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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1章 少年们的发现

    春日山城下原本有一块荒地,以前附近城下町的孩子们最爱玩耍,自从三年前吉良家兴造新町,这里被一圈木栅土塀圈起来,改造成为身兼驻军守备,军事训练的大教场,高高的箭橹和小天守无不预示着这里是一座军事设施,春日山上的小教场所摆不开的集团训练全都可以在这里做到。

    山冈时长挺直腰杆,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站在大教场边上的吉良义时,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合格的马迴大将,今天是检阅马迴众训练成果的日子,自三年前接受训练马迴众的重担以来,除了出阵作战的日子,山冈时长都把时间泡在这里。

    经过三年的大浪淘沙似的遴选,从越后近八千名适龄少年中抽选出三百位骑术天赋出色,并具有一定弓术天赋的少年人,这两年里少年们吃最好的食物、用最好的器械、还把附近的一眼温泉圈起来供他们洗浴放松,曲直濑守真率领的医疗组,每隔半个月就会来到这里给少年们做一次身体检查,对于越后的苦孩子们来说,这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的美妙生活。

    当然得到多少回报就要付出多少努力,从最初的一个月里,每天四个时辰的训练时间,一点点增加到六个时辰,从负重跑步到摔跤训练,再到骑术、弓术训练,每天的日程安排都被排的满满的,少年们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回过家。

    一组二十名年轻的骑士排成一排在步道上策马奔行,他们每人手持和弓抽出箭矢瞄准三十六米外的箭靶,一声声弓弦颤动。陆续有人完成一轮射击动作。这一段五十米长的步道上。每名少年骑士要完成三次规定的骑射动作。

    高难度的特训才能体现出武士的职业素质,有些少年从容淡定的完成一次次骑射,每一个动作对应不同的节奏,三箭射完还没跑完全程,而有的少年两箭射出就已经跑完一大半路程,急忙弯弓乱射连准头都找不到,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退到角落里发呆。

    十五个小组完成一轮骑射需要一刻钟,看着远处箭靶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吉良义时为少年骑士的出色表现鼓掌喝彩:“做的不错!两年的功夫练成这个水平就很不错了!当年善次郎还不一定有他们的水准吧?”

    “呃……馆主大人!别提以前的事情好吗?”山冈时长尴尬的擦擦头上的冷汗。

    才过几年山冈时长的形象就有了很大改变,嘴巴上蓄起两撇颇具威严的小胡子,乱糟糟的武士服也被收拾的整齐体面,比几年前不修边幅的样子高出一大截,吉良义时也没去管他的形象如何,带着几名随从走出靶场继续下面的考察。

    随着越后不断涌入各路流民,三年多的时间里人口增长二十万,如今的越后已经是五十万人的人口大国,土地与人力资源冠绝北陆,整个关东也只有武藏国能与之媲美。

    人口虽然不断增加。但接受武装训练的预备武装人口却没有多少增加,原因来自越后超量土地开发带来的人口短缺。仅吉良、长尾两家的新田就面临十几万劳动力短缺的矛盾,大量土地开发出来却没有足够的人力去种植,只能撒上草种简单施肥收割牧草,这是对土地资源的极大浪费。

    为解决劳动力短缺的矛盾,原本计划的预备武装训练制度不得不陷于停顿,农村及町并内的剩余劳动力被组织起来接受奉行众的统一调度,组成若干支队伍下到田间地头俯身务农。

    这只是权宜之举能解一时之急却治不了劳动力缺乏的根本问题,町民们也纷纷抱怨这种不近人情的赋役制度,哪怕他们能在秋后分到一定数量的粮食收益也不甚满意,最初这些町民多数都是不愿意再当农民,才来到城下町、港町、门前町谋生的,现在日子过的那么好,谁愿意丢下町里的生意跑到乡下去干粗活。

    于是在去年年初,吉良家的奉行众着手准备相关议题,如何解决劳动力短缺无法满足农业生产所带来的不利影响,一年多的讨论,几易其稿最终形成撤并新村的新法令,乡民轮作式到底能否达到理想中的效果还未可知,目前只是从关川地区开始试行,视效果决定推广程度。

    大教场分成几块,最外的土塀木栅以及箭橹全天候守卫,内部分割为靶场、阵战场、训练场、屋敷、汤所、药馆、食堂等多项设施,占地面积十町步,当初因为这块土地的归属问题,山本时幸还和本庄实乃吵了好几天,费了好大力气才给弄过来。

    这里的地势绝佳,恰好处在春日山山麓间平缓的高坡上,这块土地完整平坦,西面依着春日山也是大手门外众多路口之一,东面、北面被地势更低的城下町所包围,南面有一道高度有七八米落差的天然峭壁阻隔,峭壁下面不远处就是一片农田,更远的地方则是炊烟袅袅的村庄。

    山本时幸就在训练场上整训一支新军,人数只有两千人,从基础的队列训练到格斗,角力,负重跑等等方法都参考南蛮教官留下来的训练法,才训练两年的新军目前就有不错的素质,令行禁止以及效忠吉良家的理念得到彻底贯彻。

    “应该说越后国尚武的风气非常好,这些孩子的天赋也都很不错,再训练一年就可以形成战斗力,老臣准备找点机会让他们经历点战阵见见血光……”山本时幸拖着瘸腿努力跟上吉良义时的脚步,最上还不忘解说自己的训练理念。

    作为一个不守规矩特立独行的武士,有着放浪诸国的丰富阅历,对于南蛮人的不同理念加以吸收总结并不奇怪,如今以他的年纪已经无力支撑过于繁重的政务加担,于是在去年主动提出淡出政务圈。把主要精力用在培养合格的武士以及军事研究上。

    吉良义时也发现自己的脚步太快。赶忙停下来等待自己老师赶上来。看着苍老的山本时幸,再看看训练场上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吉良义时不禁感慨万千:“转眼间师匠已经鬓发如霜,而本家也从三尺童蒙渐渐长大,真是岁月无情啊!”

    想起当年山本时幸花费五年的时间打造出八百精锐,而今不过两年就组织其两千优秀的士卒,只能说时代在进步,吉良家越来越强大。但岁月不饶人曾经无所不能的山本勘助终究还是老了。

    “老臣也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呀!最近的睡眠越来越短,阴天下雨腰酸背痛两腿疼的很,背上的旧伤尤为严重,人呐!就是越老越没用了。”山本时幸自嘲的苦笑着,

    转眼间,山本时幸已经五十六岁,这个年纪放在战国也算标准的老人,可他膝下无子毫无依靠,最近一年更是搬出独居的跨院来到大教场里全力培养新军,评定会上。他的发言越来越少,就像一个暮年的老人。多数讨论都在打盹中渡过。

    “听说师匠在写军记物?不知写的怎么样?能不能提前拜读师匠的大作呢?”

    说起军记物,山本时幸毫不掩饰眼眸中的豪气峥嵘:“还称不上军记物,只是老臣这些年做的笔记整理删改一遍,从永正十年(1513年),今川氏亲发动远江侵攻开始记录,把臣下年轻时在三河、远江、骏河的见闻全部写进去,大永六年老臣放浪诸国,到返回三河又放浪远江、骏河这一段已经整理出来,目前正在整理回到三河出仕到如今的部分,大概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整理完成。”

    吉良义时也了解他这位老师的想法,著书立说永远是文化人的事情,山本时幸就偏偏不信这一套,在吉良家的时候就没少拿着高僧的字帖习练书法,日积月累的练习让他写的一手颇为可观的行楷。

    在吉良家一直不倡导使用假名书写,用吉良义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假名者不通汉学生造之字不足为用,对于主君关于文化改革上的态度,身为文化人的细川藤孝、浪冈顕房等人只能抱以苦笑。

    《古事记》里记载:“然上古之时言意并朴,敷文构句於字即难,已因训述者词不逮心,是以,今或一句之中交用音训。”

    自奈良中期形成假名以来,经历《万叶集》的系统影响,至今八百多年假名历史形成强大的惯性,就连目不识丁的农民也能借着假名连蒙带猜的写个起请文,请求领主在灾年见面税赋,让他们去学复杂的汉语真字体系实在太困难。

    “从骏河枭雄今川氏亲时代开始记录吗?那真是了不得的一段历史啊!说起来几十年前真是风起云涌英雄辈出,不知到本家这一代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两人慢慢走到训练场边,观看年轻的新军展示各种复杂的战术变化。

    山本时幸捏着乱糟糟的胡须,笑容满面的说道:“馆主大人贵为武卫公、镇府殿,乃当时第一流英雄人物,何必羡慕那些故去之人的风光体面,而今我越后一国之力辅以近江两郡支持,就超过今川家三国之总和,来日家业大兴指日可待。”

    “只是一时感叹罢了!”吉良义时用眼睛稍稍一瞥,惊讶的发现密集的队列里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咦?那不是长尾定春吗?还有渡边守纲也在里面,他不是刚元服吗?”

    “馆主大人是说他们两个小子啊!那个堪九郎自从去年见到新军出操后,隔三差五就跑老臣这里来转悠,非要赖进来不走,老臣被缠的没办法就同意了……源五郎是他父亲在他元服第二天亲自送过来的,还特意请求老臣多加管束,真是个聪明人啊!”

    在吉良家内能看出这只新军重要意义的不超过两掌之数,这里面除去参与制定计划的几位重臣、主要奉行官之外,也就只有那几个排名最前面的备队大将能看出点道道,高强度的耐力、格斗力量训练,最好的给养供应,全方位的培养治疗体系。这明摆着是要培养精锐的思路。

    一水的十六七岁毛头小子。最小的如渡边守纲才才十四岁。这等潜力想象一下就让人畏惧,也难怪渡边高纲巴巴的跑来送孩子,还不知道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还会有多少人来送孩子。

    比起十年前的西条备,这些孩子的个头要高出许多,几乎没有一米六以下的矮个子,如此新军训练三年将会发挥多大的威力还未可知,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超过当年的西条备要强出一截是绝无问题。

    “这些小子的身体素质如何?力量、体力都达标了吗?”他所用新词“标准”来衡量新军的身体素质是否“达标”。这种考核首先是要从这支新军开始,不能武装行军的新军是不合格,有猴子两次大返的例子在,吉良义时对新军首先的考量就是力量与体力是否合格。

    “没有任何问题,目前的标准是负重五斤一里越野跑都能在一刻之内跑完全程就算及格,半个月前的春训里全员达成及格的目标,下一步这个标准将会进一步提高。”

    一里大约等于四公里,一刻等十五分钟,负重五斤二十二分半钟之内跑完四公里,在这个时代绝对称得上惊人的水准。以越后的年轻一代身体素质大幅提高的情况下,最优秀的可以跑出这个成绩也不算太稀奇。毕竟是几十人里挑一的水平。

    “这个成绩本家也能跑下来,还不够要继续增加负重,距离也可以适当增加。”

    两人谈话的时候,今天的训练基本结束,吉良义时抬头看看太阳似乎才下午三点的样子,就问道:“这么早结束训练?不是听说你们安排的训练强度很高吗?今天才训练三个时辰吧?”

    “今天有些特殊原因,还是因为馆主大人提倡的新式蹴鞠的原因……”山本时幸对着他作出一个笑而不语的表情。

    这时两千多人各自抱着皮革缝制成的圆球跑到新开辟的球场上玩耍,先抢到球场的二十几个小子兴奋的嗷嗷叫,剩下的几群人也不气馁,赶紧跑到附近的空地上摆开阵势玩耍,这种游戏对场地的要求很低,街头巷尾都能玩耍,只要放两个竹竿或者石头就算做球门,什么边线越位都是无所谓的事。

    吉良义时厚着脸皮当没看见:“蹴鞠就蹴鞠,反正这也是雅事嘛!”

    “蹴鞠是雅事到不假,新式蹴鞠似乎离雅事有点远了。”山本时幸瞥见训练场门口吸到不少武士驻足观看,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长尾家的武士,每天下午三点开球成为一项新的娱乐活动,对于缺乏娱乐的古代来说,这个游戏确实很吸引人。

    春日山城下町,两个上野的年轻人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酒屋里发呆,最近几天的调查毫无所得,那座屋敷里的几个人在第二天就不见踪影,两人打听附近的乡邻也没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情报。

    不甘失败的长野业固下定决心冒着危险潜入屋敷,结果还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那几个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见不到痕迹,两人又想到把消息告诉吉良家,结果今天一早去春日山城说这事,却被守卫的武士当作妖言惑众的骗子给撵回来,要不是正巧有执勤的熟人作保,两人少不得要挨几下。

    “那群混蛋竟然不信咱们的话!真要出了大事就是活该倒霉……好吧!你那眼神不对别盯着我,怪吓人的!”小幡信贞一脸苦闷和懊恼,堂堂上野国峰城少城主小幡家的嫡子,却被几个守门的武士当骗子、疯子轰走,这要是被家乡的小伙伴得知的话,可要颜面尽失的。

    长野业固执拗的坚持着:“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管领殿那里碰碰运气吧?”

    “什么?你还去那里碰个满头包再回来?要去你去!我留下来可不是去碰包的,是看看越后的山山水水的。”小幡信贞毫不留情的拒绝他的请求。

    这几个月的经历足以让任何乐观的人为那个关东管领感到失望,每日不是搂着正室吟风弄月,就是逗弄幼子,或者干脆和长尾当长饮酒买醉,比起一个月前还像个贵族,现在颓废的都不成样子了。哪里听的进他们俩连大门守卫都不信的提醒。

    “是啊!管领殿一定听不进去。他现在一定还念念不忘送自家基业换重回上野的机会吧?”长野业固纠结的捂着脑袋发呆。

    “简直痴人说梦话!就算吉良、长尾两家愿意出兵。也绝不会帮他拿回平井城的,谁看不出这位管领殿是个草包呀?帮他拿下城早晚还是送出去。”

    “算了!还是别想那事了,咱们出去逛逛吧!”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一想能出去玩,两人两人一拍即合,出了屋敷在街道上逗留片刻,小幡信贞说道:“这次走远点吧?还没到乡下转过呢!”

    长野业固看看时间有下午三点的样子,为难的说道:“时间不早了。去乡下可能回不来吧?”

    “有什么回不来的,就去附近的乡下转转,反正咱们早晚还去乡下的,不能因为回不来就不出去吧?”小幡信贞极力怂恿着,长野业固细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爽快的答应下来。

    春日山城下町的东边就是关川流域的下游,这里坐落着直江津町,沿着关川两岸向上游前进就是长尾的主要领地,最近几年吉良家也陆续在附近开垦一些新田,又帮助长尾家把附近的稍大豪族领主的领地一点点转封到远国的新田里。整片关川平原成为两家独霸的局面,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到基层田庄里的宿老地侍。

    所谓宿老地侍。又被称为宿老地下人,地侍就是地下人的另一种称呼,地位相当于村庄的长老、村长之类的身份,通常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来担任,因为古代庄园制的留存,第一批地侍的形成来源于庄园里的富农,中低级武士的庶子等身份。

    这种人没有成为大武家的机会,只能世世代代生活在庄园里,依靠粗浅的武艺和一些祖上积累下的铠甲,弓矢保卫自己的家园,直到庄园制度彻底崩坏,守护制度确立派生许多地头组成自己的基层武装,他们也就是源平、镰仓时代的名为“郎党”的武家集团里最基层的单位。

    而后随着风云变幻,镰仓幕府灭亡,室町幕府崛起,守护大名制度确立以及一茬茬武家崛起又衰落,唯有这些基层地侍没有受到冲击,仍然延续几百年来的传统保卫着自己的家园。

    这些人不同于不事生产的豪族大名,他们早早的就与田庄里的土地结下深深的联系,平时也要跟着农民下地干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是保持祖上先辈们尚未成为地侍前的富农身份。

    有这层关系的存在,在室町时代的大混乱中站出来主动保护村庄的安全,因此被乡民们自发选举为村子的宿老,没有武力保障的村庄很容易被野伏、盗匪,甚至无良的领主给盯上,乱世中没有武力自卫的结果,绝对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随着嘉吉之乱结束,京都城内爆发的那场著名的土一揆事件,整个天下的乡村纷纷效仿这个制度,所以宿老地侍这个基层单位的产生几乎是必然的趋势。

    走在关川沿岸的街道上,高高的河堤将宽阔的河水隔离起来,如果登上高坡还能看到河川奔流时波澜壮阔的景象,本来他们是真想爬上河堤抒发一下对山河壮丽的情感,无奈的是看护河堤上苜蓿草的老农却不给他们面子,拿着竹竿子像赶苍蝇似的撵走他们。

    小幡信贞转过头眺望远处那个驼着背的老人家,一脸惊奇的说道:“这个老头真有意思,看到我们挎着太刀一点都不怕。”

    长野业固不以为然道:“人家是奉命看护河堤还有那些牧草,没得到准许令之前,不管是谁要登上河堤都要驱赶,哪怕是武卫殿也不行,给你跪下来磕头还怎么看护河堤了?”

    漫步在乡间,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水田,这是吉良家新的农业决策,确保越后优质越光米的种植面积不低于总耕地面积的六成,等于警告越后的武家不要太期待用新粮代替所有稻米的奢望。

    这个问题也曾在越后引起一阵大讨论,讨论的结果就是贩卖新粮很可能赚不到钱,贪心的国人更不愿意把新粮的种植秘密放给他国,而且无论畿内还是关东都没有一丝一毫新粮贩卖的动向,购买粮食的主体是商人和武家大名,他们都是不吃新粮的传统集团,新粮走出越后根本卖不动。

    “所以要种稻米,留下少部分给武士们吃,其他的全部卖到关东去是吗?果然是个好计划!”长野业固越发的喜欢使用越后的流行词,什么“预期”“制度”“标准”“计划”之类的词汇经常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跟他一起压马路的小幡信贞也见怪不怪。

    在一片水田旁,有个小孩子赶着一群小鸭子在田埂上觅食,看到两个陌生人愣愣的站在水田边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种情形从两年前就出现,去年出现的次数格外多。

    有一些怪怪的陌生武士站在高高的玉米地前一愣就是一整天,不喝水不吃饭也不说话,直到太阳落山才默默的走掉,大概这两个陌生人也是这样吧。

    “水田有什么好看的。”小幡信贞左右张望一圈,不耐烦的催促道:“要看还不如去玉米田转转,听说那玉米苗长的比人还要高,躲进里面保准找不到人。”

    “你看这水田旁边挖了一条河沟,里面是什么东西?”长野业固指着水田里不停冒泡的水沟。

    一排排整齐幼嫩的禾苗插在水田里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在稻田的边角还有一排幽深的河沟,河沟用层层叠叠的竹篾扎成的河网拦住稻田,在里面生长着一些小小的鱼苗,上面撒着一些小虫子和浮萍。

    “咦?这不是小鱼吗?在稻田里挖一排水沟养鱼?这意义何在啊?”小幡信贞奇怪的挠挠脑袋直摇头,虽然豪族武士基本都不事生产,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每年农忙时都要跟着父亲到田间地头瞎转悠,必须要了解什么季节是农时,什么季节出现什么情况是天气不正常,还有农民怎么种田的步骤也要足够了解。

    不了解自家领民干什么,这个领主当的就不合格,出色的领主甚至可以叫出每一个宿老地侍的名字,知道每个村庄的大致人际关系,对于什么年景有多少粮食产量也能做出大概预计,在这乱世里生存,领主们要是没两把刷子根本拿不住这些狡猾的宿老地侍。

    纯粹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懂只会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领主其实是很少的,出现的几率大概和出一代雄主的几率也差不出多少,多数大名、豪族的家督都有一门、谱代压着不敢随意行事,万一搞不好被一门、谱代掀翻流亡甚至死亡的悲剧例子实在太多。

    比如大友义镇那样肆意妄为之徒,还要想想皈依天主教对家臣团和配下国人造成多大影响,身为家督心里完全不知数的还是比较少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比如继位土佐一条家家督近七年的一条兼定就是标准的纨绔大名,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也就是他的养父,一条家的家督,曾经的従一位左大臣、关白、内览的辅佐下,才保住土佐一条的基业没毁掉。(未完待续。。)

第302章 不祥的预感

    小幡信贞有个不懂就问的好习惯,看见新奇的事物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对远处放鸭子的小童招呼道:“那边的小孩过来一下!”

    “噢!”小孩子胆怯的靠过去生怕两个跨到的陌生武士为非作歹,长野业固看着好笑,对那小男孩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这稻田旁边挖一排沟渠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里面会有鱼苗?”

    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润,前额留着齐齐的刘海,身上穿着过年时新作的衣裳,最令人惊奇的还是脚上穿着小布鞋,让长野业固不禁感叹越后的富庶,连富裕的农民都已经有钱买麻布做鞋底了,这是古往今来所没有过的事情。

    “那个是我们稻田里养的鱼,去年奉行老爷们就教我们稻田养鱼,这个方法可好了,田地里既能种田又能养鱼,养出来的鲜鱼个头肥大,町里商人早早的就订下我家的鲜鱼,因为我家去年养的鱼最好,一反地里养出半石草鲤,今年村子撤掉施行轮作,爷爷就让他来看着自家田里的禾苗和鱼苗顺便放养鸭子。”

    “一反地里养出半石草鲤?这不是骗人的吧?半草鲤得卖出三贯永乐钱吧?”

    “我才不会骗人!我们庄的新川老爷说过,京都来的大老爷让我们讲实话,还说过妖魔来啦的故事,小孩子不说实话是要被神佛惩罚的!”小男孩不服气的反驳道:“不信你去问问我新川庄的胜吉家是不是养鱼高手,虽然我们家的稻谷不是全村最好的,但比其养鱼附近的村子都不如我们家!”

    “你说那个典故我也听说过。一个小孩因为闲着没事干就到村子里喊妖魔来了。全村的人吓的扛起锄头打妖魔。结果发现是那个小孩骗人,善良的村民体谅他年幼无知原谅了他,但是这个小孩死不会改的又骗了大家一次,愤怒的村民还是决定原谅他,但是不再相信他的话,第三次妖魔真的来了,没人相信他也没人出来帮忙,那个小孩就被妖魔给吃掉了。”

    小幡信贞啧啧称奇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诚实。否则就要被妖魔吃掉!武卫殿的手段还真厉害!”

    “劝人向善乃堂皇正道,这个故事非常好,武卫殿是个了不起的人。”长野业固随口称赞一句,又转而询问这个小男孩:“你们都是怎么喂养鱼苗的?”

    “小鱼最爱吃小蚯蚓和浮萍,等到小鱼再长大一些禾苗也长的好高,小鱼不爱吃禾苗,就去吃水田里的水草、螺蛳、小虫子什么的,等小鱼长大了就只吃水田里的水草了,所以我们还在河沟里撒了一些泥鳅,他们喜欢吃河水里小虫子。蚯蚓、蝗虫蛹,螺蛳之类的都很爱吃。”小男孩转过头认真数着自家的小鸭子。数了好几遍都不对,急的满头大汗。

    “一共四十三只小鸭子是吧,有一只很调皮的躲在那边你没看到!那边的水车也是你家的?”长野业固顺手指着河堤旁有个高大的水车,在堤坝旁则是一个磨坊,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嗡嗡的转动声。

    “谢谢您帮我数小鸭子,如果弄丢小鸭子的话,晚上就没有饭吃了!”小男孩冲着摸他刘海的小幡信贞做了个鬼脸,才回答道:“那个磨坊不是我们家的,而是村子的共有财产,我们村现在有八百多户人家,需要水车灌溉的土地有很多,像这样的水车还有五个,这些水车把河水引入挖好的池塘里,然后通过沟渠和水门运到我们田里用。”

    见小孩冲他做鬼脸,小幡信贞也不以为忤,反而惊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会是地侍家的孩子吧?”

    “我祖上据说也是武士出身呢!因为打败仗死了好多人,逃到越后隐姓埋名做农民,家里还有一把十几代相传的太刀,村子里的宿老对我家也是很客气的,我大哥在家里务农,嫂嫂已经为我家添了一个小侄女,二哥、三哥都被京都的大老爷召入备队吃官家的粮米呢!尤其我三哥还通过马迴武士的汰选呢!他们就在春日山下的那个大教场里面,每天下午那里都有蹴鞠比赛可以看。”小男孩古灵精怪的透着一股伶俐劲,笑起来几个豁牙露出来惹人喜爱。

    “你以后也想做一名武士的吧?”长野业固笑着说道:“以你这么小就如此聪明,当武士一定没有问题。”

    “是啊!上次奉行老爷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要推荐我去参加今年五月份的侧近众汰选呢!以后我也要做一个奉行,为家乡父老出一份力!”小男孩露出坚定的表情。

    两大一小站在田间聊个没完,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就过去,直到小男孩的哥哥来找他,才结束这段愉快的聊天之旅,回去的路上长野业固依然在回味今天的见闻,过了好半天才对小幡信贞说道:“你有没有发觉越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你是指越后的人们更加快乐自豪吧?我早就已经发觉了好吧?别把我当傻子,我可是很聪明的!”小幡信贞似乎不满意同伴的质疑,对自己的额头敲几下表示脑袋里是有料的。

    “要做多少事情才能使得这些农民这么快乐?你看街上的行人带着笑脸的远超过愁眉苦脸的,面色红润的远超过面黄肌瘦的,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我们所不清楚的东西?”长野业固习惯性的抛出一大堆问题来思考。

    “别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只有成为吉良家的家臣才知道为什么吧?”

    “对!做吉良的家臣!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长野业固眼前一亮,抓住小幡信贞的胳膊高呼:“我要做吉良家的家臣!”

    小幡信贞挣脱他的拉扯,疾言厉色道:“你不会是疯了吧?放着长野鹰留城城主不做。去做吉良家的家臣?你想把你兄长给气死吗?别忘了我们长野国面临的危机还没解除。咱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是我莽撞了!”长野业固火热的大脑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来。从里到外冷的直打哆嗦:“家业、生存的重担还压在我们头上,父兄的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中,我们应该想想办法见一次武卫殿,为了上野国嗷嗷待哺的农民,还有那件事。”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

    ……

    直江津町妙觉寺内,香气飘飘梵唱阵阵,在做完今日的晚课后,寺院的住持虎哉宗乙回到自己的禅房取出一个装订简朴的日记本。记录着这几天的见闻心得。

    这个习惯并非他一人所创,自古以来僧人们就有做笔记的习惯,就如同公卿爱写笔记一样,高僧们希望用自己的笔记给后世留下一笔宝贵的人文财富,青史留名当然是再好不过。

    虎哉宗乙所记录的不光有修行二十年来的佛法理解、日常记录,还有京都、越后的各路见闻,包括吉良家途径美浓过上洛开始的一点一滴的变化都被记下来。

    自从来到越后,他的记录工作更加繁重,从每天写一点到每隔几天总结修饰一次,记的篇幅越来越长细节也越来越多。这是一个深入了解的过程,对越后的革新了解的越多。他就越有许多想法要记下。

    “宗乙禅师可在?最近周游越后可有所得啊!”声音还未落下,朝山日乘就大剌剌的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小沙弥一脸痛苦的表情,仿佛这位大和尚犯下什么大罪过似的。

    “宗安先退下吧。”

    “是!”名叫宗安的小沙弥老老实实的将门带上,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脑满肠肥的花和尚一眼。

    “嗝!新开张的面屋手艺真是没话说,麻辣鸡丝面真的是一绝,把贫僧的肚子都撑圆了!”朝山日乘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表情不知有多安逸。

    比一年前的样子,朝山日乘整整胖了一大圈,颇有点横向发展的趋势,虎哉宗乙依然是精瘦的样子,闻到一股荤腥的气息,皱眉道:“食荤腥犯了戒律!”

