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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州流云     赤唐txt下载     赤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大贼(一)

    时间:2013-02-18

    窃国者谓之大盗,窃心者谓之大贼,两者兼而有之,或曰国贼。最快

    究竟谁是这国贼?李林甫,杨钊,亦或是千千万万的大唐子民?恐怕每个人心底都隐藏着这yīn暗的一面,一旦有了机会,都要跳将出来,窃取别人的劳果,家国的滋养。

    是环境如此,还是人心本然已经不再重要。

    派人将虢国夫人送走,李括遍陷入了沉思。如果说,连曾经的盟友都不能再信任,他还能和谁合作?这人出招实是狠毒,竟然抓住了人xìng的弱点。怕只要是个有些血xìng的男人,都不会对这种事毫不介意的吧?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大唐的天子,万民眼中的圣人。

    即使陛下为了名声将此事压了下去,怕心中也起了芥蒂吧。庙堂之争,杀人可从不用刀子。天子之怒,怕更是杀人于无形吧。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引得如斯报复?

    “括儿哥,你就别犹豫了,要我说,直接进宫跟陛下开诚布公的把此事讲清楚。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相信你的。”张延基见李括一副憔悴模样,直是心痛不已。与其这样坐待流言传播,不如主动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陛下英明神武?陛下倘真还英明神武吗?李括苦笑一声,在心头一遍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年轻时陛下是英果的吧,但现在又有谁能说的好呢。

    况且,自己若真的主动谈起此事,不是证明自己心虚,越描越黑吗?杨钊虽然想置自己于死地,但在此事上却和自己绑在了一条绳子上,必定会极力洗白。倒不如先看看动静......

    “括儿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待着,不是等人把刀往脖子上架呢吗?”

    张延基急的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一遍遍的催促着李括。眼下这种情况,最是懊丧,进不得,退不得。

    “你先别急,事情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嘴角微微咧开,李括说出一句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你先差人打听一下宫里面的动静,两军对峙,先出手的未必就占了便宜。”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张延基摇了摇头道:“括儿哥,我一会回营叫弟兄们留意下散步消息的酒馆、茶肆,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虽然知道成功的希望不大,张小郎君还是不忘给自己打打气。

    “随你。”李括点了点头道:“不过千万不要跟别人起了争端。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低调谨慎的好。”虽然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流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肯定希望自己急躁发慌。这样一来,自己犯错出昏招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他的目的便可以达到。

    敌在暗,我在明。

    如今之计,似乎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

    ......

    腊月初七的深夜,在甚嚣尘上的流言压力下,杨贵妃被皇帝陛下遣返回杨钊府中。

    这个消息便如同引燃**的引子,瞬间惊爆了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谁不知道杨家得宠全仰仗着这个四女子?如今贵妃被遣返,对杨家来无异于五雷轰顶。

    虽然皇帝陛下手书上写的罪责是‘贵妃复忤旨’,但谁不知道真实原因是皇帝陛下吃了新任疏勒兵马使李括李将军的醋?要不为什么在年根将近的时候,陛下会把挚爱的妃子遣送回娘家?若真是夫妻脸闹的小口角,还不是床头吵完床尾和?

    左相杨钊的府中,此时已是乱作一团。杨钊、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悉数到场,围着哭成了泪人的杨玉环踱步不止。

    这半月来,她与李蝎军有染的风闻传遍了厩,虽然高骠骑已经杖毙了数名嚼舌根的宫婢,却是不能止住流言的传播。内侍们窃窃私语,宫婢们引以为笑料,这件事便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三郎的耳朵里。

    虽然三郎嘴上不说,她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冷淡。忍了十五六天,她终于忍受不住折磨,跟三郎开诚布公的谈了这件事。谁知三郎竟然在当夜临幸了一个下贱的宫婢,随后命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把自己送回了宫。

    如果说上一次被送回宫,是因为自己善妒,那这厢算作什么?三郎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她的忠贞吗?

    “我说四妹,你能别哭了吗?现在陛下连夜勒令禁军把你送了回来,又是在年根儿底下,看来他是真生气了啊。”杨玉环的大姐韩国夫人急的心头发慌,竟是急不择言,说出了实情。

    此言一出,杨玉环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的更为委屈。

    “大姐,你少在这添乱了,咱们得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杨钊夹了韩国夫人一眼,厉声道。

    “呦呵,杨相爷现在着急了?当初流言刚传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您出面封禁呢?现在四妹被陛下送了回来,你开始着急了?你生出气了?着急去想办法啊,生气了找别人撒啊,恁的您只会欺负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虢国夫人杨花花最是看不惯杨钊的这副嘴脸,柳眉一挑,立时便喝出声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叫你到陛下身边赔上一晚,你还不肯,现在出事了吧。”杨钊亦是不予相让,一句狠话回了去。

    “你再说,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巴”杨花花气的胸脯急剧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本来奴家还以为你做了相国,有了担当。现在看来,混混就是混混,用女人作陪床换取富贵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这辈子就只配做个纨绔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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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天宝九年二月,杨贵妃再次被李蛮遣返回娘家,用的就是这个理由。这里为了适应剧情,让她提前回去两个月。

    注2:天宝五年,杨贵妃第一次被李蛮遣返回娘家。资治通鉴写的是“妃以妒悍不逊,上怒,命送归。”参考野史,流云分析,这个嫉妒的人便是梅妃江采萍。

第七十七章 大贼(二)

    时间:2013-02-18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哪里有点国夫人的样子”杨钊气的胡须乱颤,指着虢国夫人的鼻子斥道。欢迎来到阅读

    “是啊,我没有国夫人的样子,你又哪里有半分大唐宰辅的样子?自打大唐定鼎以来,还没见过有哪个相国把姊妹往别的大臣床上送”

    杨花花亦是不甘示弱,厉声回了一句。杨钊简直就把她当做了一个工具,随意委赠于人,只为了自己平步青云。

    “你...你”听对方说的如此不堪,杨钊气的脸都憋成了猪肝sè。好歹他也是堂堂相国,竟然被人这样讥讽咒骂。若她不是自己的姊妹,他立时便可以叫人去把她点了天灯。

    “怎么,你现在知道羞耻了?当初把我往王公侯爷床上推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脸红啊?”

    杨花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丝毫不给杨钊留面子。混混就是混混,即便穿上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了他肮脏猥琐的本质

    “够了,都不要说了”杨玉环擦干了面颊上的眼泪,只叱了一声便镇住了在场所有的杨氏族人。

    “如今是我杨家生死存亡的时刻,你们都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若是本宫倒了,我看你们还有没有闲心思在这里斗嘴”杨玉环毕竟是贵妃,久居上位带来的非凡气质自然而然的使众人产生信服感。

    杨钊耸了耸肩,灿灿的笑道:“我不也是跟花花开个玩笑嘛。”

    “哪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杨花花却是并不领情,嗔了一句便回转过了头。

    “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杨玉环叹了一声,华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向高骠骑打听过,三郎那夜临幸过那个宫女后便再未召兴过宫人。看来,三郎并未移情别恋,只是,走不出这个谣言罢了。”

    “那是当然,四妹风华绝代,岂是寻常宫娥可比的。”杨钊喉咙微微涌动,咽下一口吐沫,赞叹道。

    “别尽说那些没用的,想想该怎么重新让陛下接回娘娘才是正途”秦国夫人抢过话头,提议道。同为女人,她太清楚女人的苦楚。纵然你一时可以得到男人的宠幸,但如果与男人闹了别扭,不论这别扭是长是短,最后受伤的终归都是女人。

    这别扭的时间短了,男人体会不到失去你的落寞感。若是时间长了,男人很可能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从而将你遗忘。更何况这个男人又是坐拥后宫佳丽的天子,有多少人在等待这个机会,有多少人在期待成为第二个贵妃?

    “这办法倒是有,不过。”杨钊似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头咽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快些说啊”韩国夫人捅了杨钊一肘,吐沫星子险些喷到了大唐宰辅的脸上。

    “哎,大姐。”杨钊一把抹去脸上的吐沫,挤出满面的笑容:“这男人有时虽说无情,但那是被逼了急的。若真说起来,念旧的男人还是占了多数。”

    “过上几rì就是小年夜,只要我设计让陛下出了宫禁,又恰巧遇到娘娘跳霓裳之舞的仙态,我保准陛下会当即接娘娘回宫”

    杨钊以他的丰厚的经验提出了一条颇为可行的建议。只是这建议虽好,却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陛下几时出宫,是微服还是摆架,经过什么路线来到杨宅前,在什么情境下遇到贵妃娘娘都需要他们反复磋商以敲定最后的结果。

    “这件事就拜托钊哥哥了。”杨玉环冲杨钊点了点头,施施然一笑。

    ......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sè漆漆,寂月姣姣,打更的差役敲着锣,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在亲仁坊大街上。rì近年根,连带着他都沾了几分喜气。时不时的喝上两杯小酒,这rì子倒也滋润。

    “呃。”打了个酒嗝,那差役腹诽了一句,只是这滋润归滋润,也忒的清闲了,整天的巡更,都快把人憋出病了。这长安城的治安好的没话说,一宵禁后大街上别说人,连只土鸡都看不到,还巡哪门子的更啊。

    倒不如早信了清假,好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呼”

    那差役只觉脑后刮过一阵yīn风,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却什么异状都没发现。

    见鬼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月光下,打更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轻巧的落在了地面上,对视着点了点头,半弓着身子急速朝前奔去。

    他们贴着坊墙疾奔,动若脱兔,状如狸猫。有了掩体遮蔽,即便奔跑的不很迅速,他们也不易被发现。金吾卫的巡查都是按坊分时段的,故而他们非常清楚这段时间是巡查的空当。

    主人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予他们二人,他们绝不能让主人失望。

    来到一处朱门大院前,他们抬首看了眼匾额,便毫不犹豫的跃上了屋顶。长安城院落的布局极为整齐,故而他们可以很轻松的顺着屋檐疾奔。抽出那张府邸布局图,稍稍比对了下,他们便又朝正北的方向奔去。

    他二人所穿的靴子是纯棉布底,又绑了一层葛布,故而即便行在屋顶,也发不出半分声响。突然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左耳贴着瓦片趴了下来。

    听了良久,那人冲对方点了点头,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撬开了一片屋瓦。透过一方光亮,他清楚的看到了屋内的景象。正北的方向放着一张雕花大床,稍外的地方摆着一张乌木案几,再向南是一张六扇屏风。这些景象与主人描述的一模一样,看来就是这里了。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只约莫手指粗的软管,顺着瓦片探了进去。

    “呼”轻吹了一口气,一缕白烟便顺着管口漫进了屋子。

    “呲”“呲”匕首穿透了凝固的腻子,又撬开了几片屋瓦,二人对视一眼,先后如灵猴般跃入了屋内。

    ......

    ......

    第二天一大早,亲仁坊房门前便聚集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围在一起,冲着坊门上绑着全身的男子指指点点。那男人双手被反绑,吊在门框上,正在死命挣扎呼救。但他嘴上显然被塞入了东西,头上又罩着个黑sè的脏兮兮的布袋,发出了声音微若蚊吟,别人根本听不清分毫。

    长安城的百姓们许久没见过这么香艳的画面,虽说是个男子,但也满足了不少特殊爱好人群。不少尚未出嫁的小娘抬起头朝男子望去,视线最后无不例外的汇聚到了男子的下身。只是说来也怪,这些姑娘倒是有贼心,没贼但,她们的目光才一碰到男子的要害便用双手遮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过了良久,她们透过指缝复又朝那男子的下身望去。

    原来,男人和女人就是这般不同......

    从清晨的第一个男人围观开始,到百姓将坊们堵塞的水泄不通,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去报官。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或许是个江洋大盗,想去窃取大户家的钱财。无奈其技艺不jīng,被主家抓到,那大户不想报官,便想出这个办法羞辱于他。毕竟,哪个豪门大户没有几十名家将护卫?

    最后还是亲仁坊的吏员作主,命人将那个倒霉的男子放了下来。待差役解开套在那男子身上的头套,无不惊呼出了声。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左相杨钊的长子太常卿杨暄

    杨大人怎么会被人剥了光,浑身的吊在坊门前?

    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他们关心的只是这位站在云端的大人物竟然也会被人从被窝中拖出来,赤条条的绑在坊门前示众。

    最好笑的是杨府家丁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杨大人离奇失踪,最后还是一个丫鬟在收拾房屋时,发现自家老爷竟然不在屋内。但门明显是反锁着的,窗子也上了撑子,老爷难不成长了翅膀,飞了出去?

    这条消息传播的速度明显快于朝廷的邸报,仅仅半天的工夫,长安城的茶馆酒肆、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杨暄杨大人的糗事。

    老话讲的好,福无相依,祸不单行贵妃娘娘前脚才被遣送回了娘家,杨家大公子后脚又被人当作生猪似的绑在了坊门前报复,杨家这几rì可真是抬不起头来了。

    杨钊杨相爷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气得没背过气去,这件事太打脸了。杨暄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此事之后,非但杨暄再无官威,就连他这个相爷都没了半点威风的感觉。

    “老子要是知道你是谁,一定要扒了你的皮”杨钊狠狠的砸向案几,眼中shè出两道野兽般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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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杀人于无形之中,我擦,咋就这么狠呢。不过,以杨钊的智商,还是很可能被骗的......

