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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1章 三人投效

    一场新年宴会结束,得到的结果又让几家欢喜几家愁,越后、信浓的国人们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被迫接受这一切,长尾家的九曜巴要逐渐被足利二引两替代,这一切都在不经意间进行着,这并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新年宴不是一天,而是接连几天不同形式的大宴,长尾家的武士们抓住这个难得聚会的时机聚在一起饮宴,至于交流的话题自然还是围绕国主的决断,很快这些长尾家臣或多或少表示出对吉良义时、长尾虎姬的亲近之意,对于深谙生存之道的国人来说这不算太难理解。

    虽然还是称他为武卫殿,但一些武家已经自诩是吉良家的家臣,比如今日来到天守阁中的北条高广、黑川清実、本庄繁长,因为惩罚而单独从长尾家臣团中独立出来,想表现其他意见也没机会。

    “黑川下野守殿隐居了吗?还真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啊!”

    黑川盛実之子,黑川备前守卿実恭敬的俯身答话:“家父年近六旬也到了该隐退的时候了!这次错信武田家阴谋铸成大错,家父对此深感歉疚,所以决定隐退了。”

    黑川清実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武士,个头不高却非常敦实,据说有一手出色的枪术和骑术,这次本庄城合战他就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与中条家搏杀,还杀死中条家三个有名有姓的武士,可惜的是局部胜利无法挽回败局。

    “嗯,那么清実已经想清楚了?”

    黑川清実再次俯身,语气十分坚决:“想清楚了!臣下愿成为上総足利家家臣。我黑川家的武士也愿意成为吉良家的武士!”

    北条高广也随即撑地伏下。情绪激动的喊道:“我高广也愿成为上総足利家家臣。为振兴大江一族,我高广愿意不惜一切!”

    “你们……”面对两位同僚共犯的表态,本庄繁长既惊且怒,惊的是这两人竟然这么坚决的低头,为此不惜卖掉自家的基业,怒的是这两人不顾他的反对选择单干,这让他该如何是好。

    “你们的心意,本家明白了!”吉良义时沉思片刻。就对这二人的投效做出选择:“从今日起,三浦黑川氏、毛利北条氏为我上総足利家直臣,尔等所属家臣成为我吉良家旗本武士,任命黑川备前守清実、北条丹后守高广为侍大将,年俸永乐钱五百贯,一应福利待遇可以咨询本家奉行官作为解答,旗本武士根据原石高计算年俸,但无触犯法度、绝嗣者代代相传是为家禄!”

    “我等谢过馆主大人恩典!”两人再次拜下,这次两人更加激动,两位叛将也能开出侍大将。永乐钱五百贯的年俸,这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几乎所有越后国人都知道吉良家的俸禄有多让人眼馋,七千石的国人不见得有五百贯侍大将过的好。

    而两人付出的只是献出各自被减封后只有一千石领地而已,别说是现在养不起家臣的一千石领地,就是以前一万多石领地献出去也不算亏,唯一亏的可能就是自由度和兵权,换做以前他是肯定不会同意这种看似不亏的买卖,但现在他们没那个资本,正个月后都知道他们叛乱过,谁还会给他们机会一点点挣回减封的领地?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繁长……繁长……成为上総足利家家臣……”

    “繁长如果觉得很勉强也没关系,本家可以理解,本家绝对不会介意的!”吉良义时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你要是觉得困难,也不用这样。

    “……不会介意才有鬼!”本庄繁长含含糊糊的咕哝一句,这次再俯身时说的顺溜许多:“我本庄家愿为上総足利家家臣,秩父一族不能毁在我繁长的手里,臣下不能做罪人!”

    吉良义时仔细盯着本庄繁长的眼睛看,发现他的眼神清澈明亮,似乎是想通了的意思,于是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嗯……还算诚恳!只是你上次差点害了本家与虎姬又该怎么说?”

    “这个……”本庄繁长的脸上闪过羞惭与懊恼,只能低下头:“这个是臣下的错!馆主大人但有惩罚,我繁长都接下来了!”

    “好了好了!本家不是小气的人!和你开个玩笑的啦!你的待遇如同清実、高广,本家也给你侍大将格,年俸永乐钱五百贯文,家臣做本家的旗本武士,你就放心吧!”吉良义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作为本庄家的独苗,今年你也有十五岁了吧?”

    “是!臣下天文八年生,今年正好……”

    “那就好!该给你定一门亲事了!总是孤单一人也不好,总要为你本庄家传宗接代不是?呵呵呵!”吉良义时用眼睛瞟了北条高广、黑川清実一眼,后者立刻会意的附和道:“是啊!越前殿年轻有为,又新添为我上総足利家的侍大将,应该定下一门亲事收收心了呀!”

    “……”本庄繁长的脸都绿了,最后憋了半天还是咬牙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吉良义时,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可是您的家臣,您掂量着办吧!”

    “当然啦!也不能亏待繁长了不是?所以本家觉得虎姬的贴身侍女阿绪不错,她的出身诸位也清楚,三条长尾家的遗女,当年兄长怜她孤身一人太可怜,才把她安排给虎姬做侍女,论起出身一点也不差,本家做主奏请兄长收阿绪做犹子,在春日山城教导两年就嫁予你做正室如何?”

    “臣下多谢馆主大人恩典!”吉良义时保媒,长尾景虎收为犹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能不上道,长尾阿绪五官端正聪明可爱,这也是他见过的,所以对于人选本庄繁长没什么异议。

    三名越后知名武家投效吉良家的消息很快传开,正巧赶上正旦春节的时候,越后、北信浓的武士们聚在一起议论这件事,许多武士听说吉良家开出的超级待遇眼睛都红了,有些人开始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如果他也能拿到500贯文年俸,哪怕是鐚钱也愿意。

    当然他这个表态立刻遭到同伴的无情嘲讽,这群只有几百石领地的中等豪族,想拿这个待遇是不用想的。

    既然给三个越后大号国人这么高的待遇,吉良家的家臣团也要提一次年俸,山本时幸提到谱代家老格,任务仍就是辅佐家内政务,年俸提高到1000永乐钱贯文,原各备队足轻大将格,等同于大将的奉行官也同时提升为侍大将格,年俸500贯文。

    拿扶持米的大头兵一跃成为足轻组头,这可是最低级的武士阶级可想而知他们有多高兴了,除此之外还能获得20贯俸禄,至于原本是组头的也提拔成为新的番头,20贯俸禄也随之变成50贯。

    低阶番头提到各备足轻大将格,50贯俸禄提到150贯,这就从低级武士跨入中级武士的行列,还有足轻大将提拔成为备队大将,比如渡边高纲、内藤正成率领五百精锐就是如此,备队大将格的年俸300贯文,相当于中级武士里的顶尖水平。

    备队大将提拔为侍大将,300贯俸禄提高到500贯,正式跨入高级武士的行列,收入翻番待遇提高,每个武士都变的更加有钱,穿着丝绸衣衫的武士越来越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然这一次大提升要让吉良家多增加5000贯永乐钱的支出,也算有得有失吧。

    不提越后国人有多么眼红,同样是叛将沦为俘虏,另外两个人的心情可没那么愉快,第一个响应武田家发动叛乱又失败逃走,第二次再次响应武田攻入越后的大熊朝秀、城正资二人,已经被囚禁在春日山城地牢中三个多月。

    在此期间既没有审讯,也没有处置,不知道家人现在何方,也不清楚将来的命运是什么,就这么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渡过漫长的三个月,更要命的是两人被分别关押并不相连,彼此相对独立的生活在狭小的空间中,孤独和寂寞仿佛可怕的毒虫,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们的理智。

    从刚开始的意志坚决沉默不语着做好对抗的准备,到后来的恶毒谩骂和诅咒,再变成苦苦哀求撒泼乱叫,狱卒仍然是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头,每天定时给他们送来食物和水,更换马桶,既听不到他们俩在说什么,也不会表达任何看法。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到最近半个月里两人甚至有些神志模糊的迹象,这时忽然有人进来将两个又脏又臭的犯人丢进热水里清洗几遍,滚烫的热水刺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极度的刺激唤醒了逐渐沉沦的神智,看着几个面目可憎的陌生武士像洗什么东西似的,拿着粗大的毛刷和肥皂在他们身上耍赖刷去。

    最后还把头发全部剃掉,牙齿被青盐和野猪毛刷子刷了好几遍,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换上一身一副,这时他们才发觉自己手脚发软,再次重见天日,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和平与安宁是如此珍贵!”(未完待续。。)

第272章 以其人之道

    吉良义时仔细着打量大熊朝秀、城正资,虽然这两人努力要保持标准的跪坐姿势,以这二人刚出狱肯定支撑不住,只能扶着榻榻米保持姿势不摔倒,滑稽的动作让来往的侍女捂嘴轻笑。

    “两位的气色不太好啊!”

    “……”两人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不禁暗骂一句虚伪,当然这话打死也不敢说出来。

    吉良义时也不生气,继续问道:“背叛越后所谓为何?黄金,颜面,还是别的东西?”

    “……”这二人依然不说话,这次是真没话说,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吉良义时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于是干脆的说道:“你们的家族亲眷也被关在春日山城内的屋敷,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本家没有为难他们,按人口每个月给三人扶持米,另外他们在城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赚点外快,日子过的到还不错。”

    “多谢武卫殿开恩!”大熊朝秀与城正资不仅动容,二人最关心的还是族人亲眷,若非有这层顾虑两人大可以切腹了事,只是这样一来族人亲眷就要受苦受难,得不到越后国主的免责许可,未来的生活将极为艰难。

    “虽然本家不打算动你们的亲眷,但作为叛乱的首倡者,两次入侵越后的罪魁,本家不处置你们是不行的。”说到这儿停顿一下,仔细打量两人的表情不变似乎早有准备,便接着说道:“你们觉得本家会饶恕你们吗?”

    “武卫殿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吧!”大熊朝秀觉得既然能活下来,就肯定不会再处置他们俩。否则何必大费周章的折磨两人。经过热水又洗又烫一个时辰。又在冷风里吹了一下,现在他头脑很清醒,还不至于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清楚。

    “那你觉得本家会如何处置你们?”

    “这个……”两人迟疑起来,他们俩被关了三个月不见天日,自然不会知道本庄繁长、北条高广、黑川清実的际遇,但这并不影响思考,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有机会,便试探道:“武卫殿是要赦免我们?又或者有什么要求?”

    吉良义时笑了。摇摇头反问道:“你们觉得本家会赦免你们?”

    “这……”他这一问等于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两个人一下惊慌失措,本就有些迟钝的大脑更是疼的头昏脑胀:“不赦免那要怎么办,不赦免也不是斩首,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良义时笑吟吟的说道:“如果本家放你们走,离开越后国,你们会去哪里?”

    “武卫殿的这是什么意思?”城正资的状态不太好,摇晃下昏沉的脑袋看向大熊朝秀,后者的面色唰的一下变的铁青:“武卫殿的言下之意既不会处决也不是赦免,而是要流放我等?”

    “不会吧?流放?为什么?”城正资还有些迟钝。过了会儿才醒悟过来,脸色也是一片青白。叛逃或者叫出奔与惩罚流放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收拾细软阖家逃跑,多半会有其他武家接纳,后者则是被惩罚逐出国境,无论名誉还是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

    吉良义时笑而不语,大熊朝秀沉默许久才回答道:“在下原计划是投奔武田家,应该也只有投奔武田家了吧!”

    “好!就说甲斐武田氏,现在本家放你们俩离开越后,甲斐武田氏会收留你们吗?”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应该会收留的吧!”大熊朝秀无法沉默,他已经想清楚前因后果,他被武田家两次怂恿攻打越后,可以说一生名誉全部毁掉。

    这三个月又被关押在春日山城里不见天日,但外界并不知道他们的取向,一旦看到两人活蹦乱跳的活着出来,很容易就联想到不是长尾景虎,就是吉良义时赦免了两人的罪过,这时再把他们俩轻飘飘的流放出去,两人再按照原计划投奔武田家,武田晴信会怎么想?武田家的家臣又会怎么想?

    吉良义时面带微笑一点也不着急:“收留与否还在两可之间,即便收留也会提防你们,这应该不奇怪吧?”两人的脸色很难看,可还是得跟着点头。

    看两人很配合治疗,吉良义时满意的点点头,又继续诱导道:“那么本家现在就赦免你们的罪过,将你们二人贬为低级武士,允许你们戴罪立功,三个月后心怀不满的你们再次反叛并失败,最后一路逃出越后投奔甲斐武田氏,又当如何呢?”

    “什么!”不光大熊朝秀怒目圆睁,就连城正资也坐不住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位武卫殿如此可怕,大熊朝秀不禁全身颤抖,寒声道:“武卫殿的意思是……让我二人用间?”

    “你们若这么认为,本家也没有办法啦!”吉良义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随意的耸耸肩仿佛什么不重要的事情似的,这个动作如此轻描淡写,却直接决定两人的未来。

    “为什……”话说到一半大熊朝秀摇头苦笑几声,以他的智慧自然不会弄错吉良义时的表情,那种淡定从容的表情只有智珠在握的时候才会露出来,他曾经也这么自信过,但比起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名门贵胄还是……

    “还是差太多了呀!”摒弃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才说道:“我们的家人亲眷以后会如何?在下的意思是我等孤身一人投靠只怕没那么容易。”

    大熊朝秀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无力抵抗,干脆抛出自己的条件,这也在意料之中,吉良义时轻轻一笑:“嗯!备前守说的对,孤身一人肯定不行,就让令弟大熊盛秀与备前守殿一同前往甲斐吧,至于织布殿也陪同前往吧!至于两位的家人不必担心。他们会在春日山城生活的很舒适。待会儿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们。”

    城织布佑正资的正式名字为城贞茂。正资只是他的别名,他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哪怕身为越后大见一族的主流,几个远在下越的一门分家也与城氏没什么来往,城正资的正室又是大熊朝秀的妹妹。

    他与正室的感情非常好,两人一共育有三子一女,他的儿子景茂刚元服才十三岁,十岁的次男松次郎。六岁的三男松三郎,还有一个才两岁多的小女儿,可想当他知道自己将孤身一人前往甲斐会是什么表情。

    城正资这下急了,结结巴巴的强调这不合理:“武田家一定会怀疑我们的吧?在下的意思是没有亲眷不是很奇怪吗?”

    吉良义时笑了笑,轻轻拍手唤来两名小姓,对二人吩咐道:“月底就带上你们的亲信部众回到箕冠城附近的田庄里待机,什么时候行动会有人联系你们,会有人带你们与家人团聚的,两位现在可以离开了。”

    “告辞了!”大熊朝秀俯身一礼,然后拉起城正资起身离去。

    这一年正旦朝会。中条时秀代表吉良家向幕府献上永乐钱两千贯文,又向朝廷献上五百贯文。经过这一年多朝廷也发生一些官位变化,首先是吉良义时的表兄中院通実又晋升官阶,1月4日晋升正四位上,1月18日转任左近卫中将。

    近卫前嗣写信感谢吉良义时赠予的一千贯永乐钱,言及这几个月近卫家在琵琶屋的支持下,在京都开了一家经营各种奢侈品的商屋,这家商屋里经营的物品主要有明国的上乘锦缎、瓷器,还有南蛮的镜子、南蛮画,羊毛织品,还有象牙、玳瑁、犀角、龙涎香等等。

    吉良家出地皮与资金占据四成股份,近卫家介绍人脉关系获得三成股份,足利义辉什么没干也拿了一成干股,另外还有三条、久我、西园寺、菊亭、中院、三条西等几家名门多少持有一点股份。

    这家商屋开启给了京都许多新的变化,首先朝廷和幕府开始倡导各地大明到这家商屋购物,无论是买来东西赠予朝廷、幕府都很受欢迎,因为朝廷与幕府可以左手拿到赠礼,右手再低价卖给商屋,这些奢侈品等待下一个买家来再做一次循环,商屋的名号叫作贺茂屋,具体是指贺茂川还是贺茂上下神社就不得而知。

    随着山城国恢复往日的和平气氛,京都重修的工程不断增加吸引附近的手工业者迁入京都,越发富裕的京都人们也开始研究各种娱乐活动,所以近卫家经营的娱乐棋牌类博具也卖的也很不错。

    随同近卫前嗣的书信一起寄来的还有胜姬的信,原本充满童稚的文字逐渐变的娟秀婉约,一手漂亮的欧体字跃然纸上,比起几年前强出不知多少。

    信里大略讲了下这几个月来的生活,除了看书练字之外还在学画画,整日寄情于山水花鸟之中过的也是颇为自在,同时又期待着吉良义时与长尾虎姬的婚礼,言及希望两人完婚后能有机会来京都相聚。

    中院通実也寄来书信,经过两年的婚姻生活,这位少年也逐渐成长为十八岁的青年,信里提到这几年仕途一路顺畅也是托他的福分,同时也感谢他送来的一千贯永乐钱,中院家直接参与近卫家的生意,这几年凭借吉良义时的支持在京都、堺町、坂本置办许多产业也陆续赚了不少钱,在此表示了感谢。

    冬去春来,很快又到了春播的季节,这一个冬天越后的农民都没怎么闲着,整个冬天都在忙着修筑堤坝疏浚河道等公共劳动,好在越后虽然下了不少雪,本身气温却不算低,最冷也不过零下三四度而已。

    吉良家的奉行众也没怎么闲着,除了盯紧自家的一摊子事情之外,还有各项工程要实时跟踪,另有吉良义时布置的土地改良任务一直在做,经过一个冬天的统计,越后土地改良的初步方案被拟定出来。

    包括越后各湖泊、河流、沼泽湿地的统计,干潟盐碱地的统计,同时还列出适宜立即开垦的荒地、山地丘陵等地区的概况,这是动员上百名统计人员以及数千名农民作为向导,足迹遍布越后所有山川河流的一次统计。

    另有一份内部统计表,列出每家国人所持有的耕地面积,可耕种的荒地、山林湖泊沼泽湿地的面积,不同于检地需要计算石高,计算耕地面积相对简单,简单的丈量各武家有几町步几反农田就可以,通常还会询问各地农民土地的肥沃情况,取一些土壤回去做研究。

    吉良义时的意思是以后这类统计每年都要有,统计的本意是作为农业发展,经济规划的重要参考,同时也是未来产生纠纷的底账,石高的计算毕竟是以粮食产量为基准,粮食有高产低产之分,而土地却是固定不变的,养成统计土地用途变化对一个国主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未完待续。。)

第273章 迟早要泄密

    经过去年大丰收的刺激,自从去年入秋以来越后各地开始推行高温堆肥法,具体如何堆肥仍然由近江的农民负责指导,这套方法有许多秘诀并没有传授,首先是要在被风向阳相对干燥,又靠近水源的地区。

    其次要挖出一个直径大约一间半多折合两米七,深度大半间约合一米的大坑,坑的坡度要足够陡峭成外开放型,再往坑内四周涂抹三合土用木石捶打夯实,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几天的时间,与此同时要在坑底挖出纵横几道沟槽一直延伸到地表,这些沟槽是通气道必须要保留。

    做好这些之后才用玉米秸秆捆扎起来放入沟槽,一定要把所有沟槽给塞起来,然后在坑内铺上一层农作物秸秆、树枝树叶等,让铺撒大约两石的混合溶液,主要是由2石牲畜粪尿,5石河水,以及半石兽骨、鱼骨、鸡鸭蛋壳,鸟粪等组成,在混合溶液的上面还要覆盖一层草木灰。

    接下来的操作大致相同,就是一层秸秆或者枯枝烂叶,再铺一层混合溶液,最后铺上一层草木灰,如此反复越堆越高直至高出地面大约1米的高度为止,此时形成一个山丘的形状,再用草席全部盖住以便于堆肥高温发酵。

    同时要时常注意温度,方法是把玉米秸秆拽开,把手伸到气道上感受温度,根据温度高低还要加热水凉水,一个月平均要分四次各家三到四桶水,一般来说还是要加热水,因为越后的冬天市场下雪。夏秋两季也是雨水不断。补充热水更有利于保持坑内高温发酵。

    大约腐熟两个月就可以使用。这个方法并不是吉良义时原创,他也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一到具体就两眼一抹黑,这是来自滋贺郡内的明国的农业专家修改出的专业方案,传统堆肥早就在大明朝通行上千年,他给提一个新点子就立刻得到正面相应,比起他当日提出来的简单堆肥,这种半坑式的堆肥要专业好几个档次。

    越后的农民肯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也不需要明白,所有工作都是吉良家的三合屋来做,包括挖坑夯土挖沟槽堆积等等,农民们只需事先准备好各种秸秆树枝、混合溶液以及草木灰、草席这些东西即可。

    这类大大小小的堆场出现在越后的田间地头,农民们也不懂这玩意什么原理,到了春播时又有奉行官亲自下田指导第一遍基肥,第二遍播种后的种肥,以及第三次追肥的大致时间。

    越后的武家最后还是屈从于利益的驱动,纷纷向吉良义时与长尾虎姬献上誓书,吉良义时的要求很简单。自己对自家信仰的神佛发誓还不行,必须要在足利二引两御旗下。再向八幡大菩萨发一次重誓。

    八幡大菩萨是武家的守护神,也是源氏的氏神,对于武家来说有着莫大的意义,对着八幡大菩萨再发一次誓的意义可就非同一般,许多人不太情愿,可就算你再不情愿也没办法,第一封誓书已经献上,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你不立誓就是心怀不轨那就可以讨伐之,谁会承认自己心怀不轨?最后只能吃个哑巴亏。

    那话怎么说来着,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世间有没有公道不知道,但付出必须要有回报,你不回报我就逼着你回报,这就是武家的一大特点,誓书都献上了,吉良家也爽快的拿出各种新式粮种给大家用。

    同时他还强调这些种子只能自己用,绝不能流出越后国外,流通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自己心里掂量着,真闹出大事来,谁流通出去就找谁算账,罚粮减封到时可别怪国主不讲情面。

    越后的武家这下可长脸了,谁敢说那些农民会不会卖掉自己,大家好不容易又是磕头又是发誓才换来的种子,若是被贪财的家臣或者农民只用一点点金钱就收买走,最后落得自己被罚岂不是坑爹。

    吉良义时又给他们支招,首先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新粮食虽好却不如大米好,武士就是吃大米的,哪有啃土豆、啃玉米的武士,其次大家都不愿意愚蠢的农民把粮种泄露出去,那么为什么不在自家直领挑出一些放心的土地种植呢?种的少一些总比不种强,先种一年还能试试情况。

    这个方法被武士们广泛接受,许多人还是对新粮食有些没底,虽然南瓜稀粥,玉米饭,烤土豆还有土豆甜菜汤也都很好吃,但许多武士还是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传统,大米团子腌萝卜才是王道,这是一千年来的惯性,谁也无法短时间内改变。

    武士们拿着种子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春播的时候这些种子将会撒入越后的广袤土地中,渐渐生根发芽成长为一串串挂满果实的粮食,长尾虎姬依偎在他怀里笑嘻嘻的问:“为什么要给这些家伙种子呢?难道殿下真的不怕他们泄露给其他领国的武家?”

    目视少女那副美艳绝伦的面庞,吉良义时轻轻的在她小鼻子上刮一下,笑着说道:“就是因为迟早要泄露出去,所以才要早点给他们啦!”

    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而言,虎姬这副杏眼瑶鼻、樱唇粉腮的长相绝对算不得美人,古代对美男子的定义到是相差不大,但美女的定义差别真是太大,传自平安时代的审美观实在奇葩,尤其遇到虎姬这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女子更是被视之为异类。

    越后这种异类女子有很多,以吉良义时看来挺漂亮的女孩子却被越后的青年武士看不上眼,许多人喜爱长尾虎姬的原因还是因为对这群暴力男的胃口,巾帼姬武士还有一票牛气哄哄的老师,超级厉害的哥哥简直是个通天的大靠山,就是这群满脑子的肌肉的越后武士也知道这软妹谁把到谁就发了。

    “诶?这是为什么啊?”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问出来。一个是依偎在吉良义时怀里的虎姬。另一个是躲在另一边吃果果的望月千代女。两个大号萝莉同时看向对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某只大猫龇出可爱的虎牙吓唬道:“笨蛋!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一样的话!”

