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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州流云     赤唐txt下载     赤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万里(三)

    俱兰城在这河中的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跟其他河中胡国相似,俱兰国也是典型随风而倒的浮草。在去岁高仙芝大破石国,生擒突骑施可汗、石国国王之前,俱兰国主一直是大食的坚定支持者,自然而然的,也便是安拉的真诚信徒。

    可是自从去岁高仙芝在河中立威以来,多半数靠近安西四镇的胡国都改旗易帜,拍着胸脯声明将效忠于大唐皇帝陛下。这样一来,俱兰城、阿史不来城、碎叶一线名义上便处于安西军掌控中。虽是这样说,但由于大唐在西域奉行的是羁縻统治的政策,安西军根本不会在诸胡国驻军,也就不可能实际掌控这一地区的军政大权。

    换句话说,诸如李怀忠一类的胡主不过是向大唐皇帝表明臣属的姿态,至于自治权还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俱兰城中的驻军约有五千上下,若是悉数调度,算上民壮或许可以增添到万人出头。这也就是李括对李怀忠稍显客套的原因。不到情非得已,少年并不想与李怀忠决裂,毕竟这是安西将士们东迁必须经过的门户。若是关系闹得太僵,将李怀忠逼到大食人那面去,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当然,从李怀忠的角度讲,他更想讨好眼前这位安西军炙手可热的都督。看他的年岁也就是十**,就做到了一镇都督的高位,假以时rì必定会接受安西大都护的位置,到了那时水涨船高,再想讨得他老人家的欢心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对于李怀忠这类人来说,判断把握时机的能力显然非常出众。常年的下注押赌使得他们的神经异常敏感,不论表面的局势显得有多扑朔迷离,他们总能剥丝抽茧,作出最有利自己的决定。

    今晚在俱兰城王宫内举办的宴席,显然便是李怀忠作出的第一步重大决定。

    别看俱兰城不算太大,可都城正中的王宫却是阔畅轩广,极尽奢华。李括受到李怀忠相邀,带了铜武营近百名心腹前往王宫赴宴,一路上自是受到无上礼遇。

    本章节 狂人 手打)算上李怀忠的心腹、随侍重臣,王宫内已经容纳了五六百人,可少年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拥挤之感。

    李括心中不免苦笑。取民之脂膏,兴之于宫室。看来不管在何处,都是这个道理。

    因为受到李怀忠的特许,李括得以坐到和俱兰国主相平手的位置。而双方的心腹将领、近侍则按照各自的地位分宾主落座。

    由于李括一行人的到来太过突然,李怀忠来不及悉心策划宴席的流程。但一些诸如歌舞、杂耍、特艺等极具河中胡国特sè的节目却是必不可少的。

    看惯了长安城中的莺莺翠翠,偶然品读一番胡旋舞倒也是别有一番味道。更何况这王宫大殿的布置竟与大唐王侯之所几近相似,便连帷幔、香炉的悬挂、摆放位置都极为考究,让人初看来还以为是在长安城中的某个权贵的府邸。只是李括现在肯定没有闲心去欣赏歌舞,与李怀忠隔空碰杯对酌后,少年微微一笑道:“素闻俱兰城主仰慕我大唐文化,便是宫中屋室的布置都沿用了中原之法。今r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我且敬国主一杯。”

    李怀忠正自思忖着天威军所来俱兰城的目的,见李括主动相邀,连忙将玉杯高举笑道:“李都督言重了。大唐文化博大jīng深,某不过是学的个皮毛罢了。至于某对大唐的仰慕之情吗,那倒是实然。”

    李括轻酌了一口美酒道:“李国主对我大唐自是忠心耿耿,不然我大唐皇帝陛下也不会赐予您这个汉名。”

    他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李怀忠本是栗特人,名为达伽蓝。后来因为在高仙芝高帅荡平诸胡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出sè,被皇帝陛下赐以国姓,并许之以怀忠。大唐极少赐国姓予人,遍观国朝也只有英国公李绩这样的开国功臣才受到如斯礼遇。皇帝陛下不惜赐名予李怀忠,自是因为看重俱兰城在河中的位置。

    他老人家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唐军队彻底控制河中,将帝国的版图重新延伸到原波斯都督府故地。要完成这样一项壮举,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粮草辎重的输送问题。如果说攻克碎叶城是打开了通往河中之地的门户,那收复了俱兰城便相当于在安西军西进道路上获得一个重要的中转站。如果李怀忠真心实意的投靠大唐,那么安西军的粮草辎重便不需绕远,完全可以从俱兰城输送,这样安西唐军所面临的补给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当然,李怀忠的诚意需要用时间来验证,至少在眼下,安西军不会将自己的粮草辎重悉数交给一个刚刚投诚不久的胡人。

    李怀忠显然对于自己受到大唐皇帝赐名感到无上荣幸,点了点头道:“某得天可汗如斯亲睐,敢不效死命呼?某直恨不得此刻亲自提刀弯弓替大唐拓土开疆!”

    李怀忠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引得吐沫横飞,胡须乱颤。

    李括见他这番模样,只觉憨厚可爱,便道:“陛下仁德,不会主动兴战致黎民苍生于不顾。”微顿了顿,少年却是将声调微微调高:“可是若有人捋我大唐虎须,我们也不介意用手中的刀剑给他们以足够的教训。”

    李怀忠不知少年所说之话何意,只欠了欠身子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括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便轻顿了顿酒杯笑道:“我知李国主整rì忙于政事,夙夜批阅奏折。不知您是否知晓俱兰城沿线甲士调度情况?”

    他这话说得虽是委婉,但李怀忠如何不知少年所说是为何事?他心中微微一沉,轻搓了搓手掌道:“这城中的甲士兵卒自是居多,沿边县所亦会有所布置分配,不知都督所说具体是在何处?”

    李括见他将皮球又踢回给了自己,心中隐隐微怒。

    “咳咳。我的意思是,不知国主是否发现俱兰国沿线有军队经过?”

    李怀忠闻言立刻jǐng觉了起来。他早先便听到西边传来的风声,说高仙芝所率的三万大军与大食人在怛罗斯展开激战,后来安西军力有不逮被大食人一举击溃,仓促之间渡过怛罗斯河向东归去。

    这些时rì来,也频频有地方官员奏报,发现不少溃兵从西边而来,途径俱兰国往东而去。只是他们一来不能确认这些人的身份,二来人手不足以与他们抗衡,便只目送他们东去。

    当初,李怀忠便怀疑这些人是大唐的溃兵,只是他们多是小股成行,并未形成规模,自己也就没当回事。现下李括竟主动提起了此事,看来八成是真的了。

    “李将军若说的是别过军卒,某倒是发现了一些。不过这些人多是些丢盔弃甲的散兵游勇,应该是些乌合之众罢了,定不是李都督所要找寻的军队。”

    李括心中直暗骂李怀忠狡猾,面上却是不改颜sè。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高帅他们还没有来到俱兰城,李怀忠还不能确定安西军已经溃败!

    “这便对了!”李括拊掌笑道:“高帅已飞鸽传书予我,告知我大军得胜之事。算算时rì,应该快到了俱兰城了。这不,我便领着碎叶城驻军前来俱兰城迎接了。”

    李括说的极为轻松自如,丝毫不似有假。李怀忠虽然心中持疑,却是笑了笑道:“如此,便恭喜将军了。大唐王师大胜大食,想必不rì便可一统河中。”

    “嗯。”李括轻点了点头接道:“只是怛罗斯大战方方结束,我安西军估计会在俱兰城稍作休整。还望国主大人可以悉心接待。”

    “这算什么问题!这件事便包在某的身上,我保证让高仙芝大都护,让安西军上下满意!”

    李怀忠心道李括所说竟是这等小事,忙拍着胸脯作起了保。虽说安西军途经俱兰城,自己的腰包便要大出血。但若是能跟着高仙芝沾上几分喜气,自己rì后在河中的位置肯定会有较大的提升。

    至于钱财的事情嘛,花了便花了。反正这俱兰国都是他的,钱财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待到宴会后叫大相拟出一个新的赋税方案张贴出去,不出半年自己的国库又会填了满。

    “来,李都督,某敬你一杯,今rì不醉不归!”

    想到此处,李怀中心中大喜,端起玉杯遥遥向李括敬去

    ps:大家猜猜高仙芝遇到七郎后会有什么反应哈。

第七十六章 万里(四)

    夜已近半,俱兰城王宫摆下的宴席终于结束。“本站域名就是点,请记住本站域名!”

    曲终人已散,不耐的摆手吩咐左右将殿内的残羹冷炙收拾妥当,李怀忠带着一身的酒气在近身侍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朝寝宫走去。

    他许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畅饮过了。虽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李怀忠还是觉得分外畅快。作戏又如何,你便是想做戏也得有人来看你演戏不是?

    这普天之下上至君王下至贩夫走卒又有哪个不是戏子呢?大家都在逢场作戏,无非是谁做的真谁做的假罢了。

    一想到自己今后将成为高仙芝倚重的臂膀,李怀忠便感到异常自豪。纵观河中诸国,论资历论权谋有哪个能比的过他李怀忠,无非是因为那些胡国国主的地盘更大些,军队更强些,自己才不得不暂时居于人下。但他从来都不甘心,从来都不愿俯身做小!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击制胜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陛下,到了!”近侍推开寝宫的木门,微微欠了欠身子,冲李怀忠行礼道。

    “嗯,你下去吧。”李怀忠不耐的挥了挥手,便迈入屋内。反身将木门锁好,李怀忠朝挂着暗红sè帷幔的大床走去。一步三跌的摸到了床头,李怀忠便仰面倒了下去。他今天实在喝的太多了,现在只觉脑袋肿胀不已,眼前的物象都似两个影。

    正当李怀忠想上床歇息时,一股熟悉的香味便探入他的鼻尖。那香味是那么诱人,直叫他jīng神为之一振。李怀忠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美人儿,快来,到我的身边来!”见到她如斯暴露的胴-体,李怀忠只觉得下体微微涌动,挺起了身便向那媚娘扑去。

    谁知那美人却不肯“束手就擒”,身子轻巧一闪将将避了过去。李怀忠扑了个空跌倒在地,却并没有丝毫愠怒。若说他李怀忠在这俱兰城中呼风唤雨,眼前之人若是换了别的女子,他盛怒之下肯定会命甲士将其斩首。但这人偏偏是他最宠爱的媚娘,是唯一可以左右他意志的女人。

    “陛下今天身上染了好大的酒气!”媚娘掩嘴轻轻一笑,微微用力将袖间纱巾挥向李怀中面门。

    “呼!”李怀忠闭上双眼,贪婪的吮吸着媚娘衣袖间的香气。“美人儿,今天本王喝的,喝的尽兴!”

    李怀忠一双大手说话间便向媚娘的身子探去,尽情的在这具凹凸有致的身躯上游移。这是属于他的女人,他要尽情的享受,尽情的享受!

    “陛下!”媚娘娇嗔一声,轻轻推开了李怀忠的一双大手道:“陛下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媚娘可是不允。”

    被媚娘这一声颤的动了心肝,李怀忠搓着手掌道:“媚娘何须多虑,本王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今夜定要同你大战三百回合!”

    “陛下!”媚娘却是不肯就范,娇媚一笑:“陛下今夜宴会都是与谁人对饮,恁的如此欣喜。”

    李怀忠正在兴头上,只草草答了一句;“不过是名唐军将领罢了,提它作甚,美人儿,我们来”

    李怀忠就要用嘴堵上媚娘的玉唇,却被那家伙率先抢了先封住了口:“陛下,你们聊得是什么,可否告知予媚娘听听?”

    李怀忠被媚娘三番五次的推却,兴致早已去了大半,只悻悻然的耸了耸肩道:“也罢,便说予你听听。”

    微顿了顿,李怀忠道:“来的是个安西军中的都督,他接到了安西大都护高仙芝的密信,特地率军前来俱兰城迎接大军!”

    “哦?是来迎接安西大军,这么说怛罗斯之战已经打完了?”媚娘显然对此事充满了兴趣,不停的追问着。

    “嗯,这么说怛罗斯之战应该是打完了,不然这个唐军都督也不会紧赶慢赶的来到前线迎接高仙芝。”

    李怀忠索xìng便与媚娘聊了起来,媚娘素有谋略,看待问题有时候比一些军师将领都透彻,由她分析一番倒也不能算什么坏事。

    “那便怪了!”媚娘微微蹙起柳眉道:“先前几rì,我听陛下说有小股零散的安西唐军途径俱兰城,却都是绕城而过?”

    “嗯,确有此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李怀忠点了点头道:“当初我还在想要不要将这些将士迎入城内,但想到我太过殷勤反倒不好,便随他们去了。”

    “陛下可曾见过大胜之师会有散兵游勇先于主军前行?”媚娘心中已是有了计较,正一步步将李怀忠引向其间。

    “这”李怀忠闻言亦是蹙起了眉。媚娘所说的不错,大胜之师全军上下皆会洋溢着一股自豪之气。越是此时,主将越会约束军纪,将士们也会以言明的纪律为自豪。高仙芝是百战之将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安西军若是大胜,当然不会纵容军卒肆意脱离军队前行。

    “兴许,兴许是来前方踩盘的哨骑斥候?”李怀忠仍不死心,沉声问道。

    “呵呵,呵呵。”媚娘掩着嘴唇笑道:“陛下想想,大胜之师返回自己的地盘,可还需要派出斥候查探?更何况,陛下什么时候见过丢盔弃甲的步卒充作斥候?”