第七十八章 大贼(三)

    时间:2013-02-19

    以杨家手眼通天的势力,这个案子想要寻到些蛛丝马迹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过几rì就有万年县的县吏来报,说杨暄大公子手上绑的麻绳乃是军中之物,怀疑此事乃是军中之人所为。杨钊压着心中火气给了那县吏赏钱,勒令他们全力调查此事。那县吏本就是个传话筒,自是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待那县吏一走,杨钊立时发了飙。军中之人,他和什么军中之人有过过节?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明显是李括嫉恨自己对他的冷淡,下黑手报复。没想到此子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狠毒。

    好,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杨某不义

    杨钊虽是出身市井,却是最重脸面,既然他认定此事便是李括所为,就不会善罢甘休。当然,如今杨家自身陷入了危机,不方便公然出面,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暗地里做些手脚。

    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兵马使吗,只要他杨钊勾勾手指,便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眼下他却得专心策划贵妃娘娘偶遇皇帝陛下的事情,事关杨家兴衰荣辱,容不得他大意分神。

    ......

    ......

    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十几rì的时间足够杨钊布置,他太清楚贵妃娘娘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只不过陛下他老人家拉不下这张脸主动开口小年夜的晚上,在杨钊的力荐下,皇帝陛下携近侍去往芙蓉园。

    由于走的是夹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当皇帝陛下的专用豪奢马车停在芙蓉园门口的时候,甚至连曲江坊的吏员都不知道御驾来临。

    李蛮这几rì心情很是落寞,本以为送走贵妃后他可以清净一些,谁知道却变得更加心烦意乱。他已完全离不开这个女人,离不开她

    杨钊说今rì是小年夜,要敬献他一份礼物。也罢,正好出来散散心,这厮向来会忖度人心,想来这礼物不会太差。

    李蛮如斯想着,阔步便朝园子里走,要说,这芙蓉园还是玉环最爱来,只是如今她怕还待在杨府呢吧。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心中叹了口气,李蛮只觉意兴全无。

    “杨卿,你所说给朕的惊喜在何处?”李蛮不耐的瞥了杨钊一眼,声音透脉一丝不满。恨屋及乌,自从玉环被遣送回府,他对杨钊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

    “回陛下的话,惊喜便在chūn池边,您这边请”杨钊半躬着身子,单臂相延。

    李蛮轻咳了一声,便迈开步子率先朝chūn池走去。

    这chūn池便是一个面积稍大的池塘,水源从曲江引来。chūnrì时微风一过,湖面飘满缤纷落英,因富盎然chūn意,故而唤其为chūn池。

    只是此时是严冬腊月,显然不会有什么落英,更不会有丝毫chūn意。黑漆漆的湖面早已落了冰层,浩漫的天际下尽是光秃秃的枝桠。

    李蛮皱紧了眉头,这个杨钊在搞什么鬼,这样的景象如斯衰败,有何惊喜可言?带着浓重的疑惑,他还是继续向前走去,终于在转过一绕池弯的瞬间惊愣当场。

    高起冰面的石桥上,点燃了满桥的红烛。赤红sè的火焰映透了天穹,衬得黑夜有如白昼。而在石桥正中立着一女子,身着鹅黄sè宫裙,体态丰腴,神态飘逸,正翩然起舞。

    玉环

    李蛮只觉胸口一炸,脑中立时变得一片空白。

    这个景象何曾相识,何曾相似。

    记得自己初识玉环时便是在这石桥上,当时帽儿携玉环随驾来到这芙蓉园。正是chūn暖花开,莺飞草长,美人如歌......

    那时,玉环便在石桥上跳着这舞,飘兮?幻兮?神兮?缘兮?

    一样的红烛映天,一样的美人如歌。只不过那时是chūnrì,此刻却是寒冬,二人的心境怕是都不相同了吧。

    不知为何,李蛮突然生出一丝伤感,也许是感慨时光易逝,也许是感慨容颜易老。天地之间,人之一世,值得相拥的究竟是什么?

    权位,钱财,还是图慕那所谓的万人敬服?

    做了四十多年的太平天子,他坐拥江山,为何仍觉得如斯寂寞。当了四十多年的天可汗,他富有四海,为何还感到无助如斯?

    为君者,窃国也。

    他还记得瑛儿临死前说的这句话,当时他嘲笑瑛儿愚昧无知。现在想来,究竟是谁愚昧,是谁无知?

    是君王窃了国家之实,还是国家窃了君王之心?

    儿女,亲情,伦常,他被窃取的一无所有。如今,他穷的怕只剩下权位了吧

    不,他还有玉环

    李蛮突然了悟,原来所有的权位名利到头来都比不上那一泓浓浓的亲情。想来也是如此,若没有亲人的相依相偎,要那权位又有何用?若是没有亲人的相分相享,要那名利又有何意?

    “玉环”李蛮冰封的面颊上终于吹进了一袭暖风,干燥的皮肤上也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李蛮迈开方步朝石桥走去,一如十年前他与玉环的初遇。

    杨玉环终是停了舞步,痴痴的望着这个富有四海的男人。

    “玉环”李蛮走上石桥,一把环住杨玉环的身子。“怎么这么冷,怎么这么冰,快,快套上这件外衫。”说完他便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杨玉环的身上。

    “三郎,我......”杨玉环的眼眶里满是泪水,苦苦咬着牙不忍卒出。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懂。”李蛮的大手拂过杨玉环晶润的面颊,压低声音道:“都是朕的错,朕怪你了。”

    这声音极低,旁人根本无从听到,杨玉环恼他到了此时还如此顾着面子,别过脸道:“三郎既然都不相信玉环,为何又来找我?”

    李蛮轻轻的将杨玉环的身子转了过来道:“还不是玉环把朕勾的茶饭不思,水米不进?再说,朕何时有说过不信任玉环?不过是些宵小造谣生事,朕一定找出是谁散布的谣言,还玉环一个清白”

    “三郎真坏”杨玉环幽怨的瞥了李蛮一眼,话音里满是哀愁。此时说的蜜语甜言,可知这一个月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玉环说,要罚朕什么?”李蛮已经完全陷入杨玉环编织的情网,再难脱身。

    “当真要罚?”

    “当真要罚”

    “那好,便罚三郎陪我唱曲”杨玉环半倚着李蛮的臂膀,娇声道。

    这要求提的就有些无理取闹了,想他李蛮堂堂一国之君,似伶人般的吟歌唱曲,成何体统。虽然在宫中,他也常给玉环击鼓伴舞,但那毕竟是兴之所致。像这般被人要求着唱曲,李蛮人生还真是第一次。

    “三郎不允?”杨玉环话音微恼,眉头微微蹙起。

    “允,当然允”李蛮清了清嗓子,问道:“唱首什么?”

    “便唱我们填的那首小令。”杨玉环微咬着嘴唇,低声道。

    李蛮当然清楚那首小令便是他二人为霓裳羽衣曲填的一汹词,虽是颇有些诧异,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首词从未对外公开过,除却他们二人自是无人知晓。

    “盛世浮香,一段百转红颜情。霓裳羽衣,惊动惊,执手诉情深”

    李蛮深情的挽住杨玉环的手臂,缓缓唱诵道。

    “惊鸿过影,一轮若纱七夕月。长生殿外,缘许三生,毕生不相离”

    杨玉环赶在李蛮之前接上了第二句,眼波流转,深情脉脉。

    “百花飘香,不堪倾国与倾城。陌上花败,零落成泥,亦要相依拥......”

    一支熟悉的调子就这么从二人的口中传出,满是柔情蜜意,清平之音。只是缺了胡笳羯鼓的协奏,少了丽人宫娥的伴舞,这支曲子再不似大殿上演奏的那般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素sè月光下,小调更显得苍薄幽怨。

    “一处繁华一页笺,一缕前缘一缕烟......几缕红拂炯炯态,jīng霜宝剑塞岁寒。须眉扬戈誓报国,不破楼兰终不还”

    柔和的调子在这一刻突然变徵,飞曳于虬枝间的燕雀蜕变为一只鲲鹏,扶摇直上九天云霄。在这一刻,李蛮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大贼窃国之实,于是时,国亦窃贼之心。

    天宝八年腊月二十三rì的深夜,芙蓉园chūn池旁的晚风很冷很寒。

    ....................................................

    注1:引自大唐红颜赋,有些歌词流云有所改动,特说明。

    ps:本卷结束,擦,写的好吃力,看来我还是擅长军旅,终于完卷了下一卷阳关迭,看七郎如何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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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元(一)

    时间:2013-02-19

    螓首蛾眉,延颈秀项。最快一袭低胸赤缎襦裙配上一双雁纹翘头履,镜子中的那个美人儿活脱脱是西子转世。

    李括单手托着快要掉在地上的下巴,惊愕的盯着镜中之人。擦了一遍又一遍眼睛,他还是无法相信面前之人便是自小与他玩到大的杜景甜。

    原来,人靠衣衫马靠鞍这句老话真的有几分道理......

    自从与丽娘新婚欢愉后,少年便觉着对阿甜欠着些什么,故而对她提出的要求便无条件的允准。今天是上元节,长安城不行宵禁,故而阿甜便提出观赏花灯的提议。少年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换换心情,自然欣然相允。谁曾想杜大秀竟然一改往rì的装扮做派,换做如此女儿家的装束。这可着实让李括惊讶了一番。

    也许是因为丽娘少年心中思忖道,沈丽娘一向的装束都给人大家闺秀之感,或许阿甜认为自己因为此点喜欢了丽娘。

    或许她是想如法炮制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杜大秀,您面上的脂粉已经涂了三层了,若是掉下渣来,活活能把脚砸了肿”

    杜景甜白了一眼李括道:“你懂什么,今天晚上风大,多涂些脂粉还能驱寒防霜。”

    “噗”少年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还没听说过脂粉有如此功效,若真是如此你倒可以跑去胭脂铺坐堂,保准各式脂粉卖的红红火火。”

    甚嚣尘上的流言已经止住,李括自是心情大好,开始跟杜景甜开起了玩笑。坦诚来讲,杜景甜画的妆并不能算浓。但如果这幅妆容涂抹在杜景甜这样一个整rì素面朝天的女子脸上,就另当别论了。

    “你还笑”杜大秀虽已嫁作李括之妻,脾气可一点没改,撸起袖子便要冲过来和李括拼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还是赶紧去看花灯,去晚了可就不热闹了。”李括一边躲着杜大秀的粉拳,一边连连求饶,以灯会生生诱惑之。

    “哼,看在花灯会的份儿上,就暂且饶了你。再敢戏弄我,以后就没有煎蛋吃啦”杜大秀又使出了这招杀手锏,噎的少年只能苦笑。

    “丽娘,去看花灯了”李括高音唤了一声,率先迈步而出。

    ......