    “才没有!明明是千代女先说的!”某只笨蛋萝莉晃着垂落肩膀的双马尾,咽下嘴巴里的好吃的含含糊糊的反驳道。

    “明明是你在学我!”

    “没有!千代女比虎姬姐姐快那么一点点!真的!”

    “瞎说!谁比你慢啊!一定是你听错了!”

    “千代女用十一年忍者经验发誓,确实是千代女快了一点点!”

    “无路赛!无路赛!”两个小萝莉互相瞪着眼睛,生起气来像两只咯咯叫的小母鸡。

    两只萝莉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合好不知有过多少回,对此吉良义时表示彻底残念,只是下意识的回了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千代女应该只有十一岁吧?”

    “诶?这也被殿下发现了吗?殿下好关心千代女!千代女好感动!”笨蛋萝莉脸颊红的像烧开水的水壶。捂着脸颊害羞的闭上眼睛,小脑袋小幅度的摇来摇去,把双马尾甩啊甩的。

    “可恶啊!殿下不准看!”某只虎牙萝莉发怒了,像炸毛的大猫一下扑过去,一边捂住吉良义时的眼睛,一边杏眼圆睁的瞪着望月千代女大发雌威:“笨蛋!不要做出这么奇怪的动作啊!让别人看到会很困扰的!”

    到最后这两个萝莉也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要泄露种子的秘密,她们俩也不太关心这种事,军国大事什么的完全与这种萝莉无关的,虎牙妹最多要做的就是端正的坐在评定会的主位上一动不动,然后大家都说完了再被吉良义时拽走。至于中间说什么完全不记得。

    陷入恋爱中的少女总是盲目的,她相信吉良义时不会骗她。相信他可以做好一切,相信他说的兄长一定能康复,虽曾学过经略政务却全部被抛到脑后,这就是长尾虎姬的想法。

    吉良义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主政的几个月来越后发展十分顺利,各条政令有条不紊的推行着,本庄实乃、直江実纲等一干奉行也不得不感叹能力上的差距实在太大,术业有专攻这个成语也在越后的高级武士圈子里广为流传。

    三月五日评定会,经过一个冬天的忙碌劳顿,包括正旦新春也只休息七天的一干奉行众们,就不得不重新抖擞起精神面对新的公务,这也是本庄繁长、北条高广、黑川清実第一次作为吉良家臣参与评定会,看着对面熟悉的越后国人,三个人还有些不太自在。

    不过厅内没人注意三个人的小动作,包括本庄实乃、长尾景信、中条藤资、直江実纲、长尾政景、斋藤朝信等人在内的越后武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厅内不断传来的信息。

    本月的评定会长尾景虎继续缺席,这已经是他缺席第二个月的评定会了,经过近半年的康复,长尾景虎已经可以拄着单拐慢慢走路,自从去年永田德本得知汤沢御所的存在,还特意去汤沢御所实地考察了一次,最后确定在二月初带着长尾景虎,以及长尾景连所率两千长尾家直属武装前往汤沢御所疗养。

    用永田德本的话来说,这次疗养可能要持续较长时间,如果条件允许一年最好,即使不行最好也要持续半年,因为汤沢御所的几种温泉对于治疗风疾有非常好的疗效,前提是必须要在永田德本的指导下入浴,否则乱泡温泉很可能加重风疾。

    细川藤孝拿着一份统计报告高声诵读着:“截止二月二十五日越后七郡春播结束,根据统计本年土地改良在七郡内开垦荒地两千五百町步,主要集中在上越、中越地区,预计七郡内利于直接、间接开拓的荒地约有五万町步,其中……”

    “等等?你说的直接、间接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274章 什么叫用间

    伊奈忠家回答道:“直接的意思是秋后烧荒除草,入冬前施肥保持地力,第二年可以直接春播的土地,间接就是要多用一到五年的时间,对土地沙化进行处理。”

    “还有更间接的吗?”本庄实乃皱眉道。

    松井信之点点头说道:“有的!在我们的规划中间接又分为一到两年,三到五年,八到十年,二十年内,五十年内,以及更长的几个等级,目前是从最容易的入手,最难的暂时无力改良。”

    “五十年?不会吧!”武士们长大嘴巴直呼不可能,以他们的见识来说从没听说过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好吧!这个议题先搁置,继续下一个议题。”某个虎牙妹正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大家在说什么,作为评定会的实际主持者,他需要掌握评定会的节奏,只能先中止这个话题。

    “是!接下来是七郡新粮播种的问题。”细川藤孝拿起茶杯喝一口润润嗓子,继续念道:“七郡播撒土豆、玉米、南瓜的耕地总量为五千町步,另有甜菜种植两百町步,其他几类种子忽略不计,以目前的高温堆肥法推广情况来看,预计产粮四十万石,实现粮食增产三十三万石左右。”

    “人口增长怎么样?”

    “从去年三月到今年三月,越后七郡新增人口六万五千人,其中五万两千余人为关东各国以及信浓等地方的难民和迁居人口,另有一万三千余人为新出生人口,死亡人数人九千六百七十七人。其中约五分之一为灾害、战争等非正常死亡。”

    “总人口呢?”

    “总人口计约三十七万八千九百六十一口。”

    吉良义时赞许道:“统计的非常详细。辛苦你们了!”

    “去年粮产六十四万石!今年将会增加到一百万石以上!越后未来的日子会过的更好。请诸君努力吧!”

    “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武卫殿!”几百人同时俯身拜下。

    ……

    评定会结束后,吉良家内部评定上,本庄繁长、北条高广、黑川清実列席参加,三个人东瞅瞅西看看别提有多兴奋,吉良家的武士则是习以为常,不同于大评定要坐成两派,他们都聚在一起盘腿坐着小声交谈着。

    “咚咚咚!”吉良义时走出来用折扇柄敲击案几道:“说说吧!土地改良的具体情况。”

    “目前的情况是需要引进一些草种,目前我们手里缺乏可用的草种改善土地沙化的问题。所以土地改良的效果不太好。”想起遇到的麻烦,奉行众一片愁眉不展。

    “等等我想一下!”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些东西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种几种牧草,具体什么牧草不太清楚:“我知道明国有一种牧草,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还有美洲也有一种牧草……对了!我怎么给忘了!种苜蓿啊!苜蓿的根系很发达!对就是他!”

    松井友闲疑惑道:“苜蓿草?好像根系是很发达,但是它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命令所有堤坝、河岸边、还有含盐量很高的干潟,苜蓿都可以种植!越后一年四季不缺雨水,苜蓿也耐寒耐旱,但一定要注意施肥。记得让附近农民施些肥料就好。”

    细川藤孝拿起纸笔唰唰记下来,才说道:“明白了!我们马上去办!”

    “馆主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浪冈顕房没头没尾的来一句让人莫名其妙。本庄繁长狐疑的看了这家伙一眼,记得好像在最上军里见过这人,其他人则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各自做着发言的准备,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根据检测,最近一个月降雨量偏少,臣下建议加快水利设施建设。”

    “无论水田、旱田都离不开水,需要大量灌溉。”

    “关川附近的水车布局全部完成,信浓川、阿贺野川也在部署中。”

    一群奉行众七嘴八舌的拿出各自的建议,奉行众的队伍末端还看到许久不见的三井高安,今年十四岁的三井高安已经有三年奉行人的工作经验,从最开始端茶倒水扫地等杂活干起,一步步成为坂本钱屋总店内最优秀的估价员,去年又被掉入奉行众学习速录,用松井友闲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己天赋的孩子。

    “那就这么办吧!”一言决定下来,奉行众又各自低头准备其他资料,吉良义时又点了九鬼重隆的名字,问道:“水军的发展情况如何?内河的情况如何。”

    “越后几条主要河川测量已经全部完成,索性越后七郡并没有内河水军,姬川、关川、信浓川、阿贺野川、荒川、加治川以及北方边界的瀬波川都已经被掌握。”

    “内河没敌人,外海却还是无法掌握是吗?本间家的佐渡水军?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吉良义时冷笑一声,双目中闪烁点点寒光。

    本间家仗着远离越后的佐渡岛上,一直以来都和扬北众走的很近,无论是长尾为景时代,还是长尾景虎时代都是依靠暧昧的态度混下去,仗着水军的优势一直在越后海上横行霸道,长尾家也一直是以安抚为主。

    以前长尾家也不管什么商业发展,能收税就好其他的一概不问,出了直江津被佐渡水军再劫一次也没关系,但吉良义时却不能放任下去,有这群毒瘤存在简直是吉良家的心腹大患,且不提那佐渡岛上的黄金白银如何,就这群没有颜色的海盗就该杀。

    “安宅船很快可以仿制出来,届时水军将会有一个较大增长,臣下恭请馆主大人批准扩编水军。”

    “准了!定额就先确定在一千五百人吧!”

    “是!”九鬼重隆躬身领命。

    ……

    三月二十二日,甲斐踯躅崎馆内,两名风尘仆仆的武士跪坐厅内。两侧坐满武田家的一门谱代。在武田晴信的面前分别摆放着土豆、玉米、南瓜。在武田晴信的手里抓着一把玉米粒,他正在仔细思索着什么问题。

    “主公!这就是越后的新粮?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啊!”饭富虎昌捏着胡须疑问道:“这小东西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根据透破的情报确实如此,根据最新情报,去年越后产粮六十四万石。”驹井政武轻轻的报出几个数字,当即让甲斐武士们一阵惊呼,任谁也不可能继续保持淡定,诸角虎定颤声重复着:“六十四万石……六十四万石头!越后以前是多少?”

    “几年前测算的石高是三十九万一千石。”长坂光坚报出准确的数字,身为信浓小笠原氏一族。其本身与长坂信政一族出身一族,但他们这一支代代担任武田家谱代家老,也是少数不搞派系甘做武田晴信直臣的代表人物。

    “这就增产二十五万石吗?真是个夸张的数字啊!”始终闭目不语的今井相模守信甫忽然睁开眼睛,言辞恳切的俯身拜下道:“主公,这真是天佑我武田家的机会,有此粮种何愁我武田家大业不兴?”

    “恭请主公早日定夺!”哗啦啦百十来人全部俯身拜下。

    “嗯嗯!是应该种上这些作物!”武田晴信笑着点点头,对跪伏在厅内的两人称赞道:“大熊备前守殿、城织布殿辛苦了!两位为我武田家不惜再三与长尾家做对,还将越后的机密粮种盗来,可谓功劳巨大!”

    “臣下不敢!”大熊朝秀与城正资连忙俯身。

    “唉!功劳就是功劳,如此大功若是不赏。以后世人将如何看待我武田家?呵呵呵……”众臣跟着陪笑几声,武田晴信的性子都有所了解。不会有人傻到这个时候来多嘴,待家臣们七嘴八舌的称赞过后,才慢慢说道:“两位为我武田家立下大功,我武田家的规矩是有功必赏,所以两位各赏黄金二百两!”

    “谢主公恩典!”

    “既然备前守、织布佑在越后的领地已被夺走,那么差多少领地就由本家来补上吧!大熊备前守知行五百贯,城织布佑执行两百贯,担任本家足轻大将,领地信浓佐久郡内如何?”

    “多谢主公,主公的恩情我等时刻铭记于心!”两人激动的一拜,武田晴信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腕笑眯眯的做一个手势,两名小姓做过来引着两人去别馆休息,作为新参众他们还不够格参加谱代级别的评定会。

    在两人离开之后,武田晴信又抓起玉米种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吩咐道:“让透破查清楚越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增长二十五万石?其中到底因何缘故?”

    “是!”一名武士悄悄从队列最后起身离开。

    “主公是担心越后?”迹部信秋疑惑的问道:“这难道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不知道……本家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不太踏实。”武田晴信皱眉不语,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总不能说自己觉得这一切太顺利所以有些不妥吧?

    大熊朝秀与城正资的出身来历都毫无问题,既然不是造假也不是联手长尾家做局,从去年到今年接连反叛三次,一门心思听从武田家的指挥,为此还把所有家眷的性命搭进去,今年初报仇心切的两人在得到赦免后返回原领蛰伏,本月初又获得新粮种就迫不及待的叛逃过来,这份忠心就是谱代众也不过如此。

    驹井政武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主公的意思是这大熊备前、城织布有问题?”

    “不是,本家还不至于如此。”武田晴信皱眉沉思,过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摇头道:“或许是我多心了吧!这些种子趁现在播下地还不晚,剩下的就拜托诸君了!”

    “我等明白!”武田家的谱代们露出笑容,包括一直没说话的小山田家、穴山家也随即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275章 出阵川中岛

    四月初越后收到新的情报,武田家再出出阵南信浓,绞杀这两年一直煽风点火的武家,四月十八日武田晴信所部连破几阵,屠灭南信浓诹访郡附近几家豪族并罚没一应领地,一时间南信浓再无人敢撼动武田家的支配地位。

    四月二十六日,得到武田晴信带着嫡子太郎义信,以及伊那郡代秋山信友所部出阵南信浓,一路上拉拢郡内的国人知久氏、下条氏,军势像滚雪球似的增长到一万两千人,这次的目标是伊那郡内知久氏为首的叛军,还顺带收拾了若即若离的木曾家。

    南信浓的国人面对武田大军根本无力抵抗,坚持不到半个月就全部平定,十几家豪族身死族灭彻底震住信浓的乱局,当武田家的大军开到木曾谷前的时候,木曾义康只坚持不到十天就开城投降,武田晴信对这家给予优抚,准许他保留安堵并享有武田家亲类、准一门的待遇,木曾氏的降服也标志着南信浓全面平定。

    这一整年的天气十分异常,从春播开始从越后到关东各地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干旱,吉良家的奉行众为了抗旱又忙的焦头烂额,好在五月初南方飘来的暖湿气流暂时缓解干旱的困扰,但缺少雨水的滋润粮食减产已成定局。

    同样面临干旱压力的信浓、甲斐则更加糟糕,群山包围之中比越后获得降雨还要困难,这两国的干旱更加厉害,关东各国也出现程度不一的旱情,相比之下武藏、相模要比上野、信浓好很多。基本与越后相似。有少量雨水缓解旱灾却不足以解决旱情的蔓延。

    在这种情况下。武田家仍然没有安稳着处理旱灾,而出现更大规模的异动,七月六日午夜时分万籁俱寂,一队不见旗帜的军队悄悄摸到荒砥城下,这时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将城外的军队引入城中,没过多久城内几个曲轮同时燃起大火。

    熊熊燃烧的火焰与滚滚浓烟遮蔽夜空,城内的同时竖起九曜旗与六连钱旗,九曜旗明显顶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六连钱旗。没过多久荒砥城天守阁起火,一队九曜旗趁乱从搦手门脱出向北方而去。

    第二天北信浓所有国人都收到一条消息:“真田幸隆夜袭荒砥城,柿崎和泉守景家寡不敌众率军撤退。”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小笠原长时急的像热锅蚂蚁,村上义清铁青着脸低头不语,北信浓国人多少流露出无奈的表情,须田满亲、岛津忠直等人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柿崎和泉守到!”

    北信浓的国人们一阵骚动,久久不言的安田景元、吉江景资也侧脸看向厅外,过了一会儿,全身灰黑烟尘的柿崎景家走进来,连铠甲都没卸下就盘腿坐下。一名小姓立刻端着水壶走过来为他添水。

    这位越后猛将连灌几大杯茶水,气哼哼大骂道:“这个真田幸隆真是老奸巨猾。本家严防死守一年多却还是被他给钻了空子,城里竟然有一半信浓国人被收买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本家都怀疑他是怎么做到的,还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啊!”

    “总是被动防守不行啊!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被一点点打败。”安田景元急的团团转,如今的形式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万一丢掉主公辛苦丢下的领土,那他们可就成为越后的罪人。

    一名使番行色匆匆的跑进来,低声对侍力一旁的村上家武士耳语几句便悄然退下,接着这名武士又迅速把消息转给村上义清听,这位信浓总大将的脸色青黑如铁,过了许久叹息道:“已经晚了,武田家要出阵北信浓了。”

    “什么?”刚才义愤填膺的北信浓国人面色急变一个个垂首不语,他们惧怕武田晴信,更惧怕神出鬼没的真田幸隆,做梦都怕梦到这两个人,简直畏惧到骨子里。

    高梨政赖瞟见下面的信浓武士一个个发蔫的样子,只得哀叹一声:“何苦来哉?”

    小笠原长时更是惶急的追问:“我们该怎么办?出阵决战吗?还是笼城固守等待援军,要不要立刻汇报越后,只是弹正殿的身体有恙,能不能及时救援呢?”

    “先不管那么多!”村上义清作出艰难的决定,恶狠狠的说道:“急报武卫殿吧!只有武卫殿能救了我们!剩下的就靠诸君与我一道抵抗武田军的入侵了!”

    ……

    就在同一时刻,春日山城本丸下的小广场内,一群少年聚在一起挥舞长枪,其中一名身高一米六的少年以一敌六,手中的素枪化作游龙窜梭不定,将六名少年打的节节败退,六人屡次意图结阵都被他搅乱,自己的合击打不出来反而被个个击破。

    当最后一名少年被放倒之后,场内的几名少年互相搀扶着同伴一瘸一拐的走到角落里休息,侍立一旁许久的岩鹤丸拿着井水冰过的湿巾递过去,又端着一杯清茶恭敬的递过来,还为吉良义时又敲背又按摩着嘴巴不停的汇报各条消息:“奥三郡旱情有所缓解,但今夏第一季玉米减产两成,如果秋季旱情还不能减弱,减产将会加剧……”

    “继续!”咕咚咕咚喝下一杯茶,拿起凉毛巾盖在脸上,躺在躺椅上几名小姓过来又按摩又敲腿,别提有多**了。

    “馆主大人!”服部正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低声道:“昨日,柿崎和泉守殿把守的荒砥城被真田幸隆攻破,今日,武田家宣布亲率一万三千大军出甲斐,军役课赋已经全面开始,预计半个月后大军将集结完毕,月底将开往川中岛附近。”

    “这么快就动了吗?”拽掉连上的湿毛巾,坐在躺椅上沉思片刻,就对身旁的岩鹤丸吩咐道:“立刻召集春日山城所有家臣。本家要开评定会。”

    “是!”小姓们端起水盆家什匆匆跑出去。长尾景虎在前往汤沢御所之前。就明确表示在他的期间,春日山城的主人就是吉良义时,无论吉良家或长尾家的武士都将服从他的意志,他的命令就是越后至高无上的法令。

    半个时辰后,上百名武士聚集评定间耐心等待这场突然的评定会,过了片刻一声唱道:“武卫殿、公主殿下到!”

    “拜见武卫殿,公主殿下!”越后的国人很有意思,到现在还称呼他为武卫殿。这种别扭的习惯体现在他们的言语之中,总是不自觉的避讳长尾景虎的称呼,哪怕他们对吉良义时献上誓书也没有改口。

    “诸君!北信浓战事再起,这次挑衅者依然是甲斐的武田晴信,昨日荒砥城被信浓先方众旗头真田幸隆攻破,索性柿崎和泉守与我越后儿郎并无大碍,诸君怎么看?”

    “又是武田晴信!”本章实乃的声音拔高几个音阶,足见他的心情有多恶劣。

    作为长尾景虎的老师兼首席谱代家老,本庄实乃也如同长尾景虎一般十分讨厌这个贪婪的武家,但与长尾景虎厌恶武田晴信触犯幕府法度不同。他的出发点是源于越后国土安全。

    因为地缘的因素,长尾家历来一直与北信浓的国人有很深的牵扯。北信浓第二大势力的高梨氏,先后经历高梨政高、高梨政盛、高梨澄高、高梨政赖这祖孙四代与长尾家保持姻亲关系。

    其中高梨政高将女儿嫁给长尾能景,并诞生越后名将长尾为景,长尾能景随后又将女儿嫁给高梨澄高,到了长尾为景时代,高梨澄高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长尾为景加强关系,并生下长尾晴景,长尾景康、长尾景房,以及加地春纲的正室这四兄妹。

    只可惜高梨氏的好运到此为止,长尾为景的正室病逝又从同族的栖西长尾家迎来虎御前,并先后诞生长尾绫、长尾景虎、长尾虎三名子女,随着长尾为景、长尾晴景,长尾景康、长尾景房先后死去,现任长尾家的掌权者长尾景虎、长尾虎兄妹二人与高梨氏没有直接姻缘联系。

    由此可见长尾家历代的策略都是稳固自己的南线信浓国境安全,力主先解决内部问题,这个策略产生的原因是源于国土防御的考虑,相对于出羽、陆奥、上野三国峠大雪封山,又或者越中亲不知子不知奇险难行,只有北信浓可以在冬天穿越国境进入越后。

    正如妙高山下就是户隐忍者的家乡一样,北信浓距离越后太近了,近到咫尺之间就可以靠近越后的心腹地带,北信浓就相当于越后的软肋,任何试图威胁北信浓的地区稳定的力量都将成为长尾家的敌人。

    而武田晴信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北信浓,简直是在触碰龙之逆鳞,可以想象越后的国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待他们的入侵。

    “以为主公不在就可以肆意撒野了吗?这是绝对办不到的!”斋藤朝信站起来,举起拳头大吼道:“诸君,战斗吧!为了越后,为了长尾家,为了我们大家!一起战斗吧!”

    “战斗吧!”“战斗吧!”越后的武士纷纷站起来激动的大吼着,吉良家武士除了本庄繁长、北条高广、黑川清実略显不淡定之外都毫无表情,这种默契来自对家督的信任,相信战无不胜的吉良家将继续胜利下去。

    吉良义时暗道军心可用,大笑道:“诸君的意思本家明白了,那就出阵吧!”

    回天守阁的路上,长尾虎姬始终撅着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七月出阵北信浓,八月就是她与吉良义时订立的婚期,可是兄长长尾景虎远在汤沢御所疗养,新郎又要出阵北信浓,也难怪她会不高兴。

    “虎姬,慢点走,你看裙裾拖在地上了。”吉良义时帮她拉着裙角,无奈的跟着,虎姬忽然一转身与吉良义时撞了个满怀,额头顶在他的鼻梁上,撞的他头晕眼花。

    “啊!好疼!”长尾虎姬吃这一撞踉跄着摔倒到地,捂着小额头泫然欲泣道:“殿下一点都不宠虎姬!虎姬好痛苦啊!”

    “谁说我不喜欢虎姬了!我可是天底下最最……最喜欢虎姬的了!”一连说了几十个“最”,做鬼脸出洋相才把小女孩哄的破涕而笑。

    “殿下能不能不去北信浓啊?”

    “我也不想去呀!但那是兄长打下的基业……要知道兄长可是会在年末回来的说,到时候我们把国主交还给兄长,却发现少了一块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吧?”

    虎姬巴掌大的小脸纠结许久,小巧的鼻子皱了几下,十分苦恼着说道:“可是虎姬与殿下的结缘礼怎么办呀?说好的今年要结缘的呀!请柬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呢!”

    “推迟一下吧!我会写信统治兄长,还有胜姬他们,相信晚几个月应该没问题的!等到明年兄长康复了,我们再举行结缘礼不是更好吗?”吉良义时为了安抚少女的不安情绪,不得不搬出长尾景虎做挡箭牌。

    “是诶!兄长如果康复的话一定会更好了!如果让兄长错过的话虎姬一定会很难过的!那么虎姬在家里等着殿下凯旋归来哟!”虎姬将小脸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动。

    七月八日,越后宣布动员令目标直指川中岛,依照长尾军役帐的军役分割,越后国众必须在二十天内动员五千五百名常备军团云集春日山城,长尾家旗本豪族约两千五百常备随之阵参,会合在一起足有八千之众,要不是长尾家的直属军势在保护长尾景虎镇守汤沢御所,就是一万大军。

    除此之外吉良义时没多动员一兵一卒,算上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北条高广的直属军势,吉良军团的武装力量暴增到五千五百军势,加上这八千大军就是一万三千五百军势,另有一千五百吉良水军可以调动。

    当旗帜不一的武装云集春日山城下举行出阵仪式的时候,一队队红色、黑色装备的吉良军团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大手门,看着红色骑兵、黑色铁炮兵以及背后清一色的足利二引两,数千人安静只有人马移动的声音,没有交头接耳,没有左顾右盼,只是静静的站在阵前等待出发。

    “这就是吉良军吗?果然名不虚传呀!”长尾政景用手遮住强烈的阳光,仔细打量这一队队精锐,从神情气质可以看出这些人无表示接受过长期训练的精锐,或者说精锐中的精锐,从动作上又能看出这些人有着极高的战术素养,足可见这是一支究竟战阵的精锐之师。

    在长尾政景不远处,宇佐美定满显得很失望,准确的说他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失望,而是在为家族叹息:“如此精锐,如此军略,难道我宇佐美家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仔细打量着那位身穿熏紫韦威胴丸的大将,四面起因在飒飒的夏风中飘舞着,龙飞凤舞的足利上総三郎義時旗印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一切,一个久久流传在越后乃至关东的传说。

    “源氏白旗……吗?”中条藤资低声重复一句,随即又否定自己的荒谬想法:“源氏白旗只有……的时候才会出现,这还不能称作源氏白旗吧!”(未完待续。。)

    ps:  感谢波尔金、心漂浮、海峡老头、郡主剑、服部正成的打赏,还有几位没统计到乌梅说一声抱歉,最近卡文很纠结……总之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谢谢!

