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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1章 惊闻身死

    夏日渐尽秋意渐浓,越后北部新泻町也开始乍暖转寒,昼夜的温差渐渐拉大,来自北方海上的寒流不停的侵蚀着温暖的海岸线,这个季节正是越后最重要的丰收季,数万名带着草帽的农民挥舞着镰刀在田地里收割粮食,他们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喜悦之情,这是对丰收的赞美。

    松井信之站在天守阁的露台上眺望着远处河川边上一片金灿灿的稻禾随风摇摆,心中的自豪之情难以言喻,自他升任新泻町奉行近一年,对新田的改造下了一番苦功,新增的五个圩田在今年也有丰厚的收获,现如今的越后粮食多的都不完,只待秋收一过就把积年陈粮运往东北、北陆贩卖换取金灿灿的铜钱和各种物产原料。

    李定一步三摇的走过来,看见志得意满的样子笑着打趣道:“新三郎整日看这麦浪总是看不够,若真想看不如让某带你去田地里看一看,省得你日思夜想总是不安稳。”

    看到自己的妹夫走来,松井信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人都蓄起两撇威严的小胡子,吉良家的奉行太年轻总会让乡民们产生一些不信任感,乡民们朴实憨厚总觉得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所以奉行官除了行事稳妥之外,只有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一点就成为必要的手段。

    松井信之笑着摇摇头:“今年的年景好我也不怎么样不担心的,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把这越后平野上的新田都开出来,新田开发的越快,咱们越后的日子就越好过。”

    新泻町比几年前新建时脏乱的环境大有改善。新建的新泻城三层天守矗立在信浓川与阿贺野川之间的出海口。高耸的堤坝将两岸的涛涛江河阻挡在外。堤坝下种植着数排幼嫩的杨柳,堤坝上则遍布着一层厚厚的苜蓿草,这种扎根深的优质牧草恰好对河川的滋养需求很大,种在堤坝上既能稳固堤防还能提高苜蓿草的产量,在新泻附近的几个马场都就借着两条漫长的河川附近提供的草料支持建立起来。

    李定欣赏着秋天的美景,淡淡的说道:“这个急不得,河防工程年年要排检休整,几条通往干泻的新堀川才刚完工。从干泻里挖上来的盐碱沙土还要运到河边撒进河道里,用河水冲刷几年再用清淤船把淤泥挖上来就是上好的天然肥料,越后平野上这么大一块新田,这么多河沟池塘绝你是十年二十年能开完的,我们应该沉住气一点点做。”

    越后平野仅次于关东平野,甚至比环琵琶湖平野更大一些,只是因为地处偏远渺无人烟以至于千余年来从没有人将目光投向这里,就连本地土着的下越国人也不觉得这么稠密的河川网络和大片平原有何许好处,来自日本海的寒流吹到越后,夹杂着腥咸气息的冰凉海风让越后一年到头夏季最热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度。一百年都不见得碰到一次三十度的高温酷暑的夏天。

    每当秋末,寒风肆虐暴雪随之席卷而来。北国风光虽然美丽却大大影响农业的发展,其实越后所要面临的最大难题不是新田开发,而是日渐增长的肥料供给压力,不说上越、中越开发度较高的农业区,单他们新泻町方圆百公里内大大小小的养殖场就有数十家,还有吉良家经营的马场等等,那么多土地还没来得及开发,不如建成养殖场还能增加收益。

    这么多牛马一天生产的粪肥也就那么多,就算把人产生的算上也不会多太多,通通搜集起来经过高温堆肥得到的肥料也十分有限,无法支撑日渐增多的新田,所以今年初的大评定上,勘定奉行细川藤孝就提出适宜放缓新田开发的步骤。

    越后刚突破七十万人口,其中十五岁以下的未成那超过十八万人,不满五岁的超过十万人,乍一看没多少特别之处的数据预示着自吉良义时下向越后以来,新出生的人口十万人,同时期死去的人口近三万,其中因战乱所造成的人口损失占据其中三分之一。

    七十万人口看起来挺多,去掉老弱病残妇孺剩下的壮丁也就不到三十万,这些人的年龄分散在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间,他们是每一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和家中的主要劳动力,象征着一个家庭富裕与否的标准,吉良家的常备一共两万五千人不愿扩充,就是不想打破这个人口红线,一旦从军者超过现有壮劳力的十分之一,就会影响经济及农业生产。

    募兵越多,兵员素质下降的越厉害,培养这些士兵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和财力就越大,而且这些士兵不一定能够顺利的转换成为精锐的常备,其中一半以上会死在战场上,一旦士兵死亡抚恤金又是一笔不小的财政压力。

    现如今越后到处用兵,每次用兵都要开赏格将士们才愿意拼命,否则没有收益的战争还一套冒着死亡的危险,武士和足轻们也没有心思去拼杀,战后要计算功绩折算功勋,死伤者要医疗火葬抚恤等各种费用,虽然粮食不愁可钱财是绝对不够支付的。

    好在越后的金山银山储量丰富,佐渡银山还出在绝对保密状态不被人所知,诸如盛产铅矿和铜矿的南越矿山,盛产金银的鸣海金山,金银铜铅产量丰富的饭丰矿山,主要产出金银铅桥立矿山等陆续被发现,大量的金银铜产出每年可以给吉良家带来八十万贯的纯利润,这还是技术经验及人手严重不足,使得产量未达到顶峰时的数据,可想而知全面开发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若没有这笔财货的支撑,吉良义时怎么敢屡次开出巨额赏格,更不会让吉良家的武士富裕程度名扬关东,好比北条家的武士曾经酸气十足的评价道:“他们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用真金白银砸出一场场胜利。要是我们有这么多钱照样可以打出大胜仗。”

    眺望着天边的夕阳渐渐垂下。暮色下农民们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像这种好时节就得日夜不停的收割粮食,怕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来一场暴风雨让晾晒打谷的时间推迟,一步推迟后面的步骤都要跟着延迟,再晚半个月说不定就要下雪了。

    松井信之朝他瞥了一眼,若无其事道:“据说明国围剿倭寇海贼的力度有所增强,王五峰带着他的船队撤回东海,却是不知他还能支撑多久。”

    “早去年年初就回去了,我听家里说这王五峰竟然要归降。据说是被戚将军杀寒了心,还听说经办的巡按监察御使胡大人是王五峰的同乡,释放他的家小以厚待之提出希望他归顺朝廷,这王五峰竟然真的相信了,就带着船队回去了。”

    见李定神情并无异状,言语里似乎还对王直的表现很不以为然,松井信之才松了口气说道:“主上很讨厌这个五峰船长,说他勾结一帮西国、九州的武家败类祸乱大明沿海,以至于幕府的勘合朝贡被迫中断,此人乃明国的恶贼日本的厉阶也。”

    李定眉毛扬起带着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噢?镇府公有意取缔倭寇与我大明重修旧好吗?”

    “呃!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幕府公方殿下的职责。我等臣下的却不可乱说。”松井信之被惊的冷汗涔涔,急忙闭紧嘴巴。

    他可是怕了这个牙尖嘴利的妹夫,经常说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让他十分苦恼,可李定却不在乎他们那套规矩,不以为然地说道:“镇府公有意问鼎天下有什么好掩饰的,在我们大明朝有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大乱的时候总会有英雄应运而生,镇府公一定会做这样的大英雄也必须去做这样的大英雄。”

    “诶诶!文举请千万慎言呀!主上可从没说过这种话,大明国与我日本虽然一衣带水却不尽相同,我主是当今公方殿下的御家门方,乃是幕府响当当的忠臣名将,绝不会做出忤逆不道的恶事来,文举刚才说的这一番话万万不可传出去,让别人误会主上的心思可就要出大麻烦的!”

    李定望见松井信之惊慌失措的样子,自以为说中他的心思,于是便得意洋洋的说道:“镇府公行非常之事我还是省得轻重的,杀头的事情能做不能说,就像我大明朝的太祖皇帝曾问计于林先生,得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计策,因而定鼎我大明朝两百年的盛世,镇府公精通汉学必定熟知这个道理,想必也是要缓称王的!”

    ……

    飒飒的秋风吹入越后带着几分湿冷的凉意,秋天是越后最忙碌的季节,同样也是直江津町最繁忙的收获季,来往于下越新泻町、鱼沼十日市町、刈羽柏崎港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越后的大米、大豆、土豆、玉米等农作物通过他们运往越后的主要物流集散地。

    直江津町里行走町里的农民换上厚实的秋衣秋裤,随着去岁直江津町开工的几个纺织町的兴起,越后的町民们率先享受到厚实保暖的秋衣,越后广泛种植的青苎被收上来在这里加工成厚实的衣衫,相对富裕的町民开始穿上时髦的皮毛衣裳,其实皮毛衣服一直都存在着,每年自东北运往畿内的货物中皮毛是最常见的礼物,武田信玄曾以熊皮为主要礼物赠予幕府。

    纺织业是中古时代最赚钱的行当,须知日后称霸世界的几大国家都经历纺织业飞速发展的过程,即使没有先进的纺织机,凭借充足的闲散劳动人口依然可以创造巨大的商业价值,这一点吉良义时恰恰就看到了。

    越后有为数众多的妇女老人,他们只能作为家庭的次级劳动力在农忙时帮着干一些活计,但农忙的时节只有那么几个月,剩下大把时间就只能随便找点事情做做,有些村庄被宿老地下人组织起来编藤筐草帽,有些则在山上种植果树,还有的组织人手进山打猎,打死猎物取肉偷偷吃掉再把皮毛拿出去贩卖。

    近些年越后的富裕发达吸引许多各地旅客来此旅行,一些聪明的农民就打起充当向导的买卖,陪着富裕的旅行家们全程旅行能赚到一些钱。如果自己伺候的好还能捞到一笔丰厚赏钱。撤并重建村庄的扯皮事也随着各式各样的访客到来而逐渐消声。因为他们发现一个赚钱的好买卖。

    访客渐渐增加给各地村庄带来一笔收益,农民们凭借祖传的技艺或是以木制工艺品、兽皮、奇石招揽客人,或是是开几间店铺做些吃食吸引人气,一些上万人口的大村渐渐具有小型町并的功能,各地宿老地下人兴建许多空置的房间作为租用,只要按月缴纳少量地子钱就可以在此常驻三个月到半年不等,这种手段还美其名曰体验越后的生活。

    春日山城大广间里庄严肃穆,厅内坐满来自越信上三国的武士。今天召开越后秋收期间的第一次大评定,除了出征在外以及抽不开身的武士之外,三国之中的武士基本来齐,会议从辰时正刻一直开到午时,用过午餐又开到傍晚,随着三国的地盘增加,政务积累的数量也呈几何形式增长,所以这场大评定一直开到天黑都没结束。

    细川藤孝揉揉发胀的脑袋,声音沙哑着说道:“今年的秋收形式一片大好,但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存在。随着农家肥料的缺口进一步拉大,越后的石高增长进入瓶颈期。进一步扩大养殖场的产出远远不足以满足田地的需求,越后若消耗的相关鸡鸭猪羊已近饱和,再投入更多市场就讲无法消化,而且过度放牧还会使得许多未开发的土地陷入贫瘠,所以臣下建议暂停新田开发,保持现有的状态就好,待人口进一步增长提高对相关资源的消耗的时候再开发新田。”

    无论任何时代,粮食与人口都是发达程度的硬指标,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吃饱饭才有力气追求真善美,饿的吃上顿没下顿才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现在的越后就面临吃饱之后的调整,部分富裕的町民农民有更高的需求,鸡鸭猪羊偶尔会走入餐桌也成为现实,即使普通人偶尔去面屋里吃上一份“山鲸肉”臊子面也不奇怪。

    吉良义时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就问道:“在上野、信浓的政令推行如何?何时能讲养殖业推广出去?”

    松井友闲不紧不慢的鞠躬说道:“政令推行的非常顺利,上野国人口恢复至二十五万有余,目前掌握在我方的信浓人口二十万有余,只是相关的养殖业推广还存在一定的风险,臣下的意思还是先从农业入手改善他们的生活,待农民们丰衣足食再跟进相关的扩展政策。”

    “是的!两国的可开发的耕地基本统计上来,目前我等正在加紧制作相关的新田开发计划,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两国之中可以开发的新田有限,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浓国领地预计可以开发出二万三千町步,上野国预计可以开发出一万五千町步,两地的地形地貌比较复杂,开发出以上石高将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漫长?大概要多久?”

    “五十年甚至更久!”

    上野、信浓两国的武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长野业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重复道:“五十年?怎么会这么久!越后不是才用三年就从四十万变成两百万石了吗?细川兵部不会是哄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玩笑的吧?”

    两国武士也露出相似的表情,心说您就别哄我们直说实话就是,但细川藤孝却没有露出如期所望的表情,表情严肃地说道:“在下没有哄骗诸君,信浓、上野地形地貌如何想必诸君生活在两国之中也是有所了解的,信浓国虽然山多丘陵多影响新田开发,但因为地方大还稍好一些,上野国地方不大又面临丘陵交错实在难办,越后地方大又有大片平原所以才有这么高的石高。”

    这下两国武士也都哑了火,信浓国人还敢和越后比地盘,上野国可就没有这个底气,越后虽然山峰不少可平原更多,一个越后平野快顶得上一个武藏平野,听说越后平野才开发一小半就停下来,要是全部开发出来得多少石高呀。

    本庄实乃想了会儿问道:“那么请兵部殿说一说五年内,或者十年内大概能开发出多少新田。在此期间良种改良耕作规范化又能让两国增长多少石高呢?”

    细川藤孝耐心的解释道:“暂时没有做出相关的计划。不能给予美作守准确的数字。若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五年内开出荒地总量五分之一的新田没问题,十年内至多再翻一倍,二十年内应当可以完成三分之二,三十年内四分之三,五十年内差不多应该基本开发完毕,至于石高真的不好估算,两地的气候雨水情形与越后大不相同。甚至连春播秋收的时间都不尽相同,很有可能会有较大的误差。”

    吉良家首席奉行的专业性是毋庸置疑的,不论是高居主位的吉良义时亦或是厅内数百名武士对他报出的数据都十分信服,他可是一手主导越后的农业改革,两百万石的名头里就有他举足轻重的功劳,近江坂本的辉煌也有他一份重要的功劳,内政一道里的诸多行当就没有他不精通的,真可谓东国第一能吏。

    “越后秋收完成一半左右,根据往年秋收一半的粮食收益及各地粮食收益情况,臣下绘制出一张趋势图大致推算出越后的石高将会在两百八十万石至两百九十万石之间。继中止消耗肥力严重的土豆、玉米等农作物种植以来,第一次石高大增长。正如兵部殿所说的那样,在人口进一步膨胀之前,今后几年可能很难再有更多的石高增长。”松井友闲着副手三井高安取来一张图表张贴在两侧的廊柱上。

    虽然厅内大部分武士看不懂这种东西,可还是忍不住纷纷叫好鼓掌,不明觉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看不懂没关系总之非常厉害就是了,越后就是花样翻新来的快,他们这些东国大老粗才不管你们奉行官玩何种花样,只要落到兜里的粮食一粒不少那就是好的。

    就在武士们热热闹闹的称赞时,一名忍者悄悄靠近遮住半张面孔的望月吉长,他的动作很轻速度很快伏着身子向一条蛇游荡过来,如此小心的动作还是引起在场多数武士的注意,只见那名忍者在望月吉长身旁停留片刻就匆匆离去,如此奇怪的动作引起许多人的好奇。

    望月吉长咳嗽一声,躬身出列恭敬的说道:“启禀主上,臣下得到有关今川家的最新消息,两个月前七月十九日今川家上洛大军尾张国境内桶狭间爆发合战,是役今川军本阵遭到突袭,三千谱代过半战死,今川治部大辅战殁于桶狭间田乐坪,今川军残部退回骏府。”

    莫说靠近骏河的信浓国人众惊讶不已,就是上野国人也被惊的纷纷离座而起,来自京都的细川藤孝,松井友闲等人不禁色变,低声念叨着:“纳尼?今川治部大辅战死桶狭间?这……这怎么可能呢?”

    骏河今川氏的威名海内尽知,即使消息闭塞的老农也知道当今幕府将军有一个有力亲族今川氏,今川范国从属于足利尊氏立下大功,范国的次男今川贞世因担任九州探题为幕府平定九州而威震西国,为南北朝合一立下汗马功劳,从此今川家的威名远播。

    在应仁之乱时,东军总大将细川胜元就曾为了拉拢骏河今川氏,将政所执事伊势贞亲的养女伊势北川嫁给今川义忠为正室,于是才有伊势早云庵宗瑞担任今川家谱代家老,开相模北条一脉的先河,骏河今川氏亲、今川义元父子称霸东海道近八十年,却栽在这小小的尾张桶狭间上,真是让人可悲可叹!

    吉良义时长身而起,深邃的目光眺望着大广间外那一方苍穹,夕阳下春日山的景色十分美丽,可惜良辰美景终有尽,却是凉风习习秋意浓重一派万物萧索的景象,许久长叹喃喃自语道:“桶狭间……桶狭间……今川治部竟然死了!终于要变天了吗?永禄,永禄,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苍天已碎,大厦将倾,以何保世持家?”(未完待续。。)

第392章 精心谋算

    今川义元之死的影响远远超过织田信长单纯的想象,这个刚完成尾张大傻瓜到尾张之雄蜕变的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骏河今川作为足利宗家三百年之臂膀,东海道把守关东大门的有力亲族却栽在桶狭间,被这尾张国中一个斯波家被官庶族出身的小子杀死,这简直滑稽的让人无法想象。

    幕府因此失去一大臂助,足利义辉气的连摔几支明国的上等青瓷杯,接连几天都吃不下一口饭,朝廷里多少公卿因此痛哭流涕,就像当年大宁寺之变痛失大内义隆那样,少了一个下向远国的铁饭碗,以后这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成王败寇,被杀者即便再英明神武终究逃不过一个“愚蠢”之名,今川义元之死一如大内义隆之死那般没有让一个辉煌数百年的武家立即崩塌,但明眼人又何尝看不出今川家距离烟消云散已经时日无多了呢?

    今川氏真或许不会一如大内义隆那样恣意,可他仅仅只有二十一岁,不似吉良义时那样经历苦难的童年,从**岁就琢磨着复兴家业,进而不到十年的功夫打下诺大的领地,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在这二十一年里真可谓顺风顺水。

    母亲早世全赖慈父一手教导,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任何挫折,这样一个年轻而又没有经验的家督,能不能稳得住家业还是个问题,总不能指望二十一岁还没学会独立生活的“大孩子”像他的外祖父武田信虎那样,十一岁继承家督。十四岁就在雨夜突袭叔叔油川信惠灭了他满门。

    今川义元之死的消息很快播散到全天下。各地的无视听闻此事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悲痛有的惋惜更有许多人带着嘲讽的目光等着看戏,比如上総足利家就在看戏,自从前几日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吉良家的大会小会就没停下来,吉良家的武士们经历初始的惊愕,就变的兴奋起来。

    浪冈顕房瞥见本多时正亢奋的神情无奈的摇摇头,心说今川家就算完蛋我等一时半会也杀不到三河,咳嗽一声侃侃而谈道:“就像大宁寺之变后的大内家。在陶晴贤败死严岛之后彻底衰落,大内家的家督大内义长在苟延残喘几年后,终于还是在去年五月在长门国且山城兵败自刃,大内家就此灭亡!虽有残党垂死挣扎,却无法掩饰主家彻底灭亡的结果,西国枭雄大内家就这么完了……”

    不等浪冈顕房把话说完,本多时正急不可耐的插嘴道:“主上明鉴,骏河今川家此战一败,辛苦攒下来的家业必定会完蛋,三河乃我吉良家世代领国且又是新附今川氏之州国。只需主上稍加暗示家中的谱代宿老立刻会起兵反抗今川家,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浪冈顕房的涵养很好。即使被抢过话头也没生气,只是摇着头反驳道:“不妥!大大的不妥啊!我军出阵越中尚未结束,弹正殿远赴出羽战国几何亦未可知,此时贸然插手三河国事一个不好惹来今川、织田两方夹击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须知今川家毕竟是庞然大物,手中还握有两万大军,逼急他们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

    “不可能!那织田弹正乃是主上相识多年的旧友,他是绝对不会打我上総足利家的三河本拠地的!”本多时正一听就急了眼,他们三河武士朝思暮想的就是光明正大的杀回家乡,以解忍辱多年的不平之气,见浪冈顕房三言两语就要否定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的把吉良义时认识织田信长的黑历史给搬出来,也顾不得吉良义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这个在下也略有耳闻……”浪冈顕房瞥见吉良义时略带不快的表情,笑着说道:“只是这织田弹正的性子到底如何尚未可知,若他当真不顾忌主上的威名,动手夺取三河之地又该当如何呢?须知人心隔肚皮,那下田长尾家还敢对我春日山城下手,焉知这织田弹正不是个生性凉薄之人呢?”

    吉良义时有些意外的看向浪冈顕房,真能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和他一样有着特殊的记忆,竟然一语道破织田信长生性凉薄的性格,于是就顺势教训道:“顕房这话说的很对,余打下这三州之地不是靠着其他武家顾念情谊,而是靠真刀真枪的杀出来,将三河国的安危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情谊上是十分幼稚的举动……弥八郎要多多吸取教训才是!”

    “哈!臣下一定吸取教训!”本多时正郁闷的垂下脑袋认错。

    吉良义时很理解他的心情,他也很想回到那熟悉的矢作川旁,再看一眼留给他无数欢乐与悲伤记忆的西条城,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为这一点小小的遐思就做出违反家业发展的决策,理智终究要战胜情感,这是成长的代价。

    “主上明鉴,今川治部身死桶狭间对我等利大于弊,甲相骏三国同盟如同一支三足巨鼎,在今川治部之死就等于其中一条支柱出现巨大的裂口,时间一久这支巨鼎就会站不稳的,眼下虽然情势平稳没有更大的波澜出现,但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火星就会变成燎原野火。”

    浪冈顕房的话说到这里就此打住,看他的神情显然带着意犹未尽的意思,本多时正也很快醒悟过来,后悔自己竟然把这一层给忘的一干二净,急忙说道:“顕房殿说的没错,今川上総介(今川氏真)毕竟是个毫无经验的孩子,即使作出让人无法理解的错误也可以理解,只需有足够的火星就能把今川家烧成一堆废墟,不如就请东条殿出面劝说一二?想必今川氏真一定会相信的吧!”

    “不好!这样会让东条殿无故背负佞臣之名,这对主上也没有丝毫益处呀!还得要再想想其他办法。”浪冈顕房皱眉沉思起来。

    听两人在商量怎么算计今川氏真,吉良义时轻轻一笑。拿起折扇敲击案几说道:“弥八郎。顕房。你们二人也不必担心,这今川上総介是何许性子早有忍者汇报,此人精通和歌、连歌、茶道、蹴鞠,尤其蹴鞠的技艺连京都的公卿都很赞赏,另外还在书道、花道上也有非凡的天赋与才能,酷爱京都文化所以时常与盘桓骏府的朝廷公卿来往,在内政上有非凡的造诣,对商业的敏感性很强。在去年就提出骏河施行乐市令的提议,只是今川治部无心生事才就此作罢。”

    浪冈顕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人的精力总是有穷尽的,精通旁艺必然会放松武家技艺的磨练,今川上総介精通这么多旁艺,那么弓马之道肯定是不合格的,军略谋略也必然不太精通,政略的手腕和眼光又不具备,期待他不犯错是很困难的呀!”

    即使没见过一个人,只要知道他的习性习惯多少能推断出他的形式作为,如今川氏真这样特征鲜明的人只需略作推敲就猜出大半。本多时正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提议道:“如此说来这位今川上総介确实很稚嫩呀!假如今川家内有个风吹草动。说不定今川上総介就会忙中犯错惹出大麻烦来,不如我等在三河、远江制造点动静吓吓他?”

    吉良义时摇着折扇默默的听着两人的盘算,待他们纷纷朝自己看过来时,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急,余还有更好的计策运用,再等一等至多到明年初就会有人来上门求和,余的这一计策就要落在那人身上。”

    每天的政务堆积如山,即使留守春日山城也得不到片刻安闲修养的时候,才和两位心腹谋士商谈计策,又被细川藤孝找来解决上野国中知行领重新厘定划分的事物,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到外边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才得以赶回春日御所。

    刚踏入奥之间的回廊,就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隐约之间几个女人的声音在低声劝慰着,吉良义时的心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竟把直虎的出身来历给忘记掉,随着今川义元之死闹的越后尽人皆知,她的亲生父亲井伊直盛身死桶狭间的消息也瞒不住。

    吉良义时恼恨的简直想要杀人,千算万算却把自家后院的火苗给漏算掉,招手将侍奉的侍女叫出来,厉声低喝道:“到底是哪个侍女乱嚼舌根,竟把岳父命丧桶狭间这么要命的消息泄露给余的夫人!若是直虎有个三场两短余就拿你们试问!”

    侍女们从未见过吉良义时发怒的样子,往常里十分好相处的好好先生,此刻怒火中烧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落在身上仿佛要把她们切割成七八块似的,让几个小侍女吓的噤若寒蝉不敢乱动。

    就在这时,奥之间里的声音停下来,纸门缓缓拉开却是直虎缓缓走出来,她此时的脸色苍白如纸,两只大眼睛红肿的像两个小灯泡,拖着笨重的身子艰难行礼道:“殿下不要怪她们,此事与她们毫无关系,这消息是家里的谱代写信告知妾身的,可怜家父正当壮年身故桶狭间……”

    说着直虎又低声饮泣起来,她这一哭可把吉良义时愁的六神无主,慌忙扶着她小心劝慰道:“人生在世,旦夕祸福只在一瞬之间,生死离别此乃天定也!明国有句俗话叫做‘黄泉路上无老少’,岳父大人戎马一生,最后却为今川家忠节而死,作为一名武士可谓死得其所!如今小阿虎却怀着余的骨肉血脉,其中就有你井伊家一半的血亲渊源,日后家系传承子孙相继总会有人为岳父大人四时祭拜的!”

    虎姬挺着怀孕八个月肚子,大腹便便走出来,轻轻摆手斥退倒霉的小侍女们,走上前拉着直虎的小手,低声劝慰道:“殿下所言极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直虎妹妹作为信浓守殿的唯一血脉继承者,更应当忍住悲痛坚持的走下去,如今直虎妹妹怀着殿下的孩儿,应当保重身体养好精神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好孩子,以告慰九泉之下的信浓守殿!”

    檀香、吉野也跟着劝慰好歹让直虎止住哭泣,她这会儿也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知道自己怀着吉良义时的孩子更不能悲伤过度,万一因为她的缘故把孩子给弄掉了,那可就不是死一个父亲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说不定气疯的吉良义时会大开杀戒,这几个月里让她了解到这位夫君对亲情的执着,这让她十分感动。

    直虎哭了一整天,早已困乏的不行,若不是身子骨结实只怕早就昏的人事不醒,好歹在侍女们的侍奉下简单吃点东西就去安寝,吉良义时又把另外两位怀孕的夫人送回去,忙活到二更天才得以松了口气。

    躺在榻榻米上沉思片刻,喃喃自语道:“这今川义元死的真不是个时候,好歹等余的孩儿诞生了再去死呀!却闹的余的后宫不得安宁……话说回来,他生前就对余几次三番的算计,死后还要搅合的余不得安稳,他这难道就是要和余做对到底吗?”

