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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州流云     赤唐txt下载     赤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正邪(三)

    大战在即,大伙儿必须摒除一切嫌隙和私人恩怨,一致抗敌!

    高仙芝在危难之际体现出了一军统帅所应具备的素质,分别委派李嗣业、段秀实、李括、李怀忠驻守俱兰城四城门,均匀分配下来,每个城门驻守的兵力约莫在五千人上下。飘天文学

    而他自己,则领着两千余亲兵和一千多民壮坐镇城中,若一侧城门的守军支撑不住则可以火速增援。毕竟他们是守城方,占据了地形的优势,只要自己不犯错,大食人根本没有机会攻入城中。

    高仙芝分配李括驻守的是北门,也是俱兰城的正门,因此少年面临的压力较之其余三门的守将要大上不少。不过少年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意,他是一个军人,是军人就应该无条件的服从和坚忍。更何况作为补偿,高仙芝将俱兰城中最jīng锐的天威军兵马悉数拨给了李括,让少年得以用嫡系人马迎敌,于少年而言显然会得心应手不少。

    李晟、濮大锤、张延基、周无罪、鲜于瑜成、窦青每个人的面容都很坚毅,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

    自己的心腹好友尽在身边,让李括心安了不少。望着城头下黑压压的大食军卒,少年冷冷一笑。怛罗斯之战你欺我不在正面战场,利用反间计取得了胜利,这倒也罢了。现下你竟然得陇望蜀,想图我安西四镇,这份国仇他绝对不会忍下!

    “括儿哥,你看看,你看看!这帮大食蛮子也真是嚣张,连云梯、撞木都没有就敢围城。若依我说,我们就在这里跟他们耗着,这些蛮子围上个把月占不到便宜自然而然的便会退去,根本不需我们动手。”

    张延基轻嗤了一声,不屑的扫视着城下的大食军队。大食军列中不过是些步卒和骑兵,在遭遇战中或许会占到较大的优势,但若是指望着他们拿下一座坚城,便是痴人说梦了。

    这些家伙自从来到城下见到严阵以待的大伙儿便傻了眼,只知道一味的骂城叫阵。若是他说的是唐言,自己没准还真会动怒,可他偏偏说的是什么大食鸟话,爷爷我根本就听不懂,随你怎么辱爹骂娘,爷爷就当你是骂自己祖宗罢了。

    “不可轻敌,他们的人数多于我们,我们绝不能大意。说不准这只是疑兵之计,他们就是等我们懈怠之时再倾力出击。”

    李括的神经却未就此松下,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大食人的实力不会仅仅限于此。阿布·穆斯林志在谋夺安西四镇,而俱兰城便是通往四镇的踏脚板,他必yù夺之而后快。若能借着夺城之势将这支安西溃军悉数歼灭,则彻底宣判了安西军的死刑,安西四镇也近乎收入囊中矣。

    对于这么重要的城池,阿布·穆斯林怎会轻视?事出非常必有妖,大食人肯定有实力隐藏在暗中,只为那最终的倾力一击。

    “都督,你说这些大食蛮子怎么能断得我们便在这俱兰城?照常理说,此刻我们不应该到了碎叶了吗?”濮大锤心中憋得烦闷索xìng起了个话头来解闷。

    “这确实有些奇怪,我怀疑是城中有细作。”李括摇了摇头,作出了自己的分析。在他看来,大食人即便断定高帅会途经俱兰城东返安西四镇,也绝不会将返回的时间掐得这么准。阿布·穆斯林能够在大伙儿即将动身时恰到好处的率军赶到围城,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城中出了内鬼。

    此言一出,城头立时炸开了锅。濮大锤最是沉不住气,立时怒道:“我就说嘛,那个李怀忠不像什么好人,依俺老濮看,分明就是那厮和大食人暗通款曲,将大军的消息透漏给了大食蛮子。这厮,真是当杀!”

    李晟却叹了声道:“这可说不准,李怀忠如今也在俱兰城中,虽然说他出卖我们会有巨大的收益,但他就不怕万一事情败露,城破前高帅先斩了他祭旗?”

    李晟的分析不无道理,要知道城内的安西军兵力已经压过了俱兰**卒,若真的把大伙儿逼到了死胡同,大伙儿能不能活命不知道,他李怀忠一定会掉了脑袋。

    “那你说是谁,难不成是我们安西军中之人?”濮大锤懊丧的嘟囔了一句,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李括忙夹了濮大锤一眼:“大锤,休得胡言。大伙儿都是过命的交情,别让弟兄们寒了心。”

    “嘿,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嘛。”濮大锤悻悻的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事实上,濮大锤所说并非没有可能。毕竟历朝历代都不乏临阵变节的孬种软骨头。若是阿布·穆斯林许下了锦绣前程,保不准军中有人动了心思,把大伙儿的行踪出卖掉。

    但现在大战在即,决不能产生内乱。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李括都要将其封杀。

    “括儿哥,你看,大食人耐不住xìng子了,从密林里搬出了许多撞木!”张延基倒是眼睛尖,远远的便望到几百步外密林旁的大食军卒。那些隐藏在密林中的军卒显然经过阿布·穆斯林的安排,一直没有露头。大食蛮子一番叫骂之下没有收到效果,阿布·穆斯林有些忍耐不住,便祭出了这个杀招。只是这些撞木实在有些粗糙,非但表面没有削平打磨,就连其上的枝桠枯叶都没有削去,数十名兵卒抱着这么根撞木气喘吁吁的冲将过来,直叫大伙儿笑掉了大牙。

    “嘿嘿,笑死俺老濮了。大食蛮子,你们还是先把枝桠砍了掉再来跟你爷爷较量吧。你这副模样,爷爷我真不好意思下手啊!”

    濮大锤直被眼前的景象逗弄的前仰后合,一时竟压弯了腰。

    “呵呵,他们行事如此急躁,肯定不会占到便宜。都督,我们只要固守待援便可。”窦青适时的插了一句,将本来紧张无比的氛围进一步的舒缓开。高仙芝一面派遣各将分守城门,一面派出信使向龟兹请援。虽然安西军绕过碎叶奔赴俱兰城要多花费不少时rì,但有援助总好过没有。相信大伙儿一定能撑到白元光将军来援之rì。

    “嗯。”李括轻应了声,心中却是不像袍泽弟兄们轻松。望着肩扛着撞木距离俱兰城城头越来越近的大食死士,李括下达了守城的第一条命令。

    “传我将令,命将士们运装投石机,在三百步外投shè石块阻击大食人。令命弓弩手预备,敌军一旦进入二百步,立刻攒shè以行火力压制。”微顿了顿,李括补充道:“另外,让小chūn派民壮将滚石、檑木准备妥当,若是大食人突破防线,行到城下,便给我狠狠的砸!”

    ps:小七威武,报仇雪恨吧!

第九十一章 正邪(四)

    本章节 雄霸 手打)飘天学阿布·穆斯林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冒着折损主力的风险下令全军攻取俱兰城。

    这座城池是大食铁骑东进路上不可避开的一处要塞,夺取了这里,通往安西四镇的道路将变得一马平川。最重要的是,此城一破,他将击败此生最重要的对手之一——高仙芝,这将极大的打击安西唐军的士气,剩下的安西败军将会不战而溃。

    思定之后,阿布·穆斯林下达了第一道军令,此令一出隐藏在密林之后的死士便扛着数十杆刚刚砍下的撞木、云梯齐齐的向俱兰城进发。只是他们却不是阿布·穆斯林的jīng锐士卒,而是用来消耗唐人守城器械的胡国兵卒。既然不是亲娘养的孩子,他们当然不会拥有很完备的防护器具。事实上,除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乌七八黑的皮甲和粗糙的木盾外,这些胡兵没有任何的工具可以借助以抵御唐人的火力压制。

    不过他们却没有选择,他们身后就有一排手持大食弯刀的军法队。后退者立斩不赦,这是阿布·穆斯林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

    “呜——呜呜-呜!”凄凉的号角响起,军旗帜一挥,后排的弓箭手阵列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紧紧跟随者死士的脚步向前探去。

    阿布·穆斯林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他下令攻取的是四城门守军力量最为薄弱的南城,相信不久后他们就会在侧撬开一个缺口,引大军而入。

    不过事情的进展显然不像想象的那般顺利。

    不知这些胡儿是太过紧张,还是真的缺乏实战经验,在距离城墙还有三百步的地方竟然就开始了首轮仰shè。这个距离方是车弩的shè程,寻常两石的弓弩如何能有杀伤力?

    只见羽箭稀稀拉拉的shè向俱兰城城头,一些箭镞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垛口就软绵绵的飘了下来,完全不能杀伤唐军。

    一名胡国将领见兵卒如此不争气,直是气的跳脚。他抽出朴刀指着城头,大声咒骂着:“小王八羔子,别在这里shè,再近一些,进入一百五十步的shè程在给老子往城头攒shè。把唐寇都给老子shè城筛子,shè杀一人,赏羊一头。”

    事实上实战之根本不可能辨清究竟是谁shè杀的敌兵,这不过是一种军将激励麾下军卒的手段,在极度的恐惧军士往往会丧失理智,适当的物质激励可以让他们保持一刻勇往无前,奋力杀敌的心。

    他这句话果然起到了效果,虽然麾下军卒仍不能给唐人以有效还击,但至少他们脚下挪的快些了。有了速度便能减少伤亡,便会有更多的军卒冲到俱兰城下,到了那时唐人便是拜了神仙也难活命!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西域胡国城池的布局构造,不同于原城池,胡国城池看似坚固其实便是一个纸盒子,而其最薄弱的部分便是城门。只要肩扛撞木的死士冲到了城下,几次撞击后必定能将城门撞开。

    到了那时,源源不断的大食骑兵便会从缺口冲入俱兰城内,顷刻间就能将城之人屠尽。

    那胡将想到此处,嘴角挑起一抹狞笑。只是他的美梦还没有作多久,就被惊得魂出窍。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便落在他五步之外的地方,一个十七八岁的胡兵甚至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生生砸成了肉酱。

    “呃!”那胡将亲眼见到鲜血从石块下漫开将黄土地染得通袖,早晨才吃的馕饼顷刻间便呕了出来。

    “是投石机!是投石机!”一些经历过怛罗斯城守卫战的胡国兵卒有如见到了魔鬼,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他们曾亲眼见过这个怪兽如何攻城,无论如何不想再重温那rì的梦靥。那战怛罗斯,巨石所到之处,樯橹俱毁,任何甲胄盾牌在巨石面前都形同虚设,任何生命在投石机面前都是那么的卑微与脆弱。

    它是魔鬼,他分明是神明诅咒的魔鬼!

    恐惧在胡国先锋军蔓延,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们不似大食人要夺取安西四镇,即便大唐真的败了、溃了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们不过是给大食人做了填窝,凭什么好处都让大食人占了?

    想通此道不少的胡卒便丢盔弃甲朝城后退去,将后排跟上的不少友军弟兄挤摔的跌倒在地。

    “不要慌乱,不要慌乱,结阵,结阵前行!”胡将见麾下士卒竟然有溃散的趋势,急的直跳脚。他不住的挥舞着朴刀试图让这些士卒镇静下来,不过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无功的。不停有巨石砸落下来,不偏不倚的将几个士卒砸成肉饼。事实往往比口号更有说服力,不想死无全尸的士卒纷纷抱头鼠窜,再不顾什么所谓的军纪。

    “嘿嘿,还以为俺老李好欺负,这次便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兔崽子,让你们知道天高地厚!”李嗣业将手陌刀沉沉一墩,啐出一口浓痰。

    由于人手不够,南城兵力分配的最少,但是作为补偿,高帅却将全城唯一的四辆投石机悉数拨予了他。这玩意可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利器,岂是这些乌合之众能抵挡住的?

    “砸,给老子继续的砸,叫这些蠢货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也活该让他们吃些教训,省的做了冤死鬼还不知道是谁害死的他们!”

    李嗣业吃到了甜头自是想借助投石机将战果扩大,若是能一战击溃胡军的信心,无疑是最理想的。

    只是这时校尉汤彦却欠着身子小心的说道:“李头儿,石块石块要用完了,这投石机倒是能用,只是弟兄们一时整不来石块啊。”

    “什么?”李嗣业闻言挑了挑眉道:“你说什么?石块用完了,怎么可能?”李嗣业心大惑,按照常理来说,相较于滚木、桐油,守城器械石块是最不或缺的。好端端的,恁的石块就不够用了?

    汤彦灿灿的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李怀忠李国主就给我们拨了这么多石块,弟兄们也是没办法啊。”

    “他nǎinǎi的,这个杂碎!”李嗣业闻言大怒,大声咒骂着李怀忠的祖宗十八代。当初高帅向他讨要投石机时,这厮便百般的不情愿。虽然迫于高帅的威势,这厮最终将投石机献了出来,可却在石块上作了手脚。四辆投石机才配备了一百来石块,不是分分秒就用完了?

    这厮恁的如此不上心,难道他和大食人暗通款曲

    一想到此,李嗣业便打了一个冷战,要知道现在这厮可是领着本部兵马驻守东门,若是他真的投靠了打食人,开门献城,那大伙儿的努力不白费了?