    “只要心中有佛,何必拘泥于戒律清规?我可是一直在说心中有佛,六根不净,亦有善缘,无心向佛,清规戒律,倒也枉然。”

    “日乘法师还是喜好诡辩呀!”虎哉宗乙放弃继续质问的打算,这朝山日乘只能算挂单的僧人,平日里更是不曾占用寺院的口粮,太阳出来就拿着禅杖钵盂四处转悠,直到天黑时才回来,每天日的过的挺滋润,让他这个住持也不好管束。

    “宗乙禅师以为贫僧只是四处瞎逛吗?贫僧可是也如宗乙禅师一样足迹遍布越后的山川深谷,这几日贫僧一直在新安置点传法,刚讲完《金刚经》的初释……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

    朝山日乘自以为他必定会追问一句,结果等了半天才发觉虎哉宗乙在低头做记录,才一小会儿就写出乌压压一大片,见他一直不理自己,只能咳嗽一声:“其实是我发现几个安置点都是越中的农民,他们好像格外团结,无论奉行众怎么要求也不愿意彼此分开,甚至一度要闹事情,最后不得已还是奉行众选择退却。”

    “……”虎哉宗乙依然低头做着记录。

    “最重要的是贫僧去那里讲解《妙法莲华经》、《金刚经》竟然被轰出来,还好贫僧有点门道,很快发现他们都是一向宗的信众,又换了身装束自称一向宗僧人才混进去。”

    “噢?”虎哉宗乙停下毛笔,抬头问道:“你是如何……进入的?”

    “不就是《佛说无量寿经》吗?贫僧也会啊!扮高僧做不到,但念几句一向专念无量寿佛还是很简单的!”朝山日乘坐正身体,摆出单手行佛礼道:“南无阿弥陀佛!”(未完待续。。)

第303章 乐极生悲

    虎哉宗乙继续写他的日记,对付朝山日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由着他随意发挥,总归会把该讲的事情说清楚,这也是经过几年的实践逐步摸索、总结出来的应对之法。

    朝山日乘忽然站起来打开门窗四处检查一圈,确认窗外的庭院一片静谧,冰凉的夜风带走卧房里的热度,合上门窗重新走过来,朝山日乘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贫僧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些越中的农民竟然在偷偷组织一向一揆,在几个屋敷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好像在商讨一向一揆的事情,贫僧也不清楚他们有有多少人,因为过往的一向宗信众太多,贫僧害怕露出马脚匆匆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一向一揆?”虎哉宗乙睁大眼睛,把毛笔小心翼翼的放在砚台上,转身试问:“怎么会有一向一揆?就没有人发觉他们的异常吗?”

    朝山日乘摇头道:“这个贫僧不太清楚,贫僧只是碰巧在奉行众离开时撞见,没来得及搭上话。”

    “明日,贫僧就进春日山城报告此事。”

    三天后,几个临时安置点突然遭到大军的重重包围,猝不及防的越中农民被严加看管,几个隐藏在其中的越中国人头目被揪住,并以触犯越后禁止一向宗传教的禁令为由当场处决,虽有所有越中农民被拆散到关川流域的若干的村子,一场还未开始的一揆策动戛然而止。

    直江津港某町的鲸屋里,两个猿乐师正在表演狂言剧《两个大名》,两人各带夸张的面具。陪着旁边打着太鼓、吹着笛子一派妙趣横生的故事细细道来。精彩的剧目与惟妙惟肖的表演引来一阵阵欢呼声。

    当一曲猿乐结束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猿乐师也收拾东西来到鲸屋附近的一间宿屋内,卸去装扮的两名猿乐师露出两张相似却又平淡无奇的面容,两人正是当日酒屋里伴乐的老人与中年男子,今天拍太鼓的变成那个小孙女,吹笛子的正是她的母亲。

    四个人走近屋内就变的十分安静,过了许久一个头戴斗笠的壮汉走入房间里坐下,如果小幡信贞见到他一定能叫破他的身份,他就是那日跟踪的几名越中旅人的首领。

    “为什么会走漏风声?坏了大事你们承担得起吗?”老者的表情不变。声音怪异犹如切割泡沫发出的尖锐声音,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爆发出强烈的杀意。

    “是下面的人犯了大错,他们以为抱团起事就能做到最优效果,拒绝听从我的指挥,还威胁那人的奉行官引来的大军,不过请不用担心,我们的准备很充分,其他的信众早就化整为零融进各村,即使越中一个点出事也不会影响大业。”

    老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过了许久才闷哼一声:“不要低估服部忍者的力量!上次就是你们被人跟踪险些坏了大事。还好我的人反应快发觉外边有动静,使出一点手段把服部忍者惊走。”

    “是!我们已经吸取教训了!这次过来的时候十分小心。用了五个替身从城下町一直兜到这里,一定不会有人再跟上来了。”壮汉才坐下来半刻钟就已经满头大汗:“我们会尽快调整,越中的农民打散开更方便串联,请务必相信我们。”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不能等你从容调整,如果做不到需要的配合,你知道后果!”

    “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那位的期望!至于费用支付……”壮汉故意加重“费用”两个字的语气,引来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一阵如芒刺背的扫视。

    “给他们吧!”老者一开口,那名中年妇女从背后取出两只硕大的箱笼推到那名壮汉的面前。

    “五百两黄金一丝不差,请点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们相信您和那位不会骗我们,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赶在日期之前做好准备的!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壮汉挑起担子缓缓的离去。

    ……

    忙碌的春播陆续结束,这一年多元化种植初次试验成功,山上种葡萄、茶叶、果树以及少量辣椒、甜菜,平原上种植稻米、土豆、玉米、南瓜以及少量小麦、大豆的农业组合形成规模化种植。

    葡萄、茶叶以及各类水果是琵琶屋全部收购的,走的是依然是预定模式,在果树开始挂果的时候,就开始预定这些水果,交易的方式多种多样,凭借琵琶屋的物流渠道可以给予永乐钱、大米以及布匹等多种交易手段。

    新的种植技术引入并在新粮种植上取得巨大成功极大的鼓舞了越后的农民,受到启发的本土农业好手开始日以继夜的研究稻米的种植技术,在近江农民手把手的指导下,他们很快掌握来自大明朝的精耕细作法。

    同时又因为灌溉技术的成熟以及肥料的大量普及,没一反耕地的稻米单产从原来的一石上升到两石,单这一笔就足以让越后的稻米产量翻一番,虽然没有新粮那么耀眼的成绩却也满足对内的稻米需求。

    单就去年秋结算粮食产量后,扣除储备的大米之外,还产生近二十七万石大米的盈余,就足以让原本缺粮的越后国堂堂正正的成为产粮大国,当越后的大米通过琵琶屋的物流渠道贩卖到畿内获得巨大的轰动,吉良义时在越后做出第一流民政家的事迹也被广为流传。

    越光米的名声也随之响彻畿内,这种香甜软糯的大米极受欢迎,赠予幕府、朝廷、京都五山、妙云寺的各五千石,在随后收到极大的反响,京都的文化人对这么好吃的大米赞不绝口,还曾有文化人以越光米为题做和歌数首。

    原本在北陆籍籍无名的大米,因为其生长环境的特殊,漫长的冬季以及寒冷与积雪。使得越后的稻米一年只能种一季。并不得越后农民的喜爱。本土的豪族地侍世代吃这种大米,也品不出到底好吃在哪,所以才让越光米始终没有名气。

    而今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品牌效应迅速发酵,很快越光米的订货单就供不应求,并有老饕亲自为越光米订立几个等级,中越的越光米上上等,下越的越光米上中等。上越的越光米上下等。

    越光米的价格走势也是一路狂飙,从底价每石五百文永乐钱,一路攀升到每石一贯五百文永乐钱的高价,其中中越鱼沼郡的部分越光米更是要到两贯以上的天价,二十多万石越光米只用两个月就销售一空,单这一笔收益就高达十八万贯永乐钱。

    作为亲身参与者,每一个越后国人都分享到相应的回报,其中种植稻米种植最少,土地也最多的吉良、长尾两家各分润到两万贯和三万贯,其余的十三万贯由越后的国人按收益比例各自分享。长尾政景以一万七千五百贯的收益位列第三,到是让许多人惊掉下巴。

    前年那场蝗灾对越后的影响非常大。这不仅仅是一场干旱引起的蝗灾这么简单,在吉良家的奉行众眼里,这就是水利设施建设不到位,瘟疫的防治工作没做好,灾情应对不够果决,地方国人配合意愿不强等多种原因造成的。

    看起来很扯淡的样子支撑他们努力开会讨论总结了一整年,很快有奉行官发觉鸡鸭吃蝗虫可以有效降低蝗灾的泛滥率,于是在去年有意识的增加鸡鸭养殖,在一块试验田里放入大量蝗虫卵及蝗虫**,果然起到不错的效果。

    从去年秋季开始,陆续增加鸡鸭养殖成为新的要求,鸡鸭产生的粪便作为堆肥的原材料而得到热烈的欢迎,原因就在于养殖鸡鸭不需要任何成本,漫山遍野的放养它们自己会捕食昆虫。

    另一方面,新的肥料种植法大大提高粮食产量,并保证耕地的地力不会降低,而种植南瓜、玉米都需要大量肥料、想种好苜蓿草也需要不少肥料,稻米需要的肥料到不是很多,即使不多也经不住大面积种植的消耗。

    缺乏有效的动物粪便,让农业发展陷入瓶颈期,几年里多路农学专家下到乡里做考察不知有多少次,吉良义时也经常被拉过去充当听众,只是他对农业实在谈不上多精通,能知道氮磷钾就不错了,更高深的农业理论只能抓瞎。

    今天恰好是一个月一次的春播奉行会,奉行会的地点随机选择在柏崎港附近一处新村的晒谷场前,与会的奉行官来自三河、近江、越后、信浓等多个地区,大家操着各种方言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伊奈忠家作为议题的发起人,项目负责人同时今天会议的主持者负责重要的演讲部分:“每年都会有点虫害,防治虫害就成为最大的难题,根据农学专家李定的介绍,我们发现一些植物具有普遍杀虫的效果,比如有毒有害的蓖麻一直被忽略,蓖麻叶捣成汁液加一倍水喷雾就能有效灭杀害虫……”

    “我有的问题!”旁听的柏崎领主举起手询问:“什么是喷雾?”

    “我这里恰好一几个喷雾瓶,你们可以拿去看看!这个盖子是个卡口可以打开,瓶子可以盛水,瓶盖控制喷水,这个木制手柄链接一根竹管通到瓶子底部,按动木柄可以推拉杠杆,做吸气压气的动作,把水雾喷洒出去。”

    “那是什么意思?”几十号人都听懵了,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伊奈忠家本来并不擅长说话,都是多年政务硬磨练出来的嘴皮子,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其实……我也不太懂,这是我记下来的小炒,按照克伦伯格先生的名词解释,这个喷雾瓶也是克伦伯格先生发明的产品,授权我们生产,但必须每个瓶子付给他二十枚永乐钱。”

    “真的能杀虫?喷出去有用吗?”许多人表示怀疑。

    “所以今年要试行,需要各位配合,请放心参与试验的各村庄一旦出现杀虫剂危害稻田所造成的损失,我们将全额赔付,所以请务必配合我们!”伊奈忠家努力一鞠躬。

    吉良义时一直神游天外好半天。不知怎么冒出一句:“蝗虫能不能利用起来。比如磨成粉末给鸡鸭。还有稻田里的泥鳅、小鱼吃?让孩子们捕捉蝗虫,每一斤蝗虫给些补偿,比如给点三合粮食奖励的……”

    伊奈忠家想了会儿,觉得具有可行性:“在蝗虫泛滥的时候鼓励捕捉蝗虫吗?蝗虫饲养鸡鸭、鱼类,不知能增产多少,到是一个好主意,补偿的标准需要进一步确认。”

    “对了,还有馆主大人上次提过的网箱养殖概念。我们也可以试试,不就是打下四根木桩,四周圈好两层渔网吗?难度并不大!”本多时正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一次评定会上提到的概念。

    在河水、湖水等活水区大量养殖淡水鱼类,可以把长大的鱼苗从相对安静的鱼塘转移到网箱里,依靠活水里的丰富浮游生物以及定时投饵确保鱼类生长。

    一场并不漫长的奉行会在伊奈忠家的结尾致词后结束,吉良义时做最后的总结:“古时候生活困苦人们食不果腹风餐露宿,所以神佛要禁止我们食荤腥,是担心我们陷入贪欲不可自拔最后毁掉这片土地,而今越后已经有了丰富的物产,鸡鸭鱼类的养殖已经被本地农民逐渐接受。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辛苦造就出来的!我谨代表吉良家感谢你们的努力劳动!”

    以目前的开化情况,鸡鸭鱼的养殖及食用可以慢慢打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问题都不大,最难过的槛还是地上跑的野味,无论是野猪野兔还是狗熊野鹿都是一点都不能碰的,即使碰了也会冠以奇葩的名字遮掩。

    比如吉良家琵琶屋全资建立的分号面屋私底下卖的山鲸肉,山鲤肉、山鲫肉等系列就是猪肉、牛肉、羊肉的替代品早已悄然上市,无论什么场合对谁的称呼都是标准的“山”字打头,哪怕威逼利诱都不会承认。

    面屋的供货渠道又来自琵琶屋,直接进来切成薄片的肉片,开了这么久还没被人抓到把柄,如朝山日乘这种熟食的顾客,根本不用提点就知道其中的门道。

    三月初,吉良义时去养马场视察豢养的马种情况,此时恰好是骏马们的发情季节,几匹雄壮的骏马与固定的几匹母马混在一起准备繁衍后代,公马两岁半就可以育种,母马在五岁时成年并定住体形,公马则要到六岁才停止长个头并完全成年。

    倔脾气的约翰与卡尔一样的性子,坚持让这些骏马在越后熟悉三年,到今年这批公马正好六岁成年进入育种期,不过他这么做是正确的,母马率先成熟而公马还不太小,过早繁衍后代会消耗公马的寿命。

    “一年后才能诞生下一代还真够慢的!好在以后每隔半年就可以再次繁衍后代……不行!还是太慢了,得找些雌性木曾马来试着繁衍一些。”视察过位于刈羽郡内的荒僻的养马基地,吉良义时决心尽快培养出更多的战马,以目前的速度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形成规模,叫来小姓做下备忘录以便在下次评定会上提及。

    乘着安宅船离开柏崎港这次短暂的下乡视察告一段落,作为工作总结,吉良义时满怀感情的叹息道:“人类的使命在于繁衍子息,但繁衍子息并不是最重要的,生存与尊严同样重要!过早的结婚生孩子会让人早衰,所以年轻夫妻还是不宜过早进行夫妻生活,养生在于清心寡欲、多餐少食,为了美丽的生活,我也要保重身体!”

    “见解独到,论述精辟!不愧是博学多才的馆主大人!”细川藤孝跟着抚掌笑道。

    斜睨风度翩翩的细川藤孝一眼,吉良义时淡定的问道:“话说我家已经有三位了,你那边还没情况?”

    面对主君兼亲戚的问询,细川藤孝擦擦头上的冷汗回答道:“这个……婚期还要拖延一下,大概还要等几年。”

    “还要在等?你都二十三了吧?你那那位也十三了,再等下去可就二十六了!二十六了哟!”故意提醒二十六是来自农民只有二十六岁才准许结婚的梗。

    公卿武家本来不存在这种晚婚问题,只是因为应仁之乱的影响,公卿武家普遍贫困。娶不起正室养不起家的比比皆是。如九条稙通这种破产隐居终生没有正室的也不奇怪。

    细川藤孝天资不凡、才貌双全。更兼年少多金地位稳固,放在其他家族早就催着自家闺女办披露宴了,可沼田光兼却一反常态的坚持己见,说是当初约定好的,要等自家女儿年满十五岁及笄后才能结缘。

    “真是搞不懂上野介在想什么。”虽然他与沼田家却有这么层关系,可是吉良义时却不会称呼沼田光兼为岳父,他的岳父只有已故的长尾为景一人,再算上虎姬的养父近卫稙家名誉性质的养父也就两个。

    细川藤孝见状赶忙转移话题:“不知春日山城的准备如何。本庄越前守的婚礼一定格外隆重吧!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用羡慕,早晚会轮到你的!”

    “那就借馆主大人吉言了!”

    ……

    三月十二日,春日山城张灯结彩,今天出嫁的是三条长尾家的嫡女长尾绪姬,新郎则是前长尾家重臣,现任吉良家部将本庄繁长,双方都是越后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出身,又都有各自的亲缘人脉,反而比吉良家那三场更热闹。

    作为亲手覆灭三条长尾一族的始作俑者,长尾景虎多少对长尾绪姬有些愧疚的心理。长尾景虎这一脉被称作府内长尾,那是因为长尾高景以后世代担任越后守护代。所以把居城从三条城迁往越后府内因而改名。

    在那之后三条城被交给同族的分家搭理,他们也就成为新的三条长尾家,十二年前的1544年,正值长尾为景病逝春日山城被一度黑田秀忠一度攻陷的危急时刻,年仅十四岁的长尾景虎还俗为兄长长尾晴景效力。

    他出山的第一场合战就是个硬仗,三条长尾家的长尾俊景扬旗反叛,年少的长尾景虎奉长尾晴景之命讨伐三条长尾家,他手里只有一百多骑武士,而对面三条家足有两百多骑与四百名足轻。

    而且中越的许多国人明确要响应长尾俊景的叛军,一旦让这股力量集结起来,长尾家也无力予以抵抗,因此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长尾景虎冷静的判断双方的差距,决定趁敌人出城迎击的时候当机立断的决定正面突击,一举打破长尾俊景的骑马队,并亲手斩杀长尾俊景。

    在这场战争中,他的脚踝受伤,战后又马不停蹄的处理城内叛军,没时间也没条件做医疗才落下病根。

    长尾晴景给他的命令是彻底覆灭三条长尾一族,将三条城重新收回本领,在处决过程中发现了只有刚不满一岁的长尾阿绪,于是就有了长尾家的笨蛋小侍女从来不受惩戒的传说。

    出于对初阵时赶上同族相残的悲剧忏悔,长尾景虎对这个“义女”格外大方,给出略次于长尾虎姬的规格,由长尾家的几位女性亲自为做他的女伴,刚生完次子卯松的长尾绫也在侍女的小心搀扶下出席披露宴。

    长尾政景对妻子格外爱护,尤其刚为他上田长尾家又生个宝贝儿子,赶忙请求长尾景虎给予特赦让她回去休息,虎姬作为女方重要的女宾无法陪同,在最初的披露宴仪式结束后,就与新娘子长尾绪姬躲到后面的静室里说话去了。

    本庄繁长没有当初吉良义时的特殊待遇,他得留在这里陪同宴客,作为本庄繁长的现任主君,又兼有阿绪与虎姬的特殊关系,必须给予一份够格的新婚礼物才行。

    “上次我收到几十把刀,十几匹马,还有黄金白银玉盘茶器铁炮书籍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亲友送给我的礼物也不好转送,还是给他一把刀吧!”

    唤来岩鹤丸对他交代几句打发走,才注意到两个格外招人注意的人,这两人招人注意不是因为长相特殊或衣衫不整,而是两人一脸愁容满面郁郁寡欢,还强作颜笑的表情与今天的喜庆热闹气氛极不搭调。

    这两人分别是关东管领上杉宪政,原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两人皆出自武家名门又同样落魄于此不招待见,今日一见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就推杯换盏你喝一杯叹口气,我喝一杯叹口气。

    “这两人晾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收网了。再晾下去恐怕兄长也要心生不满了。”吉良义时瞥见长尾景虎的眼神不对。知道他八成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若把如今的情形放在三年前。八成得摔杯为号,喝令起兵讨逆的节奏,而今一场大病又修身养性两年半,将身心寄情于山水、诗歌、佛学之中,文化造诣的造诣突飞猛进,不经意间说出一句佛偈还能把吉良义时给说愣住,比几年前的精神修养高出不知多少,早已把那一身的躁气洗的一干二净。

    宴会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长尾景虎不能饮酒,多年修身养性也不奈这乌烟瘴气的酒场,只是在中午和傍晚露了个面就起身离开,同时离去的还有虎姬、阿绪以及众多女宾,她们才不会陪着大老爷们喝酒划拳,躲到后面去玩新式军棋、跳棋更有意思。

    越后之龙一离场让拘禁的酒宴活跃起来,推杯换盏行酒令猜拳,甚至瞎比划拼酒的大有人在,才喝了半个时辰就有人喝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月亮越升越高,今天的天色非常好。明亮的月光洒满春日山城,在此时宴会也进入真正的**。依然是居多神社的巫女,他们上穿白色小袖上襦,下着绯袴脚下着白袜,头带漂亮的鎏金坠饰跳起舞蹈,醉醺醺的越后武士摇头晃脑的打着拍子。

    这一段神社乐舞刚结束,一群猿乐师打着太鼓、吹着笛子登上台来,这次没有再扫新郎官的兴致表演打脸性质的《夜奔》,而是换成比较正统的猿乐《船弁庆》,讲的是源义经率领大军从摄津尼崎大物浦出海追击平家的故事。

    这部猿乐分前中后三部分,最开始是静御前送别源义经,扮演静御前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穿洁白素雅的漂亮衣裳翩翩起舞,一唱一笑都带着说不出的美感,让参宴的武士不知不觉中眼睛都直了。

    距离最近的越后武士击节赞叹道:“如此舞姿真乃绝品也!”

    那扮演静御前的小女孩似乎听到武士的夸奖,冲着观众露出羞涩而又甜蜜的笑容,中间是狂言的部分,出场的人物非常多比如有,大物浦渔师、武蔵坊弁庆、源义经以及义经四天王的另外三位。

    后半段将大物浦渔师换成平知盛,其中一段激烈的拔刀舞斗的表演,扮演源义经武士先是拿出木弓作出射箭的动作,接着平知盛向后逃窜。

    就在这时舞斗进入最激烈的时刻,源义经抽出太刀力战平知盛,许多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烁,才有人注意到扮演源义经的猿乐师手里竟然拿的的是开刃的太刀。

    而扮演源义经的猿乐师似乎被绊了一跤,一个踉跄向吉良义时的方向冲过来,厅内的观众醉醺醺的一下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这猿乐师猛地一蹿,举起白晃晃的太刀狠狠的斩下。

    “小心刺客!”几道声音同时传出,雪亮的白光犹如划过眼前的闪电,吉良义时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下意识的抬脚踢飞案几,连滚带爬着向后退却。

    “来人给我擒下刺客!”一声大吼把醉酒的武士全给炸醒,连同新郎官本庄繁长也跳了起来,举起就案几朝那刺客砸过去。

    “咔嚓!”那刺客的剑法十分出众,灵巧的一个转身挥刀就把丢过来的投掷物全部闪断,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来又是一道劈下,被吉良义时一个灵巧的翻滚躲过去,锋利的太刀上只留下一缕发丝与半片衣料。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只是象征性喝了几口清酒始终保持清醒的优势表现出来,求生的本能不断发觉他的潜力,一路驴打滚向后拼命闪躲,那刺客也是锲而不舍的接连劈砍,雪亮的刀光每一次落下都将榻榻米斩出一道缝隙,眼看就要滚到尽头,吉良义时疯狂的大吼道:“我不能死!来人护驾!”

    “我繁长来也!”本庄繁长一个飞扑撞飞那名刺客,死死保住他的双臂大吼道:“主公!快除掉此人!”

    “好!”吉良义时狼狈起身也顾不得乌帽子滚落把长发散落开来,正好见到岩鹤丸捧着一把太刀呆愣愣的站在角落里,就一把夺过抽刀狠狠的刺进去。

    “噗嗤!”一刀入颈再用力一绞猛地一带,一颗鲜活的项上人头被斩下来,四处迸射的鲜血溅的他一身都是,把洁白的狩衣染成红色。

    “小心!”背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吉良义时猛地一震立住不动。(未完待续。。)

第304章 生死一线

    吉良义时站在原地一丝不动,只有一丝丝鲜血顺着刀刃慢慢流下传来轻轻的滴答声,一个头带目镜脸着面罩的黑衣武士出现在吉良义时的身后,擎在手里的圆盾被铅弹打出一个凹陷。

    无声无息之间,就站在吉良义时背后的就是影子忍者望月吉长,在他左右同时出现十几名黑衣忍者,或手持锁镰、忍刀、手里剑散立于旁,将吉良义时团团围住,望月忍者的首领冷哼一声:“该叫你声闻师赖?还是透破首领出浦伊势守呢?”

    扮作大物浦渔师的老者闻声一震,紧紧握住的短小铁炮顺手滑落,浑浊的双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你们是谁?难道是影子忍者?怎么会是你们?”

    跟随出浦伊势守的刺客四处出击随即选择自己的刺杀对象,他们这次显然是没考虑要活着走出去,就有几个烂醉的武士被当场刺死,随即反应过来的武士们抽出各自的武器与刺客搏杀起来。

    服部保长把太刀从一名刺客的胸口抽出,崩射的鲜血染红华丽的衣衫,放眼望去今天请来的几家猿乐师队伍竟然全是刺客,他这个物见奉行对此居然毫不知情,感到被羞辱的服部保长大喝一声:“服部忍者何在?将他们围起来!”

    “哼,不用了!”泷川时益、岛时胜各持太刀斩杀袭扰的刺客,渡边高纲、内藤正成、黑川清実、北条高广也都加入战团,越后的武家大多喝的烂醉,但也有几个保持清醒的。

    本庄实乃、中条藤资、长尾景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斋藤朝信喝的快走不动道。还能硬生生一拳把刺客打倒。结果摸了半天没抓到太刀,干脆用蛮力刺客的脑袋给拧断,腿脚不灵变的山本时幸只能与不擅长战斗的细川藤孝、松井友闲等人被挤到战圈之外。

    大厅内、房梁上、侧门外黑压压的伊贺忍者把大广间围的水泄不通,还有另一群标志不同的越后忍者也突入进来,整个刺客团如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短短片刻之间,三十几名刺客就被杀的还剩七个人围在出浦伊势守身旁。

    小女孩脸上的敷粉被鲜血溅成红色,右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渗着鲜血。她的母亲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他的父亲很不幸的碰上加藤段蔵亲自出手,在**的幻术下那名木讷沉默的中年男人突然发疯,挥刀刺中自己的心脏而死。

    “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服部半藏、影子忍者,还有轩猿的加藤段藏,老夫今天死在这里也不算冤!”出浦伊势守瞥见残存同伴的诡异表情,忽然放声大笑,笑的很疯狂而又带着一股解脱的快意。

    包括小女孩在内的六名刺客,忽然举起自己的武器疯狂的砍杀同伴。小女孩把手中的手里剑丢向另一个同伴,紧接着胸口一痛。鲜红的刀刃从她胸前穿透,肆意飞溅的鲜血染红美丽的衣衫。

    这是小女孩这次行动前特意准备的衣衫,作为沉默寡言的忍者,从小就要接受严苛的训练,拥有出色演艺天赋的她喜爱穿着漂亮衣裳悄悄舞动着,她心中曾有一个梦想,为他的爱人跳一段美丽的幸若舞。

    小女孩还依稀记得,几年前祖父曾经严厉的斥骂她:“忍者就是工具,女忍者是忍者的工具,你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不要再做你的梦!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穿这身衣服!”

    这次她将要执行必死的任务,所以她决定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死去,带着最初的梦想死在樱花盛开的季节。

    “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唤醒她迷茫的意识,从幻象中解脱出来的小女孩,看到四周雪白的太刀在灯火下闪烁着寒光,嘴角鼻腔不可抑止的喷出鲜血,带着最后一缕安静的笑意缓缓倒下。

    她看到自己的祖父还在狂笑,那个疯狂而不可理喻的老人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小女孩艰难的转动脑袋看向死去的父亲母亲,一抹泪水从她的眼角悄然滑下。

    “再见了,美丽的世界!天国的父亲、母亲!幸姬来找你们啦!”没人记得曾经有一朵美丽的小花悄然绽放,没人在意血泊里倒下一名花季少女,她的死轻如鸿毛,甚至换不来她祖父一个痛惜的眼神。

    搞定几个碍事的刺客,加藤段蔵冷笑这盯着厅中唯一的老者:“这人就是武田透破的首领出浦伊势守,在下与此人在战场上教过几次手,未曾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样也好,他一死透破就废掉一半。”

    “你们这些冢中枯骨,我家主公必将把你们一一杀光!透破死了我算什么?还会有万千人为我报仇!”出浦伊势守目光露出几许残忍:“很快你们就会与我在地狱里相见了!哈哈哈……”

    出浦伊势守的面色急变,狂笑声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苍老的面容覆盖一层可怕的青黑色,紧接着双眼、双耳、口鼻之间渗出黑色的毒血,出浦伊势守一声不吭的栽倒。

    “这是什么剧毒?”服部保长面色一沉,还待上前却被一旁的加藤段蔵喝止住:“别过去!此人精于用毒,不知他会在自己的身上下什么毒,来人将脱网拿来,那这些尸首拖出去!”