    ......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上元夜sè中的长安城尤为秀美。

    三人沿着朱雀大街缓行,总能被周遭的摊贩所吸引。

    这里有捏面人的手艺人,有糊花灯的散商户,更有猜灯谜赢彩头的喜人活动。沈丽娘虽然xìng子和婉沉静,但毕竟是女儿身,看到这许多新奇玩意自然欣喜。杜景甜就更不必说了,整一个孩子心

    李括带着这两个小祖宗在身边,可有的受了。前脚他刚买了一只兔儿灯,后脚杜大秀又要一块山楂糕,若非褡裢里的铜钱带的足,怕是李括自己今天都得压在店家这里。

    “大秀,您别光顾着买东西,咱们今天是来看花灯的。”李括抱着一大串包裹,刚赶上杜景甜的脚步,就诉起了苦。照这么一路买下去,他怕大唐的国库都得被杜大秀搬空。

    “是啊,景甜妹妹,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买了吧。”沈丽娘善解人意的走上前来,冲李括笑了笑。

    “你们两个真没有意思”杜大秀大好的心情被二人破坏的荡然无存,摊了摊手道:“好啦好啦,那就去看彩灯吧。那儿家的花灯样式不错,我们去看看”

    说完,未待二人反应过来,杜大秀便几步朝斜右方的摊位跳去。

    “哎,你慢点,别摔到”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阿甜今天穿了一件曳地长裙,虽然配上了翘头履,行动却仍很不便。如今朱雀大街上挤满了行人,她这般跑来跑去,很可能伤到自己。

    “我没事,快来啊”杜景甜已经挤过人群,冲二人招着手。显然那家的花灯样式很合杜大秀的意,李括又要荷包大出血了。

    走至近前,二人才发现那摊铺上空系挂着许多彩灯,每只彩灯下方都配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墨sè小字。

    原来是猜谜取灯

    所谓的猜谜取灯,即花灯不直接出售,而需要赏灯人猜中谜底。这样看似赏灯人占了便宜,实则是店家赚的盆满钵满。因为每次猜谜都需要一笔钱,猜中自然可以得到价值更高的彩灯,但如果猜错了,那笔钱绝不会再退还给你。为了多赚些银钱,店家挑的灯谜都是入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

    若非有急智的人,乍一看这灯谜,很难立刻说出结果。

    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参与到其中去,或许这就是大家所说的图个热闹吧

    “七郎我要这个虎灯”杜景甜指着面前的一只虎头灯,喜声连连。小娘子可管不了这么许多,见到心爱之物就想据为己有。

    “阿甜,那个灯不是买的要猜对才能拿走。”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和声解释着。

    “那就猜呗,店家,这猜一次灯谜要多少钱?”杜景甜便是擅自做了主,冲那卖彩灯的伙计问道。

    “五文钱猜一次,但凡这儿挂的彩灯您尽管猜,只要您猜对了,立时便可把对应的花灯拿走”

    那伙计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脯,好似只要客人花了五文钱就能摘走一口漂亮的花灯。

    “七郎,快来猜,这个虎头灯今天我要定了”

    杜景甜闻言大喜,忙冲李括招手呼唤。

    “是啊,公子,看您一表人才的定能猜中。这五文钱换一只虎头彩灯的好事去哪儿找啊。赶快花五文钱猜个彩灯送给这位秀吧”

    店家倒是甜言蜜语忙着招呼,仿佛少年猜中灯谜于他是怎样的好事。

    少年无奈的踱步而去,抬头一望,谜面尽入眼中。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chūn夏和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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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让七郎轻松下,跟两位小娘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哈。新的一卷,流云和七郎都需要大家的支持哈l票的什么的尽情的投起来吧。

第二章 上元(二)

    时间:2013-02-20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chūn夏和秋冬。最快”

    按照纸条上的提示,这打的该是八个字。

    李括极擅诗赋,对词律韵脚、拆句拼句极为敏感擅长。虽然并未专门练习过猜谜,但多少有些帮助。

    打八个字,打八个字......

    这组对句是八句,偏偏这谜语又要打八个字,难道这是一句对一字

    不错,这个谜语的玄机便在此

    若是看不出这处玄机,即便是当代大儒也绝想不出这谜底。但一旦想清楚其中玄机,谜底便呼之yù出了。

    “这个谜语很简单。”李括冲店家微微笑了笑,开始了解读。

    “先看这第一句,鸳鸯是情鸟,鸳鸯双双戏水情意绵绵。所以这句打一字情;再来看第二句,恋花丛即投入花丛中,所以此句打一投字;第三句是‘我有柔情千万种’,柔情即柔情蜜意,故而打意;下一句的融通单字一个合。”微顿了顿,少年复又解释开来。

    “第五句的的‘种’字很明显在暗示种在地中,所以打一‘地’字;第六句的前世种,暗示由来已久,所以打一‘久’字;至于这第七句嘛,倒是有些味道,二人相逢不正是天字吗?最后一句泛指时间之长,所以打一长字。这和在一起不就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吗’吗?”

    “啊不错,不错,这位公子答得不错。这谜底正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八字”那店家显然没想到李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对灯谜,一时竟有些微愣。

    杜景甜兴奋的跳到李括身边,把虎头灯夺下道:“现在这个虎头灯是我的了,噢,没想七郎你还这么会猜谜,这样吧,你把这些灯谜都猜个遍,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些彩灯都带回家了。”

    杜大秀见李括如此擅长猜谜,便下了狠心,想把店家挂的彩灯都收了去。

    “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啊”店家这才如梦方醒,见识了少年的本事,他可不敢让他再继续猜下去。如若少年真的全部猜对,他岂不是要赔的连裤子都不剩?

    “哎,哪有你这么做买卖的,五文钱一次,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杜大秀可不是好惹的主,攥紧了拳头,朝那伙计走近了一步。

    店家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道:“哎,我刚才没说清楚。每个人只能猜一次灯谜,只能猜一次”

    杜景甜闻言大笑,颤着手指数落道着那伙计:“噢,刚才你怎么不说呢。啊,刚才你怎么不说呢?大家伙评评理,这家伙分明就是见我夫君擅长猜谜,才临时编出了这么个理由。你这理由,骗鬼呢啊”

    “是啊,这店家也太不守信誉了。”

    “嗯,这店家钻到钱眼里了啊。”

    “十商九jiān,这话还真没错。”

    “为啥不让那个公子猜谜,天底下没有这么个道理”

    一时群情激昂,众百姓纷纷数落着黑心的伙计。

    “不,不是这样的。”伙计连忙摆手,若是真闹起来,莫说他今rì的生意做不好,怕以后的上元rì他都无法在这长安城立足了。

    “阿甜”李括瞪了杜景甜一眼,制止了对方的胡闹。“店家做的小本生意,你莫要再生事我们要那么多花灯作甚,再说,我又不一定都能猜出谜底。”

    “听话,我们再去前面走走。”李括拉住杜景甜的手腕,便向前走去。

    “店家,这是五文钱,您拿好。”沈丽娘从荷包中捏出五枚开元通宝,递给了伙计。

    “谢谢,谢谢,真是好人,好人吶”

    在百姓不一的评论声中,三人终是逃离了那是非之地。

    “切,死七包子,你分明就是心疼那些钱”杜大秀未能得偿所愿,心情自不会好,可怜我们七郎的称呼又被大秀一番蹂躏。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李括摊开双手,苦着一张脸抱屈道。要说阿甜的用度,在家中可是最多的,就是苦了谁也不会苦了大秀她啊。

    “是啊,景甜妹妹,你可要不要冤枉了公子啊。”沈丽娘叹了一声,附和道。

    “哼,你们两个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杜景甜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向前走去。

    “阿甜,你等等我”

    ......

    ......

    见到眼前围拢的人群,杜景甜便好奇的凑了上去。无奈面前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杜大秀实在看不到分毫内侧的景象。

    “死小七,死七包子,快来啦~~啦~~~”

    杜大秀一施展河东狮吼神功,可苦了李括李小郎君。少年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疾步走到近前道:“不是说了吗,以后在外面不能这么叫我”

    杜大秀却是毫不在意的双手叉腰道:“谁让有人欺负我。”

    “你...哎。”少年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也罢,大秀你又发现什么稀奇的物件了?”

    杜景甜闻言喜声道:“你看前面聚集了这么多人,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你个子高,帮我看看里面在耍些什么?”

    李括几yù吐血,原来杜大秀又起了玩心。

    少年只得走到人群近前,朝场内望去。只见半亩见方的地面儿正中竖着一只彩旗,两只带钩的麻绳一端紧紧的咬勾在一起,另一端分握在两名赤膊大汉手中。离彩旗不远的地方,摆着一面大鼓,旁边立有击鼓手,看这架势,比赛该是还没有开始。

    原来是牵钩

    少年苦笑了一声,这下阿甜不会嚷着要玩了吧?

    “这是牵钩,你玩不了的”李括冲杜景甜耸了耸肩,如是解释道。

    “为什么本姑娘不能玩啊,本姑娘就偏要玩,还有你,死七包子,也得陪本姑娘一起玩”

    杜景甜玩心大起,其是李括一句话能搪塞过去的。这不,李将军劝人没劝成,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哎,等等,哎......”

    李括就这么被杜景甜拉着挤过了人群,挤进了场内。

    “你们,要参加牵钩?”一个五大三粗,鹰鼻虬髯的壮汉瞥了二人一眼,不屑的问道。

    “我们...”

    “不错,姑nǎinǎi我要玩牵钩”未待李括张口,杜大秀就给出了答案,惊的那大汉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妇人要参加牵钩,这也就只能放在民风开放的大唐长安

    “好吧,你要参加哪队?”虬髯大汉倒也是爽快,立时便允准了杜景甜的要求。

    “什么是我,是我们,我和我夫君是一起的。”杜大秀抢前了一步,耸起了双峰近乎贴在了虬髯大汉的胸脯上。

    “呃。怪我没说清。”那大汉忙向后退了一步,解释道:“这牵钩为了保证公正公平,一起的朋友可不能分到一边。您和您夫君既是夫妻,当然不能分到一队去。”

    “原来是这样”杜景甜吸-允着手指,沉沉点了点头。

    “七郎,那我去蓝侧,你去红侧”

    思忖片刻,小娘就给出了选择。原来这牵钩双方分为红、蓝二组,以同sè丝带悬于两侧。

    “阿甜之命,敢不从耳?”

    李括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动朝系着红sè丝带的一侧走去。

    “请各位父老乡亲就位”虬髯壮汉挥将一面彩旗高高举起,呼喝道。

    两侧的汉子闻言纷纷摩拳擦掌,紧紧握紧了麻绳。

    “候备”虬髯大汉满意的点了点头,喊道:“开始”

    此言一出,两边壮士纷纷发力,在急促的助战鼓声中,红、蓝两条巨龙紧紧盘卷咬合,一时风起云涌。

    ................................................................

    注1:牵钩即拔河,《封氏闻见记》中记述唐代元宵拔河的盛况:“两钩齐挽,大中立大旗为界,震鼓叫噪,使相牵引,以却者为输,名曰拔河”。

    ps:我去,阿甜好有喜感啊,我会安排一个意外惊喜给七郎,大家猜猜是什么呢?

第三章 上元(三)

    时间:2013-02-20

    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免费电子书下载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上元佳节,金吾不禁,万家阖乐,共享太平盛世。不论你是金贵无比的官家身份,还是出身贫寒的苦哈哈,都可以尽情的欣赏朱雀大街上的灯树、灯楼、灯轮。

    在这一刻,富贵贫寒间的界限被近乎极限的模糊。

    当然欣赏够了花灯,你也可以去玩玩投壶、猜灯谜的文雅游戏。若是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你还可以寻到一些同伴,去玩那力棒们最欢喜的牵钩。

    不过,事实证明牵钩这种力气活,并不适合杜景甜大秀。

    红队毫无悬念的获得了比赛的胜利,而之前信心满满的杜景甜大秀现在正耷拉着个脑袋,跟在李括身后不停抱怨着。

    “我就说前面的那个胖子踩到了我的裙子,偏偏他还不信现在好了,害的本姑娘摔了个大马趴,连带着补好的妆容都散落了去。”

    她老人家不说还好,一说到这李括便忍不住想笑:“阿甜,不是我说你,你瓷这样去玩牵钩,能赢才怪”

    “去,去,去人家正心烦呢,别来气我”

    看到杜景甜满脸的乌黑,李括摇了摇头道:“好,我家阿甜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公子,刚才你和景甜妹妹玩牵钩该是累了,不如我们先找个摊位吃些宵食,补充补充体力。”沈丽娘适时的走到二人近前,给出了一个不错的提议。

    “噢,吃东西好,吃东西好我肚子正叫那,死小七,这下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杜大秀一听有宵食吃,立时喜笑颜开,冲着李括的肚子就捶打了几拳。

    “一定让您吃好”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阔步朝前走去。

    大唐上元节的宵食品种甚为丰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

    经过一番甄选,三人在一拐角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李括撩起长袍便坐了下来,倒是丽娘和杜景甜扭扭妮妮的犹豫了半天。

    “怎么了,小祖宗”李括玩味的望向杜景甜,挑逗着问道。

    “这里,脏兮兮的,还有黑sè的油......”看到长凳上墨黑sè的油污,杜景甜便觉一阵恶心,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李括从篓子里抽出一双筷箸递给了对方,笑声道:“出门在外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况且当初在客隆茶馆时,你也没这么忸怩”

    “噢,死小七,你拿我阿爷的馆子和这个地摊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阿爷的馆子可最是干净,哪里会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

    经李括这么一说,杜大秀可不高兴了。要说起来,客隆茶馆在整个南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洁净馆子,亏小七还在馆子里打过零工,竟然拿这二者作比。

    “要我说,公子说的对。出门在外,我们确实不应该太过讲究。”沈丽娘微笑着坐了下来,从木篓中抽出了一双筷箸。

    “嗯,嗯......”杜大秀从袖口中抽出方巾在长凳上擦了又擦,才是不甘的坐了上去。

    “赶紧要些宵食,我们吃过便走。”

    “伙计,来三份油锤,半斤酱羊肉,一壶好酒”

    李括点了点头,便冲不远处的伙计喊道。

    “哎,客官您请好吧,三份油锤,半斤酱羊肉,一壶好酒,马上就给您送到”

    那伙计倒也是麻利,一边答应着,一边便将揉好的面团投入了油锅。

    看到二女为难的表情,李括才意识到了问题,忙补了一句:“麻烦店家再来两碗面汤,我内人不饮酒”

    “好嘞,再附送您两碗面汤,可劲儿的消食呢”

    “这样满意了吧。”李括勾了勾杜景甜的鼻子,语音里满是宠意。

    “哼,这是你欠我的”杜大秀却是并不领情,别过了头去。

    “怎么又成我欠你的,咱们明明说输的人请对方吃饭......”