    “你快去城告知高帅,盯紧点那个李怀忠。若是可能,尽量找个理由把他换下来,最好高帅自己去守城!”

    李嗣业冲汤彦点了点,沉声吩咐着,临了又添了一句:“另外你去叫人把临近城门的房屋都拆了,命民壮将石块都运到城头来,越快越好!”

    “可,可李头儿若是有人抵抗怎么办。毕竟这俱兰城不是我安西四镇,这屋子又是胡儿的,我们这样强拆有些不妥吧?”

    汤彦想到可能了可能受到的阻力,忙向李嗣业请示。

    李嗣业挑了挑眉道:“哪儿他娘的那么多事儿,这是战时候,任何人都得服从军令。别说寻常的屋子了,便是他俱兰王宫必要时也拆得!谁要是敢违抗命令,阻挡拆屋,你直接砍了他按军法-论处。”

    汤彦得了李嗣业首肯心稍定,便一抱拳领命而去。

    李嗣业冷冷一笑心道,希望你小子不是真的有心投敌,不然俺老李一定第一个把你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头示众!

    “李将军,李将军,不好了,胡人又攻过来了啊!”

    一名旅帅一步三跌的冲到李嗣业面前跪倒道:“李将军你看,胡兵趁着投石机投shè的空档又冲过来了。”

    李嗣业顺着那旅帅手指所引方向一望,果不其然,原先已经丢盔弃甲四散逃命的胡兵见不再有巨石砸来,在军将的指挥组织下复又扛起了撞木、云梯向南城冲来。

    “这帮杀千刀的!”李嗣业跺了跺脚道:“命弓弩手准备,进入二百步shè程就给老子狠狠的shè!”

    “末将遵命!”

    一时旗语飘飘,俱兰城南城头垛口处立时迎出了几百名弓弩手,屏气凝神等待敌军进入shè程。

    “他nǎinǎi的,这一遭倒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李嗣业咽下一口唾沫,攥紧了手的陌刀。当是时,铁血硬汉的眼满是血丝

    ps:大家猜猜大食的攻城策略。

第九十二章 正邪(五)

    ><首><发>飘天文学(p&nbs138看书bsp;.)

    自己本来应就要破敌扬威、觅得功名,就是因为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助纣为虐,就是因为葛逻禄人的临阵叛变,才使得这一切最终变为幻梦一场。随之变为虚幻的还有无数弟兄,他们一个个不甘的倒在自己面前,到死时都不能闭上眼睛!那一战,无数的袍泽的生命归寂于尘埃,鲜血直将怛罗斯河染得通红!

    自己要替他们报仇,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八十步,近了,近了

    在敌军进入到一百五十步的位置,南城头上的安西老兵发动了第一轮攒shè。之所以等到一百五十步才shè击,是因为他们要确保羽箭有足够的杀伤力。他们要的是那些胡兵的命,一击而毙命!在这个距离每个士卒都有把握shè穿胡儿那脆弱不堪的皮甲,直接shè透他们的后心!

    漫天的羽箭向下压了去,走在前排的的死士纷纷被shè毙。一些稍有经验的胡兵遂将袍泽的尸体抬了起来护在身前,借此来减弱羽箭的杀伤力。柔软的尸体显然比甲胄、盾牌更具防护力,这些士卒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被保护了起来。飞shè而来的羽箭shè到了尸体上发出阵阵钝响,却不能对尸体背后的胡兵造成分毫的伤害。

    他们便这么一步步的向前推进,无声地作着抗击。

    “弓箭手,攒shè,攒shè,给我还击!”胡将见麾下士卒的势头尽被唐人压下不由得大怒,挥舞着令旗,示意后排的弓弩手攒shè以为前排的死士作火力掩护。

    那些惊慌失措的胡兵在接到命令后纷纷抽箭搭弦,顾不得瞄准便将羽箭shè了出去。在这个角度仰shè肯定要吃亏不少,但眼下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这个最原始的办法给敌人还击。

    凌乱的羽箭shè向了城头,虽然这些羽箭的角度、力度都远不及唐人shè出的,但毕竟胜在数量,一番攒shè下南城城头上的唐军兵卒已经出现了伤亡。

    那胡将见状心中大喜,当即下令弓弩手持续xìng压制攒shè。

    “上犀木盾牌,上犀木盾牌!”趁此契机,胡将祭出了本次攻城的利器。所谓犀木盾牌,便是由厚实木材捆绑在一起,制作的巨型盾牌。这盾牌需要由八人举起,足足有十尺高。当然从城头shè下来的羽箭弧度极大,基本能覆盖任何位置。而一旦死士冲到了一定位置,犀木盾牌便会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甚至形成一死角,将从城头shè下的羽箭悉数屏蔽。

    果不其然,在犀木盾牌派上用场后,前排死士所受到的羽箭袭扰越来越弱,只有零星的箭镞会越过木盾的防御,shè到死士身上。不过这样微弱的攻势显然已经不能阻击胡兵死士的前行,他们正一步步的向前迈进,距离俱兰城南城越来越近。

    在胡兵前军冲入百步内后,李嗣业冷哼一声道:“预备滚木、礌石!”

    众兵将得令后纷纷放下手中的弓弩,抬起滚木礌石向城门垛口处走去。羽箭在这个角度已经不能再给敌军造成有效杀伤,眼下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敌军攻到城下的那一刻。

    渐渐的,第一波胡人死士已经攻到了城下,他们将云梯斜靠在了城墙上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攀登。在他们看来,守城的唐人不过已是强弩之末。自己便是终结者,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鼓阵阵,杀声震天。

    城头的唐兵很镇静,他们在等待主将的命令,他们绝对相信他。

    李嗣业也在等,他在等最佳的时机,见大部分胡兵已经攀到了城头的一半,李嗣业嘴角微微一扯道:“砸!给老子砸!”

    无数的滚木、礌石顺着垛口砸了下去将攀登到一半的胡兵砸的七荤八素。这些可怜虫还在做着美梦,就觉厄运突然将领,带着所有美好的希冀沉沉摔下城楼,化为尘埃。

    “上挠钩,给老子把云梯拉倒!”李嗣业见胡兵的攻城势头被滚木、礌石阻滞,遂趁热打铁命令士卒摧毁胡兵所剩无几的念想。

    这些军卒都是安西军的老兵,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立时便抄起挠钩勾住云梯末端,顺着城墙末端用力一拉。顷刻间这些仓促赶造的云梯便顺着挠钩的方向滑道,将下侧攀爬的胡兵连带着压了下去。

    “啊!”

    “啊!”

    连声的惨呼传来,不少的胡兵已经摔成了肉泥,不过城头唐军士卒的脸上却满是漠然。在他们眼中,这些胡兵是入侵者,是破坏他们家园幸福的敌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放钉拍,别给他们机会!”李嗣业一击得手更是信心满满。这些胡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阿布·穆斯林一世英名竟然临战犯了糊涂,派上这么些窝囊废。这些人在遭遇战中勉强能造造声势,但要指望依靠他们夺下一座坚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言既出,安西老兵们纷纷将城头上悬着的五张钉拍放了下去。所谓的钉拍便是一块四尺长,三尺宽的木板,其上钉有许多铁钉,用铁索悬挂可以用来有效的打击攻城的敌军。

    安西老兵们松开锁链,数张钉拍便狠狠的砸将了下去,将数十名扛着撞木猝不及防的胡人死士砸的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另外的十几名胡兵更是倒霉,他们本是在救援被压在云梯之下受伤的袍泽,却没料到飞来横祸,自己成了冤死鬼。

    “啊!啊!”

    一声声惨呼传来,李嗣业心中暗暗得意,老子还没用力,你们便倒下了,真是不过瘾!

    ps:老李威武有没有,但是战斗才刚开始啊。

第九十三章 正邪(六)

    眼看着近半数手持撞木的弟兄惨死在自己眼前,负责调度指挥的胡将直恨得牙痒痒。\{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全文字阅读}这些唐寇真是一群脓包软蛋,只会躲在城墙里做缩头乌龟,丝毫没有勇气出城与自己一战。

    此时此刻,他似乎忘记了一月前的怛罗斯之战,他们便是这么对待攻城的唐军的。战争本就无所谓对错,当战争不得不发动的时候,战争便是正义的。

    镶嵌着铁钉的钉拍被安西军打着旋升起,铁钉上还倒挂着些许皮肉,鲜血淅淅沥沥的从钉拍上滴下来,仿佛在嘲弄胡兵的无能。照这样打下去,便是再来万把的兄弟也不可能将俱兰城夺下来,究其根本,双方士卒的心气儿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胡兵攻下俱兰城不过能获得一些封赏,而安西军若失去俱兰城,将再无可避之地,将不得不和大食骑兵野战。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唐军若是与大食人野战,是必败无疑。所以,他们绝不能失去俱兰城,城池一破,便等于宣判了近万民唐兵的死刑。

    李嗣业在南城城楼上指挥若定,作为一名见过大场面的将领,他很清楚此刻胡兵心中已经起了变化,自己只要利用他们这种犹豫的心理,稍加挑弄便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拿弓来!”李嗣业大喝一声,伸出了右臂。自有亲兵将李嗣业专用的五石硬弓递给了自家将军,李嗣业接过弓弩,又从亲兵手中的箭壶中抽出了一支羽箭,将弓弦拉了个满圆紧紧的对着一百步外的红sè将旗。

    李嗣业深吸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睛心中默数着。

    三、二、一!

    只听嗖的一声噗响,雕翎羽箭划破长空径直shè了出去,jīng准的shè到胡军将旗的旗杆上,生生将其shè断!

    “敌军将旗倒了,敌军将旗倒了!”

    “敌将已被shè毙,敌将已经毙命!”

    ><首><发>若是一人呼喝,胡人许是不信,若是两人呼喝,他们也可能置之不理。但若这话是从数百、上千的兵卒口中呼出的呢?

    那些前排的胡儿回首一望见将旗已倒,又见唐人气势极盛,皆不觉有诈。电光火石的工夫他们便做出了选择,前排的胡兵纷纷扔下手中的撞木、云梯,丢盔弃甲的仓皇逃离。

    那领命指挥的胡将见李嗣业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气的直跳脚:“该死,本将军没有死,本将军在这里呢。把将旗给老子竖起来,竖起来。”

    他虽然已经声嘶力竭,但战场如此嘈杂,溃兵如何能听得到?战场之上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能够酿成大劫,胡兵溃势已起,便是神仙也难救矣。

    灰蒙蒙的城墙下,信心崩溃的胡兵正cháo水般的向后退去

    夕阳渐沉,将苍穹染得通透赤红。

    虽已到了酉时,可俱兰城城头的士卒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凉意。不知是河中之地的天气就是如此,还是大伙儿方才战的太过脱力,一股暑热不留情面的漫了过来,引得大伙儿脑门子上的汗珠直往下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散发出的酸腐气息,伴着丝丝血珠的腥味儿,这cháo湿闷热粘稠的空气逼得大伙儿不停的骂娘。

    方才李嗣业将军一箭定乾坤,击退了大食人的第一波攻势,为大伙儿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可这并不代表大伙儿可以下了城头去铺子里喝凉茶,因为新的一拨胡兵顷刻后便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后退者立斩不赦!

    挑在大食军法队身旁竹竿上的那数百个头颅便是明证,大食人似乎已经狠下心来,要跟大伙儿死磕到底。大伙儿虽然在心中将天杀的大食人祖宗问候了千百变,却不得不一次次的从垛口扔下滚木、礌石,攒shè羽箭以压制如cháo的敌军。

    及至最后,挠钩都被磨弯了角,钉拍已戳断了头。最危急的时候甚至有十数名胡兵攀上了城头,试图与大伙儿肉搏。但在李嗣业将军的带领下,大伙儿没等他们站稳脚便一轮陌刀砍下来,立时将这些不要命的胡兵送去见了阎王。

    近两个时辰的全神贯注耗光了大伙儿的jīng神头,便是连李嗣业将军这样的百战大将都不免四仰八叉的坐倒在城头的石板地上大口喘气骂娘。

    胡兵虽然战力甚差却胜在数量众多,起先斥候来报时说的大食人凡总三万一定是没有把这些胡兵计算在内。大食人也真够yīn毒,先利用这些胡兵消耗大伙儿的战力,等到大伙儿jīng疲力尽了再倾力出击。

    他娘的,若真是这般,到那时大伙儿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

    利用这难得的间歇,唐军士卒开始就着冷水,在城头啃起了胡饼。这玩意虽然难以下咽,却最是能充饥,眼下大食人随时有可能从暗黑之中杀出来,大伙儿可没有工夫安心坐下来吃上一碗沸水煮白面。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直让人作呕,有的军卒手上甚至还有片片碎肉,不过皆是漠然的啃着胡饼烤馕,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影响。

    在这种情形下,不吃也得吃。大伙若是不吃哪有气力迎接大食、胡军的下一波冲击?他们可以轮着法的冲击城头,大伙儿满打满算可就这么些人,根本没有替身可换!