    媚娘只一言便击碎了李怀忠的幻想,将屋内的氛围引得尴尬不已。

    李怀忠沉思了良久,方是愤恨的锤了一记床头的矮几斥骂道:“该死的唐人,依我看他们分明就没有打赢,他们该是败了,该是败了!”

    “陛下英武!”媚娘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道:“所以说,那些先前的唐兵应该是溃兵,而那唐人都督之所以这么焦急的率军赶来俱兰城,就是要接应高仙芝的战败之师。”

    “哼,该死,他竟敢骗我!我这样去把他们赶出城去,败军之师还想要我迎接,没门!”李怀忠大怒,拽起一只烧瓷抱枕便掷了出去。瓷枕坠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溅的碎瓷满地。

    “陛下息怒!”媚娘浅浅一笑:“陛下可知那都督领了多少兵马?陛下手中又有多少可用之人,若此时去,陛下有多少把握把那些唐人请出去?”

    ps:媚娘女诸葛有没有。

第七十七章 万里(五)

    媚娘的话就如同一记钝击重重的将李怀忠击倒。“本站域名就是的全拼,请记住本站域名!”

    是啊,如今自己已经引狼入室,五千余名武装到牙齿的唐人已经进入了俱兰城。唐人的战力即便是大食人都稍有忌惮,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凭借相同数量的甲士和唐人硬撼?

    正所谓请佛若能够以送佛难,这尊大佛被自己这么隆重的请了进来,现在再想凭借口舌将其请走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是,难道自己就得认命,眼睁睁的看着高仙芝把俱兰城当作溃兵的休整地?若真是这般,大食人要是打了过来,自己该如何自处?

    便是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诚心,大食人会不会领情?毕竟收留唐军溃兵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即便想去洗白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该死!该死!

    李怀忠愤恨的捶打着床头,大口喘着粗气。自己怎么会这么蠢,怎么会听信李括那厮的一面之词。

    “陛下无须动怒!”媚娘却是非常从容,柔声道:“如今陛下只需做到三点,便能让唐人主动出城。”

    “哦?”李怀忠闻言大喜,忙转过身来聆听媚娘的建议。自己身边便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自己怎么偏偏忘了!

    “首先,陛下得给他们施加压力,如若唐人感受不到来自俱兰城方面的压力,他们势必不会出城。这件事情,当然不能由陛下亲自出面去办。依我看,交给桑赫尔将军去做就不错。”

    媚娘浅浅一笑道:“当然,不能太过用强,若真引得两军相战反倒显得不美。”微顿了顿,媚娘接道:“这第二点嘛便是陛下要继续与那唐人都督走近闲聊,赢得其好感。”

    李怀忠不禁蹙起了眉道:”媚娘你这是何意。方才你说我要给唐人施加压力,可现在偏偏又让我跟那唐将走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媚娘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方才我所说的这两点可是会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哦。”见李怀忠一脸迷茫,媚娘浅浅一笑。

    “这制造压力嘛,是为了让唐人产生危机感。\而让您与唐将走近交好,则全然是为了放松他的jǐng惕。中原有句话讲的是若想取之,必先予之。陛下想要让唐人主动撤离俱兰城,当然需要先赢得他们的好感,让他们感觉您是足以信赖的盟友。而与此同时桑赫尔将军则会将城中重要处所换防补强,到了摊牌的时候,面对这样一座铁城,想必唐人即便想强留也得掂量掂量吧?”

    “妙计,妙计矣!媚娘的意思是先让我麻痹唐人的戒心,再暗中调度城中防务,最后强行把他们逼走!”

    李怀忠不禁拊掌赞道:“媚娘真乃本王神军师矣,得你一人,实是胜过千军万马!”

    “陛下谬赞了,媚娘不过是一女儿身,哪里上的了台面。”媚娘却是不肯居功,摇了摇头道:“治国治军,陛下还需多仰仗朝臣。”

    李怀忠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谦虚,本王说你行你便行。那些朝臣将军一个个尽是磨没了棱角的石头,早无什么魄力,只会整rì溜须拍马。每到了本王需要他们出主意的时候,他们除了唉声叹气就只会提一些没用的温吞建议。他们哪里能及的上你的万一!”

    一提到这些将佐朝臣,李怀忠便觉气不打一处来。遍观俱兰国,这些权势显赫的朝臣哪个不是把自己家族的利益放到了第一位,真到了让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偏偏一个个都成了蔫了的韭菜!

    “媚娘,你接着说,本王需要做的第三点是什么?”

    李怀忠稍稍吸了口气,借以平复心中的怒火。待得心中稍定,便朝媚娘微微颌首致意。

    “陛下真是急xìng子!媚娘的人都是陛下的,陛下还怕媚娘不说吗?”媚娘掩嘴调笑了一句,正sè道:“这第三点嘛,仅靠俱兰城的国力显然是做不到的,所以陛下还需把目光移向西边。”

    “移向西边,移向西边”李怀忠将其默念了几遍,忽然道:“你是说,你是说我们要借助大食人的势力!”

    “陛下,良禽择木而栖,既然陛下已经决定放弃和唐人合作,又为何不把事情做得彻底一点,赢得大食人的好感呢?媚娘可是听说,阿布·穆斯林将军垂涎安西四镇久矣。之前他老人家苦于安西军阵容齐整无从下手。现在怛罗斯之战结束,安西军惨败,他肯定想着借这个机会一举攻克四镇啊。”

    媚娘不疾不徐的说着,一步步的将李怀忠引向既定的方向。

    “若是这个时候,陛下能够透漏出安西溃军的位置,并配合大食人将其一举歼灭,仅凭四镇的守军,能挡得住大食人的倾力一击吗?到了那时,陛下有着献城和破敌之功,阿布·穆斯林将军又会给您什么样的好处呢?”

    听到此处,李怀忠眼神中投shè出两道jīng光,痴痴道:“倘真要如此吗,阿布·穆斯林将军会给我比大唐皇帝给的还尊贵的封号?”

    媚娘闻言噗嗤笑出了声:“陛下,大唐皇帝给您的不过一个虚名,而阿布·穆斯林将军却是能给您无尽牛羊、土地的贵人啊。”

    李怀忠思忖了片刻,摆了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若真这么做了,便是不仁不义之辈,大唐皇帝待我不薄,我这么做怎么对的起他老人家啊。”

    见他说出如此煌煌之言,媚娘心中只觉好笑。仁义?他李怀忠什么时候是仁义之人了?若他真是仁义之人,怎么可能弑父杀兄坐上俱兰国国君的宝座上?明明自己心中已经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派人送信予阿布·穆斯林,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圣人姿态,真是虚伪!

    虽是如此,自己都是他的人了,还能怨什么呢?

    媚娘摊了摊手道:“陛下放心,大食人若真的夺了安西四镇,罪名也只会挂在他们身上,怎么也不会让您来背这个黑锅的啊。您不过是顺势而为,何罪之有?”

    见李怀忠仍不言语,媚娘叹了声:“更何况,真到了那时,大食人已是捏住了大唐的咽喉,唐人疲于防守应付,又有什么jīng力来找您的麻烦啊。”

    “嗯,你说的有理,我这便着人去办。”李怀忠终于下定了决心,嘴角绽出了一抹笑容。

    “至于现在嘛,美人儿你便来好好侍候我吧!”李怀忠突然将媚娘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啊!”媚娘一时惊呼出了声,面颊早已晕出了两朵红晕。“请陛下怜惜。”

    rì已初升,金sè的熹光透过厚厚云层,shè向大地。

    距离俱兰城不远的一处小山处,散落着几百顶帐篷。

    一个身着金sè铠甲,高仙芝正遥遥望着不远处的深灰sè的城池。若是放在了平时,自己定会毫不犹豫的挥师直达城下,不管城主是谁定会率领城中百官迎出城来夹道欢迎。可现在,他竟然还需要犹豫是否入城!

    一场怛罗斯之战竟彻底改变了安西军、自己的地位。现在他竟然要去看这些胡国国主的脸sè!

    “高帅,怎么起的这么早!”

    李嗣业不知何时摸了过来,和声道:“前面就到了俱兰城了,不多时我们便能回到安西了。到了那时,我们便可以整顿休养兵力,相信不出三年,我们便能有力再与大食人一战,洗刷曾经的耻辱!”

    他说的铿锵有力,倒是稍稍平复了高仙芝心中的伤痛。

    “嗣业,依你之见,我们该不该取道俱兰城?”高仙芝却是没有响应李嗣业,指着不远处的城垣缓声道。

    “当然要去,大唐是他们的宗主国,我们理当享有这个权利。为什么不去!”李嗣业攥紧了拳头道:“莫不是高帅怕胡儿见我们军容不整,起了歹心?您放心,若他们对您稍有不敬,俺老李一刀下去便把他们切成肉片!”

    “一分形势说一分话。”高仙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我安西军势微,只是不知道李括他们到了何处了?”

    “您还在想他?估计那傻小子还在沿着怛罗斯河沿岸傻找呢吧?咱们走的急又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讯息,他又该凭借这么去找寻呢。唉!”

    李嗣业摇了摇头道:“不过您放心,即便这小子不在俱兰城,凭借我们手中的两千多兵力,也足可以安然通过俱兰城。”

    ps:大家猜猜会发生什么,高仙芝如何面对俱兰国主,如何面对天威军。

第七十八章 万里(六)

    今rì,李括起了个顶早。

    经过俱兰国主的极力相邀,他最终夜宿在了王宫。少年酒力虽尚可,但昨夜显然喝的太多,今rì早起后便觉得脑袋昏涨不已。

    匆匆洗漱之后,李括便唤醒了同在偏殿留宿的张延基、周无罪等人。这些个家伙喝的比自己还多,来到王宫偏殿已是昏昏yù睡,待得摸到了床头,连衣服都不得解立刻进入了梦乡。

    好在自己从铜武营带来的一百多甲士守在了偏殿外,不然就照他们睡得这死样,若是李怀忠起了贼心大伙儿说不准真被一锅端了!

    “括儿哥,怎么起的那么早啊,现在才几时啊,容我再回去睡一会。”张延基打着哈气刚起身走到面盆铜镜前,便觉一阵困意袭来。他沉沉的合上了眼便要朝木床走去,却被李括一把拉住道:“你且到窗外看看,现在几时了,亏你还好意思问!昨夜也不知是谁说一定会早期的,偏偏到最后成了起的最晚的人。”

    李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今rì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副模样让我说你什么好。”

    “哎,括儿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别生气啊。”张延基连忙摆手表态道:“我这就来,这就来。”说完张小郎君匆匆的走到面盆前对着铜镜一番熟悉,不多时的工夫便回到了李括身前。

    “嘿嘿,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李括宠溺的点了点张延基的鼻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李括一行人得到了俱兰国主李怀忠的特许,可以随意出入宫禁,故而从偏殿出来后便一路疾行从侧门出了王宫。俱兰城并不大,众人骑马约过了盏茶的工夫便到了西城的军营,点齐了五百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李括并没有带过多的骑兵,一来这样太过招眼,会引起李怀忠的戒心和疑虑。二来此行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即便它把天威军将士悉数带出了成,也是徒然浪费。

    事实上,李括今rì所要做的便是在俱兰城外三里搭设一个溃兵收容点。他早听说怛罗斯之战后有不少零散的溃兵从西边一直逃来。这些士卒往往三人一行,五人一伍。因为形不成规模,往往连寻常惯匪盗贼都敢打他们的主意。到最后,这些大唐将士往往连身上的铠甲横刀都被人剥了去。以他们现在的姿态是自然不敢进城的,三里外的小径便成了他们东返安西四镇的必经之地。

    李括来到俱兰城最主要的目的当时是接应高帅所率领的大唐溃兵,以帮助他们安然渡过危机,返回安西。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昔rì的袍泽饱受胡虏白眼,他实是做不到。

    因此,他才会带领五百人来到这里将过往的溃兵收编,到时与安西大军一同返回四镇。

    至于迎接高帅的事情当然不能忘,事实上少年早已派李晟带领一千骑前往俱兰城外等候。一旦有安西大军东返的消息传来,少年便能在第一时间返回俱兰城。

    忙了大约个把时辰,大伙儿总算将营帐支了好。张延基打着哈气道:“括儿哥,你说这大清早的怎么会有人来。这些溃兵最怕被敌人看到,往往都是白天歇息,夜间赶路。我们起这么大早,追定扑了一场空。”

    “凡人呐,凡人!”周无罪摇了摇头道:“凡人和天才的思维模式到底是不同,嗯,这倒也不能怪你。”周无罪鼓了鼓腮帮道:“你可知为何他们会选择在夜间行走?那是因为那会儿多半在荒野,不惹人注意。若你临近城垣还在夜间行事,不说别的,官府都会把你当做盗贼绑了去。”

    “你死胖子,你怎么总跟我作对!”张延基直恨得牙痒痒,跺了跺脚嘟囔道:“还别说,这小子讲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来人啦,都督来人啦!”正在周、张二人拌嘴之时,王小chūn突然兴奋的喊了起来:“都督,前面来人了,看模样像是咱们的弟兄。”

    原来便在大伙儿三百步开外的一处土原旁,围着约莫几十个军卒。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仅从甲胄分析大伙儿基本便能断定他们的出身!