    “呆子”杜大秀白了李括一眼,红着脸道:“人家嫁给你,难道连一碗宵食都吃不到?”

    原来她说的是这事

    李括知觉好笑,便不再出声。

    不一会的工夫,伙计便拖着个木托盘走到三人近前。

    “您要的三份油锤、还有一壶好酒,两份面汤。”

    说完,伙计又从桌下拎起一只装满凉水的小木桶,小木桶中装着口粗瓷海碗,酱羊肉便放在瓷碗中。

    “得嘞,您的菜齐了,一共一百五十文钱。”

    李括从随身荷包中取出两百文点了齐,交予那伙计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五十文算作我的酬谢。”

    那伙计做的是小本生意,何曾见过如此懂礼慷慨的食客,立刻喜笑颜开连连作揖:“公子真是贵人呐。这两位想必就是您的女人了吧,看看这皮子,看看这模样,公子好福气”

    伙计竖起大拇指便是一番夸赞,直羞得两女子面红耳赤。

    “嗯,这里没你事了,有事我会唤你”李括忙摆了摆手,把这多嘴的伙计打发了走。

    “这人恁的这么多话”那伙计才离开,杜景甜便发起了牢sāo。她还从没见过这般无礼的伙计,要是放在客隆茶馆,铁定早被阿爷赶走了。

    “赶紧吃饭吧。”李括不好劝说,率先朝油锤叨去。

    “嗯,味道不错,你也来尝尝。”

    李括一边嚼着,一边连连赞叹。不知为何,这家的油锤让他想起幼时和三哥、阿爷一起在地摊吃宵夜的情景。只是十几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怕是再也吃不出一模一样的油锤了。

    “这筷箸,这筷箸......”杜景甜却是并未动筷,犹犹豫豫的朝那伙计的方向指去。

    李括顺着杜大秀所指的方向望去,见那伙计正将收置的一篓筷子拢齐,在洗碗水里涮了涮,用那满是油污的袖子擦了擦,便复又装入了篓子,端到了另一张木桌上。

    杜景甜淹了一口吐沫,心中满是疑惑。这筷子在不知道用过多少遍的洗碗水里涮过,又被那伙计用满是油污的袖子抹过,真的能用来夹宵食?

    李括还以为杜大秀在担心什么,原来又是洁净心理在作祟。

    不想让小娘再有心理负担,李括索xìng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杜景甜看他吃的一副开心的模样,也忘记了筷箸的不洁,单手夹起便向亮晶晶、黄灿灿的油锤探去。

    .......................................................................

    注1:油锤的做法据《太平广记》的记载,类似于后代的炸元宵,但这并不是主流。实际上,唐朝的元宵节食是面蚕,并不是元宵。

    至于酱羊肉,因为唐朝很重视农业,杀牛是犯法的,所以酱牛肉是吃不到的,只能吃到酱羊肉。

    ps:嗯,流云大晚上的写宵食,可是饿死了。作孽啊,作孽。飘走码字去......

第四章 上元(四)

    时间:2013-02-21

    看到杜大秀露出会心的微笑,李括心中的一块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真没想到,嗯,真没想到这样的地摊里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宵食。”杜景甜又夹了一筷箸的油锤,腮帮一软一鼓,颇是可爱。

    “嗯,这堂食的好坏可是看师傅的手艺,又不是看酒肆茶馆的环境。”李括将一片酱羊肉咽下,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小酒。

    别看杜景甜的出身并不怎么名贵,但她却是老杜掌柜唯一生养的女子,自然从锌生惯养。再加上她又是出了名的硬脾气,根本没有什么人敢招惹这个姑nǎinǎi。能让杜大秀点头赞赏,这家铺子的宵食确是做的不错了。

    李括端起酒杯将酒浆灌入口中,冰凉的酒汁顺着喉咙滑落,让人jīng神为之一振。

    “店家,有什么上好的酒菜都端上来。”

    李括循着声音望去,刚看到那个身着暗黄sè提花锦圆领长衫的中年男子,便下意识的呼出了声。

    “殿下......”

    “点下菜,店家”那中年男子玩味的看着李括,一时抢过了话头。这男子自是当今太子李亨,只是不知他何时出的宫,又怎么瓷这般装束,混到了人群中。

    杜景甜见自家夫君突然变得如此拘谨,只觉非常奇怪。又听二人对话,更觉云里雾里。

    “哎,一看你就没来过这种地摊吧。这里从不点菜,只叫菜”

    闻听此言,那铺子的伙计立时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这位姑娘是明白人。像咱们这样的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菜名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哪里还需要点。这位老爷,我们这有酱羊肉、阳chūn面、油锤、羊羹,您要些什么?”

    李亨身后的随扈侍从闪出半个身位道:“有没有清淡些的食物,我家老爷身体虚,郎中说不能进辛辣的物什。”

    “哟,这可就难了,这地摊上的吃食哪个不靠作料提味啊。要不,我给您煮碗白水面,不放作料?”

    伙计一时犯了难,关中人好辛辣口。只听说过埋怨店家作料不足的客人,可从没听过有要求不放作料的食客啊。

    “大胆”李亨的随扈以为那伙计在嘲弄太子,一时气急,竟然要拔刀拼命。

    “立德”李亨寒声喝止了那随扈的行为,向那伙计赔礼道:“店家,我那侍从有绣动,不好意思。这样,就煮一碗白水面,不放任何作料。”

    摊铺伙计早已被随扈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听得李亨一番安抚,才将悬在了喉咙口的心放了下去。

    “看嘛,还是这位老爷懂礼”朝随扈狠狠瞪了一眼,伙计才有些悻悻然的朝锅灶走去。他本还想推荐下自家酿制的果酒,看面前老爷这幅瘦弱的身板儿,还是算了吧

    “李将军,许久不见啊。”

    既然遇到了太子,李括也不好太过忸怩,拱了拱手道:“李老爷,今天怎么有了闲情来朱雀大街看花灯?”

    看李亨之前的做派,明显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少年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以寻常身份待之。

    “李将军,莫非吾就不能落得片刻清闲?”李亨自嘲的笑了笑,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少年,不离分毫。

    杜景甜见他二人说话如此文绉绉,好不厌烦,便打断道:“我说你俩一个李老爷,一个李将军的,就不能换个称谓?你既然是小七的朋友,不妨直接唤他族中排位。哦,对了,你名字叫什么?”

    “大胆”太子的随扈见此女子如此无礼,便要上前教训一二。

    “退下”李亨不怒自威的轻扣了扣案几,便把随扈吓得跪倒叩头。

    “你家的护卫好生的奇怪”杜景甜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没见过如此喜怒无常的随扈,真是有趣。”

    “有趣?”李亨微愣,他自小到大在深宫中这么些年,还从没见有人说过护卫有趣的。这个女子,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杜景甜又将一块油锤送入口中,追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啊?”

    “阿甜,不得无礼”李括瞪了杜景甜一眼,制止了她的无礼行为。

    “唉,七郎,无妨。”李亨推了推手道:“鄙人单字一个玙,你可以叫我玙老爷。”

    李亨当然不是偶遇到的少年。事实上,自从少年出了亲仁坊,他就对其的行踪了如指掌。若说是‘偶遇’,也是一场jīng心策划的偶遇。

    他整rì困居东宫之中,很难有机会单独召见李括,为了不让父皇生疑,才想出上元节微服私访的方法。这样一来,即使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成是偶然相遇。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与少年见面,是想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今后的打算。或许是少年出身沾了东宫背景的缘故,一直以来,自己便把少年当成了自己人。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和少年渐行渐远。直到陇右战役结束,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原来少年从就不是东宫的人,他只是父皇的人,是属于他自己的人。

    高秀延与李林甫设下的毒计,让少年和他的关系变得颇为尴尬。每每就寝时,他都会不自主的提醒自己:少年见到了自己与韦氏的情景,他见到了自己赤身的丑态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但他知道,若少年换做了别人,他很可能当场就叫随扈亲卫把其斩杀。

    自此事之后,在少年面前,他再感受不到一丝上位者的自豪。

    但他偏偏是自己在军中唯一可以倚靠的对象

    生活有时就是那么的滑稽与无奈。

    “玙老爷,近rì可还安好?”

    “还算不错。”

    李括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亨聊着,从对方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那急切的。他想急切的收服自己

    若是放在从前,得到太子如此亲睐赏识,他很可能便会立刻效忠。但此时则不然,自从崇仁坊的那次相遇,他便对李亨彻底失望了。

    不是因为李亨如今处境的艰难,而是因为那晚他的沉默。假使当时他对高秀延表现的强硬一点,假使当时他将自己保了下来,或许现在二人的关系将变得更加紧密。

    但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高秀延带走,送到京兆府。假使没有虢国夫人和高力士出面相保,他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怎样。

    这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

    从那一刻起,李括便给太子下了定义。对于这样的人,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做,他都不会投身到对方怀中。这样的人可以将你的价值榨干后狠狠踢开,这样的人可以在你危难时毫不犹豫的和你撇清关系,再狠狠踩上一脚。

    他不再是那个初入官场,懵懂无知的少年了,他要为自己的前途谋。很显然,李亨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太子李亨心中微微一颤,嘴唇不自主的抖了一抖。

    他在恨自己,他在恨自己那晚的默然

    这不怪他,这不能怪他。那种局面他完全没有能力保得少年平安,自己的强硬只会让父皇更加生疑更何况,他对少年总还有那么一丝恨意只要是男人,被人窥见床底之事后都会暴怒,何况他还是储君

    只是,这邪他却不能说出来,他必须默默承受这一切,无人与分享,无人能分享。

    “嘿嘿,上好的白水面来嘞,您请好”

    店铺的伙计纵身几步便将白水面摆到李亨面前,频频点头示好。

    “立德,给他面钱。”李亨苦笑了一声,高声吩咐着随扈。

    “这是你的面钱”随扈侍卫瞪了那伙计一眼,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银钶子,送到了他手中。

    “哎,谢谢这位爷,谢谢这位爷。”

    伙计得了银钶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李亨看了看瓷碗里飘着的油星便没了胃口,将瓷碗往桌zhōng yāng推了推,轻咳了声。

    “七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不敢。”李括忙欠着身子拱了拱手,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大唐储君,面子上的礼仪还是要做足的。

    李亨摇了摇头道:“其实,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家父那里,我去说说,想必不rì你便可以拿到兵部的批复。”

    .........................................................................

    注1:在中国古代,直接问人名是很无礼的。一般不熟悉的人都称呼对方的字或者排行。

    注2:玙是李亨当太子之前的名,当太子之后改为亨。

    ps:其实唐朝还是比较开放的。像上元节这样的隆重的节rì,皇帝也是有可能微服私访的。唐中宗就曾在景龙四年的元宵夜偕皇后微服出行,巡幸诸大臣家。所以,李亨在上元节微服也是有据可循的。话说,现在小七的处境不是很好啊,需要大家的红票......

第五章 上元(五)

    时间:2013-02-21

    “其实,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莫非自己错怪了他?莫非他只是暂时的隐忍?太子李亨离去后,少年反复思考着这句话。最快

    不,这不能成为他抛弃自己的理由,这不能成为他牺牲自己的理由

    他当然希望早rì离开长安,自从他知道杨钊要致他于死地后他就想离开长安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去和李亨达成某种协议,难不成他就只能成为上位者手中的棋子,用后即弃?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的命运总被上位者cāo控

    李林甫倒了,杨钊又成了第二个李林甫,就连势力最弱的太子李亨都想榨取自己剩余的价值。

    他所能倚靠的究竟是什么?

    皇帝陛下吗?

    自从坊间传出他与贵妃娘娘的‘艳闻’后,他明显感觉到了皇帝陛下的敌意。贵妃娘娘被遣送回家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虽然最后陛下他老人家又将贵妃接回了宫,但这只意味着他原谅、相信了贵妃,并不意味着他同样相信自己

    思及此处,李括突然觉得额头冒出了虚汗,脊背变的冰凉。看来从此刻起,自己不能再犯错。一般寻常的错误在皇帝陛下眼中很可能便会升级,变成不可饶恕的罪责

    “七郎,小七,死七包子~~~”杜景甜连着叫了李括几次都没有让少年醒转过来,立时大怒。

    “哎,哎。”李括从深思中抽离出来,歉意的冲杜景甜笑了笑,今天本来是陪二女游玩赏灯,奈何却遇到了太子。太子的出现彻底勾起了他的惧意,让他复又回到现实中来。现在的情况于他更加危险,一步不慎就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阿甜,你和丽娘先行回府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二人,李括无奈之下只得作出这个选择。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刚才和那个古里古怪的男人聊了那么久,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发呆发了那么久。今天是上元rì,我和丽娘好不容易可以在晚上出来玩一玩,你怎么这么没趣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你很怕他?”