    “汤彦,你小子干的不错!”李嗣业将手中的水囊丢给了心腹,和声赞叹着。

    这小子果然不负他所望,将紧邻南城的民房悉数拆除,派遣民夫尽取石块运送到了城头。有了这批石块,若是胡军再敢贸然冲击城头,他便可以利用投石机狠狠的予其打击。

    “嘿嘿,您交给我的命令,我什么时候敢不照做!”汤彦咕隆一口灌下冷水,只觉得身子舒爽了不少。他在城下拆迁民房,来的可丝毫不比城头的弟兄轻松。那些杀千刀的愚昧胡民,居然认为他们这些唐人是强盗,要毁坏他们的家园。若不是自己xìng子好,险些和这些愚民起了冲突。

    “嗯,他们应该是屡屡受挫,士气大减!”李嗣业瞥了眼五百步外的敌军望楼,冷笑一声。敌军已经开始扎营,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在今rì拿下俱兰城。不过,李嗣业却不会掉以轻心,以防大食人夜袭俱兰城的可能。毕竟,兵不厌诈,在战争之中什么事情都有肯能发生。

    “李头儿,您说拉开架势干起来,我们有几成胜算?”汤彦喝了个半饱,打着嗝儿和李嗣业闲聊了起来。方才大伙儿都将神经绷得太紧,急需聊聊天来舒缓一番。

    李嗣业闻言微微一愣,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真要拉开架势,同等兵力以骑兵对决,自己究竟有多大胜算?

    只是片刻后他就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狠狠’拍了汤彦脑袋一掌道:“你小子竟问那些没影儿的事,眼下我们便是严防死守,哪里需要考虑那许多。等咱们把大食人打退,再想这些事儿吧。”

    “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嘛。”汤彦悻悻的耸了耸肩,低声嘟囔道。

    “对了,李头你说其余城门的守军会不会打的轻松一些?”汤彦啃了一口馕饼,半嚼着问道。

    “嗯。应该把,这他娘的谁又说的好。”李嗣业显然没有心情想这些事儿,此刻他疲惫不堪,只想好好歇一歇。

    “那可就怪了,我去征集民夫拆除房屋时见到不时有军卒从城中向北城奔去,难不成他们是去增援的?”

    汤彦无意间提了一句,却是引得李嗣业一震:“你说什么,高帅的亲兵营增援北城?”

    “是啊,当时我还在奇怪,北城的守将是疏勒都督李将军,他老人家领的可是天威军,是我们守军里的jīng锐。这样的军力为啥还需要增援,难不成”

    说到此处,汤彦突然停住了话头,咽了一口吐沫。

    李嗣业狠狠拍了自己额头一掌恨声道:“嘿!我真是蠢,敌人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我都没有看出来。胡兵即便派的再多,若是没有名将指挥也不可能夺下城头。他们分明就是借着这些军卒来耗着我,好趁机攻取他门。”

    李嗣业毕竟经验丰富,一语就道破了大食人的用意。

    抬手望了望血红sè的苍穹,李嗣业疾速朝城头跑去。

    “这里便交给你了,给老子守好!”

    只希望不要太晚,只希望不要太晚!李嗣业攥紧了拳头,心中沉沉默念

    ps:七郎危险了。求逆袭啊!

第九十四章 正邪(七)

    经由马道一路狂奔,李嗣业下了城墙便翻身跳上马背,奋力扬鞭向北城而去。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

    俱兰城虽不大,但南城与北城却是对立的相隔,走一个来回至少要一炷香的工夫。若是放在平时这点时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安西唐军最缺的便是时间,时间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李嗣业心中忐忑不已,按照他的预判大食人此刻已经对北城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而执行这一任务的很有可能是大食本部的jīng锐士卒,这些兵卒的战斗力自然远胜于河中胡兵。李括那小子所率虽是正牌子的天威军,却不见得能占到便宜,不然一直居城中调度的高帅也不会把安西军压箱底的最后一千多亲兵派往城北支援。

    “咚!”“咚!”

    几声巨响震得大地起颤,也印证了李嗣业的判断。作为一名百战老将,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看来北城才是大食人重点攻取的城门,俱兰城最薄弱的部分便是城门,若是由着撞木这么撞下去,过不了许久城门就会告破!

    拐过一处小巷,在一间酒肆附近李嗣业恰巧遇到最后一批奔赴城北增援的安西亲兵。

    领头的是校尉郎宏,与李嗣业私交甚笃。无需李嗣业开口,郎宏便打马扬鞭靠了过来:“李头儿,你怎么来城北来了!”

    也不怪他生疑,大战之前高仙芝早已将各个城门的防务布置下去,每人负责一门的守卫工作,作为守将,李嗣业在战时擅自离开城门确实有些欠妥。

    “嘿,南城那边诸胡军队的攻势倒不是很猛烈,我便交给了下属去顶着。只是我担心大食人真正的目的是直取城北,这便过来看看!”

    李嗣业此时却是没有闲工夫跟郎宏详细解释原因,只道:“你们又为何奔去城北,可是真起了战火?”

    郎宏道:“如今正值大战,又有哪个城门不起战火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似乎之前李都督派亲兵来了城中一趟,后来高帅便把悉数亲兵派往了城北。”

    他这话说的也算在理。一般攻城时,攻城方的人数要远胜于守城方。为了充分发挥出人数的优势,攻城方一般都会进行四门强攻,使得守城方首尾不能兼顾,最终出现纰漏。若是只向一个地方用兵,岂不是让占尽地利便宜的守城方乐开了怀?

    所以,如果条件允许,攻城方都会进行四门冲击,只不过具体部署时会有所侧重,行虚行实罢了。

    李嗣业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来了,我便随你们去看个究竟,这样我心中也算落了个底。”

    “嗯,那便走吧!”郎宏也不多言,拨转马头便向城北而去

    旌旆悠悠静瀚源,鼙鼓喧喧动卢谷。云沙泱漭天光闭,河塞yīn沉海sè凝。

    汉将纷纭攻战盈,胡寇萧条幽朔清。但使将军能百战,不须天子筑长城。

    俱兰城北的苍穹,已尽染成一片赤sè。

    李括手持那张shè杀无数胡儿的黑弓,目不斜视的接过王小chūn递来的羽箭,奋力将羽箭shè出。他每shè出一箭便能取一人xìng命,少年已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大食军卒,只是王小chūn手中的箭壶是空了一壶又一壶。

    他本以为大食人是一次例行的试探xìng进攻,却没想到他们的攻势会如此猛烈。从申时至今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弟兄们背后的箭壶已经见了底,可大食人却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不同于河中胡兵,他们似乎不知死亡为何物,只不住的向城头冲去。

    跟一群悍不畏死的敌人作战无疑是极为艰难的,连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城门。所以他才会去向高帅求援,而近千名安西军jīng锐的加入确实起到了稳固局面的作用,在城北就要失控的时候给了大伙儿希望。

    “都督,这么扛着不是个事啊!这敌军少说也有万把人,若是让他们靠近阙下,这城门迟早会被撞了开。不如我带两千弟兄出内城与大食人一战,一来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二来可以给弟兄们以喘息之机。”

    王小chūn望着源源不断朝城头涌来的大食军卒,苦声劝道。

    “箭!”

    “都督!”

    “给我箭,旁的不要想!”

    “哎!”王小chūn抽出最后一支雕翎羽箭递到了李括手中,沉沉叹了口气。都督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把情义看的太重。他王小chūn这条命都是都督救下的,若是没有都督怕他现在怕已经被吐蕃牧主凌虐致死了吧?既然如此,他出城一战又有何不可?即便不能退敌,也能给大伙儿赢得时间,让别余城门的弟兄赶来支援,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吧?

    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即便说出来了以都督的xìng子也不会听,真是急煞人了!

    “命令民壮弟兄把沙包都堆到城门口,再填上巨石。”李括稍稍喘了一口气,和声吩咐着。虽然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仍不能保证将大食人压制在百步之外。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终有一刻大食人会攻到城下。那时他必须确保城门能够禁得住撞木的连番猛击。

    “哎,我这就去!”

    “等等!”

    “都督,您还有什么吩咐?”王小chūn将脖子向前一探,诚声问道。

    “去告诉延基,若真的撑不住了,便撤回来。”望了眼夹城里奋战的诸兄弟,李括心下一软。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死。

    “哎,您就放心吧,不过早晚得有一战,这些大食蛮子,哎!”王小chūn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李括此时的心头有如堵着一块巨石,抑郁难耐。

    不同于东、西、南城的构造,俱兰城的北城有着类似中原城池瓮城结构的夹城。这本是利于守城方的建筑格局此时偏偏成了大伙儿的梦靥。

    他早该料到这军中有细作,只是他没想到这人竟能手眼通天,转动夹城铁门上的铁轱辘,打开了外城城门!

    ps:谁是细作,谁是叛徒?七郎何去何从?

第九十五章 正邪(八)

    城北夹城之中,挤满了人,挤满了血sè覆面的人。{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全文字阅读}

    张延基将横刀从一名大食士卒的下肋抽出,呵退了一旁苦苦相劝的亲兵。

    “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退?高帅他们从怛罗斯退到了俱兰城,我们难不成还从俱兰城退到安西四镇?到了那时若大食人跟了来,我们是不是还得把四镇拱手送给他们?”

    正自说着,张延基身子朝后微微一仰,躲过一只流矢。

    “现在是真的拼刀把子的时候,这种时候进则生,退则死。我们还怎么退,还能往哪里退?”

    随括儿哥入伍之前,张延基本是个富贵世家公子哥,从来没有想过有遭一rì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刀砍头颅。但是如今这些事情他都做到了,还说出了一番他自己听到都酸的要死、大义凛然的话。

    或许这就是命吧,他命中注定要陪括儿哥走一遭,生死相随!

    “可是,可是这大食人越涌越多,如何杀的完?不如我们先退回内城,这样也好集中布防。”

    亲兵却不肯就此罢休,和张延基讲起了大道理。他虽没有明说,但无外乎表达了一个意思——张延基如今在夹城中的行为已经不是在帮李都督,而是在给他添乱!

    “放屁!”张延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当那内城是那么好守的?看那边,看到那数十根撞木了吗?夹城的大铁门一破,你认为内城的木门能禁得住这玩意几回撞?我们现下撤回去便是在等死,等死懂吗?”

    那亲兵本是为张延基的安全着想,没成想反倒得了迁怒,委屈的眼泪直打转。

    “哎,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小子站在我身旁替我挡箭拨刀便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别的事不用去想。”

    张延基挥刀将一名企图偷袭他下盘的大食人劈了两半,回首冷冷道。

    “哎,哎!”知道多说无益,那亲兵便索xìng咬了咬牙,噌的一声拔出了寒光闪闪的横刀迎身上前。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索xìng便拼了吧!

    铜武诸将的亲兵纷纷拔刀向前,将大食人势不可挡的气焰稍稍压下了些。

    周无罪奋力将一名环抱着自己的大食军卒的胳膊砍断,一个侧滚翻来到了张延基身侧道:“凡人呐,凡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小子还不后撤,这是想让大伙儿陪你死吗?”

    张延基却是眉毛一挑道:“怎么,小胖子你若是怕了便直说。你要是想先走,我绝不拦着!”

    周无罪被对方噎的一哽,心道这富家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要强硬气了?

    “笑话!本天才怎么会输给一个凡人。你若不走,我便在这奉陪到底!”

    周无罪心中暗暗叫苦,七郎原先该是想着大食人刚入夹城不久,派出一些jīng锐便可以将他们赶出去,重新夺回夹城。可现在看来,己方的兵力非但不能取得优势反而有被大食人分割蚕食的风险。相信七郎得知了这样的情况后也不会让大伙儿去送死吧。哎,这个张延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凡人呐,凡人。只是苦了他这个不世出的天才,要陪着这小子在这里蛮干!

    “闪开,闪开!”内城的城门突然开启,王小chūn一人一骑的冲了出来,驰向漫漫人群。

    待行到张延基近前,王小chūn纵身一跃跳将下马背道:“都督叫我带你回去!”

    “什么!”张延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声喝着。

    “都督叫我带你回去,别打了!”王小chūn复又重复了一遍,隐隐已经有些不耐。

    “现在这情形能回去吗?若是我们一退,大食人还不跟着进了城?”张延基却是并不领情,兀自横砍侧劈。

    一旁的周无罪见来了救星,连忙在一旁敲起了边鼓:“你小子就别死要面子了,连七郎都发话了,你还较个什么劲。哎呦”

    说话间,周无罪被一只流矢shè中了右臂,捂着伤口连声痛呼。

    “死胖子,你又怎么了!你可别想用苦肉计骗我回去。”

    张延基回头看了一眼周无罪蹙着眉说道。

    “哎,想本天才上辈子定是作了什么孽,跟你小子混到了一起,真是倒霉,倒霉。”

    “我再问你一句,你回不回?”

    “不回!”张延基昂着头斩钉截铁的答道。

    “倘真不回?”

    “不回!”

    “啊!”张延基痛呼一声,便觉眼前漆黑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张延基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觉眼前分外模糊。他只觉额头没来由的疼痛,意识也有些恍惚。等等,他印象中最后自己是在和周小胖子对话,然后便晕倒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肿包,张延基吓了一跳。老天爷咧,原来自己是被钝物击晕了过去,会是谁这么缺德。

    噢!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死胖子,他见自己不同意回城便把自己敲晕,然后拖了回去!

