇,是自愿的,但少年一直认为这样的做法不像是一个男人做出的。

    不过,现在看来,想搬倒李林甫,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哦,是丽娘啊。”接过纸筒,取出揉成卷儿的信笺展开来,一行小字便跃入眼中。

    “十rì后,李林甫大寿,将摆宴相邀百官。”

    寥寥数语,却点的李括心中一惊。

    李林甫要做寿,李林甫要做寿......

    沉吟良久,少年一拍大腿道:“她这是在提醒我时机到了吗”是的,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是搬倒李林甫的绝佳时机

    见少年如此激动,沈丽娘疑惑道:“公子,发生了什么?”

    李括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李相十rì后大寿,我在想要不要去祝寿”

    这件事情已经伤及太多无辜的人,李括不想沈丽娘这么好的姑娘卷入其中,凡是有关李林甫的事情,他自是能搪塞的就搪塞。

    “噢。”沈丽娘亦是兰心蕙质,见李括不想说,也就闭口不问。

    “对了,丽娘。麻烦你差人去把延基和无罪唤来,就说今晚我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李括思量此事也要和二人商议,也就借此机会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两位小郎君和公子可真是兄弟情深,说真的,丽娘都有xìng醋了。”沈丽娘掩着玉唇,哧哧一笑:“我这就差人去唤,绝误不了公子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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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在看大国崛起,无比怀念那个让我们热血沸腾,虽百死而犹未悔的盛世大唐。滚走码字...

第五十七章 取舍(九)

    时间:2013-02-08

    不知沈丽娘是会错了意,还是有心而为之。:看小说当铜武、振武、雄武一众将领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李括唯有摇头苦笑。

    谁说丽娘看不懂,看不透。她什么都懂,什么都了然于胸。

    “公子,丽娘先出去了。”沈丽娘冲李括福身一礼,退了出去。

    原本三人共食的几碟小菜变成了满满一桌的酒宴全席,最高兴的恐怕就是濮大锤了。

    “我就说将军不会忘记我们,看见没,这可是从怡仙居叫来的菜。那地方,咱们几年也进不去一次,今天,俺老濮可要好好沾沾李将军的光”

    说完濮大锤毫不客气的举起筷箸,夹起一块酱羊肉送入口中。

    “啧啧,瞧瞧人家加的料,这味儿就不是咱们这些大老粗能做出来的。我说那些小白脸公子哥为啥喜欢下馆子呢,原来同样一道菜,不同人做出来能有这么大的差距。下次老郑要再吹嘘他的厨艺,我就叫他来怡仙居夹上两口酱羊肉,保管他脸直羞红到脖根儿”

    他这话虽是说的爽快,殊不知可把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得罪了个遍,这不,在他身边就有一个世家出身的大少爷。

    张延基耸了耸肩,倒也不着恼:“好菜也需袍泽齐尝,好酒也需兄弟共品。今rì我们这十好几兄弟聚到一起,实为难得,当是不醉不归。”

    “说的好”濮大锤拍了拍大腿道:“自打从陇右回来,大伙儿还没好好的吃上一顿,今天既然将军开心,叫来了大伙儿,谁都别跟将军客气,吃他娘的”

    濮大锤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好似这酒宴便是他摆下的,花不掉自家将军一枚肉好。

    “老濮你可得悠着点,不然把咱家将军吃穷了,除夕夜里,就没人给你发红包了。”窦青夹起一片笋片,送入了口中。虽然不知道将军唤他们所为何事,但既然来了,就要热闹热闹,都是大老爷们,若什么事都含着掖着,念着规矩,不把人憋死了?

    “尽管吃,尽管喝,今rì啊我管够”李括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高高举起道:“大伙儿跟着我这些rì子辛苦了,虽然朝中对我们三营的封赏有失公允,但大伙儿没嚼过半次舌根子,没说过半句抱怨的话”

    看着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李括心情非常激动。这些时rì见惯了大唐朝廷的勾心斗角,他便更加珍惜这份兄弟之情。唯有在这些兄弟面前,他可以不用担心坠入陷阱,不用害怕被人暗算。一年多来的生生死死,他们一起走过,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胜过了亲生兄弟。

    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自己现在揭竿而起,这些兄弟多数还会站在自己这边......