    李括只说了一句话,便勾出了杜大秀一大堆话,直是哭笑不得。

    “景甜妹妹,公子想必有他的难处,我们就先回府吧。”

    沈丽娘倒是善解人意,闪出步子来劝起了杜景甜。

    “明明是他答应的我们,怎么临了又反悔。我还没逛够呢,听说北街那里有更亮丽的灯塔,还有各式小吃。我不要回家,要回你回”杜大秀可不好打发,执拗的别过了头。

    “阿甜,听我说。”李括走到杜景甜面前道:“你先回府,等我回去后给你带最喜爱的面具。”

    “真的?”杜大秀闻言立时喜笑颜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括微微颌首,以作允准。

    “那好,我们就先回府”说完,杜景甜便拉住沈丽娘的臂膀朝南奔去。

    这个孩子

    李括摇头苦笑,目送着二女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终于有时间留给自己走走了,真说起来,回到长安城他就一直与杨钊策划整垮李林甫的事情,根本落不下半分空闲。

    给自己休个假节?

    上元节的后半夜,明显清静了不少。

    一袭晚风划过面颊,携着冬rì特有的冷韵气息呆入骨,不含一丝刺浮。

    独自行在朱雀大街上,李括任由花灯将光亮投到他的身旁,细细思忖这半年来的过往。一幕幕的画面相继闪入少年的脑中,高秀延、李林甫、杨钊、李亨、还有那写不见的形形sèsè的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当是jīng彩纷呈。

    而自己似乎是串起他们的一枚棋子,一条丝线。

    渐渐的,摊铺喝的果酒上了脸,少年只觉额头微晕,眼前有了些许朦胧。

    若想不做棋子,就只有把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r许这就是这么多人争相向上攀爬的原因吧

    少年抬头一望,便见了一家卖面具的摊子。

    还真让他碰着了

    李括苦笑着走上前去,给杜景甜挑选面具。

    上元节的好处便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释放真实自己的时机,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去购置面具?

    惧怕别人看到自己,隐藏在刚毅外表下的脆弱心灵?

    “店家,这个猴王面具怎么卖?”李括拾起一只赤红sè桃木灵猴面具,和声向店家问道。

    “客官真是好眼力啊,这个面具在我铺子里卖的最是火。我进了足足五十只,今晚上就卖去了四十九,实不相瞒啊,您手里拿的这一只可是最后独一份儿了”

    那卖面具的店家是个jīng瘦的男子,见李括想买这件面具,便开始夸赞起了自己面具的好处。似乎上元佳节时,不买他家的面具你就要后悔一辈子。

    “店家,这个面具多少钱。”李括摇了摇头,复又问道。

    “啊,客官真是爽快人,本来打算要您五十文的,看您这么爽快,得嘞,四十文卖给您了。”jīng瘦男子笑呵呵的冲李括摆了摆手,好似少年占了他多大的便宜。

    “老板,五十文,这个面具我要了”

    一个柔润的声音从少年背后响起,李括还未反应过来,面具便被那人夺走。

    “这面具是我的了”等到少年转过身来,面具已经戴在了那人的脸上。

    他这样一闹,连带着店家都为了难。毕竟是李括先看上的这个猴王面具,若是被后来那人抢了去,他还不得被周遭客人的吐沫淹死?他实在没必要因为十文钱把自己的清誉搭进去不是。

    “这位公子,这个面具是我先看上的,把他还给我吧。”

    李括朝对方伸过手去,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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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猜猜这个人是谁,我说的有福利,有惊喜哦恩恩,小七有福气啦

第六章 上元(六)

    时间:2013-02-22

    “有本事,就来取”

    那人却是毫不相让,脖子一昂,挑逗的甩出一句戏谑之言。最快

    李括本想与那人讲理,谁知他如此不识趣。

    “如此,便得罪了”李括亦不多言,闪步上前便去夺那面具。对于这种人,任何良言都是多余的,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才能让他敬服。

    李括是习武之人,身材健硕,动作灵敏,本想着几招便可逼得那人求饶,谁知对方亦非等闲之辈,脚下闪转腾挪,竟是悉数避开了少年的进探。

    “看招”少年一记秋风扫叶袭击对方的下盘,对方轻巧的跃起,避过了这一基。少年暗喜,他等的便是这一刻

    一个纵身跃起,手掌微微一抹,就带下了那人脸上的猴王面具。

    “是你”

    李括看着眼前之人,惊愕当场。

    “怎么,不能是我吗?”对方虽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却掩饰不住姣好的面容、灵动的气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信客镖局第一女镖师倪欣

    李括单手贴着额头揉了良久,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

    “这倒不是,只是你不是应该回到上邽城了吗,怎么在这上元夜来到了长安”

    自从上次与倪欣分别,二人便一直未曾碰面。这家伙走的太急,除了留下一封书信,竟然什么都没有嘱咐。直到打完河湟会战回到长安城,李括才从杜老掌柜手中间接的收到对方赠送的手弩。

    真说起来,少年对倪欣的印象并不差,虽然她总是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但少年知道她冷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小女人的心。

    “我们是走镖的”戏谑的瞥了少年一眼,倪欣抖了抖手中的剑以加重她所说之话的分量。“我们可以接你从长安到鄯州的镖,当然也可以接上邽到长安城的镖”

    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倪欣的xìng子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副天下万物皆不可乱我心的圣女姿态。

    “这倒也是。”李括点了点头,对于倪欣这种常年走镖的镖师,自是九州大地各处跑,也许前半年还在往阳关奔,后岁就保着人去往岭南。

    这样说来,她这次来长安城赏花灯倒应该是顺路,遇到自己更应该是凑巧。经过这一场偶遇,李括自是醉意全无。上元佳节偶遇故人,这样的好事可不常有。

    “马镖头和老尤可还好?”李括对于信客镖局的仗义出手还是心怀感念,当时自己第一次带队出远门,许多地方都很生涩,若是没有尤龙、倪欣等人的引领、指点,许多地方都要吃不少亏。

    马镖头自是马雁双了,当rì少年经由关大哥引领找到了信客镖局,马大哥毫不犹豫的给予了自己帮助。少年最是恩怨分明,对于帮助过自己的友人,自是挂记在心。至于这老尤应该说的便是与倪欣一齐走镖的尤龙,若真说起来,倒是尤龙的xìng子更讨人欢喜。

    “马叔叔身子好的很,至于尤大哥,八月去剑南走镖,被一队响马砍伤了胳膊。不过不打紧,伤口已经愈合,估计过段时间就又可以舞枪弄棒了。”

    说到此处,倪欣眉头微蹙,不过随即便舒展开来。镖师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受些伤最为正常,只要留有命在,便不会落下丝毫的忧愁。

    “对了,不如我们寻个酒楼聊,这样站在大街上,感觉怪怪的。”李括注意到两侧的百姓纷纷冲他俩投来诧异的目光,摇了摇头,和声提议道。

    “随你。”倪大秀也是爽朗的xìng子,当即便应了下来。

    长安城的酒楼并不难寻,上元夜里更是酒香四溢,勾着你往门厅里走。

    少年寻了一个还算僻静的馆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与倪大秀坐下,隔几对谈。

    “这次来京,不多待上两天吗?”李括替对方倒上了一壶小酒,推送过去。镖师这个行当别看天南地北的跑,却在哪个地方都待不长。以李括对倪欣的了解,对方绝不会习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过一旬。

    出乎少年的意料,倪欣却爽口道:“我这次来西京,可要好好玩两天,估计得开chūn才走了”

    似乎看出少年眼中的惊诧,倪欣笑了笑道:“冬rì里镖局里也没什么生意,我也偷个闲。对了,你不是被调任疏勒了吗,什么时候动身?”

    按理说,走完镖后镖师要及时返回镖局复命,但以倪大秀所受的宠爱程度,若是想借机偷偷闲,马镖头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兵部的文书还没下来,不过我估计开chūn后也快了吧。”李括将杯中酒汁灌入口中,沉声应道。这个家伙竟然也会给自己时间休息在少年眼中,倪欣便是一个事事要强的冰人,竟然也会在人前示弱?

    “那敢情好,我可以顺路接上一只镖”倪欣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似乎已经吃定了少年。

    “我们这次肯能不经过上邽”无奈之下,少年摊开双手向对方解释着。虽然兵部的文书还没有下来,但按照常理,既然要去往安西,自然会走北线。

    “这有何难,我权当接了一只野镖”倪欣却是不肯松口,拍着胸脯保证道。

    她喜欢自己

    少年胸口一热,得出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记得当初阿甜就是这么缠着自己,不肯松开分毫已然成婚,少年对女人的心态自是有所了解。以他的判断,倪欣现在该是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既然如此,自己不妨便彻底试探番她

    “好处?”倪欣疑惑的看着李括,实在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何意。不都是主客给镖师好处吗,怎么到了少年这就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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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倪大镖师回来了,少年该如何面对如此明显的暗示?

第七章 凭栏(一)

    时间:2013-02-22

    那个呆子,竟然索要自己的一截青丝

    回到客栈后已是深夜,独自躺在木床上,倪欣久久不能平复cháo动的心情。

    虽然走南闯北,过的是刀口舔血的rì子,倪欣却生就了一副小女儿的玲珑心思。她当然知道青丝于女子的重要xìng,如若将发丝系起赠予男子,则表示自己对其有倾慕之意。

    难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不可能略想了想倪欣别否决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己并未表现出对他有丝毫爱慕,反而刻意的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天下岂会有这般男人,越冷着他越向你贴心?

    将身子微微翻转过来,倪欣长叹了口气。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那么说你都看到了?”

    “是,是我帮你换的衣物。那又如何?若不是我及时替你换去浸满雨水的衣物,恐怕你现在早已出热毙命”

    “好,好,好怎么都是你家校尉大人占理,合着就是我倪欣蛮不讲理,毁了你家校尉清白。”

    一想起那夜的画面,倪欣便觉得心跳加速,面颊通红。

    自从那个雨夜,她便对少年萌生了好感,只是她天生xìng子要强,开不了这个口......

    “百rì之聚,终有一别。那夜,我中了迷药,才昏迷不醒。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那一巴掌,算我欠你的。军中定有内鬼,望保重”

    她清晰的记得写给少年信中的每一个字,每写出一字,她的心都有如刀割。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是官身啊像他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怕已有妻室了吧?

    想到此,倪欣便觉胸中一阵烦闷,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遇到他,又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那个少年。

    “咚,咚,咚。”屋外响起了低沉有力的敲门声,常年在外行走,倪欣自是jǐng觉异常。还未待那人开口,倪欣已是摸到了铺头的宝剑。

    “是谁”

    倪欣侧着身子,促声喝了一句。

    “客官,您要的荷包帮您买来了”

    原来是小二倪心长出了一口气,和缓了番声音道:“你等一下”

    利落的跃下床铺,走到近前打开木门,她刚要接过荷包,却惊诧当场。

    “怎么是你?”

    “客官,你要的荷包啊”李括戏谑的打量着倪心,将一只绣有鸳鸯图案的荷包递了过去。

    “哪个要荷包”倪欣胸口急剧起伏,这厮,分明,分明是在跟踪自己。

    “若是没有荷包,怎么装发丝呢?”

    李括跟着倪欣一路而行找到这间客栈,听到了她与小二的一番对话,自然便越俎代庖买来了这个荷包。

    “你...”倪大秀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就住在亲仁坊,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

    ......

    “喂,起床了,起床了”杜景甜敲着李括床头的木几,张牙舞爪着破坏了少年的美梦。

    “阿甜,再让我睡一会,乖...”李括后半夜才回到府中,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阿甜也真是的,竟然忍心现在就把他叫起来。

    “喂,人家都把饭菜给你做好了,你还赖床”杜大秀不开心了,将手中的木碟墩放到懈上,大喊道:“rì上三竿啦死七包子啦快点起床吃煎蛋啦”

    李括实在不能忍受如斯折磨,索xìng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我的小祖宗,这才几时啊”

    若是昨天他跟两位小娘一起回府,若是之后独自散步时没碰到倪欣,若是最后他没有跟着她去客栈,现在自己就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但若是这些都没发生,他自然不会知道倪大秀要将发丝包在荷包里送给自己......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

    “喂,死小七,昨天你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人家要的礼物呢,有没有拿来”

    杜大秀倒是直爽,伸手便向少年要起了礼物。

    “那个面具,那个......”那种情况下李括自然将面具送还给了倪欣,但他却忘了杜大秀也点名道姓的要买猴王面具。

    这可怎么是好

    “阿甜,我想起来,今天军营里还有点事,我得早些过去看看”情急之下,李括也顾不了许多,穿上鞋子便朝屋外奔去。

    “喂,死小七,煎蛋还没有吃呢,回来气死我了,死七包子......”

