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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6章 加贺一揆袭来

    四月的越中天气温暖气候干燥,近两个月滴雨未下给春耕带来极大的麻烦,越中的国人、地侍们除了要操心老天爷何时下雨,还要分心盯着越发紧张的战争气氛,增山城已经接连下达数道将领,本地国人无命令不得离开各乡,砺波郡也随之进入战时状态。

    砺波郡西北部木舟城位置特殊,因为毗邻加贺国而被当作扼守越中西大门的门户,此时这座门户大开迎接一群特殊的客人,掺杂着越中败退到加贺国中寻求庇护的坊官、国人的加贺一向一揆先锋军。

    城主石黑左近蔵人成纲站在城外迎接旧主神保长职的到来,他作为神保长职留在越中的一颗钉子,假装顺服吉良军开城降服,因为山本时幸的主要精力放在甄别、处决、流配一向宗的信众宗徒上,所以给他这种非一向一揆出身的国人以浑水摸鱼的机会。

    作为跟随神保长职一起绑在一向一揆这根绳子上的蚂蚱,他早已经无退路可选,宗族里大半的男丁都被神保长职裹挟到加贺国,包括他的宗家石黑左近丞光兼也在其内,他的名门被神保长职捏着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乖乖配合加贺一向一揆的行动,他很清楚一旦被吉良家发现自己还和逃入加贺的败军有纠葛,说不定就成为被吊死在越中街道上的一个成员。

    “主公,此次吉良军入寇砺波郡以来,共杀害一向一揆宗徒六千七百三十一人,流配参与一向一揆的信众两万五千余人,据说他们将会被流配到越后的深山中作为罪囚矿工接受看押。这次郡内国人损失极大。包括主公的领地在内的绝大部分国人领被没收。郡内人口减少近六成,自入秋开始吉良家就一直在从妇负郡、新川郡转移人丁,转封国人来此居住,听说过些日子还要拆城砦,迁村庄编成更大的村庄重划阡陌街道,为此还几次三番的召集我等去增山城参加评定会……”

    神保长职黑黑瘦瘦的,乱糟糟的胡须也不见打理,看的出在加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听到他的介绍停下来仔细打量着木舟城,低声说道:“动作不小野心很大呀!留下来的家臣团们都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发现?”

    “没有,应该没有。”石黑成纲摇摇头,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总觉得几次去增山城都是有意无意的被陌生的视线盯着,或许是他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

    神保长职盯着打量一会儿,才叹口气说道:“此事攸关我神保氏复兴的大业,行动一定要慎之又慎切不可被吉良家知晓我们的切实行动,尽最大努力争取一举夺取增山城、放生津城一线各主要城砦,再合并攻陷富山城将吉良军驱逐出去。”

    石黑成纲暗骂一句蠢材。越中的紧急将令那么明显你看不到,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疑问道:“可是山本时幸似乎发现加贺的动向了。还如何保证行动隐秘呢?”

    “这到不怕,加贺那边的一向一揆动静那么大早晚会被发现,但是有许多像本家这样的越中国人坊官已经悄悄潜入砺波郡,只需时机一到同时出阵打吉良家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你我都是有功之人,多分润些灭族国人家的领地也是理所应当的嘛!”神保长职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要不是站在天守阁上没人看到,就他那一身破旧的素襖和乱糟糟的打扮,说不定会被当作浪人武士给撵出去。

    石黑成纲的脸色好转,忙拍马屁道:“主公真是行的妙策啊!”

    但这次他却拍错地方,神保长职摇摇头说道:“此策如此高绝却不是出自本家之手,而是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大僧都超胜寺実照亲自制定的策略,大都僧承诺只要我等办事得利,夺取越中后少不得给我等多分一些领地。”

    石黑成纲总觉的有些不安,表面上却不能流露半分颜色,嘴上念叨着:“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四月十八日天将放亮,砺波郡毗邻加贺国一侧的莲沼城、一乘寺城、安养寺城、高木场御坊、土山御坊一线全面失守,足有三万余众的加贺一向一揆大军顿时从几座山峠涌入越中境内,急报一道又一道传入增山城。

    即使早有预料,但当面对砺波郡西部全线离反的糜烂局面,山本时幸还是为此感到恼火,这些越中国人众即使你给他安堵也拉不住他们的人心,根深蒂固的心态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瓦解的掉的,这就是战国时代最典型的国人心态,软硬不吃还特别喜欢蹬鼻子上脸,莫说是吉良义时这个外来户,就算你贵为将军委派来的守护说踢掉也是一句的事情。

    尤其那里是一向一揆活动的核心地区,即便山本时幸也不敢率先动他们,总要先把砺波郡东部的一向宗影响率先清理干净,待东部增山城一线彻底稳固再拿砺波郡西部动手,可惜是加贺一向一揆不打算给他更多世间,去岁的战事才结束到今年又再次燃起战火。

    小仓馆小仓六右卫门、荒木馆荒木太夫坊笼城求援,整个砺波郡西部的砺波平野全无遮挡,就像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女子,被一向一揆这个粗鲁的大汉尽情的蹂躏着,山本时幸命令残存在砺波平野上的国人众烧毁粮草率军撤退,引诱一向一揆向东部高尾山丘陵的崇山峻岭发起进攻。

    在钵伏山、高尾山、天狗山一线并不算高的山峦之间,却坐落着由井波城、隐尾城、钵伏山城、安川城、增山城、龟山城所组成的一道精妙的城砦防御网,这条城砦防御网就像越中的马其诺防线,承担着阻击加贺一向一揆进攻的重任。

    这条城砦防御网并非山本时幸所造,而是两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时代,桃井直常构筑龟山城后逐渐形成的一套镇守砺波平野的城砦防御网,确切的经手人是越中神保氏的历代家督,他们用几代人精心修筑一座又一座山城,用这条从南到北的城砦线与放生津城、守山城构成一道遥相呼应的包围网,网内的猎物就是整个砺波郡和半个射水郡。

    不得不说神保氏的崛起确实有他的原因,凭着越中三守护代的名份一点点挤走砺波郡西部的游佐氏,完成对越中西部两郡的完整支配,这套城砦网就给神保氏提供绝大的便利,缺少地缘支持的越中守护代游佐氏只能灰溜溜的逃掉。

    同样是这张城砦网,以及有力被官石黑氏一族在砺波平野上建立的一座又一座支城,形成遍布整个砺波郡核心地区的立体防御网,这几十年来硬是依靠这张城砦网将越中一向一揆封锁在砺波郡西部的大山里不能出来,如果不是有吉良家插手太多的因素,神保长职应该能用一只手挡住越中一向一揆,再用另一只手继续完成他的布局。

    就像神保氏历代家督做过的事情,他们凭借着增山城居高临下俯视东部妇负郡内平野的优势,很快完成对妇负郡的吞并,又在二十年前在毗邻神通川岸边建立富山城,从而完成对新川郡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一步的布局,这是继神保庆宗死后以来神保氏再一次崛起,近二十年里神保长职过的顺风顺水,不断打压椎名氏的势力范围扩张自己的影响力,他已经不在是那个砺波郡的守护代,他要做越中的守护大名。

    假若让神保长职按照既定计划继续扩张下去,说不定椎名氏就会被欺负的逃到越后求援,就像村上义清、高梨政赖、小笠原长时做过的事情,神保长职完成小大名到战国大名的转化,成为名震一方的豪杰人物,只可惜他碰到一个让他痛失领地的强大对手,也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对抗的对手,吉良义时。

    四月二十八日,加贺一向一揆另一路主力经射水郡侵入越中,这一路大军足有两万余众,由加贺一向宗新近崛起的有力坊官杉浦玄任担任大将,恰好与进攻砺波郡的三万一向一揆军形成呼应,这一变化给越中带来极大的危机。

    这路加贺一向一揆军来的十分巧妙,恰好抓住山本时幸将主要精力放在对付砺波郡内突然那涌进来的三万加贺一向一揆军的节骨眼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毫无准备的鞍骨山城与饭久保城,强劲的兵锋直逼孤零零矗立在二上山旁的守山城。

    守山城城主神保氏张见势不妙急忙降服,就这么轻易的将射水郡的大好形势拱手让出,他的降服就像推倒一粒多米诺骨牌,瞬间引起的雪崩效应让半个射水郡一夜之间降服,两万加贺一向一揆军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下大片领地,并且硬生生将射水郡截成南北两段。

    砺波郡内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听到偏师取得胜利的消息顿时士气大振,在砺波平野上横冲直撞像过筛子似的把大小国人地侍全部过一遍,好在亲吉良的国人地侍全部被撤走,农民也早一步躲进深山老林里避难,他们很清楚被一向一揆捉到的下场要么被杀要么就被裹挟如一向一揆军中充当炮灰。

    到五月初的时候,甚至连妇负郡内的国人也出现小范围骚动,好在有沼田祐光率军前去的制压,捉住几个四处煽风点火的宵小之徒吊死以儆效尤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打压下去,但沼田祐光并不以此感到沾沾自喜,而是担忧的望着东方遥远的海岸线,喃喃自语道:“弹正殿样,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行动呢?”(未完待续。。)

第407章 宿命对手

    守山城依山而建样式别致,为越中有数的几座名城之一,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那气势雄浑的三层天守阁距离几里外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比起加贺、越中各种规格乱七八糟的馆,这座三城天守在北陆道也算非常了不起的雄伟建筑。

    杉浦玄任是个五大三出的莽夫,身板个头大约能和死掉的胜兴寺芸承掰掰腕子,粗壮的膀子孔武有力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油光满面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断然是少不得酒肉滋养,一向宗从来就不是地道的苦修宗门,加贺一向一揆更是群只会念“阿弥陀佛”的武夫。

    此人就是这加贺一向一揆里头号大将,年方二十五岁就有一身非常了得的武艺,尤其是徒手步战据说打遍北陆无敌手,枪棒骑术也是顶顶的厉害,即使是超胜寺実照身边的双胞胎护卫超胜寺胜智、超胜寺胜力联起手来也擒他不下。

    有这一身超凡的武艺再加上粗通些军略到是在加贺、越前的一揆军中混的风生水起,在和朝仓家的几次合战里表现的十分勇猛却也取得不少的功绩,恰逢他们的死敌朝仓宗滴病故,超胜寺実照就迫不及待的把他给抬举成加贺头号大将。

    这次他被安排过来与光德寺乘贤共同出阵且不分谁主谁副,而是两人各领一支军势相互制衡着,看的出来超胜寺実照还是对光德寺贤上次的拙劣表现大动肝火,派出炙手可热的大将杉浦玄任过来无非是告诉他,这场战争还是要用坊官。而不能任人唯亲的只用和尚。

    杉浦玄任也确实不负重托的完美完成任务。当光德寺乘贤还窝在砺波平野上对山顶的增山城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守山城的天守阁上欣赏这自然美景。

    恰逢春夏之交天气闷热,夏日的干燥被浮山湾上的潮湿海风吹去大半,杉浦玄任站在天守阁上倚栏眺望远处的富山湾波光粼粼,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一句:“海水真蓝天更蓝,一揆勇玄任更勇。”

    神保氏张的嘴角抽搐一下,强忍着心中的反胃感觉,装作兴奋的样子奉承道:“好!壱岐守殿偶作和歌竟如此厉害!乍看之下平实无华其实字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而且字字契合紧密上下对应恰到好处。连在一起简直妙语连珠呀!仔细品味直让人击节赞叹果然那是一局让人振聋发聩,荡气回肠的经典和歌呀!”