    “今天,这杯酒,是我李括敬给大伙儿的,我先干为敬”说完少年便仰脖将烈酒灌下,将杯口环绕一周放于案几上。

    “好,既然将军这么豪爽,我们也不能装了娘们。今天谁不喝个满饱儿,就是不给将军面子”

    王小chūn能有今天,全仗李括的提携。如若没有遇到李括,或许他现在还在河口的草原替吐蕃人牧着牛羊。因此他对少年非常感激,谁若是不给李括面子便是不给他王小chūn面子。

    “干,今天喝个痛快”

    “干了这杯”

    “干”

    一众兄弟纷纷举杯满饮,觥筹交错,席间尽是一片和乐豪壮之意。

    “诸位兄弟,诸位兄弟且听我一言。”李括将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稍安静。

    “这一年来大伙儿浴血-拼杀,任谁身上都留下了几处刀伤。咱们铜武营的弟兄不怕流血,咱大唐的男儿不怕捐躯,咱们只怕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李括的眼睛微红,高声道:“相信大伙儿都忘记不了袍泽惨死时不甘的眼神,相信大家都忘不了那横刀刀背上的慑人寒光我李括没有忘记,你们呢,你们有没有忘记?”

    “谁他娘忘了就不是人,杀了高贼,杀了他”

    “杀了高贼替弟兄们报仇”

    “所以,今天我要给大伙说明白一件事出卖我们的人不仅仅是高秀延,其中更有当朝宰辅李林甫的授意,你们要不要报仇,要不要替弟兄们讨回一个公道?”

    少年环视了一周众人,开诚布公的说清了其中原委。

    原来,知道李林甫是幕后主使的将领并不多。除去张延基、周无罪、窦青等核心心腹外,少年并没有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讲给众将。在他们眼里,出卖他们的仅仅是高秀延。这就是李括准备先从高秀延入手的原因,他不清楚这些将领在知道幕后之人是李林甫后还有没有血xìng,还有没有报仇的勇气

    但今天,他必须将这些事情跟他们说清楚,做与不做,由他们自己决定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寂,这一切自在李括的预料之中。少年端起一杯酒道:“愿意替兄弟们报仇的喝下这杯酒,咱们不管结果如何,跟老贼斗到底。不愿意的兄弟我也不勉强,今后有难处,别忘了在这儿你还有个家”

    张延基、周无罪、窦青等知道真相的将领率先将杯中之酒满饮,沉沉的将酒杯墩在了案几上。当初对此事实行全军保密是哥几个一致商议的结果,现在不能让括儿哥一个人来抗这责任虽然大伙一直对此事闭口不提,但知道迟早有一天必须要面对它。

    既然括儿哥今天把这个事情提到了明面上,就索xìng把这个事情做个了断

    在坐的将领都是李括一把提拔起来的,从某种层面甚至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嫡系。李括先领铜武营,后又增雄武、振武二营,以一果毅都尉统领一千五百余人。由于人数远远超过编制,每个旅帅、队长所统率的人数都超过了实额,这大大的增加了他们的威望,也让一些底层爬起来的苦哈哈过足了一番军官瘾。

    此次得胜归来,虽然由于高秀延的因素,三营将士的功劳被抹去了不少,但大伙儿斩下的首级数在那摆着,任谁都不能无视

    封校尉的封校尉、晋旅帅的晋旅帅、得队正的得队正,即便是一些大头兵也因功当上了火长。一路走来,大伙儿的收获不所谓不丰,大伙的所得不所谓不厚。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括,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无条件投到少年这边,感情在现实面前也会失分。

    新晋校尉孙埕探向酒杯的手直打颤,临到跟前却悔了心思,猝的一下缩了回来。

    他是与李括一道入伍的长安子弟,作为神策军的一员,从朱雀团的浴血奋战到铜武营的孤胆围城,他是活下来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人儿。因此少年对他也多有提携,多少念着几分旧友之情。但他家在长安虽算不上望族,到底也称得上是大族。他当初从军本是想着能入禁军混点油水,却谁知成了边军的一员。