    “派人将他们请过来!”李括深吸了一口气,冲王小chūn吩咐道。对于这些溃兵来说,战争的yīn影挥之不去,在其心理投shè出深深的负罪感。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是无用的废物,是因为自己才打得败仗。另一方面他们惧怕见到昔rì的袍泽,觉得会受到袍泽的白眼与轻视。

    越在这种时候,自己便越要表现的宽宏,让他们感觉到没有人遗弃他们,自始至终他们都是安西唐军的一部分。至于溃逃之事,虽然违反了军规但却合乎人情。试想,大军溃败之时,有多少人有勇气重新聚散到将帅麾下听候整编调遣,多半是四散作鸟兽状吧?当然,这并不代表李括赞成兵卒战败后溃散跑路的做法。身为一名大唐军人,既然战败溃逃当然要承担责任。只不过在战时,大部分军将会选择对这些溃兵从轻发落,甚至将他们的罪责暂且记下以将功补过。相信以高帅的领兵经验,亦会如此。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这些兵卒的处置问题,事实上,他最担心的是这些溃兵能不能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

    不出半柱香的工夫,那几十名溃兵便在王小chūn的“驱赶”下踉踉跄跄的走了来。他们一见到李括身上的甲衣便知道遇到了正四品以上的将军,纷纷跪倒,以头抢地。

    “将军,怛罗斯城外,大伙儿败了啊。高帅正率着大伙儿拼死抵抗,但无奈大食人人数太多,弟兄们拼将不过。那天杀的葛罗禄人见情势不对便投了敌,大食人趁机猛攻我们中军,高帅支撑不住,支撑不住啊!”

    说话的是一个火长模样的人,他显然没有见过李括,只以为这是一支安西军别师,便将自己一个多月来的苦水倾数倒出

    ps:大家猜猜李括会怎么处理这些溃兵。

第七十九章 万里(七)

    自小到大,少年关于大唐军队的记忆总是无限美更快更好..)每当父辈、长者提到大唐军队时,总会以一种自豪、佩服的语气对其大加赞赏。耳濡目染之下,少年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大唐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度,而大唐的军队,则是四海内难遇敌手的存在。而如今,这样一支战无不胜,强盛如斯的大唐军队居然败了,而且还败的这么彻底,败的这么凄惨!此时此刻,少年的心头就如同被一群蝼蚁啃食,疼痛难挨!

    尽管如此,他却得表现出十足的镇定以安抚这些溃兵的心情,这种冰中来火里去的煎熬实不是常人可以轻易忍受的。但李括此时没有选择,既然选择了承担,就不能因为几多痛苦而选择中途放弃。

    “没事了,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李括大度的摆了摆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一些:“高帅他们呢?葛逻禄人叛变后中军不是起了一场大火吗?高帅他们怎么有没有突围?”

    那火长显然不知道这么多细节,挠了挠头道:“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以高帅的脾xìng便是败了也要跟大食人争个高下,绝不会允准安西军的名头堕在自己手上!”

    那火长许是怕李括误解高仙芝惧敌溃逃,忙替其说起了话:“再者说,高帅身边还有李嗣业将军,他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万人敌,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有他护卫在高帅身侧,寻常的几千大食骑兵根本近不了高帅的身。”

    这些士卒多是高仙芝培养起来的嫡系,多多少少受了高仙芝的恩惠,即便此次怛罗斯会战惨败,仍不会降低他们对高仙芝的信任。在他们眼中,高仙芝始终是那个横扫西域三十六国,平突厥,激吐蕃,堪与李药师齐名比肩的一代名将。

    知道从他们口中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李括冲左右吩咐道:“将弟兄们带回俱兰城,便暂且让他们居住在我们的军营里。”微顿了顿,李括道:“将他们好生照料,勿要怠慢。”

    “遵命!”自有铜武营心腹将那些溃兵收整,引向通往俱兰城的小径。这些溃兵一路上昼伏夜出,极尽屈辱,此刻受到弟兄袍泽的厚然照顾如何能不喜?有些年岁小的兵卒甚至滚下了一行热泪,连声应着踏步而去。

    “括儿哥,我们真要在这里等下去?”张延基侧过半边脑袋,低声问道:“这些兵卒零零散散的,往来也没个准信儿,我们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李括幽幽一叹道:“你说的不错,将弟兄们放到城里我也不甚放心。这样吧,你和无罪在这里等着,我回俱兰城一趟。”

    “嗯,也好,那括儿哥你多加小心!”张延基点了点头,目送着李括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李括一回城,便接到了王小chūn送来的讯息,让他马上去王宫一趟。

    少年以为是俱兰国主李怀忠有事寻他,未作停歇只带了百名心腹便入宫而去。由于李怀忠有言在先,李括可以畅通宫禁,不多时的工夫便从侧门入了宫,一路疾行来到了昨夜赴宴的正殿。经过一番通传后,李括携窦青、王小chūn、濮大锤等心腹入了殿室。

    因这殿内紧闭着门窗,虽是白rì却甚为幽暗。李括心中大惑,不免起了疑心。少年将右手紧紧放在刀鞘上,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变。李怀忠虽然在人前对他表现的极为恭敬,但他毕竟是一国之主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小心思。少年绝不会掉以轻心,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便这么屏息凝神的行了十数步,殿内突然燃起了支支红烛,将大殿映的通明。

    “啪啪啪!”三声脆响后,从大殿后门走出一列人来。为首的自是俱兰国主李怀忠,跟在其后的是一干文武。李括刚想上前探探这厮在弄什么玄虚,却是神sè一颤,惊呼出了声。

    “高帅!高帅!”少年连踱数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高仙芝的双臂:“高帅真的是你吗,我方在城外收拢溃兵,没想到您已经先一步入城了!”

    李括许是太过激动,用力过大竟是将高仙芝握的直咧嘴。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双手松开道:“高帅,您看我,一时太过激动,我”

    “哎,你这xìng子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不用解释了,我不怪你。”高仙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来俱蓝城的方向,故而沿途总是走走停停,行程便耽搁了下来。”说到此处,高仙芝置讳莫深的朝李怀忠望了一眼,随即笑道:“不过既然如今你在这城中,我便再不需这般谨小慎微了。”

    方才这短短一刻的时光,少年心路经历了几多起伏,直到此时才得以放下。想这必是李怀忠出的主意,以借机讨好高帅!

    “高帅,您这次带了多少兵丁回来?若是人数太多,城中的军营许是住不下,若是您需要,我立刻叫弟兄们将营房腾出来。”

    李括一时太过兴奋,竟是手舞足蹈起来,全然没有发现高仙芝眉头的黑线。

    “咳咳!”高仙芝掩着嘴咳了几声道:“这个倒不打紧,我看这俱兰城也不小,万把来兵卒定是能容纳下的,何况我已经叫嗣业安置了大部分兵卒在城外。”他刻意将‘万’字咬的极重,生怕少年没听清,继续纠缠下去。

    李括这才明白高帅的意思,原来此次他根本没有带回来多少兵卒,怪不得他一路如此小心,走走停停落在了自己的后面!高帅没有报出带回的真实人数,肯定是不想让李怀忠起疑心,而自己方才那一番言论险些说漏了馅!

    李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李怀忠适时的站出来道:“高大都护,李都督,大军得胜归来是天大的喜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站着干聊啊,要好好的庆贺一番。昨夜我已经宴请了李都督,再于宫中摆宴有些不妥。这样,今夜小王我做东,带高帅、李都督去往城中明月阁一聚,二位意下如何?”

    李怀忠这般语气,若是放在以前,高仙芝定会勃然大怒。但如今今非昔比,自己带回的兵卒尚不及两千,有待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什么资本拂他的面子?况且自己大战后疲惫不堪,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舒缓舒缓jīng神。思定之后,高仙芝轻捋了捋下颌的短髯道:“如此,高某人便在此谢过李国主了。”

    李怀忠何时得过高仙芝这般礼遇?此番他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儿,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小王不过是,嗯,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

    李怀忠眼珠转了几转,想到一句唐言,忙兜了出来。

    “地主不地主的,你这桌酒席高某是吃定了,到时你小子可不要说我吃穷了你俱兰国!”高仙芝轻点了点李怀忠,朗声笑道。

    “吃不穷,吃不穷!高都护您能率军入驻俱兰城,是小王的福分啊。”

    李怀忠早已是乐开了花儿,挤着一双月牙儿笑眼,连声拍马

    ps: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似已入魔。

第八十章 万里(八)

    李怀忠设下的酒宴并不在王宫,而是在北城一处僻静的小巷内。“本站域名就是点,请记住本站域名!”

    受邀赴宴的人较之一rì前有很大不同,多是高仙芝、李括的心腹。而李怀忠自己,则只带了几名心腹亲随和十数名带刀侍卫。

    这处小巷因在王宫偏西一侧的隅角之地,极少有人往来。当众人纵骑来到巷口时,只有李怀忠事先安排的几名王宫管事迎了出来。

    “陛下,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老管事冲李怀忠欠了欠身子,声音里满是敬慕。

    “嗯。”李怀忠轻应了声,冲那老管事摆了摆手:“你下去吧,今夜本王不回宫了,媚娘那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臣遵命!”老管事躬身再拜,倒退着出了巷口。

    “高都护请,李都督请!”李怀忠立刻换了一副面sè转向二人伸臂延请。只是他语调过于阿谀,神sè尽显谄媚让李括觉得一丝恶心,不免露出了难sè。高仙芝却是常年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只微微一笑便就着李怀忠铺好的路踏了过去。

    实际上,小巷的冷清只是表象,待众人进到其中才体味到真正的韵味。所谓曲径通幽处,说的正是这里。在李怀忠的引领下,众人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拐过一个个转角才来到今夜的目的地——明月阁。

    所谓明月阁,便是临湖而建的一座二层小楼。俱兰城恰巧有一条小河穿河而过,行到北城处河道渐渐拓宽,淤积汇聚成一浅湖。只是这玉带河有着供全城百姓取饮的功用,李怀忠便是再自私,也不能将其围入王宫供自己嬉戏。只是这湖景实在太过瑰丽,俱兰国主为了将一池chūnsè尽数揽入眼底,便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砌了这条小巷,建了这座明月楼。

    平rì里,小巷前有专人看守,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出入。便是身份稍上的了台面的朝臣也需要经由国王陛下同意,才能有幸伴驾前往一游。久而久之,这曲巷中幽湖畔的明月阁便成了神秘的禁忌之地,非是国王陛下的嫡系心腹不能出入。

    李怀忠邀高仙芝来此处赴宴,足以看出他对高大都护的‘敬意’,至少在高仙芝知道明月阁的由来后心中十分受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急需有人平复他脆弱的自尊心,李怀忠的所作所为恰到好处,正合他意。

    只是李括却一直皱着眉,自从第一次见到李怀忠他便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许是这个人太过油腔滑调,做事又喜欢谄媚,让他有种看不透的空虚感。随着时间的积累,这种空虚感越来越强烈,李括竟隐隐生出一种惧怕感。

    事出突然必有妖,李怀忠表现的这么殷勤,莫非和大食人有染

    不过这仅仅源于他的直觉,拿不出任何证据,少年也只得把这个怀疑压在心底,坦然的去赴宴。至少在今晚李怀忠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高帅和他身边的心腹就有近百人,若是李怀忠真生出了歹心,相信不出三个回合,弟兄们便能将那些王宫侍卫悉数撂倒制服。

    心中稍定,李括面上也带出了笑容,冲李怀忠微微颌首致意。

    明月阁共为两层,李怀忠所带的侍卫、高帅及自己所带的亲兵便多数留在了一层,四人一桌各自寻了酒菜大快朵颐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进入明月阁自是沾了主上的光,此番当是好好享受才是不虚此行。

    至于明月阁二层楼,只有李怀忠的心腹亲随和高帅钦点的包括自己在内的几名嫡系将领才有资格进入。一一拐过旋角,众人终是登临了二层楼。抬首远望,包括少年在内的安西将领无不被瑰丽的景象所震撼!

    原来这二层楼并不是封闭构造,面临北侧湖畔的墙体被打通,仅仅以间隔数掌的深山毛竹相隔。明月阁下便是那经过拓积的芳幽之湖,湖畔种满了许多西域特有的小花。一阵清风袭来,带起阵阵暗香,让安西众将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至于李怀忠的亲随,多是已经来过此处,对此美景也是见怪不怪了。

    李怀忠见到唐将一脸惊愕之象,心中不免起了得意。“高都护,我这处明月楼可当得一聚?”