第276章 不急啊不急!

    在吉良义时的密令下,分别驻扎屋代城、塩崎城的吉江景资与安田景元坚持笼城固守,那些看起来不安稳的信浓国人被安排到村上义清控制的海津城内监控,他们的任务是在越后出阵川中岛之前尽量迟滞武田军的进攻脚步,实在无法坚持的时候允许烧城撤退。

    七月二十七日,一万三千五百大军在吉良义时的率领下出阵川中岛,作为春日山城留守役长尾政景、长尾藤景、安田长秀、千坂景亲、石川重次被留下在春日山城辅佐长尾虎姬镇守春日山城,同时春日山城、直江津内的同心警固众提高警戒等级,农民们也自愿组织起来为吉良家把守越后。

    所谓川中岛就是千曲川支流犀川汇合而形成的弯曲河川地带,这里是北信浓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区,也是重要的粮食产地,这里离越后春日山城大约只有七十多公里,距离甲斐踯躅崎馆却远远超过一百五十公里,川中岛与春日山城的距离大致与深志城到川中岛距离相当。

    从饭山城沿着越后街道一路向北,经过牟礼、古间、户隐、柏原、野尻,进入越后关川地区可以一路来到越后府中直江津地区,这条道路地势相对平坦,比其他几个方向更容易进入越后,这条路也是今日吉良家进军的方向。

    越后方向眨眼之间聚集一万三千五百大军大大出乎武田晴信的预料,尤其这次主将不在是几年来有所了解的长尾景虎,而是一位来自京都的武家名门吉良义时。听着他在京都的离奇传闻。武田晴信忽然笑了。

    武田晴信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笑。接下来正色道:“吉良左兵卫督今年只有十三岁吧!他背后是谁在指挥?”

    “主公的意思是背后有高人指挥合战?”武田家臣团迟疑一下,细细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是有这种可能,而是极有可能!”驹井政武双目精光闪烁,微笑道:“要知道主公年少从军至今戎马十几年,经历战阵之多实属武家罕见,还从未听说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人,即使真有这种武家也绝不是十三岁少年所能做到的!”

    饭富虎昌哈哈大笑道:“这位武卫公元服时只有十岁吧?诸君可听说过十岁讨死名将的故事呀?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故事,京都这几年怎么了?传出的故事越来越离奇。还不如看猿乐来的有趣!”

    “哈哈哈……”武田家臣随之大笑,十岁的孩子知道个什么,别说上阵打合战,能骑稳战马不摔下来就是天赋不错的苗子,从古至今还从没听说过十岁讨死名将的故事。

    “虽然不知道三好家那位鬼十河到底多厉害,但以我虎胤看来多半也就是我等这个水平吧?哈哈哈!”原虎胤也跟着凑起热闹。

    “据说是位非常厉害的武士,还是被弓箭所射杀。”迹部信秋仔细回想一下,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大概是流矢之类的缘故吧!”

    “流矢?哈哈哈……”

    驹井政武看他们笑的那么开心,担心过分轻敌以至出现不好的苗头,就急忙泼冷水道:“诸君还应切莫小看那位武卫公。现在还不清楚吉良家背后的高人是谁,我等还应小心应对。”

    “高白斋实在太谨慎了吧?背后就算有高人又如何。我等武田武士还怕他们不成?我们可不是近畿的那些软脚虾,哈哈哈……”饭富虎昌似乎在嘲笑畿内武家的软弱无能,又像是在笑驹井政武胆小,总之一群武士跟着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让他的脸色很难看。

    “那个人应该是山本佐渡守时幸吧!原名山本勘助,三河的浪人,本家当年曾经听说过他的事迹,一个瘸腿独眼的武士放浪诸国十余年,本家当时挺想招募他做家臣的,只是可惜了!”武田晴信回忆起刚元服那几年的故事,当时听说甲斐附近游荡者一个来自骏河的怪异武士,好奇之下他曾经也想去探访,只是很不巧的是山本勘助很快就回到骏河,让错失一次大好时机。

    “主公不必忧心,即使那位山本佐渡守真如传说中那样厉害,我等也有信心将其击败,就由我虎昌出马将他擒来做主公的家臣好了!”饭富虎昌信心满满的说道。

    “但愿如此吧……”

    ……

    八月十二日,屋代城、塩崎城在武田军的猛攻下先后陷落,吉江景资、安田景元率领军势退往海津城,而此时一万三千五百吉良军已经进入旭山城,武田军眼看追击无望就将军势停在茶臼山下密切注视一条犀川之隔的旭山城动向。

    傍晚篝火里丢着不知什么树叶,燃起的烟雾驱散恼人的蚊虫,武田家的武士们聚集在军帐中沉思不语,五天晴天拿起烛台盯着土地看了许久,才抬起头询问:“此战情形,诸君怎么看?”

    “一万五千对一万三千五百,恐怕这一战不好打呀!”

    个子最矮的饭富昌景却有一副大嗓门,看到大家都一脸愁云惨淡的样子,不禁急吼道:“不管如何难打也要打赢他们!”

    “源四郎说的好!我武田家的儿郎就要有这副气魄,无论他幕府名将如何,我等不怕他们!”饭富虎昌第一个站出来力挺他的弟弟,随后附和的武士越来越多,渐渐压下忧虑的声音。

    “诸君能意见统一就好!”武田晴信的脸色稍霁,说起来他的压力也很大,吉良义时的履历如此耀眼,十岁就开始为幕府奋战,几年里大小战争数场就从没输过简直逆天,谁家孩子刚元服就成为名将?反正他是想不出有谁能做到。

    驹井政武建议道:“海津城是个祸患,这里聚集两千八百军势,一旦让他们与对岸的吉良军相互呼应将不堪设想。臣下以为先拔掉此城为第一要务。”

    武田晴信点点头。瞥向一旁低头不语的中年男子:“弹正。北信浓的国众的调略情况如何?”

    “禀报主公,清野的后裔已经被臣下联络上,他们愿意效忠我武田家,恳请主公为他们夺回失去的领地还有杀死村上义清为佳人复仇!屋代、塩崎、雨宮、須田、高坂等氏族或明或暗的表示支持主公,北信浓的豪族大半都倒向我武田家,其军势超过两千人。”

    目视这个沉默的男子,武田晴信深吸以了一口气,心知此人之能不下于自己。只不过双方的身份差距而没机会有更大的成就,仅仅从军几年就立下累累功绩,积功而获得小県郡一带三千贯领地,是个让他既高兴又忌惮的武士。

    “依弹正之见,若是我武田家率领一部汇合这支联军势围攻海津城会如何?”

    “若是攻城恐怕不易,但搭配调略应该会容易一些。”

    “那么若以弹正为将,统率一千军势汇合这支联军,该如何设谋呢?”

    真田幸隆悚然一惊,眼睛山下一动看清武田晴信那张包含期待与鼓励的神情,犹豫片刻叹息道:“若是以臣下为将。则多置旗印虚张声势,对外诈称六千大军攻击海津城。白天擂鼓夜间放火,昼夜引起不安则敌必惊也。”

    “好计谋!”驹井政武击节赞叹道:“主公!此将非弹正殿不可担当呀!”

    “本家也这么认为啊……”武田晴信面带微笑着听着家臣们的啧啧赞叹,面对同僚的称赞真田幸隆只是不停的谦虚自己是受到主公的启发云云,一场军议在火热的气氛中结束。

    ……

    旭山城内,原旭山城城主、善光寺别当栗田宽安向吉良义时讲解北信浓的形式,这位善光寺大御堂主的心情非常不错,自从善光寺搬入直江津以来,凭借越后大港的人气立刻聚集起上万信众。

    还有来往北陆海上通道的商人也会在这里祈祷自己的事业顺利,每年光是信众的献金就拿的手软,比起信浓群山里闭塞的交通不知好上多少倍。

    这次他再回故土也颇有点发达之后故地重游的感觉,看看昔日的老朋友过着苦巴巴的日子还会安慰几句,这日子别提有多爽了。

    “川中岛啊川中岛,还真让本家碰到你了。”吉良义时身后竖起一幅巨大的地图,地图上精确的描绘出川中岛附近的所有山岭城池的所在地,在地图上有一支支红色、蓝色的小旗插在地图上,这是各路豪族的动态。

    “诸君觉得我吉良军该如何应对?”

    “武田军居于茶臼山下,看这架势是要与我军对峙,这个情形不好说啊。”

    “为今之计,只有对峙下去了吧?”

    越后的武士七嘴八舌的说出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方案,本庄实乃觉得这些都不对,仔细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才指向千曲川南岸的海津城:“只有这里才是合战的关键。”

    北信浓的国人纷纷摇头不信,栗田宽安笑言道:“海津城?那座城里可是驻扎着两千八百军势,而且经过几年增筑已经很坚固了吧!就算武田家全力攻城也不能讨到好处,美作守殿是不是多心了?”

    “不!美作守绝不是多心。”山本时幸为他分说道:“以武田大膳之智不会看不出此城之重要,一旦拔下海津城,犀川以南将无险可守,所有国人必定会被武田家一一策反,届时我等再想踏过犀川可就难了!”

    “原来是这样啊!”栗田宽安的分家一门众,善光寺小御堂别当的栗田鹤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善光寺的别当有大御堂、小御堂两家,两家皆出自一门之中,所以大御堂一方被称为里栗田,小御堂一方被称为山栗田。

    历来大御堂与小御堂的关系就不太和睦,一直就善光寺的执掌权力起纷争,因为大御堂一方的栗田宽安投向长尾家门下,原善光寺本拠就成为小御堂一方的地盘。

    看着栗田鹤寿精光闪烁的眼神,吉良义时觉得有些好笑,这厮几年的时间一直在北信浓做小动作。要不是长尾景虎的布局严密让他无从下手。只怕早就反水到武田家一方阵营里去了。而且他一直都对这座旭山城念念不忘,看起来逆心不小。

    “刑部丞有什么看法?”

    “没有没有!在下没有什么要说的。”栗田鹤寿躲躲闪闪的掩饰自己情绪的异常,好在军帐里多数人都在沉思,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戏弄完这只北信浓的臭虫,吉良义时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慢慢走出去:“说起来本家也有些乏了呢!那么就先这样吧!明天再议。”

    “是!”主将一走,他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纷纷起身离去。

    待家臣们陆续离开。只剩下几个人仍然低头忙着手中的事情,过了会儿,吉良义时又神采奕奕的走进来,看到几位吉良家的重臣都在,露出惊诧的表情道:“咦?大家怎么都没去休息啊?整天熬着一定很辛苦吧!”

    “馆主大人不是也没有休息吗?”山本时幸莞尔一笑,对这个徒弟玩的小把戏也是无可奈何,评定会要开两次,军议也要开两次,暗地里他们这些谱代众还要担任幕僚团的职责,多重重任加深可真的一点也不轻松。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本多时正抢先发言道:“武田家会打海津城。”

    “而且会以信浓国人为主发动进攻。”细川藤孝补充道。

    浪冈顕房也不甘示弱。爆出一个猛料:“臣下怀疑,这主将极有可能是真田幸隆。”

    “此依据从何而来?”山本时幸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在他身后一直老老实实坐着他的小徒弟沼田祐光,自从他兄长战死以来,这两年里日夜攻读兵书策略,跟在他师父的身后学习阵略的实际运用之道,日积月累也算小有成绩。

    “武田家的体制是以甲斐的本土军势为主,包含一门、谱代、直臣、国众等多层力量混合组成,在信浓则以甲斐的家臣团担任郡代、城代并辅以信浓的先方众组成一个个小型武士集团,既然攻打海津城要以信浓国人众为主,那就最好选用信浓先方众的武士担任主将,真田幸隆便是这信浓先方众的旗头。”

    “说的对!”本多时正对这位新同僚报以赞叹的掌声,接过话头说道:“更重要的是真田幸隆其人的过往经历十分神奇,投效武田家几年来从籍籍无名的失地武士一路骤然爆发,协助武田家打败小半个信浓的所有强敌,包括北信浓国人联盟也是毁在他的手中,可以说武田家在信浓的成功离不开真田幸隆,单凭这份心计和智略就是个让人忌惮的强大对手,或许会比想象的还要强!”

    “他越强不是越有趣吗?呵呵呵!”吉良义时似乎毫不在意,走到地图前一一拔掉属于红色一方的旗帜,在那些拠点上插上蓝色的旗帜,其中一堆红色旗帜聚集的旭山城内,就有几面扎眼的蓝色旗帜混在其中。

    “怎么样?红里有蓝,是不是很漂亮?”对于亲手制作的东西,他总会倾注更多的褒美之词,这次就大大夸奖了自己的动手天赋,仔细的把每一面小旗摆正,笑呵呵着说道:“多美妙的调略啊,本家怎么就没有这种能耐呢?难道说有些人就是天生有反骨吗?”

    “这是馆主大人得到的密报?”山本时幸面色一沉,死死盯着几面小旗上的名号,冷哼一声:“真是胆大包天,敢在我吉良家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勾当,他们是没见识过我吉良家的手段吧!”

    “一群不知死活的人!”本多时正给这群人做了定性,捏着手中的念珠询问道:“不知馆主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不急……不急呀!”吉良义时还在低头摆弄那些小旗子,过了好一会儿全部摆正了才坐下来,这时几名小姓端着热腾腾的大碗走进来,吉良义时对众臣招呼道:“大家辛苦一整天很不容易,来尝尝新鲜的鲫鱼汤,很滋补的!尤其对师匠睡眠不好的问题有很好的疗效哟!”

    “是吗?那臣下以后得多喝点鲫鱼汤才是!”山本时幸笑呵呵的接过一大碗鲫鱼汤,里面还盛着一掌多长的鲫鱼,被煎熟再炖过的鲫鱼汤就是和以前的做法不一样。无论鱼汤还是鱼肉都要强出一个档次。

    有豆油的生活就是不同。油锅加热下鱼煎至金黄。取出后再放入葱姜蒜辣椒炒出香味,以此放入煎熟的鲫鱼、鸡汤、少许清酒、黑胡椒末,直至煮沸撇去浮沫即可。

    到山本时幸这个年纪,根本不在乎什么忌食荤腥的规矩,而且吉良家内一直给年轻武士增加一些猪牛羊肉的事情也瞒不过他的耳目,吉良义时私底下曾经说过,武士长不高,力气小的根本原因是饮食问题太大。而且更有一条最让人惊悚的原因,那就是脚气病。

    “这个可以治疗脚气?”山本时幸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也不禁动容,所谓的脚气并不是真脚气,而是一种因为足疾引发的复杂病症,可以引发无法行走、气喘、全身浮肿、心跳过速等多种并发症,原因是缺乏合理的膳食,治疗的方法无非是吃米糠或多食肉蛋就可以得到治疗。

    或许许多人想不到对于日本来说,最可怕的病症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脚气病,日本史书中首次出现“脚气”一词是在《日本后记》大同三年,公元808年的记事之中。十二月,藤原朝臣绪嗣言:“臣生年未几。眼睛稍暗,复患脚气,发动无期。”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记载,比如《日本书纪》允恭天皇继位前记中就有“我之不天,久罹笃疾,不能步行。”皇极三年,公元644年的记事之中,出现“皇子患脚不朝。”

    《古事记》景行天皇记中有“然今吾足不得步。”《续日本纪》天平十六年,公元744年有记载“安积亲王缘脚病,从樱井顿宫还,丁丑薨,时年十七。”

    包括已故的前任将军足利义晴,在后期也是“足不能步”全身浮肿,被认为是脚气发病而亡,为了这个问题京都的医师们还争论过很久,最后还是曲直濑道三一锤定音确定为次,因为足利义晴的病症里就有“气喘”,“虚脱”,“不食”的症状。

    这个说法有点耸人听闻,反正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姑且就当他是真的,吉良家的武士们是这么看的,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偷偷摸摸的进行还有谁能说?就算被人指摘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脸皮厚点的就说自己吃的山鲸、山鱼、山昆布什么的也无所谓。

    从镰仓到战国,那么多武士热爱鹰狩的原因何在?别看他们宽冕堂皇的话一串串,说什么磨练弓马之道不忘根本云云,其实都是为了吃点野味打牙祭,这种事几百年就没断过,只是一直流传在贵族名门之间心照不宣罢了,只有那些豪族地侍才会傻乎乎的守规矩。

    “可以治疗脚气?”

    知道他们惊讶的是什么,这个时代第一疾病杀手困扰千余年的可怕病症,包含某只乌龟的德川幕府数代将军离奇病死,其中就包括德川家光、德川家纲、德川家定、德川家茂,可以说这个病引发德川家数百年争统的问题,并被水户藩这个坑队友的存在毁掉一切。

    “不会有错,你们若是不信去检查马迴、赤备还有本家的侧近众,绝对没有一人患有脚气病。”

    山本时幸揪着胡须思索道:“这样的话,确实有必要调理饮食习惯了啊!”

    “不妥!”几个声音同时发出,细川藤孝、本多时正、浪冈顕房都摇头,三人对视一眼还是让细川藤孝先说:“这样不妥,我吉良家方入越后,百业待兴调理膳食结构宜缓不宜急呀。”

    “嗯,兵部殿说的对,老臣是操之过急了。”山本时幸也不解释,只是随和的笑了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宜缓不宜急呢?这位可是精通劝诫之道谱代家老,自然懂得如何借别人的嘴巴达到自己的目的。

    细川藤孝凭借他养父为幕府战死,自己又担任吉良家勘定奉行的功绩,在年初成功叙官従五位下兵部大辅,山本时幸也在年初将本官提升至正六位上佐渡守,两人的官阶差距还是因为出身的影响。

    当然这个影响很小,在吉良家内没有比家格的习惯,因为大家都是吉良家的家臣,没有土地纠纷也没有手中兵权的纠葛,都是吉良义时的直臣,关系远比其他武家融洽的多。

    “啊啦,本家知道了,别这么看着本家!”吉良义时又在装傻,低着脑袋把一大碗连鱼带汤全部消灭,就揉着眼睛对家臣们挥挥手走掉了。(未完待续。。)

第277章 夜战的节奏

    盛夏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信浓已经有快三个月没有下雨了,面对最可怕的旱魔人们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一担清水浇到地里一会儿就完全干涸,农民们只能祈求饭纲权限、诹访明神的保佑。

    一队旗帜混乱的军势行走在山道中,从旗印上可以看出这支军势是来自北信浓的豪族联军,在他们前方还有一队阵容齐整的军势,看旗印上的六连钱就知道,那是武田家的大红人,真田幸隆的直属军团。

    “妻女山、千曲川、海津城!这一仗可不好打啊!”相木昌朝是佐久郡的国人,他是1540年就臣服武田家的第一批信浓先方众成员,本身信浓国长窪城城主大井貞隆的家老,作为内应坑掉自己主家投靠武田家,也是无节操国人的代表人物。

    “我们这是在做饵吧?”信浓青柳城城主青柳清長小声抱怨着。

    “嘘!前面停止前进了。”室贺信俊提醒自己的同伴,只见前军开始有次序的列阵,作为后军也得随之做好战争的准备。

    为了达到佯攻的意图,这三千军势扛着一倍于己方的旗帜,还把五百民夫也拉来混在队列后方扛旗,花里胡哨的旗印四处散落在各处树林里,再搭配惟妙惟肖的军太鼓声,还真有那么点大举进攻的意思。

    海津城内,一群信浓国的武士站在箭橹上眺望远处的军势,忧心忡忡的说道:“六千大军攻击海津城,这可如何是好?”

    “我看未必!看那旗印骑马也有七八千人。听说武田家这次出动两万八千人。足足是我们的一倍!”一名信浓国人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

    “嘘!小心点!被他们听到可就糟了。”几名武士小心翼翼的大量四周。目光随即瞥到对面的天守橹,那里有小笠原长时、村上义清、须田满亲、岛津忠直等信浓国人亲自坐镇,而海津城此时的大门紧闭,各路虎口、马出、马厩、小天守都已经被越后武士所控制,信浓的国人们只能低声抱怨这些昔日同僚的不信任。

    几个人小心打量几次,才冷哼道:“怕什么,武田家势如破竹不可抵挡,全信浓都知道这是大势所趋。我看就是神佛降世也挽救不了败局了!”

    “唉!你们听说了没有?现在越后的国主不是那个爱喝酒的长尾景虎了,而是那什么幕府的名门占了越后。”

    “要我看呐,那些名门也就差不多,还不是抢了越后再来打咱们信浓?什么大义不大义的,能有土地知行来的实在?”

    “就是!我最崇拜的就是北条早云、斋藤道三、尼子经久这种武家,这才是我们武家的榜样,掀翻主家自己当家督,全凭本事来!”

    “听说那个幕府名门就是帮幕府打合战才出名的,他本身也是乡下一个小豪族,也不知怎么就成了名门。以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八成是做了幕府大将军的小姓什么的吧?”

    “你小子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你在羡慕武田大膳与春日虎纲的亲密吧?就你那熊样给谁当小姓也没人要!哈哈哈……”

    没过多久。真田军布阵结束开始不紧不慢的进攻,足轻队与弓箭队缓缓推进,一**箭雨撒出过又被城内的守军还击,这种打法双方的伤亡都极低,真田军攻击一上午,又换信浓联军继续攻击,一整天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打着,到了傍晚各自收军回营。

    八月正是盛夏的末尾,夜晚比前几个月稍稍凉爽一些,干涸的大地裂开一道道丑陋的口子,不同于进攻的一方,防守一方的压力要相对大一些,经过一整日的战斗武士们也显得精神疲倦,卸下沉重的铠甲拿起木盆去井边排队打水冲洗身上的污浊。

    一轮残月越升越高,蒙蒙月光根本不足以照亮远处的景物,箭橹上的值守的足轻们抓住这宝贵的时间躲在角落里打盹,城内很快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海津城内评定间依然灯火通明。

    “为什么他们的进攻如此软弱无力,为什么每次分队只有一千多人?”

    “要我看他们一定是怕了,就算六千人围攻海津城也不可能轻易拿下!”

    柿崎景家摇摇头,他本能的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提醒道:“不要忘了那是真田幸隆领军,那个人可是很狡诈的。”

    “真田幸隆……”信浓的武士们面面相觑,这个名字就仿佛一个梦魇,就是这个人用计,把村上义清与高梨政赖的关系拉向对立,也是他把大部分信浓武家撕成两半,一半支持长尾家,一半支持武田家,从此北信浓豪族联盟分崩离析。

    小笠原长时焦急的转来转去,忽然转头问道:“武卫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救援海津城?”

    众武士对视一眼摇摇头,村上义清的脸上流露苦涩的表情,哀叹道:“难道让我们苦守海津城?这样的话士气和军心会出问题的。”

    柿崎景家努力安抚道:“大家不用担心,武卫殿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请相信我……”

    忽然城外一阵喊杀声传来,隐隐的有火光绽现,砰砰作响的军太鼓和法螺吹响的号角一下惊住众人,几乎同一时间他们冒出一个词:“夜袭!”