    武士、忍者们忙着清理现场、救助受伤者,婚宴是开不下去了,突如其来的刺杀共造成三十五人伤亡,吉良义时自己也险些命丧黄泉,这等下作的手段彻底激怒他的怒火,倒提着染血的太刀怒喝:“服部半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馆主大人,臣下不清楚!”服部保长二话不说俯身拜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忍军首领有多难堪。在场的伊贺忍者全部俯身跪下。

    “什么!你说你不清楚!为什么会不清楚!好!先不说这个!”吉良义时暂且按捺怒火。回身拾起刀鞘把这柄太刀递过去。“这次要不是繁长舍命相救,本家就死在这里了!所以,本家要奖励你,这把刀就是你的了!”

    “等等!”上杉宪政一下站起来,指着那把太刀急问道:“这是不是村雨?古河公方家的传家之宝,怎么会在武卫殿手里?”

    “什么?这是村雨?”吉良义时一下怔住,看着装饰华贵的太刀,一时间脑筋转不过弯。信众惊疑着打量岩鹤丸,暗道:“这把刀是村雨?我怎么想不起村雨是什么样子了……等等,这刀不是一直藏起来吗?”

    吉良义时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名刀,不但家传而是多把,在京都几年陆续收来十几把,到越后穷乡僻壤的地方逢年过节送礼就喜欢送太刀,连同大婚那天收来的太刀,他手里的太刀收藏量早已超过一百把。

    刚到越后的时候,长尾景虎曾经带着他前往自己太刀藏品库观看,同样超过一百多把太刀十分震撼。他手里的太刀大多是几代人收藏的藏品,不但数量充足。质量也相当不错,随时武装其一支卫队绝对没问题。

    这次岩鹤丸竟然把村雨给翻出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就从众多藏品里找到这把名刀的,突如其来的状况又把吉良义时给吓的脑袋发懵,因为他深知这把刀是名副其实的见光死,拿出来已经很糟糕了,还被人当场叫破简直凄惨到死。

    “我不是吩咐正清将他藏好了吗?难道是因为正清与保长交接时没有说清楚?应该不会啊!那就是服部忍者出的问题?到底是那一环出的问题?服部保长到底都再做什么?”

    山本时幸眨眨眼立刻反应过来,笑眯眯的站起来解释对上杉宪政解释道:“原来是这把名刀啊!老臣到是还记得,是四年前一位落魄的武士以一百贯文的价格卖掉这把刀,说是东国名刀村雨,只是我家馆主大人没有往心里去,所以……”

    吉良义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本家想起来了!那是几年前游玩京都时碰到的一个落魄武士兜售名刀,当时本家觉得挺有意思就报出永乐钱两百贯文,本家觉得这刀不错就买下来,怎么?这真是传说中古河公方家的家传名刀?”

    “是的!”上杉宪政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焦急的恳求道:“在下可以确信,那把就是古河公方家世代相传的名刀,几年前那场关东大地震中,随着前任公方晴氏公的故去一并消失,在关东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说都与这把道有关!这把刀代表古河公方家的家传,武卫殿不能把他赐给别人啊!”

    “本家言出必践,怎么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改变!”吉良义时的眉头皱成一团,冷静下来随即笑道:“这有什么,不就是一把名刀吗?繁长对本家有救命之恩,没有他的舍身相救,本家早就变成那些尸体!这把刀该赏!也必须赏!繁长过来接刀!”

    “谢馆主大人!”本庄繁长双眼中写满意外和惊喜,连忙正身跪坐双手高举着接过这把象征荣耀的名刀,以头触地大礼参拜道:“臣下愿为我吉良家竭智尽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还不够!救本家一命不是一把刀换的来的!这还远远不够!”随着吉良义时的目光转动,厅内的目光也跟着锁定沼田光兼的身上,“上野介!本家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今天的故事编成猿乐,就从本家出阵下越降服此三人,再到出阵川中岛此三人竭尽忠诚,最后就以救本家一命作为结尾吧!”

    “是!请殿下放心!臣下一定完成重任!”沼田光兼敛容拜下,黑川清実与北条高广只能羡慕本庄繁长的好运,舍身一救换来名垂千古,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当然他们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能够预定在猿乐里露个脸也还不错。

    身为近畿、北陆、山阴附近几国的著名文化人,沼田光兼善于交际人脉宽广,同时在音乐、文学造诣非常高,尤其精擅编纂谱写乐曲、猿乐,当初就是他找到観世元忠,集二人之力赶制出一部贺喜的猿乐《夜奔》。

    “可是……”上杉宪政还想继续说话,就看到一名越后武士急匆匆的走进来,“禀告武卫殿!城下町、直江津町聚集一群不明身份的农民,他们打着旗帜攻击町並,各町同心众正在发信求援,目前的消息是敌军很可能是一向一揆军!”

    “怎么会是一向一揆?”斋藤朝信不可置信的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一向一揆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未完待续。。)

第305章 复出的巨龙

    此时已经二更时分,不爱喝酒娱乐的武士早早的睡下,刚才那一场刺杀又把人们给惊醒,长尾景虎披着衣衫步履匆匆的赶过来,见到吉良义时满身沾血,大广间里四处狼藉,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武田家的透破刺客,刚才杀了不少人,还有一向一揆蜂起的消息……”三两句把来龙去脉交代一下。

    长尾景虎询问那名武士,“同心众的情况如何?一揆军有没有攻进新町?村庄的情况如何?有多少人员伤亡?”

    “托主公、武卫殿的鸿福!我越后的新町都有木栅、土塀,瞭望塔,各町将町门堵住抵抗一揆军没有问题!附近的村庄刚完成撤并,每个村庄也都有町里的设施,各村米粮饮水都不缺,抵抗下去应该没问题!”

    “有没有村庄被占领的消息?”

    “暂时没有消息!从傍晚部分地方传来异动的消息,各村就把守庄口严防蜂起的一揆军攻击,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

    细川藤孝这时站出来解释道:“馆主大人,弹正殿,请稍安勿躁!其实从去年开始我等就组织过几次类似的演练,村庄内部一揆蜂起,敌军入侵猛攻村庄等等演练都模拟过,相关的方案有二三十种,在关川附近已经做到类似事件有相应准备的基础,可能会有个别村庄遇到较大困难,但向拿下这些村子不会那么容易!”

    “原来如此,只要出阵一一击破就可以了吗?”长尾景虎瞪了家臣们一眼:“那么诸位还等着做什么?立刻着手出阵的准备去吧!”

    吉良义时忽然说道:“兄长!如今形势不明,还不知道武田家与越中一揆军勾结到什么程度。他们有多少一揆军势。又都做了什么。所以请兄长还俗复出吧!越后的稳定离不开兄长的有力支持啊!”

    “请主公还俗复出!”越后武士自始至终都称长尾景虎为主公,他们从没有称呼吉良义时为“馆主”或者“主公”,这一点吉良义时十分清楚也从没想过强迫他们做什么,这种尴尬的局面形成的主要原因有三点。

    第一点,大多数越后武家仍然认可长尾景虎是越后正儿八经的国主,越后不需要吉祥物似的女大名,越后的武士血脉里流淌着暴力和军功至上的因子,长尾景虎南征北讨十余年。把他父亲未完成的事业继续下去,这份勇气就获得上越、中越大多数武家的好感。

    第二点,许多武家抹不开面子投靠吉良家这个外来户,哪怕他是名门贵胄,哪怕他有再多神奇的方法拉拢人心也还是不行,许多顽固的越后武家一边念着吉良家的好,一边顽固的坚持着只有越后的武家才能统领越后的思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吉良义时不太乐意接纳越后武家,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还是他不愿意留下口实。说过不会鸠占鹊巢就不能再背地里收长尾家的家臣,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北条高广属于战败降服者可以理解,如果贪心不足的多收点越后上杉派、扬北众、上田众的武家,那可就真变成鸠占鹊巢的行为了。

    长尾景虎立刻意识到他的想法,毫不犹豫的反驳着:“虎姬已经是国主而且她做的非常好,越后在她手里越来越好,比起她的作为,我这个只会打合战的兄长是不合格的国主……”

    “兄长!谁说您只会打合战了?越后从十几年前一脸混乱到上洛归来的安居乐业百业待兴,这都是您一手打拼出来的功劳呀!没有兄长的引领,越后怎么能发展的如此顺利?没有兄长的支持,虎姬与我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越后的过去完全是兄长一手打拼的基业,越后的今天也有兄长一半的功绩呀!

    兄长何曾见过担任国主两年,评定会上从来都是一言不发的国主吗?虎姬她根本不想做这个女大名呀!她可是认定这个国主之位只有兄长才能担当!我和虎姬只是暂代,如今兄长身体痊愈,就请重新复出吧!”

    “国主不是她想不想当的问题,而是她坐在那个位置就必须要去做的问题!本家隐退是深思熟虑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行复出的!”长尾景虎坚定的摇了摇头。

    吉良义时也跟着摇起脑袋:“但您忘记了吗?国主虽是长尾家继承,却更要越后国人一致认同,而如今大家的意见还是期待兄长您的复出,众望所归兄长为什么还不愿意顺应大家的要求呢?”

    吉良义时的言辞恳切让长尾家臣们刮目相看,包括上杉宪政、小笠原长时在内的许多中立者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还从没听说过有让国主的事情,聪明的人很快想到作秀,但又不太像是作秀,尤其发觉长尾景虎与吉良义时的表情都一场认真。

    长尾景虎坚持道:“我已经出家隐居三年!”

    吉良义时立刻还以颜色:“虎姬已经结婚做我的正室夫人!”

    “她还年轻的很!有许多时间去履行正室的职责!”

    “但是她总要履行身为正室的职责不是吗?到那时候越后该怎么办?兄长难道要撒手不管吗?如今天这样的情形再出现怎么办?如果我遇到不测怎么办?

    “休要胡说!”长尾景虎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那么我们不说这些,就说年轻的问题!兄长更加年富力强!兄长才二十七岁正当年,这么早就隐退让北条氏康、武田晴信、今川义元情何以堪?让我越后那么多年过六旬还在坚持的武士情何以堪啊!”

    吉良义时转身指向头发花白的中条藤资,“您看中条越前守殿,已经年近六旬头发白了一大半。再看色部修理殿已经六十四岁!年富力强如本庄美作守殿四十六岁。柿崎和泉守殿四十四岁!我越后的勇士在逐渐老去!新的一代还未成长起来。兄长贵为长尾家督,越后国主怎能因为一点心结就隐居不出呢?”

    “又要劝我复出吗你?无论你尝试几次我都不会同意的!”长尾景虎的意志坚决,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吉良义时看了许久,才逐字逐句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一次次的以后,无休止的以后,兄长到底要退缩到什么时候?不能在等了!”吉良义时意志坚定的瞪着他,此时他的个头已经接近一米七十多的大个子,比矮壮的长尾景虎高出一大截。两人隔着两米远对视半天,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您一退再退,只会让武士们感到失望,在我们的印象中,越后之龙总是说一不二的好男儿!”

    “我是不是好男儿不需要你们来置评!”

    “兄长一意孤行弃越后众多等于不顾吗!”

    “有你和虎姬在,越后会更好!”长尾景狡猾的说道:“我只要像你说的那样,躲在幕后默默支持就足以!”

    “那么他们呢?关东管领殿,还有小笠原信浓守殿呢!”吉良义时咬了咬牙决定使出杀手锏,指着呆愣的两个人死死盯着他说道:“如果兄长不愿意复出!这两位的大仇我义时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我说到做到!”

    “你敢!”长尾景虎勃然大怒,一双虎目爆发出强烈的煞气。并不雄壮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让吉良义时险些压不住场面。

    “有何不敢!答应救他们的是兄长。我义时可从没主动承诺过什么!如果兄长要做一位出尔反尔的武士,那您就隐居下去吧!”吉良义时咬牙反吼道。

    长尾景虎沉默不语,这让长尾家臣团很着急,沉默不语算怎么一回事,长尾景信急的直冒汗,而另一边无故中枪的上杉宪政、小笠原长时只能一脸痛苦的哀求长尾景虎,“请弹正殿下务必要还俗复出呀!我等离不开弹正殿的鼎力支持呀!”

    身为亡国之主流落越后许久的落魄名门,他们俩不敢怨恨吉良义时的霸道无情,吉良家确实从没有承诺过援助他们,唯一一次试探性质的开价还是长尾虎姬做关东管领的要求,这么离谱的要价当即就被上杉宪政给拒绝。

    现在吉良义时明确表示不会帮他们,想要获得什么就用自己的双手去挣,熟知吉良家行事作风的二人立刻醒悟到这是暗示他们站出来哀求长尾景虎出山,从他人主动顺从自己,到自己主动顺从他人,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两人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流泪。

    “我知道兄长对部分越后国人的可耻背叛伤透了心!但人是会变的,您没看到今天的刺杀,没有本庄繁长奋不顾身的扑救,我义时就要死在武田透破的乱刀之下了!今天可是他的大喜日子呀!让一个新郎官奋不顾身的保护我难道还不够忠诚吗?”

    “竟然会是这样!”长尾景虎开始动摇了,多年的心结渐渐有松动的迹象。

    “您难道还不明白吗?家臣忠诚是要靠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两年前我劝兄长复出失败,兄长说的自己身体还未康复,这个我们都能理解!一年前我劝兄长复出失败,兄长说自己已经隐居不问世事,这个我们无法理解兄长的意图!

    半年前我劝说兄长复出又失败,兄长说以后再说,我们大家更不能理解!今天兄长还要坚持下去吗?您要坚持到什么时候?请兄长看看般般白发的长尾家臣吧!他们日复一日的期盼着兄长的归来,请不要让他们失望,不要让管领殿、信浓守殿失望,更不要让我和虎姬继续失望下去好吗?

    大家都期盼着越后之龙,北陆军神率领我们腾飞的那一刻呀!兄长难道忍心让虎姬抛头露面殚精竭虑吗?忍心让她作为总大将冲锋在最前方吗?兄长的复出,能虎姬解脱出来!我义时再请兄长还俗出山!”

    “我等再请主公还俗出山!”越后武士齐刷刷的撑地拜下。

    长尾景虎面无表情的扫视越后的国人,他们一个个期待的望着他,包括上杉宪政、小笠原长时的神情也都是如此。最后他长叹一声低声道:“好吧!我景虎从今日起还俗复出!”

    “噢!”越后武士们齐声欢呼着。笑着、闹着、把压抑几年的情绪爆发出来。长尾家首席谱代家老本庄实乃更是喜极而泣,一直念叨着:“主公终于回来了!越后之龙终于回来了!我越后真的要强盛起来了!”

    “美作守说错了!”山本时幸侃侃而谈:“我越后一直很强盛,从不缺兵强马壮骁勇善战的武士!我主的到来使得越后从单方面军功卓越,变成军政两道并驾齐驱甚至政略更出色一点的局面,而今弹正殿复出将会使得越后的军略之道将更加出色,越后也将更加强盛!”

    “师匠说的好!我与兄长一文一武正能确保越后基业稳固!而今信浓的武田、越中的一揆,上野的北条都是我越后的心腹大患,远方更有出羽、陆奥的潜在敌人存在。他们都有可能是窃取、破坏越后的罪魁祸首!我越后想发展的更好,吉良、长尾两家更加强大,就离不开兄长的鼎力支持!兄长的及时复出能有效的震慑宵小之徒,更能安定紧张的国人领主们!”

    “好了好了!你就别给本家灌**汤了!闲话少叙,立刻准备出阵吧!”一旦决定复出,长尾景虎的作风就变的雷厉风行起来,当即下令道:“命令斋藤下野守、中条越前守、色部修理殿……率领春日山城本部军势随本家出阵平乱,义时!你也派出军势支援吧!”

    “没问题!”见长尾景虎答应复出,吉良义时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不过你不能去!瞪什么眼!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长尾景虎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留在春日山城看着。城里的家眷十分重要,有姐姐大人和虎姬。我的小外甥刚出生,你可要给我看好了!”

    “明白了!那么就请师匠负责配合兄长的出阵支援工作吧!”

    山本时幸高声应承道:“老臣明白!”

    ……

    三月十二日傍晚发生的那场一向一揆引起剧烈反响,上越完整的预备军役制度,町内、乡村同心众制度飞快动员起来,一向一揆军万万没有想到无所谓不能的暴力一揆,竟然一头撞在铁板上,原本只想抢下村庄作为据点,再“吸收”本地的居民加入一揆军,就可以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至越中的下一波援军到来时一举攻灭长尾、吉良两家。

    未曾想一揆蜂起才刚开始就碰上难啃的骨头,越后强大的组织力和完备的防御设施,顽强的防守一次次挫败他们的进攻企图,一揆军号令不齐军心不整的劣势很快暴露出来,在黑夜中一揆军方向感极差,猛攻村庄久持不下让旺盛的士气节节下降。

    善打顺风仗,不善打逆风仗的劣势凸显出来,农兵的性质即便有宗教狂热的加成也不可能在黑夜里继续保持顽强的斗志,眼看到半夜三更还是一座村庄没攻下,几路一向一揆军开始动摇,深入越后要害地区却无固守之地,别说滚雪球那种高端战术,就连落脚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糟糕的是号称两万,实际只有七千余众的一向一揆军,一口气对关川附近几十个村庄同时发起进攻,力量分散的后果是一个都打不下来反而因为鲁莽的进攻还白白折损几百条性命。

    这些鲁莽愚笨的一揆军永远无法理解越后的政策,他们来到越后不是为了学习越后的先进理念,而是为了霸占越后的肥沃土地,因此他们并不清楚撤并新村的核心意义是以本土乡民为主,稀释部分新村民的策略以达到完全同化的目的。

    掌握村庄核心的本土乡民们,一个个都是农闲时分批次接受武装训练的半预备役,虽然近几年越后的工程比较多,训练的次数削减到只有一个月,即使如此也不是那些扛起锄头,竹枪的就蜂起一揆暴民所能比的。

    是夜,春日山城大军出动,连破几路一向一揆军俘虏三千余众,剩下的一向一揆军见势不妙急忙抱团抵抗,但已经为时已晚,打着九曜巴旗帜的长尾景虎一马当先。挥舞手中的小豆长光冲入一向一揆军本阵斩杀一揆军总大将石田安芸守。尚未发挥出实力的一向一揆就这么被轻易击溃。

    随着总大将被杀。一向宗信众士气崩溃,四散奔逃的一揆军势被越后骑兵无情的扫荡,长尾景虎立刻命令越后各乡村、町並紧守门户,同时吉良水军随之出动封锁关川,中越、上越的各条主干道也被随之封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逃跑落单的一向宗信众被一一擒拿,躲进山林里没几日不是饿的受不了自己跑出来偷吃的被抓住,就是朝街道逃窜被一网成擒。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在随后的审讯中,枭首的匪首是来自越中一向宗胜兴寺坊官石田安芸守,奉命来到越后组织一向一揆,更是在前些时日的越中一向宗围剿中从容撤退,在越后活动三个月竟然一无所觉,而且与他的一起合作的竟然就是参与刺杀的透破首领出浦伊势守等人。

    随着审讯的进展,服部保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伊贺忍者经历此次大漏可以想象会承受多么大的惩罚,配合审讯的轩猿忍者首领加藤段蔵始终笑而不语,他们轩猿忍者本就是直属长尾景虎的忍军。主要侧重越后、越中地区的情报刺探渗透,同时有一只强大的处决集团。主要针对敌方渗透的忍军处决,个体战斗力甚至还要超过伊贺、甲贺忍者。

    轩猿忍者的主君长尾景虎虽然与吉良义时的关系密切,但身为配下的轩猿忍者却与伊贺忍者没有合作关系,甚至因为互相情报交叉产生许多龃龉,对于伊贺忍者的巨大失误,加藤段蔵以及他的部下是抱着喜闻乐见的心态看待的。

    但这一切却没有完,抓捕的一向宗匪徒之中找到一则关于宇佐美定满的消息,结果第二天就传来琵琶岛揭起反旗的消息,收到消息时长尾景虎的脸色很难看,宇佐美定满反抗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又与一向宗匪徒勾结再一次触怒他。

    “宇佐美定满一直对本家阳奉阴违,而今又再次反叛,义时!你告诉我,为什么武士总要背叛!”长尾景虎脸色铁青,他的脾气就是有点自我意识强烈,前几年隐居养气好不容易洗去身上的戾气,这才几天的功夫一场算不得大场面的合战就又找回来。

    吉良义时到一点不生气,这老头做过什么他多少也知道,随手拿起一份资料递给长尾景虎:“兄长不必生气,宇佐美骏河守的性子我也多少有些了解,根据手头的情报来看,他到是个人老心不老武士,这几年故作惊人之语不是一次两次,上次评定会之争又被他的盟友抛弃,这才是他选择勾结武田、越中一揆反叛的原因吧?”

    长尾景虎接过资料,狐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他被抛弃,所以谋逆?这是什么道理?咦?这还有评价?松永久秀式性格?这人是谁?”

    “三好家的谱代重臣,渴望权力而又心机深沉的枭雄人物。”

    “那不是木沢长政、尼子经久、斋藤道三式的人物?”

    “……还是略有不同的吧!”吉良义时无声的苦笑着。

    他本是向说松永久秀的表现各种逗,该反叛的时候不反,不该反的时候跳出来,最后心甘情愿的挂掉,很像宇佐美定满的表现差不多,野尻湖把长尾政景坑进去,最后换来一个全家流放的结果,结果被长尾景虎给曲解了。

    长尾景虎面色一沉:“那这宇佐美定满绝对不能留下!”

    吉良义时安慰道:“其实没那么严重,越后缺乏这种枭雄武士,宇佐美骏河守的硬伤是年龄与先岳为景公相仿,年仅七旬还能做什么?再说兄长真的相信这老人家有尼子经久、斋藤道三的野心和手腕吗?”

    “到是不太可能……那为什么要写这种评价?”

    “因为松永久秀本就不如尼子经久、斋藤道三啊!”吉良义时在心里补充一句:“比谁更逗,大概可以超越吧!”

    长尾景虎也无意与他纠结人性问题,绕开话题决定道:“不论如何先把宇佐美定满的叛乱平定吧!”

    吉良义时则打着另外一个盘算:“其实不必兄长出阵,让我义时走一趟就好了!”

    “你要去?”长尾景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差不多吧!”吉良义时打开蝙蝠扇笑呵呵的说道:“宇佐美骏河守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去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反叛,再平定也未尝不可。”(未完待续。。)

第306章 幸隆的思考

    三月二十三日,信浓小県郡内某处山道上几十名头戴斗笠的武士跋涉而行,远远的山巅飘荡着厚厚的雾气,那是信浓著名的天气现象“逆雾”,这是信浓境内乃至整个天下独有的气候特征。

    普通的雾气都是自山腰升起的谷雾,山上的冷空气与山低的热空气对流产生的温度逆增现象,空气中温暖湿气遇冷凝结成细微的水滴悬浮空气中所形成的雾气,然后才会逐渐遮蔽整座山峰。

    逆雾则是自山梁上形成的浓雾,沿着山梁的沿着脊状斜坡有层次的向下眼神,远远看去仿佛一块白色海浪自天空直垂而下,自山峰以下近半被浓郁的雾气遮蔽住,形成一道天然防护罩,这那就是户石城、砥石城的所在地。

    这支队伍走走停停,越过一道又一道山梁,距离小県郡越来越远已经渐渐看不到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而此时天色已晚,一行几十人投诉在一座村庄外的小小寺院中。

    把生硬的饭团泡在滚热的南瓜汤里热乎乎的吃下去,是最近两年流行起来的吃法,越后优质南瓜经过北信浓私下贩运到武田家治下,价格只有同等重量大米的一半,吃起来格外香甜。

    人们已经逐渐接受来自越后的饮食文化辐射,比如这一行几十名武士就穿着皮毛大衣,越后流行的服饰风格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流入信浓,而且冬季防寒保暖确实没有比皮衣更好的选择。

    行走一天的疲乏逐渐散去,武士们早早的睡下,唯有两名中年武士坐在火塘前发呆。

    “兄长听到了没有?路上的旅人都在讨论越后传来的消息。透破的出浦伊势守刺杀失败。还有长尾景虎还俗复出。平定一向一揆内乱的消息。”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竟然毫不知情!不知大殿到底在想些什么!”

    另一位留着长长胡须的中年人苦涩的一笑:“这一切我早就料到了……”

    壮硕的中年人问道:“兄长料到什么了?”

    “透破忍者的异动本不是新鲜事,半个多月前越后突然平定越中一向宗骚乱事件,还有春日……高坂昌信的活跃,足够说明问题了!”长髯中年苦涩的笑道:“如今我幸隆已经到了这份田地了吗?”

    矢沢赖纲连忙劝道:“兄长不要这么说!信浓离不开您,没有您的辛苦筹谋,武田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下半个信浓的!我真田家可是信浓国人第一武家啊!”

    “呵呵!主公可不这么认为,赖纲没有发现本家的地位越发下降吗?”真田幸隆无奈笑了笑,嘴角的苦涩却无法掩饰。

    “还是在记恨那场失败的原因吗?”矢沢赖纲愤愤不平的说道:“可那不是兄长的错呀!透破没有发觉吉良赤备的异动。致使我们惨败……”

    “家臣团的谱代宿老们不会这么认为,主公家的一门众不会这么认为,主公或许也在怀疑我幸隆吧?”真田幸隆的笑容里少了往日的洒脱和自信,多出许多痛苦和无奈。

    自从两年前川中岛合战的大败,武田家的发展势头开始走下坡路,真田家也不可抑止的有胜转衰,信浓国人围着真田家转的景象一哄而散,来自越后的压力让他每天都得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比起几年前的风光显赫,如今他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

    在那场合战结束后不久。踯躅崎馆的战后评定会上,武田晴信顶住因为战败而恼羞成怒谱代家臣们。选择放弃追究真田家失败的罪责,但同僚的冷漠对待,武田晴信的信重降低却是无法避免的。

    “还是本家没有把握住机会啊!如果去年那场夜袭准备的再缜密一些,情报获取的再充分一切就好了!”真田幸隆依然对去年奇袭须须贵城的失败,这场大败耗尽最后一点反击的希望,也让武田信繁失望的返回甲斐,真田家的地位由此一落千丈,不但失去武田晴信亲口承诺的赋税、军役自主特权,还要面临同僚以及信浓国内的诸多非议。

    矢沢赖纲安慰道:“但是,这次大殿的计策还是失败了呀!”

    “本家早就知道会失败的。”

    “什么?兄长早就知道了?”

    真田幸隆慢慢说道:“主公精擅调略到是没错,但论起调略的手段却比本家差出一些,越后如今被吉良家经营的犹如铁桶,休养生息近两年毫无动作,其耐心远远超过主公,单从这一点就能得知这次的行动**成是要失败的。”

    “是啊!主公去年还在用兵上野,劳师远征的跑到西上野打了一场不亏不赚的合战,又从城下町和乡村的农民手里抢来一点点补给,勉强算不亏不赚吧!”矢沢赖纲面带嘲讽的说道。

    这场合战与真田家毫无关系,他们家被定义为“小県郡内国人旗头”,也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呆在真田乡哪都不要去,钉死越后方向的进攻指向的同时,也把自己钉死在这一块土地上无法动弹。

    结果这场上野入侵战耗时日久未下一城,算算损失的人员以及沿途的粮草补给压力还亏了不少,肆意抢掠上野的町民、农民手里最后的口粮,这一次不但和西上野的国人结下死仇,还逼得农民们更加憎恨武田军,下次的入侵战只怕会更加艰难。

    听着自家兄弟的抱怨,真田幸隆微微一笑道:“联络越中一向一揆军夹击越后本是一步妙招,如今却被用在最不该用的时机上,越后大军未动毫无破绽,修养两年根基极稳,哪里是一次刺杀,一场一揆能撼动的?除非很走运的杀死吉良义时或者长尾景虎,只是这样一来另外一人必定会恼羞成怒,对我武田家还是不利的!”