    成了边军后,便连着一整年在刀口上舔血。吐蕃人,到处都是杀不完的吐蕃人。从长城堡到伏俟城,从青海西畔到九曲城,大伙儿就没落下片刻清闲。好不容易打赢了吐蕃,还被那个混帐高秀延暗算。多亏了李都尉吉人天相,这才让大伙儿捡回条命。

    若说那贼人是高秀延,不需李都尉开口,他孙埕第一个握着横刀砍上去。可他们的敌人是李林甫,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唐权相啊。

    恁的大唐朝廷的高官都是群窝里反的高手,对着自己人捅刀子?

    他才刚刚觅到些功名,不想全压作赌注。何况在他看来,这忱赌己方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你他娘的孙驼子,平rì里见你人五人六的,怎么一到你出力的时候做起了缩头乌龟?这酒你喝不喝,不喝老濮我一锤子把你砸成肉泥”

    濮大锤见孙埕竟想退出,登时拉下了脸。若是萌生退意的人是陇右才加入的新兵,或在河口接纳的唐民他还好理解,可偏偏这个人是跟他们一道从神策军朱雀团摸爬滚打出来的孙埕。

    虽然严格来将,孙家在长安并不能算豪门,但在濮大锤这种穷苦出身的汉子看来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在濮大锤看来,这些个世家公子哥儿,都是一群没有脊梁的软蛋。他们平rì里享尽了好处,临到有难变节变的比谁都快。

    “你说,咱家将军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自己当初连根白蜡杆子都端不平,照军规该责打二十军棍,是谁在监官教头面前替你小子作的保?你在长城堡被吐蕃人shè穿了肩膀,是谁帮你拔得箭?你他娘的从一个大头兵做到校尉,是谁的提携?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枪蜡杆头,一遇到事就只会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

    ps:现实很残酷,李括该如何应对?

第五十八章 取舍(十)

    时间:2013-02-09

    濮大锤这一番话直把孙埕臊了个大红脸,孙校尉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想不出什么得力的话来反驳。

    “我,我,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之所以不肯喝,是因为,是因为......”

    孙埕哀叹了一声,不再争辩。既然大伙儿已经从心底把他认定为叛徒,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益。李将军待他不薄,甚至把他看做兄弟,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有的处事准则,他不能冒着家族倾覆的危险贸然下注。

    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向他聚拢而来,或鄙夷,或不屑,或怜悯,或同情。他没有做错,李将军也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世道,是这世道

    是这世道把他逼到这里,逼出抉择

    如果那人不是李林甫,或许,或许他就不会这样两面为难,受那么多同生共死弟兄的鄙夷;如果李将军的实力更强大一些,或许,或许他就会站在他老人家身边,跟袍泽们一齐赌上一把。

    可这世间没有如果。

    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我是半路出家,听得张大哥一句话入的这铜武营。但我看的出你和李将军感情很好,你就真能舍下这份兄弟之情?再想一想吧,七尺男儿当是一个吐沫一个坑,真正做出了决定就什么也改不了了。”

    听了李晟的话,孙埕只觉心口一阵绞痛,缩回的手又向酒杯探去。虽然极力控制手腕,但他此时已是抖若筛糠。被众人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孙埕手腕一软,酒杯便应声跌至地下。

    这碎的不只是酒杯,更是大伙儿心头的希望。

    孙埕再也受不住这般的压力,蹲倒在地,双手抱头似个孩子般的放声大哭。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要他把孙家老老少少的前途压在一个边军将领身上,他真的做不到。

    “真是一个脓包软蛋,也不知道当初李将军怎么看上了你?”王小chūn鄙夷的剜了孙埕一眼,眉头直拧成了一根麻花。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他实在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

    “哭,哭,你他娘的就知道哭将军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要不是李括不允,濮大锤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把孙埕的脑袋拧下来。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种人只配给高秀延一般的jiān贼提靴,留在铜武营中简直就是污了大伙儿眼

    “要么怎么说一只耗子糟践了一锅粥呢,还跟他废什么话,人家还赶着投靠新主子呢”见孙埕这般不长骨头,连一向待人和气的鲜于瑜成都拉下了脸,不住嘲讽着。

    孙埕听到此处却是猛然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道:“休要血口喷人,谁会去投靠李林甫,我孙埕虽然不敢跟着李将军做大事,但心里也有杆秤,分得清是非黑白”

    鲜于瑜成冷冷嗤了一声道:“你口上说的如此,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这种人,给nǎi便是娘,你叫我们拿什么相信你?”