    除了今川义元这个倒霉鬼的死讯之外,还有一些让人更加高兴的消息,几天后越中传来最新的战报,在八月中旬夺取富山城之后不久,越中一向一揆终于忍不住大举发兵,可惜仓促出阵军心不齐各项准备也严重滞后,拖拖拉拉的带着四万大军赶向富山城。

    半路上却碰到严阵以待的山本时幸率领一万五千人,在富山城西南十公里的富崎城外立山上布阵,立山脚下有一个湖泊名为藤池,湖泊的另一头连接到神通川的支流井田川,越中一向一揆的行军路线就被这藤池阻拦在西岸。

    欲进就必须绕过藤池从北岸沿着平缓的山势前进,并与在那里严阵以待的吉良军越中军团主力碰撞,神保长职担心这会落入吉良军的圈套不愿意这么轻易就范,胜兴寺芸承便嘲讽他胆子太小,明明是他最积极叫嚷着报仇雪恨夺回新川郡,临到头来却缩的像只鹌鹑似的。

    如此恶劣的百般羞辱是个男人又怎能忍住,神保长职实在不堪讥讽可是又不敢惹怒大和尚胜兴寺芸承,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下胸中的愤怒,却不想又遭到胜兴寺顕荣、瑞泉寺准宣两个小字辈的无情嘲弄,真是恨的他牙齿都快咬碎了,心知若不服软只怕还要多受羞辱,磨蹭半天只得闷声闷气的同意出阵。(未完待续。。)

第393章 血腥诏令

    在藤池西岸观望数日,这一向一揆军自以为窥破吉良家虚张声势的诡计,带着四万大军大摇大摆的出阵,放心大胆的应战早已等候多时的越中军团,结果刚一碰撞就发觉不太对劲,明明是国人军却拥有远超一揆军的战斗力,再接战半个时辰就把一向一揆军的先头三阵悉数攻破。

    胜兴寺芸承见势不妙,立刻派出最得利的坊官石田因幡守,此人是被吉良家杀死的石田安芸守的弟弟,得知自己哥哥当着数十万人的面惨死在越后春日山城,心中对吉良家的恨意正浓,见到山本时幸的军一万五千军势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带着胜兴寺配下五千主力一向一揆军发起猛烈的进攻,不得不说胜兴寺的所谓主力还是具有非凡的实力,绝大部分由越中坊官出身的国人军组成,少部分来自一向一揆众里的悍勇壮丁,打磨多年早已具备不下战国大名主力军势的实力,这也是胜兴寺芸承得以称霸越中的重要依仗。

    石田因幡守悍不畏死,五千虎狼之师一往无前,竟硬生生的将渐渐溃退的局势给拉回来,自山下向山上仰攻本就很难,三阵被破还能把居士给拉回到势均力敌,就这份本事也足以证明胜兴寺芸承纵横越中二十多年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担当总大将的山本时幸坐在一百多米高的立山山顶上笑而不语,这场战争他全程不发一言,而是把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徒弟,担任军奉行的沼田祐光来执掌。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同时也是给予他极大的压力。为将者若是连战阵上的千钧重压都扛不住。又如何能够将数万将士,保一方平安?

    给他机会就是要让他自己去努力把握,从松仓城、鱼津城的笼城战,到弓庄城、小出城、富山城的攻城战,再到今日的立山山麓上的野战都是对他的一次次磨练,幸好他的表现非常出色,圆满的完成交给他的任务。

    沼田祐光非常有耐心的调整着军势阵形,将一些既定送到前面做炮灰的国人众顶在两翼。椎名康胤的军势作为别动队随时准备营救两翼的崩塌,在他看来这场战争就是在既定的时间,既定的地点打的一场既定战争,这种机械的指挥毫无成就感,因为在战前他的师父就已经把一向一揆给算计到骨子里去了。

    不过好歹也是他第一次统率数万大军,纷繁复杂的军务以及临敌指挥时的各项决断还是让他十分兴奋,正所谓万事开头难,第一次总要面临各种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在他师父手里轻而易举做成的事情,到他手里就显得格外笨拙无力。努力忍着这种无力感经过手忙脚乱的初期变化之后,渐渐有点得心应手的感觉。

    这场战争是既定的守势。以山为守以阵为垣将一向一揆军的余力榨干,既然要己方一鼓作气而胜就得让对方再而衰三而竭,沼田祐光的应对策略很好的保护住遭受正面进攻的左右两翼,每当两翼的国人军面临崩溃的危机时,总会有别动队及时赶过来支援,适当的援军恰好能抵御住一向一揆军疯狂的进攻还留下点余力。

    就好比拿根柳条逗狗玩耍,每一次当小狗发觉就快扑咬到目标的时候,柳条却轻轻的转到另一个方向,就这样一次次进攻化为徒劳无功,越中一向一揆军每次看到胜利的曙光,又被山上的援军赶来,仿佛一桶冰凉的雪水让他们从头凉到尾。

    整整四天里,越中一向一揆付出近四千条人命却毫无进展,到是成功的消磨掉越中军团三千多条性命,同样也把胜兴寺芸承的五千军势磨成残废,担当左翼进攻的神保军也被磨掉一千多条性命,可他们应是连山上的本阵的边都没摸到。

    眼看奋战几天死伤无算却没一点效果,不但神保长职急的上火,就是胜兴寺芸承与瑞泉寺顕秀也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几次阵前商议还是决定暂且退回砺波郡,富崎城附近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实在不宜主战。

    正当一向一揆军见事不可为缓缓撤退的时候,立山两侧斜坡的树林林突然杀出五千军势,左右两边的大将分别是斋藤朝信与柿崎景家,作为如今越后七郡第一人,再次与昔日的越后七郡第一人联手,给一向一揆军以当头棒喝。

    左翼斋藤军两千黑龙骑兵如狼似虎的杀进胜兴寺芸承的本阵里大肆屠杀,却被一整日战斗折腾到半残的胜兴寺军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见军心动摇大势不妙,胜兴寺芸承大喝一声提着铸铁禅杖纵马飞奔上去,从袖口摸出暗藏多年的秘密武器,乃是由京都工匠特别定做的飞挝,瞄准为首的那员无双大将猛地投掷过去。

    这一掷来的突然,若是普通武士定然要命丧黄泉,却不想斋藤朝信早早的看到冲过来的那个满脸横肉的肥壮僧人,表面上迎着胜兴寺军肆意屠杀,其实心里却存着几分警惕,待瞥见那和尚丢出一个从没见过的事物时,下意识一个侧身险险的避过这惊险的一掷。

    这飞挝擦身而过落入他身后的胜兴寺一揆军中,非常不巧的砸中正朝这里赶来的石田因幡守,将这员大将的脑袋砸的像个破碎的西瓜一样稀巴烂,三日月兜掀掉一半,露出脑袋里红的白的飞溅的到处都是,手下这员猛将没死在黑龙骑兵的手里,却意外栽倒在自家主公的暗器之下,真是害人终害己。

    唯一的先机已失,胜兴寺芸承的胆气却也跟着那飞歪的铁挝一样散去,再看见这怒气冲冲的斋藤朝信策马杀来,心中的怯意不由的增添三分,但二三十年里积累的自尊却不允许他像个懦夫那般狼狈逃窜,壮着胆子大喝一声迎上前去,仗着身大力不亏抡起铸铁禅杖就砸过去。

    铸铁禅杖与大身枪的碰撞激起一串火花。斋藤朝信将大身枪一架就把他这赌命的一击格开。他的格挡颇有窍门。却不是铁桥硬马的架起大身枪硬吃一记,那样即便他不怕丝毫可坐下战马可要遭殃,被巨力震出内伤却是大大的不值。

    他只是双手驾着大身枪,斜斜的一引将这铸铁禅杖的巨大力道卸到一边,就可以轻松的躲过这一击,胜兴寺芸承万万没料到这疾风烈火般的猛击还能被轻松格开,自己甩出全身力气的一砸让铸铁禅杖带着“呜呜”的烈风声砸在侧边的地上,身体不可抑制的一晃险些摔下马来。

    胜兴寺芸承暗叫一声糟糕。只来的及抬起肥硕的脑袋,就看到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手起枪过一颗硕大的脑袋冲天而起,直到那一瞬间胜兴寺芸承才看清那迎着傍晚夕阳的余晖一道璀璨的光芒,乃是斋藤朝信的枪刃划过时的闪光。

    “敌将!胜兴寺芸承被我斋藤朝信讨取了!”

    战场上的形式为之一变,胜兴寺一揆军立刻崩散,慌不择路的胜兴寺顕荣驾着坐骑不小心撞到斋藤朝信的枪口上,双马交错一个照面,白光闪过一颗年轻的头颅冲天而起,一腔热血向个高压水枪崩射四溅出来。斋藤朝信举起大身枪挑着胜兴寺顕荣的残尸,嘶声狂笑着放佛一个大魔王。

    恐怖的笑声吓的一向一揆军肝胆皆碎。武勇冠绝越中的胜兴寺芸承,还有石田因幡守的死亡给这支军势的士气带来重大打击,胜兴寺顕荣突遭殒命让他们没有继续留下来战斗的意义,再看到这个如同恐怖大魔王般的黑甲大将,如恶鬼似的面当仿佛就是他狰狞的面孔。

    “恶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夜叉!大家快逃啊!”胜兴寺一揆军的残兵败将完全崩溃了,他们哭喊着挣扎着拼命逃窜,在场的许多人坚信这一定就是传说中黄泉中爬出来的妖魔,他们竟然惹上这么一群怪物,甚至连勇武无敌的主将都被杀死,世间还有何人能抵得住这样的存在呢?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端,柿崎景家冲散神保军的主力,滑不溜手的神保长职见势不妙把他的一门神保氏春丢下来断后,这个倒霉的家伙好不容易逃过富山城当俘虏的命运,却又一次被自己的宗家哄骗过来夺取富山城,这就叫记吃不记打。

    神保长职带着两千余残部跑的那叫一个快,连招呼都不打闷头就撤,担心柿崎景家盯上自己,还特意把大旗丢掉嘱咐几个心腹带着几路军势分头撤回增山城,神保家祖传的跑路天赋在这一刻爆发,还真就让这条游鱼又给跑掉。

    柿崎景家使出全力一击却扑个空,断后应战的神保氏春被柿崎景家吓的两腿发软嘴巴发苦,哆嗦半天刚想喊出投降的时候,却被恼火的柿崎景家一枪戳个透心凉,“噗通”一声衰落马下不甘心的挣扎几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来自神保军的一千余断后军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柿崎景家杀穿,随后递补上的足轻进行战争收割,机灵的神保军足轻都跪下来投降,脑袋愚笨些的全部下地狱,这支侧翼军势被破把坐镇中军的瑞泉寺一揆军暴露在外,他手里聚集着近三万主力大军,其中有战马的加起来不到五百人,大部分都是两条腿跑步的足轻,以及扛着自家的出头耙子就算作一个“兵”的武装民夫。

    瑞泉寺顕秀军略水平真是惨不忍睹,至多也就和胜兴寺芸承刚死掉的儿子胜兴寺顕荣差不多,属于那种嘴巴上说的头头是道,真让问他该怎么排兵布阵就开始捉鸡,胜兴寺芸承不让他担任两翼主攻也是担心他那水平把自己陷进去,如此还不如留在中军稳定军心,只要两翼打开局面然后让他率军跟上即可。

    这个安排说起来也很有道理,这样一来胜兴寺芸承的主力即使被打残也不怕,只要退到中军接过指挥权依然可以稳住阵势,说不定还能揪住越中军团一部突前的关键点穷追猛打,依然可以起到打开局面的作用,无奈的是军略虽好可大将一死谁来指挥呢?瑞泉寺顕秀显然是不行的。

    他知道自己不行,他儿子瑞泉寺准宣更是不通军务。除了没事与胜兴寺顕荣争强好胜惹是生非。就整天想着怎么弄几个乡下水灵灵的姑娘陪寝。大军出阵还带着几个女扮男装的侍妾在军中厮混简直不成器,不能依靠别人那就只有靠自己,可自己靠得住吗?

    瑞泉寺顕秀的反应很慢,慢到神保军撤出战场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竟会是“神保长职怎么跑了”,全然不清楚自己错过最佳的撤退时机,这一等又是一刻钟待胜兴寺一揆军全线溃败,一大群足轻哭爹喊娘的逃下来他才明白自己败了。

    两边的溃军一冲把山下本阵的严密阵形冲散。自家的溃兵你总不能动手杀人,你不杀他们硬挤入阵里你能不能放过?一张张染满污血的惊恐面容会不会感到害怕,听到他们语无伦次的哭喊和叫嚷你担心不担心?军心动摇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最糟糕的是瑞泉寺顕秀没有拿出任何应对措施,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群溃兵冲击自己的阵形,既不让本阵拉开一道缝隙放人进入,也没有下令斩杀冲击本阵的溃兵,只是对着一群急火上头的坊官讷讷解释道:“在山下的中军本阵望不清斜坡上的战阵变化,只听到一阵惨烈的厮杀和惨叫声,这不能怪贫僧呀!”

    “哼哈二将”之一的胜兴寺芸承身首异处,胜兴寺一揆军全体总崩溃是铁一般的事实。没有多年的伙伴胜兴寺芸承作为威慑,坊官们哪里还会畏惧这个弱不经风的老和尚。一时间积蓄多年的憎恨与愤怒爆发出来。

    刹那间群情激荡,几十个武士一呼啦将瑞泉寺顕秀给围住,当场就有坊官指着他的鼻子破口怒骂道:“不怪你怪谁?难道怪我们这些武士没有颜色不提醒你不成!你这个大将当的还不如我家小儿子!你这个老东西这些年带着你那个混蛋儿子干了多少坏事,把我们坊官当牛马一样奴役,我们多少亲族一门命丧瑞泉寺,多少妻女糟蹋在你们这对亲手父子手里!我真恨不得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以解心头之恨!”

    老和尚被一群情绪激愤的坊官吓的浑身哆嗦,被指着鼻子吐一脸口水的羞辱让他又气又急,指着他们一连说出几个“你”却再也说不下去,他的宝贝儿子瑞泉寺准宣被挤到圈子外连边都围不进来,他看到自己老父亲被人骂的抬不起头来当然又气又急,可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敢做更加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瑞泉寺一揆军只有三千人,军力在这三万大军里只占十分之一,而且他们瑞泉寺也并不是以军力强大而闻名,总体水平也就是一般般的国人军水准,面对前后左右都是坊官们的军势,即使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这群情绪激动的坊官动手,如果他真有胆子敢在这里下手的话,说不定当场就让他们两父子一起下地狱。

    “诶!三郎八郎别为这个老东西生气,这老东西马上就要完蛋了,咱们赶快逃跑才是正经事!就留下他们瑞泉寺一揆在这断后如何?”

    “好!我支持!”“我也同意!”“我赞同!”

    短短的片刻间一群坊官就七嘴八舌的做下决定,然后撇下踉跄摔倒的瑞泉寺顕秀一哄而散,瑞泉寺准宣这个时候才干走过来扶起自己的父亲,对着渐渐散去着的坊官们背影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蛋,没有我们的保护他们早就死在大一揆的手里了!”

    瑞泉寺顕秀看着不成器的儿子还在骂骂咧咧,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怒气,一把推开他的胳膊呵斥道:“你还在这愣着做什么?你也听到他们刚才的计划,难道你想下地狱去陪芸承、顕荣父子俩吗?还不赶快收束军势撤退!”

    “是是!孩儿这就去!”瑞泉寺准宣手脚并用的跑出去传令。

    面对斋藤朝信、柿崎景家两把尖刀的突击,三万余一向一揆大军竟只有一个逃跑的心思,此前相持四天还略占上风的局势刹那间变成一边倒的局势,三万人一起撤退,各家坊官都想着比其他人跑的更快。

    瑞泉寺一揆军也想挤下山撤退,一时间通往砺波郡方向的山道被几万大军拥挤在一起人仰马翻,短短的盏茶功夫场面就变的失去控制。看到这个情形斋藤朝信、柿崎景家也跟着笑起来。山上的越中军团反而不着急。两路骑兵直接从侧边的山路绕后企图来个包饺子。

    坐镇山顶的沼田祐光,将这一切变化看的清清楚楚,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山本时幸完全没有表示,于是皱眉吩咐道:“传令告知和泉守、下野守适当包抄就好不求全歼全俘,切勿因为贪功伤了根本!告诫各队大将,全军突击时务必注意阵形,不可轻敌冒进,不可穷追不舍。穷寇追之太急尚可困兽之斗!他们死多少不可惜,两路精锐骑兵万万不可有失。”

    将令传下,斋藤朝信与柿崎景家也不得不拘束军势不敢肆意冲锋,其实两人在吉良家的地位远在还是个毛头孩子的沼田祐光之上,一个军奉行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只是这条将令是以总大将山本时幸的名义发出来,军令如山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二人也明白包抄全歼是有很大的风险,这就如同围城必阙是一个道理,当溃退的败军发现退路被封且自己余力未尽的时候,很可能选择铤而走险的以死相拼。这些一向一揆军在吉良家眼里就是一群死不足惜的土渣,用他们消磨不安稳的越中国人军还勉强划算。消耗自己的尖刀可就大大的不值。

    两路骑兵的进攻速度放缓,并不代表山上主力的进攻放慢,山上一万两千主力撵着败退的一向一揆军杀下山,一路死死咬住落在后面的瑞泉寺一揆军,斋藤朝信、柿崎景家也在此刻改变策略,放弃包抄前方全歼的企图改成从中间拦腰截断。

    三万溃军拥挤在一起简直比三万头猪还蠢,杀猪还要一个个捉拿砍杀,这些蠢货挤在一起就是块让人嘴馋的肥肉,两路骑兵像两把尖刀轻易切开厚实却简陋的防线,轻易将三万大军分成两截,被分割在外边的一向一揆军拼命的向前面赶路,毫不顾忌身后就是昔日同乡好友,夫妻尚比作同林鸟,同向好友连同林鸟都不算,他们恨不得举起一块牌子告诉吉良家的骑兵,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被截入包围圈里的一向一揆军则陷入绝望与崩溃中,有些胆子大的农民拼着命也要闯过这个缺口,还真有几个幸运儿就被他冲出去,更多的就像一波海浪拍打在坚固的堤防上消失无踪,在越后最精锐的骑兵面前,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为刀下亡魂。

    有序的屠杀堪称经典的围歼就此拉开,凡是没有放弃武器的足轻全部变成尸体,吉良义时对一向一揆的参与者下达一道堪称残暴的“血腥诏令”,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但有抵抗不问老幼格杀勿论,不愿放弃抵抗的一向宗信众就给他们一个“往生极乐”的机会。

    这位越后的主宰对一向宗简直厌恶至极,厌恶他们的贪婪无度,厌恶他们视幕府法度如若无物,更厌恶一群宗教疯子竟敢染指武家的天下,几次三番惹到自己的头上来,就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真当他腾不出手来收拾一向一揆就怕了他们不成。

    屠杀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因为这些绝望的一向一揆军实在难缠,为了防止骑兵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厮杀中再有折损,斋藤朝信与柿崎景家早早的撤出阵势,将后续的屠杀工作就交给越中军团的一万两千主力,他们是来自越中各地的失地国人,本就与这些一向一揆军有着血海深仇,屠杀起来自然也是好不手软。

    最终甘愿投降的一向一揆军只有五千人,堪堪达到军势总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一万人全部葬身立山脚下、藤池北岸一片开阔地上,殷红的鲜血将这一片不大的开阔地染红,清澈幽静的湖水也被漫过来的血液染成混红色。

    战斗一整天又屠杀半个晚上,许多武士又累又难受,重复机械的屠杀还要抵挡俘虏的反抗,这个过程既艰难又恶心,寂静的夜里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吸引来成群结队的乌鸦来此啄食,直到第二天,简单的清点出千余套合用的铠甲装备,就将尸体全部聚集起来点燃一把山火焚化为一堆白骨。

    越中一向一揆军惨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越中大地,胜兴寺芸承、顕荣父子命丧黄泉,瑞泉寺顕如、准宣也随后下地狱与自己的好兄弟团聚,神保长职当机立断抛下一千主力极限逃生,这场战争四万大军出征,只有不到一万八千人活着回来,这份战果真可谓凄惨至极。

    跟随败军带来的消息,越后的武士被描述成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很快继黑龙骑兵的外号之后,这支骑兵又增添一个“越后鬼军”的称号,在有心人的散播下斋藤朝信“越后钟馗”的名号被揭穿,很快他的名号就被民间传说加工成越后鬼王,带着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军来越中惩罚一向宗。

    一直看笑话的柿崎景家很不幸的中枪,成为“越后鬼王”守下的“第一鬼将”,听到这个名号差点把柿崎景家给气炸肺,他揪着斋藤朝信恶狠狠的问他,凭什么我就是你手下的第一鬼将,不能是你做我手下的第一鬼将,斋藤朝信理亏在前,只能苦着脸表示他是无辜的,谁叫他的外号叫钟馗呢?

    越中一向一揆这场溃败直接影响越中一向宗的抵抗一只,火宫城城主神保源七郎战死,城生城斋藤利基,愿海寺城城主寺崎盛永,小岛城城主小岛职镇开城投降,随后高尾城、高岭城也随之献出城池,越中军团入虎入羊群接连攻克十几座重要支城,左右环顾妇负郡内国人全数降服,大军马不停蹄的进入射水郡。

    守山城主神保氏张不愿步亲族神保氏春的后尘而选择主动开城降服,此城一失放生津城就孤立,放生津城主神保长重被迫降服,神保长职只能缩在增山城里瑟瑟发抖,他绝望的发现自己所能依靠的后援已经完全消失,越中一向一揆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也断掉他的退路,如今他就是个孤家寡人,随时要面对吉良军的侵袭。

    神保长职惊恐的躲在增山城天守阁里已经十几天没出来了,每一则有关吉良军破城夺砦的消息都会让他紧张的一夜睡不着觉,每一个降服的消息都会让他吃不下饭,才半个月的功夫就让原本壮硕的神保长职瘦的整个脱了人形。

    “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是要我降服吉良家吗?我神保家几代人渴望的霸业就要在我手中结束了吗?可我不甘心啊!”

    神保长职的脸色不停变化着,他的心还在犹豫与挣扎着,忽然天守阁外传来一阵响动,门外的小姓在门外低声问候一声,然后将纸门推开一道缝隙看清神保长职,就推门进来轻声禀报道:“射水郡的最新情报,吉良军再次屠杀试图反抗的一向一揆众,他们将一向一揆众驱赶到山谷里放火,整座山谷连同数千一向一揆众全部焚毁,随后吉良军总大将山本时幸颁布越中无碍光众禁制令,禁止越中境内一向宗信仰,禁止境外一向宗僧徒在越中行走,禁止任何人前往一向宗寺院,若有触犯一律流配!并下令拆毁越中境内所有一向宗伽蓝,捕掳一向宗僧徒扭送越后流配。”

    “没想到他们这么狠!一向宗的信徒也是人呐!他们这样屠杀简直毫无人性,说他们是越后鬼军一点都不为过……等等!”神保长职正骂着突然停下来,非常跳起来反复念叨着:“屠杀僧徒、禁止一向宗信仰,拆毁伽蓝……”

    “有了!本家要去加贺,要投奔超胜寺大僧正!本家要报仇!要为一向宗枉死者报仇!”神保长职面目狰狞着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双目赤红状若疯狂吓的那小姓浑身发颤,直到他转脸吩咐道:“立刻着人准备,本家要去加贺!去见大僧正!”(未完待续。。)

第394章 勘助的后继者

    “师匠这么用心的培养后继者吗?沼田佑光也不错……”看到他的苗字让吉良义时皱起眉头,他又想起那个蹦达欢快的岳父沼田光兼,从去年开始几乎每过几个月总要跑到若狭一趟,据说是回去看他的孙子和外孙们,说是多年不年甚是想念云云。

    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么积极的要去看孙子外孙,尤其和几个年长的儿子女儿的关系非常差,檀香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几乎从不怎么提起那几个撵走他的长子,现在又开始关心他的几个年长的儿子女儿,这本就很滑稽。

    他在越前,若狭大肆活动都落在吉良义时的眼里,他很讨厌这个总爱自作主张的岳父,曾经似若无意的点过他几次,只是都被这个老滑头每次装憨卖傻给糊弄过去,自从去年川中岛合战以后,三国落入手中就让这位更加兴奋起来,总是信誓旦旦的要为上総足利家立下大功。

    想到自己那个跳脱的岳父,他的心情就很不爽快,默许他跳出来发出迥异于他人的声音,保证谱代家臣团里总有分歧出现,却不是让他跳出来恶心自己,想到他最近的作为不禁冷笑道:“大功就是为余找个废物一样的朝仓家做盟友吗?什么时候大功变的这么廉价了?想为余做事的心思是可以理解,但余却不需要你为我上総足利家张罗什么阿猫阿狗的盟友,我足利家需要盟友吗?简直可笑!”

    他不需要盟友,朝仓家更不是个有价值的盟友,朝仓家从上到下最值钱的就是老军神朝仓宗滴。可这位老军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驾鹤西游。到如今朝仓家的利用价值就减少一大截。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与加贺一向宗纠缠在一起,不让那群疯和尚来滋扰其他人。

    九月底,春日山城别厅里举行一场小型元服礼,吉良义时的小姓出身河田岩鹤丸,增田新三郎在此元服,元服后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河田长亲,增田长盛,这两个小子刚一元服就被他打发到奉行众里。从最基础的奉行人开始做起。

    他的父亲河田伊豆守元亲也在上个月拖家带口的赶到越后,畿内一霸的六角义贤竟会被吉良家的一支留守偏师打的丢盔弃甲险些被俘,最终还是幕府从中调解才以“购买”一郡为代价换得息事宁人,他这个亲身参与者自然清楚六角家的家业衰退之速,于是很快就联系上担当上野奉行次官的河田重亲,让他弟弟再其中作为中介,使得河田一族彻底投效吉良家。

    如果说河田家还算刻意培养的一支奉行家族,那么增田长盛就纯粹是意外之喜,吉良义时都没意识到这个脑袋聪明又十分机灵的小姓竟然会是增田长盛,元服名字报上来时着实让他高兴一阵子。这可是个有名的奉行,名气甚至比河田长亲还大一些。

    十月初越后降下第一场大雪。吉良义时就迎着风雪乘船前往佐渡岛观看当地的新町建设,现如今佐渡港口已经成为继直江津港,柏崎港,新泻港之后第四大贸易港,妨碍海上交通安全带海贼被消灭,确保越后乃至整个北陆道的海上安全行使,佐渡港也因此变的日渐繁荣起来。

    现如今佐渡有几大支柱产业,顶梁柱自然是矿产业、冶炼业,其次是当地兴起的肉类加工业,每天来自越后三大港口运来的活鸡鸭猪牛羊在这里被宰杀,然后将肉类运送回各地处理,剩下来的鸡鸭猪牛羊皮毛,废弃的动物骨骼及内脏,还会被搜集起来分门别类的转入制皮、制毛、卤制以及作为高温堆肥的基础原材料。

    再加之佐渡岛内的渔民被组织起来建立一个佐渡海运馆并派驻奉行,使得佐渡岛上的渔民绝大部分转行做海上运输,主要航线是来往直江津港,柏崎港,新泻港载运牲畜,以及运回处理好的肉类及相关肉制品,样一来整个佐渡就形成一条从运输加工再到出货的完整产业链。

    现在佐渡岛内的常驻居民多大一万五千人,其中出去来自各地流配过来罪民作为矿工之外,本地土着的本间氏的驻军作为看守,本间氏的族人全部下地务农,岛上的众多小型村庄也被一一撤除,农民都聚集在大大小小的町里居住,现如今佐渡岛里的土地全部交给这些农民来耕作,吉良家只派来几个代官负责日常管理统计。

    另外来自越后的部分乡民迁入佐渡岛内的各町并作为町民务工,町里每天忙碌的不得了,男人们忙着杀猪宰羊分检处理皮毛料的粗加工,女人们也被招进另一个女子工坊里负责各项精细加工,越后缺少人口是不争的事实,吉良义时倡导让女性从传统的家务里解放出来为越后也是为各自的家庭做贡献。

    索性越后国女性泼辣大胆对国主的倡导十分认同,他们的家庭也很赞同让女子多做工,反正常年的战争以及繁重的军役,让越后的女人们习惯了男人出外,女人在家种田、生养孩子、赡养父母、打柴做饭,乃至上山打猎下河捕鱼等全部工作。

    她们干的活可能比西国的男子还要多还要重,或许因为这种原因才铸就越后人彪悍直率的民风,越后的男人坚强勇敢、斗志顽强,越后的女人爽朗大气、敢爱敢恨,在以前家里没有男人的艰难的日子都咬牙挺过来,到现在抛头露面到町里务工根本不算个事。

    既然越后人放心的把自家女人都拉出来为吉良家务工赚钱,吉良义时这个大财主大地主也要保障她们的待遇不受侵害,规定工坊里每日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六个时辰(12个小时),每隔三个月将由女性医师定期为她们做一次体检,每个月工钱最低标准不得低于一百五十文永乐钱,每十日必须有一次沐休,每年的中秋月见节额外发放一套町里生产的衣裳,正月元日必须多给一份工钱。

    辛苦是稍微有那么点,但收入高钱赚的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每天中午还有一顿免费用餐,一对夫妻一个月可以赚来两百五十文工钱,节省点一年就能攒下三贯永乐钱,即便是新泻出产的越光大米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一顿。

    家的老人孩子在町里张罗的开设一些贩卖吃食的小店,主要是给这些矿工、驻军、町里居住的农民、船民,岛上每个月都会有猿乐师来此表演,工坊里定期以半价优惠的形式,在沐休时组织町民带着家人去观看,这里的生活条件根本不是越后以外的领民所能想象的,许多来到岛上游览的居民看着佐渡岛平静的农耕生活,到处是男耕女织的繁荣景象,根本不会想到这时还处在日本战国最激烈的大时代中。

    有越后三大港口为数众多工坊进行皮毛制品的深度加工,以及称霸北陆、奥羽的琵琶屋代为分销,三年前从九州重金请来的明国裁缝为越后的纺织业以及皮毛加工业带来一阵新的风潮,精工制作的皮衣,皮帽,皮裘乃至皮靴一经推出便随之大卖,尤其在关东、北陆、羽奥等冬季严寒的地区十分非常受欢迎。

    同样来自京都的武家名门、公卿贵胄们也十分喜爱,吉良义时免费赠送数百套皮毛套装可不是作假的,从天皇到将军再到摄关、清华、大臣家以及幕府重臣一个不落的送了个遍,为迎合京都公卿风的喜好,还特地制作出类似立乌帽子的皮帽,熊皮披风,小牛皮长靴,类似朝服样式的皮裘衣衫等等。

    此时恰逢冬季到来京都湿冷的雨夹雪十分难受,就连茹素的天皇,好胜的将军在开朝会时,都穿着这身朝服装扮的皮毛衣衫出现,这免费的广告所带来的品牌效应很快就在京都产生巨大的影响,从羽林家的公卿到京都的豪商们都恨不得拥有一套皮毛衣裳,不管他们是真心需要还是为了显摆都得为自己置办一身。

    不过几天的功夫,从越后运到畿内的几千套皮毛类衣物就被抢购一空,不但如此预定的长龙还排到第二年春天,随后堺町的商人闻风而动,联络上琵琶屋希望得到一部分的分销,琵琶屋借此机会获得畿内通往九州的部分商路使用权。

    纺织业带来的利润像井喷似的很快超过琵琶屋其他几项贸易,成为最赚钱的行当,钱来的快花出去的也快,几万大军的粮饷支出,打胜仗的赏钱支付,在上野、信浓推行政令所要做的相应迁徙搬迁拆毁修建等公共花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吉良义时很快就发现,他赚的越多反而花的越快,有些费解的找来细川藤孝诉苦,结果从他那里获得一份长长的列表,设计越后领内的街道休整,海堤的建设,土地及干泻改良等多个重大项的资金缺口问题,看到堪比一连串长长的数字,差点没把他给吓傻掉。(未完待续。。)

第395章 羽黑山合战

    十月下旬越后早已是一派白雪皑皑的北国风光,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风雪弥漫整个越后,短短的半个月就把这里变成一片洁白的雪国,十月二十八日,难得遇上风和日丽晴朗天气,一大早直江津港的町民们就走出自己的房屋主动清扫道路上的积雪。

    上午辰时二刻,直江津港外出现一支长长的船队,这支船队上的竹轮五枚笹旗迎着北风狂舞着,这支庞大的船队里载着上杉政虎及其配下一万两千军势,他们是从出羽国酒田港出发返回直江津港过年的。

    船队刚刚一靠岸,走下船的武士们就得到直江津町民的热烈欢迎,越后武士杨威出羽的消息早已传遍越后七郡,得知越后的英勇的国主返回,町民们自发的组织起来迎接这些英雄,他们为越后的繁荣昌盛作出巨大的贡献,没有无数的胜利就没有他们安定的生活。。

    上杉政虎不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只是这次比较特别一点,直江津港内吉良义时早已等候多时,就像多年前自己为吉良义时接风一样,这次吉良义时带着春日山城的谱代众臣,站在直江津港等待着他凯旋归来。

    吉良义时高兴的迎过来说道:“欢迎归来!并祝贺兄长在出羽取得胜利!”