    “除非一口气杀死长尾景虎、吉良义时两个人。然后一向一揆又恰好攻破春日山城。把吉良、长尾的家臣一窝端了……”此时夜色渐深。小小的寺院显得格外安静,矢沢赖纲又小心打量远处的武士们睡意浓重,才继续嘲讽道:“只是这有可能吗?大殿的那个宠伴春日虎纲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真是个只有屁股没有脑袋的人!”

    “他现在叫高坂弹正少忠昌信,香坂筑前守宗重的婿养子。”

    “对对对!就是这个高坂弹正少忠昌信!”矢沢赖纲轻蔑的笑道:“说起来他的官名还与兄长相同!去年他老岳父香坂筑前守宗重为了给他腾出位置被迫隐居,今年年初,因为升迁的速度不够,他跑到大殿那检举他的岳父内通吉良家,最后他岳父被处决。香坂一族尽落其手……”

    真田幸隆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呵斥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毫无根据的谣传要少听!知不知道乱说话会害死人的?”

    “我是从佐久郡的朋友那听说的……”

    真田幸隆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仔细思考片刻就说道:“不管你从谁的嘴里听说的,以后这种小道消息少听,更不能到处去说,如今高坂弹正贵为大殿面前的红人,直臣里升迁速度最快的一人,我等的地位又不比以往,万事一定要小心为上!”

    “是!是!”矢沢赖纲吓的脸色发青,讷讷的点着头。

    两人沉默半天都不说话。又过一会儿火塘里的火苗渐渐变小,真田幸隆拿起几块木柴丢进火塘里。拿起树枝随意的拨弄着炭火,忽然转头问道:“你那位佐久郡的朋友,不会是大熊备前守或者城织布佑吧?”

    矢沢赖纲愣了下,奇怪的问:“咦?兄长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们俩十有**是越后派来的死间。”真田幸隆警告道:“以后你少和他们来往,小心沾上不该碰的东西!”

    “什么?兄长的意思是他们有问题?”矢沢赖纲被唬的差点蹦起来,深知自己兄长不喜顽笑,所出之言甚少有不中的时候,急忙建议道:“那我们立刻报告大殿吧!”

    真田幸隆苦笑着摇摇头:“你刚才不是还说大殿如何如何对待本家,以本家如今的情形自身难保,以为大殿的性格会如何看待本家的报告呢?”

    “兄长的意思是……大殿不会相信我们吗?”

    “差不多吧!有可能不会相信,也有可能猜疑本家的用心,你当主公没怀疑过这两个越后叛徒的居心么?那当然是要怀疑的,但这个怀疑不需要我等家臣说出口,大家都怀疑他们俩,那么他们俩就越安全。

    两个不得信任的越后叛徒武士根本闹不出浪花,不管他们是不是死间都只能紧紧依附主公的权威之下,如果他们始终竭力效忠,多立下些功绩自然而然的会被提拔重用,如果发现他们是死间,再处决掉又有什么难度呢?”真田幸隆实在太熟悉武田晴信的性格,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摸清自家主公七八分性格以及处事方式,谨慎小心凡是留着后手作为反制是他的习惯。

    越后的两个死间在武田晴信看来根本不算问题,根本就是个想捏死就捏死的蚂蚁,真正让他头疼的还是甲斐的一门、谱代家老众,这群人都是资历老,能力强,人脉广,地位高的代表,而且还是互相抱团的亲戚,碰一个就炸一窝。

    有时这些一门、谱代们说一句话,比起他这个正牌子家督还管用,家督的权威一直遭到这群一门、谱代的严重压制,所以武田晴信才会迫不及待的提拔幸臣高坂昌信、内藤昌丰、马场信春等人。

    当初他父亲武田信虎如此厉害的人物,就因为杀谱代而被抱团的一门、谱代们撵出甲斐,流放到骏河养老,而今他也在面对这个问题,飞扬跋扈的板垣信方才死没三年,武田晴信就对他的嫡子板垣信宪动手,结果立刻遭到一门、谱代的联合抵制。

    最后他还是成功的杀死板垣信宪,可那次还是狠狠得罪一门、谱代们,从那以后他这个家督的行事就从来没顺遂过,前两年川中岛一场大败差点被一门、谱代们推到武田晴信提拔重用的春日虎纲、马场信春、内藤昌丰的身上,逼的他不得不作出妥协,承诺以更多的占领、知行增封来满足一门、谱代的胃口。

    深知其中内情的真田幸隆再三告诫道:“主公还在头疼一门、谱代的矛盾,此时提拔重用那几人就是一个信号,以后你切记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及他们的坏话,明白吗?”

    “明白!请兄长放心吧!”矢沢赖纲迟疑了下,说道:“越后派来那么多人来劝说兄长归附吉良家,难道兄长就没动心过吗?以兄长的能力反手之间就能为吉良家夺下半个信浓的吧?我真田家的地位不是照样可以得到保障吗?”

    “你不懂!”真田幸隆摇头叹息道:“本家现在不能动也不敢动,透破一直在监视本家的行动,一旦降服越后不说本家以及真田家的安危,就是远在甲斐的太郎、次郎、五郎也会因此丧命……”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当然不是,本家出仕武田家立下些许功绩也被主公以恩赏偿还,但知遇之恩又该怎么还?如果本家背叛武田家,世人又该如何看待我真田家?我幸隆虽然一生调略无数武家背叛,自己却不是个见利忘义之徒,武卫殿派来几个使者就想调略本家吗?绝不可能的!”真田幸隆的语气十分坚决,让矢沢赖纲不禁想起当初舍弃結雁金家纹旗,更换六连钱的典故。

    “六连钱即为六道钱,乃渡过三途川的渡资,象征着我真田家的武士有决死的觉悟!”多年前,还很年轻的真田幸隆在告别矢沢赖纲逃亡上野前说过的一段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见利忘义的武家会被人嘲笑,尤其那位武卫殿曾说过最恨下克上和背叛者……”矢沢赖纲一拍脑门,惊呼道:“噢!我终于想明白了!难怪吉良家的使者都是些毫无名气的武士,难道是为了试探本家的意志坚决度吗?”

    “你也明白过来了吗?”真田幸隆摇头笑道:“那位武卫殿八成不急着处理信浓的事物,本家如果本家真的犯傻跳出来反叛,可就要直面愤怒的武田军攻击,到那时候丢掉真田乡的领地,再丢掉太郎、次郎、五郎他们仓惶逃到越后苟延残喘而已,家人、领地、家名因此丢失,此生又有何意义呢!”

    矢沢赖纲认同的感叹道:“是啊!我真田家不能做这种事!”

    “主公一定还在筹谋下一次的调略,我得准备准备,回去写一个方略交给主公,或许能为我真田家挣回一份好的印象……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未完待续。。)

第307章 转封宇佐美

    “今度,武田透破之出浦伊势守谋刺之刻,本庄越前守奋不顾身相救本家,而后协力讨灭透破之刺客,其甚以忠节之至也,彼时出阵扫荡一揆,擒拿罪囚以忠功令感悦者也,仍如件,弘治二年,三月三十日,吉良义时(花押)本庄越前守……”

    本庄繁长捧着一张薄薄的感状呆愣整整一上午,下午又捧着它逢人就炫耀,把吉良家的谱代家臣们羡慕的眼睛红的像兔子眼,他们为吉良家奋战多年,大小合战打过不知多少次,最后也没获得一封感状,这个越后的土著小子一下就捞到他们辛苦多年没捞到的东西,说不眼红绝对是不可能的。

    北条高广略带酸味的说道:“你小子运气真好,我高广怎么没这个运气呢?一个飞扑就换来感状,真是三世修来的福份啊!”

    “没看那些趾高气昂的谱代们看咱们的表情都变了吗?就因为这是主公发出的第一份感状啊!”黑川清実颇为吃味的盯着本庄繁长:“千代猪丸这一个飞扑可出名了啊!关东公方世代家传的名刀村雨,主公亲命沼田上野介殿编撰的猿乐,还有这封破天荒第一份感状呀!”

    本庄繁长得意洋洋的说道:“他们羡慕什么?打仗功勋多有什么用!我繁长可是救驾之功啊!”

    “嘘!”北条高广观察四周没有人注意,小声提醒道:“你小子少说几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看呢?主公对你厚赏不是得意的本钱,小心乐极生悲啊!”

    “噢!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把感状收起来,不对!是装裱起来收藏!嘿嘿嘿!”本庄繁长捧着感状一溜烟的跑掉。

    “这小子……”北条高广笑着对黑川清実说道:“去酒屋坐坐吧?”

    “正有此意!”

    ……

    与此同时。吉良义时正带着一千赤备骑兵。两百马迴众以及三百新编马迴武士来到琵琶岛城外。

    这座湖心岛上的城垒凭借绝佳的地理优势。成为中越地区易守难攻的著名城塞之一,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宇佐美定满一定会坚守几个月再屈从,未曾想吉良义时的骑兵军团一到,这边就大开城门迎接他进入。

    宇佐美定满率领一门、家臣亲自出迎,琵琶岛城丝毫没有防备的意图,仿佛是个笑话似的洞开大手门,让马迴大将山冈时长不禁嘀咕道:“这似乎不太妙的样子!难道是鸿门宴不成?可不能让馆主大人冒险啊!”

    吉良义时皱眉看着宇佐美定满拜服于地,恭敬的说道:“宇佐美定满恭迎镇府殿!镇府殿能来我琵琶岛荒僻之地。让我宇佐美一族蓬荜生辉啊!请镇府殿入城!”

    几十名武士齐刷刷的喊道:“请镇府殿入城!”

    吉良义时一动不动的立于马上,对宇佐美家武士的叫嚷充耳不闻,反而皱眉思索道:“镇守府将军!还是第一个人提及本家的这个本官啊!这宇佐美定满到底所图为何?”

    吉良家的谱代家臣团一直对镇守府将军这个官职讳莫如深,越后武士们也乐的装傻,这个本官一出许多人就猜到一些想法,对这位上総足利家家督也多出几分惊惧和担忧。

    镇守府将军本身蕴含的意义就极为重大,两百年来第一位,也是自南北朝以来第一位镇守府将军,也是朝廷之中除去征夷大将军之外,唯一一个“将军”称呼。他到底要做什么?会做什么?谁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会有大动作。

    见他久久不动。宇佐美定满略带嘲讽的说道:“镇府殿难道是在害怕在下于城内埋伏死士袭杀吗?”

    吉良义时瞥见他嘴角的嘲讽笑容,冷冷的说道:“宇佐美骏河守敢这么做吗?”

    “不敢!”宇佐美定满迅速瞟了赤备骑兵一眼,杀气腾腾的泷川时益手持皆朱枪立于吉良义时身侧,只要一个突击就能将他的脑袋斩落,于是乖乖垂下脑袋表示顺服。

    吉良义时冷笑一声,忽然大喝道:“赤备听令!立刻入城!”

    “赤备入城!”

    “把守各口!”

    “敢动刀枪者杀无赦!”

    足利二引两大旗下,如巨雷震动的大喝声此起彼伏,一身血甲的赤备武士带着足利白旗猛地动起来,轰隆隆的震动声中,一队队赤备骑兵贴着宇佐美家的武士疾驰而过,带起的烟尘和劲风吹的他们东倒西歪,在场的武士无不惊的面无人色。

    “这就是吉良赤备吗!真是当世无双的第一强军啊!”

    “听说他们的具足是用人血染红的!那个站在镇府殿旁边的赤备大将被称作鬼泷川,一骑讨活捉内藤宗胜,斩杀诸角虎定的猛将啊!”

    “还捉过北条高广、本庄繁长!”

    面对骄横霸道的赤备骑兵贴身飞驰而过,宇佐美定满始终垂着脑袋为曾动弹,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强权的霸道力量,那不是阴谋诡计所能比拟的可怕力量,钢铁与鲜血打造的无敌军团带着令人惊悸的恐怖力量,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

    “我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如同大车下的螳螂,终究要被碾压而死的结局吗?还真是让人感到沮丧啊!”宇佐美定满失望的摇摇头,任何阴谋诡计都将在霸道的武力下化为灰烬,他似乎明白自己错了太多太多。

    吉良义时收起蝙蝠扇,傲然道:“骏河,可以进去了!”

    “是!在下为殿下执缰!”宇佐美定满一大把年纪身子骨却很结实,像个弹簧似的一下跳起来,亲自走过来为他牵着辔绳向城内行去,态度转变之快大大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泷川时益轻蔑的一笑,冲着山冈时长递了个眼色。吉良家的武士们对这种变色龙似的的武家极是看不起的。那些死硬反抗吉良家的武士虽然最终会被吊死。但大家多少还是给点面子,爱好里切、变节的变色龙就不同了,哪怕臣服吉良家也会被歧视。

    一眨眼的功夫整座琵琶岛城被吉良家的赤备骑兵控制住,他们除了装备骑枪,还配备锤杖、弯刀,五百名马迴武士还配备强弓铸铁羽箭,论起武备之精良足以晃瞎宇佐美家武士的眼睛,疾驰中的赤备骑兵依然保持队形整齐。这份骑术和配合默契度更是让人惊惧。

    来到琵琶岛城内并不宽阔的大广间,宇佐美定满把吉良义时请上主座,笑呵呵的说道:“人人都说上総足利家的赤备骑兵当世无双,我定满初时还太不相信,如今一见果然神骏异常,越后还未有能与之媲美者啊!”

    “骏河!汝应当知道本家所来为何,也应该知道兄长是多么愤怒吧?”吉良义时冷笑一声,大广间里的吉良家武士也跟着哼哼哈哈的笑起来。

    宇佐美定满的表情随之变换,从欣然到苦涩最后颓然一叹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被昔日的同盟抛弃,被越后的同僚厌恶。我定满为之奋斗的理想化为乌有,我的人生奋斗目标仿佛一个巨大的错误。所以我定满在武田家的使者找上门来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决定揭起叛旗了!”

    吉良义时拿起蝙蝠扇轻轻晃动着,似是在思考严肃的问题,过了半晌忽然说道:“你就是这么反叛的?出城夹道相迎,不反抗本家对琵琶岛城的控制,然后堂而皇之的坐在本家对面侃侃而谈?”

    “是的!在下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与镇府殿敞开来谈所有问题,在这之前我定满想弄清楚一个问题,镇府殿屡次拒绝我等的投效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宇佐美定满的坦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原以为这宇佐美定满多少要准备点动作,结果来到琵琶岛城外发现城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町民照常生活、农民也在忙着对新田除草、杀虫的工作,看到吉良家的赤备大军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访问吧。

    琵琶岛城附近的町民、农民如此安定,说明所谓的反叛只是流于表面,甚至只是派出使者传递反叛的消息,而没有实质反叛的任何意图,弄清楚个种原因之后,吉良义时一挥手让赤备武士解除警戒姿态,然后淡淡的笑道:“你觉得本家为什么会拒绝呢?”

    “因为在下的份量不足?不对!是因为我等有土地知行不符合镇府殿的要求?似乎有这种因素……”宇佐美定满紧紧盯着吉良义时的平淡表情思索着。

    年近七旬却有这么硬朗的身子骨,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不得不说是个小小的奇迹,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正常情况早应该隐退的老人家还是一副人老心不老,还可以继续战斗二十年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镇府殿从没打算收录我们做家臣?可这不对啊!以镇府殿的志向扩大家业版图不是必然的事情吗?北信浓不声不响中控制近一半的领地,这手段放在谁的手里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宇佐美定满年纪不小,脑筋转的却非常快,盏茶的功夫就先后做出十几种设想,最后被一一分类排除。

    “能想到这一步就算不简单了,想摸清本家的思想,老人家还是差了点。”吉良义时对这位老人家到是有些新的看法,语态淡然道:“本家就直说了吧!越后的长尾家臣团,本家就没想去动过,否则还用你们投效吗?三个月本家就能把长尾家臣团拆的分崩离析,半年之内全部投效本家旗下,但本家为什么不这么做?仔细想想,你会明白的!”

    这种类似的问题他曾经遇到过很多次,来自内部的外部的都有,吉良义时不愿直白的夺走长尾家的基业,而是改为以自己嫡长子诞生后,继承越后一国的方式作为缓冲,这已经是他做能做的最大

    “果然如此吗?镇府殿从没想过接纳我等……”宇佐美定满失望的摇摇头,以他的智慧当然知道自己的一切心机都是徒劳无功的。

    想到这几年来上窜下跳的招惹是非,就是为了投效新主谋得重用和知行增封。结果拼到最后还是一无所得。老迈的武士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突然的一哭打乱他的原有计划。吉良义时愤怒的质问道:“骏河这是要给本家做戏吗?本家敬你是长者,可不是让你撒泼耍赖,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

    “在下只是一时悲从心来止不住哭起来!”宇佐美定满果然不在哭了,让一旁的泷川时益从惊讶转为不屑,再瞟向碌碌无为的长子宇佐美定胜,暗道:“难怪这老头连哭都能做戏,实在是儿子太废的原因吧?”

    宇佐美定满膝下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宇佐美民部少丞定胜二十五六岁。只是个文不成武不就普通的武士,到现在为止还没娶到正室,混的确实不怎么样,次子宇佐美左次郎胜行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睛转来转去似乎挺有想法的。

    但此人风评很不好,对宇佐美家传的军略之道不甚了了,却染上浪荡町里眠花宿柳的坏习惯,宇佐美家本来就不厚的家底哪里经得住这个败家子的折腾,要不是发妻的苦苦哀求,宇佐美定满早就想撵走这个混蛋儿子。

    唯一的女儿几年前嫁给千坂景亲加强缘戚。本指望在越后上杉派内部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结果这个女婿一点都不给他这个岳丈的面子。反而与宇佐美家的关系比较疏远,这次毫不犹豫的卖掉岳父,反而与平子房政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差点没把这老头给气死。

    没过多久,老头又开始哭诉起来:“家事艰难呐!在下年过四十才娶妻生子,如今年迈无能谋不到一分传承子孙的基业,两个犬子又不成器,想想这些年在下做那么多事情却一事无成,真是让人痛苦啊!”

    实在挨不住这老头的哭诉,吉良义时有些烦躁的敲敲案几,面色严肃的说道:“骏河的情况本家也略有了解,骏河之所以会这么痛苦,就是太过于急功近利反而错失机会,不能认清自己的人永远无法强大起来,身为长尾家的家臣就应当秉公守法,老想着上窜下跳吸引注意力是很愚蠢的。”

    “在下明白了……”宇佐美定满似乎意识到该解释的时候,果断止住哭声敛容坐好。

    轻轻咳嗽一声,用正宗的京都腔慢慢说道:“本家已经大概了解骏河反叛的原因和大致情况,所谓反叛纯属闹剧一场,但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却已经无法挽回,因此本家作出以下处罚决定:宇佐美氏位于琵琶岛领减封五十町步,并转封至川中岛地方屋代城一百一十町步,即日起生效,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转封,琵琶岛领地将会由长尾弥七郎景通接任。”

    “为什么要减封我们?还要转封?为什么!”宇佐美胜行忽然发疯的跳起来朝吉良义时冲过去,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高度警觉的泷川时益一脚踹中,整个人倒飞出两三米,跌倒在大广间门口痛苦的哀号着。

    “次郎!”宇佐美定胜急忙跑过去扶起受伤的弟弟,这势大力沉的一脚正好踹中小腹,以泷川庆次郎一米八的身高,踹中只有一米五五的小个子,想想也让人感到可怕,这个顽强的家伙抱着肚子痛苦的站起来,似乎还想冲过来的样子。

    “次郎,够了!给老夫滚出去!现在就滚!”宇佐美定满愤怒的呵斥着自己的次子滚出大广间,因为他已经察觉到吉良义时脸色在他的次子冲过来时立刻阴沉下来。

    “请骏河做好准备吧!”吉良义时显然已经没有继续说话的**,草草交代几句就起身离开。

    宇佐美定满连忙跟着走出大广间,言辞恳切的请求道:“请问镇府殿,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参与信浓方面的行动,在下实在很想配合镇府殿啊!毕竟在下的军学还是有一些用处的,请体谅一个老武士的心情吧!”

    “骏河不是要立功吗?”吉良义时停下脚步,回头对宇佐美定满说道:“本家将宇佐美家转封到那里,就是要给骏河一个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了。”

    “多谢镇府殿恩典!多谢!”宇佐美定满俯身拜下,目送着吉良义时一行人渐渐远去。

    望着逐渐消失的身影,自己的父亲竟然还呆愣愣的俯身跪姿望着远方,宇佐美定胜愤愤不平着说道:“父亲!您为什么一点也不为减封、转封而心痛呢?琵琶岛可是我宇佐美家几代人辛苦经营的领地啊!”

    “愚昧!”宇佐美定满回过神来,慢悠悠的挺直腰杆站起来,冷冷的瞥了长子一眼,闷哼道:“胜行一定要看好了,再让我听说他到外边放浪,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这次镇府殿宽宏大量没有计较,已是出乎意料的仁慈了,我宇佐美家赌不起下一次,你明白吗?”

    宇佐美定满迈着步子就要离开,他的长子急忙站起来匆匆走上前追问道:“父亲!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要低三下四的承受这种非难?我宇佐美家根本没有反叛,为什么要减封、转封……”

    “给我闭嘴!”

    “父亲!”宇佐美定胜被一声大吼给吼愣住了。

    “多动动脑筋,想想老夫为什么要上窜下跳的巴结镇府殿!以后你少往你妹夫家里跑……老夫到是忘了,马上要转封信浓了!”宇佐美定满越看自己这个蠢儿子就越生气,忍不住大骂道:“你那个没用的妹夫就没这个眼色,跟着主公只能做一介本阵警固众,一辈子没有军功,没有恩赏的混下去,他以为他那点小心思老夫就不知道吗?还想贴近主公往上爬,他能爬多高?斋藤朝信这么高?还是本庄实乃这么高?我看他是白日梦做多了,痴心妄想吧!”

    “父亲,您是怎么知道的。”宇佐美定胜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他一直都以为偷偷摸摸与妹夫千坂景亲来往是一件很隐秘的事,结果被宇佐美定满一口喝破,尴尬和畏惧让他越发的不敢看这个老人。

    “不成器啊!老夫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真是气煞老夫啊!”宇佐美定满大袖一甩,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宇佐美定胜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搞清楚自家减封比较重要,于是锲而不舍的追的追上去,大喊道:“父亲您还没回答问题呢!”

    “你啊!哎!”宇佐美定满似乎是没招了,只能唉声叹气道:“蠢啊!土地知行怎么来的?没有功绩我宇佐美家早晚会被边缘化,柿崎景家四百多町步的领地你不眼红吗?镇府殿减封我宇佐美家是老夫早有预料的,转封川中岛却是从没想过,看的出来武卫殿还是有心要用我宇佐美家,否则你以为本家有什么能力抵抗?就算改易除封,我们又怎么抵抗?”

    “笼城……”

    “你就知道笼城,你笼城比的过北条城吗?军略比的过北条高广吗?军势和实力比的过北条毛利家吗?我们比不过!北条高广都被逼降了,我们怎么笼城?”宇佐美定满哀叹自己怎么这么背运,生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蠢。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反叛呀?”宇佐美定胜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北条高广能从反叛到降服成为吉良家直臣,我宇佐美家为什么就不行?老夫没有北条家的本钱,但只要把镇府殿或者主公请到琵琶岛城内,就有把握达成目的!若是镇府殿亲自过来,则要免不得减封一些土地作为惩罚。

    但是以镇府殿的性子,一定不会白白丢掉我宇佐美家,老夫在中越经营几十年,关系网错综复杂根深蒂固,可不是说笑的!如果是主公过来,连减封都没有免去,只是后续的计策却无法奏效,老夫的是看准镇府殿的野心,而不是主公因循守旧和自我价值体现!”

    “自我价值体现是什么意思?”

    “大概、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宇佐美定满恼羞成怒的喝骂道:“这是镇府殿发明的新词,你问老夫,老夫问谁去?”(未完待续。。)

第308章 公正的审判

    在越后一向一揆风波安然度过的半个多月后,春日山城拿出相应的处罚决定,并决定在春日山城下町、直江津港同时举行公审判决,其公审目的是处决攻击、烧杀村庄、町並的一向宗匪徒。

    四月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在一个温暖的上午,春日山城下町、直江津町内聚拢十里八乡的农民,十几万人把这两面新町挤的满满当当,最近几年两座新町发展的飞快,在去年夏天兴建的新町将两座并不相连的地方连在一起,形成一片完整的城区。

    这里属于春日山城下町与直江津町之间尚未开发的空地,因为工程规划下来还尚未动工,所以被当地的町民当作一片天然的广场,在这里经常会有民间自发组织的蹴鞠赛,以及猿乐师的艺能表演。

    而今天这片广场被国主暂时征辟使用,在广场的中心立起一座高台,高台的两侧一排木制绞刑架早已准备完毕,还有十几根巨大的木桩以及简易的台阶,旁边还堆积着许多柴草,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吵杂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这一下聚集来十几万人大大出乎春日山的预料,附近的同心众人手不够,只能紧急从春日山城调集五千大军维持广场的正常秩序,许多外地商人、旅客也被吸引过来,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越后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一边对维持秩序的越后武士品头论足起来。

    很快一队队双手捆缚住被一条绳索连成在一起的罪民被武士们押解进入广场,两边的观众立刻让开一条道路为武士们放行,对那些罪民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土坷垃、烂菜叶子甚至树叶包裹的粪便如暴风雨似的砸到他们身上。一边砸还一边破口大骂。

    罪民们大多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少部分还在低声诵读“南无阿弥陀佛”,极少数罪民还对旁观的人群怒目相视,他们就是今天要审判的主角,半个月前闹起一向一揆的匪徒。

    站在队伍前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叫骂声,过了一会儿后排的观众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嗓门大的直接咋呼道:“快看!那就是罪民,听说他们都是一向宗的死硬派,无论怎么劝服都不愿意改过自新的人啊!”

    “就是他们烧了我们的村子。杀了我们的人!山城里的老爷们给他们机会都不知道珍惜,真是该杀!”几名村民小声咒骂着。

    站在队伍中的长野业固四处张望着充满活力的人们,感叹道:“这就是城市,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盛次郎你知道吗?”

    见自己的小伙伴没有反应,他便滔滔不绝的灌输着自己学来的新思想:“城市这个概念是当年镇府殿提出来的概念,一个完整的城市包含居住区、公共社区、医疗教育区、手工业区、商业交易区等多重功能,有完善的沟渠排污结构,完善的警固同心组织,可以保护町民生命财产安全!”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你都说过几十遍了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发现你有做高僧的潜质哦!”小幡信贞打趣着这个话唠的家伙。在两人四面八方早就挤满来自各村的农民,拥挤的人群让他很不适应,武士的特权似乎在越后并不太管用,这也是越后最神奇的地方。

    但凡进入越后的人都知道一点,骄横武士们必须学会收起自己的尾巴才能混好,如果某个浪人想借着自己的特权做些不好的事情,甚至当街杀人,那绝对会遭到同心众的武力镇压。

    武士的身份给他们带来尊贵和敬畏,却不是随意欺辱町民、农民的理由,在吉良家内部出现一种新的思想,为首的是以泷川庆次郎、岛时胜、本多时正为首的年轻武士集团,主要是在宣扬一种武士精神。

    这个所谓的武士精神不是传统的“御恩奉公”,而是从骑士精神里剽窃的东西重新加工修饰而形成的新精神体系,讲的是以忠诚、守法、勇敢、荣耀、谦卑、礼仪、虔诚、牺牲,这八中精神为核心的新武士精神。

    忠诚、守法、勇敢是吉良家特别强调的武家精神核心,忠于幕府、忠于源氏、忠于主君高过一切,遵守武家法度、幕府谕令、主君政令是维护秩序的基本守则,刚猛无俦、英勇无畏是武家社会歌颂几百年的优良传统。

    荣耀代表祖先的荣耀,武家的荣耀,对先祖的讴歌对荣誉的守护,谦卑是强者的优良传统,谦卑并非谦虚,更不是自卑,而是强者不自大,时刻警醒自己的优秀品德,礼仪是一个文明的核心,不通礼仪的是粗鄙的野蛮人,哪怕武力再强大也无须畏惧。

    虔诚是对神佛的虔诚,对神佛不诚则对人不诚,八幡大菩萨护佑武家的大明神,也是河内源氏的氏神,他保佑武家五百年来武运长久,将来也会继续护佑下去,不敬神佛不拜八幡大菩萨者不可为武士。

    牺牲是一种宝贵的精神,不同于中原王朝的牺牲是指的祭祀的某种牲畜,这个牺牲是纯粹的舶来文化,主要体现的内涵是为实现某个高尚的目标,比如救死扶伤,比如守卫家园,维护武家大义,幕府权威,先祖荣耀等等方面,甘愿牺牲己方利益,甚至为此献出自己生命的精神。

    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只见远处的町民一呼啦全部跪伏下去,在后排的长野业固、小幡信贞才看清楚登上高台走上来一群武士,其中带着乌帽子身穿狩衣做公卿装扮的年轻男子被几十名赤甲武士紧紧围住。

    只听到远远的唱道:“左兵卫督、镇守府将军,足利上総三郎义时到!”