    “哈哈哈……这就是和歌吗?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待我酝酿一会儿,说不定诗兴大发还能再多来几段……”杉浦玄任盯着碧蓝的海湾一个愣神就是半个时辰一动不动,那群加贺一向宗的坊官等的无聊,就转身跑到天守阁里躺在榻榻米上横七竖八呼呼大睡起来。

    他们就是群来自加贺乡下的豪族地侍,既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得武士的体面,因为一向一揆泛滥的缘故把国主富樫氏被傀儡化,原来忠于幕府的一系武家不是被相继灭族,就是被转化为一向一揆,所以整个加贺国经历近八十年没进过京都参见幕府将军。这群地侍更是连武士的资格都不存在,顶多算有产的一向一揆小地主。

    没规矩也没人敢教他们规矩。这群流淌着暴力因子的坊官们天不怕地不怕,只服极乐净土的神佛以及神佛的人间代言人本愿寺顕如法主,再有就是加贺一向宗的总大将超胜寺実照,至于杉浦玄任和他们都是兄弟相城。

    大家喝酒吃肉杀人抢地干的是野伏盗匪的无本买卖,不过他们比那些不成气候的野伏盗匪强出太多,他们敢杀守护敢傀儡守护一族,敢公然宣称加贺国被一向一揆“共治”,这群莽夫的胆子真是大的没边没际。

    他们不但胆子大而且还无法无天,翅膀没扎硬就敢和法主本愿寺家别苗头,几十年前的大小一揆就是加贺一向宗的莽夫们对神佛在人间的代言人,本愿寺実如、证如两代展开锲而不舍的进攻,要不是本愿寺法主多少有些根底撑着场子,还有一群三河、长岛、纪伊、近江的御坊支撑,说不定就让他们真的夺取法主的名份。

    没人敢惹加贺的一向宗坊官,神保氏张自然也不敢惹,只能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天守阁被这群混蛋占据,恰逢从今年初到入夏的近半年来就滴雨未下,干燥闷热的季节里坐一会儿就会全身是汗,这些加贺坊官又是群不爱洗澡的惫懒货,没多久好端端的天守阁里就满是浓重的汗臭味和脚臭味。

    “简直岂有此理!这群一向宗的贼人竟把本家的天守阁当成他们的猪窝!一群臭烘烘的家伙也不洗澡,这天守阁快待不住了!”神保氏张被熏的头脑发昏险些站不住,再看这些加贺坊官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轻轻迈过一步踹在一个张着嘴睡觉的坊官脑袋上,然后急忙躲到一旁作出呆立的表情。

    那坊官睡的正开心,突然觉得脸上一痛“嗷”的一声跳起来,看到躺在他旁边的坊官恰好把脚伸到他脸前,就扑到那坊官身上劈头盖脸的落下拳头,那挨揍的坊官被打的“嗷嗷”乱叫,全然不知道怎么就挨的这顿揍,顿时也恼了,揪着那家伙厮打起来。

    然后就不知怎么演变成整个天守阁的大混战,榻榻米被踩坏,纸门被撞烂,名贵的近江瓷器摔的粉碎,小姓吓的躲起来不敢出来,神保氏张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想起上去给他一脚,这下损失可不是满屋子臭气了。

    “哎呀!竟然打起来了!打起来好!我们加贺武士就是喜欢打架,每天吃饱饭不是睡觉就是打架,这地方就是太小了点要是在空地上还能换上木棒打,哪打起来才叫激烈呢!头破血流是小事。不小心被打死也很正常呀!”杉浦玄任也不去想他的和歌创作。转而欣赏这群莽夫在天守阁里打架。

    他不光是要欣赏。还要对正在厮打的坊官进行品头论足,谁打的那一个勾拳漂亮,谁的撩阴腿踢的标准,还有谁的摔跤做的不错,时而有几个撞出战圈的坊官滚到他脚边,还会被他踹上一两脚,挨踹的坊官连滚带爬的跑回去脸上鼻青脸肿的却不以为然。

    “这简直太可怕了!这就是加贺的一向宗吗?我当初选择献城是不是错了?如果弃城而逃应该更好一点吧!起码吉良家是真正的武士,绝不会像这群混蛋如此不讲规矩的羞辱于我呀!”神保氏张懊悔的直想撞墙。这加贺的一向一揆真是太可怕了。

    “安芸守啊!你在想什么呢?”

    “啊!没有!”神保氏张听到背后传来声音犹如鬼魅,吓的打个激灵急忙说道:“只是在思考壱岐守殿如何出阵,如何收复越中。”

    杉浦玄任得意洋洋的说道:“噢!是这个问题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夺取古国府城,再夺取放生津城,然后南下夺取富山城,再然后夺取鱼津城,大概就是这么着吧!军势休整的也差不多了,过几日就正式出阵夺取古国府城。”

    神保氏张从没听过这种简陋到爆渣的策略制定,忍着骂人的冲动躬身说道:“呃。是!在下明白了,在下还有要事去做。就先告退了!”

    杉浦玄任摆摆手道:“唔嗯!安芸守赶快去吧!记得多能点肉食还有跌打的药酒,待会儿打累了还要多吃点把挨过的揍给补回来。”

    “是!”神保氏张带着满腔的恼火退下去。

    比起杉浦玄任的轻松自在,光德寺乘贤就恼火的不得了,从增山城到井波城的防线就像一排刺猬让他无从下口,自从上次的水尾山合战打的一塌糊涂留下一屁股烂账开始,光德寺乘贤在加贺一向宗的地位就一路走低,原本是炙手可热的明日之星,掌握一方军政大权的权势人物,现在却要沦落到和那个连僧籍都没有的杉浦玄任共享大军的权柄,这就足以让他恼的几天几宿睡不着觉。

    更让他恼火的是这次又是他碰上山本时幸,就是他镇守的松仓城在上次的一向一揆侵攻战中抵挡住一波又一波进攻,最后逼的他无计可施只能怏怏而退,因为这次失败的锅背在自己的身上,才让他混的如此之惨。

    这次再见山本时幸自然是郁闷恼火外加忌惮,知道增山城的山本时幸善守城,他就避开增山城改攻井波城,这里原是瑞泉寺的拠点,还有一处本愿寺绰如的墓地,作为拥有非常浓厚一向宗基础的拠点,选这座城作为突破口自认为完美无缺。

    就在杉浦玄任对古国府城发起进攻的同时,光德寺乘贤就带着三万大军围住井波城,猛攻七天愣是攻不破城内五百守军,这水平差不多就和镰仓末年北条家的十万讨伐军攻不下楠木正成率领的五百守军一样了,仔细一打听城内的守将是山本时幸的徒弟沼田祐光,就是镇守鱼津城用四千人抵挡四万一向一揆的年轻小将。

    听到这个消息,光德寺乘贤的心气顿时消散大半,正考虑是不是退下来择机再动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吉良军杀的措手不及,看到斋藤朝信与柿崎景家的大旗才明白自己着了道,三万人被五千骑兵分割包围成两截,上演去年在立山上用过的战术。

    山本时幸率领八千军势及时增援过来,硬是把光德寺乘贤的三万加贺一向一揆军杀的人仰马翻落荒而逃,当场阵亡的一向一揆军近六千人,俘虏超过五千人,若不是担心一向一揆军还有后招策应即使喝止追兵,说不定还能进一步扩大战果。

    这场大败让光德寺乘贤把砺波平野给丢掉大半,残存的一万八千败军退回桑山城据守不出,他在也顾不得丢脸一边向杉浦玄任发去求援信号,另一边又写信向加贺的老巢求援,他在信里着重描述面临的困难局面,请求更多的援军否则别说打败吉良军吞并越中,以他这一部的低落士气如果不设法挽救,不但自己欲安然撤回去很困难。还会连累杉浦玄任那一路的进攻。

    ……

    出羽国尾浦城外驻扎着一处巨大的军营其中云集来自羽前的一万五千大军。这座经营的构造十分特殊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大营。而是大大小小十几个营寨聚集起来的聚落,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形成一张城砦网将尾浦城围住大半。

    四月八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来自出羽国的数路大名聚集在一起召开军议,最上义守、伊达辉宗、小野寺景道三人坐成一排,他们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最上八楯,由利十二头等各路国人军首领,这些人就是围攻吉良军的主力。他们代表着羽前几乎所有武家精华,这些原本不可能聚集在一起的武家精华,却在今日坐在一起商讨瓜分田川郡的计划。

    最上义守的心情非常好,说起话来自然也是眉飞色舞:“眼下的形势一片大好,田川郡内的国人已经降服大半,少数大宝寺氏遗臣据城而守也不成气候,只需攻陷眼前这座尾浦城擒获吉良军大将与大宝寺义增即可大功告成,到那时我等可以用人质作为要挟,逼迫吉良军全面退出我出羽国境。”

    “岳父所言甚是,我等只需在两三个月内攻陷尾浦城夺取新川郡。到那时吉良家即便发现部队也已为时晚矣,这是那镇府公最擅长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被人突袭吃个大败的苦果!哼!”伊达辉宗似乎是想起几年前在五十岚川合战吃的那场败仗,心头的怒火不可抑止的喷发出来。

    那场合战他们是稀里糊涂的就被突袭分割成几段,从头到尾都是伊达、芦名军被按着狂揍,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打的狼狈而逃,尤其是那两个白甲大将竟然不是泷川时益和岛时胜,而是从没听说过也再也没见过的武士,若是被成名已久的武士击败倒也罢了,可他却被两个寂寂无名之辈打的丢盔弃甲,这个耻辱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去。

    小野寺景道见一群出羽国人盲目乐观,皱眉提醒道:“只是这尾浦城似乎没那么好攻呀!根据我等所掌握的情报,城内守将乃是吉良军大将内藤正成,当年震惊天下的深草合战中,就是他一箭射死三好家大将十河一存,只是这些年来此人一直行动低调甚少有见闻流传,但我等却万万不可小视他的能耐啊!”

    伊达実元颇为感同身受的附和道:“小野寺殿所言甚是,吉良军还是非常可怕的,这位内藤殿的统率弓术都十分了得呀!顶住我军数十次进攻,让我等折损这么多士卒实在不简单。”

    听到伊达実元说起内藤正成的弓术,在座的众多国人不禁露出惊恐和肉疼的表情,别看字面上只是打退几十次进攻那么简单,他们上万大军围着城中三千守军攻击一波又一波如同海潮,那城内的吉良军就仿佛一块巨岩,任凭风吹雨打它依然岿然不动。

    出羽国人前后折损的士卒超过三千余人,而城内的吉良守军也折损近数百条性命,可血拼几个月依然攻之不下,残破的大手门依然矗立在出羽国人面前仿佛在嘲讽他们的无能,破旧的土塀和简易的城墙被打烂一次又一次,又被一次又一次加固起来,城头的血迹像暗红的油彩涂抹一层又一层,城外破损的木梯和烧毁的攻城锤堆成废墟,他们依然毫无办法。

    尾浦城并不是一座传统意义的坚城,它建立庄内平野的西北角依着丘陵俯瞰整个庄内平野,这是一座平城而非军事用途的山城,周围没有更多的地形依仗,想守住这里就只能用人命去填窟窿,在整个田川郡陷入出羽国人手中的时刻,内藤正成只能倚着尾浦城做最后的抵抗,在劣势兵力且不具备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这是不可避免。

    吉良家新得田川郡不过半年,上杉政虎只是安排两路大将镇守新地区,再说这地盘始终是大宝寺一族的旧领,总要给当地国人一个适应和熟悉的过程,所以连奉行都没来得及派过来,当然就更不用提在当地积累威望安定人心。