    “快!一定要挡住!”村上义清起身急匆匆走出去,醒悟稍慢一些的武士也跟着跳起来一溜烟的跑出去。

    城外火光冲天,影影绰绰的旗帜多的吓人,隆隆的军太鼓和喊杀声吓的城内守军心惊胆战,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谁也不敢出阵接战,只能拼命射出壶中的箭矢,僵持没持续太久,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城下的敌军渐渐退去。城下又恢复漆黑一片的死寂。

    城内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夜袭吓出一身冷汗。生怕真田幸隆又耍什么花招。武士们只能衣不解带的等着他再来杀个回马枪,结果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半夜三更也不见踪影,于是就有人抱怨起来,一通乱吵索性各自回屋和衣而睡。

    还没睡下多久,城外又是一阵鼓噪到处都是火光闪烁,还有燃烧的火箭射入城内,吓的这些迷迷糊糊的武士们急忙冲出来登城防守,面对守军的猛烈反击。城下的敌军没坚持多久就全部撤退。

    这一次许多人都看明白了,村上义清铁青着脸大骂:“真田幸隆,真是个混蛋!老子没得罪过你,为什么这么害我们!三番五次耍阴谋诡计,难道就不能像个武士一样堂堂正正的战斗吗!”

    须田满亲苦涩的说:“他们这是要耗死我们啊!”

    “先别管这些,所有人立刻休息!我们武士轮流职守,遇到敌军来袭就用弓矢把他们射退!足轻们不必出来。”

    “和泉守,这样做真的行吗?万一他真的夜袭怎么办?”

    面对信浓国人的疑问,柿崎景家安慰道:“不会的!真田幸隆除了谋略见长,领兵能力乏善可陈。几次突袭得手全赖谋略得当,就算换做武田晴信也别想一夜之间攻破海津城。大家放心吧!”

    事实也确如他所料的那样,一直到天亮时分,真田幸隆又组织两次佯攻,所出动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少,最后一次还差点被出城追击的越后军给围歼,很明显领兵的人不是真田幸隆,对方丢弃一百多具尸体草草退却。

    总体来说双方的损失都不大,城内的守军损失的是一夜的休息和一些箭矢,而城外也只是因为最后一次不太成功的骚扰而未尽全功,经历一场夜袭的风波,城内的守军变的疲惫不堪,还没睡下多久真田幸隆又带着本阵攻杀过来。

    站在海津城外的真田军一个个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经过一夜休息完全压制城内的守军,相木昌朝兴奋道:“弹正殿果然妙计!让儿郎们分作几阵轮流袭扰,不过一夜就让村上义清疲于奔命,弹正殿真是神机妙算啊!”

    站在背荫的树林里躲避阳光,哪怕只是上午不算热的时候,夏秋之间的燥热仍然让顶盔掼甲的武士们难以忍受,他们聚集在树林下借助这仅有的短暂时光享受凉爽的感觉。

    “能登守过誉了。”真田幸隆的心思显然不在奉承上,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一蹦一跳的东西,走过去一把捏住一只硕大的蝗虫,棕灰色的蝗虫有着一双肥壮的后腿,一蹦可以跃出很远,这种昆虫他是在熟悉不过了,千百年来一直困扰农业的巨大灾难之一就有它。

    “蝗虫!竟然是蝗虫!”手指一用力捏死这只活蹦乱跳的虫子,这时相木昌朝正巧走过来,“怎么了,弹正殿?”

    “蝗虫来了……你看那里!”顺着他的引的方向,可以看到一群蝗虫在从远处的土地中钻出来,看到这副景象相木昌朝面色发青:“糟糕了!”

    抬头望着干涸的大地遍布信浓广袤土地上,一群群蝗虫悄然无声的从裂缝中慢慢钻出,它们伸展翅翼一蹦一跳的汇集到同伴的大军中,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它们将化作一股名叫蝗神的可怕妖兽,吞噬一切所能看到的动物植物,蝗虫过境尸骨无存。

    “今年要出大麻烦了……”真田幸隆忧心忡忡的说道。

    海津城下的斗智斗勇接连持续五六天,顽强的信浓国人依然坚守着海津城不退一步,真田幸隆善攻城掠地却不代表他善于打这种攻坚战,胶着的战事和坚守的大部分信浓武士让他很苦恼,几次试图策动城内叛乱开城都被警觉的柿崎景家所识破。

    柿崎景家可不像大大咧咧的村上义清,身为越后七郡第一人,他所擅长的可不只是出众的军略与武艺,不似普通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柿崎景家的文化修养很高,还是位虔诚的曹洞宗门徒,天室光育大师就是被他请到柿崎城楞严寺担任住持。

    在智谋和政务上也有极高的水平,当年就是他看准机会在三分之一原合战中,站在长尾为景一方,为长尾家顶住越后上杉派的猛烈反击,凭借于此才跻身长尾家谱代重臣的行列,同时又是常驻春日山城的奉行众主要成员,一眼识破海津城里的异动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前面吃过这样的亏,相同的方法很难在他身上再奏效。

    城内的村上义清,柿崎景家等人通过遍布城外的火把照明,附近的几座城砦警示提醒等各种办法对付夜间袭扰,效果多少还是有些,只是这么耗下去城内的士气逐渐转低也是不可避免的。

    八月八日清晨,真田幸隆例行展开进攻,军势刚杀到海津城下就感觉到地面在轻轻震动,真田幸隆忽然转身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他的从弟矢沢赖纲摇头表示没发现,身后的真田家武士也跟着摇头,真田幸隆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翻身跳下马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上,听到北方隆隆的震动朝这边传来。

    真田幸隆面色急变,大吼道:“不好!有敌袭!全军结阵!”

    这时一队赤红如火的骑兵咆哮着,犹如席卷的红色海啸冲刷过来,四面八方都是那熟悉的黑白相间的足利二引两旗印,霎那间真田军便陷入一片红色的海洋。

    真田家的武士反应不可谓不快,短短的几个呼吸就冒出十几名武士手持太刀挡在真田幸隆的面前,矢沢赖纲也拔出太刀急呼:“是吉良军的赤备!主公快撤退!所有人听着,拼死也要掩护主公撤退!”

    “死战不退!”真田家的武士大呼道。

    身披赤甲手持皆朱枪的泷川时益也盯上真田幸隆,像这种总大将往往是最显眼的,他们穿的铠甲最华丽,身边围着的武士最密集,还有一面扎眼的六连钱大旗更是深深的出卖了他,泷川时益大吼道:“左近!掩护我!”

    “知道!”赤甲的持弓大将举起弓矢瞄准泷川时益前方挡路的武士,一箭又一箭仿佛平淡无奇的拉弓训练,真田家的武士如割倒的麦子般中箭身亡。

    同时跟在泷川时益身后的有三名骑兵,他们挥舞手中的大枪为泷川时益掩护,任何试图包抄的真田军都死在他们的弯刀、大枪之下,一轮疾风烈火的冲锋就把真田军冲成筛子底,真田幸隆已经顾不得这些,在十几骑武士的护送下拼命向后撤退。

    设乐贞通也看到疯狂逃窜的真田幸隆,激动之下大吼道:“我主有谕!活捉敌将真田幸隆者,赏钱千斤,擢升一级!”

    “哈!”赤备武士一个个像打鸡血似的,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真田幸隆逃跑的方向追击,一千骑兵化作几股飞速杀出,就连身后溃不成军的真田军也来不及搭理,谁也没在意他一顺口喊出什么奇怪的称谓。

    海津城头上的信浓武士一个个都看傻眼了,一大群赤色骑马武士杀入真田军展开一场大屠杀,接着又一骨碌的追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多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出阵!击败真田残军!”柿崎景家与村上义清几乎同一时刻发出命令,几百名来自越后、信浓的骑马武士冲出大手门,追上拼命撤退的真田军衔尾追杀,战场上的局势一下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顺利的超乎想像。(未完待续。。)

第278章 武家的叛逆

    在这场千曲川南岸的战争突然爆发的时候,旭山城内又在召开军议,只是这次军议似乎不太一样,在评定间内摆着那幅熟悉的军事地图,地图上插满的小旗子是什么意思也都知道,众人莫名其妙的盯着地图,很快就发现许多不正常之处。

    “怎么须田殿的旗子变成蓝色的了?”

    “不对!还有雨宮殿的旗子也变成蓝色了!”

    蓝色是武田一方的旗帜颜色,红色是吉良一方的旗帜颜色,红色变成蓝色到底意味着什么,信浓国人众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很紧张也很愤怒,纷纷吵嚷着要找吉良义时讨个说法,有人带头事情就是好办,明明没有自己什么事的大部分信浓国人也鼓噪起来,似乎有打算抱团吓唬住吉良家的意图。

    过会儿一名长相俊秀的小姓捧着一大摞书信走过来,然后才是吉良义时慢慢走过来:“咦,诸君都在啊!那正好本家有话要说,这几天我可是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岩鹤丸开始吧!”

    “是!”河田岩鹤丸高声诵读道:“武田大膳大夫殿亲启,自吉良军入寇以来,我等信浓武家无不殷切盼望武田军驱逐吉良军,还我信浓一片安宁乐土……”

    “纳尼?”厅内的武士陡然拔高音调,超过八成的吉良、长尾家家臣露出愤怒的表情,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入侵者,武田家却成为信浓的主人,斋藤朝信冷笑道:“什么时候信浓成武田家的了?幕府册封的?”

    细川藤孝阴着脸。冷冷的瞟向厅内的信浓国人:“有些人还真是不知廉耻啊!”

    身为足利家同纹众。三管领细川氏的一门众。细川下和泉守家现任家督,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细川藤孝都要维护幕府的名誉,早年拜师三条西公条学习和歌的秘诀“古今传授”,刚出师就被吉良义时拐到吉良家做家臣,随后又借吉良家与幕府朝廷的关系大展歌道,迅速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和歌圣手。

    自从来到远国越后,公务忙碌也没功夫召开和歌会,不过来往北陆、羽奥的公卿总会特意到直江津与他会面探讨和歌技艺。不仅如此,细川藤孝在汉学、汉诗、文学上的造诣也非常深厚,长尾景虎的授业恩师天室光育还曾与他有过书信来往一同探讨交流学术问题。

    才到越后一年多,他的名声就已如长翅膀似的飞遍越后、信浓、上野、越中、出羽、陆奥等地,算的上整个北陆关东最顶尖的文化人。

    “本家来点一下他们的名字吧!点到的一定要记得站出来哟!”吉良义时笑嘻嘻的拿过书信一个个念道:“雨宮家次、須田信昌、屋代政国、島津泰忠、蘆田信守、伴田貞長、赤沢経康……栗田鹤寿!”

    “一二三四五……二十五家!北信浓二十五家豪族内通武田家呢?本家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伴随这个问题,二十五名信浓武士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不但吉良家、长尾家的武士怒目相视,就连信浓本地的反武田派也憎恨他们,栗田宽安耷拉着脸不停的碎碎念,大概念叨的就是他早就看出这个一门脑后有反骨早晚都会出事。今日果然还是出事了。

    栗田鹤寿突然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同族栗田宽安大声喝骂:“忘宗背祖之徒。不顾上下反对跟着越后众匪去那北陆,丢下我善光寺千年基业不顾,还把土地城池全部让给长尾家,你就是恶徒!”

    这一通喝骂把栗田宽安给骂愣住,也让厅内的武士都愣住,看到这情形,栗田鹤寿得意的叫嚣道:“我们没有背叛!投靠武田家是理所应当的,信浓的国人都不是瞎子,大家都能看出武田家势不可挡,为什么我们不能投靠武田家?凭什么?”

    “所以你就背叛了吗?气势不可挡便可以抛弃身为武士的心中大义吗?真是冠冕堂皇,冠冕堂皇啊!”吉良义时轻轻为他鼓起掌,脸上的笑意逐渐转淡,眼眸中闪过一丝可怖的凶戾。

    “武家大义?那东西有什么用?你们告诉我有什么用?能管吃管喝吗?武田家入侵信浓谁帮过我们?我们现在投靠武田家有何不可?别那你那套幕府的东西糊弄人,幕府有什么?武家大义又有什么?在这战国乱世,有兵有钱才是根本,其他都是蠢话、废话!”

    栗田鹤寿觉得今天的状态出奇的好,尤其站在几百人的评定间里大声冲着那个所谓的“武家名门”大吼,这种感觉简直太有成就感了,一时得意忘形他就指着吉良义时背后的足利二引两旗说道:“幕府有什么了不起?武家源氏?不过是昨日黄花,当今乱世是我等籍籍无名的武士们的时代,只有武田大膳大夫这等英雄才能带领我们打下诺大的领土,投靠武田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享,你们还在执迷不悟吗?”

    “你刚才对着我足利家的御旗指手画脚?”吉良义时的脸色冷若寒霜,猛地站起来大喝道:“将此逆贼拿下!”

    “呛啷!”几百把刀光闪烁,将这二十五人团团围住,几个不知好歹的人还师父反击,被渡边高纲、斋藤朝信、本庄繁长、北条高广等人一拥而上全部擒住,信浓国人一时间吓的手足无措,这一切变化实在太快,让人来不及思考就过去,瞥见一旁的越后武士面色不善的打量他们,这些人明智的选择沉默。

    “背叛还能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来,我看你们是利令智昏,脑壳烧掉了!”吉良义时走到栗田鹤寿的身前,看着双手被反拧摁在榻榻米上痛苦挣扎的家伙,冷笑道:“就是你这等叛逆,才让我足利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你们可曾记得谁给你们的土地知行?谁给你们远超农民、商人的武士身份?你们都忘了。全部都忘了!一群忘恩负义的叛逆!你们的祖先将为你们今日的耻辱而蒙羞!你们天生流淌叛逆的血脉。就是我武家的蠹虫。害群之马,你们根本不配做武家!”

    “最最不可饶恕的是,你们竟然敢亵渎我河内源氏足利家的御旗!简直罪无可恕!千刀万剐也不可饶恕!”吉良义时的眼神仿佛能噬人,凶暴的煞气让这盛夏的评定间冷如数九寒冬。

    旁听的一众信浓国被这几句话吓的汗流浃背,那二十五人更加不堪,全身颤抖犹如筛糠,还有几个人当场昏过去,更有人身下散发着一股难掩的恶臭。如此丢人的表现让吉良家的武士更加厌恶。

    “我河内源氏嫡流,足利上総三郎义时,以武家源氏栋梁家御一门的名义,夺去尔等二十五人武家之格,尔等祖先由上追溯五百年,但为武家者一应夺去武家配享,拆毁菩提寺,焚毁武家证明文书,列为武家叛逆,百代不得赦免!”

    “栗田鹤寿口鼻之间喷出鲜血。但脑袋被死死按住,只能一字一字吼道:你……凭……什……么……这……么……做?幕……府……没……有……这……种……处……罚!”

    “以前没有。是因为幕府太仁慈了,仁慈到让你们这群叛逆心安理得的下克上,背叛!但是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吉良义时高傲的扬起头,冷冷的说道:“因为我叫源义时!在北陆我就是代表足利家的最高执法者!你们触犯了源氏法度中的叛逆大罪,而我就要代源氏惩罚你们这群叛逆的家臣!记住这面旗帜!河内源氏栋梁家的尊严不容侵犯,下地狱后再忏悔你们的罪过吧!”

    “罪人们,你们将永堕地狱不得超生!你们的祖先亦然!”吉良义时大喝一声:“来人呐!将这二十五人拖下去绞死,立起十字架将叛首栗田鹤寿钉在大手门外,哀号而死!”

    “是!”吉良家的武士七手八脚的拉着二十五个吓瘫的叛逆走出评定间,所谓绞死和十字架是怎么回事他们也知道,条顿骑士拿骚的汉斯就时常和他们聊一些与宗教关的故事。

    没过多久,二十四个绞刑架和一个十字架就竖立在旭山城外,附近城下町的町民们看着二十五个贵人被绞死吓的不敢靠近,尤其还有一个被钉住的武士不停的哀号十分吓人,没多久在这群罪人的身旁贴上一张布告,列举这些罪人的罪过。

    当然也包括追毁武士出身,并百代不赦等严厉处罚,在武士们平淡无奇的复述中,町民们仍然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恐怖,对于日本古代社会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但可怕的是死亡还背着生前的罪孽不得赦免。

    不能往生极乐世界还要永堕地狱,这罪过可就太大了,町民们不禁为这二十五人叹息,惹谁不好非要惹到足利家,连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知道《太平记》里当年足利尊氏举起白旗出九州,二十骑杀入京都一举夺取天下的故事。

    这还是走街串巷,深入乡里的猿乐师们的功劳,源平合战、南北朝之类戏剧是人们最爱看戏剧,源义经与静御前的故事不知骗过多少无知少女的眼泪。

    无论从世俗对武家的理解,还是对幕府的盲目信任上来看,惩罚一些亵渎幕府的罪臣都是可以理解的,唯一的争议就是惩罚是否过度严厉,许多武家就表示不能理解:“何必做出这么严厉的惩罚,在越后武卫殿不是也原谅了许多人吗?”

    处置完二十五名武士,吉良义时也不得不做出解释:“越后的事,是代行国主之前发生的,而且他们没有内通武田,更没有出言侮辱本家,亵渎幕府的威严,并且主动悔过请求宽恕,本家念他们悬崖勒马特地网开一面。”

    他知道刚才的惩罚太过严厉,这二十五人里有许多都是厅内信浓武士的亲眷,所谓追毁出身最多也就追到几代之前,因为他们的宗家或者分家就在厅内就坐,追毁也只能把判罪者那一支祖先抹掉罢了。

    所谓身死族灭,这二十五人一死。他们的支族也化作流星慢慢消散。他们的一门成员将被各自分家吸收。家臣也将被全部拉走,追毁身份也没什么好怕的,哪怕是这二十五人的直系亲属,也大可以收为养子、犹子换一个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想清这个逻辑,信浓的武士们也闭上嘴巴,二十五人的灭亡预示着信浓将会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再有人内通武田就要掂量着自己的份量,武田家所能给的和自己家业前途、身家性命孰轻孰重。

    这些信浓国人一个个打起如意算盘。甚至有人开始计划吞并罪臣们的遗领,对于这些人的阴私想法,吉良义时都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本家将出阵八幡原与武田家决战,由罪臣的一门、家臣出阵川中岛,弱项洗刷耻辱,就用双手去拼搏吧!活下来的武士准许他们更换苗字转为我吉良家之臣从。”

    “……”信浓国人大失所望,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什么也没捞到,只是吉良义时余威在前谁也不敢抱怨罢了。

    “诸君要记住!功业和武名应要从马上争取,几百年的武家名门不是依靠下克上或者背叛树立的!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八幡原。堂堂正正的从武田家手里夺回来吧!”

    “我等明白!”

    ……

    在距离旭山城以西十几公里外的茶臼山上,坐落于此的武田军大营中旌旗飘扬。一队队足轻仔细擦拭军械胴丸,他们在做着战争前的准备,整理内务擦拭武器铠甲可以有效的缓解战前的紧张情绪,这是武田家的老兵们口口相传的秘诀。

    远处一支小驮荷队正在交接粮草,押解粮草的民夫们躲到树荫下享受这片刻的阴凉,几名奉行盯着炎炎烈日在那里盘点交接来的粮草,才不大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在他们身后堆积如山的粮米需要一一盘库封仓,还要防火防盗防止虫鼠啃食,经常从天一亮忙到半天擦黑。

    在大营的正中央坐落着一顶巨大的军帐,军帐的周围把守着几百名赤甲武士,这里是武田军的指挥中枢,关系上万大军胜败进退,不同于帐外的酷暑难耐,此时大帐内的气氛冷的如数九寒冬,几十名武士围坐成几圈,坐在最高位的是这支军团的总大将武田大膳大夫晴信。

    武田晴信的心情非常糟糕,他万万没想到真田幸隆居然会被打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在印象里武田军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上次惨败还是四年前的砥石崩,自从那一败打醒急躁的武田晴信,至今这四年里他还从未败过。

    真田家本队的军事素质并不比武田军的主力差多少,他们都是征战多年的信浓国人,竟然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谁又能想得到鲜有败绩的攻弹正也能栽个大跟头,不好的预感疯狂的涌上来,让他既愤怒又无奈。

    “近乎无损的击溃真田军?这不是开玩笑呢吧?”饭富虎昌抚着髭须疑惑道:“什么时候真田弹正变的那么脆弱?难道是我虎昌听错了?”

    “情报应该没有错,透破的能力还是可以放心的。”驹井政武揉着太阳穴努力思索着,军帐内摆出同样姿势的武士还有迹部信秋、长坂光坚等人,武田一门众似乎也在思考,但眼神中总透露着几分嘲讽之色,这种眼神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因为他曾经就被这种眼神刺伤过。

    “食古不化的家伙,瞧不起我们这些谱代、外样众吗?殊不知主公已经厌烦你们了!”驹井政武的目光只在今井信浦的脸上停留一瞬,就立刻转到另一个方向,恰好看到坐在军帐边缘的春日虎纲、马场信春、工藤祐长、饭富昌景等新谱代也在努力思考着。

    饭富虎昌眯着眼打量重臣,如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一条信龙、小山田昌辰等武田晴信提拔重用的新一门、谱代们都不说话,于是试探道:“真田弹正视我武田家战略如儿戏,这个罪过可不小啊!”

    吉良赤备的强大威力让他意识到自己计算错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武田晴信烦恼的思索着:“吉良军主力之强悍大大出乎本家的预料,攻击海津城的别动队一失,失去侧翼的保护会不会……粮道!”

    武田晴信面色急变的同时。驹井政武似乎也想到同样的问题。想到这个可能性的还有几个人。工藤祐长就惊呼道:“塩崎城、屋代城可能有危险!”

    饭富虎昌急得跳起来大呼一声:“主公,就让我虎昌亲自率军支援吧!”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驹井政武说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来不及了?”饭富虎昌十分愤怒,他有理由相信此人是在公报私仇,因为十几年前他曾经嘲讽过驹井政武,在他看来此人就是典型的伪君子。

    因为一次嘲讽就记恨十几年,以至于这十几年来一直被这家伙使绊子,饭富虎昌提出的多数建议都会被他搅黄掉,如今他趁着大家伙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提议出阵还是被他插嘴。大好的立功机会也不让他得到,简直可恶!

    驹井政武没有多计较饭富虎昌的表情,稍作整理就说道:“以吉良军的用兵思路来看,多半是针对本方粮草要道为目标做出进袭计划,目前贸然派兵支援,很容易遭遇对方赤备的截击突袭,如此一来为了防止突袭,派出的别动队数量就不能低于三千,若援救塩崎城的军势太多,村上义清队向后撤退与旭山城内敌军汇合。再联合攻击本方大营又该如何是好?”

    “三千就三千,少这三千人还怕他们能攻过破本阵吗?高白斋不会是在妄自菲薄吧?”饭富虎昌与他较上劲。你说三千担心本阵,那我就直说少了三千对本阵没太大影响。

    “本方的计谋却是以拔出千曲川南岸所有吉良军一方据点,本方在形式上本就处于劣势,使得本方很难跨越犀川骚扰吉良军,一旦分兵守备粮道,主力能否顶得住吉良军的猛攻,亦或是敌方分出一部主力协力村上义清队攻略塩崎城城,或绕过塩崎城直插信浓大后方,届时又该如何是好?”驹井政武的眼睛始终盯着沉默的武田晴信,对于他来说饭富虎昌就是个咋咋呼呼的蠢蛋,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谋略可就差出他不知多远。

    沉默良久,武田晴信轻叹一声道:“让真田幸隆队协助防守两城吧!命令小県军内国人众协力保护粮道,军役帐就走正常的规矩吧!另外,政武做下准备,本家要与吉良左兵卫督商讨和谈事宜!”

    武田家臣团闻之色变,何曾见过武田晴信轻言后退的时候,饭富虎昌急切道:“主公!您这是要撤退吗?大战未开您不能轻言后退啊!”