    上杉政虎没料到他会过来,惊喜道:“主上……”

    “这里海风太大,请兄长带着将士们随我一道回山吧!余在那里设下庆功宴款待各位武士们!”吉良义时着人牵来上杉政虎的放生月毛,两人并辔而行缓缓走向春日山城,在路上上杉政虎就讲起这次出阵的详情。

    这次出羽之阵真可谓富有戏剧性。当上杉政虎带着一万五千大军越过崇山峻岭进入庄内的时候。大宝寺义增真的被吓坏了。他万万没有料到一封求援信就搬来一万五千大军来助阵,心里还想着他这个外甥是不是面子太大了点。

    战战兢兢的前去迎接大军,结果发现自己的好外甥本庄繁长只是其中一员大将,总大将竟然是越后之龙上杉政虎,再仔细打量衣甲簇新整齐的一万五千虎贲,他总算明白这次可真请来一尊大神,所谓情深容易,这尊大神请进来想送走是没那么容易的。

    这边大宝寺义增还在琢磨送神的时候。清水肥前守义高就带着自家的一千军势杀到羽黑山叫阵,在他身后聚集着最上川中游的两千国人军,作为最上家最靠近庄内的一大势力,他的任务就是适当的时候过来恶心一下大宝寺氏,今日最上家决定攻打大宝寺氏,清水氏自然而然的担当起先锋的职责。

    “舅父大人!您说的敌人就是这群乌合之众吗?这也太简单了吧?”本庄繁长咧开嘴巴高声嘲讽道:“看他们连队形都排不齐,还是各家郎党百十个人聚成几十个国人众,这种水平信浓国几年前就不用了,我看他们连信浓的国人都不如,这种军势简直不堪一击呀!”

    本庄繁长的嘲讽让大宝寺义增的面子有些过不去。咳嗽一声解释道:“这只是最上出羽守殿的先锋军,后面还有六千大军整装待发。以我羽黑山的力量至多只能募集两千军势,被逼无奈之下才想到向镇府公求援,却未曾想镇府公对在下如此重视,实在让我义增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宝寺义增的演出声情并茂,说着眼睛挤了半天还真掉下几滴泪水,可能是想到他死去的老娘才好不容易掉点泪花,无奈的是越后的武士根本不信他那一套,就连自己的好外甥都带着看戏的眼神望着他,自己演的再好无奈观众不配合,连个台阶都不给实在让人难看,表演一会儿实在无趣就停下来不演了。

    上杉政虎对最上家所谓的六千大军不以为然,微微一笑便说道:“大宝寺殿不必紧张,我等奉主上之命而来解救大宝寺殿,主上大大夸奖大宝寺殿的对幕府,对我镇守府的忠诚谨慎之心,以后我等就是同殿为臣的同僚了……既然效忠我上総足利家那便不能让他国领主欺辱,我等一万五千大军此来正是为了消除出羽最上氏对庄内的屡次袭扰。”

    “同殿为臣……难不成他们真把我当作那越后的家臣不成?这可不行!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们怎么能当真呢!”大宝寺义增一下慌了神,不停的用眼神瞟向谱代家老土佐林禅栋,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赶快来救我啊。

    土佐林禅栋当然很清楚这样会让大宝寺氏十分为难,可人家一万五千大军摆在你面前,我们还能说一个不字吗?就他们家那小身板敢说一个不字,大概这出羽国的一切就要和大宝寺氏说再见了,搞不好大家得去地下再团聚。

    阿保能形见势不妙,就假意咳嗽一声道:“我等远国寡民不懂礼数请弹正殿不要怪罪,我的意思是不知弹正殿打算如何消除他们对庄内的袭扰呢!”

    上杉政虎心中暗笑果然还是上钩了,于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剿灭清水氏一族,大宝寺氏出羽三山领地安堵所领,羽黑山别当一应保留,只是把酒田港附近的领地让出来,整体转封到最上川清水氏原领上。”

    “纳……纳尼?弹正殿的意思是让我等让出庄内?这可不行……”大宝寺义增嗖的一下站起来,却被上杉政虎双眸中爆发的杀机吓的腿一软差点坐倒,本庄繁长按着太刀冷笑一声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在他的脖颈上晃来晃去,大有拿他这个舅舅开刀的意思。

    东禅寺义长紧张的说道:“不!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这样实在让人为难啊!毕竟我等世代居住在庄内,实在离不开这块土地,请弹正殿体谅我等的心情。清水领我们不要也可以啊!”

    “嗯?你们这是要拒绝主上的谕令吗?”本庄繁长虎目圆睁。森然的目光像锯齿刀划过在座的大宝寺家武士。

    本庄繁长虚岁二十。个头已经赶超斋藤朝信,在越后武士年轻一代里个子最高天赋也最高,一身勇力与枪术马术技艺已经不下柿崎景家,所欠缺的无非是经验的磨练,被越后国人公认为下一代越后七郡第一人。

    如此冷酷的表情吓的大宝寺义增面无人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外甥竟然对自己这么强硬,杀气腾腾的言语让他浑身发寒,再看四散周围的越后武士一个个冷眼扫视着周围的大宝寺家武士。大有一言不合就让他们下黄泉的架势。

    上杉政虎见他们吓的不轻,呵呵一笑道:“诸君要明白一个道理,主上不是那寻常的武家大名,而是当今幕府公方殿下的御家门方,更是当今天下第一名将,公方殿下对主上下达里书免许状,在这东国行使幕府公方的权力,因此主上的谕令就代表公方殿下的御教数是不可违逆的,主上的法度代表幕府的法度是不可触犯的,就是那位出羽探题最上出羽守。不过是幕府的同纹众而已,见到主上却要行礼的。”

    摆身份论当今天下河内源氏的血脉法统资格。能压过吉良义时的不过一掌之数,莫说最上义守不过是分家中野氏过继来的分家支族之子,就是最上氏嫡流在上総足利家也不过如此,斯波氏分家奥州斯波氏支流大崎氏分脉最上氏,家格大约就和吉良氏的分家今川氏的支族远江今川氏的支流濑名氏差不多,觐见幕府公方时有一席之地罢了。

    “我才不管你们幕府家门如何呢!”大宝寺义增暗骂一声可还得低着头去听,不但要听还要非常认真虔诚的去听,自源平时代以来河内源氏屡屡在奥羽建功,现如今陆奥出羽的所有武家都是河内源氏两代幕府撒下来的后裔,上杉政虎说的就是足利将军家的家务,就如同天子无私事,足利将军家的家事就是幕府的大事。

    本庄繁长立刻变脸,杀气腾腾的模样变的和善起来,温言说道:“舅舅大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简单的说就是我家主上的好意你必须领,庄内酒田凑是我家主上内定的直领,让你们让出这块领地也不会亏待你们,清水氏灭族后整快领地都拿来补偿给你们大宝寺氏及家臣们,要知道那里可是鲑川与最上川汇合的肥沃土地,算算石高还是让舅舅大人占去许多便宜呢!”

    大宝寺义增还是不太乐意做这种交换,原因无非是庄内平野本就是出羽国为数不多的富庶地区,酒田港还是出羽国乃至整个东北地区最重要的贸易枢纽,让大宝寺义增放弃酒田港就好比让吉良义时放弃坂本港一样。

    自古以来关东地区的贸易是依托东海道的骏河到相模的陆路商道,从安房国、上総国再向北基本没有大规模的商业町,而且再向北的海路十分漫长远比北陆道的费用多出许多,以至于陆奥东部的海港并不发达。

    来自陆奥国的商旅都会选择来到出羽的酒田港乘船前往敦贺港,仔细算起来路程上还是走北陆道更近一些,而且从敦贺港上岸就可以来到越前、若狭、近江等富庶的领国再到京都相对而言安全一些,与之相比从陆奥经过安房走东海道,再经过骏远三乘船到北伊势,走伊贺、大和或者甲贺等不太安稳的地区再到京都要容易的多。

    正因为如此,大宝寺义增才不想做交换,酒田港是大宝寺氏未来称霸出羽的基础,失去酒田港给他多增加一两万石土地知行是补不回来的,他用目光扫向自己的谱代家老众,就希望他们能在关键时刻帮帮忙,先把上杉政虎等人给糊弄过去再说。

    可是谱代笔头家老土佐林禅栋却带着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认真说道:“如果清水氏的领地完全吞并,到确实是一块丰沃的好地方啊!出羽三山的领地和羽黑山别当若是能保住,我们确实赚了许多,那么清水义高就拜托给弹正殿、越前殿了!”

    “你……”大宝寺义增愤怒和不解的望着自己的谱代宿老以为他要变节,却看到几个谱代都朝他递眼色,立刻醒悟过来闭上嘴巴认怂。他若流露出抱怨的态度说不定就要血洒当场了。别看本庄繁长挺和善的。那都是伪装而已。

    土佐林禅栋说这句话还有一层含义,如果越后军团真的轻易将清水氏连根拔除,那他们当然会二话不说转封过去,清水氏的领地和实力就和他们大宝寺氏差不多,若清水氏这么轻松的被灭族,他们若是还敢再起抵抗的心思那就真是死有余辜的。

    可若是越后军团到最后都没能搞定清水氏,或者打败清水氏却压不住领内的反抗势力,拖到冬天下雪依然无法靖平新领。那他们大宝寺氏也就有理由拒绝这个转封,大宝寺义增正是想清楚这层含义才低头认怂。

    上杉政虎对大宝寺义增前倨后恭的表现视若不见,见他们同意这个要求就笑眯眯的应承下来,随后下令越后军出阵,本庄繁长随后起身下阵,他率领一千精锐骑兵和两千足轻出羽黑山,骑兵明目张胆的绕到清水义高的身后,足轻阵摆开架势发起突击。

    清水义高发现自羽黑山上下阵的竟不是大宝寺氏军势,而是一支从没见过的军势,他们打着一面竹轮二羽飞雀。上面写着本庄越前守繁长,不但清水义高搞不清楚大宝寺氏具体情况。就连清水家的国人军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清水肥前守义高疑惑的打量着山头的足利二引两,奇怪的问道:“羽黑山上怎么换成丸二引两旗了?主公应该没出兵才对啊!本庄越前守繁长难不成就是他搬来的救兵吗……这人不就是几年前去越后救援的那个本庄越前守吗?难道就是他?这……这根本不是丸二引两!这是足利二引两!”

    他还傻傻的分不清丸二引两与足利二引两的区别,就看见本庄繁长的骑兵绕后足轻突击,两面夹击的阵势一瞬间将他的阵形扯开,清水氏配下国人百十郎党抱团结为一阵的劣势在此刻显露无遗,阵与阵之间的缝隙太大可以轻易的纵容越后骑兵穿插进去,本就不严密的阵形瞬间被无情摧垮。

    清水义高连坚持抵抗的机会都可以就被越后的足轻撵着先后撤退,这一撤就再也扎不住阵势撤退演变成逃跑,再进一步演化为全军总崩,本庄繁长得到的将令是摘取清水义高的首级,所以单骑迎着清水军的本阵冲过去,数十骑马迴武士紧紧跟随其后为大将保护两翼。

    看见本庄繁长气势汹汹的杀来顿时让清水义高乱了阵脚,木户周防守见识不好策马阻拦,冲上去连长枪都没支住就被本庄繁长连人带甲削成两截,腥臭的鲜血从躯干里溅射出来,喷在本庄繁长的面当上,让那副妖鬼的面当更加狰狞恐怖。

    清水弥六郎与清水光三郎挺着长枪还欲迎接上去,可看到木户周防守的惨象顿时吓的没了胆气,但本庄繁长哪里愿意放他们走,追上去一刺一挑再一个重斩,残肢断首被带离身躯,两个年轻人一声不吭的摔下马倒毙。

    或许是本庄繁长的出场太过惊悚,把清水义高吓的畏惧着不停向后缩,眼前能够阻挡本庄繁长的人一个个被杀,就连清水氏的谱代家臣们也吓的与他这个家督拉开距离生怕被盯上,胆气被夺死志难现,那些试图他抵抗的武士被一一斩杀,只剩下一群畏战的苟且之徒。

    清水义高胆战心惊的大吼道:“我投降!别杀我!我……”

    话音未落就看到本庄繁长的大枪斩向他的脑袋,那颗大好的首级带着一脸的困惑和不解冲天而起,直到他死那一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杀,本庄繁长甩开那冒着血浆的尸腔,摘下面当大笑道:“敌将!清水肥前守义高被我本庄繁长讨取了!”

    清水国人军被本庄繁长带着骑兵蹂躏七八来回,这一阵光死在他们手上的足轻就有近千人之多,余下的俘虏见到如此残暴的手段无不静若寒蝉,足轻押着俘虏登上羽黑山,骑兵们继续扫荡战场边缘的逃兵,这场战争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只用了半个时辰,本庄繁长的主力部队只有几十人折损,骑兵更是一个没死全员存活。

    越后军团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强大之处,本庄繁长的马鞍上拴着十几个血淋淋的武士首级得胜归来。他这一身从人到马被污血溅的全身都是。强大的武力可怕的默契以及视人如草芥的残暴冷酷吓的大宝寺氏谱代众不敢动弹。

    上杉政虎被他这一身血腥气熏的皱起眉毛。咳嗽一声说道:“越前还不下去清洗一下衣甲,带着一身腥臭味见同僚实在有失武士的礼仪风范。”

    “好嘞!”本庄繁长冲大宝寺义增咧嘴一笑,大摇大摆的牵着坐骑退下。

    见大宝寺义增还有些怔忡,上杉政虎用关心的语气解释道:“想必几位没见识过我越后武士的这番作派,我们会这样也是逼不得已,年年征战日日厮杀,武士们每年都要杀死数条人命,厮杀愈久就越冷漠。刚才那场面还算不得什么,去岁在关东的两场恶战却杀了近两万条性命,诸君习惯就好了。”

    大宝寺义增被唬的面无人色,哪里会想到越后竟然这么吓人,往常只知道越后富庶丰饶,现在再看这越后的武士一个个就像怪物似的,他们出羽国人隔几年打打杀杀几次的合战在他们眼里简直不值一提,自己惹上这么一群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几天后,吉良军越后军团拔营出征,越过羽黑山向东北方向行进不到十公里就进入清水家的地盘。有本庄繁长的骑兵追杀逃兵以至于清水义高被杀的消息还没传回去,而且就算清水家的留守武士得知个消息也没用。他们的所有主力都葬送在羽黑山下,根本无力抵抗突袭而来的上杉政虎。

    这次的先锋是北条高广、黑川清実,有本庄繁长先胜一阵打底他也忍不住要抢个头功,千余军势的先头部队一到,毫无防备的古口馆就被打破,接着他又连续夺取安部馆、田沢馆、药师馆、嘉门馆、八向馆,大军所过之处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最上川以南除了清水城全部降服。

    加地春纲、竹俣庆纲作为偏师越过最上川向北挺近,一路摧城拔寨从岩鼻馆到鲑川对岸的川口楯全线夺取,本庄实乃、直江景纲另甩三千军势包抄清水城的后方,楢沢馆、沼沢馆、角沢馆、猿羽根馆、手仓深馆一一夺取。

    出羽国因为气候人口等诸多因素,几乎没有几座像样的城砦,更不用提所谓的坚城存在,一大堆馆和名为楯的强化型馆就是大型点的土楼山寨,这种程度的居城防御力在上杉政虎面前就像纸糊似的,更不用提出羽国人孱弱的战斗力简直丢人。

    上杉政虎自提八千大军攻击清水城,后路被断本城空虚且没有支城保护,面对的还偏偏是越后之龙,在徒劳的坚持两个时辰之后,清水义高之子清水义氏以切腹自杀换取清水城开城降服后族人的性命安危。

    上杉政虎答应了他的要求,反正清水一族的男丁被杀的不剩几个,唯一留下清水义高的一个小女儿清水姬才十岁,小小的女孩儿鬼坐在自己兄长的面前哭泣,他是清水家嫡流最后的血脉,上杉政虎犹豫一下还是留下这个小女孩子,着人好生照看送回春日山城处置。

    清水氏一族在悄无声息之间被消灭可把最上义守吓的不轻,待前往探马回报上杉政虎带着一万五千大军前来救援的时候,更是被吓的魂不附体,连忙招来最上八楯商议对策,评定会上最上义守忧心忡忡的说道:“今度清水肥前守不幸命丧羽黑山,如今上杉弹正殿兵锋正盛,万五虎贲直扑最上川,清水义氏抵挡不住献出清水城切腹自杀,最上川中游陷入敌手,我等该如何应对呢?”

    最上八楯也不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天童赖贞的身上,天童氏才是最上八楯的首领,天童氏一家的实力就能堪比最上义守这个家督,现如今他与白鸟长久结为盟友,又得到奥州细川氏的家督细川直元的协力,外加支族上山氏、东根氏,以及佛向寺的僧兵支援,个人势力更进一步压制住最上义守,成为出羽国名副其实的第一武家。

    年轻气盛的天童赖贞对最上义守的做派十分不屑,冷哼一声说道:“上杉弹正确实厉害,三两下就解决清水肥前守还抢走最上川的大片领地,但上杉军也因此暴露行藏攻略下游的先机已失,我等此刻只需严守城馆以御强敌便可,待九月秋收天气转寒大雪降下,他们是打还是退呢?”

    延沢满重赞同道:“说的不错!若那上杉军打过来也不怕,我们守上两个月就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到那时上杉军就是打不得也退不得,我等可以凭借地利人和的优势一点点消磨他们的士气,待来年春暖花开雪水化冻泥土松软的时候,再攻回去就可以重新夺回失去的领地了。”

    坐在最上义守身旁的最上义光听到他们这么说不禁皱紧眉头,今年刚元服并拜领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上一字,从幕府的使者口中得知这位一门亲族足利上総三郎的英雄事迹,心中不禁产生崇拜之感。

    再看自家的一门谱代如此做派甚是不爽,于是愤愤不平插嘴道:“可若是上杉军退去又怎么呢?”

    最上家的谱代众都是经过风浪的武士,看到年轻的少主样子就猜出**分,天童赖贞戏谑道:“少殿担心这个问题吗?上杉军若是退去岂不是正好!他们前脚走我们后脚跟着夺城便是,若是少殿有意可以把此战当作初阵呀!”

    最上八楯及其支族随之哄笑起来,最上义守看到儿子被人轻谑,恼火的呵斥道:“源五郎还不住口!”

    “父亲大人!孩儿的问题还没问完,请等一下孩儿问完就会住口。”最上义光神色认真的说道:“如果上杉弹正率军撤退,留下一部坚守城砦又该如何?如果清水城交给大宝寺义增来镇守又该如何?那里距离小野寺氏可更近一些,如果大宝寺与小野寺联手压制我们又该怎么办?问题问完了。”

    最上义光回头看向最上义守,发现他的父亲露出惊讶的表情,厅内的最上谱代众也随之作出沉思的动作,最上八楯的笑声一下哑火,人家小娃娃都能把问题看的那么透彻,自己这群国人领主还看不起这个小毛孩子,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天童赖贞几欲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果真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演变,他们还向夺城留人简直是在痴心妄想,有领地有居城还有上杉政虎委派的精锐,就他们的军力是绝对打不过的,如若换做大宝寺义增来镇守那就更糟糕不过,大宝寺家的势力说不定会膨胀成天童氏这个层次。(未完待续。。)

第396章 军神的坦诚

    “这些……问题……等等,臣下很好奇少殿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不知少殿又对这些难题有什么应对之策!”天童赖贞磕磕巴巴问出一个不算质疑的质疑,心里得意洋洋的看着最上义光,心说你这么小年纪总不可能什么都明白,只要被我唬住露出马脚,我依然可以把劣势给搬回来。

    “这些问题确实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就是刚才想出来的。”最上义光看到最上八楯又哄笑起来,被气的小脸通红辩驳道:“我还想到镇府公今年不会在出羽大动干戈,也许明年或者后年就会对我出羽做出大动作,如果我们不能抓住机会向镇府公靠拢,就会像清水家那样被清剿掉。”

    天童赖贞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少殿的想法太有趣了!竟然还能猜中吉良义时的想法?难道少殿有什么法术探知吗?那么也请少殿探知一下臣下的想法如何?”

    “你……”最上义光被气的浑身发抖,最上八楯以为小孩子被问住,反而笑的越发欢快。

    最上义守愤怒的猛拍地板,怒声大喝道:“够了!都给本家住口!源五郎虽然想法天真幼稚,可诸位又在干什么?还不如我家孩儿能出一个不是计策的计策,在这笑话源五郎有何用!诸君焉知这上杉弹正明年会不会再来?如若他真的再出阵,联络大宝寺氏、小野寺氏攻击我等领地又该当如何应对?总期望敌人的怜悯和愚蠢而不想清退路,又如何能稳固我等的基业!”

    天童赖贞被喝的脑袋一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就要和最上义守拼命。延沢满重眼疾手快的拉住天童赖贞。皱起眉头低声提醒道:“莫要忘记他是家督。更莫要忘记他与伊达家的盟约。”

    这一句提醒好比给他发热的脑袋浇下一通凉水,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从头冷到尾,天童赖贞懊恼的攥紧拳头后悔刚才的傲慢行止,却忘记最上义守与伊达辉宗结为翁婿,一个伊达家就足以把天童家一大把盟友比的抬不起头来。

    越想就越后悔,天童赖贞满面羞惭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是臣下鲁莽了!请主公谅解,臣下一定注意言辞。”

    “父亲!”最上义光激动的看着最上义守。少年人兴奋的几乎要流下眼泪,父亲终于可以理解他支持他保护他,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所期盼的梦想,却不想下一句话就将最上义光从天堂打落地狱,让他如堕冰窟冷的发抖。

    只听到最上义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斥道:“源五郎啊!本家对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做事一定要慎之又慎,你这么小年纪在这评定会上插什么嘴?还不回去认真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见我,在此之前评定会就不要再列席参加了。”

    “是!”少年身体一晃艰难的站起来,带着寂寥的身影缓缓退下,他的身影根本没引起任何人注意。更没注意到少年最上义光投向他父亲的那一缕深深的恨意。

    上杉政虎一万五千大军出动震动整个出羽,就连南部米泽城的伊达氏也派来使者关切的询问。看的出伊达辉宗很关心未来岳父的安危,谁较最上家有一位出羽第一美人最上义姬,伊达氏与最上氏约定三年后成婚,凭借这门亲戚最上义守才得以坐稳家督之位。

    北部的小野寺景道,东北的大崎义直都对上杉政虎的到来抱有极高的警惕,听说上杉军在羽黑山合战中,用三千军势轻易围歼三千清水国人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万一这位镇府公真的打算在羽奥大展身手,他们这些领主又该如何自处。

    索性的是上杉政虎只是派出使者安抚紧张的小野寺景道,他们是应大宝寺义增的投效要请前来救援,并宣告大宝寺氏从今以后就是上総足利家的家臣,以后谁再对大宝寺家打主意就要先问问上総足利家的刀锋锋利否。

    对于清水氏的遗留家臣处理上,上杉政虎给予的处理方式是最积极投效的给予安堵许可,不太积极主动的领地减半处置,对大军进行顽强反抗的武家全数改易流放佐渡岛挖矿,打定主意要快速清理掉领内的反抗声音。

    反正此地的领地也是交给大宝寺义增来经营,清理该地区的国人既是完成许诺给他们腾地方也是给大宝寺义增栽刺,这个策略确实卓有成效,起码在短时间内造成清水领内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的靖平态势。

    残留的清水氏遗臣不敢恨上杉政虎和强大的越后军团,在出羽国人看来越后就是条过江龙,出羽国终究是他们这些低头蛇来经营,清水氏的地盘被大宝寺氏继承,他们也只有痛恨坐享其成的大宝寺义增,给大宝寺义增制造麻烦防止大宝寺氏坐大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出羽国不是吉良义时眼里的核心地区,拿下一块酒田港掌控羽奥的贸易就足够了。

    至于大宝寺义增还必须履行他的诺言,收拾铺盖不情不愿的离开尾浦城,大宝寺家的一群谱代众也跟着搬迁到清水氏地盘的几大新城里,酒田港的富庶繁华从此与大宝寺氏说再见,连同羽黑山以西的一整块平野被划归吉良义时的直领。

    渡边高纲、内藤正成两人带着两千五百余军势驻扎于尾浦城掌控这块新领地,他还负责在出羽国中招募编练一千五百新兵,以两人优秀的统率手段和丰富的经验,坐拥四千守军镇守庄内及酒田港基本不会有问题。

    再处理完这一且事情已经是十月下旬,出羽街道早已被深深的积雪掩埋,上杉政虎带着所部一万两千人,乘坐早已等候许久的水军迴船返回直江津,此一战折损的军势未超过三百。还有两百余伤残的武士足轻被送回来。他们将被妥善的安排到同心警固众、吉良家所设的牧场、养殖场内继续为主家服务。

    时至初冬春日山城天寒地冻。设在大广间里的庆功宴热闹非凡,几十个烧着木炭的火盆散发着滚滚热浪,在场的武士各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弄出皮毛衣衫就先享受一套,有这种厚实挡风御寒的衣裳冬天也不在那么难熬了。

    越后武士各个酒量惊人,初回越后自然要痛饮一场才行,才两个时辰不到武士们就喝的东倒西歪人事不省,就连一向不爱饮酒的细川藤孝以及狡猾的浪冈顕房也没躲过被喝趴下的机会。只有几个资历老年纪大的武士才借着年纪太大不能上头的理由才成功躲掉,忙碌一年也只有到冬天大雪封山才能放松一下。

    整个大广间里,除去手忙脚乱着打扫战场的小姓们之外,就只有吉良义时与上杉政虎还保持清醒,没人敢对吉良义时灌酒,上杉政虎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饮酒,两人端着新煲出来的牛肉汤喝上几口,欣赏着厅内几百人互相灌酒的戏剧也十分有意思。

    等酒宴散去两人来到天守阁谈起这一年发生的变故,从三好长庆攻畠山,北条氏康打里见。再到六角义贤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川义元上洛不成反被杀。这一年来戏剧性的变化让两人感叹着世事变化人心不古。

    谈了一会儿吉良义时就打算告辞,正要起身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见到的那名女子,迟疑片刻才说道:“兄长不在的日子里,余到是遇到一件事情,恰好与兄长有关。”

    上杉政虎奇怪的问道:“噢?有什么事情?”