    缺乏地方威望和人心的劣势就是在战争突然袭来的时候,当地的国人领主根本就不会坚决抵抗,而是匆匆的开城降服换取本领安堵。反正吉良军过来给他们发安堵状。出羽国人联军过来还是得给他们安堵状。谁过来都要例行公事的安抚他们,这也远谈不上忠诚与否的问题。

    没有周围的国人积极抵抗,田川郡内的庄内平野分分钟陷入出羽国人军的手里,即使是大宝寺义增也只能望洋兴叹,真正忠于他的国人领主都已经陷入清水领被迫屈服,哪里还会在这庄内平野继续为他坚守城砦拱卫四周呢?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吉良家自食恶果,太贪婪做事太绝不给大宝寺氏一丁点机会,最后大宝寺一族就用这种方式把这个恶果反馈回来。

    出羽国中突然兴起的反越后联盟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宝寺义增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的败退下来,渡边高纲又为何会在掩护大宝寺军撤退时突然遭到伏击等等,这些问题内藤正成不是不清楚其中的问题,但他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内藤正成只是出羽国的守将,并没有权力追究大宝寺义增的责任,而且这战争时期也确实不易追究,本来就缺兵少将还要追究这处置那,肯定要把大宝寺军撤下来的一千五百军势搅合的军心全无,他要守住尾浦城仅仅依靠自己的一千五百精锐是不够的,所以他需要安抚大宝寺义增积极规劝他不用想不开。将功折过才是正道。

    好在大宝寺义增此举也不是真打算谋反,他是想借着败退的机会躲过孤身担当吉良家炮灰的命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策划确实成功达成,掩藏出羽国人异动的消息,提前聚集大宝寺军的军势,并留下一小半主力潜藏在清水领内暂时降服以便伺机而动。

    然后算准时间恰好是出羽国人大军云集的口子,以最上军入侵为由向田川郡发出求援,在渡边高纲的大军即将赶来的时候恰好撤退,当渡边高纲看到大批最上军追着大宝寺军,自然而然的担当掩护撤退的责任,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坑住渡边高纲,到时候就算他们发现有问题还能怪大宝寺义增吗?他可以辩解自己也不知道最上军会招来这么出羽国人军。

    内藤正成知道自己捉不住大宝寺义增这个狡猾家伙的痛脚,自己也确实没心思去追究谁的责任只想着守住尾浦城向外求援,还好大宝寺义增也不是打算真的作死,立刻联合谱代家臣演出一场大戏,把砂越氏维与来次氏秀给引出来,然后联合内藤正成一网成擒,总算是把内部的军心给稳定下来。

    能挡住出羽国人军的进攻无非是因为这个时代欠缺先进的攻城技术,其中部分原因是道路交通条件确实太差,什么投石车之类的大件在以前也出现过,只是因为运输太困难而被逐渐淘汰抛弃掉,就像劣币驱逐良币的过程,在更恶劣的环境里总要用最没效率的手段笼城防守。

    另一方面就是依靠内藤正成的卓越统率能力,手下的一千五百兵丁里有五百重藤弓兵是他一手训练近十年的精锐,他就是凭借着高超的统御水平以及超绝的箭术,一次又一次击溃企图进攻的出羽国人,其中有数次攻城阶段最危机的时刻,内藤正成亲自登城将铸铁箭矢插在城墙上一箭又一箭的狙击,几乎每出一箭就夺取一名出羽武士的性命。

    整整十壶两百支铸铁箭被他一天之内全部射空,他屹立在城头就仿佛一尊永不倒下的战神,举起手中的四方竹弓一次又一次收割围攻大手门的出羽国人军,连杀几天到最后已经没有出羽武士敢靠近大手门,不怕死的武士都不敢冲过去,各国人军的足轻们自然也不敢靠近。

    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动用早就内通的砂越氏、来次氏企图骗开城门又被识破,为此还把一部先锋陷入内藤正成与大宝寺义增设计好的圈套里,那一夜就增添六百条枉死的人命,还有四百残兵在孤立无援中投降,这可真是亏了个大出血。

    若说战略筹谋上最上义守、伊达辉宗、小野寺景道的合作堪称完美,但战术的配合上才屡屡受挫,田川郡全境降服就是靠近酒田港的尾浦城附近无法攻克,这一耽误就是一个半月,一万五千大军陷在这里无法动弹。

    最上义守点点头说道:“兵部殿说的不错。我们必须尽快攻克尾浦城夺下酒田港。然后才好阻击吉良家的援军赶来。这城一日不破对我们就有很大的威胁,但只要我等封住尾浦城四门,围住酒田港切断两地之间的联络,那酒田港外驻守的渡边高纲也被我军围堵住,这酒田港被我军夺取,想必这消息也是绝不可能送出去的吧!”

    伊达辉宗会意地说道:“是啊!在下率军将酒田港内外封锁住,岳父大人与诸君围住尾浦城不会出差错,小野寺殿的大军将渡边高纲围的水泄不通也断然不会有问题。想来越后那边肯定还是毫无所觉着,待过上几个月发现不对时,这田川郡已经落入我等手中了。”

    最上义守由衷的夸奖道:“嗯,京兆殿说的很好!”

    “岳父大人谬赞了!”伊达辉宗礼貌的道谢,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演起戏来,浑然不觉一旁的最上义光眼神变的十分阴冷,始终保持恭敬谦卑的表情望着最上义守,似乎脸上还带着那么点稚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咳嗯!”伊达実元觉得他演的有点太入戏,就好心提醒一句:“主公还请慎言,此时尚未完成婚约。出羽守殿还不是主公的岳父。”

    伊达辉宗一拍大腿,好似才想起这么一茬。仿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噢噢!这是在下一时说顺嘴了,抱歉啊!请诸君多多包含!”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出羽国人众们连忙笑着摆手。

    伊达辉宗能厚着脸皮说出“一时说顺嘴”这种话,让他们这些出羽国人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跳起来唾他一脸口水大骂他虚伪做作,只需侧过脸看到最上义守十分满意的表情,就知道人家这戏演的好顶赞,他们就是观众只需要在旁边鼓掌助威就好。

    小野寺景道不乐意陪着这对准岳父和准女婿玩父慈子孝的把戏,皱眉反驳道:“即便我等将田川郡的动向封锁一时,不可能始终阻止吉良家获取相关的情报。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吉良家的情报采集想必一两个月收不到相关情报就会发觉不对,若仔细算算差不多到这个时候应当察觉到问题了吧!”

    其实伊达辉宗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无论怎么讲都无法掩饰他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在一群成年人的世界里首次崭露头角,即使表现的中规中矩也免不得兴奋无比,而且这是他担任家督以来第一次领军出阵,还是参与波及整个出羽国的大变,这次行动被他视作为全面插手出羽国事物的宝贵尝试。

    他和他父亲伊达辉宗的想法不太相同,他认为伊达家不应当只满足于担当南陆奥国人首领,满足于为南陆奥国人调停战事的和解者,而应该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家领影响,帮助岳父最上义守夺取田川郡就是第一步,田川郡距离米泽其实也并不遥远,下一步他只需要协助最上义守拿下寒河江氏领地,就可以打通联系田川郡新得领地的通道。

    “父亲大人还是太求稳了!依照本家的计划出羽、陆奥两翼施展将岳父大人的领地包围住,想必再过二十年最上氏与伊达氏就变成一家了吧!待吸收岳父大人的最上一族再降服大崎一族,本家就可以用出羽探题、陆奥守的名义掌控羽奥两国,成为东北名副其实的王者了!”

    想到这儿,伊达辉宗冲着刚元服的未来大舅哥最上义光投去一抹友善的笑容,但最上义光却冷着脸无视他的善意让他恼火不已,再看最上义光冷着脸一副大家都欠他好多钱的样子,伊达辉宗的脸上又泛起淡淡的笑容。

    “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耍点小孩子脾气也可以理解,本家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本家不但不能生气还应该更和蔼才是,妹夫让着大舅哥的小性子一定会让岳父大人对我的印象更好几分吧!呵呵呵……”伊达辉宗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诡异。

    “这个混蛋笑的那么怪,一定是没想什么好事吧?”最上义光立刻就发现伊达辉宗的表情不对,眉头紧紧皱起暗道:“这就是阿义的夫君吗?个头不高长相普通,土里土气的还带着一股虚伪的感觉,看这家伙一脸怪笑必定不是个忠诚可靠的人!”

    最上义光的直觉非常敏锐,他总是能很快分辨出每个武士是带着善意与真诚,还是带着恶意与虚伪,比如最上八楯早就被他当作恶贼对待,自己的父亲最上义守也是个口是心非虚伪至极的武士,他身边的近侍到是忠诚可靠,但能力和天赋只能算作一般般,没有一个人具有出镇一方的天资。

    “还是缺少人手啊!我必须尽快培养忠诚可靠的武士从旁协助,只是人才的问题一时也急不来,希望十年内能够形成一套属于我自己的班底,然后从父亲手中接过家督之位,才慢慢对付最上八楯,还有这个混蛋!”最上义光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显然是把这个恶心而又虚伪的伊达辉宗当作自己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408章 夤夜临酒田

    四月二十一日傍晚晚霞浓重遮蔽半个天空,出羽国外海上波浪翻滚海潮阵阵,当天边最后一缕光辉散尽,在浓重的暮色下,海上驶来一支庞大的船队靠近田川郡。

    眼前就是出羽国最主要的商贸港口酒田港,只是这座往日繁荣无比的港口到如今却无比萧条,太阳才落山没多久整座港口就一片静悄悄,仿佛这不是一座名闻羽奥的商贸大港,而只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渔村。

    自从二月底的那场战争开始,这座连通羽奥的重要贸易枢纽就陷入百业凋敝的惨淡景象,因为战事的影响使得通往酒田港的道路被掐断,想出港的出不去想进港的进不来,就这么卡在欲进不得欲退不能之间,经济的稳定与地区的和平有着至关紧要的关联,在田川郡内发生的任何战事都会作用到酒田港的贸易稳定上。

    这支船队就是来自吉良家的强大水军,早在三月份吉良义时决心报复出羽国人众的时候,吉良水军就迅速行动起来,派出迴船小早伪装商旅在酒田港附近探查,还特意在附近的小港湾中登陆搜集到许多酒田港内以及田川郡内的宝贵情报。

    在随后半个月里来自越后各路大军云集直江津港,登船赶赴下越的新潟町做第二次集结休整,在这期间,吉良义时与他的谋臣根据手里得到的前线情报,在新潟町内迅速制定一套进攻出羽国的详细计划,待物资补给战马军械准备齐整便宣布正式出阵。

    船队用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靠近酒田港,带靠近港口还有一里的距离时又慢慢停下来。过一会儿从船队里分出一支由六十艘小早组成的先遣队。六十艘小早乘着凉爽的海风迅速潜入酒田港。从小早中钻出一大群身披重甲的武士,他们每一个人都披着最先进的当世具足,手里攥着锤杖盾牌,腰间佩戴战斧弯刀,有些人背后还挂着重藤弓和铸铁箭。

    这支六百人组成的精锐军势甫一下船就躲进港口边的树林里,直到又过片刻见到港口里钻出几十道人影发出类似青蛙的鸣叫声才再次冒出来,这几十个黑衣忍者便是这半个月中利用各种手段混入酒田港内的吉良忍者。

    若想无声无息的占领酒田港,没有内应的协助是万万不行的。只要惹出一丁点不正常的动静,都极有可能让酒田港内的出羽国人军警醒过来,届时他们只需点燃几座房屋就足以向附近的守军发出警讯,这样就会提前暴露吉良军的动向,使得这次突袭失去其突然性进而影响战局的胜败。