    孙埕一时语噎,过了良久才昂起头道:“反正我是不会出卖李将军的,信与不信在你们。”

    “呦呵,孙驼子你还牛气上了?变节的爷们咋滴比我们还横?”濮大锤最是吃软不吃硬,见孙埕态度如此强硬,也是上了火气,攥紧了拳头:“要不要爷们陪你练两次啊?有些人骨头贱,就是欠修理。爷爷今天就替你爹妈教教你如何做人”

    他这话说的极毒,孙埕怎么能忍,登时便要上前跟濮大锤作个了断。眼见局面就要失控,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括高声喝止。

    “够了我们的刀剑是砍向袍泽的吗,我们的拳头是砸向兄弟的吗?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在我们铜武营从没有这个理儿埕子既然作出了选择,想必也是深思熟虑的。一起相处一年多,难道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埕子念着自己家族、妻儿,这有什么错?”

    李括一口气把心中的话吐露完,只觉得分外舒畅。他之前之所以保持沉默,就是想听听大伙儿都是怎么想的,都是怎么看的。谁知道却闹成了现在这种局面,这样的行为与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的大唐朝廷有何分别?

    孙埕满眼通红,感激的望向李括。他实在想不到,最后会是李括出面替他解围。将军那么待他,他却不能与将军共患难。

    “将军,我...”

    “你不必说了,我都懂。”李括推了推手,点头道:“大伙儿兄弟一场,好聚好散。你想入哪个边军,哪个团营尽管给我说,但凡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不遗余力。”

    事实上,孙埕既然选择了退出,就不会再留在铜武营中。对于校尉一级军官的调度,兵部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何况现在大战刚过,各边镇的兵源都需要重新分配补充。

    “将军”孙埕跪倒在地,对着李括接连三叩首。“我孙埕绝不会忘了将军的大恩大德,您放心,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是铜武营的兵,都是您的兄弟”

    “好兄弟”李括连忙把孙埕扶起道:“以后遇到难处,别忘记这儿还有个家。若是混的不好,被人排挤,想要回来,大伙随时欢迎你”

    “括儿哥,你可想清楚”张延基听李括竟然主动替孙埕谋划起了出路,可是着了慌:“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他,他...”

    “不必说了,我相信他”李括却是丝毫不领张小郎君的好意,厉声打断。

    “将军,人心隔肚咱们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捅大伙儿刀子啊。”窦青也觉得此举不妥,练练劝阻懂啊。

    “是啊,将军,这样大伙儿不都被扔到油锅里煎了吗?”

    鲜于瑜成也有些不满,质疑起了李括的不满。

    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李括太重仁义,处事不妥。

    “这样,将军,老孙我不能让您为难”孙埕敛了敛目光,沉声道:“您先写好推介我转军的公文,且先压着。等您什么时候办完了大事,再呈到兵部去”

    孙埕倒是说出了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先写好公文,即代表他已于铜武营没了关系,即便李林甫事后有心找大伙儿麻烦,也不会和一个表明姿态,撇清关系的小鱼小虾过不去。其次,只要这公文压在手中,孙埕便不会被勒令转军。这样,大伙儿就等于变相将他监视了起来,杜绝了他告密的可能。

    “这个办法好,俺老濮没意见”濮大锤点了点头,率先给出了答案。

    “嗯,我同意。”周无罪轻应了一声,算是松了口风。

    “我赞成”

    “李将军,小chūn我同意”