    “臣下谨遵谕令!”驹井政武直接无视对面的饭富虎昌,连看都不看就起身退下。

    “两手准备而已!虎昌及诸君不必担心,我武田家不是贫弱不堪的诹访家,那吉良左兵卫督也不是当年的本家,请诸君放心……”武田晴信自信满满的安抚下众多臣僚。

    过了许久家臣们纷纷退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他的身边,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主公!臣下已经调查出来了,吉良赤备突袭真田军的时候,真田幸隆在指挥……”

    “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说说吉良赤备的活动情况。”

    “是!吉良赤备的行踪比较诡秘而且他们似乎受到一只忍军的保护,使得在下靠近刺探情报的机会几乎不存在,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赤备大将设乐贞通指挥能力很高,赤备中的勇将泷川时益、岛时胜、长坂信政等人十分活跃,在突袭真田弹正的军势时这几人表现极为重要……”

    “说重点!”

    “吉良赤备的行踪诡秘,尤擅夜间行军,吉良家的忍军十分厉害,臣下也不清楚他们的活动范围有多大,但最少也会囊括整个川中岛地区的吧!”

    武田晴信点点头,说道:“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是!”这名老者缓缓退下。

    “本家若没猜错,他留下的后手一定有围点打援吧!本家若派出援军,吉良赤备一定会埋伏突袭,本家若不派援军,塩崎、屋代两城定然不保,粮道一断本家就成为瓮中之鳖,以此逼迫我武田军主动露出破绽再一举击溃?

    真以为我武田家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吗!亦或是在赌本家不敢立即撤退……不对!本家若一退就中了他的圈套!”武田晴信恨恨的说道:“原来如此,真是好狠的计谋!”(未完待续。。)

第279章 谁是源氏名门?

    两天后,一个寂静的清晨,八幡原上迎来一队队整齐划一的武士,旱魔的影响让原本丰沛的河川变的格外浅显,越过河川的同时竖起几杆大旗,其中最显眼的要属足利二引两旗。

    这支上万大军在两千信浓国人的引导下跨过跨越连日干旱的犀川,借着清晨淡淡的雾气出现在八幡原上,清凉的山风吹散川中岛上氤氲的雾气,悄无声息之间,吉良军已经来到第一次川中岛合战的事发地篠井。

    打破常规的突然登陆作战,意在逼迫武田军作出全面决战,并以强大的军力优势碾压武田军的主力,如果能讨死武田晴信歼灭武田军所有武士就再好不过,即使运气不好也能顺势驱逐武田军向中信浓撤退,以此达到夺取北信浓稳定战线的最初战略目标。

    他十分了解这种狡猾的大名通常都会避免展开主力决战的方式定夺战争的胜利者,这里是川中岛而不是京都,没有必须上洛的理由,遇到危险的时候,大名们通常会掉头就跑,这让打出歼灭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看似莽撞无脑的登陆逼战,恰恰出乎武田晴信及家臣团们的预料,真田幸隆的惨败以及随后传来的恶劣消息引发武田军上下的极度不安,即使向来不问谋略政事,一心只管打合战的原虎胤、多田满赖等足轻大将也发觉气氛不太对劲。

    尤其在前一夜二更时分收到来自后方的消息,柿崎景家与村上义清联手攻击塩崎城,塩崎城守将栗原詮冬率领三百军势骤然面对两千大军的围攻情势非常危急。临近的屋代城企图增援被柿崎景家的骑兵一冲全部溃散。

    一旦川中岛南部两座坚城被攻下。武田军撤退的路线就被彻底截断。如此情形也逼迫武田晴信必须出阵,以求正面击败吉良军的打算,这个消息很显然是被故意迟滞了的,收到消息的时候武田军已经失去立即派出援军的可能性。

    在渡过一个嫉妒不安的夜晚后,再次醒来的武田家武士发觉自己已经丧失最后的撤退机会,庞大的吉良军团已经出现在八幡原上,白色的旗印上黑色引两纹是如此的眨眼,让他们总是下意识的想到敌对的是幕府大军。

    隆隆的战鼓在八幡原西部敲响。漫山遍野的足利二引两、长尾九曜巴随风飘舞,两翼的各种杂色旗号来自信浓国人众,其中坐镇本阵的赤色、黑色军势最为显眼,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千赤备骑兵。

    几日前近乎无伤击溃真田军给武田家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面对堵上来的吉良军,武田军的反应非常冷静,一列列备队已经摆开阵势,从气势上丝毫没有被堵上门的觉悟。

    “红底金色四割菱,诹访法性旗,蓝色风林火山旗。唯独没有源氏白旗为底的家纹旗,你武田家还不愧是我源氏一门最特殊的一门啊!”吉良义时冷笑一声。对那位时常身穿红色大铠,头带诹访法性兜的战国武将颇为冷漠。

    山本时幸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含义,点头说道:“是啊!武田大膳大夫是位特立独行的武家,武田家一步步走来,离不开武田两代的励精图治,只是武田家遇到我吉良家,只能说不幸啊!”

    瞟到武田家阵营里有一大队赤色铠甲的武士集结在本阵内,吉良义时笑着说道:“武田家也有赤备骑兵?不对,应该叫赤备武士吧!上马行军下马作战呵呵!还真是见样学样啊!庆次郎,左近!跟着我去阵前答话!”

    “馆主大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难道师匠还不信任本家的身手不成?本家的枪术仅比庆次、左近二人查少许,自卫绝对没有问题!”吉良义时虚岁十四,个头也达到一米六,论起枪术水准比大部分使枪的武士都厉害,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十分自信的。

    不等拒绝就纵马冲出本阵,来到阵前大喝道:“武田晴信出来答话!”

    “那是什么人?”武田军一阵骚动,很快看到四面旗印随着移动,几百骑赤甲骑士随之移动到阵前,白底黑字足利上総三郎義時大旗下,站着一位身穿镰仓式样紫色胴丸的武士腰胯太刀站于阵前。

    “阵前答话?他到底要做什么?”武田晴信眯眼盯着那面旗印,缓缓站起来跨马而上,几名足轻大将急忙翻身上马,追上来劝说:“主公别过去,小心那人有诈!”

    “他都不怕,本家怕什么?传出去说本家害怕一个半大孩子吗?”面对武田晴信的质问,武田家臣不敢答话,值得紧紧跟随武田晴信下阵。

    看到一名身穿红色铠甲的大将缓缓从坡上行下,不过片刻前方的阵列分开一到裂隙,几百名武士簇拥着他走到阵前停下,双方距离越上百米,答话十分不便,但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吉良义时环顾四周问道:“谁的嗓门最大?”

    “当然是我!”长坂信政挺胸抬头十分骄傲的样子,他身边的几名同伴低声耻笑道:“除了打架和嗓门大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原来是血枪九郎啊!拿着本家写的檄文大声念给他听!你可以走到前面一些!”

    长坂信政接过谢文,信心满满的保证:“请馆主大人放心!我九郎一定做好!”

    饭富虎昌疑惑道:“那吉良家在搞什么鬼?叫主公到阵前大话,自己又不过来,拖拖拉拉要做什么?”

    “大概是拖延的计谋吧?栗原左衛門那里不是遭受攻城吗?八成一定是这样。”室住虎登轻哼一声。

    “真是狡猾呀……咦,对面来人了!好像不是对面的大将呀!”原隼人佐昌胤一提醒,众人将目光集中到对面的赤甲武士身上。

    只见他腰胯太刀未带骑枪,只前进二十步就停止前进。挥手拿出一张纸轻咳一声道:“当今天下衰颓法度崩毁。妖孽丛生祸乱战国。屡有不尊幕府之辈以下克上、背叛为荣,不知尊卑不听号令此乃武家叛逆也!

    今有河内源氏之裔武田晴信,家祖河内源氏新罗三郎义光,不知忠悌杀源氏栋梁,陷同胞兄长,祸乱源氏此为源氏一族叛逆也,致使河内源氏险些崩溃,为平清盛一族所趁成就平氏栋梁双足鼎立。方有保元、平治之乱使我源氏几近危亡,平氏大兴除我源氏一族诸多苗裔,此乃大罪也……”

    武田家的武士们闻言均是一阵颤抖,武田晴信乘着心爱的坐骑黑云谈笑风生的表情一下垮掉,接着越听脸色越难看,身躯猛地一晃险些从坐骑上栽倒下来。

    “……源义光有四大罪过,其一,源义光与子侄之辈源义国争抢常陆国,并恶告源义国不知忠孝使之失去源氏栋梁之位,此为不义!其二。暗杀四代栋梁源义忠,此为不忠!

    其三。陷害兄长源义纲,并使其一族灭亡,此为不仁不孝!其四,源义纲,自己计划败露逃亡甲斐仍不思悔改,常以夺取源氏栋梁为念,此为不知廉耻!不忠不悌不仁不义,古之四恶源独源义光占其三,险些让我源氏一族灭门……”

    “……今又屡犯信浓戕害国人,不尊幕府之令肆意屠杀,捏造信浓歌舞升平的假象,实乃罪大恶极!更有汝祖武田信义竟敢与源赖潮争夺武家栋梁,你甲斐源氏一脉素来有反骨,今日又与我上総足利家争夺信浓,难道是要挑战我幕府的威权不成?”

    吉良义时冷笑道:“河内源氏嫡流凭什么会是足利氏?为什么不选你武田氏?南北朝的群雄难道眼睛瞎了吗?因为只有足利氏才有资格继承河内源氏嫡流,也只有足利氏才能成为河内源氏栋梁家!”

    清河源氏的家系起源,来自清河天皇第六子贞纯亲王,再传号称六孙王的源经基,又名经基王,而后源满仲分出摄津源氏、河内源氏两大分支,河内源氏第一代栋梁源赖信,第二代栋梁源赖义暂且不提,三代源义家,四代源义忠,五代源为义,六代源义朝,七代源赖朝是河内源氏栋梁家的传承家系。

    从通字里可以看出,四代到五代之间不是嫡子继承,六代到七代之间不是嫡子继承,这两代栋梁都不是“义”字相传,而嫡子断绝也就成为纷争的主要原因,至于为什么会断嗣就于武田家的先祖源义光有很深的关系。

    这要牵扯到河内源氏的一桩公案,两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时代初期,御家人联手打倒镰仓幕府的时候,足利氏与新田氏争夺源氏栋梁家,当初只有两家可以争夺源氏嫡流,就是因为足利家本来是有机会成为源氏嫡流的。

    只是因为源义光为自己的私利野心让原本极有可能的源氏栋梁拱手让出,所以足利家一直深恨武田家捣乱,从南北朝到室町幕府一直把武田家关在甲斐不给任何机会。

    河内源氏虽起源于平安时代,但真正崛起还是三代栋梁八幡太郎源义家的功劳,前九年后三年之役铸造河内源氏在关东的武家基业,传到河内源氏七代栋梁源赖潮,建立镰仓幕府威震天下,然则有外戚北条氏弄权,河内源氏嫡流三传而亡,遂使河内源氏嫡流断绝。

    随着河内源氏嫡流灭绝新的问题就随之产生,源赖朝杀戮过重把亲族一门全部弄死,没弄死的也被北条政子接过来继续弄死,有资格继承源氏栋梁的一门众全部灭绝,自承久之乱开始,河内源氏有力一门众内部,就为这个空悬的位置展开激烈争夺。

    既然是争夺就要争出一个结果,上溯上去七代栋梁源赖潮的几个兄弟都死在平治之乱以及随后的平氏追杀,如六代栋梁源义朝的嫡子,人称恶源太的源义平等人就被平清盛下令斩首,活着的就几个小的如源範赖、源义经,在镰仓幕府建立之处就被源赖潮杀的一干二净,留下的大猫小猫也没什么名气。

    再往上溯,六代栋梁源义朝在保元之乱中杀父,杀弟灭尽父兄族人满门。六代一系旁支不是断绝就是在随后被源赖潮打杀的差不多绝嗣。没有能力争夺源氏栋梁。活着的也没熬过平治之乱,不是灭族就是没落。

    五代栋梁源为义并非嫡子继承,而他的亲兄弟因为早年继承源氏栋梁生起龃龉,关系非常之差被先后打压也都是寂寂无名之辈,随后自己又被其嫡子源义朝在保元之乱中灭杀,没有可以继承的亲族。

    四代栋梁源义忠是源为义的叔叔,四代栋梁的位置引起诺大的风波,就要牵扯到著名的武田家家祖新罗三郎源义光。也就是说他是源氏叛逆的缘由,当初河内源氏三代栋梁是威震天下的八幡太郎源义家,也是开河内源氏一脉成为武家源氏嫡流正朔的起源。

    源义家的长子源义宗早夭致使栋梁之位空悬,原本打算交给次子恶対马守源义亲,结果源义亲在九州滥杀无辜,被伊势平氏讨取首级献捷朝廷成了大反派,他的遗子就是后来的源为义。

    长子、次子接连横死让源义家备受打击,于是决定让三子源义国作为源氏栋梁,可这个时候常陆国却传来一声噩耗,源义光一纸状告把他这个侄子告倒。原因是源义国在常陆国与他叔叔源义光争夺领地,结果被他叔叔和堂弟联手攻击。最后还被他叔叔源义光告到源义家面前。

    源义家自然知道源义国是无辜的,常陆国本就是源义家划给他儿子的领地,但这又侵犯源义光的权益,因为源义光早就扎根于此二十年早以发展起来,但源义光已经状告过来,他这个当兄长的也不能偏袒自己儿子,只能忍痛废止源义国的继承权。

    四子源义忠终于继承源义家传下来的源氏栋梁,此时源义家已经病逝,源义忠还没高兴几天就被他叔叔源义光给暗杀,不但是暗杀这么简单,还把暗杀的罪过嫁祸给他的兄长,源义家的二弟源义纲。

    因为这源义纲是源义家的二弟,被称作賀茂次郎,源义光只是老三人称新罗三郎,源义光觉得侄子里年长的几个不是死就是被废,唯有他这个哥哥賀茂次郎源义纲是个祸害,于是就起了歹心陷害他。

    源义忠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源氏栋梁突遭暗杀立刻就引起一场骚乱,源义光原以为这该我当源氏栋梁,结果源氏一门经过商量,还是让恶对马首的儿子源为义来继承,原因是源义亲原本就有继承权,这让源义光十分失望。

    继承五代栋梁的源为义实际成了被暗杀的源义忠的养子,他上台第一件事就是追杀他的叔叔源义纲一族,源义忠是1109年被暗杀,被陷害的源义纲被当即流放到佐渡岛,他的長男義弘、次男義俊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无辜遭受如此严酷的惩罚,当即就手牵手跳崖自杀了。

    三男義明因为牵连了暗杀事件被追杀途中讨死,四男義仲自己投身火窟烧身自杀,五男義範、六男義公先后切腹自害,唯有刚满周岁的幼子義直得以幸免,就这么着无辜的源义纲一门被杀的几近灭绝。

    源义纲也没落的好,在过去1132年源为义又来算总账,当时已经年过八旬的源义纲不得不剖腹自尽,这就是著名的源義綱冤罪事件,而罪魁祸首源义光却得以寿终正寝,死在他元服的三井寺内。

    不过他的后代可没落的好处,源义光暗杀源义忠的罪行最终还是被发觉,源义忠的遗儿河内経国等兄弟几人上天入地追杀源义光的后裔,源义光有几个儿子就被切了脑袋,其中有几个躲在常陆、甲斐的山窝窝里不敢冒头躲过一劫,另有一个被追到朝鲜避难,后来随着大乱迁居中原,改姓张,一直传承到现代。

    随后河内源氏栋梁家就转移到源为义一族,直到镰仓幕府三代而绝,河内源氏众多一门争夺源氏栋梁,五代栋梁源为义以下是没有人能继承的,那么就只有从四代开始追朔上去,有资格继承源氏栋梁,无论家格还是武勋都很高的也就那么几个。

    先从三代栋梁源义家的四个儿子来看:长子源义宗早亡。次子源义亲被切了脑袋,他的幼子源为义继承五代栋梁,他这一脉就是河内源氏嫡流,传到源赖潮的孙子那一代绝嗣。

    三子源义国是谁呢?对!他就是足利氏、新田氏的开祖,当初也是他一力赞成源为义做五代栋梁,结果源为义一上台就和他这个三叔闹的很僵,最后源义国一气之下回到下野足利庄的乡下里关起门来培养他的宝贝儿子,并给他的儿子改苗字足利氏,也就有了足利一族。

    四子源义忠,就是那个倒霉被杀的四代栋梁死的太早,长子河内経国才几岁大,即便源氏一族都认为他应该做栋梁,可谁也不敢把身价命运押在一个小小幼童身上,后来河内経国又干起追杀的勾当,压根没想过要争夺源氏栋梁的事。

    等到源赖潮一脉绝嗣源氏一门众再看谁能做源氏栋梁,那就只有源义国一脉,因为源义国是源义家第三子,先前与源义光争夺常陆国的归属权,被源义光一状告到他爹源义家那里,因而丢掉栋梁继承权。

    源义光指使武士拿着源义纲儿子的太刀暗杀亲侄子源义忠,嫁祸自己无辜的二哥源义纲,造成著名的源义纲冤罪事件,这种十恶不赦的源氏败类干过的一切事都是无理的,源义光的名声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于是先前与源义光争夺常陆国支配权的源义国也平反昭雪,足利家在法理上继承源氏栋梁的基础也就拥有了。

    至于军功,源义国的孙子足利义兼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源赖潮起兵反抗平家霸权,在源平合战结束后,足利氏也被源赖潮指为御门叶,成为拱卫河内源氏嫡流的有力一门,在源赖朝肆意屠戮同族的背景下,也成为御门叶中家格最高的一人,有这个背书自然正统性可以得到保障。

    “镰仓末年,河内源氏只有足利、新田争夺源氏栋梁,靠的就是当年源义国享有栋梁继承权,自始至终源氏栋梁都与你新罗三郎一脉无关!谋害我源氏栋梁家的恶史更是无理,武田信义与赖朝公争夺源氏栋梁更加无理,而今汝对抗我幕府更加无理!”吉良义时轻蔑的一笑,对武田家充满了无情的嘲讽,熟读家史的他自然清楚新罗三郎一脉在河内源氏是何等地位。(未完待续。。)

    ps:  新罗三郎源义光之恶罄竹难书。

第280章 气极而昏

    七代栋梁,初代征夷大将军源赖朝心理阴暗,为保住河内源氏嫡流不被篡夺他亲手废掉亲族一门众,无论是老实听话的源範赖,还是屡次不听号令的源义经都落得身死族灭。

    镰仓幕府提拔的御门叶里,安田氏、平贺氏都是武田家的分家,平贺氏更是僭居河内源氏一门笔头家老,在北条家掌权后他们通通被打下去,要不是足利家早早的傍上北条家这颗大树,肯定也是被灭族的结局。

    足利氏先后经历镰仓时代的梶原景時之変、比企能員之変、畠山重忠之乱、和田合戦、承久之乱、宝治合戦,并凭借功勋逐渐崛起,在平贺氏被废掉之后,小心翼翼的足利家夺得河内源氏一门笔头家老的位置,承久年间建立的御刃八幡宫以及供奉的髭切、白旗就是明证。

    足利氏代代家督都极善隐忍,唯一一次冲动就是霜月骚动,年轻气盛的足利家时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被欺辱的气,在安达泰盛遭到迫害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站起来与御内人对抗,这场战争险些让足利家就此没落。

    祸兮福所伏,足利氏凭借这场战争打出名气,不在是北条家的跟屁虫,也正是这场合战打醒所有镰仓御家人,让那些依然心存幻想的武士幡然醒悟,认识到北条家对御家人制度的残酷迫害,从而埋下镰仓覆灭的因果。

    当镰仓覆灭新的问题出现,足利氏与新田氏争夺河内源氏嫡流,因为他们同是源义国一脉嫡流。两家的先祖源义国一共娶过两位正室。前妻是藤原敦基的女儿。这位藤原敦基是藤原氏的支流,官阶正四位下上野介,平安后期的文化人,诗歌写的非常好,他的女儿地位自然不是地位多差的人。

    于是源义国的嫡长子太郎义重就诞生了,此君就是新田氏开祖,生于1114年,但好景不长源义国前妻很快就病死。随着源义国与源为义彻底闹翻,源义国就返回自己的封地下野足利庄生活,因为常年在外与长子义重关系很生硬,父子之间关系很不融洽。

    正值壮年的源义国也不想当一辈子鳏夫,于是又找到京都另外一个名门娶了一位继室,这位继室的出身更高一些,乃是源有房的女儿,这位源有房又号周防中将,村上源氏出身的公卿,后来做了左大臣源有仁的养子。官位昇進正四位下左近卫中将,也是一位著名的文化人。尤其擅长和歌,有几首和歌还编入和歌集。

    源有房的女儿嫁入源氏之后,在1127年生下了新一代嫡子义康,长相酷似自己,而且更加乖巧可爱的义康很得源义国的喜爱,而长子义重又是个特立独行一向与源义国关系疏远的孩子,这下两位正室所生的嫡子问题就来了。

    因为源义国与源为义有很深的矛盾,所以源义国就选择支持自己弟弟源义忠的遗子河内经国,为了帮他发展可谓不遗余力,又是送钱粮又是送土地,最后只留下野足利庄附近几十个乡的领地,两个小子渐渐长大,领地该怎么处理呢?

    因为长子义重二十几岁仍然不让人省心,十几岁的次子义康更加聪慧乖巧,就让源义国生出废嫡的想法,源平时代没有嫡庶之分,只要是儿子都可以继承家业,但源义国觉得长子可能觉得自己是嫡子,无论怎么不听话你也得把家产分给我,这让源义国很不高兴,一直盘算怎么把长子撵出去。

    后来有一次,长子义重与次子义康发生激烈冲突,支持双方的武士捉对厮杀险些酿出大祸,源义国一怒之下决定将长子义重流放出去,把他从下野足利庄彻底撵滚蛋,于是新田义重就打包跑出下野国,躲到上野一片荒地里开垦新田去混日子,并在随后建立一个新田庄,成为新田氏的开祖。

    而足利义康留在他父亲源义国身边,继承了下野足利庄领地,并改苗字足利氏,到了源赖潮起兵的时候,关东的武家大把大把的从军,足利家因为地位特殊,因此受到源义仲、源赖朝同时拉拢。

    足利氏内部一商量觉得还是看好源赖潮,结果庶长子足利义清充当了烈士投靠源义仲,并随后战死在战场上,其子孙是足利氏后来的基石之一细川氏,嫡子义兼则投奔源赖朝,获得源赖朝极大的尊重。

    年老昏聩的新田义重哪里都没去,他那性子一直都是如此粗疏不懂得维系人际关系,压根儿不想和赖朝一起混,只是象征性打发自己的庶子和孙子去源赖潮那从军,谁知一下发展出强大的里见氏、山名氏。

    而新田义重则忙着对抗信浓的木曾义仲一派,根本没功夫管源赖潮,等到源赖潮声威渐隆的时候,才醒悟过来急急忙忙跑去锦上添花,源赖潮对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很厌恶,直接把新田家甩开不理。

    足利义兼凭借最早从军并履历功勋的机会,让后代与北条氏结为姻亲关系稳固地位,后来北条政子在源赖潮死后,又重新启用新田氏,以新田义重年长出身也不差为理由任命为源氏长老。

    源义光一脉两大支流,常陆源氏佐竹家逆天下大势起兵对抗源赖朝,金砂山城笼城战逼的源赖朝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被内部的调略所攻破,佐竹家被盛怒的源赖朝踢出御门叶,只捞到一个佐竹冠者的土豪名号。

    甲斐源氏的武田信义曾经试图与源义仲、源赖潮争夺武家栋梁,最后被源赖潮冷遇并抑郁而死,其他支族不是受到河内经国的追杀先后断绝,就是被源赖朝拉来当近臣随便利用。

    足利氏是憎恨新罗三郎一脉的,足利氏最靠近源氏栋梁的机会是被源义光破坏的,或者说源氏一族内的仇恨。这是因果关系。源义光背信弃义害哥哥杀侄子。还逼的另一个侄子源义国失去源氏栋梁之位,足利氏只能依靠北条政子这一家子勉强保住身份还差点在霜月骚动里完蛋。

    这一个得罪实在太狠,仇恨一直延续到足利幕府建立,对武田、佐竹都是冷漠以对,赤松、山名、佐佐木、土岐先后得到提拔。

    纵使武田信武被一时重用,后嫡流庶流又接连被打压,安芸武田被从守护压到分郡守护,若狭武田的武田信荣凭借着男色成为足利义教的宠臣才获得讨伐一色氏夺取若狭守护的机会。整个武田家被幕府拆的一团散沙。

    吉良义时大喝一声:“武田晴信!看清楚我足利家的大旗,白旗黑字足利二引两纹,再看汝武田家,红旗金色四割菱,汝等身穿红色铠甲,打红色旗帜,汝这是要造反吗?尔等到底是源氏还是平氏?难道不知打出红旗是我源氏忌讳?还说尔等没有逆心!”