    在吉良忍者的指引下,六百精锐武士悄然摸进酒田港町里,领头的先锋大将是长尾定春,他深知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在酒田港内只有五百守军,但距离酒田港只有一里的龟崎城外。便是封锁渡边高纲的小野寺三千军势,若他一个不小心惊动哪怕一个守军。都有可能让计划前功尽弃。

    长尾定春的人多又是一水的武士,在熟悉地形和酒田港内守军屯驻点的情况下,几乎没多少困难就清理掉几拨巡逻的守军,悄无声息的混进港町内的守军屯驻点,而此时港町内的守军睡的正香全然不知道自己生在一步步走向无底深渊。

    有计划的屠杀是最无趣的事情,但这个无趣的过程又极考验耐心和警惕性,四散开的吉良武士钻进敷屋里用特制的尖刀给每个熟睡的武士、足轻的脖颈上抹上一刀,有些技艺精湛的武士擅长扭断脖颈的方法,不染血没声音同样十分效率。

    长尾定春的行动非常迅速果决,所率领的又全是经历过战阵搏杀的精锐武士,才用片刻就把一初屯驻点杀的干干净净,接着又赶向另外两处屯驻点,待整个过程完成时,酒田港里酣睡的町民与商人们全然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酒田港的地势较低,两侧都是山岭阻隔一时半会到不用担心被高馆山另一侧出羽国人军发现动静,只需要注意坐落于酒田港范围内的龟崎城的动向,尽量不让城内的出羽守军把屋子点起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绞杀城内的守军,至于几个火把晃动之类的根本不算问题。

    片刻后酒田港内燃起象征任务顺利的篝火,一阵强劲的海风吹开遮挡夜空的浓重云彩,露出那一轮明亮的月亮,闪烁的星光下吉良水军的庞大船队却依然停在酒田港外不动,又过片刻才分出一直船队驶向酒田港,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打算占据这座重要港口的打算。

    吉良义时站在安宅船上眺望远处的月光,招来设乐贞通对他吩咐道:“贞通!命你率领三千足轻突袭龟崎城,余的忍军已经联系上城内的高纲,所以待你行动后他们也会配合着大开城门与你里应外合进攻,所以你的任务是以最小的代价绞杀这三千小野寺军势。”

    “是!”设乐贞通单膝跪地领命退下,三千精锐随之一声不吭的随着他缓缓整队行进,这次的军势里有一小半越后国人军编入本队,算得上第一次尝试军事上的溶合,他也清楚自己的担子很重。

    其实下船的只有三千军势,余下的军势掉头向南全速前进,在那里他们将会在已经悄然夺取的加茂港登陆,那是一座非常小的渔港却恰好是距离尾浦城最近的港口,庞大的船队又用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加茂港口,一万两千军势悄无声息的走下船舷,阵阵涌动的海浪所发出的声响是最佳的掩护,将仅有的沉重脚步声也给遮掩住。

    吉良义时所在的安宅船又消耗近半个时辰才进入缸内,待他走下船舷的时候世间已经渐渐来到二更天,吉良义时冷冷的注视着这加茂港里的景物,妖娆的夜色里薄薄的山雾笼罩着两侧的远山,让这座小小港町带着几分别样的诡异感觉。

    夜色苍茫,在加茂港外坂下一片寂静的夜色里没有丝毫光亮,经历几度夜袭的吉良军团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夜袭战的每一个技巧,没有火光没有喧闹做到静如一人,人闲枚马缚口的行军思想始终贯穿全军,寂静的行动中以至于连港町里的居民都没有发觉。

    一万两千精锐踏着坚实的步伐缓缓进入港町外整队,待吉良义时来到町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整队完毕静静的等待命令,吉良义时身披重甲立于阵前无声的检阅这支百战之师,突然低喝一声:“全军听令,目标登上高馆山,绕过尾浦城两侧的池沼,突袭出羽国人军!”(未完待续。。)

第409章 最上惊变

    高馆山高二百七十三米,四周树木茂盛只有两条山道通往山顶,城上到是又一座被名叫大馆的小城,这座城属于大宝寺一族的分家支族,在大宝寺族内地位不高,所以这座城建的极为狭小,包括城主在内的亲眷一门及守军在内还不到五十人,属于那种典型的既没人关心也没威慑力的小豪族,这一家子还睡梦中就被一网成擒,稀里糊涂的成为吉良军的阶下囚。

    吉良义时没有打算为难两这一家子的打算,而是登上城头眺望着山下的朦胧的夜景,冷笑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出羽国人,最上义守、伊达辉宗、小野寺景道,还有最上八楯、由利十二头、寒河江、白鸟、鲇贝这些杂鱼也敢跟着凑热闹,真是嫌命长吗?”

    清冷的夜风带走他的话语,在山下的尾浦城外的大营里,一群守夜的武士打着瞌睡,白天的两次进攻被打退下来主将就下令歇兵休息,比起一个月前从天一亮就开始进攻,一直攻到太阳落山才休兵,却是差出好几个档次。

    武士们被漫无止境的进攻搞的疲累不堪,每天的进攻更像是例行公事,即使是最天真的愣头青在经历漫长的攻城战洗礼,也提不起性质敢喊着要杀进尾浦城活捉内藤正成,一万三千军势已经聚集整个羽前大半的精华,再多添一些就只有把家底都拿出来拼一把。

    几座大营静悄悄的,奔波一整天的武士们都早早的睡下,守夜巡逻的武士低声咒骂这干燥的天气。最近一次降水还是年初的大雪。自从冰雪消融到现在四个月滴雨未下。要不是出羽地势太偏入春许久才开始融化冰雪,说不定旱情更严重。

    伊达辉宗在最上义守的大营里用过晚餐才离去,他的大营设在东南角与东北角的最上大营相隔近一里的距离,但他每天都不辞劳苦的跑到最上义守这里晨昏定省,这对准翁婿每天都在大营里上演父慈子孝的把戏,搞的最上义光这个嫡长子反而像多余似的。

    其实这就是最上义守要的效果,越是当着众多出羽大名国人的面前,他就越要显得对自己的女婿有多么器重。让他们时刻意识到自己是有一个关系亲密的准一门强援支持,他这个盟主才能坐得稳坐得住,即便是仙北三郡的豪强小野寺景道也要对他保持尊敬。

    他非常清楚天童赖贞在看到伊达辉宗与自己联手演出的这出戏后,态度从傲慢与不屑渐渐转变成忌惮和愤恨,最上八楯和一群最上郡、村山郡内的国人也纷纷色变,再看到他的眼神时就带着几分艳羡和小心翼翼,这就是权势的力量,他爱这种感觉。

    最近一些日子最上义守睡的很早,像他这个年纪身体就开始逐渐走下坡路,精力不如十年前那样旺盛。过了二更天就累的早早睡觉,这些天他的心里总有些犯嘀咕。吉良家到底会不会发现出羽国的境况变化,他们到底要多久才能攻陷尾浦城,这都是一个疑问。

    其实这个出羽国人联军共同对付吉良家的布局并不是他一人所创,而是出自他与伊达晴宗在书信来往中的构想,在去岁入冬以后,察觉到出羽国的平稳局势正随着吉良家的插手而变的更加微妙复杂起来,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对付吉良家。

    最上氏虽然是奥州斯波氏的庶流,论起家门还要尊大崎氏为宗家,但他们也算的上是斯波氏的有力一门众,世代拜领幕府将军的上一字以示荣宠,并被幕府授予出羽探题,以及幕府代为申请的出羽守一职,从法理上他们家是出羽国名副其实的最高统治者,整个出羽的国人都应该服从他。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出羽最上氏的影响力始终集中在最上郡内,对外郡的影响力实在只能用低劣来形容,因为南北朝的一摊子烂账的原因,分出若干的庶子拱卫出羽国的地盘,而坐镇山形城的嫡流局中调度,这也是当时依托血缘关系构筑一门惣领体制的重要特点。

    关键是到后来最上家的家督开始不按套路出牌,四处联姻包括自己的速度寒河江大江氏也成为姻亲关系,到后来又过继庶子继承家督之位,让原本还算稳固的庶出遵从嫡流的局面出现致命破绽,依托血缘建立的一门惣领制度越发的难以为继,逐渐转变为依托地缘郎党结合的体制。

    自从最上满家以降,最上氏的谱系十分混乱,明明有两个弟弟最上义総、最上义旦却被他给撵出去别出成沢氏、杉山氏,然后把嫡流的名份让给中野氏的嫡子中野满氏来继承,结果就造成一群庶子不满意,觉得中野氏这个家督来的不干净不公平,于是就出现家族内纷争的局面。

    在最上义守之前,家系就已经是庶流中野氏一族的血脉,待最上义守的养父最上义定死后,身为中野义清的二儿子,他又被过继过来担任家督,时隔几十年再见中野氏的过继家督,想起来被最上氏的一门众带着奚落与嘲讽的眼神日夜审视着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没有威望就没有维持家督地位的保障,连一门谱代都不听你这个家督的,还指望那些普通家臣如何听话乖觉,最上义守心里憋着一口气要证明自己这个家督是当之无愧的,所以当他试探性的提出对付吉良家的提议,并迅速得到伊达政宗的积极回应后,就立刻着手完善这个计划。

    他需要战功扩大领地提高个人威望,需要更大的领地支撑最上家的家业,最上家只要在他手里重新得到复兴,那些异样的眼光和阴阳怪气的言论都会消失无踪,就像武田晴信在流放自己父亲后做过的事情,利用军功和领地堵住谱代家臣的嘴巴。

    作为计划的提议者和首先发起者,他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无可争议的领导地位。拥有足够威望和实力与最上义守争权的只有伊达晴宗。但他已经隐居在米泽城专心安抚自己的庶弟亘理元宗。以及岳父岩城重隆,以及准一门留守顕宗。

    小野寺景道还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孩子,在最上义守的眼里属于水平不错但威望和实力还差一点的,再给他十年或许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眼下是绝对没可能和他争权的,最上家内部最大的异响也就只有天童赖贞,但他也和小野寺景道类似的年轻没威望,手段和见识比小野寺景道还差一筹没有十几年的磨练根本成不了气候。

    至于自己未来的女婿伊达辉宗更年轻。前些日子在军议上演的那出戏只能用手段稚嫩来形容,比起他的专业演技还是差的太远,伊达実元到是机警老辣奈何做不了主,还有许多话也不敢多说,整个出羽国人军就没人和他争权,他可以全无后顾之忧的掌握这一万余大军的最高统率权。

    睡梦中他梦到自己站在尾浦城上意气风发的眺望着庄内平野的一马平川,在他身后是出羽国人跪伏一地虔诚的赞颂他的英明果决,寒河江氏乖乖的献上城池甘为家臣,天童赖贞懊悔的抽自己耳光承认自己的傲慢与愚蠢,小野寺景道二话不说拜下认错。伊达辉宗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手中利刃。

    再后来整个出羽夺取,半个陆奥拿下。他带着数万大军南下越后与吉良义时争雄,连老对手伊达晴宗也不得不赞叹技不如人,打下一片祖先从未想过的庞大基业,那些曾对他冷嘲热讽的一门谱代唯唯诺诺的听候号令,梦到这里即使明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油然生出自豪感。

    最后一段梦境里,最上义守梦到自己站在京都,大喊道:“我要成就不世基业,我要……”

    美好的梦境突然破碎,隐隐的听到惨叫的呼救声,下一刻最上义守就踢开被子突然跳起来,拔出太刀大喝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外边有诺大的动静……”

    走出营帐看到眼前的景象,最上义守整个人被惊呆了,这哪里还是他所熟悉的大营,整齐干净的一排排帐篷冒起冲天的火苗,四散的武士们个个衣衫不整,就像他那般拔出太刀、片镰枪抵御突袭的军势,突然一阵巨响在耳边炸响,却看到远处几十个足轻扛着一根烧火棍似的的武器喷出金黄色的火苗,远处正在拼命抵挡的最上武士就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

    “这一定是铁炮!我曾听说过它的威力可以打死猛虎,那么这支军势就一定是吉良军!吉良义时的援军来了!他是怎么过来的!坐船过来的吗?从哪里登岸,为什么会是夜晚突袭,为什么四周的军势没有发觉?到底是为什么?”