    逃离了杜大秀的魔爪,李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去军营,心里挂记着倪欣,少年不由自主的便朝她昨rì居住的客栈走去。

    正值新年,她一个姑娘家在客栈待着肯定百无聊赖。对了,不如自己买些礼物带过去,也算送给她一份新年祝福。

    心中有了计较,李括便朝临近的一家郝记绸缎店走去。与郝亦昊也算打小的朋友,去他们店里买绸子肯定不会吃亏女孩子不都爱美吗,买一匹绸子给她做新衣总不会惹人生厌吧?

    刚一进店门,李括便见一名绸缎铺的伙计正和几个妇人争论。那几个妇人梳着若干散落的小辫子,穿着黄羊皮做成的套衫,显然不是中原人。

    只听那伙计卖力的吆喝着:“这个是苏绸,是我们中原最优质的缎料,要三十张生皮一匹。”

    酗计才刚说完,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埋怨道:“你这家的绸料怎生如此的贵?前边那家卖得绸缎跟你这质地确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二十张生莫不是你欺我们草原人不识货,故而抬高价格?”

    这妇人一语既出,引得数名妇人附和道。一时间喧喧嚷嚷,只叫人心意烦乱。

    那伙计却是急的满额流汗:“这位大姐,你怎么能拿隔壁卖的鲁绸跟我的比呢。那鲁绸在我们中原是最下等的绸缎,富贵人家都是不屑使用的。”

    谁知那妇人却是不以为然:“我看都差不多吗,再说我们要你们中原那富贵之人的用度干嘛。塞北苦寒,只要能耐寒厚实就好。”

    绸缎中以苏绸质地为最,浙绸次之,鲁绸最差。但在三者中却是鲁绸最为厚实耐用,因此一些一般的寒门效若是有了盈余,年夜之前都会裁上一匹鲁绸,也算是穿上了富豪之人专用的绸缎。

    此时这个伙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跟塞北之人解释绸缎的质地好坏确是与江南之人解释羊肉优劣无异。

    那伙计眼看这批绸缎就要黄在自己手中,不禁大为急火。虽然掌柜的之前吩咐过,若是实在搞不到皮子,可以高价去汇源货栈那里兑,但跟那群吸血鬼打交道,还不被吸了个jīng干?一想到汇源货栈伙计那倨傲的面孔,他便摇了摇头,恨声道:“我就亏这一次,一口吐血价二十五张生皮换一匹绸缎总可以了吧。”

    那些妇人见他如此神sè戚戚然,不免心下一软。

    领头讨价的妇人便凑过身子,低声道:“真的只要二十五张生皮?”仿佛伙计转首便会反悔一般。

    那伙计却是咬牙道:“对,只要二十五张生但不能有虫眼,不能有磨损。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便做不了主了”

    那妇人得到保证,便是喜笑颜开道:“好好,我要两匹这种绸子,给我包好,我好去拿给各位妹妹看看。”

    伙计哭丧着脸包好了绸缎,从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接过了生一番清点后,这桩生意便算是成交了。

    待那些妇人离去,李括才走到近前跟伙计打起了招呼:“怎么,郝chūn你小子跟夷人打起了交道?”

    他以前常陪郝亦昊来这家店,自然对店内的伙计分外熟稔。

    “哎哟,原来是七爷”郝chūn见来人是李括,嘴上立时抹了蜂蜜。若是放在以前,他对少年最多只会是客套,但现在人家可是从三品的将军,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惹得起的?

    “您有所不知,这些突厥人最是jiān猾”

    郝chūn叹了口气道:“自从突厥人被咱王忠嗣大将军灭了国,这些家伙就跟没了窝的狼崽子似得急红了眼。有的内迁到边县,有的过着散居的rì子,还有的索xìng西迁到了西域。最可恨的便是这些内迁到边县的突厥人,每年冬天都会带着大量低贱的皮子来我们这儿打秋风”

    “哦,这是为何?”李括大为诧异,这买卖在于你情我愿,谈不来价格不卖就好了,为何还要咬牙便宜了对方?

    “七爷您有所不知每年一开chūn,京兆府就会要求我们上交一定数额的银钱。若只是银钱也就罢了,偏偏这几年还要加上几十张生您说大冬天的我们从哪儿弄生皮去?这些突厥妇人,久和中原人打交道,早就成了油子,专挑年关的时候来长安兑换皮子,一宰一个准儿若不是我们急着交皮子,怎么会让她们得了这般便宜”

    ....................................................

    注1:苏绸:特指苏州城出产的绸缎,以质地柔软文明天下。

    注2:鲁绸:即齐鲁之地产的丝绸,质地不如苏绸柔软。

第八章 凭栏(二)

    时间:2013-02-23

    苛政猛于虎

    少年心中如斯想到。欢迎来到阅读若真是寻常的银钱税赋,对这些rì进斗金的绸缎庄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加上生皮这种不应时的东西,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生皮乃是草原特有。除去漠北的突厥、回鹘人,就只有蓟北的契丹人有大量的草场。长安城的商贩若想觅得一笔生便只能从这些牧民手中换取。

    若是平价交换倒也罢了,到底是各取所需。

    但若是牧民得知了商贩的渴求心态,都如那些突厥妇女般来打秋风,这些商贩还不得赔的吐血?

    倒不一定是朝廷不体恤民力,只是下层官吏的盘剥定是毫无疑问的了。

    哎,苛政猛于虎,苛政猛于虎也

    从郝记绸缎庄买了三匹苏绸,托郝chūn将其中两匹送回府中赠予两位小娘,李括自己则拿着一匹苏绸前去赠予倪欣。既已是熟门熟路,一进客栈李括便径直攀上二层,朝北侧的客房而去。

    “客官,客官。”

    李括刚要敲门,客栈的伙计便小跑着跟了过来。

    “这位客官,你是要找住在这间客房的秀?”

    小二气喘吁吁的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询问道。

    “不错,她......”

    “她今天一大早就退房搬出去了,她还嘱咐我,若是有个公子来找他,就如实相告”

    小二倒是实诚,连赏钱都没有向少年讨要,便将倪大秀交代的话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哦,谢谢你了。”李括冲小二点了点头,以作谢意。

    这个倪欣,还真是有趣明明对自己有意,却不肯说出来。昨晚自己定是惹恼她了吧?

    既已如此,少年叹了口气,转身便下了楼,朝客栈外走去。

    “吱呀”木门缓缓开启,目送着少年出了客栈,倪欣倚在门框旁,流下了一行清泪。

    这个呆子

    ......

    ......

    “哥俩好啊、三桃园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巧妹啊、八马双飞酒倒满啊、全给你啊”

    长安城郊的军营里,铜武将士正在喝酒划拳。自家将军大人这几rì不在军中,他们总算偷得了片刻清闲。若不在此时犒劳犒劳自己,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来来来,给窦将军满上”濮大锤见窦青又落了错,大笑着给对方端过去了酒杯。

    “哎,我说,老濮你这个人不厚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怎么还可劲的给我灌”

    窦青也不是好欺负的,见濮大锤这般,也上了火。

    “哎,哎,你不是说错了吗,说错了吗。”濮大锤眯着眼解释着,直叫人挑不出错来。别开平rì里他挺大大咧咧的,鬼心思倒真是不少。

    “这样,你说,你说你什么在行?你说玩什么,咱老濮就陪你玩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窦青一拍案几道:“如此我们便来比大小”

    濮大锤挠了挠头道:“比大小?”

    “对,比大小”窦青点了点头道:“一共三个骰子,我这么一摇,若加起来小于十点,便算小,大于十一点便算大”

    “这个简单”濮大锤一听便乐开了花。这个玩意没什么花哨的东西,最适合他老濮。

    在场之人都是军旅出身,自是说干就干,不一会的工夫原先摆满酒菜的案几便被拾掇一空,摆上了下注的筹码和骰子。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提议者窦青。

    ......

    ......

    “压小,压小,他nǎinǎi个熊,老子就说了要压小,你压个锤子的大”濮大锤愤恨的推了王小chūn的脑袋一掌,嘴里不停咒骂着。

    这次掷出的三枚筛子和又小于十,意味着濮大锤的筹码全部划入到了案几正中。

    “嘿嘿,大锤兄弟,我就说嘛,这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该输两把了。”窦青笑着把那一抔银钱拢到自己身边,向濮大锤打趣道。

    “哼,你别高兴的太早,之前是小chūn这小子不听话,这次我老濮亲自上阵,一定要把场面赢回来”濮大锤也不是一个善茬,见状也是挺直了摇杆,发誓要把输的银钱都赢回来。

    “行,大锤兄弟,我要的就是你的这个爽快劲,来来,把银钱筹码都摆上,来”

    窦青笑眯眯的吩咐着,仿佛下一刻这些银钱就会落入自己手中。

    “大锤兄弟,你猜什么?”

    “那还用说,老子压小”濮大锤双手横在胸前,毅然说道。

    “好那我开了”说完,窦青便摇起了陶盅,他越摇越快,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手上。

    “开”只听一声暴喝,窦青停住了手。“当真压小?”

    “费什么话,老子就压小了”

    窦青点了点头,缓缓把陶盅掀开。

    “十二点,十二点,是大”窦青一看到那三颗筛子立时喜笑颜开。“大锤兄弟,你又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濮大锤双手抱头,懊丧的咒骂着。这可是他半年的俸禄啊,这可是他攒着娶媳妇的银钱啊,就这么,这么一天输光了?

    “不行,俺老濮要赢回来,我压明年一年的俸禄”

    窦青笑了笑道:“好,既然濮兄你这般豪爽,我便舍命陪君子,也压上明年一年的俸禄”

    正当窦青准备开摇时,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的跑进营帐内道:“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大人,将军大人他回来了”

    “什么将军大人,你小子说清楚”濮大锤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呵斥道。

    “是李将军,李兵马使......李兵马使他回来了”

    那传令兵抖若筛糠,说出了这句令大伙儿无比震惊的话。

    啊

    是时,在场所有铜武兵将都茫然石化。

    ........................................................................

    ps:我擦,这些家伙背着李括在军营喝酒赌博,小七该怎么惩处他们?敬请期待

第九章 凭栏(三)

    时间:2013-02-23

    李括一走进军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访问下载txt小说少年环视了一周众人,眉头微微蹙起。这帮家伙,竟然背着自己在军营里喝酒

    虽然酒坛、酒杯已被收走,将士们却无法解释脸上浮起的红晕和从口中吐出的酸气。因心中有愧,他们皆是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自家将军大人的眼神。

    “窦青,你过来”见对方满脸cháo红,李括一时便来了气,点名道姓的唤来了心腹。“你们喝酒了?”

    “将军,我...我们...”窦青通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即便自己狡辩,军营里飘散的酒气已是不争的事实。

    少年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了一切,推开懊丧着脸的窦青,少年朝斜对面扫去,一下就捉到了扭扭妮妮的濮大锤。

    “大锤,你身后是什么?”少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濮大锤的身体,厉声质问着。

    “没啥,俺老濮刚和几个弟兄聊聊天。”濮大锤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是分外生硬。

    “闪开”

    “啊,将军,我真的...”濮大锤不迭的挥着手,身子却是没有移动分毫。

    “我叫你闪开”少年的声音很冷,激的濮大锤身子一个战栗。

    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冲在场军将耸了耸肩,老濮算是彻底告降。

    案几上的骰子和银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不但在军营中喝酒,还聚众赌博

    少年积压在胸口的怒火瞬时迸发,声嘶力竭的扯吼道:“喝酒、赌博的都站出来,不要连累着弟兄们一起受罚”

    与铜武营一众兄弟出生入死,李括早已把对方当做了家人。正是因为此,他才看不得他们有丝毫的堕落。大伙儿刚从陇右打完仗回来,想歇一歇身子、爽快一把这他都能理解。若是弟兄们一同请了假去长安城中吃酒赌博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但军营就是军营,若是每个人都由着自己的xìng子来,何谈军纪,又有何战力?

    若是他现在不惩治他们,便会滋长了这种风气,便会毁了整个铜武营,整个疏勒军。

    濮大锤第一个向前迈了一步,紧跟着窦青、王小chūn等一共十三人纷纷站了出来。虽然他们公然违反军规,到底还有些胆气李括心中稍稍宽慰,面上却是厉sè不减。

    “军规中明言不得酗酒、赌博、招jì我才几天不在,你们就把军营变成了酒肆、赌馆,是不是过几天就要从北里招来些红阿姑好开间风月楼”狠狠剜了众人一眼,李括接道:“别的军队怎么样,我管不了也管不着,但咱铜武营,咱疏勒军绝不能败坏了军纪军规若是放在战时,你们这般醉态,足足会被夜间突袭的敌军割了脑袋”

    久居长安城,李括当然知道所谓禁军的军纪军风。禁军多抽调自豪门大族,带着一股浓郁的纨绔气息。这些富家公子哥从絮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自然忍受不住军营的枯燥寂寞。酗酒、赌博已经成了常态,一到兴起之时,逛逛窑子,带回一两个女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们是禁军,不需要上阵杀敌,醉生梦死一些尚情有可原。可他李括带的兵士是要上阵和敌军拼刀把的新招募的长征健儿还没有融入三营的体系,若是看到自己的战友都是这副模样,还不依葫芦画瓢,一个个学的狐模狗样?有一就有二,若是不好好打压这股歪风,怕是会毁了铜武营,毁了这支疏勒军。

    “依照军律,在军营中聚众酗酒、赌博当斩首但此时不在战时,又念在你们是初犯,酌情从宽。每人打你们四十大板,可有异议?”