    “长尾弹正少弼景虎到!”

    “拜见武卫公,国主大人!”在这一刻,无论士庶都不约而同的低下自己的脑袋。这两位一个代表越后的过去。一的代表越后的未来。两人共同缔造越后一国两百万石的辉煌神话,对神话的创造者,人们总是心怀敬畏和崇拜的。

    “细川兵部大辅藤孝到!”

    “山本佐渡守时幸到!”

    随着喝名一个个报出,高台上渐渐站满长尾、吉良两家的谱代重臣,这么多人集中在一地可想而知安保的压力有多大,为防止再有类似刺杀事件发生,在高台的四周三十米之内拉上一条警戒线,全副武装的吉良赤备待机于高台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可以立刻翻身上马进行镇压。

    除此之外在高台的两翼布置着铁炮队,重藤弓队,杀气腾腾的武士们不但镇住等待审判的罪民,也把前来围观的观众给吓的不轻,隐藏在人群中的许多探子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越后的强大武力以及精良的军团在这一刻得到完美体现。

    同样躲在人群里的还有那两个年轻的观众,小幡信贞盯着赤备羡慕的直流口水:“如果我家赤备也有这身甲具该多好啊!那我小幡家一定是上野第一,坂东第一武家了!”

    长野业固面无表情的说道:“五百套甲具、武器再加上五百匹良马,足以把你们小幡家翻过来卖十次……或许是二十、三十次也不一定!”

    “喂!不要泼凉水啊!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也不要打击我的自信心啊!”小幡信贞不满的说道。

    “不是打击你。你家的赤备能合格的站在那边队伍里的,只怕不超过三十个人。或许只有十个人也说不定。”

    “那不是说只有骑兵大将才能进去?这一定是骗人的吧?话说你为什么要改称镇府殿了?”

    “镇守府将军不就是镇府殿吗?”长野业固不忍心打击自己的同伴,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他认清事实:“你看他们的个头和一身甲具的重量,是普通武士穿的起吗?再想想咱们吃的是什么,吉良赤备吃的又是什么?我可是听说吉良家的战军马只吃最优质的牧草、谷物、大豆,想想一匹马的食量,你就知道要花多少贯铜钱了。”

    “确实是一笔吓人的支出呢!恐怕只有镇府殿才能养得起这种精兵吧?”小幡信贞咂咂嘴品出个中差别,想养出这种精兵就不是几千贯钱能见效的,几万贯砸进去也就听个响,别说他这种豪族,就是守护大名也吃不住这么厉害的支出。

    更重要的是一支精锐与一支无敌之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一支精锐只要用钱砸,用最好的训练最优秀的武将统领早晚可以成功,但无敌之师却是从建立起经历大小战争数十战,逐步建立起睥睨天下的无敌气势。

    这种气势来源自对自己的自信,自信又来自于强大的吉良军团,最优秀的总大将,最勇猛的赤备大将以及最强大的战斗力,还有更深层次的作战精神意志需要体现出来,而眼前这支吉良赤备的精神就是“无敌”二字,仿佛视天下豪雄如土鸡瓦狗般的气魄。

    细川藤孝拿着演讲稿走高高的发言台,瞥见围观的平民还在自顾自的说话,嗡嗡嗡的让人心烦,就对侍立一旁的武士做个手势,很快被临时征辟过来的军太鼓缓缓擂动,巨响把十几万人的嘈杂声压下来。

    “肃静!今日是公审之日,吾谨代表我主、弹正殿在此宣布,公审开始!匪首石田安芸守本系胜兴寺坊官,受甲斐武田氏蛊惑与重金利诱,于年初亲自率领数千越中一向一揆军,假扮信众潜入越后伺机作乱。

    进入越后又伙同武田透破首领,出浦伊势守等人策划实施刺杀我主的谋划,三月十二日傍晚刺杀爆发的同时,匪首石田安芸守于关川附近发动一向一揆,攻击烧毁临时安置点十五处,杀害平民六百五十八人,而后对附近十几个村庄发动进攻,累计造成房屋设施损毁折合永乐钱两万六千余贯,人员伤亡逾千人的恶**件……”

    “竟然这么多损失!”

    “混蛋!你应该注意的是死这么多人才对吧!”

    “啊对!我就是想说死这么多人,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的表现毫无诚意啊!”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拥挤的观众里就有两个奇怪的人在那自说自话着,疯疯癫癫的像个傻子,因为这里的距离较远,小幡信贞有些听不清高台上的演讲,这两个逗比又一个劲唧唧歪歪打乱节奏,气的他差点想揍他们一顿。

    这一分神就没听清后面说的什么,只见细川藤孝拿着演讲稿退下,手持折扇的吉良义时缓缓走上演讲台,站在这片广场的至高点俯视广场上芸芸众生,胆子大的町民大嚷道:“武卫公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高台上的少年依然屹立不动,长久的沉默让场内的吵杂声渐渐消失,人们相信这位京都的名门贵胄会为大家做主,就像几年来他在越后做过的许多事情一样。

    “自古有越州之名,我越后就是苦寒之地的代名词,曾经这里也是朝廷流放贵族的流配地,自镰仓幕府而立,多次关东大乱迫使无数武家北逃越后,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听清楚,这是三百多年!不是三十年也不是三年!三百年越后一成不变,越后的农民依然艰难求存,越后的武士依然穷困潦倒,凭什么我越后苦寒,要贫穷,要挨饿受冻?凭什么?”

    出乎预料的开场白把人们问住观众,在这里有许许多多普通的平民,他们多数是世代生活在越后土著,思及昔年越后的贫穷困苦,每逢四、五月青黄不接的时节就会有大批的老人被遗弃,遇到灾荒就更糟糕,一场旱灾饿死几千人都不稀奇,再来点瘟疫、蝗灾那就简直是人间地狱。

    “战乱、水害、旱灾、地震、瘟疫、蝗灾杀死我们多少同胞,让多少家庭因为饥荒而支离破碎,多少武士在大饥谨中绝望的切腹而死!吾熟读汉书亦知乐府诗中有一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大家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为什么有人总来破坏安宁的生活,为什么?”

    高台上谈笑风生的长尾家武士们沉默着,高台下十几万观众也沉默着,令人哀伤的记忆再一次被唤起,几十年来越后频繁的战乱杀戮,大凶作大饥馑不知几次,曾一度有过浮尸充塞关川河道,蝇虫乱飞腐臭熏天的景象的确堪比末世来临。

    多少艰难困苦摆在越后的面前,这足以让武士们痛彻心扉,许多老人不禁放声大哭那实在是太惨了,不知不觉中一片哀鸿断断续续的传开,妇女们相互依偎着哭哭啼啼,男人们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他们想起自己老父在二十年前的大饥荒中一声不吭的走入森林里再也没回来,有多少个家庭当初是这么走过来的,抛弃孤老,溺死婴儿,人们只是简单而机械的为了活下去,没有礼义廉耻的活下去。

    身为越后的国主,长尾景虎对此也是感同身受,多灾多苦的越后农民受过太多罪,吉良义时的话语再次唤起他的回忆,十几年前越后大地上战云密布,距离《蒿里行》里武士们甲不离身,以至于长出虱子也差不了多少。(未完待续。。)

第309章 熊熊的烈火

    吉良义时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的传开:“神佛对我们的惩罚吗?吾要说绝对不是!这只是神佛对我们的考验!吾觉得越后是一个好地方,闪灵水秀民风淳朴,勤劳的农民用双手辛勤的劳动,吾在越后三年从没见过好吃赖做的平民,那么越后欠缺的是什么?是知识,是宽阔的视野!

    越后国主也是吾的义兄,长尾弹正殿心怀越后三十万黎民的生存之忧虑,不远千里上洛京都寻求治根之法,于是就促成吾下向越后的决断,自那以后义兄与吾每日殚精竭虑辛苦筹谋,不意一场灾祸让义兄病倒,至今已有整整三年!

    三年!吾秉承义兄之志带领越后千百武士屡次下乡调查研究农业改革之法,越后在我们的手中一点点发生变化,从饥馑和贫穷中逐渐摆脱到如今,只用三年的时间,就走完三百年来所未完成的事业,吾可以骄傲的说,越后是武士、领民都是最优秀的!三年来日夜奋战的武士、领民是整个天下最卓越的!”

    庄严宣告预示着对越后的伟大成就的完整总结,随着雄伟的声音传遍广场,使全场十几万士庶一片欢声雷动,人们欢呼雀跃着庆祝三年的巨大收获,除却陆奥之外,第一个打成百万石的领国,并且轻松超越陆奥国成为第一个达成两百万石的领国。

    长尾景虎被他那富有煽动性的说辞给呛的满脸通红,换做不知情的武士还以为是激动的缘故,其实他自己却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可这世间谁不爱好名声呢?长尾景虎当然也不例外。

    “越后四十多万黎庶辛苦三年取得的成就。让我们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整个越后都在期望着过上没有饥馑和贫困也没有战乱与杀戮的生活,但这一切都被他们破坏了!他们叫做一向一揆!

    他们烧毁诸君辛苦建起的房屋,杀死诸君的亲人与同胞,肆意的践踏着诸君的劳动成果,他们的不劳而获的小偷,恶贯满盈的强盗,他们想要杀光保卫家园的勇士,践踏诸君的为之奋斗的信念。霸占诸君的妻女与粮食,所幸他们拜在吾的义兄手中,我越后军团所过之处一向一揆土崩瓦解,而今就是审判他们罪行的时候!诸君大声告诉我,该怎么处置他们!”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十几万人的愤怒是可怕的,当他们异口同声的爆发出一句话的时候,哪怕心如铁石的越后猛将也要为之色变。

    一向一揆方面的罪民一个个面如土色如丧考妣,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场准备充分的一揆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除了杀死几百个漏网之鱼什么都没得到,为此还要搭上自己等人五百多条性命。在他们看来简直亏到血本了。

    越后的平民可不觉得他们很亏,七千多一揆军被长尾景虎率领的大军当场击杀一千八百多。连夜逃窜陆续死掉七八百人,东躲西藏最后被一一搜出来又死了五六百人。

    除此之外还有大约五千多名没来得及聚集起来闹一揆,他们零零散散的分部到上越其他地区的一揆军也被随后迅速扑灭,而今要处决五百多名死硬派,加起来一万三千多名一向宗信徒,真正值得“挽救”的满打满算也就七千多人,其他的不是死掉就是等着处死。

    石田安芸守疯狂的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胜兴寺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向宗不会放过你们……”

    他发出的那点声音连个浪花都没翻起就淹没在滚滚的大潮中,幸好十几万人的声音足够大把他的威胁给淹没,否则此人恐怕当场就要被愤怒的越后平民给撕碎。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直冲而来,震耳欲聋的巨响让高台上观礼的许多武士吓的两腿发软,上杉宪政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站在一旁的小李原长时眼疾手快的搀扶一把,这位关东管领多半要丢个大丑,再次看向吉良义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长尾景虎怎么也料不到他会用上这一手,转脸看向吉良家臣团,除了对巨大的声浪有些惊奇之外,脸上只有兴奋的表情,而且每个人都差不多的样子,让他十分困惑:“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惊讶?”

    本庄实乃同样很疑惑,他没有长尾景虎的身份限制,就厚颜凑到山本时幸的身旁询问几句,作为吉良家的谱代笔头家老,山本时幸的表态某种意义上就是吉良义时的意志体现。

    “美作守殿不必惊讶!我主每每言行总是出人意表,我等早已习惯了。”

    “就这么简单?”本庄实乃依然不信。

    “对!就是这么简单!”山本时幸的笑容无懈可击,语气、动作都十分自然,不待本庄实乃继续追问就示意道:“赶紧看前面吧!”

    “……诸君皆言可杀,那么吾就再此判决!首恶石田安芸守等十三人火刑,另有主要从恶三十五人斩首,其余从犯全部吊死!立即执行!”

    负责行刑的越后武士押着石田安芸守慢慢登上台阶,走到最显眼的木桩上,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大木头桩子是用来执行火刑的火刑架,看着武士们用粗婴儿拳头粗的麻绳缠在石田安芸守的身上,十万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你们不能杀了我!我一向宗不会放过,呜呜……”

    执行的武士嫌他啰嗦,抽出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几个武士三下五除二把他捆的严严实实,然后走下台阶将事先准备好的柴草,硝石、油脂、硫磺等引火物点燃,熊熊的大火迅速蹿起,不过片刻就把半个火刑架的燃起。

    高高的火苗一点点蹿上火刑架上的罪犯,看着他们渐渐的被大火吞噬,哀号着。怒骂着。求饶着。最终一一化为灰烬,在这一刻没有人感觉恐惧,没有人觉得恶心,当人们的生存权、追求幸福的权利被人侵犯的时候,他们可以作出任何残忍的事,哪怕是绞刑架排出几百个条人命也在所不惜。

    虎哉宗乙站在直江津町妙觉寺内的树荫下,眺望远处的的熊熊烈火与十几万人鼎沸的欢呼声,嗟叹一声随即诵读起《地藏菩萨本愿经》:“……尔时佛告地藏菩萨: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

    吉良义时事先派人知会直江津附近的寺院,他们可以选择根据自己的意愿是否出席这次公审大会,五智国分寺欣然前往,因为他们在一向一揆中也受到不小的冲击,一股三四百人的一揆军冲到寺院周围烧杀一通。还险些攻破寺院,最后还是越后军团前来拯救。

    越后善光寺的栗田宽安也表示欣然前往。自己分家栗田鹤寿因为叛逆而被杀,领地被吉良义时罚没之后,整个善光寺的大权也被他收归手里,如今在信浓留守的善光寺是他弟弟,栗田宽明负责镇守信浓善光寺的本拠,这次的越后一揆并没能摸进直江津町内,但是他还是决定借此机会在越后的几位大人物面前增加点印象分。

    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柱吞噬十几条生命,站在最前方目睹这一切的吉良义时久久不语。

    “在烈火中一切都将结束!”

    傍晚,落日的余韵逐渐散去,直江津町内喧闹的街道逐渐恢复宁静,上午的那场大处刑刺激的人们格外兴奋,接着又忙碌一整天到晚间行人变的非常稀少,大概是亢奋过度都回家补觉去了。

    在街角的某家酒屋内,先前出现的两个逗比坐在酒屋里边吃边聊,两人吵吵闹闹的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想图个安静的酒客请来店主劝说两次仍不见效果,只得气哼哼的起身离开。

    待那店主苦着脸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悄悄合上店门再转身就换做另一幅表情:“你们探听的怎么样?到底是不是那把村雨?”

    两个嘻嘻哈哈的家伙一下变回扑克脸,快速说道:“确凿无疑,就是古河公方家遗失的那把名刀村雨!我还亲眼见到本庄繁长拿出来炫耀,绝对不会有错!”

    “嗯!我会尽快转告本拠,你们辛苦了!”店主点点头转身走进内室,这二人也没多话,迅速刨完饭食就起身匆匆离去。

    在内室里快速写下情报,贴好封泥转交给一旁的聋哑仆役,那名店主快速踱着步子,低声说道:“果然是吉良家盗取村雨!首领派我潜伏三年没有错,如此看来越后的一点一滴更要全力搜集,为主公大业做出的贡献越多,我风魔一族的地位越稳固!”

    几天后,佐久郡望月城中,真田幸隆、矢沢赖纲正与望月盛时开怀畅饮,聊的无非是家长里短、信浓旧事,真田家与望月家的关系想来亲密,原因是海野、望月、根津(祢津)这三家同为滋野一族,真田氏本就是望月氏的分家支族。

    当初就是凭借这层关系,真田幸隆才能一路策反信浓大批国人,因为他们都出自一族,真田幸隆的父亲真田赖昌还曾是外祖父海野栋纲的婿养子,当初真田幸隆的父亲早死,真田幸隆是他外祖父海野栋纲一手抚养长大作为继承人培养的。

    结果他却不顾海野栋纲的反对的反对,脱离寄人篱下海野家改投武田家门下,由此一路飞黄腾达成为半个信浓的实际主宰者,功成名就的真田幸隆再去请他外祖父却被干脆利落的拒绝,如今他混的如此凄惨,他所效忠武田家又攻打海野栋纲所寄宿的西上野国,他外祖父就更不可能过来了。

    望月盛时的年纪比真田幸隆还大出十几岁,大概与山本时幸差不多岁数,苍老的面庞配上一头花白的头发和乱糟糟的胡须,干干瘦瘦的样子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叟,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都是那个吉良义时坏了我的好事!混蛋啊!”

    真田幸隆饶有兴致的问道:“嗯?这话怎么说?”

    望月盛时环顾左右没有外人,对他们两兄弟招招手,靠近了低声说:“你们应该知道我有个分家在近江吧?”

    矢沢赖纲立刻凑过来八卦道:“知道啊!好像还挺有名的。叫望月出云守是吧?这与吉良义时有什么关系?”

    “老夫年近六旬膝下无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当年我那结发正室为我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结果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而后又是连年战乱灾荒,生计都难以维持就一下错过大好时光,前些年我派人去近江联络那个分家,本想续弦一房为我诞下一儿半女,没曾想谈好的婚事被他给搅黄了!真是可恶至极啊!”望月盛时愤愤不平的大骂着。

    “如此说来,前些年认养武田典厩的次男做养子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啊!”矢沢赖纲咂咂嘴,心里盘算着现在笑出声来会被兄长骂的有多惨。

    望月盛时愤怒的锤在案几上:“老夫连个女婿都没有。想收养女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望月家的家柄被武田家夺走,我滋野一族辛苦几百年为他人做嫁衣裳,你说我该不该恨那吉良义时?”

    “那可真是够凄惨的!”

    真田幸隆略做盘算,便轻声说道:“听说望月出云守的女儿被吉良义时收为侧室了?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竟然会这样!”望月盛时既惊且怒,转而沮丧颓废,原本干干瘦瘦的老头现在就更加干瘪,哀叹道:“老夫宁愿那女子嫁给普通武士,也不必如此痛苦!”

    矢沢赖纲看到他兄长递来的眼神,立刻笑呵呵的说道:“事情早就过去就别再提了。还是说点别的吧!比如越后的公审,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点子。当着十几万人的面揭开罪行,然后公开审判迅速处决,可真够绝的!”

    “只是不知主公的打算,到底会如何应对!大好的机会就这么可惜了……”真田幸隆瞟见望月盛时被刚才一句话打击的毫无交谈意图,就立刻掐断话头,缓缓站起来对他说道:“感谢远江守的热情款待,实在是我幸隆不胜酒力无法陪远江守继续对饮!明日还有事要赶着回去,就在这里先说一声告辞了!改日到踯躅崎馆再叙旧吧!”

    “噢!好好!你们早点安歇吧!我送送你们!”望月盛时三步并作两步送他们离去。

    ……

    自长尾景虎付出以来,越后的军政风格从和风细雨骤然转变为雷厉风行,在四月的大评定上,越后之龙郑重的向上杉宪政承诺,将在几个月内出阵上野驱逐进犯北条氏,同时承诺向上野提供五万石近畿口粮,帮助上野国民渡过青黄不接的艰难的时节。

    上杉宪政激动的差点哭出来,比起冷漠的吉良义时,这位才是真正的热心肠,随即表示要把山内上杉家的家柄与关东管领转给他,只需要做他的养子这一切都是长尾家的,我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住惊吓,需要颐养天年云云。

    长尾景虎有些为难,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长尾家臣团都对关东管领很感兴趣的,长尾家之所以始终压不住越后国人,最根本的一个问题就是名份不够,长尾家出身坂东八平氏镰仓党,而越后境内的大批家臣国人大多也是坂东八平氏,或者藤原氏秀乡流出身的武家。

    甚至还有宇多源氏佐佐木氏流、河内源氏新田流这等源氏名族,他们本身的家格出身并不比长尾家差,部分武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不起或者说嫉妒骤然崛起的长尾家,厌恶下克上的长尾为景,连带着否定长尾家的合法执政权力。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个困扰越后多年的顽疾还会延续十几年,经历几场叛乱才能确立相对稳固的战国大名权力体系,现在的情况则大为不同,吉良义时的出现让越后的形势一路急转,中越、下越的传统武家集团被一个个打破抖散,新田的开发以及强大的武力压制让越后的秩序大为好转。

    几年的时间就就跨越数百年无法跨越的门槛,越后不服长尾家的国人一个个被打倒,其他武家也臣服在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策略下。即使有贪图新田利益的国人,也要掂量自己有多少实力和胃口吃下这部分利益。一不小心面临吉良军团的毁灭性攻击,他们就是下一代大熊朝秀。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长尾景虎也并不特别需求关东管领的名义统率越后家臣团,有吉良义时的名份支撑如今统领越后顺手的多,唯一可虑的是本庄实乃、长尾景信等谱代众的担心,这几年他们明里暗里表达过对吉良家逐渐强势起来的担忧。

    深处越后的基层地侍、平民百姓都知道越后的今天来自吉良家,强大的吉良赤备,精良的武装。令人眼红的待遇,美丽整齐的新町,还有不逊于町並的新村庄,让越后的人心渐渐凝聚到吉良家的旗下,长尾家多少人动摇,多少投入吉良家帐下?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武卫殿真的做那件事,我长尾家能独善其身吗?主公能置身之外吗?”本庄实乃说出那句诛心之言让长尾景虎如梦方醒,越后变化之快甚至连他都认不出来,走出春日山城四处转悠甚至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若是离家三年回来的游子。一定会在陌生的新町中迷路。

    不知不觉中越后已经具有碾压几国的强大国力,常备虎贲多达两万。随时可以再武装两万预备军团,他到底要做什么?长尾景虎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只是要匡扶幕府,但这是要匡扶幕府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难道他要做那件事?不对!他不是一向厌恶下克上与叛逆吗?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定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几年修身养性让长尾景虎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假设,他就不禁打起寒颤,心底里暗暗嘀咕道:“……如果真的做那件事,会怎么样?成则功在千秋,我长尾家一步登天,败则万劫不复,我长尾家千载骂名,我到底该怎么办?”

    吉良义时并不清楚长尾景虎内心的矛盾有多么激烈,只是发觉他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宽慰道:“兄长!管领殿一片盛情难却,这几个月来也看得出管领殿的诚意,兄长可以考虑接下来,毕竟上野的情势离不开关东管领的统率。”

    “乍一听这么说,似乎是武卫殿在考验本家的诚意,仔细想想似乎也确实是在考验,但为什么本家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呢?”上杉宪政尴尬的跟着赔笑,如果没有吉良义时在,他完全可以在越后摆起贵族大老爷的谱,可惜碰上上総足利家实在没脾气,连插嘴都不敢真是苦逼到死。

    “关东管领就任之事条关系重大,没有幕府的准许,得不到关东武家的拥护,我等还是不方便强行决断,还是等等再说吧!”长尾景虎依然顾虑重重,他这么担心也是有原因的,在越后不声不响的认个养父然后自称关东管领根本没用处。

    关东国人顽固保守十分出名,不去镰仓鹤冈八幡宫举行盛大的就任典礼,那些顽固的关东国人根本不会搭理,那样的就任仪式还不如别就任,长尾家丢不起那个人,身为长尾家在幕府和朝廷的后台,吉良义时更丢不起这个人。

    “关东管领就任典礼确实需要在镰仓鹤冈八幡宫举行,暂时还做不到啊!”上杉宪政也想起这一茬,既尴尬又焦急,以前他当管领的时候也没觉得挺麻烦,那时候他们山内上杉家还是关东的霸主,如今才十年的功夫就跌落神坛沦落到寄人篱下的日子。

    “这可如何是好呀?弹正殿一定要帮帮我山内上杉家啊!”

    “无论如何,管领殿的重托我景虎一定会竭力完成,帮助管领殿驱逐北条就是为今的第一要务。”长尾景虎安抚下急躁的上杉宪政:“听说管领殿身边还有两位上野的武士,不知道现在人在何处?根据本家的调查,最先发现甲斐透破与一向一揆接触的就是他们,还曾第一时间求告,本家要重重感谢他们。”

    “弹正殿说的是他们啊!我这去派人去请!很快就到。”上杉宪政急忙起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310章 出阵与报复

    “这就是春日山城的核心区域吗?”长野业固与小幡信贞在几名武士的带领下进入本丸天守阁前,因为那场披露宴上的刺杀影响,除去吉良义时、长尾景虎之外,但有武士进入本丸核心区域,都需要解下武器,检查是否有暗器私藏。

    复杂的安检手续要经过三道大门先后检查,验证上杉宪政的手书花押才准许放行,这种类似证件的制度家臣团也有,每个月重换一遍,每次的辨识符号都不尽相同,是为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潜入做出的防范手段。

    城内的土塀换成三合土与石块堆砌的新墙,重新刷上石灰显得干净整洁,这种新工艺的高墙仍然叫石塀,但比起传统石塀无论厚度还是高度都有大幅提高,半米厚、三米高足以抵挡绝大部分潜入的可能性,以目前越后平均身高,想徒手翻过这种墙是不可能的。

    其实内墙还不算最高的,大手门所在的最外侧边墙加高到六米以上,配以三合土、石块堆砌高达八米的新式箭橹、铁跑橹,不但提高监控范围,还顺便提高安全性,在这个火枪还是新鲜物品的北陆地区也是安全度爆表的水平。

    改建工作从两年前就断断续续在进行,直到今年还在陆续进行,预计还有一年才能把春日山城内所有城墙、建筑进行全面改筑、加固,本多时正担任此次改筑总奉行,浪冈顕房担任副手负责监理,两人轮流监控工程进度,这次攻城就当是给两人练练手。

    不同于以往进入春日山城的底层。这次来到整座山城的至高点也正是春日山的顶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下町以及更远处的直江津港。两人体会到一种不同以往的感觉。

    小幡信贞小声说道:“我家的国峰城也不差,为什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我家鹰留城也是山城,但山城与山城还是不一样的,看看山下的城下町就知道差距有多大了。”长野业固向山下呶呶嘴,顺着高坡恰好可以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町並,这座城市的人口膨胀非常快,随着越后的经济强劲增长,两年时间吸引大量商人、手工艺者入住。

    不同于近江坂本港的情况。大部分北陆、东国、羽奥的手工艺者并没有去畿内的打算,那里山高路长距离家乡太过遥远,远不如交通发达又地处东国、北陆、羽奥的直江津港更方便、安全。

    佐渡水军诛除让西至能登,东至出羽的海面靖平,如今吉良家掌握的港口有直江津港、柏崎港、佐渡港以及在建的新潟港四大港口,越后长尾家也从专注内陆大名转型成为一介强力海上大名。

    繁忙的海上贸易对海上护航业务有着极大需求,吉良水军也在这一年中迅速膨胀起来,人员规模从原来的两千人迅速翻到四千,现辖关船六十艘,小早三百多艘。安宅船正在营造两艘,加起来就是个小号的海上霸主。从而拜托内河水军短腿的毛病,一跃翻身变成称霸外海的强大水军。

    水军的保护最大程度保证贸易的安全运行,能登轮岛港、出羽酒田凑主动与吉良水军签订贸易协定,北陆、羽奥行走的商人将受到吉良水军的保护,相关护航、救援工作按照商旅的需求选择,规矩依照吉良家在淀川的经营条例进行细节修改。

    如今春日山城下町的超过八千户,直江津町超过一万两千户,常驻人口超过八万人,每日来往的商船越发增多,直江津港再扩建也一直在做,目前已经有取代酒田凑成为北方第一大港口的趋势。

    长尾景连站在大广间外的廊下仔细打量两人,瞟到站在二人身旁的武士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才严肃的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了!拜见时请注意武家礼仪。”

    “是!我们省得轻重。”长野业固急忙小心的回答,两人跟在长尾景连身后缓缓走入大广间,只见宽阔的大厅里只有十几名武士跪坐在蒲团上,其中就有上杉宪政、长尾当长,他们俩正陪着并排坐在主位的两名武士。

    只是匆匆看清两人的体貌特征,就赶忙跟随长尾景连撑地拜下,高声说道:“上野武士长野业固、小幡信贞见过镇府殿、弹正殿!”