    最上义守想不通,他无法理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他的筹谋计划里吉良义时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发觉不对,但他总应该派出使者来尾浦城联络一下,询问出羽国到底是最上军打到清水领,还是其他的原因导致断绝联络。

    羽前那么大又不是到处打仗,只要吉良家的使者乘船来到酒田港,就会被伪装成吉良军的最上武士给抓获,到时候他就可以准确的得知吉良义时的动向,而越后那边左等右等半个月不见回信再派出更多的使者,或者试探性的派出两三千人的援军过来都不算大问题,他们可以多争取到一个月至一个半月的时间。

    有这些时间绝对足够攻陷尾浦城,毕竟这座城池并不庞大坚固,城内的守军为数不少粮草却准备的不算多,让他们承受接连三个月的攻城战,晚上还要打起精神严防夜袭,这种情况下消耗的粮食必然是平时卫戍的三倍以上,随着天气转暖伤员增多城内的医药也会陷入短缺。

    经过反复的测算,他有很大把握在一个月内结束这场耗时长久的战斗,只要尾浦城被他攻破,粮草更加欠缺的龟崎城必然无法自持,近无依仗远无援军若不及时开城降服,不出半个月必然会被出羽大军攻陷,到那时吉良军即便派来大军援救。那意义也已经不大了。

    手中有俘虏人质。田川郡又被出羽国人联手拿下。那吉良义时即便手眼通天也要咽下这口气,到那时只需他再站出来充当和事佬,以释放俘虏人质换取双方达成不战和睦为条件,这一切就顺顺利利的揭过,到那时吉良家爱去关东还是去甲信与他们无关,而他自己也可以在这场战争中建立起卓越的个人威望,完成对最上八楯的全面压制指日可待。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美好愿景!我的毕生志向!我的奋斗怎么会换来这个结果!为什么!”最上义守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却吸引到几名吉良家的赤备骑兵的注意力。好在旗本武士及时援救将那几骑赤备阻的无法靠近。

    最上义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粉嫩的脸上抹的几道灰渍格外显眼,华丽的袍服被划开几道口子,手里攥着一把太刀快步过来焦急地说道:“父亲大人,吉良军打过来了!附近的营寨全被点着了,天童赖贞、延沢满重已经撤退了,我们也赶快撤退吧!”

    最上义守“嗬嗬”的喘着粗气,瞪大一双泛红的眼睛,精神浑浑噩噩的像中了魔障,拄着太刀吼叫道:“撤退?绝不能撤退!这里有我的梦想。有我的志向,我们走了梦想就没了!不能撤退!”

    “父亲大人!请您赶快离开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最上义光想上去扶他一把。但情绪混乱的最上义守以为他握着太刀要对自己不利,一脚踹在最上义光的小肚子上,猝不及防的最上义光被他父亲一脚踹的摔个跟头,半天爬不起来。

    最心爱的太刀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脑袋似乎磕在一块石头上渗出一丝丝鲜血,最上义光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艰难的爬起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他父亲的怒声喝骂:“你这个混蛋逆子想干什么?拿着太刀是要对本家不利吗?本家早就知道你这个逆子对吉良家有想法,这次一定是想挟持本家向吉良义时邀功献宠吧!想到不要想!哼!”

    最上义光被几个小姓扶起来,伸开手看到五指间鲜红的血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父亲会这样的绝情,即使怨恨他对自己的苛刻和严厉,对自己从来不留一丝一毫的情面,但是他从没有想过对父亲不利啊!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就因为一场夜袭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吗?

    小姓急忙扶着他走进营帐,用温凉的开水清洗他额角的伤口,索性伤口并不大洗干净之后再敷上最好的伤药,再用干净的麻布绑缚好到也没什么大碍,可是最上义守却不知怎么的又追进来大骂道:“本家知道你这个逆子一直想谋求家督之位,但本家可以告诉你!这个家督的位置也不一定是你的!本家春秋鼎盛你就想谋取家督之位,你这个逆子本家绝对不会……”

    最上义光感觉额间的伤痛还带着丝丝痛楚,抬起头来望着几近疯狂的最上义守,寒声说道:“父亲大人是要废嫡吗?”

    “废嫡?对!本家就是要……”

    谱代家老氏家定直这个时候赶过来,急忙喝止道:“主公!万万不可!”

    “伊予守!怎么是你?你来了正好!本家正要……”陷入疯狂的最上义守只觉得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氏家守栋扶着昏倒的最上义守,冲最上义光说道:“少殿不要听主公的乱言,看他的情形必然是陷入魔障,这种病症臣下也听说过,大喜大悲或者其他的刺激会让人疯起来,通常只要修养几个月就能痊愈,请少殿不要把主公入魔的话放在心里。”

    “不要放在心里……我能不放在心里吗?”最上义光看向最上义守的目光里只有冷漠无情,他不会把最上义守刚才的话语当作是疯话,小腹上的漆黑脚印和额间的痛楚无时无刻在提醒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最上义光彻底的心寒了,冷冷的说道:“真想刚才一切都没发生,刚才我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挨这一脚也没有跌出去撞破额头,更没听到这比摔倒撞破还要痛苦的话语……可是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最上家的家督,他的眼里只有权柄,野望而没有亲情,对我这个嫡长子还有阿义这个嫡女尚且如此,对待别人又能如何?”

    “少殿……”氏家定直犹豫着还待再劝。

    就在这时,最上义光的小姓楯冈龟延丸捧着他丢失的太刀跑进来,急切地说道:“殿下不好啦!吉良军的骑马队朝咱们的大帐杀过来了!有好多人呢!”

    “好多人吗?明白了!大家都随我出来。”最上义光在几个小姓的搀扶下站起来,被撞那一下脑袋疼的要命走路都昏昏沉沉的,在经过他父亲氏家守栋的时候,淡淡的说道:“尾张守殿把他扶到床榻上休息吧,然后跟着本家一起到营前投降。”

    氏家定直劝说道:“要投降了吗?臣下觉得还可以带着殿下逃出去呀!”

    最上义光也是皱眉不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实这局势已经无可挽回的,他父亲搞这个反越后联盟他从头到尾就不看好,在家里、在军帐里他就数次表示自己的看法,认为吉良义时是一代名将,断然不会犯下这么蠢的错误让最上家来钻空子。

    可是他的父亲最上义守哪里会听他的苦劝,反而觉得他这个嫡子有意泼冷水,故意拿捏腔调故作惊人之语想引起他的重视,于是心里的不满和轻视更增加几分,渐渐的他在大军里已经失去发言权,沦为他父亲的跟班只负责带着眼睛来看,耳朵来听。

    在最上义光看来,这场战争的失利是早晚的事,错就错在他父亲选错对手,自以为可以压得住场面拿的下局势,却没想过越后这些年惊人战绩的背后必然有着惊心动魄的铁血战争,以及他们所无法了解的定策筹谋,连他父亲一向佩服的武田信玄都输的缩进甲斐不敢出来,他的父亲又哪里来的勇气能阻挡住强大的吉良军呢?

    吉良军只要大军杀入出羽国,无论任何时候都不用期待出羽国人能挡住吉良军的铁蹄,一个连铁炮都没有的偏远地区哪里能抵得住连番击败甲斐武田氏、相模北条氏、越中一向一揆的庞大势力呢?更不用提这位镇府公立志匡扶幕府,阵形武家法度秩序,恰恰契合他们最上氏的发展路线,掌握出羽必须要压服不听话的一门众,重建一门惣领对分家庶族的支配权。

    他从心底里是非常赞同吉良义时的策略,更对这位年纪轻轻打下不世功勋的源氏名门充满敬意,他早早的就认定无论是最上氏还是出羽国人都无法对抗吉良家,眼下的局势恰恰印证他的论点,出羽国人确实不是吉良军的对手,他们已经输的连裤子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最上义光冷哼一声便说道:“即使回去又能怎样?我最上家的精锐七成都在这里,我一人孤身逃回去也断无翻身的机会,镇府公大军杀来这出羽国人多半都要被杀的丢盔弃甲血流成河,逃回去的也最终难逃吉良军的铁蹄践踏,既然逃回去只是负隅顽抗,到不如就此投降换来个恩典也是好的。”

    氏家守栋把最上义守安顿好,才从营帐里走出来便叹息着说道:“是啊!以臣下之力,最多也就带着两三百骑逃回去,这点人与我最上家三千精锐比起来只有一成,实在太少了!逃回去也没有力气抵挡吉良军的进攻……不!恐怕连天童赖贞的进攻也抵挡不住吧!”

    “不说了!我们该出去见见吉良军的精锐赤备了!”最上义光最后瞥向帐内孤孤单单躺在床榻上的最上义守一眼,眼眸里流露着怜悯和悲哀,他所宠信的伊达辉宗在关键时刻并没有想起过来看这个好岳父,最后还要他这个儿子来收拾烂摊子,却不知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失了神志,作出这等让人齿冷的行为。

    想到这里,最上义光加快步伐走出去,对这个生身父亲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未完待续。。)

第410章 你我兄弟也

    吉良义时的本阵从高馆山移至尾浦城外相当于渡假用意的正法寺馆,这座别馆建立于南北朝时代初期,本是曹洞宗高僧无底良韶所创立的寺院,乃是东北羽奥地方曹洞宗的核心寺院,自创立后就与永平寺、総持寺同格,享受羽奥两国本山格式,据说在羽奥两国有五百零八座末寺。

    只是随着南北朝一波争乱,观応扰乱足利氏势力二分,奥州吉良的二代家督吉良贞家担任奥州管领,从属于足利直义方与另一个奥州管领,从属于足利尊氏方的畠山高国、畠山国氏父子掀起内讧,吉良贞家攻灭岩切城迫使父子二人自杀,南朝方的北畠顕信趁机攻占奥州国府,随后又被吉良贞家击败重夺国府。

    随后吉良贞家病逝,其子吉良满家世袭奥州管领,而战死的畠山国氏遗子二本松国诠自称奥州管领,前任奥州総大将石塔义房之子石塔义宪也自称奥州管领,同时幕府任命的新任奥州管领斯波家兼下向陆奥,整个羽奥就此进入“四管领时代”。

    四管领时代是羽奥极为混乱的时期,在这个时期吉良满家之弟吉良治家讨伐石桥栋义,足利氏一族内纷乱迭起,整个奥羽被搅合的像一滩烂泥沼,直到足利义满时代使得南北朝合一,设立奥州探题才把波及羽奥长达五十多年的大混乱消弭掉,正法寺几是在那个时期陷入衰落。

    正法寺馆虽然经历几番破败与整修,但格局始终是一座门面不大的寺院开辟的居馆,吉良义时将大营安在这里很大程度是为了方便。高馆山上的那个小城比正法寺馆还破烂。而且山上满是密集的树林交通不便。还不如下山来到正法寺馆更合适。

    即使只是个规模不大的居馆也依然是里三层外三成的森严戒备,从加茂港到尾浦城一线已经被吉良军完全控制,方圆十公里内没有城砦存在,吉良军团就是搞夜袭的专家,所以对夜袭突袭之类的防范也最小心,吉良义时的座右铭之一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正法寺馆本阵中,吉良义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人,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紧张而又坚定的矛盾表情,身上的素襖衣衫像是在地上翻滚过脏的简直不像话,头上绑缚着个绷带似乎是脑袋上受了点伤,若非依稀可以看到丸二引两的家纹,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未来的出羽骁将最上义光。

    “最上源五郎来了!好好好!余终于又喜得一位有力一门众!快快请起!”吉良义时三两步走上前扶起最上义光,仔细打量着他痛惜道:“你我本是同宗同源应是一家,何必要刀兵相见以死相拼呢?诶!”