    这厮下手真狠!

    “来人啊,来人!”张延基只觉自己似在一座民房内,挣扎着站起身便要向屋外走去。

    正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周无罪探进半个脑袋道:“怎么,醒啦?”

    张延基现在恨不得将周无罪撕成两半,见他鼓起的两颊更是来气:“你倒真是兄弟,在背后下黑手!”

    周无罪却显然不想跟他闲扯丢过一把横刀便道:“醒了便快些去城头御敌,高帅可是把他压箱底的亲兵都派了来!”

    “啊!”张延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退到了内城,这么说夹城此时已经完全控制在大食人手中了?

    想到此处,张延基心中大骇,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迈开步子向屋外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透。

    从周遭建筑来判断,张延基已经可以基本肯定自己便在城北附近。自己被周胖子击晕后该是拖到了个距离城门较近的民房休憩,这个死胖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嘶!

    一行人沿着马道登上了城楼,才发现城外远不如城内那么安静。

    无数支火把将夜空映照的有如白昼,敌我双方为了生存进行着一次次的博弈。

    “括儿哥!”张延基倒是眼尖,一照面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李括,小跑着到了少年近前。

    “啊,嗣业将军也在!”临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高仙芝麾下第一勇将号称万人敌的李嗣业也在城头,不自主的缩了缩步子。

    不知为何他对李嗣业总有种畏惧之感,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凶了吧。

    “嗯,嗣业将军发现形势不对,便来北城相助。”李括点了点头,和声解释着。

    “唉!不要这么说。”李嗣业却是摆了摆手道:“不要这么说,我不过是单枪匹马的赶来帮不上什么忙,倒是高帅的一千亲兵起了大作用。”

    “噢!”张延基心下稍定,李嗣业虽然并未带来多少人马,但他是安西军中第一勇将,有他坐镇城北,弟兄们心中便要安定不少,总归是好事。

    “既然来了就要出力,延基你去带人把刚烧沸的滚油泼下去!”李括显然已经非常疲惫,声调里颇为沙哑。

    “嗯,我这就去。括儿哥,那个,你自己小心!”张延基从李括身侧走过时,稍稍驻足片刻,终是说出了那句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

    哎,这个孩子!李括摇头苦苦一笑,拔出了腰间的横刀。这夜怕是要无眠了

    城头的争夺已经陷入了白热化,十几架最新赶制的云梯攀上了俱兰城北城的内墙。由于云梯的数量太多,弟兄们没法全部用挠钩将其掀开,一时间竟有些首尾不得兼顾。

    张延基率众亲兵赶到时有不少大食死士已经爬到了距离城头只有不到五尺的位置。

    张延基心道情况紧急,容不得片刻耽搁,遂挤开指挥士卒扔砸滚木、礌石的校尉,亲自命令道:“将那十几锅沸油都给老子浇下去,老子就不信大食人钢打铁造!”

    “哎,听到没有,张将军发话了,赶快把滚油浇下去!”那校尉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眼下见到张延基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这许多,便依着张延基的意思下了命令。

    “刺啦啦!”

    十几锅沸油沿着云梯顷数倒了下去,随之飘散而来的是皮肉烤焦的气味。

    在一阵阵哀嚎声中,本已无限接近城头的大食军卒纷纷跌入无尽深渊,化为一缕尘埃

    ps:攻城战实在太苦了,稍微写的欢乐点,恩恩,周小胖和张小郎君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九十六章 正邪(九)

    一座城墙隔出两个世界。{请在百度搜索,全字网阅读}

    城外的人挤破了头想冲进来,城内的人拼将了命也要将前者挤出去。

    为了实现各自的目的,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双方无所不用其极。

    十几锅烧沸的滚油顺着云梯浇了下去,瞬时压下了大食人猛烈的攻势。张延基心下大喜,忙道:“快,放钉拍,放钉拍!”

    钉拍这种器具极利于守城,阔大的面积可以补强羽箭、礌石、滚木的防御死角,真正做到让敌军避无可避。城头的天威军将士早就对这位张小将军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张延基的出身嗤之以鼻,那么现在他们却对这个少年将领充满了敬意。

    张延基用自己的行动,用在夹城的奋勇杀敌赢得了所以军士的尊重。

    几名天威军士奋力转动铁轱辘,发出吱吱哑哑的怪响。

    “一,二,放!”

    领头的火长一声令下,钉拍便顺着铁索砸了下去,将云梯上幸存的少许大食军卒拍的血肉模糊。尽管大食人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承受住如斯打击?

    连声的哀嚎传将开来,漫至四野,俱兰北城城头的唐兵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们机械的将夹带着碎肉的钉拍收缴了起来,悬至最高处复又狠狠的砸下去。

    这样往来几个回合,便是悍不畏死的大食人也不敢在此时顶风攀城了。他们之前敢于冒着箭雨、滚木攀援是因为那时还有可观的生存希望,他们是在死里求生。而现在面对那数张张牙舞爪的怪兽,没有人会嫌自己活的长了。

    “别停下,给老子扔滚木,把城角那些蛮子都砸成肉泥!”张延基见肩扛撞木的大食死士距离城门越来越近,遂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虽然城门已经堆积了足够多的沙包和石块,却不一定能撑得住撞木的几次冲击。眼下是能拖一刻便拖一刻,他们需要等到别处城门的增援!

    “嘿,不要浪费滚木,那玩意可金贵着哩,叫弟兄们先用羽箭漫shè,等到蛮子们来到城下我们再扔滚木也不迟。”窦青见张延基竟如此‘败家’,直是心疼不已,连忙闪身上前一番相劝。

    张延基挠了挠头道:“也好,先shè羽箭,嗯,不要漫shè。瞄准了shè,瞄准了shè!”

    城头的老兵并没有被张小将军频繁易变的将令影响到心情,纷纷放下滚木,从背后的箭筒抽出羽箭紧紧的瞄准愈来愈近的大食军卒。

    shè术是大唐军规定的例行练习项目,别管是边军还是禁军都要求一rì一练,以保持兵卒的shè术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便是最普通的士卒也要求能做到拉得开两石硬弓,并能在百步内四其二。虽然那时大伙shè击的是稻草人,实乃死靶子。但长期的练习毕竟增加了大伙儿shè击的稳定度,在近距离面对行动极为缓慢肩扛撞木的大食军卒,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支支利矢划破长空,发出嗡嗡鸣响,直奔大食死士面门而去。由于城头的天威将士已经瞄准良久,shè出的羽箭无论是力度还是准度都数上乘。一轮羽箭shè下来,大食军卒竟是死伤大半。那些肩扛撞木的大食人本以为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俱兰城内,谁知道在这个关口栽了跟头。幸存者纷纷丢掉了肩头的撞木,抽出背负的木盾,以护住自己的面门要害。

    “好,狠狠的教训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张延基一阵阵的挥舞着拳头,来发泄着心的怒火。夹城之战,他受够了大食人的气,眼下有一良机报复,他怎能不喜?他只希望这群无脑的大食蛮子一股脑的漫涌而来,这样便省的弟兄们瞄准了!

    张延基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望着悬于夜空的那弯明月,长呼出一口气

    “咦?括儿哥呢?”张延基久未在城头发现李括的身影不免心疑惑,拍了拍窦青的臂膀问道。

    “这,都督他,都督”本来豪爽无比的窦青突然变得很是忸怩,一句话吞吞吐吐的就是不肯说全。

    “嘿!你就直说吧,括儿哥到底去哪里了?”张延基急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在一旁连连追问。

    “可是,都督不让,不让我说。”窦青也满是为难,低垂着头叹道。“他怕说出来让你分心,他只说你只需守好城头便是给他最好的支持。”

    “少他娘的跟我打马虎眼,我还不了解括儿哥,若情况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刻,他绝不会将我留下独自前往。你这是在害他,快告诉我括儿哥去哪里了,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当即便劈了你!”

    张延基的双目shè出两道凶光,紧紧盯着窦青。

    窦青从未见张延基如此失态过,身子下意识的朝后撤了一步,喃喃道:“你登上城楼前高帅便派人来传,说西城那边李怀忠有异动,让都督马上带亲兵去接管!都督等到你醒后接管了防务,这才放下心来直朝西城奔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张延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的朝额头拍了几掌。“我真蠢,我真蠢,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

    张延基猛地转过身便朝城角的马道走去,边跑边道:“窦大哥,这里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绝不能让一个人登上城楼!”

    行到马道口时,张延基突然驻足道:“若是我在子时前还没有回来,便不要等了!”

    说完张延基便不再多言,沿着马道一路飞奔下了城楼。

    “驾!驾!”少年纵身一跃翻上马背,将马鞭狠狠的朝胯下坐骑抽去。

    漫漫长夜注定不能入眠,既然要战便一起战吧!他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他们二人谁也不会抛下谁,谁也不会弃下谁。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此为兄弟

    ps:大家猜猜西城发生了什么,七郎为何走的如此急。我被他俩之间的真情感动了。

第九十七章 正邪(十)

    火光已经将俱兰城城西的夜空映照的通红赤透。{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全文字阅读}

    隔着城门还有几百步张延基便能听到慑人心神,震及肺腑的厮杀声。他所料的不错,城西果然出了问题,这细作便是李怀忠!

    他早该想到,他早该想到这厮会投到大食人的怀抱!

    “弟兄们,如今括儿哥有难,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张延基回身望了望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十骑,铿然问道。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亲兵,其中更有不少是自己从府中带出的家将,自是对自己忠心耿耿。

    若是放在平时,以他们和张延基的私人关系,定会极力劝阻少主远离危险,避开凶处。但此时,他们却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少主的脚步去城头拼杀,只因为他们要救的那个人值得大伙儿舍命相拼。

    那是铜武营的都尉,那时疏勒军的都督,那时安西军的行营节度副使,那时大伙儿值得托付死生的兄弟!

    为了兄弟,当两肋插刀矣!

    “干,咱干了!我们去救李都督!少爷,你说吧,你说怎么干,大伙儿便怎么干!若是有谁推三阻四,就是没卵蛋的孬种,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校尉张东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给大伙儿鼓劲。他本是张府的家将,受了老爷所托入军中追随少爷,以护其周全。眼下少爷是铁了心去救李都督,他不能劝阻所能做的便只有追随左右,替其挡刀拨箭了。

    “嘿嘿,张东,你以为咱们弟兄中就你一个有血xìng?都督待我们这般,我们这时候要是只顾自己那还算人吗?不用说,咱们去救都督!”

    “杀,杀,杀!”

    众亲兵纷纷表态,引得张延基感动连连。

    “好!”张延基单手挽着缰绳,大喝一声:“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李括望着不住朝马道涌去的叛兵,冷冷一笑。

    “大锤,你夜我们有的一战了。”

    濮大锤抽出那对油污漆黑的铁锤道:“嘿嘿,我还刚说杀的不够痛快便有这么多人冲上前来送死。也好,都督要战,大锤便随都督战个痛快!”

    一旁的李嗣业顿了顿长柄陌刀道:“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当是自寻死路。我安西军岂是这么好欺负的,今rì别管是谁,要想从我李嗣业身边过去,就得先问问我这口陌刀答不答应!”

    他这话说的霸气十足,一时让身侧的众唐将都觉得热血沸腾。

    “结阵!”李括抽出了那柄饮过无数鲜血的黑刀,冷冷下令道。

    近百名亲兵和李嗣业麾下的五十陌刀手结成了一个半圆阵型,毫无畏惧的迎视着来敌。

    “杀过去,杀过去,弟兄们杀过去啊!唐人在击退大食人的进攻后就会把我们悉数处死,以谋夺俱兰城。”

    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卒大声嚷着。他该是高仙芝在俱兰城中征集招募的新兵,因为身材魁梧武艺jīng湛被封为校尉,以向胡兵作一表率。没想到此人关键时刻竟然反水,带领着诸多安西新兵朝李括他们杀了过来。

    “唐人要杀人夺城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他们拼了,放阿布·穆斯林将军入城!”

    那校尉不停挥舞着旗帜,一时一刻都不忘记挑唆。

    那些士卒多对情况不甚了解,经由这校尉一番挑唆竟然信以为真,愤怒的朝唐人们冲来。

    “唐人真是黑心啊,咱们替他们拼死卖命,到头来还要做冤死鬼。弟兄们,跟他们拼了,拼了!”说话的是一个脸上长着蚯蚓状疤痕的胡兵,他见众多士卒已经被煽动了起来,便与同伴遥相辉映,一番唱喝。

    濮大锤闻言气的直跳脚,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把那些煽动兵卒的胡兵脑袋拧下来。

    “谣言,都是谣言,这是有人挑拨离间,弟兄们不要相信!”

    周无罪显然还不想放弃,高声呼喝争取着,他相信这些士卒只是一时受人蛊惑,被人利用,只要自己解释清楚,他们便能立止恶行。

    “嘿!你还跟他们废话什么,依俺老濮看,这些胡儿啊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你指望他们放下屠刀,简直是痴人说梦。”

    濮大锤却是对周无罪的所为丝毫不看好。这些胡兵当初入伍时无非是为了钱财,根本谈不上对安西军有什么感情。现下,又被有心之人一番蛊惑,哪里有回头的可能?