    李括环视了一周众人,点了点头:“既然大伙都没有意见,就这样办了。还有哪个兄弟想去别的军镇走走,尽管提出来。”

    这话一出,一些仍在观望的将领心里也打起了鼓。他们对李括搬倒李林甫一事也并不太看好。只是碍于情面,他们不好第一个站出来。

    现在既然孙埕已经当了那只出头鸟,李将军又做出了允诺,他们也就没有了顾忌。

    渐渐的,校尉林海、旅帅刘chūn,韩股也都站了出来,走到孙埕一边。毫无例外的,这些人大多是世家出身,虽称不上望族,但其家族多少有些影响力。他们考虑的东西显然要比一般贫苦子弟多,一切从家族利益出发,似乎也无可厚非。

    “如若有营里的兄弟愿意跟你们走,也别勉强他们”李括浅浅一笑,和声道。

    在他看来,现在让这些人作出选择自行离开,远比强行留下他们来的稳妥。毕竟,这世间最难违拗的便是人心。如果他们心已不在铜武营,却被留了下来,反而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

    “好兄弟,走的时候多带一些jīng良的铠甲,千万别叫其他的军镇的人笑话了咱铜武营”

    李括目光敛起,眸子中闪耀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光芒。

    漠视、直言、背叛、挣扎、重生......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取舍。正如远赴天竺求索取经的僧人,面对一条涛起大河,阔步向前亦或回首转身,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说出对错。

    倒不如放下执念,任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提供指引,以此作出取舍。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

    注1:大唐虽配发军甲,但不同的部队铠甲的种类都不同。在边军中,也由于部队与主帅的亲附程度有所差异,越是嫡系军队,铠甲越jīng良。故而,李括才会说出这一番话。

    注2:天竺:唐是对印度称呼。

    ps:我想说两句话,对于孙埕这样的做法,我并不反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准则,只要不出卖兄弟,默默守护也是一种仗义。

第五十九章 觅渡(一)

    时间:2013-02-09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每个人都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

    尽管这个选择有些难以让你的兄弟、家人接受;尽管这个选择乍一看来可能有鞋稽可笑。

    所以李括选择了理解,选择了宽容。这不是一种故作姿态的示好,而是发自于肺腑的感念。孙埕他们的离开并不会影响少年的决心,相反,却会更加坚定他的意志。他就是这般的要强,就是这般的不信命,不需掩饰也无法掩饰。

    十rì之时,转瞬即逝,李括为参加李林甫的寿宴可是煞费苦心。从寿宴所呈送的礼物到过府携带的亲卫,李括都要详细考虑。对于李林甫是否会相邀自己,李括毫不怀疑。一来最近自己风头正劲,他肯定会顺应大势,揽下提携后辈的好名声。二来前段时间他们二人的暗中角力被人传宣的沸沸扬扬,李林甫需要用‘大度’的行动向世人证明,他们二人的关系非常和睦。

    果不其然,在大寿三rì前,少年便收到相国府送来的请柬。与一干兄弟商量后,少年定下了最终的计划。人不能带的太多,太多李林甫定会生疑,亦不能太少,太少自己的计划得不到很好的贯彻。

    七人,只需七人耳。

    张延基、周无罪、窦青、濮大锤、王小chūn、鲜于瑜成......

    还有一个是谁?自然是如假包换的慎儿姑娘

    要想将计划完美的付诸实施,所必须掌握的便是李林甫的作息喜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宴会只是一个引子,只提供给众人一个接近老贼的理由。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都需要依老贼的行踪而定。三哥说过,暗中角力,拼的就是线索与情报。

    李林甫吃过酒宴后喜欢干什么?是回房歇息还是另有他好?酒后乱人xìng,他会与哪房夫人行合欢之好,在哪个跨院下榻?他身边有多少人护卫,有没有漏洞和空隙可寻?可这写似简单的问题却关乎到行动的成败,李括不敢丝毫掉以轻心。

    这一切,自然由慎儿姑娘来完成。

    事实上,当慎儿托信鸽将一纸信笺带到李括手中的时候,少年不免苦笑。

    原来,李林甫会如斯做,如斯想。不过,太晚了,他与这个男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两人间注定只能活下一个。

    少年兀自苦笑,宰辅也是人,是人皆有喜怒哀乐哉

    ......