    最上义光激动的站起来:“镇府公……”

    吉良义时与他把臂同行,就像一位兄长对待自己的胞弟那样,温柔的说道:“让你们一族在奥州辛苦挣扎数百年,真是辛苦你们了!余和幕府始终没忘记奥州的同族。以后跟随着余的旗帜,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过。看还有谁敢欺负余的族人!”

    “镇府公……不!是主上!我源五郎义光愿意奉您为主!”最上义光又要跪下行礼。

    吉良义时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笑容满面的说道:“诶!你我同血同种乃兄弟也!既为兄弟何必以主从相称?那反而显得你我兄弟之间生分许多!”

    “主上……”最上义光这下可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以兄弟相称的帽子太大让他不敢来接。

    浪冈顕房知道最上义光的担心所在,便笑着说道:“最上殿下不必担心,主上待臣僚一向一视同仁,便是屡次与主上做对的真田弹正殿也被赦免罪行,还拜为我上総足利家的谱代家老,地位却是比在座的诸君还要高出一截,现如今坐镇信浓筑摩郡深志城中,担任信浓军团总大将统军一万七千制压诹访郡内的甲斐武田军势。”

    最上义光闻之心下的警惕慢慢放松下来,真田幸隆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据说在信浓却是位如雷贯耳的名将人物,谁叫他父亲最上义守经常以武田信玄自比,让他也多少知道点出羽国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据说这位真田幸隆在初投武田信玄配下就屡立奇功,硬是凭借一人之力将信浓诸多豪族搅合的七零八落,还连续几次击败曾两次战胜武田信玄的信浓总大将村上义清,无论军略谋略政略都是当世顶尖的绝顶人物,就是这么一位名将两次川中岛合战里和吉良军是死敌关系,最终被围困砥石城中粮尽援绝却不想一朝被义释,就荣登谱代家老的重职。

    若是普通国人大名这么做,定然会被谱代家臣团联手推翻,只有疯子傻子才敢作出这么离奇的行动,但换做当世第一名将吉良义时来做就变的合情合理,信浓大半都是凭借他双手硬生生从武田信玄手里抢过来的,这位镇府公无论是从军略、谋略、政略等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几近完美,更难得是有一颗宽宏大量的心肠。

    最上义光转头望着浪冈顕房,有些吃不准他的身份,于是问道:“这位是……”

    浪冈顕房笑着说道:“在下名叫浪冈顕房,出自奥州津轻郡的浪冈御所,家祖浪冈左中将具永,家父浪冈侍具统,家兄乃是现任家督浪冈具运,因为与家兄产生严重分歧变离家出走,还曾在最上家客居过一段时间也曾见过最上殿下,只不过最上殿下的印象可能不深。”

    最上义光高兴的说道:“原来是浪冈殿下!在下还记得浪冈殿下的,那时候山形城里都在说来了位非常厉害的浪冈殿下,我义光还曾特意去偷偷瞧过几次依稀记得浪冈殿下的相貌身姿,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浪冈殿下就突然不见了。让在下不开心许久。”

    “在下被出羽守殿派去进攻越后。在本庄城合战里稀里糊涂的变成俘虏。再后来就别主上看中提拔为谱代家臣。”浪冈顕房笑着说道,浑然不觉得曾经被击败俘虏是多么可耻的事情,拿自己作为样板反而更有说服力。

    “是家父的命令吗?果然在我父亲手里是留不住人才的。”听说是最上义守的安排,最上义光的心情顿时低落许多。

    吉良义时从近侍口中得知最上家父子之间的深刻矛盾,立刻就明白他的痛处所在,于是呵呵一笑道:“说起来余配下还有一位有力一门众细川藤孝,乃是下和泉细川家的家督,同时添居余的连襟妹婿。有机会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

    细川藤孝是越后政体稳定的重要基石,可以他的作用就如同汉之萧何,功勋却是谱代家老以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最上义光自然也很清楚细川藤孝的事迹,兴奋地说道:“早就听说细川兵部殿文采政略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人物,能与他相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浪冈顕房摇着羽扇微笑着说道:“其实在下觉得最上殿下也可以试着与主上亲上加亲呀!就像细川兵部殿与主上有着另一层姻亲关系那样。”

    “亲上加亲?可是在下已经有婚约了呀!早在几年前,在下就与奥州探题大崎左京大夫义直的嫡女订立婚事,因为我出羽探题最上氏一族与奥州探题大崎氏同出一宗,大崎氏为嫡流继承奥州家门,而在下这一支就变为继承出羽探题的最上氏。所以这个婚约实在无法推托呀!”最上义光被吓的一跳,心想亲上加亲若真像细川藤孝那样。岂不是要麻烦了。

    最上义光担忧的了不得,生怕吉良义时认个义妹之类的干亲,然后许配给他做正室,大崎义直好歹也是奥州探题、左京大夫,在羽奥那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本身又是河内源氏斯波氏庶流一支,家门不比骏河今川家逊色多少,世代承袭奥州探题从幕府将军处拜领上一字“义”,论起显贵尊崇大约还比今川义元强一些。

    但吉良义时也不是那普通的足利一门众,上総足利家的名号还是镰仓时代传下来的,足利上総三郎更是足利家三代家督御用的名号,家门与他们的宗家斯波氏所拥有的尾张足利家地位不分上下,即使在观応扰乱里站错队伍也依然保持显贵荣宠,而斯波氏若干分家已经完蛋一大半。

    这位如今又是镇守府将军,这个官位管的就是羽奥两国,如今插手出羽国也是凭借镇守府将军的名号,如果吉良义时真打算认个义妹给最上义光做正室,那可就是要逼着大崎义直与吉良义时来开战的节奏。

    “原来是奥州探题大崎左京大夫义直的嫡女吗?那位也是主上的一门众,家世显贵与幕府亲近到确实不宜破除呢!那么最上殿下就没有嫡亲妹妹吗?”浪冈顕房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仿佛在等着他的答案。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这样也好!我正讨厌那个家伙呢!”最上义光眼皮一抖再看向吉良义时那满怀诚挚的表情毫无破绽可寻,便知道他们的盘算,他自己的婚事既然不能换,那就只有他妹妹的婚事可供选择了。

    最上义光到底是具备出羽骁将的底子,才十三岁的稚嫩的脸蛋上绽放出了然的微笑,轻声说道:“启禀主上,臣下确实有一位嫡亲胞妹,生的美若羽黑山上的神女,性情温柔良善连只蝴蝶都舍不得伤害,近些年被家臣尊奉为出羽第一美人,只是前些年被我父亲做主定下一门婚事,三年后许配给米泽伊达氏的家督伊达辉宗为正室。”

    泷川时益抱着臂膀疑问道:“伊达辉宗是什么人?”

    岛时胜知道这个家伙的搞怪性子,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就是刚才跑的最快的那个家伙,让你追击两程没赶上的家伙。”

    果不出所料,泷川时益恶声恶气的大骂道:“你说那个家伙啊!除了跑的挺快没看出怎么样,就他也配享受出羽第一美人?呸!”

    “呵呵,能在庆次郎哥哥手中死里逃生的人也不多,不论那伊达辉宗的能力如何,起码跑步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本多三弥正重已经长成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个头比他哥哥本多时正还要高出一截,再也不是昔日拖着小木枪流着清鼻涕的小屁孩了。

    渡边源五郎守纲附和道:“说的不错!庆次郎哥哥的本领谁不清楚,整个关东能与你相持的一只手能数得过来,整个天下的武家里多半也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的吧!”

    “你们两个小子少吹捧我哈!我才不上你的当,上次就是听你们的吹捧去挑战斋藤下野守……咳!总之不提了!”泷川时益挠挠头把脸上的尴尬给掩下去,总不能把自己屡次败给斋藤朝信的丢脸战绩爆出来。

    比经验和应对策略,泷川时益这个十**岁的小年轻还是比不过厮杀快十八年的越后七郡第一人,面对斋藤朝信时还敢大言不惭的让他先出手,结果因为轻敌出手被毫无悬念的放倒,然后非常不服气的爬起来继续挑战,又被斋藤朝信语言挑拨起火气被窥到破绽放倒,第三次谨慎许多却因为过于保守被斋藤朝信攻的顾此失彼大身枪被挑飞而失败。

    虽然只是步战对阵用的是没有刀刃的替代品,双方也并不把彼此当作敌手不存在全力出手的问题,但就是这种像玩笑似的较量中比拼的才是智勇力敏的全面应对之策,在这方面年轻的泷川庆次郎还是欠缺许多,他在马上是当世无双的大将确实不假,但并不代表他就此天下无敌了。

    本多时正很不喜欢他们直呼全名的习惯,这是一种对有名份武家大名的轻蔑于侮辱,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是伊达京兆的话,到确实是个麻烦呀!伊达家在出羽陆奥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奥州天文之乱就是他们一族惹起的麻烦,如果不小心处理很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问题。”

    见最上义光欲言又止的样子,吉良义时笑着摇摇头:“别急别急!劳累半夜定然是累了吧!余着人为你准备热水衣衫,先梳洗一下好好休息,此事待过几日再说也不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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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狼狈而逃

    赤川是田川郡与村山郡之间的主要干流,发源于靠近越后国附近的以东岳发源而出,赤川的上游是村山郡西川附近又一座巨大的月山湖,这座月山湖还有个别名寒河江,寒河江大江氏族发源在这座湖泊的东岸。

    寒河江两岸山峰遍布,其中就有一座八楯山十分著名,大约最上八楯的名号就是发源自此处,在八楯山西岸五色沼附近,一队军势沿着山道缓缓行进着,他们旗帜散乱衣衫不整,许多人的头上胳膊杀哪个还缠着浸透血渍的纱布,他们就是败退下来的伊达军。

    伊达辉宗乘着坐骑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衣甲到是很齐整也没有受到任何伤痕,只是铠甲上被烟熏火燎的污迹却一时遮挡不住,整体形象就是个颓唐的残兵败将,在他身后是两千四百余军势个个带伤士气萎靡不振。

    说起来伊达军受到的波及还算比较小的,因为大营扎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当吉良军团发动夜袭的时候,让伊达辉宗有充分的时间做出应对,等到泷川时益带着赤备骑兵赶到伊达军的大营里,他早就带着自家的军势逃出去,若不是泷川时益这个违反常理的家伙仗着骑兵速度快紧咬着伊达军不放手,说不定他还能混个全身而退。

    只是被泷川时益的赤备骑兵咬上一口,就险些让伊达军被随后赶来的更多骑兵包饺子,若不是伊达辉宗在关键时刻作出断尾求生的决定,莫说让用六百人的性命换来两千四人逃出生天,就是他自己也要交代在尾浦城外。

    眼看天色渐渐放亮。折腾半夜才死里逃生的军势个个疲敝无比。伊达辉宗下令让军势就在这五色沼休整。策马来到山坡上眺望这大自然所创造的美丽湖沼,那一汪碧波在晨风下荡漾着动人的波浪。

    五色沼又名蔵王釜,在五色沼的附近分别是一千八百四十米高的熊野岳,一千七百五十八米的刈田岳之间的山坳里所围住的火山湖,因为这个湖形似釜而得到这个别名,而被称作五色沼的原因是湖水在不同的时辰看到的颜色是不同的而得名,如这样的五色沼在羽奥还有几处,他们都是死去的火山积累而成的湖。

    伊达実元捧着一张荷叶包裹的两个饭团走过来。说道:“主公,奔波劳累一整天也累了,吃点东西再赶路吧!”