    少年这话虽是问句,却是没有半点商量的意味,众人对视后自是了然。自家将军大人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改变。虽然平时看着和气和善,但那是因为大伙做的给他争脸,真要发起脾气来,将军大人他老人家可丝毫不比雷公电母心软。

    “俺老濮没异议”濮大锤倒是大大咧咧,不就是挨板子嘛,挨就是了

    “请将军大人责罚”窦青低垂着头,惭声答道。这件事情因他而起,亏将军把他视为心腹,他竟然这么给大人丢脸。

    “请将军责罚”

    众人倒皆是铁血汉子,闻言皆不眨一下眼睛。既然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罪责。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责任推给袍泽,今后他们还怎么做人?

    大伙儿都是铁打的汉子,没必要为了逃一顿板子把名誉都搭进去。

    “好,每人四十板,到辕门外受刑”李括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这话让他们自己说出来,自是最好不过了。

    不多时的工夫,十三名聚众酗酒、赌博的铜武军官趴伏在辕门外的空地上,一字排开。在他们身后分别站着两名手执军棍的袍泽,如此壮观的景象自是引来许多士兵驻足围观。他们当中的多数是招募而来的长征健儿,还没有见过军营中的打军棍。此番算是头一遭,怎能错过?

    李括立在辕门处,现赤刑。虽然他心中亦是心如刀绞,却不得不作出这个决定。将无威则军不利,法不严则兵不慑。治军从严,这是每个将领必须遵守的一条准则。或许就是平常自己待他们太宽松了,才滋长了这样的苗头。

    “开始行刑”李括挥了挥手,下达了军令。

    “濮将军,得罪了”掌刑的一名军士冲濮大锤点了点头,濮头儿待人和善,对他多有照拂。虽然今天不知道因为啥得罪了将军大人,但军法如山,既然犯了错就要受罚。

    “嘿嘿,俺老濮身子硬着呢,你小子尽管来吧。”

    濮大锤却是毫不在意,冲对方爽朗一笑。他嘴角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觉身上的甲胄被向上掀起至背身叠好,外裤被迅速的剥下。

    眼看着那掌刑人就要探向自己的腰身,濮大锤着了慌:“哎,打板子就打呗,恁的还要这么麻烦。小子,赶紧打,打完俺老濮还要回去睡觉呢。”

    掌刑的军士有些为难的说道:“濮头儿,您有所不知,咱军营里的杖刑都要去衣施杖的。”

    濮大锤闻言身子一颤,啥,去衣?

    过了片刻,他才明白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苦笑道:“去衣便去衣吧,你小子动作麻利些,也让俺老濮少露畜。”

    “哎。”那军士心中虽如刀绞,却也是无可奈何。伸手向濮大锤贴身的中裤探去,稍稍一用力,便将白sè系带扯去。掌刑人将中裤拉褪至膝弯处,露出了濮大锤健硕黝黑的双-臀。

    濮大锤只觉屁股一凉,中裤已被剥去。他虽是大大咧咧的汉子,却也有自己的禁忌。此时当着众袍泽的面,赤臀受刑,多少有些难为情。

    将头埋进臂弯里,濮大锤不敢再看周遭袍泽的目光。

    其余十二明军官虽心中不愿,也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掌刑人的要求,被剥去了贴身中裤。

    一时间,辕门外排着一串颜sè各异,深浅不一的屁股......

    “搁棍”参军陈冲大喝一声,数名掌刑人纷纷将通体黝黑棍头扁平的军棍搁在了众军官屁股上。

    “打”

    一声令下,辕门外便想起了噼啪噼啪的杖责声,众人原先白皙的屁股瞬时带上了桃红。

    “五”

    “六”

    “......”

    “十”

    十杖已过,众人的屁股已经泛出青sè。一些熬不住的军官甚至喊出了声。他不喊还好,一喊那掌刑的军官打的更加卖力了。军营中的汉子最敬重英雄,最看不起软骨头。不过打一顿军棍,就哭爹喊娘,真给爷们丢人。

    当刑责过了半数时,他们多数人皮下已有了淤血,青sè里已透了紫sè。

    即便硬朗如濮大锤,亦是隐隐哼出了声。

    “二十一”

    “......”

    “二十六”

    “二十七”

    刑棍高高抬起,砸到濮大锤的屁股上,微微一拖,便是带破了油晕出了血来。

    打军棍,也有很多讲究。若是借着力道打到屁股上,迅速弹起,那样虽然看上去伤势不重,却留的全是内伤。像刚才那般稍稍一带,蹭破油虽然看起了流了不少血,却是伤不到筋骨。

    这些行刑人皆是老手,如何会让濮大锤他们吃亏?

    “三十五”

    “三十六”

    “......”

    “三十九”

    “四十”

    最后一棍砸下去后,四十军棍总算打完。

    参军陈冲报送完数目之后,抬头向李括请示。

    李括也不忍心把他们就这么晾着,就挥了挥手吩咐亲兵们把他们扶回营帐。

    ..................................................................................

    ps:说真的,七郎的处罚已经算轻的了。若是放在军神李靖那里,老濮他们即使不死也得掉层皮

第十章 凭栏(四)

    时间:2013-02-24

    “哎呦,你就不能轻着点”

    濮大锤趴在营帐内的大床上,高呼了一声。欢迎来到阅读

    王小chūn这小子的手也忒的重了,抹点药生生能把他的皮揭下来一层。还别说,这打军棍还真是不一般,四十棍下来,当真是皮开肉绽。照这么抹下去,直接能把人生生疼死。

    “我这也不是摸着石头过河,第一次吗”王小chūn瞥了他一眼道:“我这屁股蛋-子还破着皮呢,还不是先给你上药呢吗?”

    王小chūn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本来他自己不想喝酒赌博,被濮大锤硬生生的拉了过来,受了这四十军棍。要说,都是濮大锤害的他,这厮还在这里喊疼

    “成成,你快些,快些”濮大锤忍着剧痛,强自应付着。在营前受刑时他可是咬着牙,不肯喊叫一声,那是为了面子现在回到营帐里,谁能看到谁?男人嘛,该对自己狠的时候要狠,该对自己好的时候也要好。不然,也太对不住自己这副皮囊了。

    “嘶别碰那里,那里太痛了”

    王小chūn撇开方巾抱怨道:“你到底要不要擦,这也痛那也痛的,伤口怎么消毒。”平常看濮大锤大大咧咧的,怎么连给屁股上点药都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小子就不能轻点,嘶,这打的还真娘的狠”

    濮大锤龇了龇牙,大声抱怨着。王小chūn只要一将药油涂开,他就感受到一股寒意直钻入了皮肉,顺着血液漫散开来,涨的人分外生痛。

    “这也叫狠?想当年我们在河口牧羊时,只要稍有偷懒,吐蕃牧主的鞭子就挥了下来,那可是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这四十板子下去,也就青紫一片,破点皮流点血,依我看还是掌刑的弟兄手下留情了。”

    王小chūn回忆起幼时在河口牧羊的情景,不禁就打了一个冷战。要不是括儿哥把他们救出来,现在自己的生命怕还掌握在那些牧主手里吧?

    从这一点来看,李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连命都是将军给的,他依照军规打上自己一顿,当然没什么可非议的。

    “啊?”濮大锤应了一声,才知道原来掌刑的弟兄放了水。放了水,四十板子砸下来都破皮流血。若是不放水,屁股蛋-子还不定被砸成什么糟践样呢

    “所以啊,依我看,将军大人只是做出个姿态,jǐng示我们不可再行赌博之事”王小chūn给濮大锤臀上上药,一边细心分析着:“你想啊,我们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将军大人只是判了四十军棍,打下来又是皮疼肉不疼的效果。若是没有将军大人授意,弟兄们敢这般放水?”

    “你要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濮大锤点了点头道:“可将军他也没必要让我们赤身受责啊。俺老濮光着个腚片子趴在辕门外受责,窘状竟被那些新兵犊子看了去。以后,俺老濮还怎么cāo练他们,还怎么在他们面前行走?”

    濮大锤一想到自己裸着屁股在人前出乖卖丑,就觉得满面赤红,实在抬不起头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军中受杖都得去裤受责”窦青亦加入了众人的谈话,清了清嗓子。

    “这军棍别看头儿扁,砸下去可是力道十足。若是掌刑的弟兄不放水,四十棍子砸下去定会砸劈出木屑,若是隔着一层裤子扎进去还不知道,等到你晚上回来擦药时就已经陷到皮肉里了,不把人疼死?再者说了,若是打出了血,中裤贴在上面结了痂,上药时还得拿温水泡开再拿剪刀剪去。=小=说,即便是这样,你的屁股蛋-子也得掉一层皮”

    “啊”濮大锤惊呼连连,他实在想不到打屁股还有这么多讲究,想想也是,隔着层裤子毕竟打起来看不出轻重,这军棍不比教书先生的手尺,一棍子下去可是要人好受。

    “你当时倒是存住面子了,之后可有你的好受”窦青瞥了濮大锤一眼,悉心安慰着。

    “哎,老窦,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多的经验,怎么着,以前被军棍打出经验了?”

    濮大锤真是贱瓷皮子,被一通好打后,伤疤还没结好就忘了疼痛,跟窦青开起了玩笑。

    窦青也不避讳,直言道:“以前我没加入咱铜武营时,在河西军也只能在底层慢慢熬着苦rì子。那河西军的军规可比咱铜武营严得多,治军的校尉更是冷面罗刹,我就亲眼见过一个纨绔出身的队正因为三次没有点卯被拖出辕门斩首示众他家可是有着李林甫老贼的门路,就这么说斩就斩了。当血淋淋的脑袋放到托盘里呈上来的时候,你是没看见,一些胆小的军官都呕了出来。”

    微顿了顿,窦青补充道:“所以,在河西军打板子算轻的刑罚了。人在军中混哪儿能不犯错不是。只要稍稍犯点错误,便是一阵‘竹笋炒肉片’。我也被打过不少次,这打的次数多了,经验也就多了。怎么挨打,挨打后何时上药,怎么上药,怎么养伤,就全熟了。”

    “照你这么说,咱李将军治军算宽松的了?”濮大锤被勾起了兴致,和声问道。

    白了他一眼,窦青道:“像咱们将军这么善待兵将的将军,在咱全大唐边军里我没见过一个至于禁军和团练兵我可不知道,毕竟那地方的人不用担心吐蕃人的弯刀往自己脖子上砍”

    窦青显然看不起禁军和团练兵。这两拨人一个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纨绔子,一个是只知道扛着锄头收粟子、稻米的庄稼户,怎么能和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边军比。

    “嘿嘿,看来是俺老濮错怪将军了,我还以为将军升了官位,连带着涨了官威,要借着我们的屁股立威呢”

    “即便是立威也是应该的,谁叫你酗酒、赌博。”濮大锤话音刚落,李括的声音便顺着营帐摸了进来。

    愣了片刻,濮大锤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扯自己的中裤。他们这十三人如今趴在炕上互相上药,全部露着屁股,若是让将军大人撞到,算怎么个事?

    “别乱动,小心再伤到伤口”李括挥了挥手道:“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来,让我看看伤势。”

    说完,李括也不顾濮大锤反对,走到近前坐下,替濮大锤上起了药。

    “哎呦喂,将军,怎么能让你给我们上药呢。你这么金贵的身子,不怕脏了手?”

    濮大锤刚要起身,便被李括一掌拍在了臀上。

    “别乱动,再乱动,小心再把你拉出去打上四十板子”李括瞪了他一眼,“威胁”道。

    “哎,哎。”濮大锤挠了挠头,只得又趴了下来。

    “将军你可不舍得再打我们,若是把我们打坏了,谁替您擎旗递槊,谁替您冲锋陷阵啊”窦青倒是反应快,一时便抓到了李括话音中的疏漏。

    “就你聪明”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轻拍了拍濮大锤的脊背,示意对方药已上好。

    “说实话,我今天回营只是顺便看看,不曾想竟遇到这样的事。你们是铜武营的老人儿,是疏勒军的建军基石,若是连你们都染上了这样的恶习,新招募的长征健儿还不跟着学了坏,那时还谈什么军纪军规,还谈什么令行禁止?”