    此话一出,一旁持刀而立的巴玮耳暗暗垂下了头,脸直是红到了脖根儿。他不明白,弟兄们为何会在自己与大食人激战正酣时突然哗变,他不明白数十rì的情谊为何可以被一句谣言瞬间攻破。

    “大锤,不要乱讲!”李括冷冷夹了濮大锤一眼,示意对方勿要多言。

    “嘿,都督,俺老濮,嘿!”濮大锤懊丧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杀,杀,杀!”

    “杀光唐人,守卫家园!”

    “杀光唐人,守卫家园!”

    胡兵校尉成功挑拨起了双方的嫌隙,得意的诡笑一声,振臂高呼着。只要过了今夜,自己便会被国王陛下倚为臂膀,便能够光宗耀祖,富甲一方!而这一切,不过需要自己动一番嘴皮罢了,这个买卖做得何其值矣!

    “杀过去,唐人一个不留!”

    “杀,杀,杀!”

    成群的胡兵向马道涌去,他们的人数是唐人的数倍,完全可以瞬间将他们碾压。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对决,至少在这些胡兵看来是如此。只要冲过马道,他们便能搬开城门前的沙袋,放大食人入城。到了那时他们便是功臣,便是英雄,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杀光眼前的唐人。

    他们是阻拦自己功成名就的障碍,是火神阿胡拉美兹达诅咒的恶魔,他们不可被饶恕!

    前排的胡兵已经涌到了唐军阵前,一些心急的士卒甚至不耐的挥着朴刀朝铜武将士的面门砍去。可他们不过是训练了十几rì的新兵犊子,走走阵列,摆摆花架子兴许在行,真枪真刀的和铜武将士拼杀起来则完全落于下风。

    一名胡兵的刀刃还没有贴到周无罪的胸口,便被周小将军抹开了喉咙,瞪圆了眼睛跌倒在地。他双手下意识的堵着喉咙间的伤口,粘稠的血液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染红了胸口前的大片皮甲。周无罪再不给他机会横刀向前微微一探便将其破了膛。

    濮大锤方将一名不自量力的胡兵砸碎了脑壳,又鼓足气力反身一挥,将一名企图从背后偷袭他的胡兵击倒在地。他能够清晰的听清对方肋骨断裂的声音,和骨头刺入脾肺的钝响。那胡兵痛苦的扭成一团在地上打滚,不多时的工夫便被铜武将士乱刀砍成了肉泥。

    李括则不停的翻转刀刃,急速的收割着生命。他每一次出刀便能斩杀一敌,劈、砍、抽、引,刀法简单干脆却极为有效。不同于江湖刀客那繁复华丽的刀法,少年只专注于杀人,两军阵前,你杀的人越多、越快便越有可能存活下来。

    既然非要在你死、我死之间作出一个选择,自然便是你死了。

    横刀微微一挡,拨开三把削至面门的朴刀,少年借势身子向前一探翻转一轮,挥刀便向前排胡兵的下身砍去。电光火石的工夫,便有数名胡兵身子一软,痛苦的倒地哀嚎。

    少年却并未停滞,反身一刀将身后的死士戳了个透心凉,顺着刀势一引,便将两名胡兵破开了肚皮。

    “只诛首恶,从犯不论!”

    李括好不容易得以喘上一口气,大声用突厥语呼喝着。突厥语是河中诸国通行的语言,这些胡兵虽然归入了安西军中,但毕竟时rì尚短还不能完全听懂唐言。用突厥语跟他们交流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否起到作用,但只要让对方心中稍起波澜,于众人来说便是机会。

    铜武众将皆是追随李括一道而来的老人儿,当即明晓了李括的想法,纷纷高呼道:“都督有令,只诛首恶,从犯不论!大家不要被jiān人利用,快快放下兵刃!”

    “都督有令,只诛首恶,从犯不论!”

    那些胡兵本就觉得那校尉的言论有些诡异,现下听得铜武将士所言,便起了疑心。见众人纷纷朝自己望来,胡人校尉忙在一旁高呼道:“不要听他们胡说。唐人诡计多端,他们是想让你们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一旦你们放下了刀剑,就是必死无疑啊。唐人是要将我们杀光,他们不仅要将我们杀光,还要夺取我们的家园啊。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ps:好yīn毒的计谋啊。看七郎如何应对。

第九十八章 天涯(一)

    “跟他们拼了,拼了!”有不少人跟着那胡人校尉振臂高呼,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氛围又被扬起!

    “他们唐人不仁,就休怪弟兄们不义。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就是拼个一死也不能叫这帮强盗好过!”

    不少隐藏在胡军兵卒中的细作此刻纷纷跳了出来,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军卒们真的相信了唐兵的话,放下武器投降。

    濮大锤直是恨得牙痒痒:“嘿,俺老濮就说嘛,这帮胡儿是喂不饱的狼崽子。括儿哥你有心给他们机会,这帮人却不思感恩,反而倒打一耙。既然他们有心找死,便怪不得俺了。呸!呸!”

    濮大锤朝手心吐了两口吐沫,紧紧攥着两只铁锤奋而出击。这一击挟裹着万钧气势,有如猛虎攫食。几名没有战场经验的愣头青稀里糊涂的撞到濮大锤身前,脑袋直接被砸掉了半边。濮大锤恼这些胡兵愚昧,铁锤舞的更是带了几多仇意,势要将眼前的一切活物击得粉碎。

    “来啊,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濮大锤完全杀红了眼,距离铜武营和陌刀手组成的防线越来越远,最后竟是孤身一人陷入了胡兵的包围之中。

    “噗!”一只长矛不知何时刺向了濮大锤的背身,还好他身着了一套明光铠,将将护住了后心。若是让那矛头刺透甲胄,后果不堪设想!

    “他nǎinǎi的,敢偷袭你老子!”濮大锤抡起铁锤回身便是一击,直接将那胡兵击的口喷鲜血,便是那根长矛都借着力道生生折断。

    只是那矛头却深深陷入了甲胄中,濮大锤忍着后背传来的阵阵刺痛,奋力朝自己弟兄的方向移去。只是他毕竟气力耗损严重,移动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众胡兵见他似成强弩之末,有心杀人扬威,便聚拢着围将过来。

    “呆!”

    濮大锤双目圆瞪,暴喝了一声。这突然的变故倒是把众人吓得不浅,竟皆是一愣,痴痴的望着濮大锤。

    濮大锤见机会来临,便深吸了一口气抡起铁锤朝前冲去。只是他现在脚上有如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十倍于平常的努力,纵容神力有如濮大锤,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当他将要杀出一条血路时,突觉小腿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是挠钩!

    五六名胡兵竟然手持挠钩偷袭濮大锤的下盘!

    “卑鄙!”濮大锤啐出一口浓痰,喝骂道。胡兵却是不给他机会,趁着势头便贴了过来。濮大锤清晰的看到十几柄长枪朝自己刺来却是避无可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过了良久,想象中的刺痛没有传来,他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李括那张微微泛着笑意的面庞

    我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张延基所率五十余人的及时到来,将气势汹汹的胡兵又一次的从马道口压了回去。双方已经围绕这一处要冲争夺了近半个时辰,可直到现在,形式仍不明朗。

    对于李括等人来说,马道已是他们最后的屏障,若是马道失守,俱兰城城西的大门就等于向大食人敞开,到了那时,高帅可就真的回天无力。

    所以,他们绝不能再后退一步,退则死,进则生!

    李括从一胡兵的下肋中抽出横刀,遥遥朝二十步外的李嗣业望了一眼,对方则以一笑回应少年。起先少年还觉得李嗣业的赫赫威名有夸大的成分,经过一番激战,他才明白,李嗣业是值得所有安西弟兄尊重的将领,大哥!

    他用一柄陌刀,足足守住一个缺口半个时辰!

    任你排山倒海席卷来,我仍风雨不动安如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唐爷们,是一个值得所有对手尊敬的军人!

    刀起,刀落,杀人不过头点地,李嗣业不肯退让一步。纵知今夜自己难逃一死,他仍然没有放弃,只要他还站着,还活着就不会停止挥刀!

    陌刀起时,谁人可挡?

    “噗!”一支墨sè镞头的冷箭不知何时shè入了李嗣业的左肩肩窝,引得这个铁血汉子行动一滞。紧随其后的又有三支追身羽箭shè了来,李嗣业避开了其中两支,最后的一支却是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嘶!”一层血雾蹿入了夜sè中,迅速的消散开来。李嗣业左脸抽搐着大喝了一声,挥刀向前挥去。他不能倒下,高帅还需要时间去调派人手,他不能倒下,他要等到有人接替自己为止!

    纵使敌众我寡,但只要还有一线机会,他李嗣业也要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三十步、二十八步、二十五步,他已经能看清那个举起校尉的面容,他看到了对方的恐惧、惊慌。哈哈,哈

    原来这箭上淬了毒药,原来如此,自己便要这么完了吗?咳,咳!

    天道毕,三五成,rì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jiān邪鬼贼皆消亡。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

    “杀啊,杀吧,尽情的杀吧,冲下去,把城门打开,迎接阿布·穆斯林将军的到来!”李怀忠双手高举,尽情的狂呼着。

    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他卧薪尝胆,甘愿在高仙芝甚至唐军副将面前做小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等待大食大军的到来。

    他高仙芝给了自己什么好处,竟然想要俱兰国无条件的投靠唐军!是,他李怀忠恬不知耻,他李怀忠忘恩负义,他李怀忠唯利是图!但这不都是你高仙芝造成的吗?

    如果怛罗斯之战你没有打败,唐人会像如今这样狼狈的腹背受敌吗?这都是你自找的,哈哈,自找的。

    “冲过去,冲下马道啊,就差一步了,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李怀忠忘情的狂呼着,全然不知一名将领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侧

    ps:大家猜猜这个人是谁哈,恩恩,留个悬念。

第九十九章 天涯(二)

    “阿克巴尔·侯赛因将军,您终于来了!”

    >(138看书,小说更快更好.138看书.)“是阿布·穆斯林总督叫您来的吧,奉献给曼苏尔殿下和总督大人的银币我已经准备好了,城破之后就会派人送去。”

    见对方面容冰冷,李怀忠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旋即道:“您的那份小王也已经备好,绝不会让您失望!”

    他眼前之人便是大食总督原先派往阿史不来城的将军——阿克巴尔·侯赛因。只见他穿了一身银甲,腰间挎着一柄最为常见的大食弯刀,背后插着一个嵌着铜块的原木盾牌,右手紧握一柄长枪。乍一看来自是英姿飒爽,玄武无比。

    作为阿布·穆斯林最器重的将军之一,由他来接管俱兰城自是再正常不过了,李怀忠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疑。只是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淡?

    尽管他戴着一顶外包丝绸头巾的头盔,仍遮掩不住他那摄人心魄的眼神。李怀忠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寒意上涌至胸前,灿灿的笑了笑:“若是您觉得树木不够,小王还可以再凑。不过,小王刚刚被这伙儿唐寇搜刮了一番,不可能凑出太多的银钱啊!”

    李怀忠话还没有说完,便觉腰间顶上一杆寒枪!

    )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阿克巴尔冷冷嗤笑了声,摇了摇头。

    “啊,那您是为了什么,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您的枪头向回收一些,娘咧,要顶到我的腰杆子哩!”

    李怀忠感到一个尖锐yīn冷的异物顶到了自己的腰窝,身子打了一个冷颤,连声求饶。这个阿克巴尔还真是奇怪,他不要钱还能要什么。啊,他不会,他不会要

    李怀忠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久闻大食人喜好男sè,这个阿克巴尔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李怀忠只觉自己的后体一阵痉挛,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

    “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咱往rì无怨,近rì无仇的,您为啥盯着我不放啊!”

    “别乱动乱叫,否则仔细你的皮肉!”阿克巴尔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盔、网巾。

    “那时因为我还有一个唐人名字叫何润师!”他这话却是用唐言说的,直叫李怀忠惊呼出了声。

    “啊,你,你是唐人!”

    李怀忠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一个将自己身子包裹的绝密严实的大食人,竟然顷刻间化身为一个唐人!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说过我是一个大食人吗,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何润师狠狠的瞪了李怀忠一眼,将手中的长枪又用力顶了顶。

    “啊,您不要乱来,不要乱来啊!”

    李怀忠此时直吓得六魂出窍,双手高举求饶。自己竟然落到了一个唐人手中,那还,那还有什么活路?

    啊,他明白了,阿史不来城在俱兰城的东边,他是从东边来的!是啊,如今正在激战,自己还没有打开西城城门,怎么会有大食将领来到了城头。这个何润师肯定是早就潜入了城内,等着自己下套!

    似乎明白李怀忠在想什么,何润师冷冷一笑道:“不错,我恰巧经过俱兰城,见到你对高仙芝虚与委蛇便索xìng留下来观上一观。没想到你良心被狗吃了,竟然想着投敌献城!”