    “你……”武田晴信急怒攻心忽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缰绳再也拉不住仰身就摔下去,眼疾手快的几名侧近武士急忙托举着昏倒的武田晴信放下来,若非有人保护。武田晴信肯定要摔下去,摔出个三长两短武田家就完了。

    武田晴信昏倒被许多武士看到。一时间武田军内军心骚动,远处的吉良义时也观察到武田军本阵的动向,立刻挥舞军配大吼道:“就是现在,全军出击击溃武田军!”

    军太鼓的声音由地震转为高亢,象征进攻的法螺被吹响,一队队足轻武士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加速,武田军的骚动也随着这声号角恢复平静,不得不说武田家的军事指挥极为出色,在家督昏倒的时刻仍然能稳住局势,逐次展开两翼的突击。

    这次阵形是以鱼鳞阵为主,左右两翼分别是各一千信浓国人众,本阵侧前为长尾军主力,此时吉良军的主力人数与武田军人数相差不大,双方的精锐程度也相差仿佛,双方的足轻阵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完全没有花哨的厮杀。

    篠井的位置很有趣,位于茶臼山下的冲积平原,一旁就是弯弯曲曲的千曲川,顺着千曲川向上行进一里,东西两岸分别是盐崎城与屋代城,而此时吉良军的本阵却少了一千人未被武田军发现,那是内藤正成指挥的五百重藤弓,以及泷川益重所率五百铁炮队。

    原本八幡原的地形并不是最佳骑兵战的战场,因为八幡原出在川中岛的核心地区,历来水草丰茂土地松软,在茂盛的青草下你看不到那是水窝还是土坑,骑兵进军要格外小心,尤其是吉良军的骑兵更要防止出错,但今年一场干旱让情形有所扭转,野草干枯土地龟裂给战场的环境带来变化。

    出乎吉良义时的意料,武田军内也装备几十挺铁炮,熟悉的轰鸣声与腾起的烟雾给两翼的信浓国人众带来极大的压力,足轻们只能低着头加快步伐,这个时候无论胴丸还是阵笠都无法让你变的更安全。

    很快武田军的骑马武士杀入两翼肆意屠杀,信浓国人众只能一边疾呼支援,一边派出各自的骑马武士,武田军的弓箭足轻压在后方从容的抛洒着箭矢,局势一下变成武田军压着吉良军打的节奏。

    “须田信之助队被击退!”

    “伴田市兵卫队被击溃!伴田市兵卫被讨取了!”

    虽然武田军拖住中路,攻击左右的策略逐渐奏效,长尾军就陷入支援与否的尴尬中,到底是支援还是不支援是一个难题,不支援两翼很快就会被击溃,到时就变演成半包围的局面。

    但支援也不是好选择,只要长尾军出现异动,武田军肯定会将两翼的拳头收回重点攻击中路,一个时间差就可以让战场局势出现巨大变化。

    好在靠近左翼的本庄实乃、甘粕景持、色部胜长、加地春纲,右翼的斋藤朝信、中条藤资、安田景元、荒川长実等越后武士都十分顽强,一直死死顶着武田军的进攻,让两翼的进攻无法立刻奏效,场面呈现阶梯式拉锯战的情况。

    山本时幸提醒道:“武田的策略应该是以两翼为主力对我方的信浓联军展开攻击,以期达到迫使中路的长尾军分心救援,并拉扯两翼造成鱼鳞阵整体撕裂的效果。还好武田军的本阵似乎出现问题暂时指挥不及。否则这套战法会很难对付!”

    “嗯。必须让本阵加快攻击节奏,在武田郡本阵反应过来之前取得有利局面。”

    吉良义时没有别的表示,这种程度的战术他也看的一清二楚,临阵对敌既拼军略筹谋,也拼的时机把握,即便武田家筹谋再好,缺乏有效的临场指挥还是无法发挥最大战力。

    同样是农兵合一的军役制度,对面这支武田军显然具备着曾经敌对过的三好军所没有的优势。身经百战的大量老兵有着极高的战术素养,即使在主君情况不明时也能作出意想不到的变化,这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两翼信浓国人众被重点攻击,长尾军进攻的脚步被无限拖住,求助的使者在本阵绕了几圈得到的答复依然是坚持下去等待时机,这场血战变成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严整的阵线开始参差不齐,双方的指挥官竭尽全力跳帧己方的阵势,支援受创的阵势,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不能后退的战争。先退的一方将引发可怕的灾难。

    吉良方的整体表现一般,只有身处吉良军本阵表现最好。顶在正面进攻吉良军本阵的马场信春队,遭到渡边高纲的猛烈攻击,标枪队锁定马场队的骑马武士一轮投掷就清空一片战场,号称打不死的鬼美浓被打的溃不成军,几轮标枪投射就把这支备队打的节节败退。

    顶上来的三枝虎吉队试图稳住战线,被渡边高纲无情的击退,再次换上饭富昌景队依然挡不住渡边高纲队突击的步伐,全身染血的渡边高纲犹如杀神,手持片镰枪所过之处无人幸免,半个时辰就讨死有名有姓的武士二十几人。

    直到原虎胤、原昌胤、多田满赖三队同时对渡边高纲队展开夹击,标枪用尽气力衰竭的渡边高纲队才向后撤退,接着顶上来的铃木重次、大河内纲高队根本没用长枪,而是换上战斧,锤杖举起藤木盾一轮反突击就把三支武田备队打的节节败退。

    这时武田晴信清醒过来,不顾近侍的劝阻起身站在高坡上眺望下方的战局,双方犬牙交错的拉锯战让武田晴信看的直皱眉头,立刻命令道:“放吉良军本阵进攻,慢慢诱入阵中,左右同时收紧阵形,将吉良军封住。”

    “是!”几名身背百足蜈蚣旗的武士急忙翻身上马,武田家的百足众仍然保持口头传令的习惯,这样可以有效保证对方忍军截杀不到有效的信息。

    很快武田军的进攻出现新的节奏变化,攻击本阵的武田军有意识的向后拉开距离,同时后排的箭雨不要钱似的撒下来,吉良家的枪盾队只能高举盾牌遮挡身体和脑袋缓缓向前推进。

    一旦这个时候箭雨就会忽然停下,武田军继续攻过来,被突破时再次向后撤退吸引吉良军队形错开,这一进一退武田军始终没乱,吉良军也没有上他的当,只是坚持缓慢推进的节奏,在武田军准备实施两路三路围攻战术之前迅速撤退。

    重整旗鼓的马场信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忽然看到一队赤色骑兵迎面冲来不禁面色一变,招呼步兵摆起枪阵自己也向后撤退,但对方似乎没有攻击他的打算,向两翼移动攻击两边长尾军对应的武田军。

    原来是吉良义时下令长尾军救援信浓国人众,让赤备趁机攻击两翼的敌军分散注意力,眼看机不可失正待掉转方向偷袭的马场军,又被约两百骑赤色骑兵拖住,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精通流镝马箭术,一路引着他向前跟进。

    这时一名身穿白色黑白十字的高大武士忽然,无论是这名武士的身高还是战马的身高都超乎他的想象,而且更夸张的是人马俱批甲,黑色的骑枪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只见他轻磕马腹缓缓加速冲着马场信春一个加速冲去。

    “逃!逃!逃!”马场信春在那一刻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字,一个急停勒住战马,不顾一切的向后逃跑,即使可耻的退却也能找机会洗刷,这个时候不是顾忌武士尊严的时候,被杀掉就什么也没有了。

    “跑的真快!”汉斯犹豫了下还是放慢速度向后撤退,他对冲进步兵阵里屠杀没有兴趣,尤其那些讨厌的长枪会给他的战马带来不利,没有赤备骑兵的呼应独自冲阵是很危险的。

    与此同时鲁伯特等五名瑞士佣兵还躲在后面看热闹,他们雇佣的性质是教官而不是杀敌的雇佣军,何况五个人也发挥不出瑞士雇佣军的威力,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是不会冲到前面的。

    艰苦的鏖战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日上中天,酷暑和高强度的战斗折磨的两边军势出现不同程度的战力下降,吉良家有效的轮换战术给后队河水的机会,躲在后方的民夫不停的烧水传递盛水的竹筒,还有人拿着烤熟的土豆囫囵吃着,搭配腌萝卜补充盐分。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福了,长尾军、武田军包括双方的信浓国人只能抓紧时间塞一个饭团喝口水润润火辣辣的嗓子,双方的进攻节奏不约而同的减慢。(未完待续。。)

    ps:  足利家是不太待见武田家,当然原因绝不是记仇那么简单,吉良义时当然不会说那么清楚,檄文就要狠一点嘛。

第281章 鏖战八幡原

    ps:  充分吸取教训,以后不写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资料了,觉得节奏慢的书友也可以放心,以后会加快节奏,能省则省,至于有人骂乌梅写的小白、脸谱化那也没办法,对于想了解日本战国历史的书友说一声抱歉了。

    渐渐的日头偏西,双方的体力损耗巨大局势也变的越发胶着,武田军越来越狡猾,知道吉良军对三间枪有着极佳的突防效果就改变战法用上骚扰战术。

    身旁始终有两三个备队相互配合,人数压倒的优势下让吉良军发挥不出最大威力,每次只能给武田军造成少量杀伤,同时频繁的移动后退也给军势增加许多负担,双方开始气喘吁吁再也无力打出快节奏激烈进攻。

    每次看到武田军狡猾的一进一退,本庄繁长只能气的乱骂,他很羡慕潇洒的赤备骑兵,只可惜新近家臣还不能调入赤备骑兵做指挥官,用吉良义时的话来说,只有忠诚和功绩才是最好的考验,用时间来检验你的言行是否一致。

    有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北条高广三员虎将率领大军坐镇本阵,即使赤备骑兵到处游荡也不必担心本阵的威胁,同时南北两路的长尾军也在本庄实乃、斋藤朝信的指挥下也渐渐顶住武田军的攻击。

    看到局面胶着,吉良义时自信的微笑着:“战局进入收官,武田家还有多少力量调整呢?可是本家还有两枚预置的棋子可以动,你呢?武田晴信。”

    就在战事陷入新的僵局时,一支船队从千曲川下游至上而来。这支船队只有少量关船。大部分由灵活的小早组成。没艘小早上都站着几名手持铁炮、弓箭的武士,每艘船上都插着足利二引两旗。

    “糟糕!”在同一时刻,武田晴信面色一变:“让马迴众出阵!旗本队也出阵!一定要阻挠这支船队!”

    靠岸的武田军右翼立刻遭到这支船队的火力覆盖,零零散散的铁炮声带着无声的箭雨落入阵中,早已疲惫不堪的五天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吉良军一侧则士气大振,再次加快进攻的节奏,整个吉良军左翼迅速打开局面。战局开始向吉良军有利的一方倾斜。

    与此同时只出场一次的赤备骑兵也在这时绕到右翼,朝对面的武田军展开突击,遭到攻击的武田军勉强发起一波反突击就被击破,泷川时益、岛时胜、长坂信政各凭借武力重开一条口子,把武田军的阵势打散。

    “不要退!要稳住!”武田军的阵势不断崩散,诸角虎定急忙催促着,他原名室住虎光、还曾用过武田、両住两个苗字,另有武田豊後守、昌清等多个名字。

    在武田家内一般都称他为室住虎光这个原名,也有人称他室住豊後守,両住虎光。武田虎光……反正叫他什么名字老爷子都答应,而且他的旗印也非常有意思。竟然还是原名“室住豊後守”五个大字,简直比百变魔法少女还炫酷。

    就是这位炫酷爱改名字的老爷子,乃是武田信昌的六男武田信虎的叔祖,武田晴信的太叔祖,今年已届七十五岁的老将,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寿星。

    按道理讲这么大年纪应该颐养天年才是,让如此老龄的武士还披甲上阵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但诸角虎定却不这么看,他的倔强性子让他一直不服老,坚信还可以为武田家奋战下去,坚信自己一定不会死掉,正是这股信念支撑他几十年纵横沙场,而今天他突然感觉一切不一样了。

    “室住豊後守!又是条大鱼!”一名赤甲骑将手持赤枪杀奔而来,此人便是初生猛虎泷川时益,凭借着一身变态的膂力和长枪快马,只他一人就杀入重重保护的室住队核心,血色大身枪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起一片猩红的血光,一个个忠勇的武士倒毙在八幡原上,让老将目眦欲裂。

    “啊呀呀!儿郎们随我杀掉此人!”诸角虎定一声大吼群情愤之,老将在甲斐生活七十多年没事就爱下乡转悠,从贩夫走卒到僧侣神官就没人不认识他的,除了是个战斗狂人之外人缘都还不错,甲斐的武士也愿意听从他的号令。

    足轻队举起三间长枪列阵如一面枪林,将来犯敌人死死挡在墙外,两翼的武士抽出雪亮的太刀保护薄弱的侧翼,对于军阵之道而言,正面就像猛兽尖锐的长角和满口獠牙,侧翼则如同柔软缺少防御的腹部,列不好阵和护不住侧翼都是在自杀。

    “嗖嗖!”几到快如流星的箭矢撕裂焦灼的空气,夺取几名长枪足轻的性命,严密的阵形出现意想不到的混乱,下一刻闪烁的黑点越来越多,密集的飞矢犹如瓢泼大雨,在那一刹那撕碎严密的军阵。

    “武士反击!挡住他们……”诸角虎定还没来及做细致调整,泷川时益已经催动骏马重重撞在崩溃的长枪阵,手中的皆朱枪仿佛死神镰刀,无情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在他身后一群身披赤甲的武士同时挥起长枪整齐的作出下切的动作,一个个熟悉的面庞上写满恐惧和绝望,带起血红的光芒高高飞起。

    “我虎光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诸角虎定痛苦的闭上眼睛又忽然睁开,面对直冲本阵的泷川时益没有任何惊慌,举起手中的大枪高吼道:“来者何人,我室住豊後守虎光枪下不斩无名之将!”

    “有意思!竟然还是个老头!”泷川时益一个错身拦腰将一名骑马武士斩成两截,浓稠的鲜血溅射到洁白的足利二引两靠旗上,单手持枪平举九十度缓缓加速,双目中爆发出嗜血的凶光:“泷川庆次郎时益来取你项上人头一用!”

    隔很远就能感受到这名赤甲骑将满身煞气浓郁,却怎么也想不到听他的声音还只不过是个变声期的小娃娃,诸角虎定闷哼一声大吼道:“好小子!就让我来终结你短暂而又充满罪恶的一生吧!”

    “哼!”泷川时益也不与他废话。一个加速再次斩杀前来阻挡的骑马武士。夹紧马腹猛地全力冲击。手中那杆皆朱枪化作一道匹练的红光,眨眼间直取诸角虎定的脖颈,这一击爆裂迅猛带起撕裂的风呼啸而过。

    在那一刻,点点沙尘吹到诸角虎定的眼睛上,让这位老将的眼睛稍稍一眯就感觉那红光倏地闪过,只觉脖颈一凉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晃动着,在错身的霎那间一道血雾冲天而起,将那面白色丝绢的靠旗彻底染红。

    “敌将。诸角虎定被我泷川时益讨取了!”

    武田军的武士眼睁睁的看着这名老将被讨取,悲愤之下拼命的的朝泷川时益杀过去,岛时胜趁机一箭又一箭的收割生命,赤备骑兵四处出击趁机杀散这只顽强的军势,但疯狂的武田军管不了这些,拼了命也要抢回侧翼大将的首级,这就给赤备骑兵表演的时间。

    一名骑马武士左支右挡避开几波赤备骑兵的联合绞杀,一路冲到诸角虎定尸首前停下,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扯下靠旗上的绸布紧紧裹住他的首级,翻身上马极速向后逃去。

    “可恶!盗取首级的武士还想跑!”此时泷川时益也陷入足轻阵中无力追击。只能向岛时胜大喊一嗓子:“左近!”

    “明白!”岛时胜的稳稳擎住巨大的四方竹弓,一道利箭脱弦而出直直没入那武士的后心。只见那武士身体一软从马背上摔下来,抱在怀中满是血污的绸布团也滚落到一旁,蓝色的武田四如旗染上鲜血化成一团暗红色。

    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敌将,甘利虎忠被我岛时胜讨取了!”

    同一时刻在战场的另一边,浴血奋战的长坂信政也高呼道:“敌将,荻原昌明被我长坂信政讨取了!”

    “太叔祖最后还是没能逃脱出来吗?”武田晴信痛苦的闭上双眼努力让心中的怒火熄灭,这时他已经把所有后备队派出去,对于左翼这场大崩溃完全无力救援,只能低声默念诹访大明神的神号。

    “主公!”武田家的家臣们一脸无助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家督就是主心骨,如果家督失去战斗的意志就只有灭亡一途。

    “本家绝不能退!我武田家已经无路可退!无路可退!”武田晴信的情绪忽然激昂起来,举起牛皮铁骨军配扇大声吼叫道:“武田家的儿郎们!奋战吧!诹访大明神保佑我们!击败眼前的吉良军,带着同伴返回家乡!”

    “诹访大明神保佑!返回家乡!”武田家的武士们就像陷入狂暴的野牛,一个个大吼着如视死如归的勇士扑向眼前的敌人,武器被打飞就拿起太刀拼命,一阵阵吼声仿佛能传染一样,不到片刻就传遍整个战场。

    一股悍勇决绝之气骤然生起,让本已完全崩溃的左翼阵线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又奇迹般的维持住局势,设乐贞通一看情形不对急忙下令暂避锋芒。

    诹访家的神官敲起大鼓,跳起了预祝胜利的舞蹈,或许是听到武田晴信的鼓舞,完全的武田军止住溃退,再次结阵死死顶住吉良军的猛攻,此时双方的武士已经杀的筋疲力尽,染血的大地被一遍遍浸透,死去的尸体没有人再去看一眼,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

    武田家的备队很快对这支船队展开反击,他们的攻击是那样的无力,弓矢与铁炮的对射,凭借悍勇跳进河水里妄图涉水爬上船肉搏,这些身穿笨重铠甲的武士往往是第一个死去,他们的死毫无意义,只能给船队的吉良军带来一份份战功。

    就在这时双方的统率同时收到各不相同的消息,武田晴信看到消息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倒,几名一门家老手忙脚乱的扶着他到一旁休息,再看那消息上写着“盐崎城攻破,栗原詮冬战死!”几个大字。

    “后路已绝,这可怎么办?”武田家的家臣们惊慌的围过来,侧近众出身的一门谱代,担任御旗奉行的岩手信盛。苦涩的一笑道:“没想到真被主公说中了。我们果然已经无路可退了!”

    驹井政武愁眉深锁。身为武田家的军师他的担子很重,来回踱着步子思索着:“那又该怎么办?依靠真田幸隆带着受创的信浓先方众再来一次突袭吗?不行!上过一次当的柿崎景家显然不会这么傻……难道要现在就撤退吗?”

    与此同时,吉良义时怒气冲冲的把一张纸条撕成碎片,一把摔碎手身旁的茶具,怒喝道:“怎么可能!瘟疫!蝗灾!为什么会发生在越后!为什么!虎姬竟然得了瘟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告诉我你们都在干什么!”

    本阵的武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招惹怒火中烧中的总大将,如山吉丰守这样年纪不大,纯粹到本阵中镀金刷阅历的越后的武家还从没见过他生气。如今一见更是吓的不敢抬起头来。

    “馆主大人……”山本时幸试图安慰他,但暴怒中的吉良义时完全听不进任何劝说,大喝道:“焙烙队出阵!把武田军给我炸掉!即使消灭不了他们,也一定要打残他们!”

    “是!”使番急忙发布命令,作为吉良军的战略部队,焙烙队出场的次数很少,每次出场都是关键时刻,因此这支编制略小的特殊备队也得到吉良家上下的一致好评。

    “馆主大人准备撤退!”在这一瞬间,本多时正、浪冈顕房同时想到这个词:“为什么?大好局面竟然是撤退?这次可是有极大把握歼灭武田军的,虽然代价会很大……但是重创武田家也是……”

    “这不正是重创吗?”山本时幸苦笑两声。作为副将他能做的有限,担任军师的两名年轻人显然太嫩了。借这个短暂的时机分说道:“这个战局打下去肯定是惨重代价的歼灭战,问题是大家做好这个准备了吗?不要忘了馆主大人最初的战略是什么。”

    “重创武田军,使其三五年内无法对北信浓形成威胁!我明白了……”两人尴尬的一笑,刚才一时激动忘记这茬,如今武田军战斗减员绝对超过三千人以上,而吉良军的减员大概在两千左右。

    最大的优势还是武田军两翼完全支撑不住,中路越来越分散力量照顾两翼,这么沉重的负担正好与开展初期形成反转,而且时间拖的越久吉良军的优势越大,沿岸的船队可以安安稳稳的发挥火力最大化的优势,大好形势才让他们产生全歼武田军的想法。

    “轰轰轰……”一连串爆震把浪冈顕房吓的面色发白,也把双方的马匹吓的撂蹶子,不少骑马武士被惊马掀翻,大部分得到及时救援问题不大,还是有不少武士被敌方的足轻趁机杀死。

    本庄繁长就差点被掀翻下马,惊恐的看着前方一团团黑烟升起,还有那可怕的火焰如此吓人,还有一些人化作火人到处乱跑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比血肉横飞的战争更让他感到畏惧,“那是什么东西?是妖魔在作祟吗?”

    “千代猪丸你傻了吗?那是我吉良家的秘密武器,没看到他们丢奇怪的罐子吗?你看又要开始丢了!我们赶快下马。”黑川清実连忙招呼本庄繁长下马。

    待一阵恐怖的轰隆声过后,看到北条高广好整以暇的坐在马扎子上喝水,几个小姓正试图安抚受惊的战马,黑川清実笑骂道:“好你个丹后,早就知道有这一茬,所以下马等着了吧?”

    “是你们自己不去问,还是我高广机灵,看到本阵里一队武士被特别保护,才上一问知道他们是焙烙队,看到那些爆炸的东西了吗?那是可以用一个陶罐装着秘密物什的可怕武器!”北条高广鬼鬼祟祟的打量四周,小声说道:“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装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北条高广笑得前仰后合,黑川清実与本庄繁长面面相觑,然后气哼哼的堵住耳朵忍受隆隆的爆炸声。

    连续五轮焙烙玉投掷,将本阵前方清出一大片充满硝烟和火焰的白地,武田军的武士们已经不敢靠近这一片生命的禁区,哪怕那里躺着自己昔日的同伴,他们哀号着向四周求援也不能让武田军挪动半步。

    “混蛋!这是什么妖魔法术!吉良家的人一定是拿着地狱邪秽的之物!”身经百战的老年武士努力安抚身边惊慌失措的年轻武士们。这是许多人第一次出阵就撞见如此惨烈的战争。对他们的心理会造成多大影响实在不好说。这些老将只能努力安抚惊慌的年轻人,希望自己的语言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力量。

    武田晴信既惊又怒险些又昏过去,几名谱代连忙扶着他掐人中拍打后背才给缓过来,身为家督他的忍耐力绝强,只是恨恨的瞪了透破忍者的首领一眼,表示对他的情报工作感到失望,然后怒气冲冲吼道:“全军注意,躲避对方的投掷物。绝不许正面对敌!”

    而这时,投掷完毕的焙烙队开始撤退,被爆炸也火焰惊呆住的武田军完全不敢上前追击,惊慌失措的武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武田郡整体的进攻节奏完全断裂停滞,战场也因为这场巨变而变的诡异寂静。

    “曽根虎長被我渡边高纲讨取了!”

    “金丸昌直被我本庄繁长讨取了!”

    “岩手信盛被我北条高广讨取了!”

    “南部满秀被我黑川清実讨取了!”

    “伴野貞慶被我宫部继润讨取了!”