    李括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就索xìng把事情跟他们摆开了谈,这样大家都说清楚,心头也不会结了疙瘩。

    “将军,我们,我们也是一时无聊,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王小chūn最是念着李括的恩情,见到少年为难,挪了挪肘子便作出了保证。

    “你小子,竟然还想着有下次”李括笑骂着拍了拍王小chūn的头道:“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儿,我打你们可比打我自己都痛。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用此举jǐng示众人,不然人人皆是如此,这军营索xìng换做酒肆茶馆。”

    “嘿嘿,将军,俺老濮明白,俺老濮不怪你。”濮大锤冲李括挤了挤眼,算是服软讨好。

    “这几rì你们有伤在身,就不必去营前点卯了。我会叫参军陈冲把你们的名字勾起来,跳过去。”

    见他们屁股上皆是一片花白,李括叹了口气,作出了这个决定。

    “嘿嘿,那俺老濮岂不是可以借机赖床了。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板子打的这么重,怎么也不得歇上个把月?”

    濮大锤见李括心软,也是‘得寸进尺’,甩起了痞赖。

    “想的倒美,伤好了立刻去参军那里划名,新招募的长征健儿们还等着你们cāo练呢。”

    李括绝不给对方钻空子的机会,立时将话头锁了死。

    ...........................................................................

    注1:贱瓷皮子:土话,形容人抗打,找打,讨打。

    ps:这一幕很温情有木有?票子有么有?

第十一章 凭栏(五)

    时间:2013-02-24

    距杖责之rì只过了半个月,一众铜武营军官的伤势便悉数痊愈,

    奔赴安西在即,长征健儿的cāo练容不得片刻耽搁。=小=说,李括李将军可是下了严令,新兵训练不出该有的模样,对应的cāo练官便要被打板子。为了不让尊臀再遭劫难,大伙儿可是卯足了劲,不给自己丢人,不给李将军丢人,更不能给疏勒军丢人。

    李括重新将长征健儿划了营,分为毅武、勇武二营,每营五百人。这样加上铜武、雄武、振武三营,少年手中掌握的实际兵力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余人。剩下的两千五百人还留驻在疏勒城,在少年领军入安西后,会由安西大都护高仙芝亲自交接给他。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勇武、毅武两营已渐渐有了正规军的模样,摆出阵势来真是气度雄奇。少年有心早些离开长安,见二营已有小成,便写了折子递至圣驾前请辞。

    在少年看来,离得长安远些,或许就可以离得是非远些。朝廷中的形式瞬息万变,御史们只需抓准时机,动动笔杆子就能要了一部大员的脑袋。这长安城中的浑水真不是他这个小小兵马使可以趟的起的。

    新年伊始,李林甫的病情便有所加重,不仅说话疯癫,连带着进食时都会两眼发白,口吐白沫。皇帝陛下派出宫中御医前往慰问,却收效甚微。相国大人的魂儿似乎已经被阎王爷勾出了躯体,不住的说着呓语。最后御医摇了摇头,开了个安神养xìng的方子便离府而去。虽然相国府遍请名医,医一个换一个,却没能挽留住老相国的生命。

    正月二十七,李林甫终于在睡梦中病死,一时举府哀哭。皇帝陛下与李林甫君臣一场,看到老相国病故也是极为哀伤,勒令全长安城为老相国送行,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这可是皇族大丧才有的规格,李林甫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可以算的上无上荣宠了。

    只是这朝廷的事,真是一盆浑水,看不清,辨不清老相国的尸身才入殓下葬没几rì,便有御史台的言官上表奏章弹劾李林甫勾结边将阿布思密谋造反。这条奏疏一呈上去便震惊了朝野,皇帝陛下更是雷霆暴怒。

    之前参劾李林甫勾结外族的折子也有,一如言林甫私售铁器、兵刃予大食,再如斥林甫借刀杀人,坑害疏勒兵马使李括。只是这些折子要么证据不足,要么太为敏感,都是石牛入海,一呈上去就没了讯息。

    而这次的奏折则点名道谢说出了李林甫勾结的对象,这人可是朔方节度使阿布思啊,这人可是手握突厥铁骑的一方节度啊

    皇帝陛下最忌朝臣结交边将,何况此事涉及的人又是当朝宰辅和一镇节度。

    面对如此确凿的‘证据’,皇帝陛下自是下令撤掉李林甫的一切爵位,封赏,并查封相国府。一时,相国一家鸡飞狗跳,流的流,徙的徙,情境颇为可悲。

    权势盛如李林甫者,身死之后都落的个如此悲惨的境遇,更不要提那恤鱼烂虾了。因此,少年才希望早rì离开长安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往往天不遂人愿,李括已经给皇帝陛下呈上请辞奏折十好几rì了,偏偏没有分毫的回音。其余九千名长征健儿在各边将的带领下一个个的离开了长安城,最后只剩下他疏勒军不能成行。少年找到兵部索要文书,兵马侍郎崔潜却只劝他莫要着急,兵部要等陛下的批复......

    三天前,宫里才了中使,带回了陛下的圣旨。至于圣旨的内容,无外乎是夸赞李括jīng于掌兵、忠心耿耿,希望少年可以尽职尽力,勿负皇恩之类的套话官话。

    李括千恩万谢的送走中使,心头才算落下一块石头。

    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圣旨,李括再找到崔潜时便有了底气。兵部将备好的文书交予他时还连连陪着不是。少年只觉好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括与高秀延有隙,这是世人皆知的事。高将军还因此丢了官职,虽说保住了xìng命,却对李括是恨之入骨。

    因此,部将一再劝他主动休书一封,向安西大都护问好。只是,李括却并没有这么做。一来,他与高仙芝并不熟稔,这样做颇为忸怩做作,反而会使对方反感。二来,此举有结党营私之嫌,少年怕落了人口实。

    想那高仙芝作为一镇节度,容人的气度还是有的吧?

    ......

    ......

    赤红的烛焰忸怩着腰肢,照亮寂静的长夜。

    营帐内,李括读着《卫公兵法》,与实役作着比对。

    “七哥,七哥”

    营帐外响起裴徽那稍显稚嫩的声音,李括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相迎。

    亲兵对裴家公子早已相熟,轻掀开了帐帷,将裴徽迎了进来。裴公子却不知是何处落了心结,踉踉跄跄的跌至李括面前一阵疾呼。

    “哎,你小心着点,出什么事了,怎么想到来军营找我?”李括拍了拍裴徽的脊背,和声问道。

    “七哥,七哥...你快些走,行军时不要走官道,不要过城关,最好,最好可以绕道荒漠”

    裴徽一句三喘,整句话说完,少年都没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意思。

    “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要绕道?还有,茨漠?即便我们咬咬牙挺了下来,却怕那胯下的牲口不答应。”

    李括只觉好笑,裴徽到底是孩子,心头考量的东西确是不足。

    “别,别犹豫,出了长安就别停下来,记住,能不进城关就别进城关。出了阳关,就一路向西,不要回头”

    裴徽只是摇头苦笑,有些事他不能说,他真的不能说。他只能做到这里了,他是杨家人,他不能出卖杨家。

    “你以为是我想杀他吗?是陛下,是陛下”

    杨钊扭曲可怖的嘴脸又出现在裴徽脑海中,少年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如若是陛下想致他于死地,茫茫四海间,他能逃到哪儿?

    ....................................................

    ps:好吧,终于他娘的写完这段了,长出一口气,最近有点烦。

第十二章 早春(一)

    早chūn的天气很冷。全文字浓重的霜气一压下来,就结成了细碎的冰沫子,洒落在茫茫荒原。

    远远望去,在丝绸古道上,蜿蜒着一只墨黑sè的骑兵队伍。骑手每行出一步,都要腾出时间搓搓掌心,吐出一口热气,确保握着缰绳的手指不会冻僵。只可惜他们呼出的热气还没有捂暖近乎麻木的手指,就被寡恩的老天爷吸走了暖意,结成了一层薄霜。每到这时,骑手都会奋力的搓掉薄霜,伸展一番酸疼肿胀的脊背,好鼓足气力继续向前进发。

    道路两旁尽是枯死的胡杨树,傲然挺立着不屈的脊梁,默默注视着来往行人。

    古往今来,这条古道上走过的商队加起来不知有多少,这片沙漠间卷过的黄沙堆起来不知有多厚。

    追名逐利,古有之,今有之,西方有之,东方亦有之。

    古道上的行旅换了一波又一波,不变的唯有这大漠、旭rì、长河。

    疏勒兵马使李括乘着‘清风’,行在队伍的最前列。

    这天气很冷,不过比天气更冷的是人心。天气再冷,也有转暖的时候。可要是人心真的落了寒,可还能回复到热血迸发的那一瞬?

    “七哥,七哥...你快些走,行军时不要走官道,不要过城关,最好,最好可以绕道荒漠”

    “别,别犹豫,出了长安就别停下来,记住,能不进城关就别进城关。出了阳关,就一路向西,不要回头”

    这几rì每每扎营歇息时,他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裴徽的这两句话。裴徽慌张、惊惧的表情不似作态,但若细问,他又不说究竟是为何事......

    “括儿哥,咱们真的要按大饼脸设定的路线走?放着大好的官道不走,我们已经吃了一路的亏,恁的现在出了甘州还要天天吸着黄沙过rì子?”

    张延基催马赶上,发起了牢sāo。也不怨他,在出凉州前,还有上好的官道可走,可括儿哥偏偏听大饼脸的话,绕道绕远。这下可好,一出凉州,甘州的地界全是戈壁黄沙,也不用选了,天地间就只有这一条道儿

    现在到了肃州的地界儿,明明可以走南线,大饼脸偏偏要绕北啃沙子......

    这大饼脸自是说的倪欣了。

    也不知这倪欣是神通广大,还是派人盯上了李括,总之少年率队出发的前一晚,她主动找了上来,死皮赖脸的要做众人的向导。既然有过合作,李括自然不好拒绝。

    少年因为裴徽的一番话心中结了疙瘩,与倪欣商议后决定绕远走北线。北线的丝绸之路更加荒凉也更加危险,但这份危险来自于沙盗而不是朝廷。

    那rì,从裴徽的眼神中,李括至少确定了一点,他的威胁来自于杨钊。

    是与虎谋皮也好,是作茧自缚也罢。总之,少年与杨钊彻底决裂了,决裂的连最后一张遮羞布都不剩

    既然裴徽主动找到自己告诫,证明杨钊确是下了狠心。李括丝毫不怀疑杨钊会因为一己私利而对自己痛下杀手。对于一个混混出身的人来说,作出这个决定非常容易。就这一点来说,杨钊倒是比李林甫更适合内斗。

    所以,少年宁愿冒着遇到沙盗的风险走北线,也不愿经过沿途的各处军事堡塞。

    “走北线有北线的好处,你不觉得这天很蓝吗?”

    伸手点了点天空,李括微微一笑。

    “就是,人啊有时得换下心情,不能什么事都一根筋”窦青什么事皆是唯李括马首是瞻,在这件事自是无条件的支持自家将军。

    “嗯,天真蓝啊,只是我的耳朵都快被冻掉了。一想到沿途堡塞里有烧好的热水,我这肚子就觉得一阵僵直。”张延基却是毫不领情,嘟着嘴咕哝道。

    “加快速度赶到玉门关,就有热水喝了。驾”李括抽了一记马鞭,大笑着冲了出去。

    ......

    ......

    将一具无头尸体扔了回去,倪欣蹙起了眉头。

    依照她的判断,这伙儿人该是一队行商。二十余人皆是身首异处,对方当是心狠手辣这样的行为只有沙盗做的出,看来这一段路要走下来并不轻松。

    不过他们却是有近三千人,即便是这个沙漠中族群最大的野狼,一口也吃不下如此大的一头骆驼。不过若是饿急的群狼,也会向比自己大数倍的猎物发起攻击。

    一口口的撕咬,再大的骆驼也会露出破绽,进而被分食。

    这头肥硕的骆驼显然具有足够的资本吸引狼群围攻。而这资本便是大伙儿的马匹和身上的甲胄、兵器。

    “他们刚刚死去不久。”倪大镖师冰冷的甩下这一句话,似乎二十多条生命在沙漠中消失再正常不过。

    “一致的身首异处,我认为是沙盗。”背靠在木箱上,倪欣将借着篝火暖着冰冷的手指。选在这个背风的土围子处,是她的主意。沙漠中行走,最忌宿营在露天平地。漫天的黄沙最是吃人,也许前一刻那儿还立着数百匹牲口,后一分就被黄沙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李括朝倪大镖师身边挪了挪道:“依你之见,我们碰到沙盗的可能xìng有多大?”他倒不是真的担心遇到沙盗,若是有沙盗见到两千多武装到牙齿的骑兵队伍,还不要命的的冲上来,大伙不介意用手中的刀剑教教他们怎么做人。不过夜深之时,与倪大镖师聊聊天似乎以这个开头最为合适。

    “五五分,我也说不清。”倪欣指着北侧的方向道:“两百里外就是玉门关,南面就是阳关。出了玉门关便是安西的地界,在这之前都属河西。沙盗最喜欢活动在交界的地带,这样两边都不会费工夫前去征剿。”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策略,沙盗这么做,一定可以赚的盆满钵满。”李括笑了笑,凑上了话头。

    “你错了,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

    ps:哇塞,写的好有感觉啊,给点支持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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