    高仙芝微微颌首,捋了捋短髯赞道:“如此妙处只应天上有,李国主怪不得施施然有仙风道骨,原来是得了如此仙境,常足顿修。”

    李怀忠摆了摆手道:“不过是觉得此处风景颇好,修筑一番图个乐子罢了,哪里像您说的那般。”微顿了顿,李怀忠道:“高都护请上座!”

    “嗯!”高仙芝轻点了点头,抖了抖衣袖便迈步而去。众人分宾主尊卑落座,李怀忠嘴角微微一扯,拍了拍手掌。

    他这一拊掌,立时便有二十余名妙龄宫装女子鱼贯而入。这些女子皆是穿着一件素sè薄衫,借着屋内的烛火和月光隐隐可以看到她们曼妙白皙的胴-体。素纱长裙拖曳着划过波斯地毯,带起一股幽香。

    安西唐将自从四月从龟兹出发征战怛罗斯,已经有半年未近女sè。现在突然看到这么多人间尤物yù掩还遮的伫立在自己面前,皆是憋得面红耳赤,不住淹着吐沫压下自己心中的邪念。便是连高仙芝、李嗣业这般的名将都不面微微心动,只是为了不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严,不得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高都护,李将军,这些女子可还合意?”看出诸唐将心中的涌动,李怀忠自是大喜。“还不给诸位将军奉酒!”李怀中调高了些声调,冲众女呵斥道。

    那些女子显然受过专门的调教,一颦一笑皆是十分合乎礼制。她们分别走到唐将前捉起一只玉杯,将壶中酒浆倒得薄满

    “将军请!”给李括奉酒的是个栗特胡姬,浓眉大眼倒也长得颇为清秀。只是若与大唐的女子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如的。她身子离的李括极近,这一躬身胴-体胸前那一对玉-峰竟然靠在了少年的肩头。一股浓烈的西域香料气味随之灌入了李括口鼻中,少年不免蹙眉。

    大唐虽然民风开放,女子不禁出行,但却也没有开放到这种地步。不,这已经不能算是开放,而只能说是放-荡!李括不想再节外生枝便接过那酒杯一饮而尽。

    “将军好酒量!”那胡姬哧哧一乐,又将李括手中的空杯注满笑道:“如此,奴家今夜可要好好侍候你啊!”她轻呼出一口浊气,直击的李括一个冷颤。面对如此明显的挑逗,少年怎能将忍?李括将玉杯夺过正了正神sè道:“请姑娘自众!”

    闻听此言,那胡姬竟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哎呦,将军她说我不自重,姐们们,你们来评评理,在场的将军中除了这位小郎君有哪位自重的啊?”

    她这话说的极为柔腻,李括直yù作呕。只是,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过去还真是如此。包括高帅、李嗣业在内的众唐将个个依红偎翠,将美sè美酒尽数收入胸前腹中。

    怎么会是这样!

    大唐军中历来禁碰女sè,寻常的将领常年征战在外,根本没有机会兴起邪念。不过此时不在军营,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在少年看来,凡是心里都应有杆秤。若这怛罗斯会战打的胜了,这番发泄庆祝自是无可厚非。可明明高帅被大食人打得惨败,当是整顿军纪知耻后勇之时,却是花丛中寻风流,美sè中泻私yù。如此这般,如何对的起军旗上那两个赫然的大字?

    ps:李怀忠真够狠的,竟然想出如此yīn毒之计。

第八十一章 万里(九)

    明月阁内瞬时变得静默无比。{请在百度搜索,全文字阅读}包括高仙芝、李怀忠在内的众人都蹙起了眉头。

    李怀忠本是胡人,心中自是没有装下中原儒家的那套仁义之论。在他看来,女子便如同每rì食饮的酒肉,是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于酒宴上派遣美女作陪贵客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手段。在李怀忠看来,如若能够达成自己的既定目的,即便送出去再多的美女也没有什么不可。

    李怀中暗暗夹了一眼李括,心中冷哼道,一个黄口小儿,确实不足为谋!

    他这次宴请高仙芝本就是棋分两步走,眼下李括的言行分明是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完全不给他跳反的机会!这是你逼我的,到时不要怪我!

    李怀忠兀自拨弄着玉杯,颇为玩味的朝高仙芝望去,想看一下安西大都护会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高仙芝似乎也注意到了阁内气氛的尴尬,轻咳了几声。

    “李括将军,今rì我们是来赴李国主的私宴,准则例制不比军中,你不要太过拘从了。”他的声调中已隐隐透漏出不愉,李括如何能听不出?可是少年却不打算就此打住,挺了挺腰杆辩称道:“高帅,若是李国主找的是寻常的歌女舞姬,让她们来助兴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但如今这些姑娘,这些姑娘的衣着实在是太过”

    他话没有说完脸已是通红,紧紧攥住了拳头。虽然他早已娶妻,经历过一切男女之间的禁秘之事,但若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揽美入怀,他还真做不来。

    “够了!今rì你是来赴宴的,不是来挑刺的。何况客随主便,我们既然在人间俱兰国,就要守人家的规矩。”

    李括的言行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若真说起狎jì来,他高仙芝可是花丛中的老手。军中不得招jì那也只是一个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所作所为不对军务产生影响,就没有什么不可。在他高仙芝眼中,一个男人应该把所以的jīng力放到建立功业上去,至于这些鸡毛蒜皮的细枝末节则无需多耗费心神。更何况,他眼下需要借助俱兰城一代的资源整合溃兵,必须要跟李怀忠处好关系。李括这么一闹,很可能本就不易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

    高仙芝猛地顿了顿脚,呵斥道:“若是你觉得身子不适大可回避,只是却不要在这里坏了大伙儿的雅致。”他这话说的极为傲慢,就连一旁的李嗣业都有些看不过去。只是高仙芝贵为大都护,在外人面前自己必须给足他面子。至于李括吗,确实有些过于较真了。毕竟在场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的事儿,即便占些便宜又能如何?至于为了区区一句圣人教诲跟可能的盟友产生裂痕吗?

    少年心中隐隐一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痛不是因为高帅对他的态度蛮横冷漠,而是为安西军的前途心痛。他本想,安西军虽然怛罗斯惨败,但毕竟根基尚在。只要高帅振臂一呼,卧薪尝胆三五年,未必没有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就高帅如今这个样子,好慕美sè流连花丛,何时能把心思放到整编溃军,cāo练方阵上?安西军这般浑浑噩噩的混下去,自保都未可知,还谈什么报仇雪恨,替国尽忠?

    要知道,在怛罗斯城外,那三万大军是安西军的jīng锐之师,是他高仙芝压箱底的本钱!如此军纪严明的军队都惨败而归,难道要希冀那些态度散漫的溃兵击败不可一世的大食铁骑?

    人有时候不是输给别人,而是输给他自己!

    如若是这般,那他当初率军奇袭碎叶可还有意义?若是这般,他接到高帅的求援后火速前往怛罗斯接应可还有意义?一个人即便是伤了、残了都不打紧,只要他有斗志,他有羞耻心就有机会重新证明自己。但一个人若是连心都死了,那便真是彻彻底底的废了,再无一丝一毫翻盘的机会!

    而眼前的这些安西将领,给他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安西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大唐军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少年再也压抑不住心内的怒火,嗤了一声道:“如此末将便不杵在这里扫高帅和诸位兄弟的xìng了,请自便!”说完他竟是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不顾几个军中好友的阻拦径直踏出了明月阁。

    明月阁内的气氛一时尴尬无比,高仙芝脸上冒出一条深深的黑线。这个小子,竟然敢这么顶撞自己!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事情发生在俱兰国主李怀忠眼前,这让他如何下的来台!

    是,这小子亲率大军来救了他的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无视军中规制刻意顶撞上司!敢这么对他高仙芝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可这个人偏偏还救过他的命

    似乎看出了高仙芝面上的为难,李嗣业拍了拍俱兰国主李怀忠的臂膀哈哈大笑道:“李国主啊,你别介意,我这个兄弟便是这么个xìng子,眼睛里丝毫容不下沙子。平常啊我们总拿这件事儿说道他,可他就是偏偏不改。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啊。”

    经由他这么一闹,李怀忠倒不好太绷着脸。他只笑了笑道:“看嗣业将军说的,我像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嘛?李都督不过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谁是谁非我难道还分不清吗?”

    他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咬的很重,好似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李嗣业虽然心中愠怒,却不得不陪上笑脸。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李国主特地为我们摆下了宴席,当是不醉不归!”高仙芝见李嗣业给自己铺好了台阶,也就索xìng就坡下驴。

    只见安西大都护高举玉杯笑道:“来,满饮此杯!”

    “高大都护之命,李某敢不从尔?”李怀忠学着中原读书人的模样说了一句极具大唐特sè的话,引得满阁大乐。

    “来,干了此杯!”

    “不醉不归!干!”

    军营辕门外,寂静空冷。

    李括独自坐在一处土围子旁,痴痴的望着漫天繁星。

    自打从明月阁回来后,他便一直自己呆在这里,慢慢回忆着这些年的过往,回忆长安城中的人和事。人啊一旦静了下来,不论离得远近,便会不自主的去想近来做过的事情。做的好的自然会津津乐道一番,做的差的亦不免捶足顿胸。

    有些事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有些情不需表达,也不囿表达!

    一抹甜美清纯的笑容,一份油香四溢的煎蛋便唤起了儿时成长的点滴。无论是西四牌坊羊羹摊前大快朵颐后的相视一笑,还是城郊渭水岸旁轻挽裤脚摸鱼捉蟹时的悠然自得,亦或是上元灯节朱雀大街上疯疯癫癫的起舞而歌,儿时的每一瞬间都清晰的浮现在了脑间。长安的一草一木,一楼一阁已深深融入少年的血液中。

    长安城中的那个人,她可还好吗?

    渐渐的李括只觉眼皮微微打架,不知不觉中少年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阿甜的身影隐隐消去,随之映入自己眼帘的是娘亲佝偻的身躯。不知何时那斑白的发丝已经攀满了娘亲的额头,便连鬓角那仅存的一缕黑发都染上了霜sè。

    娘亲微微转过身,将一件皮袄递了过来。

    “塞外苦寒,记得自己勤添着点衣服。这件棉袄是娘亲去岁给你赶制的,可能小了点,但绝对厚实暖和。”

    自己想去接,却发现那棉袄根本就是无形之物,自己刚走到近前那袄子便似空气似的飘了虚。

    “娘知道留不住你,你这孩子打小就心气高。在军中能忍了就忍了,不能忍的也跟小兄弟们商量着来。年轻人,火气大,都相互担待着点!咱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就出了你这么个单蹦。要是”

    说到此处,李卢氏的身影渐渐幻虚,消失在苍茫暮sè之中。

    “娘亲!”李括高呼出了声,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的苦闷。

    “儿也不想和他们置气啊,可是如今国将不国,若再这么下去,儿只怕,只怕”

    李括眼眶里已经莹满了泪水,只是少年却要强的将它擦了干,不肯让其落下分毫。

    忽然,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倚在崇仁坊老宅前院的大槐树下,微笑着打量自己。只是他的面容自己却看不清,他是那么模糊,模糊的自己辨别不出那人的身份。

    突然少年似乎从对方的衣着上发现了什么,狐疑的又向前迈了几步。

    那人穿着和三哥一样款式的粗稠深衣,随意的束着一方四角黑sè头巾!他一定是三哥,是三哥!

    ps;七郎想家了啊。

第八十二章 万里(十)

    “三哥!”

    李括一时呼出了声,迈开方步迎了上去。(138看.)

    “三哥!”李括的嘴角微微抽动,身子朝前一倾,颤声道。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少年真怕它只是幻梦一场,不住的瞪大眼睛,生怕眼前之人随风而逝。

    在李括看来,那青年便是李子固了。只见他摇了摇头,上前径直给了李括一个搂脖:“七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见,长的这么高了。记得你刚从军时,还不住的缠着我教习你shè艺,现在你已经可以轻松拉开两石硬弓了吧?”

    “三哥,我在军中这么些年,最想的便是你们了!娘亲身体怎么样,可还好?嫂嫂呢,听小六说她刚刚给你产了一个大胖小子,长得俊俏不俊俏?”

    他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李子固却是完全没有作答。

    “三哥?”李括声音一颤,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眼前之人分明便是三哥,那声音、那衣裳的款式除了三哥可还有旁人配的齐?只是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却全然说将不出。

    李括仔细的端详着三哥的身子,从发髻到脚趾,从左掌到右臂。李子固的全身都被他查看了个遍,可他就是说不清问题出在了哪儿。

    忽然,少年的目光移到了李子固的面颊上,顿时脸sè吓得惨白。原来李子固的面颊模糊混沌一片,不仅没有口鼻、双目,就连基本的骨骼轮廓都无法看清。

    “三哥,你,你怎么”

    少年下意识的向后撤步,本能驱使他逃离危险,而眼前之人显然是危险所在。

    “你不是三哥!你是谁!”