    两人放佛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来来回扫视,短短的几秒之中仿佛被无限拉长,直至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入耳畔:“两位不必多礼,请入座。”

    “谢镇府殿、弹正殿!”

    “虽然刺杀、一揆事件最终还是发生,但两位的功绩吾与义兄铭记于心,为表彰你们的功绩,两把备前长船名刀就赠予二位以表谢意。”

    送出两把备前长船工的太刀,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个名闻京畿、镇西的刀工聚居地在关东所传的太刀很少,他们俩虽然是大豪族的嫡子继承人,但手里用的太刀也就是档次高点的大路货。

    “养一位天才刀工就是好,想要送刀随时就能打造,两把长船工的太刀还是几年前的存货,只要有上好的出云产玉钢锭两个月就能打造一把名刀。”吉良义时微微一笑,自己手里有一位天赋潜力十分出色的刀工苏我与兵卫,这几年因为有充足的玉钢锭供应,打造武器的工艺也在突飞猛进,距离名匠也只有一步之遥,送两把太刀全当是在练手。

    “谢过镇府殿!”两人捧着太刀爱不释手,直到上杉宪政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才急忙俯身拜下。

    奖励的环节完成,接下来就是交代正事,长尾景虎对两位年轻人说道:“对上野的援助会在这几日做好准备,出阵上野需要本土国人的积极配合,所以请二位将本家的话带给长野信农守殿,请上野国人做好准备。”

    两人闻声凛然道:“在下明白!”

    上杉宪政得到他的承诺终于可以安心了。长野业固与小幡信贞匆匆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他们将跟随越后援助的粮米一同返回上野。其意大约是充当一位使者为双方做好沟通。

    听说上杉宪政完成心愿,小笠原长时也赶快跑来上门求救,长尾景虎义愤填膺差点一口答应下来,好在他还记得吉良义时现在是信浓守护,他这个前守护最大的作用就是串联南信浓国人,至于恢复国主的地位是不可能的了。

    “在下不敢奢望重登国主之位,只求两位殿下帮我长时夺回旧领就感激不尽了!”小笠原长时声泪俱下的恳求着,在他身旁坐着他的三个儿子。年纪最大的也就比吉良义时年长一岁,最小的今年才十一岁,三个孩子也跟着他们的父亲一起哭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再过分,就顺势对这一家子说道:“信浓守殿思乡心切本家已经充分了解了,既然没有其他要求,那么本家就答应了!只不过时间要拖得久一点,毕竟今年要出兵上野。”

    “是是!只要两位殿下能答应,我长时就感激不尽了!至于出兵时间不敢奢求,一切由两位殿下决断。”小笠原长时俯身一拜。带着三个孩子慢慢退出去。

    制定出兵计划,设计行军路线。兵粮、小驮荷奉行的先期准备,忍者的情报搜集与分析,确定各家武士的军役帐等等千头万绪的工作都要同时展开,长尾家不同于吉良家的一点就在于这里,或者说所有战国大名都与吉良家有者本质的区别。

    传统大名依然保持农兵合一的思路,从确立军役帐、催促各领主集结、清点武器装备补给品,再到整军出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尝尝会有三月喊出要打某某领地,一直准备到九月才把大军派出去的情况,一场战争前期准备占据战争的一半分量。

    作为吉良家的家督,他并没有亲身参与到这些准备中,因为这场战争的主要目的是驱逐进犯的上野的北条军,次要目的为初步了解上杉家在上野以及关东的地利、人和还剩下多少,以后就任关东管领不走关东是不行的,走之前要先熟悉具体情形。

    对于越后的武士来说,关东八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三十年前长尾为景最风光的时候曾经联手北条早云攻击山内、山谷两上杉,但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当年出阵关东的武士大多垂垂老矣,越后新生代还从没去过那片土地。

    身为外来者也就不可能像知根知底的信浓那样,第一场川中岛合战就敢围着半个信浓跑下来,陌生的战场陌生的武士,首先先要小心试探对方的实力和真实态度。

    因而这次长尾军决定率领一万大军出阵,其中八千越后军团是长尾景虎的主要力量,留守越后的主力军势还有五千,另外两千来自吉良军团的越后备队,由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北条高广这三位越后出身的武士率领着随行出阵。

    吉良义时则留在越后镇守老家,两千信浓备镇守饭山城附近,剩下六千余军势里两千是新编备队,三百马迴众,除此之外都是吉良家的原班人马,这支精锐军团才是他在战力上的主要保障。

    吉良家按兵不动也是有原因的,被武田家透破与越中一揆军联手给阴了一把,差点把这条小命给搭进去,吉良义时与长尾景虎都很生气,报复两个无耻之徒也是必须的。

    但眼下上野国的局势又不容他们分神他顾,一不小心被北条家端掉上野,那上野国就将成为下一个川中岛,北条家可以轻易扼住越后的咽喉使之不能动弹,再联合信浓武田、越中一揆就变成四面夹击的态势,其中蕴含的危险简直惊悚。

    因此才必须出兵上野援救上野国人,无论是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确保自身的最大安全的砝码,还是为了日后进军关东就任关东管领做打算,亦或是简单粗暴的领土扩张诉求,都必然也是必须出兵上野的。

    至于报复偷袭吉良义时的两个无耻之辈,属于计划外的因素,原本今年的计划里是没有这部分的,解决上野的难题并伺机重创北条军是今年出兵计划的首要目标,可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临时改变策略就成为当务之急。

    选择报复的对象是武田家,一则是刺杀实在卑鄙无耻,二则甲斐武田是越后的心腹大患,对信浓用兵能有效压制武田家,哪怕越后目前的情况只能派出少量军团攻击也必须打回来,大张旗鼓的火刑都做了,报复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不能让外人以为吉良家软弱可欺,关键时刻该硬就得硬。

    服部正成最近过的非常不好,生活的不如意到也罢了,伊贺忍者接连失手给他以及整个伊贺忍者带来极大的压力,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自信,对着迎面走过的武士勉强露出难看的笑容,缓缓走向本丸竹之间。

    岩鹤丸的脸色不太好,见到老熟人服部正成相视苦笑,都清楚各自的表情很难看,强自打起精神道:“正成殿来了!请稍等一下,馆主大人正在会话!”

    “嗯!我在廊下等着就好,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服部正成知道岩鹤丸的事情很多也很忙,他也没矫情,冲他笑了笑就快步离开。

    坐在廊下瞥见角落里一名小姓,蹲在一个小火炉前笨手笨脚的扇着扇子,火炉上炖着不知什么香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服部正成好意提醒道:“注意盖子,汤要漫出来了!”

    “哦!谢谢!”那名小姓手忙脚乱的掀起盖子,一手拿着勺子缓缓搅动,一手闪着火炉,奶白色的汤汁看的出来是在炖鲫鱼汤,才煽一会儿小姓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我来帮你吧!”服部正成走过去帮他扇扇子,两个人干活速度就快许多,过了一会儿火候倒了就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焖煮,这名小姓感激的一鞠躬说道:“谢谢您!我叫增田新三郎,今年十二岁,来自近江浅井郡益田乡!”(未完待续。。)

第311章 错误的代价

    在吉良家的近侍里,不认识他的小姓可不多,对这个挺有意思的小姓还是挺有好感的,于是就笑着说道:“我叫服部正成,是一名忍者。”

    “啊!您就是服部小四郎殿啊!听说您很厉害,能飞檐走壁,还能刀枪不入,杀人于无形之中,是不是这样啊!”增田新三郎崇拜的望着他。

    “其实不是……”服部正成正要做解释,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怒喝声:“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嗯?本家给你多少时间来完善越后的情报体系?整整三年!三年的时间你连越后都掌握不住,让本家怎么相信你?”

    “是!是臣下的错!”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他立刻意识到什么。

    “嘘!”服部正成对增田新三郎作出一个动作,悄悄靠近纸门跪坐下来仔细倾听着。

    “承认错误就完了吗?说说你们服部忍者到底都做了什么?从来到越后情报机构的架设就一直进展缓慢,这个本家能理解也没有责怪你,如今越后武家已经被本家一一慑服,为什么你还是完善不好情报体系?因为你无能和我的有眼无珠吗?”

    房间内的交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服部正成听的心惊肉跳,忽然感觉一股亮起从尾椎一直冲到天灵盖,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不说本家就替你说!都是因为你的儿子,太郎次郎三郎,一个比一个有能耐!太郎整日与武士厮混在一起喝酒打架惹是生非,把本家的大业当儿戏看!次郎好赌。一天不赌手就吃不下饭。三天不赌就睡不着觉。偏偏赌品不好十赌九输,你家里的钱财多数都是被他败掉的,听说你还找同僚结账还欠债,你看你这个父亲当的!

    三郎喜欢有妇之夫,还是越后某位重臣元老的儿媳,用忍术潜入人家里屡次做苟且之事,被人撞见狼狈而逃,结果告到本家这里还是本家替你遮掩下去。整个服部忍者众被你那三个儿子带起一股歪风邪气,你这个当父亲教子不严纵容过度,让伊贺忍者内部怨言甚大,许多任务遭到抵制以至于本家险些被你的无能给害死,你说你该当何罪?”

    “切腹自杀!”

    “自杀?自杀就算完了吗?你一人死了就能赎清罪孽吗?不能!本家最讨厌动辄切腹的武士,没有担当没有骨气,连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能叫武士吗?你回答我,该怎么处置你?”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不长。就听道中年男子的浑厚声音说道:“臣下无能,以至于坏了馆主大人的大业。任凭处罚绝无怨言!”

    “你为本家奉公多年,功劳苦劳都有很多,本家不是无情之人也不会让你去死,但物见奉行这个职务确实不适合做了,本家将他交给望月吉长来做,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望月安芸守殿的能力与臣下不相上下,年龄上也更有优势,臣下支持馆主大人的决断!”

    “嗯!作为惩罚,本家决定调服部正清来越后担任服部半藏,接替你掌管服部忍者,而你带着你的三个儿子去京都解体服部正清的工作吧!小四郎正成将由正清收为养子,作为下一代服部半藏的继承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任何异议!多谢馆主大人宽宏大量,臣下一定守护好近江两郡,两郡在则臣下在,两郡失则臣下亡!”

    “小四郎应该就在门外,你去与他见一面再走吧!”

    “是!”沉默片刻,纸门被缓缓拉开,服部保长神情哀伤的走出来。

    “四郎,跟着馆主大人努力奉公,一定要以你三位兄长为戒,切不可做出倒行逆施之事,否则馆主大人绕得了你,我服部家的家法可绕不得你!凡是要多听你叔叔的话,以后他就是你的父亲,一定要牢记自己的本分和武家法度,要全心全意的热爱它,竭尽全力维护它,这就是我们武家的本分也是我服部家的本分!”服部保长的语气坚定有力,若不是花白的头发随风飘舞,让他还以为是十几年前的样子。

    “是!父亲大人!我正成一定牢记于心!”服部正成无声的哭泣着,豆大的泪滴不停地掉下来。

    “不要哭!做错事就要用于承担和面对,为父做错许多事也该是赎罪的时候了,你是我服部家的男子汉,未来的服部半藏,家业就靠你来维持,一定要记住忠恪两个字!好了!该说的都说过了,以后就看你的表现了。”服部保长用力拍拍儿子的肩膀缓缓的离去。

    “父亲大人!”服部正成望着他父亲离去时寂寥的背影,痛苦的跪下来失声痛哭。

    十天后,服部正清率领几十名得力手下来到春日山城,受到服部保长被冷藏的不利影响,吉良忍军内伊贺众的影响力被大大削弱,服部保长亲手提拔的几位有力中忍不是受到降至处分,就是跟随服部保长一到贬斥到近江坂本看守老巢。

    从政治上来看,贬离中枢是非常严厉的处罚,但考虑到坂本成熟的商业体系以及温暖湿润的气候更宜居,把服部保长贬到那里养老也算非常厚道的惩罚,既不用死人也不用把他撵出吉良家做浪人,还是获得伊贺忍者们的一致理解和感激。

    服部正清上手的速度非常快,几个昔日跟着服部家三个小子惹是生非的捣蛋鬼被抓去关了十五天小黑屋,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没人形了,嚎啕大哭着表示再也不敢犯错,用这种相对温和不用杀人流放的手段顺利的完成权力交接,基本达成服部保长临走前留下几个小尾巴的目的。

    望月安芸守吉长升任物见奉行统率八百名忍军还是十分吃力的,他吃力的原因不是忍术不行、威望太低,而是由他统领的甲贺忍者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

    不过八十名望月忍者加上这些年搜罗的甲贺忍者加起来才两百人。人数的差距让甲贺忍者与伊贺忍者存在权力上的差异。这种诧异很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左思右想之下,望月吉长向吉良义时请示得到批准,就写信给自己的兄长望月吉栋寻求援助,很快甲贺五十三家就派来一支六百人组成的甲贺忍军集团,平均下来每个家族都派出十余名忍者,其中几个大家族一口气拿出五十名族人送往越后,甲贺忍者会这么果决还是略微出乎吉良义时的预料。

    他早就料到任命望月吉长会对甲贺忍者带来很大的影响,但一口气拿出四百名忍者。而且中忍多达三十五人的精锐队伍绝对是超乎想像的决断,想来六角义贤一定会气的发狂了吧!只可惜甲贺郡的土豪不好惹,即使再生气他也只能忍下来。

    甲贺忍者会这么做也不奇怪,自从六角定赖病死以来,这几年六角家发展陷入瓶颈期,观音寺町的规模没有任何扩张,六角义贤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近江,乃至整个畿内的商业资源向坂本汇集。

    对于畿内的豪商们来说,商业中心有京都、堺町、坂本就足够了,作为一个大名居城的城下町。观音寺町这个规模已经足够健全,再奢望更多就是愚蠢。六角义贤并不觉得自己很蠢,因此他没有去做挑战三大商业中心的愚蠢行为。

    在畿内的发展陷入瓶颈毫无进展,六角义贤就把目光锁定伊贺、北伊势、北大和、北近江浅井郡等势力圈,努力将六角家对这几国势力圈的影响力逐渐稳固,而此时六角家臣团争权夺利的苗头愈演愈烈,让甲贺郡内五十三家更加担忧。

    这种担忧还不足以让他们背叛六角家,他们身为甲贺的土著豪族也不具备背叛六角家自立的实力,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和强力外援,本郡的耕地又十分稀少,让甲贺忍者天生就成为依附强者的附庸,比他们好点的伊贺忍者能勉强自立,而自立的代价就是受到伊势、近江的武家大名支配,其实政治地位也好不哪去。

    自从吉良义时的离去,这三年来近江坂本依然有条不紊的发展着,没有被畿内舆论唱衰坂本所影响,三年里人口稳步提升,尤其在坂本、坚田、大津形成各自商业特点的商圈后,经济中心的地位稳中有升渐渐将堺町的差距稳定在很小的区间之内。

    这还是三好家大力扶植堺町,加强四国物产进出堺町的效果,虽然三好长庆的目的是从堺町榨取更多的利润,并按照比例收取更多的矢钱,不过这对堺町的客观发展还是有极大助力的。

    坚田地区也成为新型的手工业聚集地,原属于坂本的许多手工业作坊陆续迁移到坚田,一方面加强坚田在手工业的发展速度,另一方面给坂本的环境保护松绑,众多商业町里重型工作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高温和浓浓的黑烟都是备受批评的,在畿内行走的商人们最讨厌的就是坂本的重型工坊太多对噪音、大气的污染太严重。

    影响商业氛围的难题也随着工坊的迁徙而解决,同时为坂本腾出足够的土地,吸引更多的商业人口、普通手工艺人入住,而坚田的公方町内对沼气的安全使用实验也在经历三年的辛苦试验,无数次的失败后全部完成,新研制的合金截止球阀完美解决漏气的问题,另外加装一个简单的放回火装置也能有效防止回火造成沼气池剧烈爆炸的惨景。

    所谓合金并不稀奇,铜钱就是一种铜铅合金,青铜本身也是铜锡合金,古老的合金技术从几千年前的商代就已经存在,发明简单的合金配比制造出比较适宜的合金也不算太高的技术含量。

    相反的是高岛郡一直专注农牧业发展,安昙川地区的商业町成为滋贺三个商圈下游产业发展地区,还有许多手工艺人习惯白天在坚田工作,晚上回到高岛郡内的安昙町休息,优质的稻米和牲畜养殖成为高岛郡的支柱产业。养殖牲畜产生的大量牲畜粪便作为沼气以及肥料的主要来源。其中九成被运到坚田作为沼气池的发酵来源。

    在坚田形成一个烧制陶瓷的手工作坊圈。陶瓷烧制的工艺来自大明朝江南的陶工传授工艺,来自坚田山中的优质陶土,烧制出来的青瓷比起粗劣的陶罐好出几个档次。

    甫一出现在琵琶屋内就得到畿内众多商人的热捧,受此影响原本畅销畿内的常滑烧、伊贺烧、信乐烧不同程度的受到影响,好在被命名为“坚田烧”所经营的是高端瓷器产品,并努力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烧制风格与技术,对于烧制普通家用陶器的几大产地影响也不算太大。

    另外还有逐渐兴起的纺织业,越后提供的优质青苧织城麻布是市场上供不应求的货物。衣食住行与所有人息息相关,哪怕是乡下的农民也要有几身破旧的麻衣,所以这种物美价廉的麻布很受欢迎,为此琵琶屋还开设一家成衣屋,按照衣料款式手工费接受预定衣服的订单。

    自然是纺织业就少不得,更精细的高档布料,配上琵琶屋从四国大量购入蓼蓝,从京都购入的茜草发展起印染业,红色、蓝色、浅黄色的衣物,价格上比普通麻布贵上两三倍。但对于畿内渐渐富裕起来的町民、小商人们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纺织业、烧陶业、木材加工、造船、土木建筑等行业的兴起给予滋贺郡极大的助力,献金滋贺郡内手工业从业者突破七万人口。从事商业、渔业的人口也在不断上升,非农业人口突破十五万。

    自从箱笼养鱼在近江、越后两地多次试验后得到大大成功之后,渔民们也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打渔生活中解脱出来,绝大多数渔民会趁着每年夏天三个月的休渔期从事手工业活动,甚至在农忙时接受吉良家雇佣,负担除草、灭虫、收割晾晒的工作。

    大津凭借出色的交通枢纽作用以及更加靠近京都、大和、南近江而成为畿内的另一个文化圈,许多讨厌堺町吵杂氛围破坏艺术气氛的文化人乘舟来到大津居住,这里山清水秀,大津境内有三井寺、西教寺,郡内还有比睿山延历寺,对于这个笃信神佛的中世日本来说,还是有着莫大吸引力的。

    一个郡内三个商圈三种氛围这绝对是当世日本绝无仅有的创举,当然京都与堺町的豪商似乎还没意识到坂本旁边的两个小弟弟有多大威慑力,因为这两者本就是文化圣地,也有健全的工坊设施根本不怕你发展,就滋贺郡内那点土地发展到头也不会超过堺町。

    他们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一点这些豪商们还是没有发觉,有着健全的商业体系和发达的设施,相对稳固和完善的警固同心体系,正在试着完善的给排水系统等等让坂本附近的两座微型城市具备极大的潜力,时间一久名声慢慢增长,到底会走到哪一步谁也不清楚。

    至于高岛郡内的少量反对者也不用担心,留守的军事警固权由出身三河的吉良家大将把持,施政检断权由出身幕府的奉行众掌握,当初反对下向越后的高岛国人受到严厉的限制,无论是幕府还是吉良家都对他们施以冷眼,几年里闹出过零星事件都被中条时秀等人轻松解决。

    六月份收到来自尾张织田信长的一封信,从字里行间可以看的出,昔日的杀马特教主永远消失不见,无论是语气还是行为作风都比前些年稳重无数倍,两年前村木砦合战之后,清州城的织田大和守信友突然丧心病狂的杀害正在打猎的斯波义统,这一举动引发尾张内部上下的愤怒。

    织田信长趁机率军灭杀织田信友一族获得清州城,据事后调查说是织田信友准备暗杀织田信长,当了几十年吉祥物的大傀儡斯波义统,忽然想到把这个消息告诉织田信长,结果刚跑出城外就被织田信友的追兵残忍杀害掉,当然这个说法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具体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

    信里只是略微提了下这个事件,说明他已经入主清州城掌握半国以上的实力也不算小豪族了,同时着重提到另一件让他炫耀的事情,在去年也就是天文二十四年四月。他在稻生合战里在仅有一千两百军势。其中铁炮三百。足轻八百,骑马队一百绝对的兵力劣势下,凭借轻松击败织田信行、柴田胜家、林秀贞的四千五百大军。

    这一战中,日后名扬天下的佐久间信盛、前田利家、丹羽长秀、森可成都有上佳表现,大败的织田信行退回末森城坚守不出,最后在他的母亲土田夫人的中介下免除织田信行、柴田胜家的过错,这场战争的胜利也宣告尾张下四郡的分裂到此为止。

    今年年初,织田信长果断把他母亲土田夫人请到清州城过节。在宴会上织田信长突然发病,然后当晚病情急转直下大有命不久矣的架势,病榻上的织田信长提出将家督的位置让给织田信行,并亲自写下一封让国状把织田信行给请到青州城。

    然后埋伏在天守阁内的河尻秀隆、池田恒兴果断的跳出来杀死毫无防备的织田信行,由此下四郡唯一的隐患也就此解决,柴田胜家凭借优异的表现,在关键时刻出卖织田信行,怂恿着年轻的主公去清州城送死,如此无节操的行为也得到织田信长的格外重视,因此也开始他长期坐冷板凳的职业生涯。

    他的信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其中就提到曾经派人去坂本、堺町、京都转了几圈,觉得他的坂本城是最好的商业城市。无论商业气氛还是先进的制度都是他将要学习的,未来他将会在清州逐步施行坂本的各项条例,争取发展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坂本”。

    吉良义时拿着信笑了笑,看着尾张大傻瓜变成战国枭雄的心路历程还是挺有意思的,身为旁观者以及施加影响者,好像对他产生一些奇怪的化学效应,心中暗自嘀咕道:“难道我也影响到他的人生吗?不知这个影响是好是坏。”

    收到来信自然要写一封回信,吉良义时可没他那么骚包,只是简略提了下这几年的情况,包括血战川中岛,大婚以及开发新田的一些施政方略的简述,这些东西他到不怕被人知道,知道不等于深入了解,更别提学会运用有多大难度和阻力。

    随着夏季的到来,吉良义时的个头也在蹭蹭的向上蹿,用永田德本的话来说,冬季寒冷让骨骼收缩成长缓慢,夏季只要营养跟得上,以他的年纪多长一些也是比较正常的。

    几年前刚到越后的时候,为巩固自己的长个子优势,吉良义时的膳食搭配开始换成豆浆、牛奶、牛肉,各种青菜组成的特供伙食,斋藤朝信代替离开的条顿骑士,主持的每年夏季的强化训练,这种变态的走跑跳,强化他的力量、敏捷、灵活性、弹跳力,体力以及略微的降低智商,后面一句是他自己加上的,因为他觉得这么练时间一长,人就会练傻。

    会不会练傻谁也不知道,但以目前来看把他折腾的要死要活是没问题的,每天回到馆舍都累的抬不起胳膊,都是虎姬亲自来为他按摩身体恢复疲劳的关节,几年下来,人没练傻健壮的体形到是被练出来,服部六块肌肉隐隐成型让他每天起床都要对着南蛮镜摆几个造型。

    长发少女站在南蛮镜比划一下身高,高兴的说道:“殿下!虎姬又长高许多哦!”

    “虎姬!”绫姬公主迈着碎步缓缓走过来,虎姬连忙敛容站好露出矜持而又温和的微笑,对吉良义时恭敬的行一礼:“殿下,妾身向您问安!”

    “阿虎免礼!”吉良义时也微笑着点点头,两人的动作在长尾绫的注视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绫姬公主满意的点点头道:“武家的女人就要这样,从措辞语气,仪态表情,到坐卧行姿,穿着佩饰都不能有一丝差错!

    越是名门正室就越要注意,以后虎姬迟早要与公卿家的女儿打交道,现在多学一些对你有好处,免得到时候被公卿家的夫人嘲笑不懂规矩,这样会让义时乃至上総足利家跟着蒙羞的,要时刻记住我武家之女代表着夫家的身份,记住了吗?”

    绫姬公主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女子,即使在教训虎姬的时候语气也是那样的轻柔,仿佛三月轻柔的春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即便心里有点尴尬和难堪也随着春风渐渐散去。

    “是!虎姬知道了。”少女讷讷的点着头,在她姐姐面前这个小妹还是太稚嫩,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护着很小的兄长不被其他几个兄长欺负,后来那个姐姐在她很小的时候远嫁上田长尾家,从小生活在兄长笼罩下的少女对这位传奇一样的姐姐有着崇拜。

    用这位姐姐大人的话来说:“武家的女人要做到尽善尽美无可指摘,相夫教子总摄家务,在夫君出门在外的时候,协助管理家政甚至做出决断,为振兴家门作出贡献都是武家女人的本分。”

    红红的脸颊满是羞怯,被姐姐当面教训到没什么,只是当着吉良义时的面还是第一次,她有些担心自家殿下的态度,因此虎姬就被刚生完孩子没有事情的姐姐大人给抓住训练礼仪,这近一年的训练还是让虎姬产生许多变化。

    没有以前那么调皮撒娇,学会温婉体贴的照顾吉良义时的起居,两人约定不碰身体,并不代表就不能同床共枕,以前都是各自起床洗漱,现在也变成虎姬伺候夫君起居,享受**奢侈的生活让他信里着实爽了很久。

    “姐姐大人的教导非常好!即便是京都的那些女官也不如姐姐大人教导的细致呢!”吉良义时顺着绫姬公主的话语,为虎姬分辩道:“其实虎姬做的挺好的,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活泼一些也好,身体健康的正室才能生出健康的嫡子,所以姐姐大人请安心,一张一弛对我武家更好!”

    “嗯!义时说的很对!那以后就改一下训练标准,变为下午礼仪训练吧!”绫姬公主笑着冲他们点点头便轻轻离去。

    “殿下太好了!谢谢殿下哟!”虎姬主动搂住吉良义时的肩膀,在他的嘴巴上轻吻一下,然后红着脸一溜烟跑掉了。

    ……

    越后的战争准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四月初决定出兵一直到七月才完成兵力集结,此时正值汛期来临,暴涨的河水给出兵带来麻烦,上野国得到继续的五万石米粮成功渡过饥荒的困扰,但国力受损却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北条氏康看准机会再次出兵上野国,看起来是下定决心要穷追猛打。

    西上野箕轮城内,汇聚着上百名西上野国人众,身为箕轮众的军事首领长野业正挥舞军配,疾声怒喝道:“保住上野国世代传承的热土是我等国人为之奋战的信念,诸君!我等桧扇一心要奋战,直到打败入侵者驱逐北条军!”