    吉良义时瞟了他一眼,慢慢说道:“前几个月,我与虎姬在花园里恰好碰见阿浪,只是匆匆一瞥却看的出她是位非常有教养的武家女子,虎姬与我说起她的故事,还真是让人很是唏嘘感叹啊!”

    上杉政虎沉默一会儿,长叹道:“吾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意,只是吾持修验道,信仰饭绳权限战无不胜的无上威光,所以才能十几年如一日战无不胜,如若信仰不诚会给我自己,以及你和虎姬带来深重的灾难!”

    饭绳权限又名饭纲权限,乃是信浓北部饭纲山内的山岳信仰的神佛习合之神,他的形象多是乘白狐、持剑和索的乌鸦天狗围住,并且有蛇缠绕五体或白狐,在室町时代被视为战胜之神,所以受到足利义满的深厚信仰,上杉政虎的兜就是饭绳权现的前立。

    “修验道?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吉良义时的眉头深深皱起,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上杉政虎向他袒露自己的思想,思索一会儿便说道:“如果余没记错,细川政元应当也是修持修验道最终把细川家搞的乌烟瘴气,以至于让他身死养子之手,这个修验道似乎不是非常好的修行之法呀!”

    上杉政虎攥紧念珠冷声说道:“细川政元一介弄臣,竟敢对公方殿下行废立之举,就是此人导致天下大乱,他所修行的修验道,实乃假托修验道而行众道也!此人一生为恶五蕴迷心,所以才会堕入邪道最终被杀也是死有余辜。”

    他对细川政元充满了厌恶和反感也是理所应当的,一来从小立下的匡扶幕府重振法度的远大志向,让他的前半生沉浸在理想主义之中,近些年虽然因为生病而逐渐转变,但是对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是很难改变的,比如细川政元就是堪比蔡京、严嵩的这种大奸臣。

    二来,他认为细川政元行众道而用修验道来打马虎眼让他十分厌恶,所谓“众道”或者叫做“若道”其实就是高级公卿玩娈童的传统,漂亮可爱的小男孩永远是一些人的最爱,进入战国时代逐渐演变为小姓文化,比如武田信玄与春日虎纲可歌可泣的“爱情”还有那封保证信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另外还有同朋众也可以担当此等作用,比如织田信长所宠爱的同朋众十阿弥就是个如女子般美丽的年轻男子,搞这种众道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其中的一方必须是非常年轻漂亮的美少年,这其实就是继承平安时代男风的演变。

    历史上的军神是个什么心态他不清楚,但眼前的上杉政虎就是个狂信徒和禁欲主义者,仔细联想修验道的相关修行,其实就如同一些苦修士那样,以皮肉之苦和饥饿来加强自己的信仰,这些对于上杉政虎来说都很难实现,唯有最重要的一条坐禅冥想恰好符合禅宗的坐禅思想。

    吉良义时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位带着理想主义而又有些耿直的大舅哥,竟然还会有这么复杂的信仰体系,还牵扯出一堆从没意识到的故事,见上杉政虎谈性不浓,他也就放弃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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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嫡子诞生

    永禄元年十一月初一,岁合德、月合德、活曜、民日、鸣吠对、天贵、玉堂,宜纳采、订盟、祭祀、祈福、求嗣、斋醮、沐浴、开光、纳财,吉良义时站在春日御所外来回踱着步子,他皱着眉头在此徘徊近两个时辰。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忐忑不安,即使当年离开三河时踏上前途未卜的上洛之路上也没又这么惊慌过,无论是在三河面对强大的骏河枭雄今川义元,在京都畿内霸主三好长庆,亦或是信浓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上野的相模雄狮北条氏康都不能让他撼动他钢铁般的意志。

    随着年岁增长,吉良义时的性子越发沉稳,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真实的表情,非是大变故见不到他喜怒皆形于色,但凡上位者须得胸中有丘壑,往日里引以为傲的养气的功夫让他在川中岛合战里都从不着急,可事关嫡妻生孩子如此重大的事情,还是让他按捺不出心头的烦躁,攥着拳头焦急的踱着步子徘徊。

    此时此刻,春日御所内外早已被姬武士、女忍者完全封闭,自今晨开始春日山城下达戒严令,城下町直江津町诸市停业一日,妙觉寺、五智国分寺、越后善光寺高僧云集春日山城,居多神社官带着巫女祈福,整个春日山城如临大敌。

    虎姬的预产期早在上个月中旬就到日子,一直拖后近半个月才突然见红阵痛,早晨用餐时虎姬还好端端的,还和他提到肚子里的宝宝那么调皮就是不愿意出来。吉良义时吩咐他在御所里好生安歇。结果还没过辰时。侍女就跑来告诉他要生了。

    站在重重包围的御所之外,仍然可以听到产房里时而传来的痛呼出声,那熟悉的痛苦呻吟声让他十分揪心,曲直濑守真带着一个小姓端来碗安神汤递给他,轻声说道:“主上不必着急,里面有三个越后最优秀的产婆,还有师父精心准备的高丽红参汤、醒神香,一定可以平安的诞下孩子。”

    “我明白……我明白。”吉良义时摆摆手没有去接这汤碗。两个时辰水米未进还难不倒他,不由自主的踱着步子继续徘徊起来,他自然清楚这准备工作做了十个月定然是万无一失的,可有些事情明知如此还会紧张的坐卧不宁,即将当上父亲的人大约都是这样的心情。

    虎姬的身子骨很健壮,平时也很注意做轻微活动,根据永田德本先生的嘱咐,头胎是不可以大补的,以免胎儿发育太好以至于生产困难,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剖腹产的可能性。即使华佗复生有麻沸散他也不敢尝试。

    “主上歇歇吧,午饭还没用呢!”

    又有几拨内侍过来劝说可他依然没有挪步。谱代家臣全部聚集在大广间里安静等待着,众多武士都空腹等着御所里的消息,绫公主与阿菊也在御所里没出来,城下町与直江津町的商人、町民们也翘首以盼着,整个春日山城乃至直江津里没吃午饭的人不知凡几。

    不知过去多久,御所里的虎姬那嘶哑高亢的痛呼声突然停下,吉良义时的精神陡然一震紧张的望着远处的产房,那短短的一刹那仿佛相隔一个世纪,突然产房里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呜哇呜哇”的哭声越来越响亮,让他心里去掉一块巨石,浑身放松下来时才发觉发迹已经被汗水浸湿。

    永田德本,曲直濑守真以及众多近侍也不由自主的围过来,早有小姓一溜烟似的跑向大广间通报消息,大家都紧张的等着产房里的确切消息,吉良义时深吸一口气默默祈祷道:“不论是什么孩子都是我第一个嫡脉,我男是女不重要……可还是男孩最好!”

    不是他重男轻女,相比之下吉良义时更喜欢女孩,可他如今的身份决定他的第一个孩子将占据长子的地位,如果虎姬生的不是男孩,檀香与直虎有一人生下男孩,就会给新生的上総足利家造成巨大的隐患,所以他宁愿第一胎要个男孩。

    漫长的等待终于盼到产房打开一道缝隙,产房里走出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她空着手走出来恭敬的跪伏下来,说道:“恭喜镇府公殿下,虎御台诞下一位六斤六两的健康男孩,孩子非常健壮哭声嘹亮着呢!虎御台也没问题,母子平安!”

    “男孩……男孩!我有后了!我有后啦!就冲你这句母子平安!看赏!重赏!在场者皆有一份喜钱!”吉良义时兴奋大袖一挥下达一连串赏格,没有人比他更兴奋的,若不是产妇有诸多忌讳不能见风见光,他都恨不得冲进去抱着虎姬一起庆祝。

    小姓们兴奋的奔走相告,大广间里的武士们得到消息欢呼雀跃起来,在场的绝大多数武士都期盼着虎御台能率先诞下一位世子,这位年轻的世子将代表着他们这些谱代家臣的利益将会跟随着他的长大而得到更长远的保证。

    只是大厅里总有一些人不太高兴,比如沼田光兼就拉长脸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位可是日夜盼着虎姬生不出嫡长子,虎姬若是生出个女儿,那么他的女儿檀香就有五成几率剩下儿子,如果运气再好点抢在井伊直虎之前生下男孩,那么不管井伊直虎后面生出的是男是女都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他这种阴私想法又说不出口,只能在脑袋里自我意淫着,可到如今一切幻想都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残酷的现实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女儿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好不容易圆房又被故意押后,到如今嫡长子诞生,真是连一点争夺长子的机会都不给,他觉得不公平,他想为自己的女儿摇旗呐喊,可是他这么做有用吗?收获的大概只有奚落和嘲讽。

    就在沼田光兼患得患失的时候,儿春日山城内的大钟被敲响。悠扬悦耳的钟声一下两下传遍春日山城。传到城下町、直江津町里。城下町的町民们默默数着钟声,直至山上的钟声敲响九下停下来,他们才确定越后的主宰诞生嫡长子,町民们在町内燃起爆竹载歌载舞的庆祝着,孩子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影响他们兴奋的到处乱窜笑着闹着。

    妙觉寺、五智国分寺、越后善光寺的僧人们长出一口气,这一次他们足足准备一个月,僧人们两班轮换日夜为主母祈祷。半个月前栗田宽安甚至赌咒发誓,镇府公的第一个孩子必然是嫡长子,辛苦紧张许久终于能放松下来。

    虎姬浑身大汗淋漓,侍女们拿起干净的纱布沾着温热的参汤浸润她的嘴唇,绫公主与阿菊来到产房握住一脸苍白的虎姬,高兴的说道:“虎姬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真是太好了!虎姬真是个英勇的女子啊!”

    “我为殿下生下了继承人,我没有辜负殿下的期望……”虎姬看着一旁正在睡觉的小小婴儿,露出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一个月后十二月初一,在一群妇人的小心护持下。幼小的婴儿在春日山城大广间亮相,吉良义时高兴的宣布道:“此即为我上総足利家嫡长子。其幼名承袭祖上名为珍王丸,从即日起作为余的继承人!上杉弹正少弼政虎将担任余嫡子的后见役,同时任命真田幸隆、斋藤朝信、细川藤孝、浪冈顕房、本多时正担任傅役,从两年后开始教导护持珍王丸!”

    “遵命!”谱代众带着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向四个人,上杉政虎作为首席后见役当之无愧,真田幸隆代表新谱代,斋藤朝信代表越后谱代,细川藤孝代表京都谱代,浪冈顕房代表谋士奉行,本多时正更是三河武士里最被信赖的一人。

    在越后欢天喜地的庆祝嫡长子出生的时候,转眼间已经来到永禄元年的末尾,这一年严冬到来的季节,朝廷幕府紧张整个秋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三好长庆夺取河内一国之后没有进一步上洛的行动,而是选择回到堺町越冬。

    足利义辉认为这是幕府的威名震慑住三好长庆,于是大肆夸耀自己的功绩,朝廷一高兴就下令将他的本官左迁,従一位右大臣久我晴通宣布最新任命,足利义辉不再担任正二位権大纳言,改迁正二位内大臣,右近卫大将如元。

    这是自九代将军足利义尚以来,足利将军家再次荣升大臣职,在幕府以及足利义辉看来此乃幕府大兴之兆,在幕府众弹冠相庆这太平年景的嘶吼,有些人则远远的躲起来冷笑着,比如在堺町流亡的畠山高政、安见宗房,比如畠山家的游佐信教,大和国的国人郎党,再比如三好家一干武士。

    在堺北庄里过冬的三好长庆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冷笑一声,就把这条情报丢到火盆里烧成灰烬,对嫡子三好义兴说道:“京公方还在沉醉在繁华的京师,还有朝廷与众多武家的夸赞中,虚假的太平将他的志向消磨的只剩下这一点点,难怪吉良义时要弃他而去,京公方实乃志大才疏好高骛远之辈尔!待为父明年大军云集,将这京都打破再看他的表情!”

    在永禄元年之末,来自越中与信浓的战事消息一条条传来,山本时幸率领的越中军团已经将军势推进到砺波郡内一向一揆最顽固的地区展开清剿,山本时幸的一封书信也在同一时刻送达春日山城,这封洋洋洒洒近万言的长信向自己的爱徒阐述宽厚为君的道理,其中包括屠杀,不给安堵拒绝部分国人投效强行围剿等行为受到他的批评。

    吉良义时没想到逐渐淡出谱代众的师匠还有如此敏锐的嗅觉,其实他也意识到最近几年有些翘尾巴,说出许多骄傲但又伤人望的话,比如不需要盟友,比如不屑调略,比如对不降服的或者降服又背叛的国人处以极刑,再比如不给安堵,屠杀一向宗与清水氏一族武士等等。

    这些行为其实都在触犯这个时代的武家行为准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践踏现有的武家法度,只不过因为吉良义时太过强大,这些弊端暂时没有显现出来。如果这个苗头不能及时掐住。随着吉良家的地盘日益增长。早晚会把弊端积累到难以挽回的恶劣程度。

    这一封“万言书”确实震住吉良义时,说实话他还从没想过这么深刻透彻,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总觉得山本勘助的本领已经被他都学到手里,所以才会把这位劳苦功高的师匠派到一方镇守地方,这种轻视在此刻被这封“万言书”彻底打破。

    在此之前,他总以为自己拳头硬块头大就可以制定游戏规则,却没仔细思考过他现在还没有成长到规则制造者这个层次。肆意的行动虽然爽快,但留下的恶名多久才能消除呢?斋藤朝信能止小儿夜啼是件好事吗?

    “我还是太托大了,没有这个棒喝说不定我会做出多少荒唐事,幸好还有为良师敢言别人不敢言之词。”吉良义时拿着这封“万言书”看了又看,吩咐小姓誊抄几十份,并在年末最后一次大评定会上传递给众多谱代们看,吉良义时当着众多臣僚的面作出自我反思。

    他在大评定上郑重的表示一定要改正这个毛病,首先是下令给予信浓、越中、上野三国的在地国人安堵状,确保他们的在地领地得到保障,其次宣布禁止肆意屠杀。对一向宗的信众下达的“血腥诏令”也作出相应的调整,改屠杀为打散流配。屡教不改之徒再除以极刑以儆效尤。

    秋收结束后到下雪的一个多月里,真田幸隆率军对冈谷北城发起几次试探性突袭,只可惜在武田信繁镇守下将防务做的滴水不漏,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在信浓的道路被大雪封住之后,真田幸隆将主力调回深志城,同时写了一封信有关诹访郡的攻略方案。

    这个方案并非简单的攻略筑摩郡,而是从信浓国乃至吉良家的战略层次谈到对信浓完成统一的提议,其中就有一套春暖花开后对南信浓伊奈郡展开攻击的计划,真田幸隆十分确信经过这几次试探性进攻了解到武田信繁的作战思想,以及武田军的主力活动方向。

    既然武田信繁防御的无懈可击堪比坚硬的乌龟壳,那么对付他们的最佳办法无非三个,要么一把榔头敲碎他的硬壳,要么乌龟壳从内部被攻破,要么就只有引蛇出洞,真田幸隆自问没实力敲碎势均力敌的硬壳。

    毕竟主攻一方很难占到地利人和,武田信繁谋略可能差真田幸隆一筹,但军略政务以及见识手段都不差多少,背后就是甲斐武田信玄的支持,无论是防守的成本还是给养运输的优势都比真田幸隆高出一筹。

    以武田信玄的老谋深算想诱骗他们内部攻破的难度很大,并不比武田信玄在正面战场打败吉良义时简单多少,那么就只有引蛇出洞一条可以选择,幸好甲斐除去南信浓的诹访郡之外,还有伊奈郡秋山信友所率领的三千军势,只需分兵进攻就必然会将武田信繁的精力牵扯进去。

    另一套策略其实也是引蛇出洞的变种,不过这套方案不是以信浓军团为主攻方向,而是调用越中军团从越中对飞騨发动进攻,再转而以飞騨为跳板攻略南信浓的计划,从飞騨直接进入木曾谷福岛城,只要设法降服木曾一族,南信浓就基本拿到一半。

    吉良义时仔细考虑一下,还是决定以第一套方案为主,越中刚平定尚且算不上稳定,还有大批越中一向一揆残党需要清理,对当地越中境内降服的国人发出安堵状便是妥协的手段,争取到地方国人的支持才能长期稳定的统治下去。

    还有一封信笺从能登七尾城传到越后春日山城,写信者正是能登畠山家的家督畠山义纲,他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笺来向吉良义时求援,并主动将越中一国交予他来担任国主,还言明自己愿意写一封越中让国状一式三分,能登与越后各一张再给幕府送一张。

    他所求的是希望吉良义时派兵来能登救援他和他的家督,因为此时能登畠山家陷入谱代家臣温井氏掀起的重度叛乱里三年没有安稳,能登轮岛港因为战火的波及而失去大量的贸易份额,而恰逢此时越后的四大港口逐渐形成体系,最近又夺取酒田港称霸整个北陆后半段,让畠山义纲迫切希望结束这场劳民伤财的内乱。

    从使者长续连的口中得知弘治元年能登陷入一场内乱,温井総贞及其子温井续宗企图拥立畠山晴俊,被畠山义纲提前发现对温井総贞实施刺杀,然后温井续宗随即揭起反旗,这场叛乱波及整个能登国,虽然温井续宗很快就被杀死,但温井総贞的两个弟弟温井续基、温井纲贞继承他们的反叛事业继续奋斗着。(未完待续。。)

    ps:  嫡子诞生,撒花!

第398章 双喜临门

    今年夏天畠山义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杀死畠山晴俊、温井续基、温井纲贞、三宅俊景等叛军主力,结果温井孝景、三宅庆甫、三宅纲久等几条漏网之鱼带着残军逃向加贺加入加贺一向一揆,受到加贺一向一揆军的支援,能登的形式又变的十分危急。

    听到大致的解释,吉良义时就知道畠山义纲纵使有心盯着越中,其实也根本无力继续经营下去,能登畠山家的家督还要为家督的权力与谱代家臣激斗,这个家督当的也确实够不容易的,在信里提到足利同族互相援助什么的到无所谓,只是看在人家把越中白送过来还有那么好的服务态度确实很诚恳,求到这个份上还没有动作难免会被人诟病,说不定以后在北陆的攻略就会受到他们家的阻挠。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一场代理人的战争,加贺一向一揆都没有派驻大军,无非是担心本来的中立派全部倒向对方,他当然也不能轻易派出主力军团,否则还不一定畠山义纲在事后会想,再说他的战略目标又不是能登一国,总不能被这点小事拖住后腿。

    于是他就命令刚刚在越中平定中立下不少功绩的椎名康胤率军前去救援,椎名康胤怎么说也能算的上能登畠山家的家臣,椎名家所获得的越中新川郡守护代就是能登畠山家给予的,反正宗家河内畠山氏自称畠山政长死后就陷入自身难保的境地,归属到能登畠山家是顺理成章的。

    凭借椎名康胤在能登畠山家的部分影响力,可以利用上温井氏起兵而失去领地逃到越中避难的八代俊盛。就让他们打着夺回失领。讨伐温井氏、三宅氏勾结加贺一向宗的名头出阵。即使无法取得战果也算尽到援救的责任了。

    ……

    永禄二年正月的到来给越后雪国增添几分喜气,正月还未过去井伊直虎、沼田檀香先后进入预产期,更巧的是井伊直虎上午进入产房,沼田檀香午后也跟着腹痛被抬进产房,好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父亲的吉良义时没有上次那么不淡定,好歹还记得站累了就坐在御所的庭院里歇息着等消息。

    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就好很多,在沼田檀香进入产房之后没多久,井伊直虎的产房里就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产婆兴奋的高呼着:“恭喜镇府公殿下!是个男孩!又是位健壮的公子!虎御前身体非常好,只是精神很疲惫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好!非常好!看赏!嘱咐里面的侍女轻手轻脚些,别扰了她的休息。”吉良义时松了口气,他并不在乎直虎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除了嫡长子以外还没有特别要求,只要直虎与孩子都平平安安就好。

    他很清楚直虎的压力很大,虽然直虎从没对他表露过惊慌的情绪,可夫妻一场他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小妇人的想法,养父今川义元,亲父井伊直盛都死在桶狭间。她是担心吉良义时认为她的利用价值消失,因而对她的态度产生根本性的变化。就像许多武家因为正室夫人失去价值而离缘甚至就此抛弃,比如还未发生的魔王、乌龟对自己的结发夫人那样。

    吉良义时站在御所里静静的望着产房,半晌后忽然说道:“传令下去,虎御前别格待遇,仔细给我照看好了!有什么需要尽快着人送报余这里,再着人增派一写机灵听话手脚麻利的侍女侍奉虎御前,那些愚笨的侍女全部打发走。”

    “是!”几个女官听到这道命令心中也是一惊,彼此对视一眼仔细想想以前有没有做出得罪虎御前的行为,看起来以后是要小意奉承这位夫人的。

    直虎的孩子生出来,但另一间产房里的斗争还没有结束,直到临近傍晚产房里才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产婆兴奋点跑出来说道:“是个男孩儿!恭喜镇府公殿下,真是双喜临门呐!夫人与孩子都很平安!”

    “又是男孩?好!非常好!赶快看赏!”吉良义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生男孩虽好但一个两个总是男孩那就不好了,他的本意还是要个女孩比较讨喜,可孩子生出来总不能改变,总不能怪檀香的肚子太争气生出个男孩吧?那样他这个做夫君的岂不是很没有水平。

    两位侧室得庶子的阵势就小的多,山上没敲钟城下町没庆祝,就连春日山城都是静悄悄的,沼田光兼还能召来一群女儿女婿开个茶话会之类为自家闺女贺喜,井伊直虎那边就孤零零的只有两三个侍女陪着她。

    井伊直虎一觉睡醒已经到了晚上,看到只有几个侍女在伺候着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夫君变了心,可面子上行还不能把这点心思暴露出来,几个月强颜欢笑心里的愁苦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直虎茫然的怔忡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骨肉亲儿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昏过去,急忙叫道:“我的孩儿呢?我要看看我的孩儿!乳母在哪?我要见见她!”

    这时侧间的纸门被轻轻推开,吉良义时抱着一个小被褥轻柔的说道:“嘘!我们的孩儿在睡觉,来看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殿下!”直虎惊讶的就要起身,几个侍女连忙按住她的身子,她才想起自己刚生完孩子全身虚弱酸软着提不起劲头。

    吉良义时轻声责怪道:“你我本是夫妻,如今你为余诞下子嗣是大功一件,余欢喜还来不及呢为何要作出诚惶诚恐的神色呢!赶快躺好别冻着身子,一个月不能出房间可要谨记着!若冻坏身子这以后还怎么再给余生更多的子女呢?”

    “殿下……”直虎又兴奋又激动的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尽的千言万语涌入心头。

    吉良义时将那侍女们轻轻驱散,乳母小心翼翼的抱着熟睡的婴儿去别间里休息。自己轻轻倚着床榻亲吻她的额头。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道:“孩子现在睡着了。你也困倦的很明日再看吧!余陪你说说话,待你睡下再走。”

    “殿下对臣妾真是太好了……臣妾以为……以为您……”

    轻轻为她收拢凌乱的发丝,才轻柔的说道:“小傻瓜,你以为余特意点名要你做侧室是为何呀?那今川氏一门显贵又有几人入得余的眼睛,余从不在意这一纸盟约也不在乎今川义元的生死,唯一中意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呐!今川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才是余欢喜的人儿,余疼爱小阿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那今川义元之死而冷落余的小阿虎呢?”

    听到吉良义时唤起闺房里取乐时的小名,直虎秀靥通红的埋首在他怀里。眼泪婆娑着说道:“臣妾是个傻瓜,臣妾是个笨蛋,臣妾这么多日日夜夜里一直担心殿下不要臣妾了,是臣妾太笨了,误会了殿下。”

    “不是小阿虎的错,其实是余的错误,实在是余太大意了,一直忽略了小阿虎的纤巧心思,待余察觉到变化的时候已经快到预产期了,未免情绪大起大落影响你和孩子的平安。余才一直忍着到这会儿才来告诉你……

    以后须得谨记于心,好生侍奉余给余多生些儿女才是正经。其他的休要多想休要多听,那今川义元死就死去便是,与小阿虎却没有关系,须记得如今的你只是我足利上総三郎的夫人,是我那孩儿的亲生母亲,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重要,明白吗?”