    “我不累,一点都不累。”伊达辉宗抿抿嘴强行止住疲累的身体不摇晃,奔波一夜又怎么会不累不饿,只是他现在已经身为一家之主,需要时刻保持身为家督的威严,所以哪怕再累再饿也要骑着马跑到这里吹凉风,这是刚经历一场惨痛失败后,少年家督所能做的唯一办法。起码能让自己显得坚强一点。

    他的幼稚行动能起到多少效果,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作响。伊达実元看着伊达辉宗羞恼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主公还是吃点东西吧!后面还要赶很长一段路,争取早一点退回米泽,吉良军在料理完田川郡的事情前,我们还是安全的。”

    伊达辉宗老老实实的跳下马,捧着饭团狼吞虎咽起来,堂堂伊达家的家督却只有两个饭团的早餐,无论如何都显得太寒酸捡漏,无奈是他们匆匆逃窜把大批辎重和小驮荷队以及粮草全丢弃在大营里,能有这点饭团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夜袭来的太快太急,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更多的时间反应,伊达辉宗能想起带着大军全身而退已经实属不易,至于辎重粮草之类的实在无力,许多足轻连御贷具足都没穿戴好就逃出来,随身携带的腰便当也在忙碌中遗忘下来,因此大多数足轻只能饿着肚子跑到山上摘野果、挖野菜,还有人跑到五色沼里捕鱼生火弄点热食吃。

    三两口吃下两个饭团,只是初步把饥饿感压下去,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再来两个饭团也能三两口吃下去,可他没有再要几分饭团吃,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口粮一定很紧张,如果他提出要求肯定会得到满足,但那样说不定就是伊达実元把自己那份饭团拿给他吃,家督吃饱谱代挨饿是灭亡之兆,他不会为恶口腹之欲做这种蠢事。

    伊达辉宗强行将目光从荷叶包裹上移开,深吸一口气忘记肚子里的饥饿感,说道:“本家不明白,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吉良军,岳父不是说过吉良家一定不会知道的吗?我们的突袭计划做的完美无缺,尾随大宝寺的败军伏击吉良军,然后迅速封锁港口切断吉良军对越后的联络,围城一个半月也证明我们的策略没问题,否则吉良家的援军早就杀过来了,本家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问题却偏偏出了问题?”

    伊达実元盘腿坐在湿冷的山坡上,毫不介意自己的狼狈形象会给外人看到后如何,揪着山羊胡子沉吟道:“臣下觉得应该还是封锁上出了问题吧!就如主公所言的那样,封锁一个半月没有问题,在诸君都以为尾浦城很快就能攻下的时候,突然杀来吉良家的大批援军,那就一定还是封锁做的不到位,或许是某个地方藏着一些漏网之鱼,在我们放松的时候混出出羽国,然后把情报通知到越后的吧!”

    伊达辉宗也像伊达実元那样毫无形象的坐在山坡上,懊恼的抱怨着:“可恶啊!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一定能成功!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前功尽弃!白白浪费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却是损兵折将,我们辛苦筹谋到底为哪般?”

    “说心里话,臣下是不赞同这么草率的行动,吉良家的厉害我们曾经领教过,就更不应该贸然参与进来,如安东家那样只是提供物资支持就好了,这次我们涉及的这么深最后却收获一场失败。不知道家中会不会受到不利影响。”

    事到如今。伊达実元难免也要说一些马后炮的话。以前不是说是不能对两代家督共同制定的策略提出质疑,但现在大家都输了总不能怪他事后诸葛亮,吉良家的势力能延伸到北陆、甲信、关东乃至出羽,这么强大的大大名即使不能结盟也要尽量避免敌对。

    伊达辉宗对他叔叔说的话很不满意,闷哼一声垂着脑袋说道:“谁又知道吉良军会来的那么快呢?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没意义的!只能期盼我那位岳父能早日脱险吧!大不了到时候捏着鼻子向吉良家认个错,就当踩到一块马粪倒霉的。”

    “但愿如此吧!只是……”伊达実元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直说:“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最上出羽守殿的大营似乎被围住了,能不能逃出来还不好说呀!”

    伊达辉宗也有些犹疑。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应该可以的吧!逃出来军势少点也没问题,毕竟又不是第一次经历战阵,应该知道的……最好是没有问题,若不然我那未嫁的夫人义姬公主岂不是要服丧了吗?”

    ……

    这场尾浦夜战把出羽国人军打的局势全崩,一万三千军势当场被杀死的只有大约六百多人,大部分国人在发现抵抗不住吉良军就掉头逃跑,在随后被吉良军的赤备骑兵追击中又陆续追死大约一千余人,只有大约七千余败军顺利脱出,其中包括跑的最快的伊达辉宗、小野寺景道以及最上八楯中的天童氏,延沢氏。由利十二头等一直在外围打酱油国人众也趁乱逃出去。

    这次俘虏的最大头就是最上氏一族,以及最上八楯中的另外六家国人。其中就以楯冈氏的名号比较响亮,外加寒河江氏、白鸟氏等多名国人领主也被一网成擒,出去逃脱的几家国人之外,基本将村山郡、最上郡的国人领主连锅端。

    其实会这么巧捉住最上氏一族,就与最上家的扎营位置有关系,最上义守自诩是出羽国人军的总大将,大营的位置难免要成为众多国人众星捧月的中心,而小野寺景道与伊达辉宗就像鹤翼阵的两只翅膀保护着中心的“本阵”。

    就是他这么一个无心之举,让吉良军的赤备骑兵把目光更多投向集中在靠近中心的区域,反而把两翼的小野寺景道、伊达辉宗放在次要的位置,都像立大功捉大将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小鱼小虾,所以他们才能成功的逃脱出来,等到吉良赤备发现本阵大鱼就这么多之后,再翻身追击已经留不住这两路主力。

    比起那些不被重视而成功逃脱的国人大名,天童赖贞与延沢满重是靠机警的天赋才逃出来的,最上八楯的大营就扎在最上义守的旁边,这两家的为之稍稍靠近东边一点,恰好在夜袭的时候天童赖贞还没睡着就被吵醒,然后二话不说就收拾行囊跑路,延沢满重比他还狡猾,看到附近的兵寨起火就逃出来,比天童赖贞的速度还要稍稍快一些。

    所谓君臣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用于比喻夫妻的句子套在君臣之间也差不多,出羽各地的国人们要说打仗送死一个赛着一个的消极,但要说到跑路逃亡那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吉良军追不到大头再掉过头去追这些小鱼小虾的时候,这些出羽国人就仗着熟悉地形一不留神就跑的精光,让赤备骑兵想追都没处追。

    好在吉良义时也没打算全歼这么多人,跑到根本不熟悉的地盘打一场夜袭是非常大胆的行为,别看他风轻云淡的好像一切都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样,可实际上他这个决策者肩上所负担的责任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出羽国,同时也是这支混编军团的第一次联合出阵,这其中的兵丁只有不到一半在去年跟随上杉政虎来过庄内平野,但去年那次他们并没有走这条水道,更没有在尾浦城附近逗留过,在环境的熟悉上就处在下风,这是地利的劣势。

    这支军团第一次混编也是第一次出阵,可这第一次就是打夜袭战真可谓大胆之际,而且夜袭战选择的地点是从未来过的出羽国。而不是相对熟悉的北陆道和关东地方。周围所能依靠的有力支持就是尾浦城内的守军。但是这支守军已经在近两个月的战斗中被耗的半残,连作出更多帮助的能力都没有,这就是人和上的劣势。

    还好天时谁都不占优,打夜袭战靠的是正确的判断以及良好的下手时机,战斗的过程更多是依靠备队大将的个人调整,怎么突袭营寨击溃有利抵抗,怎么堵住营寨威吓守军逼降俘虏,怎么放火烧营又能避免少掉粮草给养等等问题都要让这些大将现场拿捏。吉良义时不会干预他们,也不认为在那个局面下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最上义守昏迷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当他发现自己沦为阶下囚又撒会儿疯,直到高出他一头多的泷川时益站在他面前,这个家伙似乎才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缩回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还是最上义光孤身进去与他父亲长叹一晚,才把他给劝住。

    望月吉长悄悄告诉吉良义时,其实最上义守醒来的远比想象中的早。只是他一直装睡蒙骗着敷屋外的守卫,不得不说最上义守还是十分聪明的。他很清楚自己醒来的地方并非想象中的荒郊野外,更不是他所熟悉的山形城中,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俘虏了。

    战国纷乱的时代里,几乎每个武士都有着某一天成为俘虏的心理准备,哪怕在坚贞不屈的武士也免不得要想到那个日子,死亡在这个时候恰恰是是最容易也是最不负责任的选择,比起被俘却不能死的沉重抉择,轻生者都是胆小鬼。

    吉良义时很讨厌日本战国时代的生死论调,把生死看的比鸿毛还轻的旷世奇才古今中外都不缺乏,但大力倡导这种生死论调是非常错误的行为,这会滋生出许多不负责任的武士,反正人死如灯灭,我都自杀了那么犯下再重的错误也无所谓的,两腿一蹬就把家业的重担全丢出去,这就像那些不负责任的人经常说:“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最上义守不是想负这个责任,而是他仍然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如果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也就不会发疯发狂,而是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踏上回家的旅程,再向更远的方向延伸或许不会搞这个反越后联盟,也不会想着当这个所谓的出羽国人军总大将,更加不会沦落到成为阶下囚的可怜境地。

    这两父子在这个夜晚到底谈论什么不得而知,吉良义时也没兴趣让忍者偷偷打听,只用猜也能猜得出无非是规劝最上义守认清事实摆正心态,最上家的失败不是多么大的耻辱,拜在吉良家手底下的武家大名车载斗量,他们最上氏还算不得最大号、最出名的。

    前一日浪冈顕房的提议并非偶然之举,其实早在吉良义时行动之前就已经准备彻底压制出羽最上氏,所谓羽前第一武家就是世袭出羽探题的最上氏,先后两次对下越动手的也是这个出羽最上氏,若不尽快降服这个武家,说不定待几年后他还会卷土重来,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下越的稳定秩序。

    这场夜袭战捉住最上义守与否的意义确实很重大,可以让吉良军团节省诺大的力气,否则他还要在击溃出羽国人联军之后,再迅速携带大军出羽黑山直扑最上郡,光复清水领之后便会顺着最上川南下突袭村山郡,把那所谓的最上八楯、寒河江氏、白鸟氏、奥州细川氏以及最上氏的居城全部攻陷。

    这个步骤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即便他有把握最终降服这几家,但是耗时耗力总是免不了的,若最上义守铁了心和吉良军做对,以重利相邀招来伊达晴宗、大崎义直的援军,依靠地利任何的优势在局部形成缠斗的死结,到那时仙北三郡的小野寺景道,更远的羽后安东,乃至陆奥国中与大崎义直、伊达晴宗有关联的国人都牵扯进来,吉良军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了。

    所谓泥沼就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危局难以自拔,出羽国看似有利可图实则暗藏危机,若贪图蝇头小利一不留神陷进去再想抽身拔腿可就千难万难,到那时一退不但要折损名望,这么多辛苦奋斗全部打水漂,若不退陷入出羽国的泥沼里死命挣扎,说不定还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和资源,投入的越多就越发的难以割舍,花费五年甚至十年的时光安抚当地的国人,理顺羽奥两国的势力圈。