    最终敲定的礼物是草圣张旭写的一首《塞下曲》,诗是高适高伯父的诗,字是张九张长史的字。如此珠联璧合的杰作,怕就是权倾天下,无所不有的李林甫见到都会大呼过瘾。

    想想高伯父那肉痛的表情,李括便只觉好笑。不过一幅字耳,文人所重的到底还是一扬一抑的名气。

    当七人七骑来到平康坊时,祝寿的人群早已把李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里有三公九卿,六部尚书、侍郎;这里亦有亲王郡王,国公侯爷;这里甚至还有胡儿节度,边镇将军。

    这儿纸醉金迷,这儿羽化笙歌,这儿便是大唐百姓用血汗钱,奉养的大唐宰辅李林甫的府邸。

    思邪,幻邪?

    不错,这就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场景。

    在这个讲究按资排辈的大唐朝廷,李林甫似乎当得起这么多公卿王侯的力捧。

    李岫正立于府门前迎接各位贵客,作为李林甫重点培养的儿子,他已经官至鸿胪寺卿,成了李家未来的希望。除去二伯李林鹤,几乎没有人能对他未来的家主之位构成威胁。虽然他不是嫡出,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句大不敬的话,面北背南端坐在大明宫中的圣明天子有几个是嫡长子出身?

    这权位就像一盘炙鹿肉,向来是能者分之取之食之。

    想到此,李岫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李家最终还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李公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李括跳下马背,几步便走到正门近前。

    “原来是李将军,久仰久仰啊”李岫见来人却是李括,嘴唇微微抽搐,强自挤出一丝笑容。

    “李某久闻李将军威名,李将军为国拓土开疆,实是大功臣啊”

    李岫实在不明白阿爷为何会邀请他赴宴,这个人,早就该死了若不是高秀延那个废物办事不利,哪会留下这么多祸患。至于那个妖僧无戒,去他娘的狗屁协议。一个战败番国也有资格谈条件?

    李岫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改笑意。

    “家父常常向我夸赞将军,说要我们多多向将军学习。”

    “相国大人真是一心为国啊。”李括毫不吝惜的将溢美之词抛了出去,沉沉点了点头。

    “将军,恕我冒昧,您亲兵的刀剑,是否...”李岫分外眼尖,早已瞥见众人腰间的横刀,‘善意’的给出了提醒。

    “这是当然”李括笑了笑率先将黑sè横刀丢给了一旁的李府侍从。其余众人见李括如此,虽心有不满亦将兵戈悉数卸下,交给了李府的下人。

    “李将军真是通情达理,来来,快里面请”

    李岫单臂相邀,错了半个身位在前引路。

    少年浅浅一笑以作回礼。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家仇国恨要报了吗?

    在少年面前有一条湍急奔涌的大河,河面上升腾着苍茫的水雾,迷雾之中却并不见桥梁,若想涉河只有另寻河湾。一架浮桥,两只轻舟,或是一行木筏,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觅渡,觅渡,渡何处?

    少年已别无选择,即便是孤身泅渡,亦要在今rì做个了结,将自己救赎。

    ..........................................................

    注1:张旭:唐时著名书法家,号草圣,曾任金吾长史,为饮中八仙之一。

    注2:用游泳的方式游过江河。很危险,大面积行军时不到万不得已多不采用。

    ps:大家猜猜七郎怎么对付老贼?