    “谨遵号令!”长野业正的一大群女婿沉声应道,撵走上杉宪政的恶果被他们一口吞下,具体酸甜苦辣多少也只有自己清楚,如今摩拳擦掌大半年就为了找回场子,得到长尾家的五万石粮食援助恢复不停流失的士气,让他们更有底气去与北条家对抗。

    长野业正目视自己的晚辈俊才,表情严峻的嘱咐道:“业固,立刻写信向主公、弹正殿求援!切记一定要请来足够的援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在下明白!”长野业固凛然应诺,瞥见坐在对面的小幡信贞也恰好也将目光送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相顾而笑。(未完待续。。)

第312章 乱龙旗

    长野业正的愤怒和决心并不奇怪,西上野松散自治联盟是每一个国人领主的梦想,就像加贺国的那群歪门邪道一样,那些信奉一向宗的国人全都是傻子么?显然不是,但他们为了自己不受管束,过上猴子当大王的生活可以付出一切。

    比起加贺国人无法无天的态势,西上野的国人众相对要松散的多,他们的主君上杉宪政刚被国人们联手坑走,立刻就遭到现世报,北条、武田接连攻击快把两个腮帮子给抽肿了,现在忙不迭想起自己还有个存在感稀薄的主公,急忙向越后求援。

    这也能看的出上野国人众内部的协调xìng还比较差,长野业正也能算作弱化不完全版的长尾为景,看起来当个盟主挺风光,一旦人老心不老试图搞战国大名化,就会立刻遭遇灭顶之灾,这一点他自己也看的出来。

    在宣告自己的决心和意志的同时,积极展开自救行动,对上野各地的国人领主进行说服规劝,尽最大可能联合己方力量抵抗北条家的入侵,这次的情形要比上次驱逐上杉宪政要好一些,坚持做上野带路党的国人大大减少,除去一些早就投入北条家怀抱的上杉旧臣,无论东上野还是西上野都对反抗北条军的入侵有着明确的态度。

    七月六rì,长尾景虎收到来自上野的求援信便立刻召集军议,在会议上吉良义时没有发言,在场的武士没有一个是菜鸟,久经沙场的老将们不需要多做交代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长尾景虎的军略更是毫无问题,论起阵战尤其是野战的指挥水平,整个关东乃至天下能稳压他的还不存在,以吉良义时的水平还远远谈不上迎头追上的程度。

    “义时来看看我的新写的军旗!”长尾景虎展开一副白绢,上面书写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龙”字,看起来又十分像“乱”这个字。

    “这是一个龙字吗?笔走龙蛇有凸显出非凡气势……”初看第一眼觉得挺眼熟,再仔细一看就意识到这副军旗的来历,忍不住惊呼:“这难道是乱龙旗不成?”

    乱龙旗是长尾景虎最得意的一面军旗,仅次于后来使用的“毘”字旗,影响力甚至盖过家纹旗,成为长尾家的jīng神象征,名头实在太响让他很难不记住。

    “乱龙旗?”长尾景虎显得非藏高兴,大笑一声道:“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叫他乱龙旗好了!”

    “咳!我好像又做了什么……”看到长尾景虎难得这么高兴,吉良义时只能耸耸肩无奈的嘀咕道:“算了随他去吧。”

    一面旗帜体现着主将的个人意志,体现着一只军团的集体意志,乱龙旗就像吉良家的“足利上総三郎義時”旗、武田家的风林火山旗一样,代表着一支军团的光荣和力量,这面军旗的出现也预示着越后之龙腾飞九天之上的开始,对于吉良义时又会带来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该做的工作早已准备就绪,两天后一个风和rì丽的清晨,长尾军团举行出阵仪式,作为总大将的长尾景虎只能以清水代替清酒完成三献之仪,随后誓师拔营出兵上万大军缓缓登上直江津港内的迴船。

    这次出兵上野不走陆路而是借助水军走水路,水军的优势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体现,吉良水军出动大批迴船运载长尾军团从直江津、柏崎港转运到新建的新潟港,然后沿着信浓川向南行进,经过鱼野川来到汤沢町外弃舟登陆,越过三国峠进入上野国。

    在长尾景虎大张旗鼓的出阵过后半个月,吉良义时也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集合军势,展开对信浓国的突袭报复行动,这次的目的是破坏信浓的有生力量,给信亲武田方浓国人以沉重的打击,适当的时候可以采取特殊作战方式。

    随后他又对此次出阵作出范围划定,六千军势全部由吉良军团拿出,不需要越后国人、豪族以及各町各村负担额外军役,此次出阵不计算信浓备队的主力,这样一来加上信浓的两千军势达到八千人,作为一次不以抢占地盘为目的的战争是足够了。

    为增加这次报复突袭行动的突然xìng,吉良义时没有选择召开军议,而是改为rì常会议上口头传达命令,同时以正常调防为由调拨三千军势前方箕冠城附近镇守,赤备更简单一点,直接出去转悠一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这样一来真正跟随吉良义时出阵的只有两千军势。

    此次作战行动,服部正清并不参与,而是负责清理越后地区各路武家安插的忍者哨探,吉良义时给出的命令是确保直江津、chūnrì山附近的“洁净”,他负责的任务非常重,为保证成功率将伊贺忍者全体留在chūnrì山城待机。

    chūnrì山城天守阁内,虎姬正仔细为吉良义时穿上更加华丽的黑漆二枚胴南蛮胴具足,而今他已经不是昔rì的小男孩,十六岁的他已经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汉,嗓音粗粗的不像以前那么好听,但比起几年前更加强壮有力。

    “听说薄金铠修复的不错,可惜我这身高是穿不上了!这南蛮胴份量不轻啊!”伸长胳膊试试感觉还凑合,这副南蛮胴具足是年初从堺町运来的上等货,到他手里也就穿了几次试试感觉,还没经历过一次战争洗礼。

    来自西班牙商人传来的板甲制作技术给制铠工匠们极大的启发,各种稀奇古怪的具足从他们手中应运而生,经过几年的试做,从最初的简单仿制逐渐摸索出属于本土风格的当世具足,一套具足重量也有快二十斤,普通人穿上都费劲就别说**行动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穿着这种玩意去战斗得多难受。

    “殿下不要乱动,铠甲要套不上了!”虎姬的个子也很高,比他兄长、姐姐还要高一些,多亏得她有一身出sè的武艺底子,这几年因为婚事的牵绊,少了弓马箭术的训练,更多的增加枪术、剑术的练习,最近因为礼仪训练干脆把训练的时间都给压缩下去,给他穿这套铠甲到也不太困难。

    即便如此,复杂的铠甲穿戴一层层穿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吉良义时不太老实的动作也给她带来许多麻烦,当最后一件阵羽织披在他的身上时,虎姬也被累的香汗淋漓、**吁吁的。

    “辛苦你了!”牵着虎姬的小手厚厚的铠甲阻隔体温的传递,却阻隔不了两人爱意的传达,吉良义时顺势搂住她的柳腰,温柔的说道:“家里就由你来照看,外事不决问师匠,内事不决自己决断,保护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家园。”

    “嗯!”少女依偎在他怀里久久不语。

    “馆主大人!可以出兵了!”山本时幸站在楼下高声催促着,两人闻言只能叹息一声缓缓分开。

    “万事小心!”

    “嗯!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几天后,甲斐府中踯躅崎馆内,武田晴信一脸yīn沉的听着透破忍者的急报,饭富虎昌说道:“吉良军入侵信浓,总大将吉良义时,军势数量不明,进攻方向不明,出兵原因不明,系不宣而战的突袭,请主公速速决断!”

    自从出浦伊势守失守而死之后,对透破忍军的影响非常大,二十名jīng英忍者毫无意义的死在chūnrì山城什么都没捞到,目前透破忍军将面临重组的难题,原本内定的透破首领出浦幸三郎,依然dú lì接受家督的调遣。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饭富虎昌代为管理透破忍军,等于说武田一门众又小胜一局,凭借担任太郎义信师范的身份,饭富虎昌已经成为武田家赤备武士、透破忍军两大军事组织的首领,手中握有的军权直逼武田信繁,将那些谱代、足轻大将远远的甩在身后。

    武田晴信暂时没功夫考虑这个烦心事,三天前吉良军乘着舟船连夜越过千曲川,于七月十九rì清晨攻入小県郡,吉良家的忍者将情报封锁做的很好,再配合轩辕忍者的伏杀,硬是让情报传递多花费一天的时间才传入甲斐。

    “怎么会出阵信浓?上野的形式不是已经非常棘手了吗?”迹部信秋疑惑的看向周围的同僚,发觉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吉良军突然出阵信浓这是他们所没有料到的,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对付更有威胁的北条家才对。

    今年四月初北条家应新盟友小田氏治的要求,出阵下総一同围攻结城政胜,身为同族且当代家督出自结城家的小山高朝立刻率军驰援,结城家的另一个盟友佐竹义昭也紧急救援,双方结城打了场合战,最后以客军入侵的北条氏康微弱优势压制敌军而获胜,确保小田氏治在下総、常陆的影响力。

    小田氏治如此不顾反对的结盟北条家,是北条氏康所乐于见到的,关东国人内部的激烈矛盾果然随着大动干戈暴露出来,取得下総一场标志xìng的胜利后,千叶氏一看情况不妙赶忙投靠北条家旗下,加上已经联盟做自己女婿的古河公方足利藤政,下総一国基本为北条氏掌握。

    今年七月北条氏康率领两万大军出阵上野,比起几年前艰难的困境,如今的北条家元气尽复,实力更在受到重创的武田家之上,包括小幡党在内的许多上野国人都曾接受北条家的调略,在驱逐上杉宪政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论起对上野国的威胁程度,北条家要远在武田家之上。

    北条家的在战略上的布置就武田家非常类似,先是在南关东打一场合战,再到北关东打一场合战,南边打下一些地盘吞并消化,再去北边打下一些地盘吞并消化,这样既给家臣团拉拢当地国人众创造时间,又能一点点扩大北条的影响力。(未完待续。)

第313章 惩罚卑鄙者

    不得不说地理位置的劣势有的时候也能化为优势,甲相骏同盟里最具优势的今川家就没有左右开弓的机会,以两国吞并一国消化起来格外麻烦,既耽误时间又浪费资源,结果一耽误把太原雪斋搭进去,到底是亏是赚还不好说。

    如武田、北条这类有能力有野心的大名崛起就会很麻烦,当量变积累到质变以后将无人能挡,但是在积累的过程中受到一次打击就可能万劫不复,武田家就吃了一次亏险些缓不过劲。

    深知吉良家之难缠的武田晴信,才会铤而走险派出透破首领暗杀吉良义时,对他来说死个上忍不算什么,只要能换掉吉良义时就算死掉半个家臣团都是值得的,只可惜功亏一篑什么都没捞到。

    他也不是很担心吉良家会立刻报复,以武田家的算计,只要吉良义时不傻就不会选择在出兵上野的同时出兵信浓,再说刺杀没伤到人,一向一揆却杀死不少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报复越中一向宗。

    因此在当初策划刺杀的时候,武田家臣团就有考虑过如何应对吉良家的愤怒,选择在上野危机即将爆发的口子上安心的使出这种恶心招数,让吉良家有火没处撒,只能顶着北条家打合战,等他们拼完无论谁胜谁负,都方便武田军出兵北信浓夺回“失地”。

    武田晴信非常有把握,给他一两年的时间就能把局面给翻回来,到那时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即使武田家还是打不过吉良家,他也可以体面的和吉良义时谈和睦问题,到时可以视情况来决定是否签订盟约。

    这次他的如意算盘又是打错了,武田晴信一副愁眉不展说道:“想不到这吉良家竟然如此决绝,宁愿请长尾景虎出山也要报复本家,以诸君看来本家该如何应对?”

    见众臣都不愿意开腔,身为谱代家老的迹部信秋就只得率先发言道:“实在摸不清这位吉良殿的态度啊!反复变化从不按规矩行事,以至于让我等的计划屡屡出错,这实在不好对付呀!我信秋苦思冥想也难觅一策,不知诸位有没有新想法?”

    “饭富源四郎攻略飞騨会不会受到影响?”饭富虎昌才不管策略不策略的,他还是对这个弟弟有些不太放心,从小**迟缓个子就是家里最矮的,早早的成为武田情信的近侍也是饭富虎昌的一种姿态。

    几年前凭借攻击神之峰城中,获得一番乘的功绩而名闻武田家,被喻为源四郎勇往无前,随后提拔为一百五十骑侍大将,属于被武田晴信所看重的新兴谱代众,说起来饭富虎昌还是对这个弟弟很自豪的,他站在一门众首席担任太郎义信的师范,源四郎又是新谱代众主力,未来谁能撼动饭富家的地位。

    “应该不会,作为别动队昌景殿应该不会受到影响。”驹井政武瞥到饭富虎昌得意洋洋的表情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这次三千军势出阵飞騨一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们应该担心的是来势汹汹的吉良军该如何应对。”

    “怎么办?固守?还是求和?”今井虎甫似笑非笑的说道:“甲斐如今只有五千可用之军,信浓先方众三千,诹访先方众两千,以及信浓各地国人五千军势,加起来一万五千大军到是足够多,但而今的情形哪还有时间召集大军?眼下尚未秋收,豪族手里没有粮食怎么招募军役,如今我等最缺的就是时间!”

    小山田昌辰**光洁的下巴,沉吟道:“从情报上来看,吉良军攻击小県郡的先手役是村上义清队,暂时不清楚吉良军此次出阵多少军势,以真田弹正以及信浓先方众的抵抗,小県郡内的布置得当应该可以支持一阵,信浓可用之兵不会超过五千,吉良家可真会打时间差,恰好打在我武田家有力无法使的当口。”

    长坂光坚的担忧的说道:“更重要的是越后有实力支撑两场战争,去岁越后秋收粮食两百万石,两百万石是什么概念!近五十万人的越后国可以轻易武装起一只万人军团,如果这位武卫公真打算侵入信浓,对我武田家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武田晴信沉思良久,扫过厅内的家臣团,用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要做两手准备,派出使者携带重金去京都,请幕府公方殿出面调停吧!另外出动大军固守主要城池,绝不能让吉良军打入南信浓!为今之计只有忍耐,等待源四郎胜利归来,就是本家反击的时刻!”

    ……

    吉良义时在此时此刻大举出阵信浓国,大大出乎信浓国人的预料,或许应该用光复信浓更确切,幕府授予的信浓守护已经是个明确的信号,吉良家在信浓展开的任何军事收复行动都是合理的。

    且不说如今尚未秋收,越靠近秋收,武士与农民就越焦躁,手里的存粮在这个时候也吃的不剩多少,夏季汛期雨水繁茂让征集军役成为一种奢望,更不用提身份家格上的巨大鸿沟,反抗吉良家的话万一被扣上一个什么罪名灭杀掉可就后悔莫及。

    当年吊死在旭山城外的尸体早已变成累累白骨,还依然挂在城外的绞刑架上,让信浓国人根本无力也不敢提起激烈反抗,吉良军团始终隐藏在川中岛附近,放任是村上义清、柿崎景家、吉江景资、安田景元、宇佐美定满组成的三千军势攻下属于真田乡的大片领地,成功迫使真田幸隆躲进户石城内笼城固守。

    小県郡真田乡内一座军营拔地而起,军营中心是吉良军别动队的军帐,村上义清站在军帐门口眺望着远远的青山沉思不语,这座山他实在太熟悉不过,高耸的悬崖绝壁坚固的城塞堡垒,这座城当初还是他亲手加固的,每一条上山的道路他都走过无数遍,闭上也能知道该怎么走。

    柿崎景家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拿起团扇不停扇着扇子,可惜他那一身笨重的大铠阻挡住仅有的凉风,扇了会儿发觉在做无用功终于选择放弃,郁闷的说道:“这户石城还真邪乎,那山头的云雾遮住整座山峰,十间以外就什么都看不见,这么打可不行啊!”

    安田景元看着依然发呆的村上义清,出声询问:“没有留下暗道或者其他手段吗?筑城的时候都要留一个秘密通道也是常识的吧?”

    “以前是有一道隐蔽的小门通往山下,刚才试探进攻已经确定那个小门早就被堵死。”村上义清苦笑一声:“真田弹正还真够狡猾的,恐怕是在夺城之后就对户石城重新加筑,如今的这座山城已经大不一样,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攻上去。”

    “这样一来可就大大不妙了,这可是武田晴信用六千大军猛攻五百守军都没打下来的坚城,我们只有三千军势对面守城的真田幸隆多达两千军势,现在就更难攻下了!”吉江景资烦恼的拍在桌子上,原以为是次立功表现的机会,现在看来还是想错了。

    “真田军的两千守军主要分散在砥石城、米山城、桝形城这三座城内,显而易见的是此三城都被加筑过,地形上恰好成为犄角可以相互支援,城高垒深不缺水源,短时间内确实很难攻下。”宇佐美定满等他们都说完话才发言,不是因为他尊重别人,而是身为新来者总要有一个融入过程,更何况还是减封过来就更得格外小心。

    “户石城在三座城的后方,这三座城不打下就拿不下户石城……这是谁设计的,怎么搞出这么个奇怪连郭堡,还能相互连通互相支援。”柿崎景家头疼的敲着脑袋,这么麻烦的城垒换做谁来打都要头疼,难怪当初武田晴信会子啊砥石城栽个大跟头。

    安田景元揉揉发涩的双眼,放弃继续看地图的意图,支着脑袋问道:“攻不下户石城,我等在小県东部的攻击就会受到牵制,一不留神就很可能被真田弹正切断粮道,偷到我等的居城,可如果我们继续等下去会怎么样呢?”

    宇佐美定满没有因为户石天险而头疼,而是提出新的问题:“以镇府殿之智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呢?那么镇府殿放任我等争来先手役,一定是有其原因的吧!”

    “骏河守殿说的对,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柿崎景家兴致勃勃道:“镇府殿的手段诸君也知道,从不打无把握的合战,每次都能大获全胜,这次也一定会胜利的吧?只是这户石城打不下又该如何攻略小県郡呢?”

    “武田军很快就该到了吧?听说领军的依然是武田典厩,三千甲斐国人众、两千信浓先方众,武田家在甲斐与信浓的主力都被雪藏起来了吗?即使因为秋收前的缘故,武田家也应该可以派出一万大军的吧!”吉江景资显然是认真做过功课,不但对武田家的军役分割如数家珍,还知道各地大概驻防的主力军团是谁。

    “这个就不清楚了。”村上义清摇头笑道:“不过武田军无法出阵不是正合我等心意吗?”

    宇佐美定满摇头道:“不能这么看,武田家到底藏了什么后手,驻守筑摩郡的武田军有两千,其中一千是先方众军势,大将是马场信chūn,驻守佐久郡的也是两千,先方众同样占一千,大将是小山田昌辰,看起来很平衡,可是武田家的主力军势藏在甲斐到底要做什么?”

    “管他干什么,先想办法对付武田典厩的五千大军吧!”柿崎景家歪着脑袋说:“我敢保证武田军一到,两面山上的真田弹正一定会趁机攻下山,两相夹击咱们这三千多人能逃出去多少?”

    “那就要看镇府殿的打算了!”(未完待续。)

第314章 声东击西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旭山城中,吉良义时手持裹住枪刃的大身枪与泷川时益对峙,两人都有着远超同侪的提拔身高,又同样拥有一身天生巨力,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专业训练和半专业训练的水平差异,整天到晚锻炼身体、磨练杀敌技巧的泷川时益已经比吉良义时强出一个大等阶,两人的对练更多是在帮助他这个家督做强化训练。

    断断续续的碰撞声随着两名武士辗转腾挪不时传来,所谓身法脚步没那么复杂,无非是配合杀敌时的技巧,一个进步突刺再接向左的跨步斜劈,简单而连贯的动作用到极致就能秒斩绝大多数枪术高手,而泷川时益就已经很接近那种层次。

    每当泷川时益防守的时候,吉良义时使劲浑身解数把他打退,泷川庆次郎都会使用类似成体系的攻击套路,依照情况使用不同节奏把他打的节节败退,即使知道他有意收力,身上也佩戴着简易的胴丸护身,可是他那身力量就算只是“轻轻得”也让人受不了,从未接受抗击打训练的吉良义时被他一轮反击加追击打到哪里,很快就肿起来。

    这种战斗要持续半个时辰,然后休息半个时辰再攻守互易,身为进攻方的要求是必须发起至少六次不间断猛攻,每次进攻持续大约两分钟,其他时间为相持自由进攻,这种训练既增加难度又保证训练量,不会控制节奏会被活活累趴下。

    吉良义时正在努力平息心跳,每一次进入强制进攻时间都会被一旁督战的小姓催促,岩鹤丸还会为他数数。身为家督练到这个份上也算十分尽责了。毕竟他身上铠甲份量也不轻。前胸后背加装的铁板,四肢也有薄铁板模仿铠甲的作用,穿着套铠甲训练起来绝对痛苦无比,还是在上午滚热的太阳下。

    在庭院的另一角,几个武士也在做类似的训练,长坂信政对阵岛时胜,渡边守纲对阵长尾定春,本多三弥作为替补加油助威。他们也穿着类似的铠甲做同样的训练,以吉良义时的性子怎么会放过“有难同当”的机会。

    久经战阵的长坂信政与岛时胜还好说,接受训练这几年里被条顿骑士各种变态训练折磨过,到也不怕这种程度的训练难度,渡边守纲与长尾定春可就有难了,两个家伙年纪比吉良义时还小一岁,平时练练半专业训练觉得自己挺厉害,一碰到高强度训练就累的不行,前半个时辰还能互有攻守打的像模像样,后半个时辰就是举着大身枪应付一下草草了事。

    “铛铛铛……”

    小巧的铜钟敲响。意味着今天上午的训练全部结束,吉良义时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跑。站在廊下的几名小姓急忙迎过来为他卸下铠甲,增田新三郎端着一晚冰镇酸梅汤恭敬的递过去,才八、九岁大的田中久兵卫提着小木桶走过来,冰凉的井水里放着又大又甜的桃子。

    放松下来的吉良义时躺在廊下一边吃桃子一边抱怨道:“穿这身玩意死命折腾自己是何苦呢!”

    “这么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吧!馆主大人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强壮了呢!”河田岩鹤丸羡慕的打量着强壮的主君。

    要不是十分了解这位年轻的家督没有龙阳之好的癖好,他一定会主动献出自己,之前有几个倒霉蛋暗示性的提出可以为他做“一切”服务什么的,被拉下脸来的吉良义时全部发配到新潟町做基础奉行人去,他可不想走那几个倒霉鬼所走过的路。

    “馆主大人!我定春又胜利了呢!请相信几年后我定春,不用几年武力就可以超越庆次郎,成为越后名副其实的第一人啦!哈哈哈……”长尾定春挺胸昂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得意洋洋的炫耀起自己的战绩。

    虚岁十五的渡边守纲的个子有一米六五,虽然他的个子在同龄人绝对是拔尖的,但比起从小玩到大的几个兄弟矮出一截,看到高大强壮的泷川庆次郎和岛左近,心情不免更加郁闷,听到这家伙不知廉耻的炫耀,愤怒冲长尾定春吼道:“混蛋!不要在这里臭屁了好不好!不就是打赢我一次吗?昨天、前天还有更前面的几天都是我打赢你的啊!”

    “切!”

    见长尾定春轻蔑的口气,渡边守纲就觉得脑袋发热,气急败坏的吼叫道:“切什么切啊!不服咱们再来一局,绝对把你打的像条死狗!”

    长尾定春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道:“来啊!谁怕谁!输的人要恭敬的称呼胜利者师范,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赌的!走!现在就去!”

    “喂喂!别拉拉扯扯的,我说要赌又没说立刻赌,今天赌,你着急什么?”长尾定春嬉皮笑脸的挣开他的胳膊,得意洋洋的拿起一只桃子咬一口,神情悠然的说道:“先让我享受一下胜利者的荣耀吧!”

    吉良义时拿起几个桃子丢给泷川庆次郎等几人,打量着两个小子在那斗气别有一番感觉,一眨眼当年的淘气小子都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就连整天淌鼻涕的本多三弥虚岁也有十二岁,再过几年也会成长为一个高大强壮的武士,不知怎的突然那感叹着人生欺负如潮捉摸不定。

    几天后,旭山城大广间内,跟随家督出阵吉良家臣团齐聚于此,这次出阵没有携带奉行众成员,越后的工程进度很赶,尤其新潟地区的几个重点工程要时刻盯着,这次出阵的策略也不同以往,所以他选择留下奉行在越后继续推进各项工程开展。

    今天是每天的例行军议时间,恰好在这时一位长尾家的使者匆匆赶来。

    “本庄清七郎秀纲拜见镇府殿!”年轻的武士躬身拜下,抬起头露出酷似本庄实乃的相貌,他就是本庄实乃的独子。年纪与吉良义时相当。个头大约一米六出头。元服没两年还没有特别的功绩,一直作为长尾景虎的侧近武士活动。

    吉良义时微笑说道:“原来是秀纲啊!你没随美作出阵上野吗?”

    “在下担任使番负责联络事物加担,这次前来是奉主公口谕,询问镇府殿的出阵情势,主公担心信浓的军力不足会有危险。”本庄秀纲如实回答道。

    “嗯,秀纲回去就说,武田晴信那里不必担心,武田家此时正在偷偷攻略飞騨。暂时没实力全力反抗,请兄长安心对付北条氏康吧!”

    “是!那么在下告辞了!”

    看着本庄秀纲快步离去,评定间里一直保持沉默的家臣们低声议论起来,本多时正纳闷的看了眼浪冈顕房,确定他也不清楚主君的意图,最后忍不住问到:“不知道馆主大人有何打算,是立刻进军击溃武田典厩率领的五千大军,还是……”

    吉良义时笑了笑,反问道:“诸君以为武田典厩会与本家决战吗?”

    “以那位典厩殿的性子恐怕不会吧!一定会缩在城内笼城固守的吧!”本多时正笃定的反应出乎一些武士的预料,经过几年的锻炼。本多时正已经成为独挡一面谋臣,此次出阵信浓就由他担任军师。作为一个不会占卜卦象的军师,他还是非常合格的。

    渡边高纲奇怪的问道:“时正殿就这么肯定吗?”

    “我时正敢这么说也是有依据的,据说武田典厩是位忠厚谨慎的武士,用兵偏向稳妥保守,常年担任武田家的副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缘到是非常好,在武田家内没有人不称赞武田典厩是一位仁厚之将。”

    通过本多时正解释,吉良家的武士们立刻理解他的判断,本多时正研究武田家问题超过三年,手里的资料必然要比他们更全面,有吉良忍军的情报支持,得出这么笃定的判断也可以理解,术业有专攻大概就是如此。

    “其实也不必具体分析武田典厩的性格,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浪冈顕房不知道从拿弄来一支羽扇,没事摇两下还真有点孔明的意思。

    不过他这番辛苦打扮很显然被无视了,几位谱代同时发问:“此话怎讲?”

    “武田晴信者枭雄也,但凡枭雄者皆善于逆境中隐忍犹如潜龙栖息于河川之中,待顺势时一飞冲天!”浪冈顕房半眯着眼睛继续摆造型。

    泷川时益烦躁的挠挠脑袋,忍不住提醒道:“回答正题啊!别说这些没用的话。”

    “呃!是我跑题了!”浪冈顕房咳嗽一声,正色道:“以武田家如今之力有把握与越后全面战争吗?为什么武田大膳派出自己的弟弟武田典厩做主将,而不是亲自出阵呢?还不是因为担心全面开战么?武田大膳一定比我们更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派出武田典厩来信浓无非有集中可能性,第一种是足以克制住我们,第二种是有把握稳住局势,第三种是示弱的表现,以诸君看来会是第几种呢?”

    “第三种!肯定的啦!”泷川时益的话得到所有武士的赞同。

    家臣团这一次到是保持极高的一致性,经历上次川中岛合战的洗礼,武田家上下早已认清吉良军团的厉害,打正面对攻的野战绝对没有胜算,换做谁当主将都不敢与凶猛的吉良军团硬拼,这是确凿无疑的事。

    “据说武田典厩的军略不逊于其兄,到是有些吹捧之嫌,从几次单独领军指挥作战的战例来看,这位典厩殿用兵很稳,没有把握很少会硬拼,此次领命多半是为牵制我方,即使牵制不成也能防止局势恶化。”本多时正赞叹道:“到是一招妙棋啊!”