    武田军惊慌失措,吉良军可一点也不慌乱,趁着焙烙玉投掷结束的空档,吉良家的武士们四处出击咬住武田军的这里不放,凭借本军的保存实力积存下来的体力揪着败退的武田备队穷追猛打。几支受损严重的备队撤不下来陆续开始崩溃。

    一连串讨取的激励着吉良军的武士们,越杀越急的吉良军四处出击。各大将也毫不含糊的率领自己的旗本亲自出战,一举将武田军压的喘不过气来,随着讨取的武将越来越多,眼看武田军要有全面崩亏的趋势,但顽强的武田军总是在即将崩溃的时候出现几位不要命的武士率领本队冲向吉良军阵容严密的本阵。

    “甲斐的儿郎们!跟着我冲过去和他们拼了!”不知是谁喊出这一嗓子,武田家武士们也纷纷跳出来发起决死反击,光脚不怕穿鞋的,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再畏惧吉良军的强大武力和稀奇古怪的武器,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拼过去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战场上随处可见武田家武士带着郎党忽然从败军的角落里杀出来,怒吼着挥舞手中太刀、大枪冲向吉良军各备严密的阵内,然后在厮杀中渐渐淹没消失不见,这就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吉良军的主力备队见势不妙立刻收缩阵形互相靠拢保存实力,再拼下去杀的再多也没意义,万一把本阵打成半残就是讨死一万敌军也是亏的。

    双方的伤亡数量在这个时段疯狂的增长,总体上每一名吉良军武士可以换掉两到三名武田军,这种对换总体看来是吉良军很赚,但局部几个备队被打到半残还是让人感到心痛,值得一提的是打残的备队都来自信浓军。

    胜利者得不到胜利的果实,失败者咬牙不愿放弃,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对耗让这场战争变成一个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盘,就在双方备队的大将都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吉良军本阵的军太鼓的传来的隆隆鼓点声突然消失,一面面代表撤退的信号旗不停挥舞着,使番们手持信号旗传令出现在战场的各个角落,猛烈的进攻随之被遏制住。

    武田军毫不犹豫的向后撤退,他们不会关心吉良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更不会妄想趁机反杀回去夺取胜利,依靠武田家精锐武士用人命去填,硬是将几近崩溃的士气给拉回来,这种困兽之斗的爆满士气不会持续太久,这个时候撤退正是好机会,身后就是他们的大营,只有回到那里才会真正安全。

    “撤退?为什么要撤退?为什么?”泷川时益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懑和不解,大好局面放着敌人匆匆离去,他怎么可能理解,望着武田军默默的撤退,泷川时益愤愤不平的挥舞着马鞭:“再给我一刻钟!一刻钟我就可以把这些人全部击溃!”

    “这句话在今天我已经听过好几遍了,但我们还是没有击溃他们不是吗?”岛时胜无奈的安慰着自己的同伴,望着缓缓退却的武田军,笑着说道:“那是一群了不起的武士,他们勇往无前不畏死亡,就像我们一样!他们有心中的信念才能战斗到最后,就像我们一样!”

    “呼……”迎着残阳最后一抹光辉,似乎想通这个道理,泷川时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或许你是对的!但我们永远是最强的!独一无二的!”(未完待续。。)

第282章 血火一退

    天边的最后一缕余晖散尽,茫茫黑夜一队队足轻不辞劳苦的打扫着战场,武田军匆匆撤退丢下几千具尸体,那里有着属于胜利者的战利品,千曲川上的水军早已不见踪迹,凄厉的乌鸦仿佛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清冷的残月映在这血染的八幡原上。

    一簇簇熊熊燃烧的大火冲天而起,尸首必须尽快焚烧,尤其在旱灾、蝗灾、瘟疫横行的时节,军营里时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哀号,随军医师忙着烧开水处理伤员的伤口,经过反复蒸馏的清酒能够超过七十度,作为消毒用酒jīng也凑合着用,好在那群爱喝酒的越后武士还不知道,否则早晚要惹出麻烦。

    战争取得胜利,战果却并不丰富,除了重伤瘫痪的武田军士之外几乎没捞到俘虏,从战争的收益上来看,这一场合战打的得不偿失,具体能捞到多少利益,还需要在战后和谈来慢慢确定。

    武士们有的兴奋着唱起家乡的民谣,有的皱眉思索总结一战得失,更多的是欣喜之后的茫然无措,损失不轻收获不多,死伤的同袍还在痛苦的呻吟着,有几位擅长撰写文书的佑笔积极的制作战争记录。

    旭山城内,吉良义时的心情非常恶劣,越后传来的糟糕消息让他连召开军议的心思都没有,他的心早已不在川中岛,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向chūnrì山城,但一堆军务必须要他点头处理,忙到半夜只小睡三个时辰,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才勉强爬起来。

    佑笔松井信之拿着一叠文书兴奋的说道:“馆主大人来的正好,此战的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方战殁两千六百七十六人,重伤一千五百三十三人,轻伤六千三百七十五人……武田军战殁四千八百五十九人,重伤、轻伤不计,不过武田军的损失绝对比我方的损失要大的多,此役我军大获全胜了!”

    “战殁三成多,重伤不会低于三千人吧!以老臣观察,武田军几乎人人有伤,这一次确定是要伤筋动骨了吧!”山本时幸勉强笑了笑脸上的忧虑一闪而过,深知这位家督的xìng格,能坐在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有焙烙队决定胜局的突击,恐怕只能获得一场惨胜吧!”浪冈顕房也知道己方军势有多少斤两,所占的优势无非是训练专业、军纪严明、装备jīng良,令行禁止而已,无论是标枪还是枪盾都远谈不上百战jīng锐。

    “但是我方已经占据巨大的优势了……”本多时正刚想反驳,但想想确实没那么好打,最后摇头道:“武田军的坚韧出乎我等的预料,两翼半损仍然死战不退,确实很艰难啊!”

    “不过,武田军这次讨死的武士可是不少呀!”

    “呵呵呵……”众武士们大笑起来,相比于己方的损失,武田家的名将死了一大摞,元气大伤是肯定没办法推卸的,看他还怎么说“五分胜”。

    很快长尾家臣团、信浓国人众陆续赶来,这一场久违的胜利让大家都很兴奋,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如何击败武田家以扬家名,很快有人发现吉良义时的脸sè很不好看,低声提醒自己的同伴,兴奋讨论声渐渐消失,上百人又恢复寂静。

    “此战虽胜,武田军未退,诸君就不能掉以轻心!”吉良义时严肃的说道:“师匠,下一阶段就是钉住武田军不得动弹,信浓国人众汇合柿崎和泉守、村上羽林中郎将的军势尽力攻城,以九月底为最后界限,确定最后的和睦疆域划界,本家不但要川中岛,更要小県郡!”

    在座的信浓国人热血沸腾,那是别离几年的故土,再次回去会是怎样的景象,许多人幻想起衣锦还乡的美妙感觉。

    “这里就交给老臣与本庄美作守、小笠原信浓守来负责吧。”

    “嗯!本家就先回越后了!”吉良义时起身而去。

    “武卫殿要回去?”越后、信浓的武家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战争刚打完尚未达成和睦,总大将就赶回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山本时幸皱眉不语,几个知道内情的武士也纷纷闭口不语,待武士们的低声猜测与议论渐渐消失后,这位谱代家老出声说道:“昨rì大胜殊为不易,本来今天是应该开庆功宴的,但此战尚未尽全功也只能先行押后,如今战争尚未结束,有宴无酒也请诸君多多理解,至于此战胜利的赏格,诸君不用忧心,我主早已做好规划,待与武田家达成和睦后就立即发放!”

    ……

    武田晴信痛惜的听着阵亡武士的名录,作为家督他要负担巨大的责任,怎么去面对甲斐的家乡父老,怎么去见那些殷切期盼着胜利归来的亲人,辛苦记载十几年的家底被打掉三成,武田家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此一战损失倍于上田原、砥石崩啊!”武田家臣团唉声叹息着,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什么武家名门,大义名份都抵不上战场上取得胜利,能打赢战争比真金白银都真,打不赢战争说的再多也白费。

    “那吉良义时好狠的计谋,定是打着一场喝骂把我等军心骂散的算盘吧!真是为打目的不择手段啊!以老臣看来,这合战是打不下去了!”今井信甫目光灼灼的扫过武田家臣团,尤其在谱代众驹井政武、迹部信秋、长坂光坚等人的脸上停留的格外久。

    往rì里活跃的谱代家臣们一个个闭紧嘴巴,他们到是像解释其实是战争的失利打击武田家,而不是被檄文的喝骂打击到武田家,可是有多少人相信呢?信浓国人可不管你是被哪个打击的,只知道你被骂完就昏了个家督,然后就败了,只有武田家臣团才知道并非如此。

    吉良义时骂的到是欢快,但武田家有几人在乎他骂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武田家那点陈年旧事翻出来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信浓国人众更不在乎他在说什么,战场上谁的拳头更硬谁能取得胜利才是真的,耍嘴皮子打不赢战争,更打不出源氏名门的称号。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不但骂的欢快还骂昏自家主公,让不明真相的国人豪族们以为自己理亏,那些信浓国人都在想你武田家真不济事,有本事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有本事打赢合战啊!

    武田晴信很乐意宣扬自己身为源氏名门的称号,给祖先增光添彩给自己加上辉煌神圣的外衣,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前提是别碰上吉良义时这样既有名份,又不缺威名的的武家贵胄。

    这次他运气不好,毫无防备之下被吉良义时一封檄文骂的当场昏过去,直接导致武田军中枢指挥失灵,整个战争的局势再也把握不住,只能被动的比拼战斗意志,等于是放弃自己的战争节奏去努力适应对方的战争节奏,能打输一点都不奇怪。

    武田家臣团知道这场合战输的窝囊,即便不能赢也不至于输,打个平分秋sè也行啊,起码双方都能各自宣扬自己取得胜利,至于到底谁赢谁输都不重要,面子里子占一样才是最重要的,两样都占不到只能硬生生吃个闷亏,还没处说理去,可想而知武田家臣团心里有多窝囊。

    好歹他武田家也是几百年的武家名门,比不上吉良家也的名份也不算太差,几百年发展起来的谱代家臣团不会因为一篇檄文就骂散,武田家也不在乎他怎么骂,只要能打赢战争早晚还能扳回来。

    “砰”的一声,武田晴信的拳头砸在案几上,各怀心思的家臣、国人jīng神俱是一震,只听他高声说道:“诸君!此为我武田家生死存亡之际,请诸君务必提高jǐng惕与我晴信一道稳住局势,奉行众立刻行动起来,安抚国人医治伤兵,武士们团结起来鼓舞衰退的士气,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与我晴信一道保卫信浓,保卫武田家!”

    慷慨激昂的声音与语调是那么的熟悉,再次唤起武田家武士们略微沉寂的满腔热血,在场的武士不约而同的撑地俯身道:“我等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

    信浓川中岛上发生的激烈战争在悄无声息之间过去,在通往越后关山的街道上,一队赤甲骑兵疾驰呼啸着疾驰而过,领头的骑士目光扫过街道两旁干裂的土地,脸sè顿时变的更加难看。

    从北信浓饭山向北,沿着野尻湖一路蜿蜒北行,他所看到的景象就是田地荒芜,一蹦一跳的蝗虫聚集成群啃食所能见到的所有植物,农民们跪在田埂间束手无策,那一张张满是皱纹痛苦哀伤的表情让他的心头压着沉甸甸的大石。

    沿着关川向北行进就进入长尾家的核心地区,这条滋润两岸十几万居民的母亲河变的格外清浅,旱魔肆虐整个东国,尤其在越后带来的冲击更大,往年这个时候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四处分部的池塘河沟都是满满的,可如今哪里还能见到池塘的踪影,小溪干枯断流池塘底露出一道道裂开的口子,就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穿过大手门,一路沿着曲折的山道上山,来到本丸前看到近侍们面sè正常才悄悄松口气,阿绪早早的等待廊下,看到吉良义时就急忙迎过来:“殿下!公主殿下已经脱离危险了,多亏十六文钱先生妙手回chūn呀!”

    “永田德本?他不是在汤沢御所吗?”吉良义时疑惑的看着小侍女阿绪,便跟着她一路来到天守阁,此时虎姬刚刚睡下,苍白的脸上泛着恬静的笑容,几名侍女全部带着口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也不知恢复的情况如何。

    站在门外透过缝隙看到屋内的景象,过了良久他才叹息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主会得瘟疫?”

    “十天前,上越不知为何生起瘟疫,奉行众们急忙救治病人,公主殿下说作为吉良家的女人是要为殿下分忧,带着我们下到町里为病重的疫病患者熬药送吃食,我们做的很小心的保护公主殿下,后来因为大家都很忙,从天刚亮一直忙到天黑可能有些疏忽了,回到chūnrì山城之后公主殿下就昏倒了,好在永田先生就在chūnrì山城,亲自问诊很快把公主殿下的病情稳定下来。”小侍女断断续续的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虎姬履行武家女人的职责为他处理疫病灾情,大概是对自己的防护比较放心外加身体健壮,所以几天的忙碌到没有特别的事情,直到返回chūnrì山城才病倒,永田德本的诊断是过度劳累,病气入体,好在身子骨健壮病情到不严重。

    “辛苦你们了!注意休息,我看你也很疲倦的样子。”吉良义时勉强笑了笑离开天守阁。

    或许是知道吉良义时赶回来,当天夜里少女成功退烧,第五天气sè略有恢复,第十天已经可以坐起来,见到吉良义时忧心忡忡的守在身旁,虎姬埋在他的怀里委屈的留着泪水:“对不起,殿下!虎姬还是太任xìng了!让您担心了!虎姬差点以为见不到殿下了呢!”

    “不准乱说哟!”吉良义时搂着虎姬为她打理散乱的发丝,温声细语着说:“虎姬一定会健健康康的,以后还要为我生小宝宝,所以一定会好起来,下次注意就好,出门一定要多带些护卫,好吗?”

    “嗯!虎姬知道了。”少女将脑袋埋的更深一些。

    接下来半个月里,吉良义时一步不离天守阁守护着长尾虎姬,每天搂着她讲故事,说笑话,陪她玩大豪商,为了逗她开心,还把飞行棋、跳棋、军棋制作出来。

    军棋也很简单,直接换成源氏白旗,把棋子等级换成将军、管领、管领代、守护大名、守护代、侍大将、足轻大将、足轻头、足轻这几个等级,足轻可以排除陷阱,焙烙玉可以炸死任何等级的棋子,这样四个人玩,可以分为翻棋、竖棋两种玩法,琢磨起来也非常有意思。

    有了新游戏,又拉上阿菊、阿绪两人与他们俩玩的不亦乐乎,渐渐的少女的脸sè越来越好,让他放下心来。

    “馆主大人,来自临国逃难的农民病死传染引起的这场瘟疫,目前瘟疫情形已经得到控制,各地病死的牛马全部焚烧,病员单独隔离治疗,病情蔓延得到控制,永田先生的帮助十分重要。”细川藤孝也已经从前线返回,多rì来连轴转的忙碌,让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富态体形又消瘦下去。

    瘟疫在这个时代是谈之sè变的恐怖事情,旱、蝗、疫这者组合在一起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越后病死者超过五千人,其中就有部分国人领主及家眷受到疫病袭击陆续病死,更糟糕的是瘟疫传染的速度非常快,南至关东北至越后的广袤土地上陆续出现瘟疫灾情,让各地大名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好在越后有完备健全的机制,各地的同心众在此时起到决定xìng的作用,无论是病死的人还是牛马全部集体火化,得病者单独隔离确保瘟疫传播的速度急剧下降,给永田德本、曲直濑守真等医师展开救治工作提供足够的时间。

    “永田先生这次回来有没有说什么?本家没有见到他,也不知兄长的病情如何。”

    “根据永田先生的描述,弹正殿的病症早已痊愈,如今在做恢复治疗尤其是左脚踝的旧伤还需要医治,入冬后就会回来。”

    “嗯!说说秋收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结束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很严峻啊!好在养殖鸡鸭灭杀蝗灾,否则会更加严重!”细川藤孝也没说出“凶作”二字,放在往年遇到这个年景,来年chūn暖花开少不得要死个几千几百人。

    如今越后七郡有河流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水车,连上井栏让取水用水比以往更方便,家家户户都有去年的陈粮足以渡过饥荒,今年的收成少点也不会饿死。

    “本家知道了,最近你也熬的厉害,多注意身体。”

    难熬的秋天总算过去,入冬的第一场连续几天的降雪预示着干旱就此结束,在降雪来临前,最晚播种的晚稻、第二季玉米也以全部晾晒入仓,很快统计结果得出来,因为干旱与蝗灾的影响,今年越后粮产统计的结果是六十七万石。

    “比预计少了三分之一还多……没想到灾害的影响这么大!”吉良义时面sè沉郁,长尾景虎的病还没有好,长尾虎姬也是大病初愈,让他怎么能不忧心。

    更让他烦恼的还是北信浓的占据,自七月底出阵一直打到九月底,这场战争的激烈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武田家付出五千余人战损,三千六百余重伤的惨重代价却什么也没得到,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在僵持中,长尾、信浓联军联合吉良家的水军、铁炮队、重藤弓队先后攻破屋代城、荒砥城、和合城、室贺城,一举将村上义清的原领完全夺取,真田幸隆只能缩在户石城、真田乡一带活动,武田家军在中信浓的基本盘被夺走近半。

    在北信浓的和谈也陷入僵局,武田家不甘心收获一场失败而退却,但又无力再对抗士气正盛的吉良家,就这么被动的钉在茶臼山进退不得,更不利的是后路被抄,即使想一声不吭的撤退也没那么容易。

    另一边村上义清在攻击砥石城吃了个闷亏,几次攻打都被真田幸隆所部打回去,砥石城有多难打他自己就很清楚,前几年砥石崩就是依靠这座坚城挡住武田大军,如今又该他犯难了,砥石城不打不行,放任不管的话随时抄后路断粮道绝对让他们生死两难,于是双方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在这个情形下,今川义元忽然跳出来要为双方做中介,太原雪斋作为使者从骏河来到川中岛两边说项,最终达成双方和睦的基础,武田家对吉良家在信浓的占领地予以承认,吉良家必须放武田家离开,双方罢兵和睦。

    与此同时,太原雪斋向山本时幸表达尽早促成联姻希望,经过几年的教导,今川家的养女井伊公主已经出落成为一位美丽的武家之女,双方的婚约早已定下也是该完婚的时候。

    山本时幸则告诉太原雪斋,吉良义时的正室还待明年迎娶,太原雪斋就立刻表示没有关系,可以先将井伊公主送往越后,双方的辅政家老一拍即合,笑呵呵的叙起陈年旧事。(未完待续。)

第283章 氏康的谋略

    在这一年冬天,还有许多事情发生,首先还是波及关东北陆的大旱,旱情的严峻出乎意料,北陆、关东、乃至羽奥都有所波及,其中旱情最严重的就是上野、信浓、越后、越中、飞騨一带受到旱魔的无情侵袭,许多农民抱着枯死的稻禾哭号。

    关东比较幸运的在秋后遭受接连的降雨缓解旱情,受灾严重的几国可就没那么幸运,除了越后有雄厚的基础顶住旱灾,在付出粮食产量减少三分之一的惨重代价后撑下来,其他几国最少的越中、飞騨也是粮产半减的大凶作。

    信浓、上野两国受到惨重打击,平均减产六成,少部分郡面临绝收的局面,大规模逃难cháo难以避免的爆发,盲目的流民可不管理xìng与否,一窝蜂的涌入越后、关东地区,越后的受灾虽然严重,但农业总量和发达的农业基础还能支撑着体系不倒塌。

    关东的受灾情况好一些,凭借不错的农业底子和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轻松的熬过来,这次逃难的流民总量有超过十万人,其中近四成涌入越后,剩下的六成分部在南关东的各个领国。

    在关东的武藏国,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北条家的经济与名声大有恢复,关东民政家不是说说而已,为了留住民心北条家祭出公四民六,各项免税免赋的计划得到坚决贯彻,“大魔王”北条氏康经常出现在乡间,渐渐的农民也不在怕这个笑容和善的中年人。

    除了休养生息之外,北条家也在外交、军事上有所进展,经过几年艰难的接触,古河公方总算愿意与北条家坐下来谈和睦问题,簗田晴助虽然很厌恶这个害死父亲、侄子的北条家,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学会忍耐和妥协。

    如今古河公方是排行老三,也是唯一的苗裔足利藤政,如果再得罪北条家把这个独苗给搭进去,古河公方家会就此完蛋,簗田晴助与一干家臣团也要跟着灭亡,没有古河公方的大旗,他们连个屁都不算。

    无论处于既得利益者的想法,还是古河公方确实无力再闹腾,簗田晴助都不得不考虑与关东的过江龙北条家虚以委蛇,保住公方的xìng命才能保住自己的权位,尤其是这几年古河公方家接连损失家督,威望被打击的快要无以为继的地步。

    足利藤政继位典礼上,关东武家基本都选择派出使者代为观礼,这种傲慢的态度表达了关东国人对这位古河公方的蔑视和不以为然,深感耻辱的簗田晴助与绝望的足利藤政在这个时候碰到一只伸过来的友好之手,他们会拒绝吗?不会。

    北条氏康开出的价码非常优惠,将他的嫡女嫁给足利藤政做正室,这样一来北条氏康又与古河公方结为翁婿,这是延续他父亲北条氏纲的策略,同时古河公方在下総国的领地则得到他的武力保障,足利藤政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北条家出阵的时候,配合一下摇旗呐喊或者拿出大义名份之类的事情。

    在如此优惠的条件下,古河公方足利藤政几乎没怎么想就答应下来,他今年只有十二岁距离成年主政还有几年的时间,在此之前需要积累人望获得支持,在他看来雄踞伊豆、相模、武藏的北条氏康就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至于报仇雪恨可以暂且押后,报仇不会比活下来更重要,传承家业才是他做要负担的重责,他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庶出弟弟,他不能容忍自己为报仇雪恨而死,再把位置便宜给两个卑**侍女所生的庶出**种,不但不能便宜他们,还要想方设法处决他们。

    簗田晴助深知这个外甥已经生起杀机,于是在与北条氏康达成协议之后,立刻将两个庶子和他们的母亲软禁起来,在足利藤政成婚后的一个月,两个无辜孩童和他们的母亲就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对于古河公方牵手北条家的举动,关东的国人既愤怒又懊悔,想想早前的傲慢与愚蠢,非要串联起来给足利藤政一个下马威,从而放弃亲近古河公方的唯一机会,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破罐子破摔发誓抵制这个古河公方,并扬言足利藤政与北条氏康合谋害死古河公方两代家督。

    这种谣言是没有根据也站不住脚,不过气急败坏的关东国人还是十分有影响力的,北条家的名声很快被耍到负分爆表,可是这样一来只会把足利藤政更逼向北条家,失去大义名份的关东武家眼看闹腾不起来也只能专注各家领地的利益,三天两头为了自家一町步三反地打的头破血流,那水平也不比上野家成、下平吉长争那点土地强上多少。

    解决困扰多年的难题,北条家迅速作出攻击上野国的决断,尤其今年的旱灾大大打击上野国的所有武家,给北条家带来极大的机遇,于天文二十三年九月展开平井城攻击,一时间上野的国人人心惶惶。

    畿内难得安宁整整一年,风调雨顺一整年收获大丰收,三好家恢复元气的时候还不忘战争,播磨远征又把东播磨的国人收拾一顿,再次确立三好家的霸权不倒,对此,畠山家、六角家表示不屑一顾。

    朝廷、幕府根本不管你打外边,只要不打畿内就好,几年好rì子让畿内有点歌舞升平的盛世假象,但很快又有新的问题出现,本愿寺证如在纪伊布置房间,教导徒弟兼儿子顕如佛法时突然昏倒,几天后圆寂享年三十九岁。

    据说他临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石山本愿寺,指着北方石山本愿寺的方向含恨而逝,于是rì野晴光就在朝廷里表演起苦情戏,为自家分家多争取一点利益。

    朝廷也没搞清楚本愿寺证如一直昏迷不醒是怎么念念不忘,又怎么睁开眼指着北方含恨而逝,总之人死为大,人家都这么说也不能没有表示,找到比睿山延历寺商量一天,最终同意一向宗回到石山本愿寺重建伽蓝,但畿内活动受到限制是必须的。

    同时遵从本愿寺证如“临终前”的法旨,一向宗回归石山本愿寺后,允许越前、加贺、越中的一向宗寺院重建伽蓝,时隔三年北陆一向宗再次雄起,三年的教训让这群嚣张的一揆军学会收敛,起码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獠牙,至于北陆怎么玩……谁会关心?