    “哎哟,误会,误会啊!我城中的军卒都被高大都护征收了去,哪里还会投敌啊。”李怀忠连连辩解,只希望可以逃脱厄运。

    “放屁!这便是你的yīn毒所在,你让士卒扮成民壮混入安西军中,在战时再叛变哗变!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

    李怀忠一时面容惨白,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我这不是,不是受到小人蛊惑的吗,我现在已经知错了,知错了呀。哎呦,您把枪头收一收啊。”

    “少废话,叫你的人立刻放下兵器,投降唐军。”何润师微微一顿,冷笑道:“若你敢耍花招,便仔细你的皮肉。我有的是整人的法子,可以先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再把你的耳朵割掉”

    “别,别,我这就下令!”李怀忠整rì养尊处优何曾遭遇到过如此恐吓,早已吓得没了主见,顺着何润师的话头说道。

    “都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啊,别打了,都是误会,误会啊!”李怀忠奋力挥舞着手臂,高呼着。只是许是城头太过嘈杂,众人都忙于拼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走近些,要是你敢耍花招,老子便先挖了你的左眼珠!”说话间李怀忠便收起长枪,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李怀忠的喉间。

    许是他用力过猛,李怀忠的喉头已经映出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爷爷啊,我这小命攥在您老的手里哩,怎么敢有非分之想啊!”

    “知道就好!”何润师朝李怀忠膝弯踹了一脚吩咐着:“照我的话去说,说错一个字我便在你脖子上添一道。”

    “哎,哎。”李怀忠一边向人群中走着一边高呼着:“弟兄们都别打了,本王受了小人挑拨与高仙芝将军起了误会。一切都是本王的错,无关唐人兄弟,那些都是谣言,大伙儿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呐!”

    众胡兵这才发现自家国王陛下正被人挟持着向前走来,皆放下了兵刃回首相望。

    “叫他们把兵刃都扔到地上!”

    何润师将匕首又向下压了压,冷冷道。

    “哎,哎,您轻点都把武器放下,唐人是兄弟,唐人是咱的兄弟,不是敌人呐!火神阿胡拉美兹达在上,我保证唐人是兄弟,娘咧!”

    ps:有没有一种很爽的感觉?反正我是很爽。

第一百章 天涯(三)

    经过李怀忠一番滑稽的表演,许多被蒙在鼓里的俱兰城士卒纷纷丢弃了手中的兵刃,痴痴的望着自家国王陛下。(百度搜索,小说更快更好)

    这算怎么回事儿?号召大伙儿反水,拿起朴刀对抗唐人的是他老人家,最后张口让大伙儿放弃抵抗,向唐人投降的还是他?怎么这一轮来回,他老人家把好人坏人、红脸白脸都做了?

    在他们眼中,国王陛下是火神阿胡拉美兹达选派往人间的代言人,应该与俱兰城俱荣辱,共存亡,怎么别家一把弯刀驾到他老的脖子上,国王陛下的膝盖骨就直打弯儿,往地上出溜?

    国王陛下不应该是给万民作表率的领头人吗?怎么寻常百姓、士卒都能作出的选择在他老那里就那么难呐?

    一双双不解的目光投向了李怀忠,将这个被吓出魂儿的俱兰国国王臊的直红到脖子根。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以挽回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可喉咙刚发出几声嗡响便泄了气,再没了解释的**和气力。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让他跟麾下的士卒解释,说自己要跟大食人合谋把俱兰城献出去,好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做大食人的奴隶?

    或许这一出尴尬的剧目上演后,自己在俱兰国百姓心中的威严神圣形象瞬间倾覆了吧?

    不过面子这种东西显然不值钱,只要能活下去,继续做他的安逸国王,让自己继续跪倒在高仙芝脚下为其脱靴又有可不可。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为了尊严而活。

    李怀忠极力的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些,好去配合何润师的要求。只是这个家伙的刀子时刻没有离开自己脖子超过过一寸,让他连喘气都不敢大口,生怕对方手腕一抖,结果了自己的小命。

    人只要活着什么事情都还有个盼头,可要是死了便是有着金山银山还不划归到别人名头上去了?

    他可不想死,他还有后宫佳丽等着抚慰;他还不能死,他的爽快rì子还没过够!

    “阿克巴尔将军,啊,不何将军,我都按照你说的吩咐做了,可以把我放了吧?”

    李怀忠陪着千般小心冲何润师眨了眨眼,柔声道。若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立刻跪倒在地向何润师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只是现在他不是活动受限吗。别说跪倒了,便是点点头,没准那刀刃就会把自己脖子抹了破。

    “少罗嗦,不想去天国陪你的火神,便给我老实点。”何润师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冷丢出一句话。

    “啊!”李怀忠大惊,他本以为对方在俱兰城士卒弃械投降后就会放了自己,谁知道对方竟像个流氓地痞般耍起了赖,甩出了惯匪飞贼绑票胁质的手法。

    “叫你的人都双手合十原地蹲下,不得反抗!”何润师扫了一眼城头上黑压压的人群,为保万无一失向李怀忠逼声道。

    “好,好!都蹲下,双手合十蹲下,不得反抗,不得反抗!”李怀忠此刻已经完全慑服于何润师,后者说什么她只会遵命照做,绝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那些军卒虽然耻于作出这样的选择,但李怀忠毕竟是俱兰国主,他们也实是无可奈何。

    不费一兵一卒,何润师便降服了西城城头的叛乱,心下稍送了口气。

    李括,剩下的便要看你自己了!何润师攥紧了左拳,望着城外如cháo浪卷的大食军卒叹声道

    峥嵘的金鼓声隐隐退去,晨光稍显熹微,俱兰城头的争夺早已结束。经过一夜激烈乃至于惨烈的战斗后,安西军终于守住了俱兰城,也守住了他们的尊严与骄傲。

    所有肮脏、yīn冷、猥琐、龌龊的事情都隐秘于夜sè之中,随着光明的到来,安西唐军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之感。

    朝阳将暖意洒满了俱兰城,无论是哪个城门的守军,都徜徉在获胜的极度喜悦之中。这场胜利对于他们具有极重要的象征意义。怛罗斯的惨败向近几十年对外战争未尝败绩的安西军狠狠砸了一记闷棍,让安西将士的自信心极度受损。而这次俱兰城保卫战的胜利却让大伙儿重新找回了那种安西军的jīng神。这是一种永不言弃的jīng神,纵使敌人的数量数倍于我,纵使俱兰国主临阵叛变,都不能阻止安西将士战到最后一秒!

    事实上,大食人确实将所有赌注压到了西城。李怀忠的画出的大饼实在过于诱人,由不得他们不动心。故而,大食人在北城与南城的攻势只是做个样子罢了。至于东城,阿布·穆斯林甚至连云梯、撞木等基本的攻城器具都没有给兵卒们配发。

    这场攻防战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西城,集中在了李怀忠的身上。故而当何润师挟天子以令万军时,大食人的所有念想顷刻破碎。

    不再会有人替他们打开城门,共图大事;不再会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合击唐人。他们面对的是一只无比团结的安西军,严密的防守、坚强的意志让他们感到窒息,鏖战了一夜后,阿布·穆斯林最终选择了鸣金收兵。

    这无疑是个理智的选择,也是一个痛苦的选择。毕竟于大食人而言,怛罗斯之战的获胜是建立在近十万胡兵协助下的。而怛罗斯城本身又处于大食的实际控制范围,怛罗斯之战唯一的收货便是斩杀了安西军两万余人,消耗了安西军主力。但若从阵亡士卒的绝对数量来看,大食诸胡联军战死的七万人显然要远远多于安西唐军。

    故而,阿布·穆斯林将所有希望寄托到乘胜追击,夺取安西四镇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向哈里发陛下和曼苏尔殿下证明自己的卓越军事领导才能,才能稳稳的统治河中呼罗珊地区。

    而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唐人用一场酣畅淋漓、惊天泣地的保卫战告诉他,永远不要在任何时候轻视一颗大唐军人的心!

    安西军将展现出来的坚韧意志和不屈斗志无疑让阿布·穆斯林赞叹不已!作为敌人,他替大食军队和哈里发陛下感到可惜,但作为军人,他却为有这么一个出sè的对手而自豪。

    如今,高仙芝可以安然带领余军撤离四镇,而他阿布·穆斯林赖以依靠的速度优势将荡然无存。也就是说,对大食帝国来说,怛罗斯之战只是起到了一个保卫故土的作用,自己完全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借势拿下安西四镇!

    也许多年后的某个深夜,阿布·穆斯林还会想起这夜的鏖战,想起那个黑盔黑甲,于俱兰城城头横刀而立的少年

    俱兰城北门外,晚风阵阵。

    当城头的rì光不再熹微,当故友已化为黄土一抔,当刀刃上的血液释然干涸,当战争假以仁义之名掩饰了所有罪恶,李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洒酒报君恩”了。

    “真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

    少年将牛皮囊丢给了何润师,微微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与何润师的相识当得jīng彩二字。毕竟,他的这一遭“匹马赴河中”,救下的不仅是自己,更是千千万万的袍泽兄弟,是安西唐军永不言败的jīng神。

    拔开木塞将一口浊酒饮尽,何润师摊了摊手:“我若说我是为喝你这一壶酒远道而来,你可信?”

    “我信!”李括微微颌首赞道:“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可知之人,他们的想法我们怎可能尽数猜透,或许何兄便是一个这样的奇人。”

    何润师近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场局势,替安西军赢下了至关重要的一仗,这份人情自己定是欠下了。其实少年自始至终都对何润师的真实身份产生过怀疑,在阿史不来城与其偶遇后这种怀疑便愈发的强烈了。

    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肯定心中的猜测,没想到再会时却是这种情景。何润师不再是大食帝国派驻阿史不来城的将军阿克巴尔·侯赛因,而是一名唐人,一个值得所有安西军将士尊重的唐人。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何润师背负着双手遥望着远处的苍山:“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世代生活在撒马尔罕,对大唐的记忆早就变得模糊,如果自己不是黄皮肤黑头发怕真会忘记。”

    微顿了顿,何润师道:“我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二娃,一个便是你。你们俩让我知道,一个人无论居住在何处,信奉什么宗教,其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那种坚韧、博爱的情感或许才是我选择回来的原因,或者说这是一种呼唤,追溯至上古的野xìng呼唤。我们都是炎黄之子,我们一样流着三皇五帝的骨血,不是吗?”

    “上古野xìng的呼唤”李括默默念着何润师的话,一时呐呐竟痴了。

    “你要去哪里!”少年突然意识到何润师已经走远,猛然扬起了头追问。

    何润师却是头也不回的向那条不知踏复多少足印的羊肠小径走去,正如当初他独自一人默默而来。

    “这不重要,我不论在哪里,都是一个唐人,我的‘野xìng’已经找回来了。”何润师纵身一跃翻上马背,狠狠抽了一记马鞭。

    “记住了,你答应过我要好生照顾二娃。”何润师回首微微一笑:“若是他受了委屈,不论你躲到天之涯,亦或是海之角,我都会回来找你麻烦。毕竟你这壶烈酒真他娘的带劲!”

    马蹄声渐渐远去,夕阳拉长了光影,那一人一骑最终隐遁于连连衰草晚晴之中。

    问君此去几时还?

    只怕,一瓢浊酒带走的不只是那段纯真峥嵘岁月的记忆

    ps:本卷完。哎,把自己写的泪流满面。

    “看小说,就上”

第一章 江左(一)

    江北烟光里,淮南胜事多。{请在百度搜索,首发全文字无弹窗阅读}市廛持烛入,邻里漾船过。有地惟栽竹,无家不养鹅。chūn光荡城郭,满耳是笙歌。

    天宝十四年仲夏之时,江都扬州正处于游人不眠,商女浅唱的红锦笙歌中。对于这个骏马宜闲出,千金好暗游的前朝陪都,若不落的个浪荡奢靡薄幸轻佻的称号,似乎便堕了这个金络擎雕、鸾环拾翠的繁美之城的名头。

    不管你是淮南道的本地户,还是奉皇命从长安城千里迢迢而来的外放京官,只要踏入了扬州城,没有一个人能不筋骨酥软,心神荡漾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这扬州城中便是讨街行乞的苦哈哈面sè滋润的都比关中地界儿的白皙,更何况那些鲜衣怒马、依红偎翠的王孙公子?