    “呵呵,绝不止如此的。”吉良义时拿着一把新蝙蝠扇,洁白的扇面正面是足利二引两家纹,背面以蝇头小楷写着上総足利家的家史,最后的花押是吉良义时“義”变体花押。

    “馆主大人的意思是?”

    “以武田晴信之智会猜不出本家的决心么?绝对不会!以本家的决心,吉良军团之强势,武田晴信若无拼死一搏的决心是不会直面本家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他弟弟武田信繁来做主将!对抗本家可不是好差使。若是一招应对不好造成武田军巨大损失。诸君以为武田信繁回到甲斐会怎么样?”吉良义时眉毛一扬,仿佛毫不在意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

    本多时正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是在下疏忽了!比起馆主大人的智慧,我时正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啊……武田大膳的用心还真是险恶,只是不知道馆主大人会如何对付这武田典厩。”

    吉良义时摇着蝙蝠扇笑而不语,本多时正赶忙高速转动脑筋思考着,每次这个表情出现时绝对是他已经有决断的时候,身为他的谋臣压力就格外大。必须紧紧跟上这位主君的思维才行,否则就显得自己太无用了。

    “以本阵六千大军,加上信浓国人众的两千军势,先锋村上、柿崎等队的三千军势,合计一万一千人!”浪冈顕房盘算着己方的兵力,担忧道:“这次出阵实在太仓促了,准备不齐就来打信浓,恐怕很难打下来。”

    “也不能指望一次打下信浓的吧?武田家不是也用了十几年才打下如今的地盘吗?”渡边高纲毫不在意着说:“打小県郡就必须打下户石城,那个城该怎么打?真田弹正出名的难对付,地势陡峭铁炮队与焙烙队也不方便进攻。强攻的话损失一定会很大吧!”

    “铁炮队展不开,重藤弓队也展不开。信浓的山城实在太多,如果武田家铁了心在山城上和我吉良家耗下去,逐一调略再拔除会很耗时间的。”

    “也不一定,只要能攻破几座标志性的城堡,就能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信浓国人动摇的话,打起来就方便的多。”

    “那就只有户石城了吧?武田典厩率领的武田军也笼城的话,那就无论如何都打不下来的吧!”

    “那几座城里有那么多兵粮吗?”

    “武田军应该携带许多兵粮的吧!如果坚持到秋末,我吉良家一定会撤退的。”

    “恐怕等不到秋后的吧,只要能确定飞騨初步压制,武田军一定会回援,到时候秋收一过,武田家就可以卷土重来了!”

    “这样的话……”

    吉良家臣团的争论异常激烈,从最初的单纯报复武田家演变成夺取信浓的大讨论,毫不停歇的吵上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家臣们才发觉吉良义时一直都没说话,连忙躬身等候家督的训示。

    “本家只是要报复武田家的卑鄙无耻,暂时还没想过夺取整个信浓,说起来夺取信浓也不是一场合战能做到的吧?”吉良义时将目光锁定马场峠,大手一挥说道:“所以本家要从这里出阵,攻击青柳城!”

    七月二十五日,在武田信繁进驻盐田城与户石城市的真田幸隆保持一南一北遥相呼应的态势时,村上义清队忽然缓缓退回葛尾城,柿崎景家、安田景元等人也带着本队先后撤回居城做出笼城防守的姿态。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们撤退了!”武田信繁狐疑的拿着到手的情报沉思不语,跟随而来的家臣也不敢插嘴,各自闷头打理着自己的事物。

    自从两年前那场战争的影响,武田家对吉良家的研究可谓全方位剖析,甚至派出透破忍者到京都仔细调查他的消息,他们装扮成农民,小商人,僧侣,游女、巫女等等职业在畿内四处游荡近两年,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不惜把隐藏在畿内多年的暗线也动用起来,发回来的各式情报让人见之无不毛骨悚然。

    三好家之强大远在武田家之上,有幸旁观丹波战争以及畠山、六角联军围困的情报让他们意识到三好家的厉害,两千挺铁炮,近千骑马武士,随时可以动员三万大军绝不是目前的武田家所能对抗的。

    武田家最大动员力在两万之间,如果要考虑到留守的军势,出阵的军势最多也就一万五千上下,或许武士整体素质,足轻整体战力上比三好家强一些,但这不足以抵消兵力以及装备上的差距。

    据说几年前的三好家更加强大,吉良家却能在这强大敌人的面前硬是打出全胜的辉煌战绩,这里面有没有山本时幸的影响又有多大的关系。重要的是吉良军非常难对付。这次突然撤退就让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田信繁的异母弟松尾信是出言道:“会不会是吉良军虚了。担心我们两面夹击?我军六千余众,真田弹正尚有两千军势,两面夹击是可以轻易吃下这路先锋军的!”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根据透破的情报,吉良军的主力尚在旭山城,虽然被吉良忍者压制的无法靠近,但大体的军势数量还是估算的出,以目前来看。至多不会超过八千军势吧!”小山田昌辰率领一千军势随军赶来作为支援,很显然,武田晴信觉得五千军势还是不够妥当。

    饭富虎昌不满的咋呼着:“最多八千人就敢打过来?那位可真是够嚣张啊!以为我甲斐无人么?”

    “不管怎样,还是静观其变吧!”武田信繁定下决断。

    摸不着头脑的武田军试探着发起几次进攻都被村上、柿崎军打退,武田信繁摸不清吉良家的打算不敢轻举妄动,村上、柿崎联军也丝毫没有进攻的打算,双方各怀心思都打着拖下去的准备,相比于吉良军等待时的漫不经心,武田军更显得不安一些。

    不过从局势上来看耗下去对武田家更有利,武田信繁也乐的看吉良军毫无动静。只要耗到秋收对方还不退,武田家就有把握让吉良军吃点苦头。这一耗就是整整五天,除了第一天试探的打了几次之外,双方都没有更多的军事行动,诡异的气氛让武田信繁很很是担心。

    很快他的担心就应验了,五天后收到青柳城落城的消息,吉良军根本就没担心过对峙是谁优谁劣,把六千军势晾在盐田城整整五天,然后趁这个时间差打到中信浓去,武田军上下这才意识到被吉良军摆了一道。

    吉良军团将两千信浓备队留在川中岛附近作为策应,作为主力的六千大军在吉良义时的率领下,在一个寂静的出其不意的翻越马场峠出现在青柳城前,毫无防备的青柳城主青柳清长拼死反抗吉良军的入侵,可惜城内只有两百驻军根本挡不住六千大军的突袭。

    在铁炮队与重藤弓队的通力合作下,强大的火力倾泻在脆弱的城堡上,把这座曾在第一次川中岛合战中,挡住长尾景虎的坚城轻而易举的攻破,青柳清长当场战死,其从弟青柳赖长及一族全部切腹,活下来的武士十不存一只能忍着哀伤被迫降服。

    悄无声息的攻陷青柳城,也是无声的宣告武田家苦心经营的中信浓防线彻底崩溃,中信浓这个大漏把一切布置漏个一干二净,身在甲斐湯谷温泉疗养中的武田晴信也在同一时间收到消息,除了愤怒的乱发一通脾气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当然清楚信浓的地形特点,南至八之岳,北至饭绳山的一条连续山脉将信浓分割成两部分,自古有信浓一国以来,南北信浓就是以这条山脉作为天然分割带,东北方是北信浓,西南方是中信浓。

    在这一道山脉中就坐落着马场峠、青木峠、保福寺峠、武石峠等多座可供翻越的高原,以武田家的军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堵住这么多山峠,只要露出一点破绽都可能被敌方有心人所利用,说到底还是武田家在战略上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才会顾此失彼露出更多破绽。

    发火骂人解决不了问题,冷静下来的武田晴信开始思索对策:“狡猾的吉良家!本家防小県郡,他们就顺势攻入中信浓,假若防守中信浓,小県郡肯定会被打破,一座户石城挡不住大军压境,真是打的好算盘呀……也罢!本家就见招拆招是了!希望你不要天真的以为信浓就这么好攻陷的!”

    稍作思考便将如今的处境盘算清楚,武田晴信就让近侍代为传达命令,诹访先方众与马场信春汇合联手抵抗入侵中信浓的吉良军团,并且特别要求中信浓主力尽量避免与吉良军团决战,无论时机把握有多好也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随后又发出几道命令,主要是督促中信浓国人要团结在武田军的旗帜下,以各自的地缘优势分守城寨,最好是选择水源、兵粮较为充足的山城笼城固守,一旦遇到吉良军团的攻击就尽量龟缩不出并点燃烽火求援,想尽一切办法拖住吉良军团的进攻步伐。

    传出命令需要时间,接受命令并选择执行程度也需要时间,这一来一回耽误七八天已经错过最佳调整时机,吉良军团如虎入羊群,从北向南一路杀向深志城。

    在夏日飒爽的山风下,两面写着“惩罚卑鄙”,“治伐逆臣”白色大旗迎风飘舞,这当然不能叫做白旗,不是所有白色的旗帜上胡乱写你个字或者画个家纹就叫白旗,这两面旗帜是吉良义时为这次出阵打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惩罚卑鄙就是说武田家暗杀吉良义时,联络一向一揆祸乱越后在先,吉良家展开军事报复在后,治伐逆臣则是以信浓守护、代行将军里书的名义治理、讨伐信浓国内不遵号令的豪族、国人,两相叠加给他出阵信浓留下足够的回旋余地,占据信浓大半领土的武田家也就失去道义上的支撑,中信浓的国人众也被点为“逆臣”,可想而知他们得多憋屈。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吉良军团一路击溃数股武田方的信浓国人军,攻破小屋城、日岐城,顺着犀川流域的丰富水系深入松本盆地,丝毫没有停歇意图的吉良军疯狂的攻击各大平城,松本盆地上几座坚固的城池先后被拔除,整个中信浓一日三惊,人人都担心吉良军作出更大的动作。

    赤备骑兵神出鬼没的骚扰,曾一度在深志城外抢夺烧毁数支小驮荷队,巨大的后勤隐患和心理阴影让武田家上下都背负深重的压力,吉良赤备实在太强大,用上骚扰战术又是如此难对付,马场信春几次试图诱惑吉良赤备入套,都被狡猾的泷川时益识破,不咬钩的吉良军越发难对付。

    八月十八日,武田信繁率领五千大军紧赶慢赶终于进驻深志城,这一趟绕行佐久郡、诹访郡,最终来到筑摩郡,而此时南信浓的大军云集超过一万两千军势,强大的军力给中信浓国人极大的鼓舞,他们决定为了自己的领地安定与功勋增封拼一把,中信浓的国人们怀着哪怕死在吉良赤备的铁蹄下也要挣回足够的功勋。

    这一次是吉良军是真的遇到难题,吉良赤备的神出鬼没是建立在武田军极大的恐惧上,一旦信浓国人破釜沉舟,摆出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都会被不要命的中信浓国人围攻。

    论起地形的熟悉程度,吉良赤备可就差远了,中信浓国人也见样学样玩起神出鬼没,小树林里,深谷中,路边的芦苇荡都可以成为他们埋伏的地点,发挥出地利人和优势的当地国人军有点越打越顺的意思,就算打不过你也能恶心死你。(未完待续。。)

第315章 束手无策

    更要命的还是吉良军的大后方出现安全隐患,频繁的袭击让通往马场峠方向的粮道变的十分不安全,孤军深入本就是兵家大忌,粮道一旦被断军心动摇就离灭亡不远了,因为这个担忧,吉良义时也在不停的收缩攻势,尽力保证后方粮道的安全供应。

    但是遭受骚扰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无论大军行进到那座城堡,哪座山上扎营,都会受到中信浓国人不厌其烦的骚扰,小驮荷队根本上不来,吉良水军也不敢深入中信浓所在的犀川腹地,吉良军六千军势只能依靠以战养战,攻下国人城寨就抢掠粮食来保持战力。

    这些国人的缺点是不够团结,战斗力普遍不行,有点是对于地理环境十分熟悉,初来乍到远谈不上了解的望月忍军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抓住他们,在一次次干扰中赤备骑兵无功而返越来越多,每次回来多少都会带点伤痕,这给士气带来比较大的波动同时也积累更多的怒气。

    武田军也在同一时刻展开有序的反击,不过他们的动作很小心,远没有疯狂的中信浓国人那么猛烈,用大军逼迫吉良军先后撤退,先后收复几座城砦使得武田军的士气有所恢复,在这个时候,吉良义时已经开始考虑撤退了。

    八月二十六日,进入信浓之后的一个多月,驻扎在靠近犀川的小屋城中的吉良军召开一次重要的军议,会上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最近战事不顺,以及造成许多不必要伤患的情况。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位出现战斗减员。可是伤兵猛增的情况还是十分严重。受到伏击而伤残的士卒超过两百人,对于士气的影响请馆主大人留心……另外军中普遍传出抱怨的声音,武士们都对这么窝囊的战争感到很不满意啊!”铃木重次第二次提这个问题,其他武士越多少反应过类似的态度,让吉良义时很是担心。

    但不一样的是吉良义时所要考虑的不单只有兵力士气粮道等问题,还有更深层次的作战效应和目的,在尚未达成目的之前他只能努力安抚着急躁的家臣团:“战斗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但是现在还不能撤退。对于军中出现的情绪问题需要诸君多加开导,我们处在主动的一方,随时可以撤退的。”

    “武田家飞騨方面似乎取得很不错的进展,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但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武田军的动作越来越主动,应该是打算主动求战的拖住我们的打算吧?”浪冈顕房警惕道:“会不会从小県郡内施加更大的压力,再用大军拖住本家,争取逼迫我们露出破绽甚至干脆留在这里?”

    本多时正也被点醒,惊讶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危险了!青柳城就必须立刻加固。确保我军后方的安全。”

    “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人手严重不足。半个月内一定会出问题,我方的撤退时机最多只有半个月!”浪冈顕房向本多时正呢个递过一个眼色,又将目光看向吉良义时,后者点点头开口劝说道:“馆主大人,我军撤退的时机选在何时?”

    “不给武田家一个惨痛的教训,秋收以后他们一定会不依不饶的打过来,这样以来本家的战争频率就太过密集,一旦主力被拖在信浓腹地,兄长的主力又不能确定能否及时返回越后,一旦后方出现战事,就惹上更大的麻烦,还是再等一等吧!”

    吉良义时的考虑很清楚,这一次惩罚的初步目标达成,终极目标还没做到,秋收一过,武田家有实力也有理由复仇,急切的中信浓国人一定会鼎力支持,这不符合吉良义时的战略,所以要么不来,要来就得打藤武田家,逼迫他短期内无法威胁北信浓。

    这一等又是两天,正好出在信浓八月秋收的时节,吉良义时一声令下六千军势力四处出击,卯足怒气的吉良军抢在中信浓国人的之前,对松本盆地的大量稻田进行抢收,他们用的手段十分狠辣。

    他们用威逼利诱等各种手段,逼迫当地农民拿起镰刀自行收割粮食,然后这些农民还被迫收拾行礼,赶着牲畜推着平板车在吉良军的护送下向北信浓撤退。

    经过初步统计,三天时间被吉良军驱使的农民,连续收割三万五千多石稻米,造成的直接人口损失多达一万六千多人呢,大量信浓国人的亲友家属都被一起掳走,这就把中信浓国人辛苦赚回来的优势全部搭进去,并给武田家以巨大的重创和打击。

    吉良家的武士们笑嘻嘻的在赤备护送下,乘着平板马车飞速撤离,这一次不但中信浓国人出离的愤怒,就连武田军也是暴跳如雷,饭富虎昌就咬牙切齿的咒骂吉良义时,不顾劝阻的亲率一千人的赤备武士团出动出击。

    另一方面中信浓国人也怒而发狂,辛苦一年的粮食被这一次愤怒的中信浓国人不在听从武田信繁的劝阻,他们集结在一起对撤到青柳城的吉良军发起进攻,一**进攻拍打在残破的青柳城上无功而返。

    不是因为这青柳城被重新加固过,而是这座残破的城堡中树立起的几十个箭橹成为新的火力输出点,修城困难造箭橹可就容易的多,一万六千多名农民只留下一千人修筑箭橹,其他人都被接应的信浓备队全部押往川中岛,他们将辗转前往越后关川流域打散重新定居。

    在几十个箭橹的支撑下,铁炮队与重藤弓队可以从容的射杀攻城的信浓国人联军,试图混在乱军中突入城中的武田赤备也被毫不留情的打退下去,看到疯狂的中信浓国人出现大量战损的时候,饭富虎昌才冷静下来。

    而此时武田军的整条战线已经被他牵扯的压到犀川附近,武田信繁可不敢放赤备武士团自己胡搞。打出功劳他这个主将要挨训。万一搭进去他更是难辞其咎。为了接应赤备武士团,一万两千大军从几个方向划出一个大圈,将青柳城圈住以确保绝对优势下牵制住吉良军。

    武田信繁知道这点兵力想耗死笼城的吉良军太困难,只能尽量拖住他不让其轻松撤退,中信浓国人依然如故的坚持进攻,不过他们的不冷静也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就迎来一场巨大的打击。

    九月三日,在付出八百人的惨重伤亡代价后。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中信浓国人众,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巨大错误,以三千人的豪族联军围攻六千笼城固守的吉良军团,简直与找死没区别。

    冷静下来的中信浓国人,又想起这几天笼城时火力不强的吉良军很有可能是在引诱他们打消耗战,再想起吉良军的凶残和狠辣,有些胆小的豪族就忍不住向后撤退,统一协作的默契就被打破,国人众不团结不稳定的特性暴露无遗。

    没有听从武田信繁劝阻的劣势在此时显现出来,国人众内部缺乏统一有效的指挥。郡内国人普遍又有些龃龉,山下家说再拼一把。小村家说应该准备保存实力,桑本家表示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等他们作出撤退的应对时已经晚了。

    吉良军早一步察觉到中信浓国人的战斗意志在衰减,并极有可能出现撤退的苗头,于是青柳城大手门毅然决然的打开,一千吉良赤备随之再次出阵,一场骑兵追赶步兵**裸的人头收割开始了。

    中信浓国人派出仅有的四百名骑马武士试图拦住他们,从青柳城下一直追到犀川河原,被斩杀的信浓国人超过一千五百人,活着逃出去的尚不足一千,整个中信浓的国人精华十去其八,完全无力再影响吉良军。

    这一千名获救的国人众,还是在武田信繁、马场信春所率领的上万大军压迫,吉良赤备果断放弃继续追击的打算,跑像兔子一样退回青柳城,武田军也果断放弃追杀的企图,缓缓退到附近的各座山城封住青柳城南下的通道。

    在犀川边等等力城内,武田军的主力囤积于此,诸多中信浓国人云集于此吵闹不休,不甘心人财两失又遭受重创的信浓武士们鼓噪着要继续复仇,小屋右京亮就情绪激动的说道:“我们熟悉地形,只要抄到马场峠封住吉良军的退路,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身为此城的城主,等等力豊前守定厚正为惨重的损失肉疼,听他这么一说就不满的反驳道:“怎么封堵?以我等残兵败将封得住吉良赤备吗?吉良军若是下定决心突围,我等要多少军力才能封堵住那六千大军,何况川中岛还有吉良军的信浓备队坐镇,这根本不可能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我就认为一定可以!”

    “你认为有什么用!我还认为我们应该早早的赶走吉良军呢!”等等力定厚龇牙咧嘴的抱怨道:“我们就不应该这么冲动,狡猾的吉良军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这下不但损失钱粮人口,还损兵折将,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身为安昙郡内第一大势力仁科氏的有力被官等等力氏定厚还是有些发言权的,不过他的说法很快引起同样受到重创的日岐丹波守反感:“不冲动难道眼睁睁看着吉良军,抢走我们的领民、粮食而忍气吞声吗?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杀死我们的族人吗?”

    日岐丹波守的话语唤醒许多国人的刻骨仇恨,如他这样被攻破城砦杀死许多亲族一门的国人武士还有很多,他们都背负着强烈的复仇心去对待吉良家,他们不会感谢吉良家对老弱妇孺的优待,不会想起每次攻城时的劝降,这里遭受吉良军打击的国人无一不是当年投降武田家协助驱赶旧主小笠原氏的帮凶。

    “丹波守说的不错,但定后说的也有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冷静下来吧!无论如何还是得典厩殿的安排!”森城城主仁科盛政见到众人都多自己的被官表示不满,连忙站出来和稀泥,顺便把话题引到武田信繁身上。

    武田信繁早已瞥见自己几个兄弟都在缓缓摇头。便知道家内的一门谱代们已经心生不满。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等吧!甲斐应该会下达新的命令。”

    这次随军出征的一门众里除了武田信繁自己之外。松尾信是、河窪信実、一条信龙这几个庶出的弟弟都随军出阵,这是武田晴信的制衡之法,派出几个引为心腹的庶弟“协助”自己文武双全的胞弟,这种心照不宣的行动贯穿整整十五年,不是一门就是谱代轮流的“协助”,武田信繁早已习惯了的。

    中信浓国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知这次人财两失多半是找不回来场子只能失望的离去,几兄弟里最年轻的一条信龙愤愤不平道:“这些国人众贪婪好赌。屡次不听节制擅自出兵,自己惹出事才想起求我等,到底把我武田家当成什么了?实在太可恶了!”

    “还是应该理解他们的心情吧!毕竟损失这么多粮食和人口,中信浓的力量会受到极大削弱,对我武田家也不是一件好事啊。”马场信春身为筑摩郡代得为自己手下不听话的国人说话,否则让这几位年轻气盛的一门众捅到主君那里,他这个郡代可就难辞其咎了。

    “最重要的还是没眼色吧!兵部不是早一步反应过来成功撤走吗?”河窪信実口不择言的揭掉饭富虎昌的伤疤,让这位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面皮涨的通红,最后闷哼一声表示不满。

    谁较他头脑一热差点把一千赤备武士团给搭进去,仅仅被铁炮的流弹和弓矢的抛射的几轮打击就出现近百战斗减员。铁炮队猛烈的火力毫无悬念的穿透武士们的胴丸,一个个勇猛善战的武士倒毙。仿佛一盆凉水把饭富虎昌发热的头脑给浇醒。

    急忙率军撤退到犀川与本阵汇合才冷静下来,这么不光彩的事情如果被传到甲斐一定会让他损失许多威望,这是无论如何解释也抹不去的阴影,饭富虎昌能一反常态的闭口不言也是因为这个错误实在不应该。

    “主公会怎么安排呢?大军出阵围攻青柳城,还是从小県郡发起攻击?总感觉时机不太好!”长坂光坚想了想又说道:“吉良军只怕要撤退了吧?”

    “撤退!怎么能放他们轻易离去!从没见过抢人又抢粮的名门!竟然还敢对主公不敬,简直无耻至极!我虎昌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饭富虎昌愤怒的咆哮着,这番义正词严的表态引起武田家臣团内极大的共鸣。

    “只怕不妥吧!”长坂光坚见状急忙反对道:“诸君大概还不清楚那越后的实力,石高两百万石另有常备军团两万有余,可以随时武装起一支万人军势,万一我等将他逼急派大军猛攻而来,信浓还如何承受住一次兵火的洗劫,没有主公的命令请千万不要做此设想!”

    “筑后有些胆怯了吧?”饭富虎昌冷哼一声:“即便是主公也会理解我等家臣的想法吧!有仇不报我等武家还如何立于乡间,我武田家又如何统率信浓国人,让我等软弱下去一定会被国人众耻笑的!”

    “兵部说的对!如果我武田家不作任何行动的话,一定会引起国人的不满和骚动,请典厩殿将我等的意见代为传递一下吧!”马场信春担忧着说道:“如今郡内的情况如何,诸君也都能看的清楚,我信春身为郡代若是无法安抚国人引起骚动的话,惩罚我信春事小,影响主公的大业事大呀!”

    “是啊!就请典厩殿代为转呈我等的意见吧!”众多武士在饭富虎昌、马场信春带头下纷纷站出来发言,让长坂光坚的眉毛拧成疙瘩,暗骂道:“真是群不省心的混蛋!那吉良家是那么好惹的吗?能打败吉良家的话,就用的着这么麻烦的筹谋了!”

    武田信繁仔细聆听每位武士的意见,然后缓缓说道:“请诸君放心,我信繁一定会如实禀报兄长的。”

    送往甲斐的情报还没得到确切回报,九月八日天刚蒙蒙亮,武田透破忍者就发觉旌旗飘扬的青柳城头没有任何旗帜,整座山城变的格外寂静,小心靠近一探查才发觉吉良军在一夜之间撤的一干二净,几名透破忍者知道事关重大急忙跑回去通报消息。

    当武田信繁踏入青柳城的时候,才发觉这座寂静的山城已经简单修缮一番,破损的大手门和土塀都被修整补齐,幽幽的井水依然清冽甘甜,没有被大石封死或者丢下死牛羊用瘟疫毁掉水井,几个曲轮打扫的干净整洁,还能看到地面上被无数脚印踩过的痕迹,小天守干净的简直像从为放过东西,显然粮食和军械的一丁点都没留下。

    匆匆检查一遍没有发现破绽,提心吊胆防范有什么后手的武田信繁也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暗道:“到是位守规矩的名门贵胄!没用下作地方手段对付我武田家……或许是不屑如此吧!”

    绕了一大圈最后才来到天守阁,武田信繁没有理会透破忍者的警告,径自拉开封闭的纸门看到一副造型别致的国画,从国画的内容可以看出是源赖朝弯弓射平维盛的故事,源氏白旗下就有他武田家祖武田信义的身影。

    这场合战是名为富士川之战,乃是当年源赖朝举兵后打的第一场大战,对面的敌军乃是平家大将平维盛,源赖朝以奇袭平家大营,惊起的水鸟把那位平家总大将平维盛吓的屁滚尿流,径自抛下七万大军,带着两千平家武士仓惶逃窜,这一战打出源赖朝的威名,为日后登顶开幕埋下伏笔。

    国画上还有两行字,写着曹子建的《七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幅画的含义还真是深刻啊!”武田信繁沉默许久,命人将这幅画小心收起来再行装裱,吉良义时的意思很清楚,但他武田家又有什么选择,这是战国乱世而不是源平时代,他们也不是昔年威震天下的祖先。

    灿烂的晨曦将这座破败的山城染的一片金黄,武田信繁站在露台上眺望远远的青山,轻叹一声:“只是我武田家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无力去改变这纷争的乱世啊!”

    吉良军团毫无眷恋的撤离中信浓,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焚烧山城,更没有往井水里搞投毒、塞病死的牛马释放瘟疫的下作手段,就这么安然的退回北信浓,武田军上下既失望又松口气,他们没有能力也没那个胆量留下吉良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损失惨重的中信浓国人众多,从信浓先方众的主力位置一落千丈,滑落到与屡次不服管束的伊那郡国人相当的地位,愤怒的中信浓国人对吉良家报以切齿的仇恨,同时也不可抑止的对武田家产生怨恨的心理,马场信春为安抚损失惨重的国人不得不跑到甲府为中信浓求得援助。

    仅仅是惨痛的损失和血的教训到也罢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吉良家借助强大的舆论以及信浓守护的天然统治权在信浓大地乃至临近各州国四处宣传,把武田家在春日山城婚宴上的丑陋恶行曝光出来,还有勾结一向宗信徒煽动一揆暴乱乱杀无辜的罪行公之于众。

    武田家这十几年来在关东,乃至东海道辛苦塑造的良好口碑一朝丧尽,足智多谋的武田晴信一下变成卑鄙无耻毫无下限的恶大膳,这个转变是武田家所不能接受的。

    关东各国抱着看戏的心情到在其次,上野国人还顺势揭发十年前小田井原合战的惨案,三千首级堆做京观,时值盛夏蝇蛆滋生臭气熏天,对志贺城的屠杀掳民贬为奴隶等恶行也被翻出来,在信浓部分地区、越后乃至上野国的名声简直臭不可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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