    ><首><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想起我。”那人轻摆了摆首叹道:“如果我所料想不错的话,你眼前还出现了伯母、杜景甜和其他于你无比重要的人。”

    被那疑似三哥的人说穿了一切所想之事,李括知觉面颊一红争辩道:“那又与你何干,你既然不是我三哥,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尽力将自己的话音吐得清脆,显得自己胸有成竹。但是每每说完一句,末词都会拉上一个尾音,将自己的心虚暴露的一览无余。

    “因为你害怕面对,惧怕承担责任!”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朝李括迈步而来:“怛罗斯之战惨败,你虽然没有直接责任,却一直怀疚于心。你认为是你的缺失导致了唐军的失败。你认为高仙芝没有带你去正面战场是最大的错误。”

    “不,不是这样的。我自始至终没有埋怨过高帅,他是主帅,当然有权利排兵布阵。至于我,我麾下不过万把人,刨去碎叶守城的弟兄,剩下的不过五千出头。我没有愧疚,没有!”

    不知为何,那人竟似能看透自己的心思,将自己深埋心底的隐秘悉数掘开,暴至于月光之下。他到底是谁?如果他不是三哥,那他到底是谁,为何他会对自己了解的如此清楚?

    “你愧疚了,所以你才想着尽可能的补偿。可是你没有想到高仙芝如此不争气,竟然沉迷女sè,而将收拢溃兵整编军队的事情抛诸脑后。你的一番气力无处发挥,这才会这么气恼,这才会想起我们。”

    “啊!”李括只觉被对方剥了光,晒在大庭广众下由人围观。少年不免惊呼出了声,缩着脖子四下望了望却并没有在近遭发现旁人。

    “你先是想起阿甜、之后又想起了伯母、再然便想起了我。如果你还不能从内疚中走出来,紧接着你还会想起孙捕头、高书记等一切曾照拂过你的人。你是惧怕了,惧怕单独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只有懦夫,只有懦夫才会希望寻求旁人的庇护。说白了,你还是个孩子,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对方的声音很冰凉,不夹杂一丝的情感。少年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只觉浑身战栗了起来。

    “你胡说,我才不是懦夫,我带领着弟兄们打下了碎叶城,平复了突骑施内乱。我收到高帅的求援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向怛罗斯城,这点弟兄们都可以作证。这不是我的错,我赶到时仗已经打完了”

    李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及到最后已经微弱蚊蝇。只是那人却不想就此放过李括,又在一堆干柴上起了一抹火星。

    “哦?这么说你是无所谓了?那你为何还会想到我,想到你的亲人?”

    “谁说的无所谓,我是大唐的军人,血债只需血来偿!终有一rì我要让大食人付出代价!”

    李括攥紧了拳头,奋力挥舞着。

    “这便是了。”那人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你三哥,能不能帮到你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这件事,你有没有勇气正面迎视它!”

    微顿了顿,那人忽然笑道:“七小子,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在崇仁坊老宅里爬槐树吗?说来也好笑,当时你只为了逞强给十七妹取下丢落枝桠的纸鸢,便冒着生命危险爬上了好几人高的槐树。最后你取到了纸鸢却不慎跌了下来,直晕了两天两夜。后来伯父忍着心中刺痛用族规重重责罚了你,你被打的足足十数rì不能下床。”

    李括心中更惑,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三哥?为什么这么隐秘的事情他都知道?

    “知道当时我问过你一个什么问题吗?”那人模糊混沌的面颊上忽然闪出了一抹褶皱,似乎是等待少年回答。

    “是,是什么?”

    “我们为什么跌倒。”

    那人摊了摊手,缓声道。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要,要学会站起来?”李括的声音已经微微打颤,儿时那模糊的记忆放佛又涌现至脑海中,不停的拍打着记忆之海的堤岸。

    “七小子,你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懦夫,我没有看错你。”那人点了点头,缓声道。

    “三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至此,李括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眼前之人便是李子固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三哥留在自己身边。三哥从军早、资历老、心计厚,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自己便安稳了不少。

    “既然你已经寻到了答案,我便不需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李子固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ps:说下为啥写这段,实在是设身处地的想了下,以七郎的xìng格实在转不过来,只能依靠亲人的劝慰了!嘿嘿,可能有点玄乎,不过是为了剧情需要哈。

第八十三章 望天(一)

    见李子固的身影渐渐远去,少年不能自抑迈开方步便追了上去。138看书域名就是138看书的全拼138看书,请记住本站域名!只是他每迈出一步,与对方的距离就拉大了一分,丝毫不能赶及上李子固的脚步。

    “三哥!”伴随着少年声嘶力竭的呐喊,李子固最终消失在氤氲飘渺的流云之中。

    少年猛地惊起,只觉一股黑暗向自己席卷而来。抬首望了望头顶的漆sè苍穹,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阿甜是虚幻的、娘亲是虚幻的,三哥也是虚幻的。自己突然同时想到了他们,怕真是因为心中起了怯懦吧?自己在怯懦什么?究竟在惧怕面对什么?在梦中,三哥怕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即便自己不去承认,即便自己刻意的去回避,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们为什么要跌倒,因为要学会站起来!倘若跌倒后就一蹶不振,甚至连尝试站起的勇气都没有,那才真真正正是个怯懦之辈!

    李括心中的症结得以解开,心情自是豁然开朗,嘴角也隐隐带上了笑容。

    “括儿哥,括儿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不远处,张延基正带着几名亲兵跑将过来,看那模样倒是急切的很。

    “你从明月阁出来时也不跟大伙说一声,我们把俱兰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这下倒好,你一个人坐在军营外赏起了月,叫大伙儿一通揪心着急!”

    张延基虽是李括的至信心腹,在安西军中的资历去不足以让他进入明月阁二层楼。随李括赴宴后,他便与周无罪等一干铜武营将领待在了一层大厅内。故而在李括从侧门负气而出后,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酒足饭饱后,他们才意识到李括并不在明月阁中,这才征集全军人马满城的找了起来。

    听到此处,李括也是羞愧万分。他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竟然惊动了整个天威军。当时他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确是万分不该。

    “这次是我不好,有些事情我看的太浅了。”李括摇了摇头道:“高帅那里怎么样了,可还在生我的气?”虽然心中对高仙芝很失望,但少年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他担心起来。自己这么一走了之,李怀忠那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高帅是那么个要面子的人,如何下的来台?

    唉,只怪自己一时气涌!

    “你还担心他?”张延基闻言轻嗤了声,挑了挑眉道:“你真以为咱们在他眼中有多重要,你走了之后人家与俱兰国主推杯换盏,通宵达旦,压根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你还关心他,我看你最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张延基最受不了的就是李括的xìng情。说的好听了,那叫与人为善。说的不好听了,那便是妇人之仁。他诚心待人,别人可曾领情?

    要他来说,这个高仙芝真不是个东西。若不是他们不舍昼夜,不畏死生从千里迢迢的碎叶城赶过来,他高仙芝能安然的入驻俱兰城?就凭借他手中的两千余溃兵就想让俱兰国主李怀忠这条老狐狸松口,做梦!

    括儿哥救了他的命,救了数千弟兄的命,可他非但没有感恩,还摆出一份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是安西大都护又怎样,若不是括儿哥及时赶到,他现在怕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李括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高帅估计也是心中压抑的太久了,发泄一番而已。我们就不要太过计较了。”

    张延基却是得理不饶人:“凭什么他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发泄,我们予他有恩,他理当报恩。只是连黄口小儿都明晓的道理,他身为安西大都护难道就不明白?括儿哥,要我说,我们直接带着弟兄们回安西,让他自己在俱兰城和李怀忠那厮鬼魂。我们啊眼不见,心不烦!”

    他早就得知高仙芝那厮因为李怀忠进献美女一事与括儿哥争吵,括儿哥这事儿做的有什么错?如今大伙儿打了败仗,士气低迷。他非但不及时收拢、整编溃兵反而沉溺酒sè。大食人早就对安西四镇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率铁骑打过来,到了那时大伙儿靠什么抵御大食铁骑?难道靠那些身着素纱的貌美胡姬吗?

    “瞧你说的那番气话,哪里有半分军将的风度。”李括知道张延基是替自己抱不平,也不过于苛责。虽然他对高帅的行为也很失望,但无论如何,像张延基所说的带兵提前东返安西的做法他是绝对做不出的。

    如果说高帅的行为已经将这支安西军逼到了悬崖边,若自己再不顾大局带兵东返,便会彻底将大军挤下悬崖。不论高仙芝如何对他,都是私人之间的事情,决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影响到整支军队。

    我们为什么要跌倒,因为要学会站起来!他相信只要稍过一段时rì,高帅便能重新振作起来。到了那时,安西军上下一心,至少能够保证四镇不失!

    “眼下是安西军最艰难的时刻,我们需要做的是消除隔阂,重新站起来。若是在这个时候谁再想着窝里反,那可真是安西军的罪人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少年心中的那份执念自始至终未曾易变

    距离高仙芝率领溃兵入驻俱兰城已是五rì有余,城中的氛围便如同河中的天气一般不愠不火。

    高仙芝将收拢、整编溃兵的任务交给了心腹大将李嗣业,而先前一直负责处理此事的疏勒都督李括却被排除在了圈子之外。这让一众铜武营心腹大为不满,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高仙芝正对李括渐渐疏远。这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李括不是高仙芝的嫡系,不会赢得他完全的信任。但凡是都有个度,整编溃军之事本就是李括发起的,现在做到一半却要经手给李嗣业,让人如何能够心服?

    倒不是铜武营众将领将名利看得有多重,只是高仙芝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很让人寒心。当然,铜武营将领的抗议收不到任何效果,一切还是按照安西大都护的意志行事。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李括倒是表现的颇为平静。反正整编溃兵的事情迟早都要进行,既然高帅另选了旁人,自己便可以腾出时间对战局作出更多的分析,提出更多的应对方案。当然这些方案最终选择与否,还是取决于高仙芝。

    这些时rì来,不时有斥候来报,言及大食人的动向。阿布·穆斯林是军事大师,不会打没用把握的仗。在他看来,安西唐军虽然溃败,却并不会一蹶不振。因此长驱直入直袭四镇的做法很不可取,一旦唐人狠下心来坚壁清野,大食军队很有可能无功而返。何况时已近冬,若不能在第一场雪前攻下四镇,大食人将面临饥寒交迫的窘境。长途奔袭历来考验军队的粮草输运、补给,这一点同样是阿布·穆斯林需要担心的。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派兵追击,而是悉数调动联军分三路向安西四镇推进,同时征集呼罗珊、河中一代五十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青壮民夫运送物资、粮草。只是这样一来,大食人的推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也就给了高仙芝更多的应对时间。

    感受到了压力的高仙芝自然而然的将jīng力放在了安西四镇的防御上,一方面他遣派信使返回安西,告知龟兹留守徐怀仁立刻cāo练预备民夫,另一方面则命李嗣业将途经俱兰城一线的安西溃兵悉数吸收整编。这几rì来,从西边而来-经过俱兰城的士卒络绎不绝,一番整编后也勉强凑够了五千人,算上李括所带的五千天威健儿,高仙芝手头能够调度的兵力也达到了逾万人。

    只是这样的兵力显然不够对抗强大的大食骑兵,高仙芝急需扩大自己的实力!安西四镇那边能够征召的民夫都被悉数征集,剩下的皆是些上不了战场的老弱伤残。故而,高仙芝便将目光投到了俱兰城一线。

    俱兰城地处东西交接要冲,是东西往来行商必经之地,国内极为繁荣。仅仅俱兰国一国,就有近十万的国民,而其中便有两万余名适龄青壮,即便不能悉数将其收编,只要能够取其半数,予这支千疮百孔的安西军也是极大的补强。

    至于新征收雇佣兵的忠诚度问题则不需太过担心。不似怛罗斯之战,现下双方身份易变,安西军需要做的不过是些轻松的守城工作。没有了战败被俘杀的风险,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有哪个人会拒绝?

    ps:关于征兵一事确实不可避免,不过貌似高仙芝有些cāo之过急了。

第八十四章 望天(二)

    胡汉杂处本就是边军的现状,何况眼前形势已经容不得丝毫犹豫。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

    对于高仙芝来说,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补充扩张自己的实力,以迎接大食人的倾力一击。他的功名前程、身家xìng命全部系于这一战,绝对不容有失。

    当然,经过葛逻禄人临阵叛变的切肤之痛,高仙芝也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这次的征兵虽然没有设立明显的门槛,没有对每名应征者验明身份背景,却不代表着高仙芝会放松对这些胡兵的监视。眼下他们刚加入安西军,对这支军队还没有什么情感,若是在往常高仙芝大可以由着他们慢慢找寻默契,但是此刻自己却没有这么的时间去布施。他需要这些胡儿立刻产生一种认同感,认定他们便是这支安西军的一员!