    “是!臣妾一定谨记于心。”直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悦与安心之情,两人又叙了会儿话,没过多久放下心绪的直虎就困的两眼打架,吉良义时见势便招来侍女侍奉她吃些汤水,然后服侍她睡下,直到直虎带着恬静的神情沉沉睡去才悄然离去。

    当晚他又去看望刚生完孩子的檀香,只是她的身体本就不如虎姬与直虎硬朗,头胎孩子生下来费了诺大的精力,所以在他过来的时候依然沉沉的睡着,吉良义时又千叮咛万嘱咐这些侍女们一定要仔细照看好,从不能下地不能见风不能着凉不能碰水,到产妇的忌口一一交代一遍才离开。

    生个孩子根打仗似的,不但女人要打一场战争,男人也要肩负着极大的精神压力,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的起来看望三位夫人和三个健康的男孩,三人的服侍等级无限向他这个家督的阶层靠拢,在他眼里生孩子就是有功就得好好重视,无论男女皆一样。

    三个小孩子的吃穿用度到玩具礼物全部都要经过他的过目才准许使用,太小的物什不能有害怕孩子拿着塞进嘴里,有棱有角带尖的物什不能有,就连孩子一天要睡多久,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奶什么时候排便都要照顾一遍,这个正月里就围着这三对母女转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问,连正旦的朝会都是草草对付一下了事。

    绫公主很欣赏他的所作所为,拉着阿菊直感叹当初自家夫君有这么细心周到也不会这么难,阿菊笑着说:“我家殿下虽然粗疏了点,可是自从怀孕到孩子出生也是十分的认真积极,只是阿菊太不争气一次生了两个女儿,到让殿下为了孩子为难了好久。”

    绫公主握住阿菊的纤纤细手,轻轻摇头笑道:“可别这么说呢!菊御前那两位女儿生的一副花容月貌,更是两位有福气的小公主!才出生就做了上総足利家的女儿,又和我家的卯松,栖吉家的小法师丸订立姻缘,这福分可是其他武家羡慕不来的。”

    “都是沾了殿下的光,阿菊很感激殿下的呢!阿菊每个月都会去妙觉寺里上香,为殿下和御台所还有几位御前祈福呢!”阿菊虔诚的合十咏诵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为家人祈求平安健康是自古至今最主流也是最单纯的想法,所以上至朝廷幕府下至民间,对能消除世间疾苦的药师佛的崇信却是高度一致的。

    在孩子出生后不久,吉良义时就宣布两个孩子的幼名分别是虎千代与松千代,井伊直虎所生的次子为虎千代。沼田檀香所生的第三子为松千代。把吉良家世代使用的珍王丸给嫡子。两个庶子自然要改一下幼名总不能用万松丸、万竹丸的名号,用这个名字而不是万松丸就是不想让两个孩子产生名份高低之分。

    而且他的兄长吉良义安在永禄元年四月已经诞下一位嫡子名为万竹丸,再换名字也十分不合适,干脆就用他的内兄上杉政虎的虎千代,恰好这个名字也对应井伊直虎的“虎”讨个喜庆,另一个松千代也是别出机杼,从万松丸里的“松”别出松千代,特殊的名号代表特殊的意义。也算对得起两个女人为他生下孩子的一番辛苦。

    直到正月末,在柿崎城担任楞严寺住持的天室光育坐化的消息才将吉良义时从温柔乡里解脱出来,想起几个月前天守阁里未进行完的谈话,吉良义时的心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于是找到上杉政虎再次谈论起他的想法。

    来天守阁就看到上杉政虎一副风尘仆仆的疲惫神色,见吉良义时过来便知道他的来意,长叹一声道:“恩师坐化了,这世间只有青岩院和寥寥几位长辈,回想起来这人生过的真是如飞逝如梭,多年前我还是林泉寺的一介小沙弥。越后的国主还是我那英明神武的哥哥,一晃眼一切都如过眼烟云早已物是人非了。”

    吉良义时端起青瓷茶壶为他斟上一杯茶水推过去。又为自己斟满一杯,端起来品上一口才说道:“兄长就谈谈过去吧!余实在很好奇这个修验道还有兄长的想法,不单单是为了阿浪,也是想知道些东西,或许以后可以在史书上提上一笔。”

    “史书我是不作设想,你若愿意听那我就说说吧!”上杉政虎微微一笑,端起茶水喝上一小口便慢慢谈起他的过去。

    幼年的越后之龙一直在春日山城里静静度过,直到三分之一原合战的艰难胜利并不能改变一切,越后国人进入“齐心合力造反”的阶段,府中长尾家对越后的支配势力大为衰减,正是因为这场巨大的变故才改变他的一声,正是那年一代枭雄长尾为景隐退,也就是那一年他被送到林泉寺里做一介小沙弥。

    从进入林泉寺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走向另一条道路,越后连年不断的战争,一门谱代的一一背离还有七年后他父亲含恨而逝时留下的满堂凄凉都给年少的长尾虎千代带来巨大的冲击,他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心无牵挂选择削发为尼,以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他的家园春日山城被谱代家老黑田秀忠的背叛而夺取,两个哥哥在那场突袭中身首异处。

    他在林泉寺过的非常不好,因为家业的衰败以至于家中对长尾家的菩提寺的供养时断时续,没有粮食供给他们就得挨饿,没有缁衣穿就只能套着短小的僧袍在寒夜里受冻,天室光育为了让几个徒儿吃饱饭有衣穿,只能带着全寺老小二十多人四处化缘,偶尔有些武家死了亲人还能借着做法事的机会吃上几顿白米饭,这种艰难的日子给他的少年生活带来极大的影响,正是那些年的苦难生活,才塑造他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性格。

    说起那端艰难的往事,即便是上杉政虎也免不得唏嘘不已:“最初接近饭绳权现,还是在化缘到关川附近听到同来化缘的僧人提到那位能让人百战不殆的神灵,听到那些来自信浓的僧人描述那位饭绳权限的神威,我就深深的把这一段给记下来,回到山里询问师父的时候,却得知他有一位同门师弟在栃尾瑞麟寺的泰廉门察恰好精通修验道,于是我就前往栃尾拜在泰廉门察的门下习练修验道……”

    泰廉门察生于文龟元年,比他年长二十九岁,出生在高田,九岁作为瑞麟寺的弟子与天室光育同出一门,随后前往诸国习练修验道直到三十八岁才返回瑞麟寺担任住持,这位僧人不但精通修验道,还通古博今学识丰富,吉良义时也曾在春日山城见过他几次。

    据说修验道最初起于奈良时代,开祖是奈良时代十分著名的咒术师役小角,这一派在平安时代以后开始盛行,后来受到空海、最澄传来密宗的影响逐渐改良,直到镰仓时代后期,南北朝时代确立独自的信仰,室町时代主要分为真言宗系之三宝院流,天台宗系之圣护院流,基本密宗的关系十分身后,所以也被视为正统的佛教的宗门。

    所谓的山伏僧人就是值得这些苦行僧,他们每到一年的九月穿梭在出羽的羽黑山,信浓的饭绳山,伯耆国的大山以及奈良吉野山地等群山之中,有许多山伏僧人就像体验生活一样还是成群结队出行,他们头带桧笠,手持锡杖,身背箱笈,踏着八目草鞋还不忘记带着柴打防身,每个山伏僧人的脖子上挂着个法螺,以吹出不同的声音表示各自不同的讯息。

    泰廉门察虽然与天室光育同为曹洞宗的禅僧,但因为他精通山岳修验之道所以身上总带着一股让人着迷的神秘感,年幼的虎千代哪里经得住这位通古博今又十分神秘的高僧,不知不觉间就被泰廉门察给吸引住。(未完待续。。)

    ps:  jj少年时代的黑历史还真没多少人注意过,大家都知道信长是杀马特教主,信玄是搞基能手,义元是京都的小和尚,氏康是中规中矩的继承人,却不知道jj少年时代比他们每一个人过的都苦,他不是家督继承人,他要面对极度混乱的越后和饥一顿饱一顿的困苦生活,正是因为这段生活,才有后来的越后之龙。

第399章 军神旧事

    当虎千代向泰廉门察探听有关饭绳权现的灵力时,泰廉门察微微一笑用那仿佛看穿世间万物的双眼盯着他,直到虎千代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才轻轻说道:“贫僧确实很熟悉饭绳权现的威能,其实这位饭绳权限乃大日如来化身的不动明王,降临信浓国饭绳山中才再次变化为我们所看到的形象。”

    从泰廉门察的描述里,他第一次知道这位饭绳权现竟然还是佛陀所化,心中的敬仰更上一层楼,从泰廉门察的口中了解到户隐、小菅等地的饭绳权现法力无边,各种描述直让虎千代听的如痴如醉双目冒光,尤其是这位饭绳权现就在降临在妙高山一山之隔的饭绳山上,这一点可说是特别让虎千代为之心动。

    据传说,饭绳山的开山祖师是镰仓时代的萩野城城主伊藤忠绳,这位伊藤忠绳作本身就是个非常厉害的修验道高人,后来他以千日太夫之名推广饭绳权现的威名,并在饭绳山南面登山道的途中仍留有千日太夫屋敷的遗迹。

    吉良义时听了一会儿依然五迷三道不知所以然,直至看到上杉政虎珍藏的饭绳权限的画像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谓日本神灵特别是被称为权现的神,通常是由几位神佛的形象合并而成,其中尤以饭绳权现更为复杂,可说是在本地的不动明王的基础上又加入迦楼罗天(乌鸦天狗)、荼枳尼天的坐骑(狐狸)、宇贺神等形象(缠绕着蛇),这一点在其画像上表现得很清楚。

    一只像不动明王一样拿着宝剑和绢索的迦楼罗天骑在狐狸背上,狐狸的四肢上缠绕着蛇的姿态。饭绳权现还会根据情况。变身为摩利支天、胜军地藏、三宝荒神等等。在其各种神通中,尤其是在战胜方面展示了绝大的法力,因此在这个时代得以风靡。

    年幼的虎千代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和平与安定,恢复越后的秩序维护府中长尾家的政治地位不失,这一切都离不开强大的无力,他的父亲那么强大就是因为失去盟友的支持才在三分之一原艰难的取胜,只要他能成为战无不胜的武士,就可以重新恢复父亲一手缔造的辉煌。这就是上杉政虎信仰饭绳权限的根本原因。

    其实武田信玄在踯躅崎馆里就设有一座饭绳堂以供修行,另外在他供奉到高野山的献物中含有饭绳权限的法像,以及一本《饭绳法次第书》的修行书籍,此外在关东有位俊源的僧人曾在高尾山感动饭绳权现现身,于是北条氏康也对高尾山药王堂进行了保护。

    不过他们二人的信仰的都是半真半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当年上杉政虎的信仰是非常虔诚认真的,其中饭绳权限的修行阀门里就有一门“饭刚使”,饭绳的修行者将被称为“饭刚”或“管狐”的魔兽封在竹筒里,随身携带低声驱使它们做事。据说细川政元就是修行这个法门,可以凌空虚立使用各种“魔法”。只不过他的“魔法”救不了自己的性命,修道最后把自己修死了。

    虎千代当时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泰廉门察并不是细川政元身旁的那些众道宠男,他虽然鼓励年幼的虎千代确立虔诚的信仰,但在痴迷与清醒的问题上,依然认真地告诫道:“即使是禅,也有一种禅病,有时会看见奇异的幻象,有时又会被什么东西附体,认为自己得到真传法术,其实那些人与真正的领悟相去甚远,所以此类秘法稍有不慎就会让人误入邪魔歪道之中,如饭刚使之流的邪道还请谨慎以对。”

    正是因为泰廉门察的及时告知才让那时还小的虎千代没有堕入歧途,在他的教导下只专注于打坐修禅念诵真言以加强坚定的意志,对于各种苦其心志的修习法,以及邪魔歪道一缕摒弃之,如此才有他进入的成就。

    说到这一段,上杉政虎难免会予以自夸,他把自己的敏锐果决战无不胜归咎于信仰虔诚意志坚定,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无所谓,可修行这一派其他的戒律到没有限制,只是有一条却如禅门戒律一般必须要戒色,否则饭绳权限的威能就不灵验了。

    吉良义时皱眉说道:“所以兄长要立下生涯不犯的戒律吗?”

    “是的,一切有关女子的接触都要避免,天文二十一年我上洛,在京都遇到你之后就远游畿内,有一次游览到山科欣赏风景时,遇到一位年轻的贵族女子拦住吾的去路,说是欣赏吾的风采有意到附近的寺院里攀谈,吾见她举止轻佻便严词拒绝,一直谨守本来不犯的戒律,五戒之中除了杀戒不得已破除,其他四戒吾依然紧持,饮酒也是被戒掉了的。”

    听着上杉政虎说起他刚进入林泉寺发生的事情,曾经在寺中撞见一个借宿的云游山伏偷偷喝酒,面对尚且年幼的虎千代质疑,那个脏兮兮的云游山伏大言不惭的晃着空酒瓶,打着酒嗝说道:“喝酒这种事情其实并无大碍,女人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小沙弥明白吗?”

    虎千代困惑的摇着头,他有母亲有姐姐不理解有什么可怕之处,那云游山伏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大笑道:“贫僧想来小沙弥也是不明白的,小沙弥还不回去睡觉?罢了,看你如此执着的养子就告诉你罢!女人最可怕的地方是影响我等方外之人的心智,据说她们每个人都是外表如菩萨内心如夜叉恶鬼,就连贫僧的师父提到她们时也是十分畏惧的呢!据说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种熔化铮铮男儿心肠的法术。”

    当时虎千代就把他当作一个疯和尚,把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全部忘在脑后,只是隐隐约约记住“熔化心肠”那几个字,以至于每当遇到女子总会想到这一茬久久难以忘怀。吉良义时听到这理论真是苦笑不得。这难道就是“女人是老虎”的日本战国版?估计那个疯癫的山伏僧人也是没碰过女人。所以才会把他师父传下来的东西奉若圭臬,却一不小心给上杉政虎的幼年留下一些痕迹。

    吉良义时可不信这点小小的心理阴影就会让他产生心态变化,于是问道:“如果只是这样,兄长应该不会那么执着吧?”

    “确实不会,还有一件事对吾的影响很大,记得那还是吾还俗名为长尾平三景虎前往栃尾城担任城主之后的事情,天文十六年正月,恰好是吾以栃尾城城主的身份回到春日山城拜见兄长晴景。当时吾也只有十七岁,有一日拜见兄长时恰好遇到兄长与侧室厮混在一起,吾有心退避却……”上杉政虎说到这儿有些不高兴。

    原来是他在春日山城觐见长尾晴景,结果来到天守阁却看到长尾晴景竟然跟侧室做那种事情,看到他进来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当着他的面拉着侧室从被褥里翻出来,一边伸手抚摸他胸前的肥硕峰峦,一边冲长尾景虎说着轻佻的话语。

    那侧室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吃吃笑冲着眼波流转流转着瞥着目瞪口呆的长尾景虎,扭动着身子冲他不停的抛媚眼。还把嘴唇凑近长尾晴景的嘴巴吻在一起,两人嬉笑一团将长尾景虎的怒火彻底激发起来。他从没见过如此不知羞耻,没有自尊自爱的女子,于是也不管长尾晴景再说些什么,大袖一挥怒气冲冲的离去。

    当天晚上,长尾景虎喝的烂醉如泥,迎着清冷的月光又想起若干年前遇到的那个云游山伏僧人,曾经说过的那一段危言耸听似的话语再次浮现,回想起自己兄长在与侧室做男女之事时的轻佻言行,竟然当着他的面作出这等事情,其言其行真可称的上熔化心肠。

    谁曾想到身体本就不太康健的长尾晴景还会把大把世间浪费在床第之间,身为父亲的嫡长子却作出如此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行为,再回头看长尾晴景,他就不由自主的带上悲悯的眼神,长尾晴景那苍白浮肿脸上,沉淀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晦暗之气。

    “当时吾就觉得女人真是一种捉摸不定的事物呀!竟然有这种当着外人面前做那种事情还能冲外人抛媚眼的下贱女子,吾实在难以想象天下的女子都会像兄长的侧室那样行为,慈爱的母亲和端庄的姐姐也会这样吗?不!她们一定不会这样的!可是如果我与阿浪这样,她会不会介意作出这种事情?万一她也是如此做派,吾实在怕精神承受不住……既然神佛立下五戒清规,饭绳权限也禁止女色,那吾就索性将他禁去,不去碰她们罢了!”

    上杉政虎拿起念珠轻轻诵读起佛号,神情庄重严肃看的出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吉良义时算是明白这位兄长到底怎么搞的,原来是年轻时留下的阴影太多,加上他又是个偏执的狂信徒,索性就坚持下去。

    盯着上杉政虎念经许久,吉良义时才叹息道:“兄长这么认为就错了,男女行房事却是人伦之礼,若无此礼就没有子嗣繁衍,兄长看这天地之间莫不是阴阳相济,动物须得交尾产下后代,植物要盛开美丽芬芳的花朵传播花粉结出种子,我们人类乃万物之灵,万物之长亦是如此。”

    “既然人伦之欲只为传宗接代而生,既然如此为何兄长还会沉迷于此,放着我长尾家的家业危机不问却去整日做这种肮脏的事情,兄长身边就没一个像样的好女子,不懂得自尊自爱不明白身为武家的女人要时刻劝诫,却冲着吾作出恶心的表情,吾从没见过这么下贱的女子!哼!”上杉政虎胸中的一股恶气总算抒发出来,这么多年他的心里话从没对任何人诉说过,不是他心里封闭实在是这些话不方便说,有资格听的人不能说,能听的人没资格听他的倾诉。

    如果不是吉良义时,不是因为他拥有着与自己齐平的军略手段,政略智谋的眼光手段远超他的想象,又兼是妹婿至交主公与臣下的复杂关系,他也绝对不会掏心窝似的把这些封存多年的想法全部倒出来。

    吉良义时明白他的想法,但是事到临头还得继续劝。耐着性子说道:“痴迷房事舍弃为家督的义务不可取。但也不能偏颇的认为男女之间就是这么恶心的行为。青岩院与姐姐大人若是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伤心的。”

    “所以吾从没在母亲大人和姐姐大人面前提过,毕竟吾早已不是当年的虎千代,不想让她们担心再为这个担心……”上杉政虎侧过脸对他说道:“今天只聊家常吾就托大一些,依然称你为义时吧!希望你不要把这些话语告诉任何人,阿浪的事情吾会尽力处理,原本吾中意她与朝信配对,只是朝信有了姻缘就只能作罢了。”

    心知自己大舅哥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如果还要强配对就有写不太上道。只是想起虎姬的叹息还有阿浪离去的身影,吉良义时决心再劝最后一次,勉力劝说道:“兄长难道没想过留下一儿半女传承家系吗?余到有一方法不让兄长破戒也可以得孩子。”

    上杉政虎闻之脸色一变,以为他为了劝说自己用上类似细川政元所走的“魔法”之道,苦口婆心的劝道:“吾未闻不近女色可得子嗣之法,如此方法必然与妖邪之道有关,义时如今贵为幕府名门切不可沾上这等歪门邪道呀!”

    “呃……余怎么会碰那些邪法,只是却又此法罢了。”吉良义时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的。

    “不管此法是真是假是正是邪,吾都不会去尝试的,此事不必复言。”上杉政虎阖上双眼诵读佛经。吉良义时见苦劝一会儿依然自讨没趣,正要起身离去又被他叫住说道:“授业恩师已经坐化。为吾剃度赐予法号的徹岫宗九大师也已经坐化,吾已然了无牵挂,决心择日上洛前往高野山专心求得毘沙门天的庇佑,保佑我越后、保佑上総足利家战无不胜,武运长久!”

    “毘沙门天,兄长是要改信真言宗吗?”吉良义时的眉头深深皱起,旋即笑着说道:“余明白了,就让余着一封书信去京都教王护国寺请来高僧为兄长**,再从高野山金刚峰寺请来几尊毘沙门天吧!眼下战事紧急兄长不宜动身前往京都,三好长庆也必然不会允许兄长安然过境的。”

    上杉政虎没料到他的态度,有些惊讶问道:“如今领内靖平,应当是勤修政务安抚国人的时候,今年怎么还会有新动作呢?”

    “安抚国人勤修内政可以与战争同时开战,乱世尚未终结,我等还不能苟安一时之富贵。”吉良义时站起来走到露台前拉开纸门,冰凉的寒风从门缝里溜进来,看着城下一片萧索雪白的冬景,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情早晚是要做的,兄长的关东管领之职也是时候处理了的,上杉家在关东的家业还要兄长来夺回来。”

    就在这一年冬末,胜姬的信笺送到春日山城,熟悉的娟秀字迹像一个个欢快的音符代表信笺主人心中的愉悦之情,她在信里高兴的告诉吉良义时很快就要升格成为舅舅,在她写信的时候还是正月初,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快七个月大,她还恭喜吉良义时诞生嫡子,并高兴的表示自己也是做姑姑的大人了。

    同来的信笺里还有一封近卫前嗣的手书,他写的一手挺拔的行楷笔走龙蛇,近似王体又别出机杼颇有一派大家的风范,吉良义时对这些职业公卿的顶级文化人十分佩服,自己虽然勤习书法颇有所得,但比起他们这些整日没事就挥毫泼墨的公卿可是要差一些的。

    近卫前嗣在信中谈及朝中大事,其中就有一段规劝足利义辉戒急用忍的事例,言及幕府重振此时正是继续威望施恩各国大名之时,如三好修理大夫这等枭雄之辈大可许其管领代,招以京都高官厚禄应许之以笼络人心。

    公方殿下施以恩宠,若三好修理大夫领情入洛奉公自然是件大好事,若他居心叵测不愿入洛奉公,便会就此失去掌控京都的口实,下次待他再打算行上洛掌控京都的决断,只怕还要重新筹算等待机会,这就可以为幕府再争取几年的喘息之机。

    但足利义辉却对近卫前嗣的看法很是不以为然,他觉得这种看法太软弱也不符合实际,直言麾下八千虎贲镇守京洛。外有近江数万大军随时调拨。三好修理大夫那几万军势不来则以。若敢前来保管让他有来无回云云,言语里似乎把吉良义时的功绩揽到他身上,成为他英明神武洞照四方明察秋毫的缘故。

    近卫前嗣的劝诫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足利义辉一通劝说,告诉他如今三好修理大夫两度败于幕府早已被吓破胆,仔细看那三好家击败畠山家依然不敢上洛,便可知道三好修理大夫对幕府的惧怕早已深入骨髓,如今幕府的威名多么强大。只需谨守山城不即可。

    近卫前嗣对幕府以及足利义辉的表态十分失望,哀叹幕府方兴未艾公方却陷入自满之中,据说他在二条御所里一度自比鹿苑院足利义满,幕府最强盛的时期配下奉公众也只不过一万余人,如今二条御所直属奉公众军势就有八千余众,自己距离鹿苑院的目标也不算远了,听到这个消息让近卫前嗣进一步增加对幕府的悲观态度。

    吉良义时轻轻一笑,低声嘲讽道:“噢?八千虎贲里一半是京都里讨生活的浪人,一半是山城国三十六家国人的郎党,用这些人来抵挡三筑的精锐之师吗?公方殿下果然志存高远。与之相比,余在川中岛辛苦几个月才击溃武田军可是要差的太多。还好公方殿下没有立下打出山城夺取摄津国的伟大志向,否则吾真要无地自容了。”

    强情将军那一砸他还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偶尔回想起来似是能感觉到额角的痛楚,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一丝伤痕,哪怕是川中岛合战的突击也是如此,唯有那次被二条御所的花瓶击碎心中的骄傲,他的誓言他的拥戴他的忠谨在那一刻是如此的廉价,将军的薄情寡义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如此手段如何不让人心寒齿冷。

    也多亏那一砸把他砸醒,如果说在那之前他还在纠结到底是做忠臣还是做君主,那么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与足利义辉之间的恩情是全部还清,他不欠幕府也不欠足利义辉任何东西,每年恭恭敬敬的献上金银铜钱只是买来好名声,至于亲近幕府还是没有必要的,否则他又怎么会六年来没有回过一次京都呢?

    近卫前嗣的满纸的悲叹之情实在令人惋惜,一个头脑清醒志存高远的关白左大臣,却偏偏遇到一个志大才疏好高骛远的幕府公方,两人又偏偏是两代姻亲的义兄弟关系,近卫前嗣想为幕府做点事情还不被足利义辉理解,总以为公卿不通谋略却又怎知自己就比别人聪明呢?

    “不过这也正好!公方殿下如此做派不是免去我的犹疑吗?三好家选择对河内畠山家动手只怕是早有预谋的,打下河内国既可以清除畿内一大强敌,还可以作为上洛前的军事演练,如此明显的信号都能被幕府公方殿下无视,这该让余这么说呢?不提也罢!”

    吉良义时盘算许久便对近江坂本下达一道谕令,命令中条时秀等将领加紧编练军势不久将派上用场,松井正之、大馆晴忠等奉行人加紧对栗太郡的渗透,确保新郡在两到三年内经营的稳如磐石,绝不能被六角家或者其他大名觊觎到破绽。

    这到谕令的背后是通过忍军传递到服部保长处,再转交给中条时秀的密令,着他小心应对畿内的变化,幕府若征召可奉诏前往伏见山驻扎,依照战争局势再作出相应的判断,对此没有硬性的要求,只有一条必须保住近江的主力军势不受重创。

    自从吉良义时的出现让三好长庆连吃两次轻敌大意的暗亏之后,这位三好修理大夫隐忍整整六年硬是没有再碰京都这块肥肉,宁愿受到世人的嘲笑也要坚持隐忍不发,这份心智堪称世间绝顶,他用六年的世间重新确立军役帐,建立分国法初步将三好家整合成战国大名,他的嫡子三好义兴已然成年,如今又重新编练出一支精锐之师,待他再次露出锋利的獠牙之时,畿内的战乱大幕又将徐徐拉开。(未完待续。。)

    ps:  关于jj的一些逸闻却有这么种说法,姑妄听之。

第400章 艰难选择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随着太阳北移温暖的阳光落在出羽国,最上川春水暴涨进入小汛期,出羽国的农民们忙着耕地播种,像出羽国的季节一年只能种一季稻米,纬度太高天气太冷日照不足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每年秋收都要抢在下雪前将粮食晾晒好收入谷仓,有时运气不好就碰上风雪落下那就糟糕了。

    在东北地区种粮食就像在打仗,农民们躲在草葺的屋子里瑟缩着渡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巴望着春天到来时多来些好天气让冰雪早几日融化,才好抓紧世间巴萨稻种努力耕作,幸好他们还有最上川,融化的雪水浸润入土地里,少部分流入河川里滋养沿岸的水土。

    清水城内大宝寺义增正心烦着,去岁秋末才打下清水氏的领地,作为新转封过来的领主一堆政务要他重新熟悉,吉良家的军势杀起人来轻松自在,杀完人却把这副烂摊子丢给他来处理,害的他一连多少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赶在入冬大雪封山的时节,清水领内突然传出几股清水氏一门谱代残党揭起反旗的消息,这下可把大宝寺义增给愁的不轻,外边天寒地冻的大雪快能没过膝盖,一群孤臣孽子偏偏这个时候要造反,让他这个领主到底是去不去讨伐呢?

    不去讨伐总是担心领内新依附的国人领民们也生起类似的想法,可是若真的派兵去讨伐他又要面对外边的狂风暴雪,滴水成冰的大冬天踩着厚厚的积雪派兵讨伐贼兵简直是找死,且不说谱代家臣们不会同意。就是下面的兵丁也不会跟他过去。真作出这种选择的话。大概谱代家臣团会以为家督的脑壳烧坏了。

    左思右想没有一个好办法,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妹妹突然回门省亲,几年不见妹妹突然回来自然高兴的很,可他妹妹却转告自己丈夫小野寺景道的警告,清水领内的一揆将会在春暖花开之后彻底爆发,并言明自己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大宝寺义增一下就懵了,忙追问他妹夫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却从他那里得到背后有最上义守。天童赖贞在内的多数出羽国人一致支持,他小野寺景道也决心在这个时候作出支持的决定,派自己的夫人回门省亲只是看在多年亲戚的份上帮他一把。

    听到自己的妹夫兼有力盟友也在这个时候抛弃自己,大宝寺义增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反倒是他的妹妹不疾不徐的劝说他冷静下来,并告诉他这次联合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出羽国从来都是他们出羽国人来做主,大家打来打去从没有打破这个默契。

    可自从大宝寺义增从越后请来援军就把局势拧过来,上杉政虎一万五千大军残忍的杀害清水义高一族,并以迅雷之势横扫清水氏旧领。又把大宝寺义增转封到清水旧领,这明摆着就是要让大宝寺家和出羽国人对立。把大宝寺义增推到出羽国对抗的第一线,小野寺景道现在十分怀疑大宝寺义增的用心,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做越后的走狗。

    听自己妹妹这么不客气的质问自己,大宝寺义增当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病急乱投医却触犯出羽国人的默契,暗骂这些混蛋国人真虚伪,处处和他做对还要吞并自己的时候就没见他们这么客气过,现在因为自己请来援军就要对自己动手。

    小野寺景道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退路,摆在眼前只有两条路来选,心甘情愿做越后的门下走狗,或者投靠他们的出羽联盟里联手对抗越后这条强龙,可这个决断哪里有这么好下,大宝寺义增又不是蠢货,明明看的到上杉政虎的厉害还要和他做对简直是作死。

    更不用说羽黑山以西原来大宝寺家的领地已经被越后完全吞并,凡是忠于大宝寺家的豪族地侍全部打包送到清水领,留下来的国人地侍基本都被吉良家的银弹攻势收买,羽黑山整个就暴露在吉良军的监视下,大宝寺义增如果选择此时反水的话,不但伤不到酒田港旁边的四千吉良军,还会被吉良军轻易的夺取羽黑山。

    失去羽黑山的掩护,南部原大宝寺的旧领也将落入吉良军的手中,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上这种恶当,相比之下还不如投靠吉良家做个忠臣,就凭那位镇府公的手段怎么也不会亏待他们大宝寺一族。

    见自家兄长从惊慌失措到渐渐安定下来,看向自己的眼神反而带着几分戏谑,她的心情立刻低落许多,知道这点筹码还不足以让兄长就范,咬咬牙拿出他们的准备的杀手锏,低声说道:“兄长应该还不知道吧!出羽国正计划一次针对兄长以及庄内的大举进攻,兄长可知参与者包括山形城的最上家还有最上八楯,米泽城的伊达家,我们小野寺家以及更北端的凑安东家也表示支持呢!”

    “什么!你是说所有出羽国人联合起来攻击我?何至于如此!领地变化不是很正常吗?我等武士只要能保住领地就应该没问题的吧!”大宝寺义增非常惊慌,完全没料到他们竟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兄长到底在想什么呢?吉良军攻入出羽国第一件事就是屠杀清水一族,这是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吉良军的残忍暴虐远超我等出羽国人的想象,我家夫君正是看到他们的作为才痛下决心与越后决裂,为此不惜与兄长开战也要赶走他们!”

    大宝寺义增气的暴跳如雷,大声喝道:“可是你们怎么可能赶走他们!明明已经看到上杉弹正的强大还要反抗,你们难道疯了么!想像清水义高那个蠢材一般被灭族吗?”