    正所谓入乡即要随俗,李括来到这里自然也不能例外。自从领了皇命来淮南道做这个团练使,少年身上的血煞之气便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江淮的悠闲怡然的气质。最让少年感到欣喜的是,在太子殿下的极力争取下,皇帝陛下允准自己的家滕悉数迁往扬州,破了边将家滕不得出长安的例制。

    当然,真要抠字眼来说,李括现在已经不属于边将,虽然他还挂着个安西副都护的名头,但满朝文武都清晓那是皇帝陛下对少年在俱兰城守卫战优异表现的一种变相奖赏,根本不会兼领一兵一卒。

    对于一个团练使来说,允准家滕和其团聚似乎也不是什么顶天的大事,皇帝陛下这么一琢磨也就准了。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老人家在少年气势正盛的时候把他从疏勒调离,遣派到淮南练训团练兵,怎么着都有一丝卸磨杀驴的意思。毕竟,自俱兰城一战后,李括在安西军中的威势急速飙升,地位仅仅次于大都护和副都护封常青。后来高仙芝向朝廷主动请辞,封常青便被皇帝陛下他老人家扶了正,按理说李括理所当然的应该顶替封常青的位置,可是皇帝陛下却以一系列站不住台面的理由将其调任。

    这种突然的转换轮职就和几年前将少年从陇右军系调到安西军系一般,不给你一丝一毫的理由。不过,这对少年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在安西军中势头太盛,难免引得一些有心人的不满,从某种角度来看,皇帝陛下他老人家是在帮少年。

    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适时的时机深藏功与名未尝不是一种智者的选择。

    当然少年来到淮南道,还有一个原因,一个不能公诸于朝廷明面上的原因。有一个秘密需要少年来解答,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或许,自始至终他便逃不掉,换言之这一切便是命

    紫陌阁的头牌红阿姑皇甫云正在对着铜镜补妆,突然一个灵动的身影跃入了镜内。

    “小姐,那个李公子就真的这么大的魅力?这江都的俊俏郎君那么多,也没见您有过心动。这个李公子究竟哪点出众,竟让您不惜多次上妆。”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婢女,虽然容貌算不上出众,但浓眉细目的,乍一看来倒也耐眼。

    “你个小妮子,恁的又来拿这事打趣?”皇甫云瞪了那小婢女一眼,嗔道:“这些男女之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更何况,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小婢女一时忍将不住,掩着嘴道:“您就别装了,平rì里便是州长史的公子来咱紫陌阁,你都不带正眼瞧的。哦,对了,上次那个什么高邮郡王花了千金买您一首素琴,您挨不过孙大家的软磨硬泡,去弹了一首曲子,却也是素面朝天,连底粉都没有打。哎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妾上妆来只为君,嗯只为君!”

    “你个死妮子,看我把你惯的!”皇甫云已是羞红了脸,上前与小婢女“扭打”在一起,叠笑连连。

    “饶命啊,小姐,饶命啊!”小婢女却是一点也不识趣,连声高呼。

    双方闹了许久,许是都觉得乏了,遂皆靠在胡床上歇息。

    “尺素,你说,这个李公子如何?”皇甫云微微搓着手掌,呐呐道。

    尺素掩嘴笑道:“我就说小姐属意李公子吧,小姐还一直不承认。现在怎么样,全露馅了吧。”

    “去你的,我跟你说正事呢。依你来看,这个李公子可值得依靠?”

    皇甫云对尺素施了一记粉拳,浅浅埋下了头。

    “啊,您不会动了托付之心吧。小姐,你可要想好啊!”尺素直惊得小嘴有如鹅蛋,忙劝道:“这样的王孙公子,富家少爷在咱江都城一抓一大把,要论条件比他好的多的是。若说这人心吗,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他现在对您献殷勤是觉得您是紫陌阁的头牌,花容月貌之时自是引人垂涎。真要把您娶过门,可就会换了一番模样了。”

    她见惯了风月场中的所谓“佳话”,早就不再相信真情。若这世间真有真情存在,何至于还会有这么多苦命的风尘女子?

    “小姐啊,若是你想着借着这颗摇钱树赚些银子倒也罢了,但您千万不可以有赎身的念头啊。便是真要赎身,也不能予那个登徒子啊!”

    尺素两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

    “噗!”皇甫云见小婢女憨态可掬的样子,一时笑出了声:“我便讲了一句话,你瞧你说了多少?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在尺素眉心上点了一点,直引得小婢女一阵忸怩。

    “哼,我说不过您,不过您的眼力见可得仔细点,毕竟这是一生的大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便宜了他。”

    小婢女鼓着腮帮,一字一顿

    ps:说下为啥一下跳过三年,我是觉得这三年唐朝没有什么大的战役,索xìng直接填前面的坑,走安史之乱。要看,便看最繁华的美丽!

    新卷第一章,大家读的可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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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左(二)

    皇甫云最是拿这小婢女无奈,此刻见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微微一怔,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请在百度搜索,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

    尺素见皇甫云如此在意自己的话,心中更是得意傲娇:“别管他是谁,要想占小姐的便宜,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说话间她还不忘挥一挥粉拳,以示自己态度极为认真,并非随意说说。

    正值此时,但听吱呀一声,屋内的乌木扇门应声被人推开。走进屋子的是个身着绛紫sè曳地长裙的中年女子,她脸上涂了厚厚一层底粉,梳着一头堕云髻,眉间还贴有簪花。由于保养的极为得当,乍一看上去,你绝对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一扭一拐的走到皇甫云近前,手中不住的挥着团扇。只是这么一来,那刚打的粉底窸窸窣窣的直往下掉,引得尺素蹙着眉撤了数步。

    “哎呦,我的姑nǎinǎi啊,你怎么还没有收拾停当啊?高邮郡王殿下可在外面等着呢,这里外里都催了三四回了,你要是再不见人,难不成让妈妈我自己去接客唱曲?”

    她便是这紫陌阁的老鸨孙芳芳了,曾经在扬州城也算是一代风华的人物。只是七年前在四大花魁的争斗中败下阵来心灰意冷,再无心情整rì卖笑。她本想开个胭脂铺子做些正经营生,只是这行当的水实在是深,不出多久她便惹了这一地界儿的地霸被人砸了场子。

    经此一事,孙芳芳是真的怕了,遂凭着多年攒下的银钱开了这座紫陌阁,做起了老本行。其实说白了,这开青楼楚馆和开包子铺是一个理儿,外面的皮瓤怎么样不打紧,最重要的是里面的肉馅。而这青楼的肉馅自然便是姑娘了,一个出挑风艳的红阿姑将将能撑起一家楼子,由不得孙芳芳不重视。凭借多年的经验,孙芳芳于五年前买下了当时只有十四岁的皇甫云。

    要说啊,这女人看女人,是一看一个准儿。皇甫云本是犯官之后,气质极为高雅,又jīng通琴棋书画,唯一欠缺的便是待人接物。不过,这青楼不就是教姑娘们这些东西的吗?

    经过孙芳芳三年的调教,皇甫云渐渐在扬州的风月场中崭露头角,并在去岁夺得了四大花魁之首的名头。这一来,紫陌阁一下从二流青楼蹿升为扬州城中最火爆的风月去处,皇甫云的大名更是在王孙公子中广为流传,一时如rì中天。

    其实算上虚景儿,孙芳芳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只是在这风月场中,公子哥儿求得都是水灵的姑娘,像她这样的年纪出去见客不是羞煞了人吗?

    “云儿啊,不是妈妈我说你,这高邮郡王殿下可是要钱财有钱财要相貌有相貌,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皇族出身,你要是跟了他啊,这后半辈子可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是放在往常,孙芳芳才懒得和皇甫云闲扯,可是近两年来皇甫云成为四大花魁之首成了她的金字招牌和摇钱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有谁会跟自己的摇钱树过不去?

    见皇甫云将脸扭了过去,孙芳芳有些微怒,但一想起高邮郡王许下的好处,立时吸了一口气赔笑道:“妈妈我知道你心气高,非是人中龙凤不允,这妈妈也不逼你。这样吧,你便见他一面弹个曲儿,旁的事儿妈妈不去逼你。若是你看的上他,你要赎身这银钱妈妈给你出。若是你看不上他,咱这紫陌阁的大门啊,可一直给你敞开的呦!”

    她这话说的要多假有多假,连尺素都有些看不过眼道:“孙大家,花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小姐念你恩德替您招人揽客,却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意指使她。她这么诚心的向着您,您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别看这孙芳芳嘴上说的如此甜,要让她放人是绝无可能。她培养了自家小姐这好许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现在小姐大红大紫,艳冠群芳了,她每rì银钱的进项就足够下辈子过活。把这么一颗摇钱树放走,绝对是脑袋被驴踢了。

    便是高邮郡王这样的宗室人物也不可能用强替小姐赎身,便真是撕破了脸皮,孙芳芳肯定也会狠狠的敲一笔竹杠。

    “哎呦喂,哎呦喂!你个小妮子,这是怎么说话呢啊。你护着你家小姐我没意见,怎么错都推到我身上了?什么叫我把她往火坑里推?你遍观这扬州城,还有哪家妈妈这么诚心待自己姑娘?你这张嘴,要是再这么臭,我就将老邢好好休整休整你!”

    孙芳芳闻听此言自是暴怒,柳眉一挑双手叉腰便骂了开来。她对皇甫云客气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摇钱树,这小婢女算什么,她吃着自己喝着自己的,胳膊肘恁的还向外拐。

    尺素吓得后撤一步躲到了皇甫云的身后道:“小姐救我!”

    皇甫云摇了摇头,沉声一叹:“罢了,我便依了你去见他。”

    “哎呦,这就对了嘛,这世道啊银钱就是大爷,谁还能跟真金白银过不去呢?你再上上妆,等晌啊去后院竹海去便是。”

    孙芳芳闻言立时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和尺素计较挥着团扇:“别晚了啊,小王爷已经等得急了!”

    说完她便扭着腰肢出了内室,沉沉的摔上了门。

    “小姐,你怎么能答应她呢!”尺素见小姐竟然服了软,两片腮帮气的直鼓了起来。

    “我们这样的人,命运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皇甫云苦笑着摇了摇道:“帮我卸妆吧,不是去见他,我打扮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紫陌阁与平常的青楼楚馆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它的建筑格局是独栋小楼式的拼接。在圈子里稍稍有些名气的姑娘都能得到一独栋的小楼以作寝居之所,一般的姑娘则三五人和住一楼。

    除了供姑娘们居住的阁楼,孙芳芳还别出心裁的引入了流水、甲山、竹林等物事,将整个紫陌阁串成一体。故而即便紫陌阁占地并不大,却给人一种仙境的美感,最得王孙公子的青睐。

    孙芳芳所说的竹海便在紫陌阁的后院西北角。

    沿着一段穿手游廊缓行了半盏茶的工夫,又穿过一扇耳门,皇甫云便是进了竹海。(注1)

    虽是早已有了准备,皇甫云一见到亭中摇扇养神的高邮郡王李宜仍是蹙紧了眉。

    “小姐!”尺素拽了拽皇甫云的衣袖,示意她现在走还来得及,皇甫云却是摇了摇头向前迈步而去。

    “奴家见过郡王殿下。”皇甫云走入凉亭内,款款冲李宜施了一礼。

    这李宜正自养神突然听到梦中美人儿的声音一时酥软了筋骨,他猛地睁开眼睛笑道:“是云儿啊,快座,快座!”

    皇甫云闻言提起裙摆坐上了李宜对侧的石凳,隐隐垂下了头。

    不知是有心为之,还是赶了巧,李宜今天的着装十分惹眼。

    一顶配以金簪朱缨的皮冠,一身红裳绛纱长袍,一块四彩小绶龙纹玉佩,敢情高邮郡王殿下今rì来的是大明宫含元殿。

    皇甫云最厌恶人肆意炫耀自己的出身,李宜此行无形中已在她眼中大大失分。只是他的出身实在太过显贵,实在不是皇甫云能够得罪的,她只得挤出一抹笑容道:“殿下今rì好雅兴,竟然寻到了这紫陌阁。”

    “哎!”李宜推了推手道:“本王昨夜恰巧去七皇叔那里赴寿宴,今晨归去途经紫陌阁时听到一曲悠然琴音,心中悠旷不已,便想起了云儿姑娘。这不,本王连衣冠都没有换便来到了这竹海之中等你。”

    皇甫云点了点头,要这么说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哎,这高邮郡王真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偶然在扬州城中遇到自己便似失了魂的,再不肯回高邮城。

    以他的出身要在扬州城置办一处别业便是勾勾手指的事,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便不得不长年处于他的叨扰之中,真是让人不胜其烦!

    “我听妈妈讲,殿下喜好琴音,不知殿下今rì想听一曲什么?”皇甫云微微一笑,颌首道。

    “嗯,这个嘛”李宜来紫陌阁见皇甫云是真,至于听曲儿不过是一个借口。

    “便来一曲乌夜啼吧!”李宜囫囵个想出了个曲名,挥着扇子脱口而出。

    他来这是与皇甫云姑娘谈心,旁的嘛,自是无须在意!

    注1:据《扬州画肪录》记载:今之园亭,皆有大门,门仿古制。至园内房拢、厢个、巷厩、藩溷,皆有耳门,不免间作奇巧,如圆圭、六角、八角、如意、万胜、一封书之类,是皆古之所谓户也。古代的私家园林将住宅与花园融为一体,门的样式也追求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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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左(三)

    皇甫云心中虽极不情愿,但自己毕竟是紫陌阁的人,若不哄得这小王爷欢心,孙妈妈事后不得跟自己翻脸?

    在她眼中,这高邮郡王便是一个冤大头,若不在他身上榨出些油水,就对不起紫陌阁的名头。自己眼下还要借着紫陌阁的背景过活,与孙芳芳的关系闹得太僵总是不好。

    想到此处,皇甫云不免心中一叹,一双素手已是拂过琴弦。

    “楼上萦帘弱絮,墙头碍月低花。年年chūn事关心事,肠断yù栖鸦。舞镜鸾衾翠减,啼珠凤蜡红斜。重门不锁相思梦,随意绕天涯”

    轻拢慢捻之际,皇甫云便跟着调子吟唱开来,一时若空谷幽兰,袅袅飘然于寰宇之外。

    “外雨肥梅子,阶前水绕荷花。yīnyīn-庭户薰风洒,冰纹簟,怯菱芽。chūn尽难凭燕语,rì长惟有蜂衙。沈香火冷珠帘暮,个人在,碧窗纱个人在,,碧窗纱!”