    而能够让他们认同自己新身份的最好方法便是将他们与现有安西将士混编,不再单独设立军营!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通过安西老兵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的影响胡兵,让他们尽快适应安西军的纪律生活。由于安西军队正以上的军将都是唐人,高仙芝可以通过树状的体系很好的控制这支军队。因此,胡汉杂处还可以避免胡人结股抱团,这样葛逻禄人临阵倒戈的情况就绝不可能发生。

    事实上,这次征兵的门槛是在军营内部,只有慕名应征后,这些胡儿才能看清。而一入行伍深似海,再想混个白身淌出去,便是绝无可能了。高仙芝需要胡兵这一股新鲜注入的血液,需要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即将到来的大食人的猛烈攻势。

    既然如此,对待胡兵的要求自然会有提高。平时对待新兵的一天一练变成了一天两练,甚至这些倒霉催的胡兵间或着晚上还要被拉出来cāo练。这些胡儿本想着从军是个香饽饽,进了军营便可惬意的吃上白面。谁知道高仙芝非但用兵狠辣,连训兵也是如此。短短几rì下来,他们的身子骨仿佛都散了架,再无一丝方来时的轻松惬意。

    清晨卯时便要到军营的校场跑cāo,之后用过堂食就要马不停蹄的开始基础阵列训练。好在这个训练便是站站队列,变变阵型,无需太过耗费心神体力,不然大伙儿刚吃进嘴里的白面饽饽非得呕出来。

    最磨人的便是午后的持械训练了。河中之地不比中原,虽已是入了十月,但秋老虎却丝毫不减威势。在毫无荫蔽的校场上一练便是个把时辰,中间还不允准吃水,这一天下来还不把人晒成了肉干?

    虽然考虑到实际情况,安西教头发到胡兵手中的皆是些白蜡杆子和木刀,分量要比实际军械轻了不少。但便是如此优待,胡儿新兵一番持械训练后仍是叫苦不迭。这倒也不足为奇,河中之地的胡民不似草原民族般好战骁勇,平rì里多是做些小生意糊口的商贾。这样的人你指望他们有多好的身体素质,不练即为兵实在不太现实。他们被唐军的优厚待遇吸引,企图来军营里吃白食,却发现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真要这么训练个一年半载,他们非但养不jīng肥皮肉,就连现在仅存的一副皮包骨头也得被榨干碾碎了去。

    但是,训练他们的安西军将领却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该是一rì两练还是一rì两练,完不成任务的胡兵当晚的晚饭便被取消,直恨的这些胡儿压根痒痒。监察营的弟兄仍是手持皮鞭在胡兵阵列中穿行,发现有人偷懒就毫不留情的挥鞭而去,在胡兵的胸背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渐渐的,胡兵发现偷jiān耍滑这些在商道上屡试不爽的法子在安西军中根本行不通。吃的亏多了,他们也就明白清晓了唐人教头的底线,一切试图偷懒的行为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心思得到了统一,练兵的效率便得到了提升,起初这些连拿起家中菜刀都打颤的胡儿只过了四五rì便可以轻松的挥舞大唐制式横刀了。

    “我说巴玮耳,这枪不是这么使得。你要下盘方平稳,两手分握枪杆的上下三分之一处,根据对方的出击及时作出应对。

    李括复用长槊将眼前之人的长枪挑飞,和声提点着。与其他胡兵不同,巴玮耳在每rì的例行训练后会主动来到校场将当rì练习的动作温习一遍。李括发现后,感叹他的刻苦用心,便抽出一些时间亲自陪他对练。

    经过一rì的练习,少年终于明白了巴玮耳为何许久练习仍不得要领。与许多胡兵相似,巴玮耳力大无穷,力道却使不到需要的地方去,这样一来,自然便在原地踏步了。

    “你不要急着出击,先屏气凝神深吸一口气。”少年端平了长槊,亲自给巴玮耳演示了起来。“像这样,刺出的时候不要把重心压到一只脚上,这样即便敌人变招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战场之上一丝一毫的闪失都有可能让人丧命,因此平常的基本功训练就显得极为必要。基础打得越扎实,战场上就能活的更久。对于这些出身寒微的胡儿来说,要想更好的活下去,就得学会保护自己。

    “我,我做不到!”巴玮耳愤恨的跺了跺脚,双手抱膝坐到了校场上:“李都督,这长枪使来轻飘飘的,总是不带劲。我这么一刺出去,根本用不上气力。你看,你只轻轻一挑,便能破了我的倾力一击。”

    李括摇头道:“是你不得要领。使枪者所用的本就不是蛮力,而是要静观局势,作出应对。”少年将当初在长安城中,教头费林所说的每句话都悉心给巴玮耳讲了来,希望他能尽快理解使枪的jīng髓。

    “至于你说的使枪飘嘛,是因为你重心没踩稳,你将步子内收再来试试,保准不会出问题!”

    少年轻收足步,带起一抔黄土。屏息凝神,只见他手间长槊瞬时如灵蛇一般刺出,随风而起的是槊头间那根泱泱舞动的红缨

    ps:大家猜猜这个巴玮耳会有啥作用哈。

第八十五章 望天(三)

    一时槊锋飞舞,李括左刺右挑,横扫竖挡好不威武!

    “好!舞的好!”

    ><首><发>飘天文学巴玮耳一时惊呆,竟然忘记了避闪。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刺痛却并没有出现,槊尖在距离他喉咙只有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可是,都督你,为什么要?”巴玮耳一脸茫然的望着李括,在他眼中,这名唐将是自己认识的待人最和善的将领,他不厌其烦的给自己讲解使枪要领,他一次次的抽出晨休和晚饭后的时间给自己持械对演,这样的人也会突然对自己倒戈相向?

    “任何时候都不要完全相信别人,人这辈子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李括的声调很冷,相信有了今天的经历,巴玮耳今后再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

    “记住你是一个军人,作为一个军人你最好的朋友就是手中的刀枪。”李括收起了长槊叹了口气:“好了。快到卯时了,你快些去跑cāo吧。去的晚了,难免又要被教头斥责。”

    “哎,哎。”巴玮耳连声应着,心中满是对少年的感激。

    “任何时候都不要完全相信别人,人这辈子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是啊,人这辈子只能相信自己!

    虽只到了巳时,校场上站桩而立的兵士们仍不住的往外淌着虚汗。由于张将军特意强调必须着皮甲训练,故而即便内衫已经湿透,也没有人敢将厚重闷热的皮甲歇将下来。

    “打起点jīng神,手都端平了!你小子是死爹了还是死娘了,一脸哭丧相。连白蜡杆子都端不平,趁早滚回铺子里享福去。你们家光卖香料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你小子来军营里凑什么热闹。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分分秒的丢神都可能要了你的小命。别到时候打起仗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大伙儿。”

    张延基作为这支百人队的教官,直为众人的训练急白了头。当初他们在长安城中训练时,虽然不免也吃了教头的挂落,但毕竟大伙儿xìng子要强,做事又上心,没出多久枪杆子就舞的有声有sè。可如今,这伙儿兔崽子分明就是来军营混饭吃的,看看他们那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军人的气质!若他们算作属国佣军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却是被高帅强行混入了安西军的正式编制,这样一来他们便成了安西军的一部分,若是如此这般丢的可是大伙儿的脸面。

    “老话讲的好,年刀,月棍,一辈子槊。别看你们现在拿的只是一支白蜡杆子,现在你们练习的每一招式都是使槊的基础。虽然你们不见得每个人能用到槊,但长枪的道理是一样的。用些力,用些力,说你呢,你小子别偷懒,胳膊端平了,狠狠的刺出去。你不杀死敌人,便是敌人杀死你!”

    张延基学着昔rì教头的模样狠狠挥了一记马鞭,吓得眼前那惜力偷闲的胡兵一个寒战。

    “啊!”

    “还有脸叫,真是个直娘贼的绣花枕头!”

    张延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啐出一口浓痰。他娘的,这些家伙真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眼看着高帅就要检阅各营新兵cāo练结果,这些家伙这副痞赖模样叫他怎么拿得出手。他们丢得起这个脸,他张延基还丢不起呢!

    正在他懊恼之时,突然瞥到了队伍后排的巴玮耳。这小子生的五大三粗,即便隔着几排仍能让人看得分明。嘿嘿,这家伙虽然脑子笨了些,却是胜在勤奋。若是自己稍稍点拨他一番,说不准这小子还能给自己撑撑台面!

    心中思定,张延基便朝巴玮耳点了点:“你,出列!”

    巴玮耳以为张延基在点别人,仍自按照李括所说的要领屏气凝神,平端着枪杆。直到张延基不耐烦的喊了第二遍,巴玮耳才在众人的注视下仓皇的出了列。

    “张将军,您,您叫我?”

    “嗯。”张延基轻点了点头道:“听说你气力挺大?”

    “嘿嘿,将军说笑了,我以前是屠猪的,空有一身的蛮力。”

    巴玮耳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张延基闻言皱了皱眉,他本是世家出身,最忌讳的便是身份。虽然与李括相处许久,已经将其淡化了不少,但许多东西是融到骨子里的,并非你想改变即能改变。

    若是别的身份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屠猪的这样未免,未免太不雅观了张延基轻咳了一声道:“我准备让你来做这个营队的旗手,你看如何?”

    “啥,您说要让我,让我做旗手?”

    巴玮耳瞪大了双眼,吃惊的望着张延基。

    也不怪巴玮耳反应过激,自古以来将为军之魂,一个优秀的将领往往能激发全军的斗志,令将士们奋勇杀敌。为兵者在于勇,为将者在于谋。而一军主帅的谋略战术便体现在一面令旗上。冲击、迂回、收拢、合围。小小的一面令旗,浓缩了华夏几千年军史战例;小小的一面令旗,决定了战场上数万袍泽的死生。如此看来,一军旗手必须是主帅的心腹,是绝对可托付信赖之人。

    高帅眼下将新募集的胡兵每百人分为一队,由一名校尉以上的教头训练。但实际上,训练结束后这些兵卒还是会归到各团各营中,并不会让其独自成股。所以说这个旗手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代表着擎旗之人得到了主将的信任。

    得到这个位置,意味自己正式得到主帅认可,进入了核心的圈子,其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利益。可是,将军大人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武把式呢?

    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胡人,他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少他娘的废话,你究竟干不干。”张延基最烦别人墨迹,此时心中已是不耐,厉声问道。

    “哎,我干,我干!”

    巴玮耳被突然而来的好运砸昏了头,一时有些飘飘然。

    他是一个孤儿,打小便没了父母。

    从他记事起,便跟着一个靠屠猪为生的苦哈哈过活。后来那老爷子染了恶疾身亡,自己便接过他老人家的衣钵,继续屠猪卖肉。好运似乎从来跟他连不着边儿,今儿个是怎么了,他竟然成为了这一营队的旗手!

    “这世界上从不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若想得到一个东西便要尽自己的全力去争取。底层人家的孩子要想出人头地,便要付出比世家公子多出百倍的努力。他们只需伸伸手便有人争抢着送到手边的东西,穷苦人家的孩子要想得到便要用血汗去换取。只是若你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十足的脓包软蛋,注定一辈子没有出息。”

    这是李括李将军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如今听来是那么在理。

    是啊,即便自己只有一线机会,也要去拼他一拼!

    ps:貌似我又励志了,嘿嘿。

第八十六章 望天(四)

    从伊吾城至龟兹,再至碎叶,横艮着一条黄土夯实的驰道。飘天文学驰道之上,行着数十骑黑甲军士。

    唐时驿站系统极为发达,理论上每三十里便设一驿,官府又允许民间在两所驿站正中搭建客栈,因此,如果走的是官道,基本上每十五里便有一站供行人休憩。

    不过,因为久未修复的缘故,龟兹至碎叶这一段的道路显然不好走。理所当然的,龟兹通往碎叶的驿站也悉数毁于战火。

    秋雨一落,本就不好走的路程更是变得泥泞不堪,胯下坐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陷入泥坑子中。

    这十数人许是赶脚程,频频打马扬鞭,只是胯下的畜生却似较上了劲,再不肯移动分毫。

    “哎,秦霖,我们便在这里下马歇歇吧。”抬头望了眼挂在天际正中的旭rì,那行在最中的骑手出言道。似乎他便是此行的领头之人,那唤为秦霖的骑手只不迭应道:“好,我这便叫弟兄们去准备。白元光将军,只是这里距离酒馆还有一段距离,您?”

    “不用担心我,正好下马活动一番,这一路纵骑,把我的老骨头都快颠的散架了。”

    他笑着摆了摆手,显然心情颇为轻松。

    众人下了马沿着土路向前走去,不免被路旁的景状扰了心神。

    只见路边来人衣衫褴褛,上至耄耋之年的老者,下及总角小儿。白元光不禁大生疑惑。他径直下马,朝一家难民走去。“老先生,您这是去哪啊?”

    微微抬头,一位髯须尽白的老者怅然道:“孩子啊,你们是去碎叶城的吧?听我一句劝,不要去了。那里大食人马上就要来了,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战时如若不被拉去做民夫,便会被弃于城外以减轻城中负担。谁让我们命贱,只好托家带口的逃出来了。安西那里我们还有一房远方表亲,这不是去投奔他们了吗。唉,你说圣上他老人家没事和大食人较什么劲呢,这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活路了啊。”

    在这些百姓眼中,毁家纾难是那些达官显贵、王侯将军需要做的。他们吃了朝廷的俸禄,享受那么多优渥的待遇,理所当然应该在国难时挺身而出。而自己这些人,不过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哈哈,自然不需要为这些闲事儿cāo心。

    看眼前这些人的模样,应该又是些想去觅取富贵的富家公子。这功名是这么好觅取的?安西大都护带着那么多子弟去打大食人,现在却连个活人都没回来。听碎叶西边传来的消息啊,大唐联军被击的惨败,就连高仙芝本人都被生擒活捉,屡屡羞辱。

    哎,还是赶紧逃难吧,眼看着大食人就要打到安西了。若是安西势危他们便逃去陇右,若是陇右告急他们便迁去关中,难不成大唐这么大的地界儿还没有他们一席之地?