第六十章 觅渡(二)

    时间:2013-02-10

    控西域以通丝绸,抵漠北以安万邦,大唐的开容并包使百族叩首,四海归服。这样极度豪迈的气度当然也体现在每个个体上,这便形成了练达的人情。

    老话讲的好,杯中自有天上月,腹内更牵万种情。

    不论是权贵公卿,还是寒士布衣,都会自然而然的在酒桌上还原本真的自我,一吐心中积压的情愫。

    而相国李林甫的寿宴无疑便是一个倾心中之所想的绝佳机会。

    李括与众好友坐在大厅内靠下首的位置,虽然位置稍显差了一些,倒也是一人一张案几。在这一点上,李林甫倒是没有丢掉大唐相国的面子。

    既是寿宴,当然要突出热闹和喜庆的氛围。不论是北里中艳冠长安的红粉佳人,还是西域而来迷倒众卿的胡姬舞娘,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希望能一搏相国大人的欢心。

    常言道独乐乐不容众乐乐,氛围这个东西一旦被调动了起来,就再不会轻易消散。一边饮着酒,一边听吟观舞,李括静静的品着、看着、等着。

    “括儿哥,这个老贼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光办这一厅酒宴的钱财,就够寻常百姓家吃上几辈子了”张延基却没什么心情欣赏霓裳歌舞,他们今天来可不是来赴宴的,而是来复仇的。之前听说相国府豪奢不亚于大明宫,他总还是不信,今天亲眼亲见,总算明了。

    别的且不论,光是李府管事那倨傲的态度就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相国门房五品官的道理人人都知,却不是人人都愿意相信。毕竟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混的连一个门房都不如。

    “吃菜,观舞。”李括浅酌了一口小酒,摇了摇头。他们的计划容不得一丝闪失,不待时机成熟绝不能提前出手。

    “看见没有,多学着点凡人吶。”周无罪白了一眼张延基,切下一片炙鹿肉就送入了口中。既然这酒菜是老贼提供的,不吃白不吃。吃饱喝足了才有气力干大事,不然指望着大伙软塌塌的跟谁拼命去?

    “你...”张小郎君被无罪兄早已挤兑的没了脾气,索xìng不再理会那张欠揍浑圆的大饼脸,独饮独酌,以浇忧愁。

    这大唐的官场就像一个酒桌,同样,这酒桌又像似一个微型的官场。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真的、假的、虚的、实的......

    歌舞与酒气成了最好的掩饰,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正好借此机会伸出触手,纠缠在一起,经过一番博弈达成双方都能够满意的交易。

    杨钊此番正坐在李林甫下首左侧的头排,恰恰顶替了京兆尹王鋓的位置。这让王大人心中很是不满,他杨钊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混迹剑南街头的混混,靠着裙带关系上了位,就以为自己可以比肩满朝公卿,就以为可以与繁盛了几百上千年的世家抗衡?

    对李林甫如此的安排,他很是不满。莫非他想扶持杨钊?不,不可能。杨家虽然有贵妃娘娘撑腰,但根基太浅。一旦圣眷不再,便会顷刻被放逐,瞬时一无所有。李相不像那种目光短浅之辈,会看不到这点?

    示好吗?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李相如今身兼二十余职,又实际掌控着政事堂。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李相愿意,皇帝陛下的圣旨都得从门下省打回去而他杨钊有什么,不过控制着半个御史台,身边簇拥着几个只会拿笔杆子挑拨是非的酸腐儒生。

    李相啊,李相,你这究竟是做给谁看呢?

    虽然心有不甘,他也不得不陪着笑脸,举杯相延道:“来,来,杨中丞,王某敬你一杯。李相常对我说,杨大人是我大唐朝廷的股肱重臣,有房相国当年的风范和气度啊。”

    这话一出,连一向脸皮颇厚的杨钊都红到了脖子根。即便自己再孤陋寡闻,一代名相房玄龄又如何会不知?拿他跟房相比,亏这个王鋓想的出

    “呵呵,王大人谬赞了。杨某实无宰辅之才,某只想着替陛下分忧,替朝廷干些实事,不像朝中的某些人,只会耍耍嘴皮子,斗斗心机。”

    杨钊亦不是好惹的,立刻针锋相对的讥讽了一句。谁不知道王鋓是李林甫身边的看门狗,说出这番话,不就是为了撩拨他与老贼的关系吗?

    哼,也太将他小瞧了去

    “那是,那是。”虽已怒火中烧,王鋓却不得不强颜欢笑,这份滋味绝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杨大人可知李相身边的那位妙龄女子是何许人也?”