    老天似乎也被一向一揆的奋斗所感动,于是在这个北陆一向宗全民庆祝的深秋,加贺著名的白山大火山再次大喷发,这是五年里第三次喷发,也是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喷发,滚滚岩浆与遮天蔽rì的火山灰遮蔽几个郡的天空。

    一向宗的信众们在飘荡的火星与火山灰中跳着,叫着,四散奔逃着,这一刻神佛距离他们远如天涯。

    十月初,越后直江津迎来一支不大的船队,迥异于rì本船只的巨大帆船进入港口,奇特的旗帜和一群红发绿眼的南蛮人把越后的町民吓了一跳,这里可不是堺町、九州,还从没人见过南蛮人,好在奉行众闻讯而来解开南蛮人的难题,并及时告知吉良义时。

    “弗兰克,两年不见更加富态了呀!”

    “约瑟夫的个子也越来越高了!再过几年就会超过老弗兰克了。”老弗兰克对比着两人的身高,笑着夸奖他的身高绝对是超标准的高个子。

    “这位是?”看到老弗兰克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长相与他有六七分相似,个子约有一米八十出头,一副很jīng神干练的样子。

    老弗兰克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这是我的儿子,罗纳德阿歌特,今年十七岁,在此之前在佛罗伦萨学习五年,你应该知道那里是富有艺术气息的美丽地方,还有惊人的财富总让人着迷不是吗?”

    吉良义时没兴趣和他讨论佛罗伦萨到底多么美妙,左右张望没看到金发萝莉,疑惑的问:“克劳迪娅呢?怎么没看到她?难道她……”

    “克劳迪娅去了伦敦,那里是他的故乡,回家总是让人激动的事情,她会跟着伊丽莎白公主在教会中学习礼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弗兰克称呼的伊丽莎白公主,就是未来的伊丽莎白女王,当然这个时候她的公主之位是被剥夺的。

    “……原来如此啊!”

    弗兰克阿歌特郑重其事的对他说:“虽然克劳迪娅没有来,但她还是让我给你带个口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她很好,她自己的船队在北海上发展很快,还要感谢你的慷慨支持……不说这些,这次我又带来十六匹马,依然是特雷克纳马、荷斯坦因马,价格和上次一样。”

    “我这里拿不出贸易品和你交易。”吉良义时苦笑一声,自己竟然把阿歌特船队过来的事情给忘掉了,他又不在畿内根本弄不到那么多贸易品,铜屋到是在熔铸永乐钱中积累许多白银,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留着比较好,作为贸易硬通货输入大明也是好的。

    弗兰克阿歌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这次过来只是来认认路,同时接走我们的雇员,交易还是在原来那座港口。”

    “那就好!”

    随后几天吉良义时全程陪同他们在直江津游览,还抽空去了次附近的烧山温泉泡澡,闲谈中弗兰克阿歌特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想回到阿姆斯特丹颐养天年,rì后的生意就交给他的儿子罗纳德阿歌特来照看。

    吉良义时心领神会的配合他,表示罗纳德是一位十分正直的绅士,未来的合作一定十分愉快。

    拿sāo的汉斯、鲁伯特五人组以及驯马师卡尔,还有那个翻译明确表示要回故乡,这次跨度两年的旅行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同时也体会到异国的美妙生活,最后汉斯表示自己可以推荐自己的表弟在两年后再过来担任教官。

    钟表匠克伦伯格还在纠结他的燧发枪,暂时没考虑回去,反正这里生活优越吃穿用度都与家乡相同,还有良好的科研环境简直完美,当然吉良义时也表示很欢迎这位钟表匠继续留下来,年薪仍然保持雇佣时的标准不变。

    卡尔之所以爽快的离开,还是因为又来了一位同行,运送十六匹马的驯马师约翰,两人似乎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经过亲切的交流,卡尔把他遇到的问题全部告诉约翰,同时从中介绍为约翰签订一份两年,年薪相同的协议,用卡尔的话来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他的驯马水平十分完美,就像我一样!”

    约翰与卡尔商量一下又找到吉良义时,表示如果雇主愿意,他们两人愿意轮流交替为雇主驯养这些马匹,吉良义时很乐意接受他们的建议,一匹马的寿命是三十五年,三岁只是小马驹而已,还远算不上成年,

    如何让骏马配种繁衍,治疗疾病驯养他们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都需要技术,而想把这些马种繁衍起来,起码需要十年的时间,直到产下第二代马驹成年后才能算把吉良家的驯马学徒培养出师。

    弗兰克的船队完成补给装载便扬帆返回堺町,他们前脚刚走,堺町的情报也同步传过来,提到阿歌特船队提出交易的意向。

    堺町的琵琶屋已经按照原计划与阿歌特进行商会交易,瓷器、丝绸、生丝交换上次差不多的贸易品,唯一的区别就是规模翻了一倍多,看的出阿歌特的船队在这两年里翻了一番。

    看着这个情报,吉良义时思忖道:“他这次只过来十艘船,这和第一次见面的船队相同,也就是说船队的大部还是在堺町吗?不但要认航路,更是安排他的儿子上位……算了,这与我关系不大,能赚到这笔生意就好!”

    这一次调拨的明国特产数量庞大,把琵琶屋在京都、堺町、坂本的所有存货清空,还用永乐钱购买价值三万五千贯的明国特产才把这个窟窿堵上,交易总额超过三十万两白银,是近年来畿内第一大单,让堺町的豪商十分眼红。

    具体货物如何分流不归他**心自有人头疼,要命的还是大明朝与rì本的勘合贸易目前没有恢复正常化,自从1549年勘合贸易中断以来就没恢复过,吉良家获得明国特产都是从朝鲜转运甚至直接由海上**来的,这一中转就少了一大截利润,而且货源很不稳定。(未完待续。)

第284章 今川家的使者

    西元1555年,也就是天文二十四年初,春日山城天守阁内,身披羊毛长袍的长尾景虎盘腿而坐,他对面坐着吉良义时与长尾虎姬,正满面笑容的谈着这一年来的趣事。

    困扰长尾景虎的风疾已然痊愈,无论行走坐卧、吃饭说话,还是骑马射箭都不受任何影响,恢复的如此彻底大大出乎曲直濑守真的预料,永田德本也认为这是神佛冥冥中保佑,但两位医师还是要求他保持良好的饮食休息习惯。

    “在汤沢御所修养的这一年里,身心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轻松过,家业的重担、家臣的期望,这一切都从我的脑海里去掉,每日针灸按摩、做复健运动,闲暇时晒太阳看看《源平盛衰记》、《太平记》,泡温泉时永田先生辩论佛法真谛,这种生活让我感到舒适安闲。”

    少年与少女齐声补充道:“唯有清酒不能碰。”

    “对!唯有清酒不能碰。”长尾景虎摇头大笑,这辈子他是不能再碰清酒了,无论家臣、一门,还是眼前的这对年轻人,都不会允许他再碰哪怕一滴酒水。

    大笑过后,又改为长叹道:“再也不能喝酒了!真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呀!”

    “兄长不喝酒也好,那次真是吓死人了!再来一次我们大家都会受不了的!”虎姬撅着嘴对兄长的留恋之情表示不满。

    “好了,不说这个了……国松的病情如何?听说他又病了?”说到自己的小外甥,今年刚元服的长尾义景。长尾景虎露出一丝忧虑的神情。

    自从夏天的瘟疫爆发。国松不知怎么也得了病。病情时好时坏让人揪心,一病几个月让长尾绫揪心不已,于是不顾忌讳带着这根独苗来到直江津寻求永田德本的医治,上田长尾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一他出了三长两短,长尾绫一定会受不了。

    “永田先生正在为国松医治,以目前来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吉良义时有些不确定,他不记得长尾政景还有这个长子。只知道他家会有个儿子做了长尾景虎的养子,也就是后来的上杉景胜。

    “政景正好也在春日山城,就让姐姐与他团聚吧!早日诞下次子很重要。”长尾景虎还是对长尾政景的背叛有疙瘩,这几年一直让他留在春日山城做奉行,对方也一直任劳任怨没有其他想法。

    虎姬看了吉良义时一眼,见他报以肯定的神情,于是说道:“兄长,国主还是交还给您吧!虎姬真是什么也不会做,每次脑袋空空的开评定会,全都是殿下做主呢!”

    “我已经隐居了。以后也不打算复出了。”长尾景虎只是一味摇头不允。

    “兄长请听我一言,我这一年来统摄越后还是发现许多问题。吉良家的体系与长尾家不同,双方还是泾渭分明无法溶合,越后的武家对兄长报以热切的盼望也是十分清晰的!所以我义时认为还是由兄长复出统领越后为最佳!”

    “以后再说吧!”长尾景虎还是不愿谈这个话题,又笑着说道:“我这一病还耽误了你们的结缘礼,我这个兄长当的还真是不称职啊!定好日期了吗?”

    “定好了,三月十六日,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两人对视一眼,虎姬羞怯的缩在他的背后,吉良义时只能无奈一笑,捉住虎姬的小手打趣道:“现在才想起害羞,刚才又在想什么呢?”

    “殿下!”少女害羞的埋着脑袋不看他,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嘿嘿一笑,反而让少女满面羞红的露出小虎牙吓唬道:“不准笑我!再笑我可要生气了!”

    “不笑了不笑了!嘿嘿嘿……”

    ……

    武田家这个新年过的真是愁云惨淡,死了一大堆一门、谱代,还丢掉大片领地可谓元气大伤,武田家上下只能暗叹背运,看着前几年接连走背运的北条家突然雄起,把平井城的上杉宪政撵的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心中不禁生出羡慕之情。

    今井信甫今天格外活跃,第三次进言道:“主公!北信浓不能再打了!起码这几年是不能再碰了!”

    驹井政武反问道:“但是小県郡的危机该怎么办?”

    “信浓先方众的真田幸隆担任旗头,以我虎昌看来,他一定会为了自家的土地拼命的吧?”饭富虎昌跟进道。

    “全赖信浓的国人?我觉得这不够呀!”长坂光坚摇头否定。

    “那你说该怎么办?”一群家臣争吵起来,吵的武田晴信头疼,每次遇到分歧家臣们都要大吵特吵,他忽然明白他父亲当初为什么总是要杀谱代了,实在是一群让人头疼的家伙。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湯谷温泉里疗养,这处温泉是他父亲武田信虎时代发现的一处疗养胜地,附近有山塩澤寺、千塚八幡神社,山上有烽火台,山林之中静谧祥和,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完全的放松。

    从小到大,他去过次数最多的疗养地就是这里,一直困扰他的哮喘需要时常疗养,也让他渐渐爱上泡温泉的习惯。

    一忍再忍谱代们还是不知收敛,武田晴信只能出声喝止:“且住!诸君不要再吵了!且听本家一言!北信浓不能放弃!”

    “啊?”部分家臣哗然一声,让武田晴信不满的皱起眉头,旋即微笑道:“真田弹正担任信浓先方众旗头,负责夺回北信浓攻略任务,信繁率领武川众坐镇佐久郡负责支援吧!”

    驹井政武沉思片刻问道:“那么本家未来的攻略方向是?难道是西上野?”

    “对!就是西上野!不但是西上野,还有飞騨!本家苦思百日,决定还是要继续扩张!甲斐太穷困了!信浓、上野受灾严重,正是我们攻略上野的好时机!”提到去年的旱灾,武田晴信的嘴角一阵抽搐。

    信浓粮食减产严重,许多村庄面临绝收的危机,随着艰难的冬天到来,没有越冬储量的农民越来越倾向逃荒,但武田家却没有北条家那一手留人的本事,甲斐虽然受到的旱灾较轻,但普遍也有两成粮食减产,本土的粮食都不够吃的,拿怎么去救济信浓的农民?

    整个甲斐二十四万石高,收到的粮食不到二十万石,却要养活近二十万人口以及七八千军势众多武家,这个压力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头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不扩张就只能在山窝窝里挨饿受冻过一辈子,他不甘心!武田家臣团也不甘心!

    “那些新粮有问题啊!土豆一反出产三石,玉米出产一石半,南瓜出产一石半,除了土豆还不错之外,其他的都有严重的问题!是不是……”迹部信秋的眼睛瞥向角落里的大熊朝秀。

    “不会!这些粮种经过检查没有问题,本家也相信大熊备前守不会欺骗本家。”武田晴信对角落里的大熊朝秀说道:“备前守一定不会辜负本家的期望吧?”

    大熊朝秀连忙拜下:“不会不会!臣下携带的粮种绝对没有问题!”

    武田家一战而溃的消息很快轰传关东,当初对吉良家选择下向山高路远的越后国抱有疑问的武家纷纷改变立场,一致称赞吉良家不愧是幕府的名将,今川家的使者也在时隔几年后第一次踏入春日山城,献上一份奢华的新年贺礼。

    名刀三把,良马十匹,兔皮、狐皮、熊皮等两千件,漆器两百件,茶叶两荷物,松茸、蜜桔等特产若干,今川家的使者还是老熟人关口亲永,几年不见也越发身宽体胖,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家主公得知长尾弹正殿大病初愈,特准备山人参二十支,各类药材两荷物,恭祝长尾弹正殿身体康复!”

    “有劳今川治部殿费心了。”长尾景虎语气平淡自然,丝毫没有喜悦的感觉。

    经历一场大病让他悟透许多禅理,如今整日念珠不离手,闲暇下来就静坐打禅,常年统率大军惣领国政让他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威严感,如今平淡如水、意态庄严的样子更让人心生畏惧之感。

    关口亲永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外交家,面色不变继续转进道:“今度武卫殿一战而胜镇抚信浓半国豪族,其威势领人艳羡!我家主公特命在下护送公主殿下前来,履行当日订立的婚约!”

    脑袋空空做木偶的某只萝莉忽然活过来,耳朵一动追问道:“什么公主?什么婚约?”

    “公主就是我家主公的养女直虎公主,婚约就是我家主公当日与武卫殿订立的婚约……”

    “纳尼?为什么我不知道?”某只大猫突然大发雌威,那双又大又圆的杏眼饱含杀气,锁定吉良义时的脑袋,爆发出强大的威慑力:“殿下!一定有什么要说的吧?一定有的吧?嗯?”

    “那个……”吉良义时被这一问惊的差点跳起来,手足无措的向关口亲永打眼色,对方似乎完全看不懂似的笑着向他致意,暗骂一声歹命,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其实是……其实是订立的婚约……不假!但是……”

    “但是殿下就同意了是吗?”某只萝莉头上的井字冒出来,举起小拳头对他威胁道:“为什么殿下从没有说过……”

    “咳咳!虎姬还是适可而止吧!”长尾景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关口殿请先去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家臣们处理吧!”(未完待续。。)

第285章 两位侧室

    “殿下竟然从没和我说过!真是太可恶了!”虎姬气冲冲的走回馆舍,自从长尾景虎回来以后,天守阁就被两人让出来,依然回到熟悉的馆舍居住,刚走入庭院就看到一大群陌生的侍女在搬运一堆行李一样的东西,虎牙萝莉一下傻眼了。

    “虎姬等等我!那只是个误会而已,你先听我说……”吉良义时一溜小跑追过来,看到馆舍里热闹的景象猛地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回来了!”指挥侍女搬运东西的竟然是阿菊,见两人呆愣愣的站在院门前忙迎过来,她这一嗓子把院子里的侍女全喊住,顿时一阵嘈杂的混乱。

    不大一会儿,两名身着华丽大褂的少女走出来,两名少女一位姿容艳丽,犹若盛开的牡丹端庄华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丹唇如绛秀鼻蕴润,如牛奶的白皙肌肤看的他一阵头昏脑胀。

    另一位清冷如高挂天边的明月,淡淡的笑容仿若涴涴清风盈盈流水,眉黛如山秋水剪瞳,雪白的颈子好似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

    两名少女在侍女的前簇后拥下慢慢行来,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着仕女礼,异口同声道:“妾身直虎(檀香)恭迎殿下。”

    “还有我!”一只笨蛋萝莉嘴巴鼓囔囔的不知偷吃什么东西,一溜小跑冲出来,看到两名少女行礼,也不甘示弱的摆出一个不太规整的动作,扬起脑袋道:“妾身千代女恭迎殿下。”

    数九寒天,吉良义时的后襟都被汗水湿透了。拿起手帕悄悄擦掉头上的汗水。感受到身旁某只萝莉内心的扭曲和暴怒。尴尬的解释道:“……我可以表示完全不知情吗?”

    虎姬杀气腾腾的盯着三个少女,然后自动剔除某只笨蛋萝莉,将目光锁定两位长相无可挑剔的华贵女子,忽然露出一个吉良义时从没见过的笑容道:“这位是今川家的公主,那么这位又是哪家的公主呢?殿下?”

    虎姬的面无异色,笑起来依然温柔如水,但吉良义时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咳嗽一声道:“那位是沼田家的公主。沼田檀香……”

    “也是殿下定下的婚约是吗?虎姬明白了呢!”虎姬不理他的表情多么难看,淡淡的说道:“殿下是不是应该让几位妹妹起身呢?大冷的天在外边多不好。”

    “对对!请起身!咱们到馆舍里再说话!”吉良义时脚底抹油,闷着头向前走过去,阿菊双手合十默念经文,高兴的说道:“公主殿下您都看到了吗?殿下已经有四位夫人了呢!以后一定是一位多子多福的大领主呢!”

    “殿下!尝尝檀香手艺,知道殿下喜欢吃糕点,檀香可是学了两年的糕点制作哟!”

    “殿下!看看檀香的舞姿美丽吗?白拍子真的好难跳呢!殿下说说檀香怎么跳才好看呢?”

    “殿下!看檀香收集的檀香珠串,香味很浓呢!檀香最爱搜集檀香念珠了,如果殿下遇到檀香念珠,能送给檀香吗?”

    沼田檀香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堆小礼物。几位公主以及所有侍女都有份,当然最多的那份还是给吉良义时。从装饰小匕首到铁炮,铠甲,太刀,从阵羽织到一套套华丽的狩衣应有尽有,还拉着吉良义时比划着那套衣服好看。

    井伊直虎依然清清冷冷的样子,既不说话也无表情,只有一旁的笨蛋萝莉朝她嘴巴里塞东西吃的时候,才会十分礼貌的接过糕点,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礼貌与望月千代女交谈,比如井伊直虎说道:“千代女的家人在哪里呢?”

    “父亲大人在很远的地方,母亲大人在天国,对了!糕点好吃吗?这可不是阿菊、阿香的手艺哦!这是千代女自己做的!”

    “我的父亲大人也在很远的地方,母亲大人在天国,糕点很好吃,阿菊是谁?阿香又是谁?为什么要叫千代女呢?”

    “所以殿下说过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呢!糕点的做法要不要学呀?其实很简单的说!阿菊就是那边的那位大姐姐,很厉害的厨艺、花道、弓道,还会讲很多故事,总之最厉害了!阿香就是她啦!”望月千代女指着翩翩起舞的沼田檀香,看着她的美丽舞姿流露出艳羡之情。

    “眼前的幸福吗?”井伊直虎低下头,拿着糕点边吃边沉思着:“……果然很好吃!”

    一整天都在混乱中渡过,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安排住宿又成为一个麻烦事,沼田檀香理所应当的要在吉良义时的馆舍里居住,井伊直虎还在低头回忆糕点的制作工序,站在她身旁的小侍女朝比奈阿実就拉着她,小声提醒道:“公主殿下,一定要住在这里!”

    “噢!”井伊直虎懵懵懂懂的点着头,气的虎姬拉着某只笨蛋萝莉愤愤而去,至于某只萝莉为什么会无辜的成为替罪羊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虎姬气愤的离去,吉良义时只能叹息一声,小女孩从小接触的就是武家继承人的培养,既没有闺蜜朋友也不擅长女红、厨艺,最近几年才渐渐像个正常的少女该有的样子,舞刀弄枪变少了,更喜欢坐在妆奁台前摆弄瓶瓶罐罐,这让他很是高兴一阵子,现在又遇到这档子事够让人头疼的。

    再头疼也要面对,咳嗽两声引起两位少女的注意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有给你们安排别馆的吧?”

    “殿下不欢迎檀香吗?檀香可是日夜思念着殿下呀!”沼田檀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写满了失望与失落,井伊直虎很老实的交代道:“因为关口殿下交代过一定要入住殿下的居馆,我们就搬进来了,好像城内的重臣们都没有意见的样子,这是妾身所知道的情况。”

    “这群人一直盼望我多要几个孩子吧?可是我还没成年呢!急什么?算了!你们早点休息吧……记住,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就搬到对面的馆舍里,没有成婚前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基本礼仪。”丢下这句话,吉良义时就回房睡觉去了。

    正旦的朝会依然耗时长久,持续大半个月的朝会迎来许多大名的祝贺,包括会津芦名、出羽最上都派出使者,多少送点礼物意思意思,信浓国人则送来大把的土特产,整个北信浓的基盘被稳定下来还是影响到信浓国人的判断力。

    这一日就迎来信浓的一位客人,前信浓守护小笠原信浓守长时,看他的官位就知道这位对支配信浓有多么强大的怨念,长尾景虎、吉良义时二人亲自设宴款待这位信浓源氏的嫡流武家。

    长尾虎姬以身体不适推掉这次活动,长尾景虎也大概猜出什么原因,只能投以一个无奈的笑容。

    小笠原长时是个留着八字胡的贵族中年,带着标志性的折乌帽子,一本正经的拜托道:“请武卫殿、弹正殿务必帮助在下重夺信浓!为了夺回家业,我长时愿意付出一切!”

    “小笠原信浓守所求的实在是……”吉良义时面带笑容心里却不痛快,这厮真会开玩笑,让吉良家、长尾家帮他千辛万苦打下地盘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还想让武田家臣服呢,但人家会同意吗?

    长尾景虎也是沉思不语,要换做以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当即拍板支持小笠原长时的领土诉求,但时至今日情况不同,且不说他一直推托家督、国主之位,就算他还是国主也要考虑这位妹夫的态度。

    这种考虑不是因为顾忌,而是一种敏锐的直觉,从吉良义时的言行中总能感受到那股让人颤栗的野心,那不是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而是**裸的野心,从他张口闭口总是提及源氏荣耀,总是说到源平时代、南北朝古老相传的法度就能察觉到。

    甚至会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可怕的怪物,随时长开巨嘴吞噬一切,可即便如此长尾景虎却没有丝毫反感,强调法度,厌弃下克上、背叛者,强调源氏幕府对武家的绝对支配权很契合他的想法,他为长尾家奋战十年不就是为了武家大义吗?

    “那么武卫殿要怎么样才愿意协助在下重夺基业呢?”小笠原长时并不失望,多年的打击和失落已经让他习惯冷眼和嘲讽,他已经不是昔日尊贵的信浓国主,而是落魄的一介昔日贵族。

    他这种昔日名门,若是愿意厚着脸皮混吃混喝,走到哪里都不用愁,问题是这种类武家通常都是心怀大志,一门心思恢复古老相传的家业,也就吉良义时没这习惯,从三河出来就发誓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到了畿内也一直在思考怎么真正崛起,一路走到越后可谓历尽艰辛。

    “那得看信浓守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代价的多寡决定信浓守殿的决心,决心越大代价越大,收获自然也就越多了!当然……也不必立刻回答本家,来日方长也不用急嘛!”

    吉良义时朝山本时幸递了个眼色,后者咳嗽一声让小笠原长时的注意力转过来,便说道:“信浓殿车马劳顿,一定很辛苦吧!我越后的温泉非常不错,在这茫茫冬日里泡泡温泉疗养一番,一定会让您感到满意的。”

    “那就拜托了!”小笠原长时心知此事也急不得,便顺势起身告辞。(未完待续。。)

    ps:  从今天开始,大概以后就是一天两更了,所以下午的那一更大家就不用等了,每天早晨一更,晚上一更应该是准时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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