    白元光还yù说些什么,秦霖却赶上前来,高声道:“老伯,那我们就不打搅你了。你们快点赶路吧,早rì到达安西那边,也好早些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一家难民走后,白元光不解道:“老秦,你怎么能让他们走呢,我们应该奉劝他们回到碎叶啊,大唐律规定,凡遇到逃民,应协助官府将其抓至治所。我们虽不会将其送予官府查办,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他们逃往安西吧。”

    他所说的不错,若是放在以往,这些人逃到安西没有什么不可。可就在一月之前,疏勒都督李括率天威健儿重新夺取了碎叶城,将其重新归到了大唐版图之中。如此,碎叶之地的子民便应遵守大唐律法,不应擅自徙迁。

    秦霖长叹一声:“白将军啊,你还是给他们一条活路吧。没有听他们说吗,他们在碎叶是活不下去了啊。在安西,他们也是我大唐的子民。只是我担心,再这么折腾下去,还有多少百姓愿意为大唐子民呢?”

    白元光这话说的已是甚为不敬,若落入有心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这是二人私谈,无甚不妥。

    “老秦,你是说我们的大唐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完美?”望着远去难民的背影,白元光疑声问道。

    轻摇了摇头,秦霖朗声道:“白将军英武无比,有些话无需多说,亦能领会的吧。”

    “难道大唐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吗?还是这仅仅是一次特例呢?”一时惘然,心中默念的白元光无意识瞥向远去的难民,竟一时痴了

    午后方晴,白元光正在碎叶城北王宫附近的一间小酒馆喝着闷酒。一月前李括夺取碎叶城的消息传来,让留守龟兹的军将大喜不已。大伙儿都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高帅一定可以一鼓作气,在怛罗斯大破大食敌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伙隐隐不安了起来。若是高帅真的胜了,现在应该已经有哨骑将捷报送回安西。但现在近半年过去了,却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起初,碎叶城中每十rì还会派人向龟兹送一封手书,汇报周遭情况。但自从十七rì前那封信送来后,至今再无讯息传来。眼看着碎叶那边也断了音讯,白元光心中焦躁不已,便带了十数名心腹疾驰到碎叶来看个究竟。

    本以为碎叶的形式已经非常稳固,可他入城之后才发现唐人对碎叶的控制力远远没有达到安西四镇的地步。换句话说,稍有不慎,碎叶就可能失守!而他得到另一个消息称,疏勒都督李括已带五千骑兵远赴怛罗斯接应!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高帅没有落败也必定是遇到了些许麻烦,不然以他要强的xìng子绝不会要求别人去接应!

    他正一人啜饮着烈酒,却见近身旁的一张方桌上,一伙军卒正热火朝天的争论着。

    一个似是火长的人物埋怨道:“要我说这rì子没法过了。前些时rì欠的军饷还没发下来,如今又闹了旱灾。这个态势,留守大人都不开仓放粮,只怕不久就要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了。你们说,他连放粮都不敢,能将我们的军饷发下来?我们辛辛苦苦一年多,竟落得个白干。老实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吧。”

    那些兵士本就满肚子怨气,经他这么一鼓吹,似是点燃了的火药桶,一发不可收拾。

    “就是啊,明明说破了碎叶城,给我们加发军饷。凭什么他吐火吘的手下抢了那么多,我们却连根毛都没落下?”

    “听人说,安西大军在怛罗斯被大食人打的惨败,眼看着大食人就要打过来了。到了那时,你认为突骑施人还会跟我们沆瀣一气的守城?怕那时我们的人头便成了他们献给大食人的见面礼了吧?吐火吘那厮可不是个善茬,咱李都督在这儿的时候才勉强能压住他的势头,如今这城中无人,他还不得闹翻了天?”

    出言的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旅帅,他这话说的yīn阳怪气,把大战将临的氛围烘托的分外热烈,似乎转瞬间大食人就会兵临城下,将大伙儿悉数斩杀。

    “是啊,我们不能被人这么欺负!”

    “反了吧,没有活路了。”

    “留守大人会不会贪墨了我们的军饷?”

    “依我看,就是他干的!”

    “要是李都督还待在碎叶城,肯定不会任由情况这么发展。可是他如今不在啊,依我看这个留守吴夫惠分明是个草包将军,大伙儿跟着他就是等死!”

    这些兵油子你一言我一语,甚为聒噪。一旁的白元光强忍着心中的烦闷,耐心听着。

    “诸位,承蒙诸位兄弟捧我魏八,今儿个咱们也都把话挑明了。他姓吴的不仅贪了我们的军饷还拿了老百姓的救命钱。如若我们再这么忍耐下去,怎么对的起我们的父老乡亲?”

    ps:大家猜猜这是怎么回事哈。

第八十七章 望天(五)

    “对,我们反了他,开仓放粮。(138看书,小说更快更好.138看书.)”

    “对,我们都听魏大哥的。”

    这些老兵本是为了军饷拖欠而心中烦闷,此时经这魏八一鼓吹,竟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胆子也渐渐壮了起来。

    加上烈酒的刺激,这些平时颇为圆滑的老兵竟在魏八的带领下,拿着兵器从客店冲撞而出,朝留守府的方向呼啸奔去。

    碎叶留守府外的空地早已聚集了近千名士兵,这些兵士大都被拖欠了军饷,受到自己的长官煽动因而来到留守府。要说反心,这些老兵油子却是半分没有的。

    此时已是十月,rì头虽落下去不少,士卒们却仍能感到丝丝寒意。劲风呼啸着从兵士脸边划过,和着长矛遁地的低沉声让人竟不由生出一丝凄凉悲壮之感。

    就在临近留守府的一条小巷内,白元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路尾随跟踪,本yù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发现自己目睹了一次惊人的兵变。

    更让白元光震惊的是这群叛军的领头之人竟是怀化郎将褚真一。这人是天威军的副将,天威健儿奔赴安西时他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自己对他虽然无甚好感,却也生不出厌恶。他真想不到再见面时,双方会以这样一种情态!此时,白元光心中仅存的一丝对褚真一的幻想瞬间破灭,此时他只想知道这个道貌岸然与大食暗通款曲的伪面君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褚真一身着一身银光甲,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于两列军士阵前来回巡视。只见他于留守府的大门前停下,振臂高呼:“老贼yín腐,贪污军饷,致使诸位兄弟如今食不果腹。今rì竟又克扣赈灾的粮食,实在是天理难容。诸位兄弟今rì与我一起,替天行道,杀了老贼,还碎叶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不知谁在军中高呼一声:“替天行道,诛杀老贼!”随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愤慨声。

    照如今的态势,碎叶临时留守吴夫惠的安危已悬于一线。虽然作为碎叶城临时的最高行政长官,吴夫惠享有节制突骑施可汗吐火吘的特权,必要时还可自行调度军队。但此时的他却完全出不了留守府,何谈去碎叶王宫向吐火吘求援?

    向来轻贱军士的他很不得中下层军官的待见。因此,只要军中稍有人煽风点火,态势便会急转直下。加上褚真一在天威军中苦心经营多年,又善于笼络中下层军官。因此只要振臂一呼,这个怀化郎将却要比这个临时顶梁的正牌子留守来的硬气。

    尽管留守府外已是波流汹涌,朱漆大门依然紧闭。寂静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暴风雨前夕的平静来的更让人烦闷。

    褚真一见府内毫无动静,生怕出了差池,忙高声疾呼:“老贼速速出来受死,莫要等弟兄们杀将进去。那时留守府血流成河,你的罪行便又加一等。”

    不知是什么原因,留守府内始终毫无动静。

    褚真一害怕拖将下去会夜场梦多。要是吴夫惠逃出碎叶,自己便将受到朝廷的绞杀。想及至此,褚真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下定决心,褚真一随即高呼道:“弟兄们随我杀将进去,府内都是叛臣贼子,格杀勿论一个不留!处死吴夫惠者赏金千金”

    这些兵士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得到郎将大人的号令后,如同被放出笼网的野兽,朝留守府涌去。

    这些兵士大都是底层的军人,没有受到特殊的训练,对机关的敏锐度很低。

    先头抢攻的五十余人刚来至留守府门前十余米处便有一阵箭雨shè来,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五十多条人命瞬间便倾逝。

    原本愤慨喧闹的军列霎时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向前踏进一步。

    褚真一早已是气的七窍生烟,只见他骑着黄骠马来到军列前亲手斩杀了几名后退的军士。“临阵脱逃着,论罪当斩。你们谁敢再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这些兵士摄于褚真一的威势,本已向后探去的脚踌躇着向前迈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底层的兵士唯一的价值就是用他们的枯骨堆将出将帅的千秋伟业,印衬出王侯的盖世武功。

    什么马革裹尸,什么荣死沙场,这些不过是当权者鼓舞兵士为他们卖命的托辞。半城烟沙半城血,这些底层兵士的生命在当权者眼里连蝼蚁都不如。都道悔教夫婿觅封侯,只不知这些底层兵士连封侯的机会和权力都没有。

    往后便是举起的屠刀,向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正是抱着这种想法,这些可怜的军士用生命的代价让褚真一距离攻入太守府更进一步。

    此时的羽箭从四面八方shè来,直叫人避无可避。无数的兵士中箭倒地。羽箭划空的呼啸声,箭入骨髓的崩裂声,人之将死的呻吟声交织到一起,营造出炼狱一般的可怕氛围。

    但正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已有少许兵士来到了墙角,暂时获得了安全。

    他们稍喘了口气便搭起了云梯。留守府府墙设计的虽不及碎叶城墙高耸坚固,但也足有一般县城城墙的高度。从下冒着箭雨攀爬而上已是颇为不易,但这些可怜的军士绝不会想到还会有更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们。

    留守府的府墙上一切人手都投入到留守府的任务中。他们知道,一旦府破,这些杀红眼的军痞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对生命的渴望让他们空前的团结。

    男仆上府墙搬运石头投掷,女人健妇则烧制开水由仆人运上府墙。

    成锅的滚烫开水由高处浇洒下来,浇在军士的身上,烫出阵阵烟气。老旧的死皮迅速膨胀起泡,剧烈的疼痛让本已爬至半空的兵士下意识的松开的了双手,从半空摔下。

    无数的兵士被烫死,自己的袍泽砸死,凶恶的军官处死。血sè染红了府墙,可还有着无数的军士前仆后继的涌过来。

    褚真一相信凭借军力的绝对优势,只要持续向施压,再坚固的宅院也能被攻破。他才不在乎攻下这座府邸需要牺牲多少人手,他在乎的只是攻破府宅处死吴夫惠后得到的好处。

    那样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拥享碎叶城的军政大全,成为这支天威军的实际掌控者。

    想到此处,他的眼中shè出两道jīng光

    只是似乎褚真一的计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至少在攻打留守府这一环上就出现了问题。

    即便他的兵士已经距离墙顶仅仅一步之遥,即便他知道那些留守府的护卫已是强弩之末,他仍然攻不下这个小小的留守府!

    强烈的挫败感严重折磨着这个自命不凡的英年将领,为了尊严,他不得不使用那灭绝人xìng的武器……

    巨大的投石车被运送至距离府门五十步的方位,这个狰狞的怪兽正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要将眼前的府宅连皮吞下。

    “一,二,三”一番号令以后,这个怪兽正式展开了进攻。

    硕大的巨石砸落在偏离大门五尺远的府墙上,生生砸出了一个凹口。见到成效的褚真一忙下令加紧发shè石块。

    漫天的石块飞向留守府,没过多久,留守府木制的大门早已是千疮百孔。随着一声低沉的声响,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在那一瞬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失去了地形优势的太守府便如同扑向烈火的飞蛾,等待它的只有灭亡。

    无数的兵士涌向留守府,那些护卫还在拼死做着抗争。没有人愿意接受死亡,但当你直面它的时候,也就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了。

    一个个护卫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死时双眼透出了太多的东西,不舍,憎恨,解脱。他们就这样匆匆走过了自己的一生。

    一个身着黑甲的将军就这样站在逼近的军士之前,没有闪避,没有逃脱,他保持了一军之将的尊严,他用行动在证明死亡并不代表失败。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褚真一的叛乱并不是偶然。他分明已经与吐火吘达成了暗中的协议,不然为什么留守府发生这么大的动响,突骑施王宫那边都没有来援?