    李宜本不通于音律,此刻听得皇甫云唱来却觉得心头深处的什么东西被人拨动,jīng神头为之一震。

    “好,弹得好,云儿小姐果然不愧是才女,本王佩服!”李宜连连拊掌称赞,脸上满是欣喜。他钦慕皇甫云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达爱意,上次云儿姑娘虽也为自己弹了一曲,只是过于匆忙,自己连话多没来得及和她多说两句。

    “奴家才疏学浅,献丑了。”

    皇甫云一如既往的宠辱不惊,只冲李宜款款施了一礼,便起身离席坐回了石凳。

    李宜却是连连摆手:“哎,云儿小姐过谦了。你这一曲直弹得本王心神荡漾啊,嗯这调子本是稀疏平常,可云儿姑娘把火候拿捏的极为准确,于宫商靡靡之时突然变徵,奇,真是奇!”

    他好不容易从自己腹中搜刮出一些与音律有关的东西一股脑的倾倒了出来。身为皇室宗亲,根正苗红的郡王爷,他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但是由于xìng子过于孤傲,腹中的诗书气不免少了些。为了不让皇甫云对他产生偏见,李宜只得将儿时王府中西席先生交予自己的音律常识拿来充数,至于说的到位与否便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皇甫云心中暗道这高邮郡王实乃一个土包子,竟然连乌夜啼这么著名的教坊乐曲的曲理都不通。这些个皇家子弟,白白的占了这么优质的资源。

    “既然王爷曲儿也听了,奴家这里还有些私事,不如”

    皇甫云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宜便打断道:“哎,不急,不急嘛。听说云儿小姐生的一身冰肌雪骨,不知本王可否一观?”

    说话间,李宜便探身上了前,双手不自觉的已摸到了皇甫云胸前,要去扯她盎然双峰前的抹袋。

    “殿下,请自重!”皇甫云不曾想堂堂大唐郡王光天化rì之下竟然做的出如此龌龊事,一时惊起呵斥道:“殿下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皇甫云便踱步向园外走去。

    李宜许是憋得太久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皇甫云环在了胸前。

    “云儿小姐,你知道吗,你让本王想的好苦啊。本王为了得到你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啊。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啊,云儿小姐”

    李宜的双手放肆的在皇甫云身上游走,尽情的揉捏着。

    “救命,救”皇甫云大声疾呼,想要求救。这个高邮郡王真是无法无天,这里虽是青楼楚馆,但他皇甫云是卖艺不卖身的歌jì,他怎么能这样!

    只是她第二声还没有呼出,便被李宜掩住了嘴。

    李宜一个挺身便将皇甫云打横抱起放倒在凉亭的长椅上。正当高邮郡王准备宽衣解带行那禽兽之为时却觉头上嗖的一声怪响,随即自己额上的皮冠便被shè了下来。

    “啊!”李宜何曾经历过如此之事,径直跳了起来。

    “你是谁,大胆,竟敢行刺本王!”李宜sè厉内荏的挺了挺腰杆,指着不远处的一名身材高挑瘦削的男子大声咒骂。敢在这淮南道的地界行刺他李宜,这人正是活的不耐烦了。

    迎面那男子却是并不理会李宜的威胁,将手中弩机收入袖中。

    “滚!”

    “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是高邮郡王,我是大唐的王爷,你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直接跟姚长史说一声,把你投到牢中去!”

    李宜从小至大养尊处优,身边皆是一群阿谀奉承的拍马屁之徒,何曾有人对他如此蛮横?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王族的身份被冒犯,一时爆发。

    “我再说一遍,滚!”

    那男子复又将弩机抽了出来,对着李宜的面门冷冷道。

    “你,你这个混小子,你知道本王的身份还敢如此放肆,你,你大不敬!”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那男子手指已经隐隐向扳机探去,神sè变得愈发狠厉。

    “你,你有种!有本事你报上名号,别他娘的做缩头乌龟!”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淮南道团练使李括,随时等候郡王爷的讨教!”

    那男子见对方服了软也是收起了弩机,丢下一句狠话。

    “好,李括是吧,你等着,你等着,你别跑,别跑!”说完李宜便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竹海,甚至连地上散落的皮冠都忘记拾取。

    “李公子!”皇甫云见到了李括心中大喜忙闪身上前道:“李公子,你怎么来了。”

    李括摇了摇头道:“云儿小姐,我本是来紫陌阁找你聊聊,恰巧遇到了尺素姑娘,他说你在这后院竹海为高邮郡王弹曲,我闲着也无事索xìng便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云儿多些公子大恩!”皇甫云心下感激,便冲李括深施了一礼。微顿了顿,她却道:“只是,李公子这高邮郡王在淮南道手眼通天,你得罪了他”

    “云儿小姐不必在意!”李括摆了摆道:“李某人这辈子从不主动惹事,但若有人找上门来,李某也不介意陪他练上两招!”

    ps:小七出场帅爆了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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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左(四)

    皇甫云竹海受到惊吓的消息很快便在江都城中传了开,作为淮南道第一红阿姑,在承受无尽艳羡目光的同时,当然也要承受非同寻常的压力。(百度搜索,小说更快更好)而这份压力,更多的时候源自于市坊间的流言蜚语。

    这件事对于皇甫云的名誉影响甚巨,便是紫陌阁的老鸨孙芳芳都不禁站出来替皇甫云抱不平。想想也是,她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一个美人痞子,这颗宝树还没开始摇钱呢便差点被人给伐了,怎能让人不恼!

    虽说事后高邮郡王爷会给上她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但自家女儿的清白可就没有了啊。虽说青楼楚馆中红阿姑的初夜价都很高,但那是那些花魁开始走下坡路后的下下之策啊。纵观江都城的四大花魁有哪个不是清倌儿,真要被那龌龊王爷夺了清白,她家云儿便立刻得从云端跌到深渊!

    这女人的清白啊就好似一个诱人的物事,青楼女子更是如此。如果皇甫云保持着清倌儿的身份,三五年间至少可以给她挣来数十倍于初夜的银钱,但若她要成了卖身的肉jì,纵使可以凭借才艺红上几年,给紫陌阁带来的收益也无疑会大打折扣。这样杀鸡取卵的事情孙芳芳自然不会去做,只是她没想到堂堂大唐郡王竟然会在光天化rì之下做出这等龌龊的事。

    难不成那煌煌朱门殿阁,比自个这风云场、楚馆地还肮脏?

    “云儿啊,你听妈妈一句话,最近不要出去漏风头!”

    孙芳芳不厌其烦的叮嘱着皇甫云,对于这么个心头疙瘩,她恨不得命打手护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好让其免受旁人的影响。

    此事之后,最难得便是皇甫云自己,能不能顶得住坊间的流言蜚语,能不能从中走出来,全得靠她自己啊!

    “云儿知晓,云儿全听妈妈的。”皇甫云微微抿着嘴唇,羞声答道。

    孙芳芳此时也是后悔不已。若她知道那李宜是个这样的登徒子,怎么也不会把自家摇钱树往火坑里推啊。哎,都怪自己一时被银子迷住了眼睛,作出这么个糊涂的决定。

    “孙妈妈,李括公子哪里怎么样了?那高邮郡王没有去找他的麻烦吧?”这几rì来皇甫云一直深居紫陌阁内,对外界的事情一点不了解,遂缓声问道。

    “哎呦喂,我的姑nǎinǎi,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担心别人,先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你没看,最近姚长史和冯别驾都不往咱紫陌阁来了,若是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一大楼的人难不成去喝北风?”

    孙芳芳顶着一张苦瓜脸抱怨道:“这样,过几rì我在紫陌阁摆个宴席,去邀请扬州城中的王侯公子赴宴,也好替你把名头重新拉起来。”

    “孙妈妈,云儿这清白可是李括公子救下的,若是他因为这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云儿还怎么去做人啊!”

    皇甫云却是丝毫不依,微抿着嘴坚持着。

    “好好,都依你,我都依你便是,你啊,真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债!”孙芳芳无奈的挥了挥手团扇道:“不过,这事我也没有专门去打听,这样吧,一会我让尺素专门去团练使的府邸打听一下,你看如何?”

    “云儿这里谢过孙妈妈了!”皇甫云闻言大喜,福身一礼。

    “你啊!”孙芳芳‘狠狠的’在皇甫云额头上点了一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括儿哥,你得罪了高邮郡王?”

    扬州城城南一间不起眼的牛肉面馆内,张延基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李括。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改不了咋咋呼呼的毛病,什么事情都得沉住气。”李括没好气的夹了张延基一眼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挂名郡王,能拿我如何?”

    张延基却是愤恨的垂了垂案几道:“括儿哥,你闯了大祸了!你让我如何沉得住气,如何沉得住气啊!”

    “怎么?难不成这高邮郡王李宜在淮南道扬州城真能手眼通天?”李括蹙了蹙眉疑声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张延基为了如此紧张,若是放在以往自己或许真会被李宜这顶郡王帽子镇住,但现在便是连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这样顶天的大人物自己都面见了许多次,如何还会被一个虚名震慑。

    “嘿,括儿哥你有所不知啊,这个高邮郡王李宜本身没有什么本事,却是一个出名的永王党!”张延基将筷箸向牛肉面里一插道:“你现在虽然和太子已经没有什么实质的联系,但毕竟曾在东宫中挂过号,在满朝文武看来你便是tài子dǎng!而现在除了太子,永王李磷在朝中的呼声最高,便是陛下都有心思废太子而立永王。”

    括儿哥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这么个难缠的主。以永王如今的强劲势头便是当今太子都不敢直拂其面,括儿哥得罪了他的伴当,不是打他的脸吗?

    张延基一边搅动着筷箸一边道:“这个李宜跟永王本不相熟因为看到朝中文武的态度,这才千方百计的巴结起了永王。前些时刻,高邮老王爷还在世,他还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现下老王爷过了世他成了高邮郡王,还有谁能管得了他?据说他已经把扬州盐利自己的那份悉数献给了永王,以示忠心!”

    李括闻言亦是不免一惊,若这李宜仅仅是个混吃等死的郡王,他倒不是很担心。毕竟自高祖逐鹿定鼎以来,国朝已经绵延近百年,龙子龙孙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像李宜这种跟正朔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宗亲,全大唐估计能够筛出一篮子。

    这些人除了耗费大唐朝廷的钱粮外几乎没有什么贡献,甚至连个虚官都懒得挂,这样的人自己又何须惧怕?

    只是若他和永王李磷过从甚密便真的不好弄了。毕竟皇帝陛下如今年岁已高,最忌讳的便是谈及储位。自己来到淮南道训练团练营兵卒本就是避避风头,若是再因此将永王和太子牵扯进去,真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个高邮郡王不会真的这么没有脑子吧?”李括微微一愣,喃喃问道:“他真的会蠢到借题发挥,依靠永王之力介入此事?”

    张延基听李括如是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摆首。

    “嘿,你真是太不了解这些皇孙王子的生活了!他们的生活无非斗鸡、跑马、玩女人!如今你让他颜面扫地,玩不爽女人,他若不打脸打回来,还怎么在这扬州城在这淮南道立足?括儿哥,你太意气用事了!”

    张延基现在直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跟括儿哥一起去紫陌阁呢,自己再或许他便做不出这样的事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括儿哥如今府里已经有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了,奈何还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他便是永王党,我也不怕他。”李括攥紧了拳头道:“永王近几年仗着皇帝陛下的宠幸骄奢yín-逸,仪仗用度俱超规制,甚至远逾东宫。即便我不是东宫出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若是他识趣便罢了,若是他想替那高邮郡王出头,我不介意跟他好好过过招,毕竟我早就怀疑江左盐运的案子和他有关。”

    张延基闻言一怔呐呐道:“那倒也是,毕竟你还领着个钦差的名头,想那永王也要忌惮几分。”微顿了顿,张延基接道:“不过,括儿哥,你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啊。景甜嫂嫂和丽娘嫂嫂可刚跟你团聚没几天,你便去青楼楚馆拈花惹草。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什么皇甫云姑娘可是这扬州城的花魁。啧啧,括儿哥你的眼光倒是不赖,怎么样,相好怎么贿赂我了没有,看在我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我给你优惠优惠?”

    嘿嘿,这事儿若是让景甜嫂嫂知道了,还不得把团练使府邸闹得鸡犬不宁?括儿哥啊,这回啊看来得大出血了!

    李括见他竟然跟自己耍起了嘴皮,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少没正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啥要接近那个皇甫云姑娘。嗯。你不是想要贿赂吗,这一碗面够不够?来,全赐给你了!”

    张延基撇了撇嘴道:“括儿哥,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吝啬,一碗牛肉面就像把我打发了,哎!”

    “怎嘛,还嫌不够?”李括好笑的打量了张延基一阵,旋即冲内店高呼道:“店家,上两斤将羊肉,一碟蒜拍黄瓜。嗯,对了,再来一壶岭南云溪,加冰!”(注1)

    注1:唐时名酒,入口甘甜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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