    “兄长请冷静下来!这是我家夫君的书信请过目,看过之后您就明白了!”大宝寺夫人取出藏匿许久的书信交给兄长,这是她的最后一招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

    大宝寺义增崭信一看险些被气昏过去。自己的好妹夫在这信里附上一份签押印判的最上家文书。看的出这是一份誊抄的副本。这次反越后联盟汇集整个出羽国所有国人领主,而针对的就是吉良军和他的家臣大宝寺义增,清水一揆将在同时发动,届时里应外合将清水领夺取,再合兵一起攻入庄内共同瓜分这块肥肉。

    同时这份盟约还有一条重要信息,第一次正式写上禁止他国插手出羽事物的条例,如果有外部强大的势力进攻必须结成攻守同盟共同应对强敌,上面还写上一大串神明的名号立下誓言。颇有点歃血为盟的样子,这个条例是针对何人不言自明。

    附上的书信里,小野寺景道告诉他无须为选择哪一方焦躁,他们出羽国人也无意逼迫他背叛强大的越后,只需要他在清水一揆闹起来之后缩在清水城里不出来并向庄内的吉良军求援,他们这些国人军会在趁机埋伏在清水领内,伺机给予吉良军以迎头痛击,再趁机夺取尾浦城控制庄内,届时大宝寺义增可以顺势作出被迫降服的架势,小野寺景道会以性命担保大宝寺义增的家业不会被人夺走。

    “当本家是笨蛋吗?一封信就想引本家入瓮!最后我的领地还不是被你们抢走!想都不要想!哼!”

    “兄长再考虑考虑吧!”大宝寺夫人心知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匆匆离去。大宝寺义增虽然没有答应这个提议,但也没有明显要撕破脸的意思。只是把信匆匆折好收起来,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上几遍。

    这一等就是半个冬天过去,直到初春到来河水化冻,出羽国进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迷人季节,清水一揆闹腾的动作果然如所料的那样越来越大,大宝寺义增收到的求援信越来越多,许多原本中立的国人也跟着煽动起来,就连大宝寺家配下的家臣们也出现不稳的迹象。

    大宝寺义增这下可真的慌了神,他可以不担心清水一揆也可以拒绝小野寺景道的邀请,但他不能不考虑大宝寺家臣团的意思,于是紧急召集谱代家臣团商议对策,会议上谱代家臣们纷纷抱怨吉良家对他们太过苛刻,从庄内的风水宝地转封到鸟不拉屎的清水领,日子不比以前过的滋润,大家还是怀念以前的领地。

    大宝寺义增也是愁眉苦脸的看着一众谱代,唉声叹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本家何尝不怀念以前的领地,庄内的水土比这里更肥沃,尾浦城比这清水成好上百倍,可我们已经转封过来还能怎样呢?”

    大宝寺义增的一门众砂越城主砂越氏维说道:“还有一个办法,重新夺回庄内,拿回属于咱们的领地!”

    “这怎么可以呢!那里可是被吉良家占领着。”大宝寺义增在谱代家臣面前也没有说套话,反正自家的情况自己人也很清楚。

    观音寺城主来次氏秀却笑着说道:“此话不假,我等虽然降服吉良家,可那只是权宜之举,早晚还是要自立门户的,如果吉良家对咱们好一点就向后推迟几年,差一点就提前几年,反正终归要脱离出来,既然吉良家对咱们不好,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揭起反旗呢?”

    “不好!很不好!万一吉良家大军前来围剿,本家与诸君岂不是与清水义高一个下场吗?非常不好!”大宝寺义增大摇其头,他才不会那么蠢做这种事,过了半晌他才回过味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谱代家臣,怒声说道:“我还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早就和最上家,小野寺家串通一气,他们给你们多少好处来劝说本家?又许下多少利益在事后给你们分润?都给我一一说清楚!”

    谱代家臣团被家督的敏锐震的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发现破绽,一时间评定间里气氛尴尬,许多人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大宝寺义增注意到还有他这一号人,只是众人都不说话反而让大宝寺义增更加气氛,大袖一挥就要离去。

    阿保能形见势不妙连忙说道:“主公且住!臣有一言禀明!眼下出羽国大军尽起已成定局,几路大军汇集起来足有一万两千人,我等大宝寺家可是全然抵挡不住这么多大军的,如果不在此时作出决断,可就真要完蛋了!”

    “本家就是被夺了基业也能投靠镇府公再复起,总比你们这群想着算计本家的混蛋强!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勾结其他武家谋划本家,是不是打算趁此机会幽闭本家,扶立一个傀儡借此掌控我大宝寺家啊!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大宝寺义增说的可是诛心之言,让他们这群谱代家臣如何敢应对,纷纷垂下脑袋不敢吱声。

    阿部良辉心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咬牙说道:“其实也不是让主公率先揭起反旗,臣下有一侧只需主公请来支援,并随他们败退入庄内便可夺取城池,届时寻得机会夺取城砦即可重新获得庄内的主导权。”

    大宝寺义增气极而笑,不停的摇着脑袋说道:“本家若听了你们的话才会死无葬身之地!那群出羽国人能有多少能耐杀掉本家!退到尾浦城里还敢伺机夺城才是死路一条,你以为镇府公的大军,上杉弹正的统率,还有本庄繁长那个混蛋小子的勇武是出羽国人能挡得住的吗?

    遍观整个出羽,能与本庄繁长那三千军势相持的几乎不存在,勉强可与一战的也就伊达、最上、天童、小野寺几家的精锐而已!你们可不要忘记,镇府公手下可是足足有数万这等强军,他们经历过武田、北条、一向宗的合战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精锐,到到时本家拿什么抵挡?

    还有一点不要忘记,酒田港就在吉良水军的势力范围内,吉良大军说来来,到那时伊达、最上、小野寺等几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本家带着背叛吉良家再夺取庄内的仇恨不会被他们任何一个人收留,本家会第一个死在吉良家的兵锋之下!即使本家选择苟活逃生到陆奥以北的偏远领地方,那么也必然会失去重复旧领的最后机会!试问到那时尔等还会跟着本家做亡国之臣吗?一定会第一时间跪在吉良军面前降服的吧!”(未完待续。。)

第401章 向左向右?

    大宝寺义增好歹也是出羽数得上好的一流武家,这些年来东征西讨降服砂越氏维的叛乱,在老臣土佐林禅栋的辅佐下将上代家督大宝寺晴时开始衰落的家业重新振兴,他们大宝寺武藤氏的家业在他的手里达到最大版图。

    在整个出羽国要数见识手腕比他还高明一筹的大约只有已经隐退的伊达晴宗一人,无论是最上义守、小野寺景道亦或是同样已经隐退的天童赖道,都只能算作与大宝寺义增不相上下,或许最上义守是他们四人里手段稍强一些的,但还不足以稳稳压住其他几人。

    要说奇谋智略他可能不行,军略手段或许不算特别出色,但眼光见识以及精准的判断力却是一点也不欠缺,他比谁都清楚大宝寺氏离不开越后的支持,他们家早在二十年前就与越后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大宝寺义增也不可能成为本庄繁长的舅舅。

    饱海郡乃出羽国最富饶地方之一,甚至比山形城附近还要强一些,若没有越后的支持,大宝寺氏根本占不住饱海郡的精华庄内,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従兄大宝寺晴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吩咐自己一定要紧紧抱住越后的大腿,绝不能因为一时贪利坏掉大宝寺一族的长久未来,所以当初上杉政虎提出让大宝寺氏转封的时候,虽然他很不满意但还是接下这个命令。

    大体上大宝寺氏在出羽的身份就像甲斐小山田氏在甲斐的身份和地位,就差在自己脑袋上贴着“我是长尾家臣”广而告之,为确保自己在出羽国的体系内不被其他国人排斥。大宝寺义增又把妹妹嫁给出羽有力国人小野寺景道。

    小野寺氏的家系出自藤原秀乡山内首藤氏庶流。因为割据出羽国仙北、平鹿、胜雄三郡。因为这三郡自平安时代就被称作山北或者仙北,所以此三郡也被称作仙北三郡,小野寺一族自镰仓时代入部三郡后,渐渐被称作仙北小野寺氏。

    有这个扎根三百多年地头蛇帮助,大宝寺家不但成功的走出衰落阴影,反而趁此时机扩张把砂越氏、来次氏一一降服,至今近二十年一路走来真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宝寺义增又怎么甘心成为这个所谓反越后联盟的傀儡玩偶呢?

    土佐林禅栋见状便知道倾向反越后联盟的一派家臣劝说失败。心中十分担心这些家伙会铤而走险挟持大宝寺义增,就急忙冲近侍递个眼色,笑着打起圆场:“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算复杂,主公的考虑非常有道理,我等现如今是吉良家臣不能朝三暮四,否则即便我们叛离出去多半也不会从最上家手里讨得好处,比如伊达家从米泽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所为的还不是利益吗?若无利可图何必掺和,只需要学着安东家就可以了。”

    “可是反越后联盟迫在眉睫,我们不加入又该怎么办?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反越后,终归是要对付我们的!”砂越氏维不满的抱怨道:“如果我们还有庄内在手就好了。即便打不过也可以退入庄内继续坚守,谅他们也不敢越过羽黑山。可现在咱们还有退路吗?难道要退到羽黑山求援吗?”

    “不用!臣下觉得这小野寺氏的计谋可以一用,但必须变一变才能使用,否则就真的变成主公所描述的那种惨剧,我们只需……”土佐林禅栋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情也越发的诡秘难测,没过多久评定间里就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嬉笑声。

    ……

    永禄二年二月十六日,春日山城大评定如期召开,除去日常的劝农政令的相关跟进之外,吉良义时又对信浓、上野的政令做出进一步调整,修改因为离开越后而出现水土不服,不适宜两国的部分政令,确保新的一年里各地农民将开垦的新田迅速转化为产量地。

    就在开会讨论进军关东,前往镰仓鹤冈八幡宫为上杉政虎加封关东管领做准备的时候,来自三河国的一封书信摆在他的案头,仔细一看却是他的兄长吉良义安写来的信,信中的大概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够命令西条城的谱代家臣给予钱粮支持,适当的时候出兵帮一下最好,他与松平元康即将撕破脸,他决心协助自己的大舅哥今川氏真。

    “兄长还真是被今川治部给哄住了呀!随便他吧!反正三河距离本家太远也管不着,到是松平元康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到是挺有趣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如果只是求援的话完全可以找大河内但马守,何必大费周章的写信传递到越后呢?”吉良义时没料到他的兄长吉良义安也对他耍起心眼儿,怀着疑惑的心思反复读了几遍眉头更皱紧许多。

    “按照路程来算这一趟信送过来起码过去一个多月,兄长如此大费周章送这封信的意思,应该是要告诉余不要打三河国的想法吗?照着这个方向自私推敲到确实有可能,今川氏真或许是许给他什么好处,比如掌握三河半国以此来稳固住即将崩塌的家业,看起来这手笔应该是出自今川寿桂尼的指导吧!让一位出家隐居多年的尼姑重新出山也怪难为今川家的了。”

    三河是吉良家的本拠地,在此经营三百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虽然进入室町时代被足利将军家一度打压,三河国的守护也是细川支族与一色支族掌握,国中还一度被政所执事伊势氏的被官所控制,比如松平信光、户田宗光都是来自京都的武士迁徙到三河讨伐额田一揆,但吉良家也正是因此才得以避免提早卷入应仁之乱、明応政变的大漩涡里土崩瓦解。

    他的兄长吉良义安打算站在今川氏真的阵营里也无可厚非,今川家毕竟在三河国经营近十年,吉良义安又迎娶今川义元的嫡女鹤姬公主。还在去年诞下自己的嫡子吉良万竹丸。好好的日子过的挺舒坦突然岳父死在桶狭间。他的心里得多么窝火多么的愤怒。

    找织田信长报仇是必然之举,但是学过汉学的吉良义安还深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这些年一直在骏府与松平元康别苗头,另外一方面松平家与东条吉良家的渊源所在,使得吉良义安一直觉得此人对自己这个旧主不甚恭敬实在可恶,这些年当着今川义元的面前保持一团和气,实际在私底下双方不知斗过多少次,早就把对方恨之入骨。

    吉良义安一直坚信这个松平元康就是个奸邪之徒的代表。所以吉良义安一直留心盯着松平元康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行为里发现叛逆的蛛丝马迹,遍寻几年未发觉任何奇怪之处让他有些气馁,但桶狭间合战里他的拙劣表现还是让吉良义安觎得机会。

    于是吉良义安就写下一纸诉状把松平元康在桶狭间中的不作为呈给今川氏真,言语中大约是把他比作今川义元身死桶狭间的罪魁祸首,包括在桶狭间发生后没有坚守也没有支援鸣海城实属反常之举。

    另外他还有一条“资敌”的铁证,就是在桶狭间发生后的当晚在没有大股追兵的情况下,带着一千军势主动放弃大高城,不但没有放火烧城毁掉城中的粮草,也没有带着小驮荷队把粮草重新运回来。而是选择直接抛弃给织田军,包括全套的小驮荷队物什和驮马都送给织田信长。

    为佐证自己所言非虚。还提到松平元康曾在被掳到尾张国居住时期,曾经与织田信长是至交好友,所以他有理由相信松平元康在这场战争中有故意资敌的行为,至于松平元康曾经提到带着一千军势跑到大树寺内企图切腹自杀的事迹必然是杜撰的。

    大树寺在额田郡冈崎城外,织田军即便胆子再打也不敢越过碧海郡追入额田郡的冈崎城外大树寺来追杀他,更何况他还有一千军势保护着,不远处的冈崎城里还有松平家的一大群国人根本不可能被追杀,而且根据得到的情报也可以确定织田军并没有深入三河国境内,只是追到尾张的边境村木砦附近就撤回去。

    以上言行确实让今川氏真生起猜忌之心,比起同为志趣相投的文化人,同时又是宗家出身的吉良义安,那个又矮又胖的三河土鳖松平元康根本入不得今川氏真的法眼,吉良义安和他都是用京都腔交流,再不济也是骏河的口音,唯有松平元康一口地道的三河土话实在难听,他都有些不理解自己的父亲到底看重他那一点,就因为他长的胖比较憨实吗?

    看看吉良义安写的一手漂亮楷书真字,再看看松平元康书写如蚂蚁爬似的烂字,而且还是通篇使用假名自辩书,今川氏真摇摇头还是更相信吉良义安的言辞,起码人家写的是有理有据,又怀疑又推论,松平元康就是一个劲的表忠心,说自己是无辜的,他要是无辜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带着一千军势抛弃大高城和一堆粮草,而跑到大树寺里切腹自杀是什么意思呢?演戏给他看?

    松平元康解释不清,总不能说最近脑袋发热看到自家菩提寺就准备拿肋差划拉肚子吧?回到冈崎城他确实后悔了,可木已成舟事情做出来还能否认吗?好事的谱代家臣们恨不得把这事宣扬的尽人皆知,他已经没有退路可以选。

    今川氏真没有下令惩罚松平元康,而是叮嘱他不要起歪心思,而应该休养生息整军备战,待今川家元气尽复再找织田信长报杀父之仇,松平元康连忙作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感谢家督的法外开恩,再三表示对今川氏真的忠谨之心。

    这种命令当然不是今川氏真的本意,而是他的祖母金川寿桂尼手把手教他做的,他父亲没来得及教的只有让祖母来代为教导,只是今川氏真觉得自己终归是骏远三的国主,还整日里被年老的祖母指来点去的很别扭,他觉得祖母应该呆在佛堂里为祖父、父亲祈福或者干脆享清福就好,没必要参与到国政大事里。

    毕竟不是他那英明神武的父亲教导,今川氏真的难免心态会有所变化,而且武士们总是天生的轻视女人。他的祖母虽然是位辅佐两代家督的传奇人物。但这和他有多少关系呢?他出生的时候。祖母寿桂尼已经削发为尼深居简出,长大后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祖父每年的供养上见一次祖母。

    于是今川氏真就私下写了封信寄给吉良义安,信里告诉自己的妹夫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一切都是他的祖母今川寿桂尼的安排,他在心里还是更倾向于他,这个松平元康确实有问题,希望他小心谨慎的对待,一旦发现他有异心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今川氏真会在背后支持他,得到家督的亲笔信承诺,吉良义安也是一扫失败的郁闷,激动的回信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家督的嘱托。

    而另一边,松平元康也是极为怨恨吉良义安的,心想着平素我对你也是十分恭谨,虽然配下家臣多有得罪但是我每一次都主动道歉还不行吗?到底有多大的仇怨让你三番两次与我做对,甚至不惜告刁状企图整死自己,要不是他福大命大可就真的栽在吉良义安的手里,于是双方的对立由暗处的小动作转变为明处的对立。而且碰撞的火花越来越大,渐渐出现武装冲突的迹象。

    服部正清的情报非常给力。尤其是关于三河的一些隐秘事情总能调查的一清二楚,看到这内情吉良义时真是不好吐槽,他这个极品哥哥真是不是一般的蠢笨,还能蠢笨出属于自己的逻辑体系非常容易,更有趣的是歪打正着盯上这只小乌龟确实挺有意思的。

    吉良义时撇撇嘴轻蔑的说道:“兄长要钱要粮都给他,想打松平就让他打,谁叫他是余同为一父的庶兄呢?他提出这个要求余还是得给他一份面子的,余无力扩张三河的领地,更没兴趣搞一个东西分割天下的把戏。”

    十年的岁月流逝足以改变一个人,尤其对于经历青涩冲动的少年时代到风度翩翩的青年时代,吉良义安早已不是十三四岁的那个鲁莽的小孩子,他有家庭有美好的事业前景,他这十年里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是岳父今川义元的英明指引,今川家的光明前景。

    人是一种现实的生物,随着世事变化心态总会有所改变,比如吉良义安现在就俨然是今川家的铁杆,再回想十年前他在反今川的坚决表态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吉良义乡的死也好,吉良持広的死也罢,总比不上岳父给他十年富贵荣华,比不上娇妻美眷的红尘美景。

    十年不相见,兄弟俩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再看到吉良义安的书信和华丽而又陌生的字迹,吉良义时全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亲情的温暖,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他的兄长选择走上一条他不看好的道路,吉良义时也不会过分强求,以免让本就不坚固的亲情出现更大的裂隙。

    吉良义时到不觉得十分意外,从小到大和他这个兄长吉良义安的来往就不太多,自己的母亲以及出生的身份注定要让吉良义安从嫡出变成庶出,他能成为今川家的女婿其中也有他出的一份力气,到不觉得这么放任他行动有多么亏欠他,十年富贵荣华是多少人盼不到的福分,吉良义安也应该知足的,至于以后的道路就看他自己把握了。

    “况且三河国远在东海道距离越后还隔着信浓、甲斐、骏河、远江这么多领国,就算余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余的目标可是南下关东收拾相模的狮子,根本没功夫陪三河的国人小打小闹,再说家里那帮老谱代真的吸收过来还是个麻烦!”

    他可以不在乎吉良义安的态度,但不能不考虑三河一旁两三百年的谱代家族,要不是因为顾忌这些谱代突然过来影响他一手打造的谱代家臣团,他也不会反复强调让大河内信贞等人守好三河老家无须进取也不要在今川家的事物中多做表态。

    在得知今川义元即将出阵尾张的时候,他就下令让西三河武士全体静默,既没接到命令不主动行动,接到命令估计磨蹭尽量放慢行动不冲在最前面,遇到今川家臣的指责推三阻四不反驳不争吵,总之就是一个拖字诀来换来今川义元的行动出现一点点些许脱节。

    整个桶狭间战争时期,坐镇三河国后方的幡豆郡、碧海郡的西三河国人一兵未动。在今川军内的西三河军势也是非常懈怠没有高昂的战意。为此还曾遭受到许多今川家的武士大肆嘲讽。大河内信贞对此就当是在放屁,根本连搭理的心情都没有。

    严格意义上他们只算是受到今川家支配的武家,自家的主公是在越后的吉良义时,越后的命令下来让他拖延,他哪里还会在乎今川义元的将令紧急与否,能推搪就找理由推掉,不能推就凑合跟上主力部队,就这么个拖后腿的一直熬到下雨。

    当降下暴风雨之后。明明可以多布置哨探掌控热田街道的讯息,即使不能拦截到织田信长的奇袭军,也能够给附近的军势提供及时的警讯,但大河内信贞压根就没做任何行动,而是以天降暴雨不利行军为由就地扎营躲雨,在今川义元身死的消息传来后,第一时间率领自军抽身撤退,织田军看到足利二引两的旗帜也果断放弃追击,这就是双方建立的最大默契。

    明目张胆的阴今川家难免会影响到西三河的老巢,所以他一直都没做更多的动作就是这个原因。毕竟西三河距离尾张近又在今川家的配下,惹出乱子指望织田信长良心发现帮吉良家根本不现实。搞不好帮着帮着西三河又变成他家的地盘,织田信秀可是有过短暂统治西三河的历史。

    “既然他们想打生打死就随他们去做吧!只要确保西三河的余的旧领不失,余才不管他们玩什么花招!织田信长也休想对西三河下手,余是时候给他写一封信加以劝告了!”将吉良义安的书信折起来收藏着,他觉得这封信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其实还有一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今川义元死之前他更加担心骏河枭雄成长为他的心腹大患,甲相骏三国同盟里放任一个无限制的发展起来,待反馈回来的力量作用到信浓就会让吉良家格外难受,说不定今川义元会在强势起来之后肆意插手信浓乃至关东的事物,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他联想起多年前在三河备受今川家欺侮的日子,所以他决心让今川义元安心的去死。

    但当今川义元死后,又产生一个新的问题,他应该如何面对渐渐成长起来的织田信长,这个人简直是战国的传奇,不管他的气运逆天亦或是手段惊人,都给日本乃至东亚的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历史上他的后继者猴子悍然发动侵朝战争,可算作开启对中原王朝挑战的滥觞,他是十分讨厌猴子这种野心勃勃,而又肆无忌惮的恶徒,而织田信长本人是个比猴子更加大逆不道的恶徒,他的理念志向以及所作所为在吉良义时眼里简直比楠木正成还恶心。

    织田信长虽然名为尾张大傻瓜,但他并不是真的很愚蠢,相反的是他还是个绝顶聪明之辈,自从织田信长不在搞杀马特教主那套恢复正常以来,几年里励精图治整军备战在尾张取得一场场胜利,不但为自己建立家督的权威,还把多年来欠缺的政治手段给渐渐磨练出来。

    其实在织田信长心里已经隐隐的把吉良义时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当然这种别苗头的心思还只隐藏在潜意识里,他现在还没有资本和吉良义时别苗头,心里还是觉得他作为一个少年时代的朋友多过一个竞争对手,或许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第一次使用铁炮就被后坐力推的摔个屁股墩的小孩子。

    吉良义时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复杂,既欣赏他的聪明敏锐判断准确下手果决的性子,又担心他日后的成就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心腹大患,如今织田家的身板还没有印象中那么强大,他到底是应该扶持这个年少时的朋友,还是应该扶持他的对手与他彻底决裂呢?

    复杂的问题让他十分头疼,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吉良义时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轻笑着说道:“虽然余知道早晚都要决裂,但是在决裂之前还是要尽量利用他,或许用好他可以为余节省许多麻烦也不一定呢!”(未完待续。。)

第402章 旗本领

    大评定会的半个月里,吉良义时连番召集家臣召开军议,让他们迅速制定一份进军关东的计划,其实相关的计划从去年就一直在做,只是因为几场战争的分神而拖住进度,眼下冬去chūn来又到chūn江水暖的好季节,越后的进一步进攻计划也被提上rì程。

    就在众臣商议进军方案的时候,来自越中的一则消息打破他的良好心情,才安稳没半年的越中一向一揆再起波澜,砺波郡内的坊官死灰复燃四处兴风作浪,,有证据显示此事与逃亡加贺的神保长职有关联,此人自从舍弃增山城远走加贺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借着自家的影响力遥控越中的动向十分难以控制。

    对于如今的地方一向一揆的新形势,山本时幸也拿不出根治的良好办法,因为他们不同于有胜兴寺、瑞泉寺领导的一向一揆暴力集团,自从两家寺院的一揆军被歼灭,寺庙伽蓝被拆毁焚成一块白地以来,越中的一向一揆反而化整为零潜伏起来,他们只要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和信仰,有当地信众的帮助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潜伏的一向宗骨干只能算治安的毒瘤隐患,可当他们与不满吉良家统治的地方国人、地侍带着惣村结合起来,再闹起一向一揆的时候就会带来更多的麻烦,经常是大军出动追击破坏村庄的一向一揆时候,一向一揆的主力早就转移到其他地区,即使被山本时幸设下圈套围堵起来也有的是办法逃脱,就算一些小鱼小虾被捉住也挖不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该死的一向宗,还有那个神保长职该死!”吉良义时压住心头的不快吐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告知师匠让他放手去做,小心加贺方向的一向宗渗透,有任何需要就通过水路传信吧!越中的情报搜集还要加一把力气。”

    “是!臣下一定尽快做好。”望月吉长恭谨的应下,其实越中的情报通道已经顺利假设起来,比如富山城、松仓城到海边放生津城到鱼津城的飞鸽传书,再经过连通越后的海上通道乘坐快船小早赶往直江津传递情报,可以确保两天内的情报送到chūnrì山城。

    “对了,安芸守的儿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名字叫什么?”

    望月吉长低声说道:“犬子今年元服,名为望月应次郎吉充,正在忍军中从最低级的忍者做起。”

    “余正想着一件事,佐久郡内的望月氏是你们一族的宗家,不如就让你的儿子入嗣望月氏继承宗家的领地如何?望月氏原本二十五个村庄被拆的还剩下八个大村子领地到没有一份缩减,交给你的儿子的话也算保住望月一族的宗祧。”

    “这个……”望月吉长微微一动,随即冷静的说道:“吉野御前的孩子难道不继承宗家的家门吗?”

    吉良义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笑眯眯的说道:“吉野太小了,余暂时还没打算为余生下孩子,再等上两年也不急,以后她为余生下的孩子自然会有家门继承,但不会是这小小八个村庄的领主,你就放心继承吧!”

    “臣下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犬子继承望月家的家门,是不是臣下以及望月忍者的薪俸都会被取消呢?望月忍者是不是要迁徙到佐久郡内居住呢?不是臣下贪图财货,而是我望月忍者也有两百余人,加之亲眷子嗣近千口人不是个小数目,一旦处理不当臣下十分担心配下的忍者会心生怨言。”望月吉长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他还没说数量更庞大的甲贺忍者会不会受到影响。

    甚至进一步影响到吉良忍者内部的结构变化,自从代表甲贺忍者的望月家被吉良义时抬举晋升物见奉行以来,甲贺忍者的地位稳固上升渐渐压住如rì中天的伊贺忍者,而傻乎乎的望月吉野就是甲贺忍者的地位保障,不知道有多少甲贺忍者在背后悄悄祈祷吉野御前多生几个男孩固宠。

    甲贺忍者的地位抬升,让伊贺忍者感到十分紧张,尤其在第三次川中岛合战中,甲贺忍者成功请出户隐忍者立下大功被吉良义时大力褒奖以后,短短的一年多的功夫,甲贺忍者与户隐忍者结盟加强连携的压力如一座大山压在伊贺忍者的肩膀上。

    身为伊贺忍者的最高首领,物见奉行次官的服部正清对此的态度一直是讳莫如深,服部正清十分清楚吉良义时讨厌家臣团激烈的内斗,更讨厌自作主张惹是生非的家臣,他素来谨慎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兄长服部保长又因为几个儿子的问题失脚,被贬谪到坂本养老等于实际上退出上総足利家重臣序列。

    他当然不敢有更大的动作,可是甲贺忍者的动作实在太大,他不作出任何动作难免会被看扁,于是服部正清就主动与轩猿忍者的首领加藤段蔵结为盟友,大概相当于抱团取暖共渡难关的xìng质,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保持甲贺、伊贺的对峙局势保持下去,而不是其中一方被另一方吞并。

    轩猿以前的地位超然不必看吉良忍者的脸sè,也可以屡次无视吉良家的政令束缚,但自从他们的主动上杉政虎主动终结双头政治的格局,尊奉吉良义时为越信上三国主宰以来,轩猿也自然而然的被划归到吉良忍者内,现如今他担任吉良忍者的三号人物,恰好比户隐忍者新任首领户田五兵卫的地位高一点点,后者只能屈居第四名。

    自己四家忍者众的组合确实让吉良忍者变的空前强大,光忍者就超过两千余人,这些年吸收的提供情报的外围超过五千人,他们主要集中在越后、信浓、上野三国,其次是越中、畿内几国及关东地区以及最新开辟的出羽国,西国、四国、九州地区的情报还暂时没开展起来,即使如此也足以让这支强大的忍军傲视天下。

    强大但并不团结,四家忍者众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效果自然不会多么理想,经常出现小的摩擦甚至很严重的冲突,幸好四家忍者众的首领也知道轻重缓急,始终把这种冲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没有爆发出来。

    而且忍者的工作xìng质使得他们互相发生冲突也都是发生在无声中,无声无息的开始又不知道何时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吉良义时也没发现他们有多么严重的摩擦,只是知道四支忍军似乎分成两拨人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一个政策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变化。

    就在望月吉长皱眉沉思的时候,评定间的纸门被轻轻拉开,浪冈顕房带着一脸平和的微笑,晃着羽扇身姿潇洒的走进来,说道:“安芸守可以放心,主上的安排向来万无一失,在下恰好知道主上的计划,想必主上是打算以安芸守为第一例吧!”