    只是一场双方都有巨大收益的交易,唯一的牺牲品便是他吴夫惠。罢了,罢了,也算是他自作自受,若是他平rì里待下属军将能和善几分,也许他们就不会如此轻易的被褚真一煽动哗变。

    大刀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吴夫惠的头颅就这样飞向了蓝天。血sè绘成一朵凄艳的玫瑰,微笑着俯视着这世间冷暖

    ps:碎叶兵变,七郎该如何应对?安西大军又该何去何从?

第八十八章 正邪(一)

    高仙芝这几rì的心情很不错,他已渐渐从怛罗斯大败的yīn影中走了出来,开始着手处理安西军重建的诸多事宜。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而这一干事宜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募集新兵的整训。

    安西新军训练的进展不错,虽然胡兵的纪律xìng普遍弱于汉兵,但经过各营军将、教头的努力,这些胡兵逐渐产生了一种对安西军的归属感。虽然这种感觉还很薄弱,但毕竟已经存在。相信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和一次次的战斗,这些胡儿会最终融入安西军,真正成为安西军的一份子。

    在新军整训七rì后,高仙芝亲自出席了胡兵的检阅仪式。虽然至今为止,这些新兵也没有训练几rì,但他们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执行力。而在战时,这种执行力是极为关键的,只要这些胡兵能够真正认同自己的新身份,安西军就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给高仙芝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个叫巴玮耳的胡兵。这厮生的颇为魁梧,是李括部属张延基麾下的旗手。在演阅时,他挥出的旗语十分到位,无形中将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又是李括!不管自己承认与否,他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希望他能看开一些军中的条框,放下那固守的底线,最终为我所用啊。

    “秀实,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了还不进来?”高仙芝将手中的兵书放下,回首冲段秀实微微一笑。直到方才自己才意识到段秀实在屋外站着,他该是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自从怛罗斯之战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产生了一丝裂痕。即使双方都在刻意弥补,但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就再难恢复原状。

    毕竟,那一战,他遗弃了秀实,他于秀实是真的有愧啊。

    段秀实轻咳了几声以掩饰面上的尴尬,轻缓的迈着步子进了内室:“末将这不是怕打扰高帅嘛。”

    高仙芝心中咯噔响了一声,面容霎时变得惨白。他称自己为末将,他竟然称自己为末将!原来他一直在恨自己,是啊,自己抛弃了他独自跑路,这多年的情分怕早就淡了吧。

    不过高仙芝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只过了片刻的工夫就挤出了一抹笑容。他挥手朝自己身侧的胡凳点了点,示意段秀实坐下聊。

    “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我的脾xìng你还不知道?对于你们几个,我可从来不在乎被打断。”高仙芝嘴角微微一咧道:“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高仙芝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一些,毕竟和段秀实共事了近十年,双方都太过了解,太过激进殷勤的表现反而会引起他的误解。

    “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末将在想如今新军的训练情况已有改善,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些拔营返回安西?”段秀实咽了口吐沫,沉声道。自从怛罗斯之战后,他便觉得和高仙芝隔了一堵无形的墙。这墙虽然看不见,却将二人最紧密的部分无情的隔开。无论双方谁企图越过这道墙,都会撞得头破血流。这也便是段秀实保持一个谦卑态度的原因,与其最后把关系彻底搞僵,不如保持一种面上的上下级关系,这样双方都放得下面子。

    “哦,是这件事啊。”高仙芝呼出一口气,兀自扣着手指。他当然也考虑过拔营东返,但一来西边陆陆续续有溃兵来到俱兰城,安西军得把他们重新整编;二来碎叶城一带的情况他还没有把握,他需要等斥候将最新的情状报来再做定夺。

    “这件事不急,该走的时候定是要走的。不然我们逾万人在人家俱兰城中白吃白喝,李怀忠那厮可该跟我哭穷了。”高仙芝微微一顿,眉毛轻挑道:“旁的是暂且可以放放,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些胡兵彻底融入我安西军,这样不出三载,我便能训练出一支铁血之师,以报怛罗斯之败的一箭之仇。”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他正chūn秋鼎盛,年富力强,高仙芝丝毫不担心没有机会报仇。即便是皇帝陛下那里,也不会给他太大的压力。毕竟安西军的兵力和大食骑兵相差太远,怛罗斯之战又是在距安西四镇七百里之外的河中展开,自己的落败也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只要皇帝陛下没有对自己失望,他就可以继续战下去,终有一rì可以为自己正名。

    见高仙芝没有听自己劝言的意思,段秀实在心中叹了一叹。

    “高帅,有些私事我想提前跟您言语知会一声。回到安西后,我不想再在龟兹待着了。”

    高仙芝闻言一惊,竟是生生愣了半响。

    “什么?你说你不想再待在龟兹了,你要去哪里?”

    段秀实的话实在过于突然,高仙芝完全没有准备。即便怛罗斯之战自己有负于他,也没有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吧?

    “如果可能的话,末将想去率兵驻守焉耆镇。”段秀实冲高仙芝抱了抱拳道:“如今索敏老将军年事已高,怕今岁末就要乞老还乡了。焉耆镇的位置非常重要,末将虽不才,却希望替我安西军守好南大门,绝不让吐蕃人有可乘之机。”

    他这话说的是极在理的。焉耆镇地处安西南部,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哥舒翰石堡城大战力克吐蕃之后,吐蕃在九曲、大非川一代已经尽失优势。眼下吐蕃人对陇右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反之其对剑南道和安西四镇的威胁便有所上升。

    吐蕃人,自始至终都是他高仙芝心头的一处隐患啊!

    只是段秀实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个至亲心腹之一,他一直在安西军中挂着副都护的名头。现在他竟然不惜自降军职去焉耆镇做一都督,难道真的是因为不想再和自己同处一室吗?

    高仙芝虽觉心中阵阵刺痛,却也是无可奈何。段秀实提的要求合情合理,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何况自己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便当是还债自己也应该应允。

    只是,自己和他之间真的已经到了无法修补的地步了吗?

    ps:哎,发展到今天这步,只能怨高仙芝自己了。

第八十九章 正邪(二)

    屋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高仙芝搓揉着手掌以掩饰心中的慌乱。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助,像现在这般茫然。在高仙芝心中,李括之辈不过是他利用的一个棋子,而段秀实却是他的臂膀,甚至是他的兄弟。

    如今这个兄弟竟然要离他而去,即便是心如寒冰的高仙芝都不能接受。

    “这件事再说吧,索敏老将军可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你让他这么早告老还乡,他老人家还不闲的发慌?依我看,他老可是想再吃几年皇粮,你就别这么急着‘抢班夺位’了。”

    他这话虽是半开玩笑说的,却并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效果。段秀实只沉声应了句便再不言语。

    高仙芝的面sè有些发沉,想要聊些什么轻松的话题却发现此时无论谈及什么都会让双方变得更加尴尬。

    正当二人较着一股劲等待对方先开口时,屋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高帅,安西急报,安西急报!”

    听出了那亲兵的急促气喘,高仙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进来!”

    那亲兵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内,单膝跪倒将一份手书呈现给了高仙芝:“高帅,这是从东边刚传来的密信,卑职没有耽误片刻便给您送了来。”

    “嗯。”高仙芝轻应了声将密信接过抽出了信笺。

    高仙芝越看越惊,最后竟是面容惨白。他牙齿微微打着颤道:“这上面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亲兵本做的是个送信的差事,哪里知道什么消息真假,只不住叩首道:“卑职从未打开信封,不知其中真假。不过这是白元光将军差人送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高仙芝听闻后跌坐到胡凳上,惊呼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段秀实见高仙芝如此失态,连忙追问道:“高帅出了什么事情?”在他印象中,高帅一直是不苟言笑,处变不惊。即便是当年奇袭小勃律,率军从背峰突袭时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看来如今的情态确是危机万分了。

    “你自己看罢!”高仙芝摇了摇头,随手将信笺递给了段秀实。段秀实大惑,接过信笺微微舒展开。

    整张的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却绝对能将人击入冰窟。

    “碎叶兵变,城易手,望速归!”

    段秀实当然意味着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碎叶城是大伙儿东返的必经之地。这也是高帅在率军赴怛罗斯的同时,命疏勒都督李括率天威健儿平叛碎叶的原因。

    他是在给大军留有余地啊!只要碎叶城掌握在安西军自己手中,大伙儿就可以不疾不徐的向安西四镇撤离。可如今碎叶兵变,大伙儿的退路被切断。若再做耽搁,等到大食人挥师东进之时,大伙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突骑施人好狠的心思!

    高仙芝心中感叹连连,起初这吐火吘对自己表现的如斯顺从,无非是为了赢得安西唐军的支持以谋夺碎叶城。而夺得碎叶之后,自己对待碎叶城和突骑施人的态度无疑引得吐火吘心中嫉恨。自己怛罗斯惨败之后,他当然要寻求机会报复。

    哈哈,这都是人之常情,胡儿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你给他的再多,都及不上他rì益增长的贪婪**。

    “高帅,眼下我们更不能在俱兰城耽搁了。早些东返安西还有不小的机会,若是等到大食人兵临城下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啊。”

    见高仙芝默然不语,段秀实心中大急忙劝道:“高帅,您不要再犹豫了啊,快些下令吧!”

    “高帅,高帅你快些下令吧!”

    高仙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另有一亲兵一步三跌的冲入屋子痛哭道:“高帅,大食人来了,大食人把俱兰城围了!”

    轰隆!

    高仙芝心头最后的信念之塔轰然倒塌,安西大都护呕出一口鲜血,一时晕死了过去

    俱兰城王宫内一时乱作了一团。安西大都护高仙芝的居室内,围拢着一干安西将领。俱兰国主李怀忠和他的心腹也在场,表现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经过俱兰国御医的初步诊断,高仙芝是盛怒之下急火攻心导致气血上涌以晕厥,并无什么大碍。他虽如是说,但高仙芝一刻不醒,安西将领就放不下悬起的心。如今大食人围城,作为大伙儿的主心骨,高帅又病倒了。值此危急时刻,高帅的安危异常关键,大伙儿如何能不急?

    就在御医不厌其烦的冲在场众将解释了无数遍后,高仙芝终于睁开了眼睛。

    “水,水!”

    他喉头好似有一口血痰卡着,声音异常微弱。

    段秀实连忙将一杯清水送到床头道:“高帅,你慢些喝,区区一拨大食蛮子不打紧。如今,我们新募集的兵卒已经可以投入战斗,兵力上丝毫不逊于大食人。何况,我们是守城,还有俱兰国主相助!是不是这样,李国主?”

    段秀实狠狠瞪了李怀忠一眼,示意对方最好放聪明一点。

    李怀忠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灿灿的笑道:“看您说的,我俱兰国是大唐的属国,危难之时自当倾力相助。”

    高仙芝呷了一口清水,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安慰我,我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点压力倒还是受得住。”

    “哎,哎,只要您看开就好,看开就好!”

    段秀实此刻才发现,别管他和高帅有多么别扭,真到了危难之时谁都离不了谁,谁都放不下谁!

    “具体的情况怎么样,大食人来了多少人马?有没有携带攻城器械?”

    高仙芝在段秀实的搀扶下微微靠起了身,悉心询问着。他毕竟是一军主帅,考虑的问题甚为全面,每个问题都问到了关键的点子上。

    李括闻言几步上前道:“回禀高帅,依照斥候的初步估计大食人这次来了有三万人左右,其中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卒。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

    敌情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当他发现黑压压的大食军阵推进到城下时,立刻派遣鲜于瑜成等斥候营将领前去查探大食人的具体实力。从鲜于瑜成带回的消息来看,大食人的人数并不算多,只有三万人。俱兰城和怛罗斯城的规模相仿,城墙高度也相似。大食人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来到俱兰城便只能是围城了,城中军粮充足,便是死守大伙儿也能守上一年半载。

    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只要高帅保持镇定,作出正确的部署,大食人根本没有丝毫破城的机会。

    少年早已从和高仙芝争论的yīn影中走了出来,眼下他最关心的便是如何退敌,至于那些私人恩怨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高仙芝没想到回话的会是李括,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如此便好,看来阿布·穆斯林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下俱兰城。”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自然没有必要再在俱兰国主李怀忠面前作掩饰。事实上,自从安西军入驻俱兰城的那刻起,李怀忠的利益便紧紧的和大伙儿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话讲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即便那厮此刻心中后悔,又如何能对那近万民唐军甲士说?

    “如此的话,他们便是想困住我们了。”高仙芝叹了口气,一语道破阿布·穆斯林的用心。无论何时,三万兵力在没有任何大型攻城器械的协助下是很难攻下一座坚城的,但却足够将一座城池和周边的联系切断。

    他们只要紧紧的围住俱兰城,不给大伙儿突围的机会,迟早便能逼得大伙儿自己崩溃疯狂。若是他们再在围城的过程中使些什么小把戏,让大伙儿内部自己分化,那对于大伙儿来说便真是举步维艰了。

    至于粮草问题,大食人根本不需去担心,如今刚刚秋收完毕,村子里尽是堆满的粟米、麦子,大食人只需派出一队骑兵便能搜刮到大军半年的口粮。

    毕竟,大食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指望他善待胡地百姓,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么耗下去,最后崩溃的肯定是大伙儿!

    ps:看看高仙芝如何应对,看看七郎如何迎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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