    有心转移话题,王鋓冲李林甫的位置指了指,压低了声音窃窃道。

    “哦?”杨钊将一粒豇豆送入口中,嚼了嚼道:“这个某倒是不知,不如王大人说来听听?”

    王鋓也不客气,低声道:“这位姑娘可是位奇女子,听说啊是李相从慈恩寺带回来的。据李相的贴身仆从说,当时李相冒着被夫人责备的风险硬是将这位女子收了房。就因为此事,相国夫人直接大病了一场我就在想啊,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李相如此痴迷?”

    王鋓卖了个关子,左右环顾一周:“这位姑娘虽然容貌出众,但若想以容貌得到相国的青睐显然不太现实。这样看来,只有依靠记忆了嘛。听说啊,这个女子和李相年轻时的一个旧相好长得一模一样。李相正是因为此,才收了她作妾侍”

    “竟有如此奇事?”杨钊惊呼一声:“天下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某这次还真是长了见识了。”

    “唉。”王鋓推了推手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不过啊,这女子的出身倒是一个迷,李相陷得太深,竟然没有派人去查探。”

    杨钊心下一沉,王鋓对自己说这件事,莫非是试探他?难道老贼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布局,看透了慎儿的真实身份?

    不,不可能这一切他都布置的分外妥当。慎儿的户籍就在长安,慈恩寺的偶遇浑然天成,整个计划滴水不漏,老贼绝对没有可能发现。最关键的是,老贼自己不愿意击碎这么一个美梦。老贼已然迟暮,还有几年活头?见到这么一个旧时相好,珍惜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排斥?

    想通了其中关节,杨钊笑了笑道:“李相用情之深,实在值得某敬佩啊。来,王大人,某敬你一杯”

    ......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sè罗裙翻酒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是宾主径,酣意正浓。

    李林甫坐在上首望着满厅朝臣,直觉一阵自豪。这些人,他下首的这些人,都须听命于他,都须听他的调遣因为他是大唐的相国,是大唐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

    张九龄、李适之,这些宰辅一个个的被自己击败、踩在脚下,渐渐的被人们所遗忘。而最后只有他站在了文官的权力之巅

    至于皇帝陛下吗,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些年来除去批复一些重要的奏疏,做过些什么?自从娶了贵妃娘娘,他早就将朝政抛到了脑后。每rì的早朝早已成了幻虚,若非封赏陇右这样的大事,含元殿的大朝也是能避则避。沉迷于酒sè之中,他哪里还有一分开元时励jīng图治的气力?若不是自己殚jīng竭虑替他处理着朝政,这大唐朝廷还不定乱成了什么样子

    都说他李林甫专权,若是他不专权,谁来掌控朝局,谁来做出决断,指望那位圣明天子吗?大到陇右军粮的筹措,河东旱灾的赈济,小到官员考评升迁,寻常奏疏的批复,哪个不是他李林甫在殚jīng竭虑?有哪个朝臣敢说自己能专权专到这个地步,专到事必躬亲

    都言他李林甫以公谋私,试问这大唐朝廷,满朝公卿有哪个不曾以公谋私?千里做官只为吃穿,谁不想借着机会为家族牟取更多的利益,谁不想给自己的后代更多的荫蔽,让他们不用再承受自己年轻打拼时受到的白眼与歧视?那些讥讽他以公谋私的人分明是在嫉妒,是痛恨他们自己无法以公谋私,无法给家族牟取利益

    他李林甫这辈子无悔于朝廷,无悔于陛下。若真要说对什么心中有愧的话,那唯有素珍。

    做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逝者已矣,任何的叹息都不会让她复生。不过,他不是还有慎儿吗?老天爷是看自己对素珍深情难忘,派下慎儿来陪伴补偿自己的吗?不然,她为何容貌与素珍一模一样,为何连一颦一笑,一个转身都与素珍韵味相通?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将慎儿搂入怀中,他只觉心情分外舒畅。这一次,他到死都不会松手。

    ....................................................

    ps:我一直认为,坏人不是一直坏,好人也不是一直好。每个人都有他的两面xìng,流云会杜绝人物脸谱化,尽量还原人的真实心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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