    “嗯!余却有此意,安芸守获得这八个村庄领地三千两百町步,去年因为土地刚拿下来无力进一步改进,所以去岁的秋收是四万两千八百石,今chūn已经播下稻种想必秋天就会获得收获,另外这八个村庄人口合计两万八千人有余,平均每个村庄三千五百人以上,附近的城砦被全部拆掉,土地也被重新平整按照规划建设各条灌溉渠,恰好是佐久郡内土地最富庶的地方,这块领地既是交给安芸守,又不是交给你,安芸守知道余的意思吗?”

    望月吉长负责情报搜集整理自然清楚这些信息,加之毕竟是望月家的宗家领地多少也会注重一些,他还清楚拆毁的城砦、村庄材料被用在新的更庞大的村庄建设上,农民们被组织起来负担普请役完成自己新家园的建立,激励的手段就是新家建的更好更坚固,农民们都非常有干劲,能让农民不知不觉中为吉良家努力服务,这就是望月吉长最佩服吉良义时的地方。

    “主上的意思难道是……”

    “其实很简单,你的儿子望月吉充从你手里接过家督之位,然后过继到你的宗家信浓望月氏担任望月一族的一门惣领,望月忍者的权力从你手里剥离出来渡让给你的儿子,你望月一族一千余口加上佐久郡内望月氏宗家的人丁都交给望月吉充负责。

    望月吉充继承一门惣领但不用在地做领主,领地的治理交给余的奉行众来搭理,每年会根据望月领内的石高统计,再扣除税收后给予望月吉充相应的年贡,你们望月忍者依然留在chūnrì山城安心为余奉公,而你依然做余的物见奉行。”

    浪冈顕房从旁解释之下,望月吉长才大致弄懂家督此决定的含义,大致上是让他的嫡子望月吉充继承望月氏一门惣领,然后把信浓国佐久郡内望月领的八个村庄交给望月吉充,但是这些领地并不需要望月吉充去打理也不用去乡下建立别馆照看领地,包括扶持农业改革建立水渠饮水灌溉,修建河堤保护田垄等各项措施都是又奉行众委派的代官去处理。

    而这块领地称作旗本领,意为上総足利家的旗本谱代世袭领地,只要主家还保存着这块领地就永远是他们家的,父死子继代代相传,无论是望月一族犯错亦或是绝嗣都不会剥夺他们一族的领地,主家会为他找一个旁系亲属作为继承保住家门不会断绝。

    其实大致的意思就像同一时期的更早一些的欧洲中世纪,骑士阶级的兴起就是建立在分封类似旗本领的庄园,他们不用打理村庄里的农田也不用关心农民吃得饱饭还是睡个好觉,一切农业问题都交给君主委派的官员来负责,这就等于将家臣从在地国人的角sè中解放出来,拜托对田地以及地缘因素的影响,专心致志的磨练傍身的技艺为主家奉公。

    见望月吉长若有所思的表情,浪冈顕房便笑着说道:“其实主上早就有想法改一改现有的制度,最早跟随主上的武士都没有相应的领地,虽然我上総足利家有高额的薪俸支持,但这一方法却无力继续推广下去,越后、信浓、上野乃至越中的广大国人都是纯粹的在地武士,他们有自己的固有领地,且是刚刚降服的新家臣,断然不会交出自己的领地换取相对丰厚的薪俸,想必安芸守也能够理解这个道理的吧?”

    望月吉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一些事情,眼眸中流露出少许追忆之sè,良久才叹息道:“是呀!臣下在甲贺生活三十年多年,深知在地的国人、地侍对土地的执念非常深厚,不管高官厚禄多少也不及土地摆在自己眼前,毕竟这田地间旱也好涝也罢终归在于自己的奋斗,哪怕遭逢灾年粮食减产也总比丢掉土地换来些不能长久的浮财有用。”

    “在此之前主上身居近江国两郡的弹丸之地,根本无力大肆封土保护谱代们的利益,来到越后这几年里殚jīng竭虑所思所想无不是尽快打开局面,扩展领地确保我上総足利家的家门不坠威名不减,一晃五六年过去到如今领地有了,早先无怨无悔的跟随主上的谱代众们也开始考虑领地与知行。

    近两年一些不同的声音通过各种渠道传达到奉行众的手中,主上得知这件事情后十分重视,经过深思熟虑反复酝酿才最终决定动一动现有的奉公结构,于是这套方案便随之应运而生了,安芸守殿很幸运,成为这套方案实施的第一人,看的出主上对安芸守的器重呀!”

    浪冈顕房的解答简单明确,让他很容易就接受这个套方案,他很清楚在家内的谱代众里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那就是领薪俸的谱代和吃自家领地产粮食的谱代,虽然看起来大家是嘻嘻哈哈一团和气,正月里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勾肩搭背就像好兄弟似的,但因为有这个本质的区别,就让他们天然的分成两个阵营,彼此之间总有些小疙瘩难以解开。

    但这套方案的出现就可以最大程度避免相关的事情发生,一旦旗本领的制度获得成功推广,上総足利家内现有的谱代家臣全部获得相应的旗本俸禄,从自家土地里获得粮食吃就基本和那些在地武士的待遇没有太大区别。

    要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些旗本谱代不需要管田庄里的家长里短,不用为田里的禾苗长不高,稻穗不够饱满而发愁,更不用在每一个雨季担心河堤会被洪水冲垮,每一个旱季担心沟渠里的水不够自家土地灌溉,不用起早贪黑的猫在田里刨食。

    住在chūnrì山城里不然省事安心还特别舒坦,在田庄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的上在chūnrì山城里来的方便快捷,走出chūnrì山就是越后乃至北陆后半段最发达的直江津町,可以随时尝到来自畿内海运过来的各sè新鲜果蔬,来自琵琶屋辖下的吴服屋jīng心制作的漂亮衣裳,还有南蛮的西洋镜、七彩斑斓的宝石和来自明国的名贵丝绸、瓷器,从资源的获取与运用上就不是居住在乡下的国人领主们所能比拟的。

第403章 终结隐患

    望月吉长很快就意识到旗本领制度的优点所在,只是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回想一会儿才发觉这么做岂不是自家的薪俸就凭空消失掉,不禁感到十分的失落和着急,对他来说土地虽好,但高额的俸禄更是梦寐以求的。

    有粮可以吃饱饭不用担心被饿死,有钱则能买到你中意的商品,在战乱的时候粮食比钱更宝贵,可但凡你去个大商町或者出趟远门,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总不能带着自家媳妇制作的几斤米饭团子出去。

    投宿的宿屋不会收他的米饭团子,人家只要金灿灿的铜钱而不是自家婆娘的吃食,去买商屋里购买布料做几身衣裳,若没钱人家也不会卖给你,米饭团子可不收,大米也不要,土特产更是不值几个钱。

    就像镰仓时代的御家人,因为要服京都大番役和镰仓大番役,可出门在外没盘缠傍身总不能一路住在荒郊野地里,嚼着又冷又硬的米饭团子下河捕鱼到京都和镰仓,要真有武士敢这么没脸没皮的做派,说不定会被没收领地流放出去。

    可御家人们没有钱只有粮食怎么办?被逼的没办法只有卖掉粮食换来铜钱,这一兑换多少是要亏一点的,当地的御家人赶上奉公的紧急口上大肆兑换铜钱,让商号里的铜钱储量大大减少,粮价自然要随之下跌,这样就遇到越兑越贵的情况,许多御家人被折腾的痛不欲生难以为继,这些钱通常只够去京都或镰仓的盘缠。至于到地方能坚持多久就很难说了。

    有些御家人遇到不法奸商说不定要被坑苦。奸商就推说铜钱不足用度无法兑换。逼的御家人必须要以高出市价几倍甚至更多的价格兑来铜钱,这些可怜的御家人刚到京都、镰仓就发现自己没钱了,于是只得就地找商人借款生活,等到回乡后再用米粮折算欠款。

    可这么做的后果是一些不法商贩发现商机,你有钱总得买粮食自己做着吃,可京都与镰仓分别是一公一武两个中心地区,聚集众多不事农业劳动的町民、商户,粮价也必然会比乡下贵上几成甚至数倍。这一来一回生活成本增加,御家人发现钱又不够用,还得继续去借款吃饭。

    等到回乡的时候还要借些盘缠回家,等到回到乡下粮食又变的不值钱,还铜钱要耗费更多的粮食,这一来一回就把许多御家人折腾的破产,后来镰仓幕府出台的德政令免除御家人的债务,却弄巧成拙的逼迫血本无归的商人不敢再借贷,于是进一步逼迫御家人对幕府产生深深的怨恨,同时那些不从王化的恶党横行。才是埋下镰仓幕府灭亡的祸根。

    吉良义时很清楚这个原因,他不但知道镰仓幕府灭亡于没有处理好御家人与幕府的关系。粗放式的分封又碰上大番役约束,御家人在地的粮价过度贬损与京都的金钱贬损让御家人仅有的财富全都消耗在商人这个环节中。

    他还清楚乌龟所开创的德川幕府,利用相似的参勤交代约束在地藩士,但过于严厉的参勤交代却同样面临镰仓幕府所遇到的痼疾,那就是藩士们在地没钱到幕府没粮,两头贬损把他们的财力消耗一空。

    德川幕府强制修建河防工事或者抽调普请役更让各藩的藩政雪上加霜,领地遇到灾年没有资产应对,那就只能找大商人借钱,然后还不上就是利滚利,滚成大雪球,最后不得已藩主只能削除部分下级武士的年俸,最后让各藩越来越穷频临破产,藩士也沦为赤贫挣扎在死亡线上,这样的幕府不倒那就真的没天理了。

    “旗本领的推行只是其一,随后余会进一步推行配套政令,那边是家禄与职禄相结合的策略,谱代众虽是子孙相继却不见得必然会成为谱代家老,能力欠缺着为能力出色者让位,谱代众内虽有家禄多寡之分,但是各家的孩子在家中的地位是相同的。”

    “家禄?职禄?”望月吉长被搞的脑袋有些发昏,从没听过这么复杂的制度,乍一听到难免有些接受不来,深吸一口气躬身问道:“请主上明示,何为家禄?何为职禄?回想起来似乎在家中听过类似家禄的说法,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吉良义时摆摆手说道:“这个问题让顕房来回答吧!余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浪冈顕房闻声向吉良义时躬身一礼,然后坐正身子摇头晃脑的吟道:“家禄者,祖辈开拓子孙相继的领地之禄也!如安芸守殿家的少殿所要继承的望月领八个庄四万余石便是如此!职禄者,在家中担当之职位,或为家老或为奉行或为备队大将皆为职禄也!如安芸守殿所受领的年俸六百贯文便是职禄,如佐渡守殿所受领的钱一千两百贯文也职禄。”

    “原来如此!我等在家中的这份收益却变成金钱给予,在旗本领还有一份粮食给予,如此一来只要各家的后继者能力出色升叙上去,有朝一日我那犬子或许也有希望晋升谱代家老,获得千贯职禄吗?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啊!”望月吉长激动的呼吸急促,这么好的消息如何不让他为之激动。

    他们忍者不需要与群臣勾心斗角,既没有打仗的战功压力也不需要为地方治理的收益担忧,只要做好情报搜集归纳呈送给主上,然后就是保护好需要保护的目标,其他的所有问题都与他们无关,物见奉行内部的忍者们自己玩一个圈子,几乎不与其他谱代产生瓜葛,虽然责任表情但压力也相对较小,几位担任首领的上忍只要劳心,如果能当上谱代家老那真是完美。

    “理论上是可以的哟!只不过需要资历或者功绩,功高者减少勘磨,若无特殊功劳则依照家中法度勘磨几年缓缓晋升。部分无功有过者还需增加勘磨甚至作出调职、降职的处分。如果过错甚大说不定还要用上刑罚。”

    浪冈顕房是说者无心。但望月吉长可是听者有意,服部保长就是一招行错满盘皆输,想到他的际遇就是调职加降职的处分,以他当时犯下的过错足够以死谢罪的,只是仁慈的主上没有这么做,只是训斥一通打发到近江坂本养老,眼前这位百年难见的仁厚之主也是吉良家的谱代众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

    吉良义时合起折扇轻敲案几做总结陈词:“家禄都是诸君辛苦奋战的得到的土地知行,以后我上総足利家的谱代武家只需带兵出阵拱卫四方。或者坐镇中枢为余打理好家业,谱代众的旗本领无须操心也不用担心,好歹有专业的奉行人为旗本领打理,即便是遇到天灾**终究保证谱代众的家禄口粮不缺一分一毫。

    职禄里不单有那份铜钱俸禄,以前该有的蔬菜肉蛋及布料等扶持还会有,只是相应的要削减到二成以下,毕竟家禄给的那么多相关扶持也要减少一些,余照看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容易,想必诸君也是能够理解的,至于现如今的职禄总归是有限的。无论是谱代家老、奉行、大将只有这么多。

    未来的职禄也不可能像家禄那般人人有份,总有些人能获得职禄而另一些则没有职禄。所谓能者居于上弱者居于下便是这个意思,所以身为余的谱代众更要努力修习军略政务,多立功绩才能获得更高的职禄。”

    “臣下完全明白了!感谢主上的仁慈厚待,我等身为臣子真是无以为报,唯有世世代代忠谨奉公以报答主上的厚恩呐!”望月吉长五体投地的跪拜,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完全对这个少年家督心服口服,这等手段真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着,他可以确定这是在开一派先河,他的主上将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吉良义时带着一脸微笑接受他的虔诚拜谢,其实他对自己琢磨出来的这套家禄、职禄体系还是十分得意的,这和德川幕府的家禄、职禄、扶持米体系全然不同,只能算作是套着德川幕府的羊头,卖他吉良义时烧出的一锅狗肉大餐。

    从自己的直领里划出一部分土地给家臣也无所谓,又有几家能像望月吉充那样有个富裕且恰好绝嗣的宗家可以继承?实际分封起来左右也不过是几十万石的土地里的六成粮食罢了,给他们又能如何,反正自己死活吃不了不是留在谷仓里发霉就是套现成铜钱回来应用。

    他的生活只能算精致却远达不到大明帝国内阁首辅大臣或者著名的山西、江浙、徽州豪商们那般豪奢,平日里一顿饭也不过四餐一趟有肉有菜荤素搭配,碰上大宴或许多加几道菜,外加平时多些糕点以及明朝的上等丝绸,本地特产的皮毛衣衫而已,这个水平可以完爆日本每一个人,包括上至天皇、将军,下至黎民百姓。

    但这水平还真心不如江浙沿海的名门望族,人家一门几状元、几进士的世代簪缨之家,享受大明帝国丰富的物产,哪里是他能比拟的,甚至这个时代的欧洲的部分王室也不见得比的上大明帝国的大家族过的遮奢,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是世界当之无愧的豪富国家,军事实力或许不是第一,但论文化发达和富裕程度绝对不是小国家能比拟的,当然称霸七海的西班牙帝国不在其内。

    几天后,春日山城评定会再开,吉良义时就当场宣布望月吉充继承信浓望月氏家领四万两千八百石的命令,在谱代家臣团惊讶声中同时宣布旗本领的相关规划,望月吉充将继承的领地作为上総足利家的旗本领使用,看起来好像是变向占谱代家臣的便宜,实际的具体条陈却是一次巨大的让利。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忠谨奉公这些年的谱代家臣,能够有机会沾点上総足利家的战争红利,原本的薪俸变成职禄继续发放,原本的福利变成扶持削减到原本的两成,原本粮食给予变成知行赐予,虽然是旗本领不能在田庄里确立军役,也没有权力监管自家的领地。但是家督白给的要是还不拿那就真是蠢的无可救药的了。

    各备队的足轻组头获得的家禄在两百石到三百石之间。足轻番头获得的家禄在五百石到八百石之间。足轻大将的家禄在两千千石到三千石之间,备队大将获得的家禄在五千石到七千石之间,统兵两千的侍大将获得的家禄在一万石到一万五千石之间,新增的统兵三千到五千的部将获得的家禄在两万五千石到三万五千石之间,最高的谱代家老分润到的家禄为四万石到五万石之间。

    奉行官里初级奉行人对应足轻组头,再向上分级对应中级奉行、高级奉行人、奉行佐、奉行头、奉行次官、奉行长官对应各自级别的武士,在其下面设助理奉行人、见习奉行人两个级别基本与备队里的精锐足轻以及新兵的待遇相当,领受的只有相应的扶持禄米。

    比如山本时幸就获得越中新川郡鱼津城附近五万石领地。目前上総足利家的谱代家老就只有三个,分别是上杉政虎、山本时幸、真田幸隆,所以分到这个级别的很少。

    再比如细川藤孝以首席勘定奉行等同于新增的部将格,他所获得中越三岛郡内三万石领地,松井友闲也是这个级别,泷川时益是年纪轻轻的备队大将,他所能得到中越刈羽郡内七千石领地,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北条高广、渡边高纲、内藤正成、设乐贞通、宫部继润等人都是这个级别。

    吉良义时也知道这种诱惑是巨大的,于是就大大方方的告诉谱代家臣团,只要他们愿意将自家领地改成旗本领照样可以享受相关的待遇。包括各自家族的军役以后也不用负担,各自家族的谱代家臣准许保留君臣关系。基本就是杯酒释兵权的意思。

    这份福利让越后的谱代家臣为之眼馋,上杉政虎到不觉得如何,单他自己在越后国中领地石高已经高达百万石,虽然声明以后这些财产归属于吉良义时的嫡长子,但他的分量和影响力还不在乎这几万石的分润利益,但是越后的旧臣却一个个双眼发红,恨不得贴上去蹭一蹭。

    在越中、出羽没能参加会议的谱代众,如山本时幸、斋藤朝信、柿崎景家、内藤正成、渡边高纲、安田景元、吉江景资等人就算他们默认同意转换旗本领的政令,至于越后的国人里也有许多人眼馋的凑过来。

    色部胜长早就眼馋的要命当场决定转了,宇佐美定满第二个跳出来支持,本庄实乃、长尾景信还有些迟疑,但随后稀稀落落的不少人同意渐渐就动摇他们的判断,包括长尾家体系内的长尾景秋代表的一门众,山吉丰守代表的谱代众,长尾景直代表侧近众,上野家成代表的大身豪族众,长尾政景代表的上田众,中条藤资代表的扬北众纷纷凑近来,最后两人见大势已去也只得苦笑一声低头认命。

    至于上野、信浓的国人自不必说,真田幸隆就第一个表示愿意将自家的领地化为旗本领,这样以来他也以五万石成为第二个满石高的谱代家老,村上义清、高梨政赖、小笠原长时等信浓国人纷纷表示自己也愿意献出领地,他们的石高都没超过三万,恰好享受到部将格也没多少问题。

    信浓国人这么齐心也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是一水的新谱代毫无根基和底蕴之说,他们不是曾被打败逃亡越后寄人篱下又借着越后的威风夺回领地的亡家之人,就是才被降服予以大力提拔的新参众,私下不抱团根本没资格和越后本土的谱代,以及更强大的三河京都谱代掰腕子。

    他们傍上这棵大树皆是看好上総足利家的美好前景,别说只是左手倒右手领地知行一分一毫没损失的旗本领计划,就是把领地献上去谋得一份和三河谱代相同待遇的机会他们也是愿意的,信浓的领地都是跟着家督的屁股后面收复的,如果当初家督向他们的领地伸手,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所以他们一直承着这份恩情。

    长野业正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自家的领地按照以前的记录是两万石有余,两万五千石还差了那么点,如果折算土地面积重新换算也差不多到三万石的样子,只是上野国的能征善战之士全部收归吉良家直领总有些不甘心。在他犹豫的节骨眼上。长野业正、小幡信贞、和田业繁、安中忠成、沼田顕泰、桐生助纲等富哦人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并献上各自的领地。

    随后刚刚抛弃大胡秀纲的名号,改名为上泉秀纲以表示与过去决裂的上州剑圣也献上自己的领地,上州七本枪的另外六人对视一眼也随之行动,长野业正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没的选择,连亲族一门的鹰留长野氏、女婿小幡氏、和田氏、安中氏、沼田氏都主动献上,箕轮众的主干被抽去大半力量变的支离破碎,他还坚持这个空壳子盟主也没多大意义,于是也顺势同意。

    出去越中因为一向一揆的缘故。使得越中地方的国人众缺席这次会议之外,越后、信浓、上野三国的主要国人都把自家的领地改为旗本领,只是依然有人在犹豫着,由良成繁就不太高兴这种挟势而强为的鼓动,好像若他们不这么选就要被孤立起来似的,好在総社长尾、白井长尾、足利长尾三家也没有表态,他乐得躲在后面装傻。

    长尾当长瞥到自己的旧主上杉宪政日渐富态的面庞上,除去一脸的呆愣茫然就只有神游天外的表情,暗自叹道这山内上杉家算是彻底完蛋,自从旧主经历那场兵火巨变,眼睁睁看着上野国人与死敌北条家合谋对付自己。以至于嫡子被杀家业被毁之后,他的精神就彻底被打垮。

    即便击败北条氏康并重夺上野国的消息。也只是让他兴奋的喝过几场小酒,至于其他的动作完全没有,只会整日躲在居馆里搂着夫人造孩子,这几年还真让他又生下一个男孩,据说上杉夫人呢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真是化悲愤为**努力经营自己的后半生。

    再看上杉宪政那泛白的鬓发和深深的眼袋,长尾当长觉得再去多想也毫无意义,暗叹一声道:“臣下附议!”

    白井长尾家的长尾宪景瞥向邻座的総社长尾家的长尾顕景,后者明白大势所趋不可逆,这必是那位少殿早有谋划的策略,意在加强对越后、上野、信浓三国之中众多国人的控制力,国人被官谱代化,知行领地旗本化,在地武士集中化。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愚蠢之徒,但能坐在春日山城大广间的就没有一个是蠢笨之徒,他们二人可以看的明晰通透,那么其他武士必然也是洞悉其中奥妙,正因为所有武士都明白其中内情才更加恭顺,不强制不逼迫随便他们自己拿主意其实就是在挖坑埋人,这个时候谁犯蠢就是自掘坟墓。

    他们上野长尾家在越后长尾的长尾景虎时代还能保持超然地位,一旦双头政治宣告结束,这层光环就逐渐褪色沦落到众矢之的,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眸中读懂这一层淡淡的无奈,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过到头了,随即深吸一口气躬身说道:“臣下附议!”

    由良成繁最终还是失去遮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苦着脸连忙应声附议,心里却暗骂这三个家伙一向不管不顾着上総足利家的军事部署、政务安排,今日这是抽哪门子风突然就顺服起来,害得他也跟着倒霉认怂,就像好端端的被人打一闷棍,醒来却不知道是为何挨的这一下,真是郁闷的死去活来。

    细川藤孝坐在最前排右手第一位,一直仔细观察着大广间里的动静,见一众武士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应合下来,便咳嗽一声提出新的建议:“完全让旗本谱代与军役割裂也是不合适的,毕竟都是自家的兵丁说分就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要不然就这样吧!各家的领地里出丁按照万石为标准,每一万石出两百兵丁,不足一万按照这个标准递减,兵丁的粮食由各家领主自给。

    变为常备后接受训练归属于我上総足利家统一部署,至于统兵权则由主上任命交给各谱代来担任大将,但各自出兵丁的大将不能统率自家的兵丁,如缘戚或义兄弟之类的关系也要尽量避免重叠,各家的兵丁死亡后由主家负责抚恤,缺额的兵丁交给各位谱代自己补充,这样一来兵还是自家的兵,粮用自家的粮,算是保持自家原有领地唯一的一丝羁绊吧!”

    听到这个提议还有许多武士一时间转不过弯,长野业正却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就激动的站起来大呼道:“这个好!我等举双手赞成!不就是一万石两百兵丁吗?这点粮食我们还给的起!只求我等郎党还能为主上效犬马之劳!”

    宇佐美定满第二个跳起来,兴奋的大声倡议道:“对对!不就是这点口粮怕什么?两百兵丁日常训练用的一日份兵粮也不多,仔细算算不过是一石两斗米粮,一斗二升食盐,还有两斗四升味噌,一年下来不过是四百三十八石米粮,四十三石八斗食盐,以及八十七石六斗味噌,就算一年里有半年是打合战时期兵粮翻倍,左右也就是再把这个数目翻一倍,八百七十六石米粮,八十七石六斗食盐,一百七十五石两斗味噌。

    咱们越后海边就产精盐,价格便宜童叟无欺不过三贯文一石而已,若是次一点的食盐只要一贯五百文一石,自制的味噌大约三贯文一石,若按照我上総足利家的新规定,食盐味噌全部削减到两成半供应,每人每天可以吃到一条鱼,两个烤土豆,一碗南瓜汤,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很便宜的物什,若全部折算成米粮也不过一千石出头。

    诸君可不要忘记我等这一万石里可以获取六千石年贡,即使去掉税赋也能折算换来五千三百石左右的粮食,另外我等还有主上赐予几百贯职禄,外加各种扶持远远超过一万石的收益,这可是真正的十中取一呀!诸君若是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出,就真是愧对这祖先赐予我等的武士身份了!”

    评定间里几百名武士被他这一串眼花缭乱的数字给惊住,许多人不由自主的点头应合着,这么快报出一连串数字不说,还能把上総足利家的军规了解的细致入微,包括伙食新规和相关标准都有所了解,这份苦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

    坐在最前面的几排谱代重臣纷纷侧目看过去,对这位宇佐美骏河守投以赞赏的目光,渐渐的大广间里恢复正常,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武士们笑着拍起手,对这位白发苍苍的武士给予极高的赞誉,他说的非常对也非常好,值得大家一致赞扬。

    大家都拍手,坐在稍靠后的武士们也顺大流的鼓起掌来,躲在后面安中忠成瞥向那个神情激昂的老武士,侧过脸来低声询问自己的同伴:“还从没发现这位骏河守殿原来还如此精于筹算,片刻间就把一笔帐给算出来,大约只有那几位奉行才有这等本事吧!”

    小幡信贞和安中忠成同为长野家的女婿,而且两家还有一些亲缘牵扯年龄相近关系很近,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起话来也非常随意,先四处打量一下才拉着他的胳膊低下脑袋,示意去看那位正在缓缓退回座位的宇佐美定满所坐的位置。

    待安中忠成一脸茫然的回望他,才瘪瘪嘴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吧!骏河守殿这是早就料到的,要不然就是他早就算过这笔帐,总之绝不可能这么快算出来,否则骏河守就该跻身这几奉行之一而不是在这时跳出来慷慨陈词,你仔细看看看骏河守如今的座次便可知道,其地位比咱们还要差一些呢!”

    坐在另一侧的和田业繁也凑过来,笑呵呵的说道:“你这么一说到还真是如此!算兵粮之类的事情我等不是没做过,只是万石出两百丁的标准从未仔细筹算,这位骏河守必定是算过一遍才能这么快报出准确数目吧!”

    “嘘!快看外边,殿外有急报送来!”长野业固盯着大广间外的大片空地边缘,一名背后插着两白两黑四面微缩旗印的使番快步靠近本丸。(未完待续。。)

第404章 无利则不战

    “加贺一向宗有异动,超胜寺実照命光德寺乘贤率军救援越中一向宗,所打的旗号是替神佛惩治这世间最残暴无道的吉良……义时!此次加贺一揆军势数量不下五万,其部以神保长职为先锋已在加贺金沢御坊出阵……五万!真是好大的手笔,真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余啊!还要惩戒余?真是有趣!”

    吉良义时的表情很轻松,好像还有心情调侃加贺一向宗的檄文,但熟知他性格的上杉政虎、细川藤孝等人很清楚他的心中正在不断迸发愤怒的火焰,只有极度愤怒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们十分担心恼羞成怒的吉良义时会作出出格的报复行动。

    服部正清皱眉思索一会儿,便说道:“这到是让臣下想起几个月前收到的一则传闻,据闻超胜寺実照曾经派出使者联络石山本愿寺,京中流传一则有关我上総足利家的传闻,好像是本愿寺显如有意从比叡山延历寺请来一道法旨,目的是指主上为佛敌,他再号召天下佛子抵制对抗我上総足利家,其后这则留言突然消失无踪,因为没有查到更准确的佐证而被我等弃置不用。”

    好在吉良义时还没那么冲动,强制按下胸中的怒火冷声说道:“原来如此,本愿寺显如想动余却被比叡山延历寺给拒绝掉,真是好狠的心机多恶毒的谋算,余却是从未对本愿寺显如流露敌意就被这么对待,这一宗一派果然是满腹恶毒的妖邪之辈!也多亏延历寺的和尚不上套,余在畿内的影响力可不是人人喊打的一向宗所能比拟的!”

    “那一向宗真是一群卑鄙之徒。用这旗号来进攻我等怕是没有名义可用了吧?妄想以一介方外之人却想着惩治我等武家名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自己不干净就以为天下人都像他一眼肮脏。这群僧徒真是无可救药!”

    一众谱代家臣七嘴八舌的吵嚷起来,吉良义时举起折扇敲打案几,冷冷的瞥视大广间内深色各异的武士,淡淡的说道:“自越后下向以来,余对这北陆一向宗是近而远之,余与本愿寺并未深仇大恨,若非他们几次三番打上门来,余又怎么会舍弃关东不就。偏偏布置重兵镇守越中呢?须知为将者无利则不战,利战而不怒战,重战而不好战,合于利则动,不合于利则止。

    余几次三番克制忍让并非是余不忍妄动兵戈,而是这北陆一向宗并非余的战略重点,但总有人自以为是的要挑战余,挑战我上総足利家的威光,对付这种跳梁小丑就绝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奢望机会!一定要将他全面击溃,让他们明白什么才叫武家。僧徒就应该回到寺院里为世人祈福,而不是学着武士舞刀弄枪!”

    吉良义时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要惩罚屡次挑衅他权威的跳梁小丑,不能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出来找事,但他这个表态并不意味着战略目标转向西方沿着北陆道扩张,无论是他个人还是上杉政虎、山本时幸、真田幸隆以及一种谱代家臣都在为南下关东做着积极的准备,哪里有功夫去和那北陆加贺国的一向宗去纠缠。

    那加贺国根本就不是一个令制国,而是北陆一向一揆的妖僧们的聚集地,他们的性质就像被剿灭的那些邪教组织类似,鼓动贫苦百姓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名义疯狂起来,推翻幕府任命加贺的守护大名,建立起三不管的混乱地区,朝仓家被这加贺一向宗拖住六十年无力动弹,即便有一代明君朝仓敏景,北陆军神朝仓宗滴也无法分出胜负。

    对付一向一揆不能用常规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学大魔王在加贺搞大屠杀,连同越后上杉一同攻破加贺国烧杀抢掠,把加贺一向宗的信众丢进大锅里煮死,在整个加贺屠杀十几万人再吓住剩下的残余势力,加贺一向一揆自然不成气候,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就很清楚。

    奈何单方面屠杀没有意义,石山本愿寺好端端的屹立在淀川南岸,朝仓义景也不是历史上那个强大而又厌恶一向宗的上杉谦信,朝仓家自从死了朝仓宗滴就像一只遭瘟的鸡,蔫了吧唧缩在一乘谷城里无精打采的混日子,就连越前的一向一揆也不管不顾。

    没有朝仓家的积极配合就不存在两头堵的战略,即使打赢一场两场战争攻入加贺国滥杀一阵退回去也是毫无意义的,杀不尽一向一揆的骨干让他们逃到越前一向宗的御坊里避难,就像斩草不除根那般,等个一年半载就会给加贺来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

    石山本愿寺的大后方不倒,去打加贺一向宗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前脚打下来撤退后脚他们就能跟过来收复,你派一万、八千的守军根本镇不住场面,更防不住石山本愿寺的小动作,要是派个两三万大军在加贺镇守个三年五载,那可真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整天盯着加贺的一举一动吧!

    即使大费周章的迁走加贺国中所有土民,那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功夫,彻底和一向宗火拼上那可是场耗时长久的战争,石山本愿寺说不定就找个机会从比叡山延历寺那要来一纸佛敌讨伐诏令,到时候他们上総足利家可真是为吃羊肉惹来一身骚。

    接下来的几天里,春日山城的大小会不断,谱代家臣们将话题从南下关东转向探讨援救越中的计划,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春日山城评定间家里又召开一场小会,一群谱代重臣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出兵援助越中。

    经过多日的会议折磨,许多武士的脸上流露出疲惫之色,细川藤孝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迟疑地问道:“主上定下的战略却是要在今年动兵南下关东,却不知这一向一揆会不会拖住今年的战略计划,如果延迟进军关东的计划,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实施呢?”

    上杉政虎眼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缓缓阖上双眼捏着念珠轻声说道:“这要看加贺一向一揆的出阵速度,如果按照正常的募兵速率来计算,加贺一向一揆多半还要等上两个月进入越中,从时间准备上还是十分充裕的!另外,越中的战事只是一场局部战争,派遣八千精锐援助即可,只需待加贺一向一揆攻入越中再一鼓作气击溃来犯之敌,应该不会影响到今年的军事部署。”

    浪冈顕房轻摇羽扇,笑着说道:“主上的意图应当是打疼加贺一向宗,让他们意识到不是我等的对手,然后才方便商谈不战和睦的事条,拥有越中作为西线保卫越后的侧翼就足以,贸然牵入加贺一向一揆泥沼中可就要糟糕的,就如主上不愿涉及甲斐的泥沼,宁愿用一万九千大军钉住武田氏,不让武田大膳殿有任何动弹的余地,也不愿意轻易插足甲斐这个泥沼里去。”

    本多时正思索一会儿答非所问道:“其实南信浓的诹访郡、伊那郡并不难拿,只是我等担心逼迫的太急,把北条、今川的联军给招来,这信浓两郡一失就意味着武田氏在信浓的经略全线溃败,武田信玄若是下狠心与我等死磕下去,反而把信浓的安危置之于外,不如给他一点虚假的希望,让他有心维持信浓最后的希望火种,而不敢过分逼迫主上拿出大军夺走这两郡。”

    “这和释放六千俘虏是一个道理,给武田大膳殿一个坚持下去的希望,虚假的希望带着隐患的希望,才能让他想办法继续扩张维持家业不衰,而不是像一个受伤的孤狼死死盯着我上総足利家撕咬不停,主上的目标始终是南下关东,而不是和武田大膳殿解决个人恩怨。

    主上不是曾说过,军国大事却是世间最现实的一物,这之上却容不得温情款款,更容不得天真妄想,但凡战阵之上最讲究却是利益二字,弊大于利的战争不能打,不夺维系不住的飞地,不打没有利益的合战,现如今打甲斐弊大于利,打加贺也是弊大于利,两滩泥沼若是一时不慎泥足深陷就不好办了。”

    上総足利家正出在家业上升期,一连串的胜利带来无数荣耀,却同样让家督及谱代家臣团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打不好一两场关键性的合战失利损兵折将大败而回,说不定就沦为一夜回到解放前的尴尬境地,这不是在京都有幕府罩着,或者在老家三河有国中三百年的影响积淀,他的个人威望是依靠军功堆积起来的,造成上総足利家积累不足欠缺底蕴。

    就因为这样,所以吉良义时的用兵策略才格外的小心谨慎,选将也是尽量要以沉稳扎实为主,就如泷川时益这等年轻跳脱的大将却是早早的束缚在春日山城里卫戍是相同的道理,维系一个庞大的家族就像经营自己的人生,不磨一磨棱角掩藏锋芒是不行的。

    锋锐正盛虽好但终究有个刚而易折的问题,玩意锋芒过盛有一天伤到自己终究不好,再比如担任马迴大将山冈善次郎时长,就被吉良义时束缚在身边整整十年,一个彪呼呼的愣头青硬是被磨成成熟稳重的马迴大将,若不是他被勘磨出效果来,吉良义时还不敢让他始终呆在身边做这个马迴大将。(未完待续。。)

第405章 出羽惊变

    谈到行军布阵战略推演,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吉良义时与上杉政虎都是军略大师级的人物,在整个天下六十六国之中,大约是排在最前列的人物,而本多时正、浪冈顕房也是一等一的谋略大师,细川藤孝虽然主导政务多年不参与设谋,但他本人的军略和谋略水准也都是顶尖水平,与一干谋臣辩论到是不落丝毫下风。

    不知怎的扯到用兵用人上,吉良义时就随口感叹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上総足利家最不缺威名赫赫的大将,唯一欠缺的却是朴实无华的善战之将,泷川时益、岛时胜、柿崎景家、斋藤朝信虽然威名远播,但余却需要更多个设乐贞通、宫部继润、上野家成、荒川长実式样的武士,这一类籍籍无名的武士才是上総足利家的基石。”

    “诶?一眨眼又到该吃饭的时候了吗?请主上赎罪,家中正室还等着臣下开动,臣下就先告退了!”浪冈顕房混不在意同伴本多时正的眼神,撑地俯身一礼便告退,他家里有新婚妻子守着大门等着他吃饭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武士们的生活主旋律无非是战争,土地,以及女人。

    再看细川藤孝神不思蜀的样子,吉良义时立时心下了然,这几个家伙都娶了沼田家的漂亮女儿,蜜里调油的小日子过的正滋润着,再让他们熬一宿反复讨论一个早有定论的策略也有些不近人情,其实他自己也感觉饿了。

    指着几个年轻的武士,笑骂道:“散了吧!这评定会开的也差不多。再讨论下去就是闲扯家常。都各回各家找自己的夫人去吧!余也要回去陪夫人了。”

    回的御所半路上又碰到阿菊从御所里走出来。斋藤家的敷屋就设在二之丸中一处地势平坦的独门庭院里,距离本丸也就步行片刻的功夫,所以阿菊几乎每天都带着各式糕点来御所,一来可以来看看自家的两个宝贝闺女光姬、名姬,二来是她家丈夫在越中前线回不来,到这御所里没事与几个御前聊聊天解闷。

    做糕点用的物什无论是用面粉、米粉还是鸡蛋、白糖,亦或是水果、花生、杏仁、芝麻以及各种香料都是经过琵琶屋以成本价购入,做出来的糕点带到御所里十分受热捧。御所里的几个女人都和阿菊有着非常好的关系,隔三差五总会给予丝绸、首饰以及一切女儿家用的稀罕物事的下赐。

    阿菊的糕点工艺名闻春日山城,在城内居住的谱代众家眷时常会找到她学习制作精致美味的糕点,比如真田幸隆的夫人、小笠原长时以及上杉宪政的夫人就过来走通的特别频繁,据说这些妇人正商量着在二之丸选一出好庭院作为学习厨艺,交流心得的会馆,就类似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开个诗社之类的意思,

    见到吉良义时走过来连忙行个万福,吉良义时笑着邀请她留在这用饭,却被她笑着拒绝。言及午餐已经在这用过再用晚餐总觉得很奇怪,吉良义时也知道她这是在避嫌。毕竟是成婚生过孩子的武家妇女,早就不是那个傻乎乎的笨蛋侍女姐姐。

    她可以和御所里的几个御前亲近,却总要避讳着吉良义时这个主君,到不是担心吉良义时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实在是瓜田李下担心名声清誉被损毁,若是真给吉良义时或者她自己带来不名誉的影响,让她怎么面对斋藤朝信,又怎么面对御所里的几个御前呢?

    吉良义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也无可奈何,如果他当初有心留着阿菊又怎么会让斋藤朝信如意,早早收入自己的后宫里享受便是,只是这些年他一直把阿菊当作亲姐姐看待,阿菊那时候根本就是个不通情事的笨蛋,两人一直保持纯粹的姐弟关系,直到来面对斋藤朝信的热烈追求才懵懵懂懂的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终归开窍也不容易。

    正当吉良义时感叹世事变化,自己的阿菊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时,又碰到绫公主从御所里走出来,看起来她是和阿菊一道过来的,自从两家结成儿女亲家之后,绫公主与阿菊的感情日渐加深,不知不觉就成为手帕交的好姐妹,恰好两人的年纪也只相差四岁,到如今绫公主也不过是个刚过三十岁,风情万种的美艳妇人。

    吉良义时偷偷咽下口水,急忙垂下脑袋向她行礼,天气越发暖和起来,绫公主顺势将打褂卷在腰上用细带随意挽起一道蝴蝶结,丝绸质地的间着前鼓起两团饱满的峰峦,雪白的颈子上却还沾着几丝汗珠,就像沐水的白海棠,娇靥上带着一丝潮红,鼻翼上隐隐带着几许汗迹。

    “义时这是在朝哪里看呢?”

    “我正在看……啊!我什么都没看!”迎上绫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吉良义时顿时感觉一股寒气让他从头凉到脚,那可真是冷汗涔涔不知如何应对是好,总不能说被她的风姿震慑住,那他这个洁身自好的家伙岂不成登徒浪子了吗?

    “可是妾身刚才看到一双眼睛像钩子似的盯着妾身的胸脯看呢!呵呵呵……”说着绫公主却娇声笑起来,把吉良义时给笑的满头黑线。

    他可算是领教这越后女子的大胆泼辣,尤其是结婚生过孩子的武家妇人真是什么都敢说,你让他这个武家名门的好好先生都能一不留神中枪,那些中下级武士的妇人们经常碰到自家男人带着一帮个武士来家屋里喝酒,再扯上一些荤素不忌的笑话,那些夫人还不得更大胆更泼辣呀!

    “好了!不逗你了,妾身也知道御所里那几位不是刚生完孩子,就是还没长开身子,真要是觉得憋得不舒服就找御所里的侍女泄泄火便是,虎姬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这御所里的所有侍女都被你收了也无所谓的。可别因为自己迂腐把身子憋坏了哟!妾身的身子你可不能乱瞅的!”绫公主微笑着一转身。带着七八个侍女从容离去。留下吉良义时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这越后的已婚妇人真是……了不得呀!”咂咂嘴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点,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就败退下来。

    此时恰逢傍晚晚霞似锦,瑰丽多姿的火烧云随着微风飘荡着,春日山虽不算高但也有一百多米,住在这山上唯一的好处就是空气格外干净清新,几乎日夜不停的轻柔山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格外的舒坦。

    经过刚才那一吓把他心头的燥热吓去七八分,抹去发迹上的滴滴汗珠,暗骂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干燥。好像有些日子没下雨了吧?”

    进入御所里,侍女们忙里忙外的格外快活,自从御所里增添几个小生命她们就没得闲功夫,以前这个时辰早就猫在一起懒洋洋的打瞌睡,可现在几个不知什么时候就拉向防空警报的小家伙出现把她们的瞌睡搅合的一干二净,不过她们也是乐在其中,未婚的女孩们很乐意多忙活一会儿伺候这几个少殿。

    吉良义时没有那些公卿的用餐习惯,依然是把四位夫人全部请来一起用餐,一家子品尝着珍馐美食其乐融融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餐后梳洗一番处理一会儿公务正要睡觉。忽然想起傍晚撞见绫公主那一幕,心中不禁一阵火热。

    于是摸着夜色就来到虎姬的华之间。拉开纸门却看到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蜷缩在榻榻米上海棠春睡,将守夜的小侍女打发走,然后轻手轻脚的钻进被子里,一阵凉风吹动把她给扰醒,睡的正迷糊的虎姬只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就这么迷迷糊糊的靠在他怀里。

    吉良义时暗笑这个傻妞的警惕性真低,回想一下到也不能怪她没警惕性,若不是御所之外方圆百米设下禁止靠近的空地,整个御所的安全都是由多年培养的姬武士,女忍以及侍女保护着,在外围还有吉良忍者以及城内层层叠叠的武士把守着,她也不敢这么放松警惕。

    自从前几年,他在本庄繁长的婚宴上险些遭到刺杀以来,春日山城的警戒等级陡然提升好几个档次,长尾藤景那一家子的悲剧不过是设计的一出大戏,就春日山城的警戒级别,大约只有苍蝇蚊子能飞进来,不过这么高的山也够苍蝇蚊子飞的。

    睡下好一会儿,在迷迷糊糊中虎姬忽然察觉小衣被解开,袒露出胸前的两团丰硕粉嫩的峰峦,因为没有亲自喂养孩子的缘故,两点粉嫩也只是渐渐变的艳红而已,衣襟半解受到凉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双冰凉的大手在峰峦上轻轻抚动没多久便把她给弄醒。

    虎姬揉揉眼惊讶地说道:“唔……嗯?怎么会有……咦!是殿下?”

    吉良义时凑过去吻住她的耳垂,轻轻呵气说道:“不是我难道还有别人吗?小傻瓜,这御所里只有我一个男人啊!”

    虎姬秀靥一红,羞赧的说道:“不是……虎姬的意思是为什么殿下会进来呢?虎姬都没听到动静呢!”

    “你就像只贪睡的小猪,被子都被抖散了也不怕冷,余进来的时候你还在呼呼大睡呢,刚才余可是搂着你好一会儿了呢!”吉良义时的一只手依然进攻山峰,另一路却悄然摸到下面的幽深河谷,不大一会儿就把睡意朦胧的小妇人折腾的气喘吁吁的。

    即使是男女之间的战争也要深谙兵法之道,吉良义时暗自得意自己的兵书没白读,要是山本时幸知道他把兵书上的战法用在这上面,说不定会被气出病来,好在这个阴私想法还没告诉过任何人,闺房之乐乃私密事是外人不足道也的秘密。

    虎姬拍掉他的贼手,羞涩的剜了他一眼道:“哎呀,殿下别乱摸,把妾身弄的不上不下的好难受呀!不是说好半年里不能碰虎姬的身子吗?以后虎姬还要给殿下生好多小宝宝,身体已经要保养好呢!”

    “诶!真是一招走错全盘皆输啊!谁叫我当初图一时嘴快把这都说出来呢!”吉良义时懊恼的拍拍脑袋,旋即腆着脸凑到她身边说道:“不管怎样虎姬总不能让为夫就这么憋着吧?这都憋了一年多,再这么憋下去会伤身体的!”

    “殿下忍一忍就好啦!虎姬的身子确实不能侍奉殿下呢!要不然……要不然我叫外边的玉绪来侍奉殿下吧!”虎姬红着脸推开他。她现在可不单单是吉良义时的妻子。还是嫡子珍王丸的母亲。只生下一个嫡长子并不代表就此高枕无忧万无一失。

    要知道中世纪的医疗水平实在够呛,平民家庭的孩子有大约三分之一活不过五岁,即使是贵族之中也有十分之一会夭折,当然上総足利家不用太过担心,整个天下最厉害的两大医圣,一个在京都侍奉公卿、将军,一个就在春日山城作为他上総足利家的御用医师。

    但无论怎么说,嫡子还要多生几个才是最保险的。所以她要养好身体为以后生更多孩子做准备,吉良义时恰好曾在她怀孕时提到过产后半年内禁止房事对女子的身体恢复有好处,以后生下的孩子也更健康强壮,吉良义时当时也是想到这一茬就随意提一句,他也不知道这不靠谱的记忆还准不准,反正就记得半年禁止房事是好的,结果就被虎姬给牢牢记在心里。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对子息繁衍的执念是非常强大的,或许是出于本能亦或是的别的原因,在虎姬生完孩子之后没多久就缠着吉良义时答应她禁止房事半年,最后吉良义时被缠的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然后就是直虎与檀香也缠上来逼着他答应,吉良义时只能自己发坑埋自己。自食苦果的全部答应下来。

    吉良义时不死心的慢慢把手伸到她的腰间摩挲着,小意谄笑着说道:“诶!余是那种人吗?要想对侍女下手还要你说嘛?不动手就是不动手,以后这些侍女年满二十岁就吩咐他们的家人安排婚事嫁出去,不过保密的工作一定要做好才行,不能让她们把咱们闺房之间的私密事情都给传出去喽!”

    虎姬白了他一眼,说道:“妾身省得呢!殿下已经交代好多遍了!要是殿下不放心的话,妾身明日就把她们送出御所,随便许几个武士家的儿子算了。”

    “那到不必,这些侍女伺候你也有些时日了,这个小玉绪今年才十二岁是吧?挺不错的,小鼻子小眼很像阿绪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做事一板一眼的挺好!”吉良义时咧嘴笑着,一双贼手又摸到两路重要区域上。

    虎姬轻拧身子,把他的一只手压在腰下,伸出雪白的胳膊捉住他正在撤退的另一只手,笑眯眯的望着他说道:“玉绪是长尾権四郎景秋的亲妹妹,算的上阿绪的従妹,长相当然酷似啦!殿下一点也不关心虎姬,连这些事情都记不得了,虎姬可是对殿下说过的呢!”

    “噢!原来如此啊!你们妇道人家的事情,余到是真的没怎么仔细想过,整日伺候你们娘俩就够忙的了,呵呵呵……”吉良义时尴尬的看着两路被破重门大开的局面,又不敢强行挣出两只手,只能不尴不尬的笑道:“今天的夜色非常好……对了!那什么今天余回来的时候,碰到姐姐大人满身是汗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呀?”

    虎姬松开他的双手,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说姐姐大人啊!她在御所后花园玩流镝马箭术呀!姐姐大人的流镝马箭术很厉害呢!据说在坂户城的时候曾经和姐夫比赛犬追物,结果姐姐射死的猛犬竟然比姐夫还多呢!我长尾家的儿女各个都这么厉害,虎姬也很厉害哟!

    对啦,阿菊姐姐也参加下午的射箭比赛呢,只是阿菊姐姐不善骑马,只是射了两壶十五间的箭靶,虎姬和直虎妹妹才生完孩子不能骑马,就陪着阿菊姐姐一起比试了会儿,但是都没有姐姐大人玩的愉快呢!性质最高的时候,还射死两支飞过御所的白子鸠呢!”

    吉良义时恍然大悟道:“噢?还这么厉害啊!”

    虎姬见男人不敢再乱动,就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当然了!殿下最近回来的很晚所以不知道呢,最近都是天气暖和的晴朗天,气温也不是很高正是户外活动的好时机。我们除了散步聊天之外就是玩一玩投壶、射箭还有各种棋类的游戏打发时间。大家聚在一起聊天也不觉得枯燥。到觉得时间过的到也挺快的呢!”

    “这样好!只要你们不觉得枯燥就好,余有时间会多陪陪你们的。”吉良义时揽着虎姬的倩腰轻吻她额头,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尽情享受这温馨的旖旎时光。

    两人拥在一起良久不语,当吉良义时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听到虎姬突然说道:“哎呀,妾身竟然忘记这件事了!珍王丸的乳母不知怎么得了病,这几天都是阿菊姐姐用奶水喂的孩子呢!妾身一直琢磨着当初找乳母没仔细挑选,阿菊姐姐人好妾身也放心。不如就让阿菊姐姐做珍王丸的乳母吧?”

    吉良义时震惊的望着她:“咦?阿菊姐姐还有……那什么吗?不是光姬和明姬两个孩子早就送过来了吗?余也安排两个乳母来着,说起来两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就满两岁了吧?真的还有吗?不会是虎姬哄骗余的吧!”

    “当然有啦!只要有孩子吃奶就会一直有呢!有许多小孩子吃奶到五岁的呢!”虎姬又白了他一眼说道:“不说这个,阿菊姐姐不放心两个乳母的照看,也觉得很对不起两个孩子就每天过来喂那姐妹俩,那两个乳母早就被打发回去了呢!只是殿下好像没注意到,说起来两个孩子都是吃着自己母亲的奶水长大的呢!到这个月才给两个孩子断奶,正巧赶上珍王丸的乳母生病了,妾身就想让阿菊姐姐来喂孩子。”

    “话说余还真没怎么注意过两个乳母就不见了,难道是余的眼里只有你们和孩子们吗?不对!一定是她们的存在感太薄弱了!”吉良义时仔细回想一下,突然一拍脑袋懊恼地说道:“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啊!那余小时候吃奶只有一年……岂不是亏大了?”

    “哎呀!殿下在想什么呢!说正经话。殿下到底依不依臣妾呀!”虎姬拽着他的衣袖晃呀晃,快把他晃的没魂了。

    “好好好!都依你便是。让阿菊姐姐做珍王丸的乳母,想想到是挺有趣的!嘿嘿!”吉良义时瞥向虎姬衣襟大开袒露山峦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又摸上去,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自从生过孩子到是变大不少呀!已经从颇具规模变到丰硕了呀!话说,今晚真的不行?”

    小妇人气哼哼的说道:“真的不行哟!”

    吉良义时的脸像苦瓜似的,腆着脸央求着:“算算日子也即将满六个月,就不能提前通融一下?打个商量如何?”

    “不行不行!差一天都不行!”小妇人脑袋晃呀晃个不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吟吟的说道:“说起来下个月满六个月之期的时候,妾身的身子正巧不方便侍奉殿下呢!”

    “……你这是不给我一条活路啊!不管了!就练练吞枪术吧!”

    虎姬又剜了他一眼,娇声说道:“讨厌!就知道殿下会这么说的,虎姬早就准备好了呢!”说着小妇人慢慢伏在他身上,一时间房间里春色撩人。

    ……

    三月三十日晴空万里,春日山城内召开军议,吉良义时在会议上宣布将委派上杉政虎为大将,统兵八千乘船渡海前往放生津城支援越中的战事,这次是去救急而不是长期驻扎,越中境内的军势数量到不少,击溃加贺一向一揆就可以退回来。

    椎名康胤带着两千余军势前往能登救援畠山义纲,坐镇增山城的山本时幸手里只有一万余军势,柿崎景家、斋藤朝信统率的五千军势坐镇富山城,虽然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但兵力还是太少了点,只能让安田景元担任放生津城城代,吉江景资担任鱼津城城代,招募地方的豪族稳固防区。

    前脚刚把上杉政虎送走,后脚就撞上赶来的使番急报:“二月二十四日,出羽国最上郡清水领内发生合战,渡边殿下率领一千军势援救败退的大宝寺义增,在撤退的途中遭到小野寺景道、最上义守、伊达辉宗不明数量的军势伏击,孤身率军断后坚持一个时辰最终全军坏灭,渡边殿下身负轻伤带着几十名残兵退回尾浦城。

    二月二十八日,出羽国田川郡爆发尾浦城合战,内藤殿下率领一千五百守军并大宝寺义增一千五百残兵笼城固守,小野寺景道、最上义守、伊达辉宗大约八千军势对尾浦城发动进攻,最终被内藤殿下成功击退,同一时间转移到酒田港附近驻守的渡边殿下率领一千五百守军也遭到不明数量的军势袭击,索性对方发觉抵抗顽强就匆匆撤退。

    自二月二十八日到三月十五日期间,出羽国人军对尾浦城累计发动各种进攻六十余次,三月十八日,爆发第二次尾浦城合战,这次出羽国人联军数量超过一万三千人,内藤殿下屡次成功击退出羽国人的进攻,并成功挫败砂越氏维、来次氏秀企图打开大手门献城的企图。”

    吉良义时拿起战报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那风尘仆仆的使番破口大骂:“为什么情报会来的这么晚?为什么余就一点都不知道出羽国的异动,这一个多月你们都在干什么?”

    “臣下有罪!出羽国情报源头才初步架起,实在有负主上的重托!”望月吉长急忙跪下来请罪,服部正清也跟着随之请罪,接着作为勘定奉行的细川藤孝也随之请罪,本多时正、浪冈顕房作为谋臣没算计到这一步也要跟着请罪,然后就呼啦啦整个大广间全跪下来请罪。

    “余知道这不能怪你,出羽国根本不是余的进取方向,但余是要问一句为什么这么久这情报才送到春日山城?”吉良义时等着这使番呵斥道:“正成守城没时间管理,高纲负伤守着酒田港也可以理解,其他武士都在做什么?写一封求援信不会吗?为什么拖那么久?”

    “主上明鉴,并非我等有意拖延实在是因为出羽国人军封锁酒田港,围困尾浦城以至于情报送不出去,渡边殿下连写几十封求援信都石沉大海,最后逼不得已才率军冲出大手门突袭城外的出羽联军,将搦手门的出羽国人军也给吸引过去,臣下才得以逃出尾浦城,随后臣下绕行大半圈躲过酒田港外围住渡边殿下的出羽国人大军,才潜入港内乘船赶回越后求救的!”这使番委屈的几乎想死去,颠三倒四的解释半天好歹是把缘由给解释清楚。

    “这么说来到不能怪你们……要怪就得怪出羽国人,简直可恶!可恨!可杀!哼!”吉良义时一把扯碎求援信,厉声喝令道:“全军听令,大军开拔奔赴出羽国!余今年不下关东了,要先收拾这群跳梁小丑!”

    武士们齐齐拜下:“谨遵谕令!”

    “另外就拜托长尾越前守留守春日山城,城中诸事就劳烦越前守多但当些,长尾丰前守留守平井城盯住武藏国北条家的动向,有必要时可以动用上野军势守城,中条越前守前往新潟町坐镇后方作为余的后方进攻基地,粮草支援切勿耽搁,本庄美作守就返回栃尾城盯住陆奥芦名盛氏的动向,余不想看到那个跳梁小丑又跳进来,藤孝、正清替余盯好领地不能让下面闹出乱子来。”

    “愿为主上分忧!”被点到名字的长尾政景、长尾景信、中条藤资、本庄实乃、细川藤孝、服部正清齐齐拜下领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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