    这就像他不愿意陷入甲斐是一个意思,甲斐是个危机程度比出羽更大的泥沼,好歹出羽国人还是一盘散沙彼此互相有很深的矛盾,他只需捉住一个最上家以力压制、以情缚之、以利诱之便可安然渡过危机。

    但甲斐武田氏却是代代国主经营三百多年,从上到下差不多都是武田家的亲戚友人组成的谱代家臣团,比起出羽国人的一盘散沙简直就是铁板一块,武田信玄个人的能耐比出羽国所有豪雄绑在一起还强上一筹,当年那么强大的信浓国人都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些出羽国人根本不能和强大的甲斐武田氏相提并论。(未完待续。。)

第412章 庄内掌握

    幸好活捉最上义守、最上义光父子俩,最上家的精锐以及最上八楯里的另外两人,最上郡、村山郡内大多数有力国人也都被一网成擒,吉良义时当然要迫不及待的拉拢最上义光,与他兄弟相称虽然有些作假的成分,可也从侧面说明他的急切心情难以自持,维系住出羽国的局势不崩盘就寄托在最上义光的身上,让他淡定下来也确实不太容易。

    而另一层心思就落在出羽骁将最上义光的身上,此人的名号吉良义时可谓是耳熟能详,当他第一次与最上义光见面,发现最上义光还只是个惴惴不安小毛孩子的时候,他就立刻生出些许异样的心思,在这以前用最上义光安抚出羽国人只能算作权宜之举,因为他没见过最上义光也不知道他的高矮胖瘦,更没心思去考虑他到底多大长得如何喜好什么。

    到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知道最上义光与他父亲最上义守的关系很差,最上义光十分反对他父亲的所谓反越后联盟倡议,更不同意相关的策略施行,他一力主张与吉良家交好结为盟友是再好不过,傍上吉良家的大树才能坐稳出羽探题的位置。

    吉良义时对他的态度十分欢迎,在初次相见的时候浪冈顕房就拿出准备已久的议题,联姻加强缘戚结为真正的盟友关系,最上义光的未婚妻是大崎义直的嫡女,据说两人也曾见过几次大约了解彼此的性情相貌,两边都对这场婚姻抱着极高的期待,毕竟是同出一族又分属出羽探题、奥州探题。加深姻亲关系也是必要的手段。

    第二天一早。最上义光就出现在尾浦城天守阁中。表情复杂的望着吉良义时,轻声说道:“昨夜臣下与家父交谈许久,最终说服家父放弃抵抗顺服主上,但是关于义姬的婚约破弃等问题还是抱有很大分歧,家父希望认养一个养女做主上的侧室,但臣下觉得这样不妥依然坚持让义姬嫁给主上,臣下很早以前就反对义姬嫁给伊达辉宗,这次只不过是拨乱反正。给义姬一个最合适的归宿罢了。”

    吉良义时嗟叹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最上出羽守那边的劝说重担还要义光你多多承担,不要让老人家心怀怨恨的退位。”

    “主上的意思是……”最上义光暗道一声果然,带着三分兴奋,五分期待以及两分的叹息望着他,最上义光没有这个选择的余地,他已经表明自己愿意降服奉吉良义时为主上,这个少年人很清楚吉良义时就没打算划任何外样家臣,而是要实实在在的握住出羽国的力量。

    昨日凌晨若是他不识抬举,说不定吉良义时就会软禁甚至杀害他们父子。然后再从他的几个弟弟里扶持一个上来做家督,反正最上家被包围全员俘虏。具体是死于乱军中还是被随后处决掉谁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吉良义时完全可以换个牌子照样可以傀儡最上氏,而他就成为毫无价值的塚中枯骨。

    吉良义时也没有让他卑躬屈膝的投效换来失望,只见他带着平和的笑容凝视着少年的稚嫩脸庞,似乎在鼓励他更加自信坚强起来,然后用平缓而又有力的声音说道:“如今出羽国骚乱刚过百废待兴,正是让年轻人一展才华的时候,恰好最上出羽守又换上失心症,余觉得最上出羽守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家督的繁重担子,还是让他早些退下来给更年轻有为的义光来做家督吧!”

    “多谢主上垂帘……”最上义光第一次以主从之礼对他拜下。

    吉良义时快步上前扶起最上义光的胳膊,温和的说道:“诶!余说过,你我兄弟也!何必再以主从相称,以后你便称呼余的御所号,而余依然称呼你的通字如何?就像余和藤孝那样再创一段佳话如何?”

    “公方殿下有命,我义光定遵从之!”最上义光满怀激动的说道,御所号比屋形号高一级可以自称公方,比如平岛公方以及古河公方就是如此。

    其实吉良家目前的称呼很不标准,各路国人对吉良义时的各种称谓都有,但只有御所号才是最标准的称呼,吉良义时以前不能用御所号是因为家格的限定被压在御家门中垫底,但如今他已经是従三位公卿,在政治地位上反而比那两位公方更高,只是在家格上依然无法持平而已。

    吉良义时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余决定在义光回到山形城之日继任家督,随后余的使者将赶赴京都向公方殿下请来一道御教书,为你取来右京大夫的官位,出羽探题自然也是你的,放心吧!以后出羽国会渐渐好起来的,至于义姬的安排……”

    最上义光连忙信誓旦旦地表示:“请公方殿下放心,只要回到山形城我义光就会尽快运作婚事,尽快将义姬嫁入春日山城!”

    其实无论是吉良义时还是最上义光都很清楚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早在浪冈顕房提出联姻的要求,最上义光就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浪冈顕房也算准最上义光是不会同意毁约背盟破弃这桩满意的姻亲,那么就只有用他的嫡亲妹妹去做替代品。

    吉良家的态度那么明确就是要拉拢最上义光,又哪里会允许最上氏从庶族里招来一个养女嫁过去,若他真的天真的以为用这种不伤害伊达辉宗的办法来满足吉良义时,那才是真的伤到吉良家的脸面,吉良义时确实有个今川义元的养女井伊直虎,但那毕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

    在吉良义时与今川义元的订立婚约结盟的时候,新生的上総足利家还只是个在近江两郡中挣扎的小号大名领主,距离有力大名以及更强的大大名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所面对的又是三好长庆这个畿内霸主。那时吉良义时的家格或许高出今川义元许多。但政治地位并不能和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齐平。

    今川家的养女井伊直虎早早的就与吉良义时定下婚约。直到他下向越后打赢第二次川中岛才嫁过来,当时吉良家的谱代家臣到还可以理解,毕竟婚约早定而且骏河今川氏在天下的威名那么大,又牵扯到三河吉良的一摊子事以及吉良义时的庶兄吉良义安,终归是结合比较有益一些。

    在这个情况下最上义光只有接受自己妹妹嫁给吉良义时的选择,至于伤到伊达辉宗的颜面或者彻底翻脸后的事情不需要多考虑,伊达辉宗虽然是羽奥两国难得的英才,但比起更加璀璨耀眼的吉良义时还是差出一截。伊达氏与吉良氏也不是一个量级上的对手,或许这个时候翻脸正是吉良义时及谱代家臣团所乐意见到的。

    最上义光得到满意的答复就高兴的离开,他已经可以确定吉良义时的态度,这次赌博他没有下错注,忠诚是需要用恩赏来换取的,付出多少忠诚就需要换取多少恩赏,这就是几百年来故老相传的御恩奉公思想,起码他这个最上氏家督的位置可以坐稳,而且吉良义时还许诺最上氏配下所领安堵,并允许他整合最上八楯等一门众担任出羽国旗头。

    这场夜袭对吉良军团的损失只能用轻微来形容。有心算无心且在兵力上不落下风,出羽国人军的大营又是各自为阵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让这场战争从开始就变成一边倒的溃败,少数企图抵抗的国人军在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就全线崩溃,剩下的就是追杀围捕收拾残局。

    就战事的激烈程度而言根本不上档次,唯一受损严重的就是尾浦城内的守军,三千守军在四五十天的笼城战里受损严重,毕竟尾浦城只是一座构造普通的平城,莫说比的上春日山城的要塞化构造,就是武田信玄精心构造的中信浓坚城深志城,曾经几度挡住武田大军的海津城的一个角都比不过。

    三千守军死伤过半,许多人是在缺医少药中伤口感染而死,好在出羽国人军的攻城水准实在够差,既没有北条氏康为御嶽城的疾风烈火,也缺少真田幸隆攻海津城的智计百出,打打停停的攻城战到后期变成应付公事,最上义守也打定主意要让城内粮尽开城,才没有对城内守军造成更多损失。

    在尾浦夜战结束后没多久,龟崎城外小野寺景道所属国人军败退的消息也同时传来,这部分从属仙北三郡的国人军士气不高训练不足,在设乐贞通和渡边高纲的内外夹击中没坚持多久便迅速败退,出羽国人军在庄内平野北部的势力被迅速清空。

    小野寺景道的配下大将,担任鲑延城城主的鲑延典膳正贞纲亲自断后掩护国人军撤退,却在撤退的过程中被设乐贞通围住捕为俘虏,这位鲑延贞纲的祖父是江佐佐木鲶江氏一族,后来就跑到出羽国最上郡入部做一介土著领主,前后三代人还不到五十年的辰光。

    作为小野寺景道着力扶持的大将,十几年前就把鲑延贞纲派到最上郡最北端的真室乡建造鲑延城,随后一直担当保护仙北三郡同时还负责参与到与最上氏配下清水氏、大宝寺配下土佐林氏、阿保氏、东禅寺氏对立的乱局中。

    这个关键人物被俘虏对仙北小野寺氏的损失非常大,这就意味着小野寺景道辛辛苦苦在最上郡最北端的布局被打破,反而把胜雄郡的腹地暴露在吉良军的视线之内,这就让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吉良军团的武装报复。

    吉良义时也确实没给小野寺景道更多的机会,清水领北部的真室乡恰好是保护最上郡的重要屏障,即使不进一步追索仙北三郡的所领归属,但也不能让小野寺景道就这么轻松的逃脱从犯的责任,鲑延贞纲不出意料的乞降并得到吉良义时的赦免,真室乡鲑延城所领获得安堵保障,只是要他调转方向把目标对准自己的旧主小野寺景道和仙北三郡。

    大宝寺义增玩的花招最终还是被识破,这位纵横庄内多年的大将跪在尾浦城里痛哭流涕的乞求原谅,直言自己是一时糊涂听信砂越氏维、来次氏秀等恶贼的提议。最后却把他自己给绕进去险些与尾浦城共同丧命。

    吉良义时没有过多怪罪他的意思。而是温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呼?是人就总有犯错的时候。大宝寺殿这次的错误略微大些罢了……但犯错总要受罚,人无信不立何况统领千万百姓的堂堂幕府呢?,让余的大将险些命丧黄泉还把一千精锐损失大半,总要找出一个源头吧?”

    “说的也是!这源头就是砂越氏维、来次氏秀这两个恶贼呀!”大宝寺义增用衣袖擦掉脸上的冷汗,他万万没想到战局变化之迅速,最上义守为了对付吉良家竟然倡议结为反越后联盟,一下就拉起近两万大军杀入田川郡。

    眼看势不可挡大宝寺义增也只能行次下计换得体面的免罪符,好歹我是把清水领给吐出来的。退到尾浦城坚守那么久再降服总是可以换来出羽国人军的安堵状,却不想在这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吉良军的夜袭就把这军容鼎盛的出羽国人军打的土崩瓦解。

    他怎么也想不到吉良军会来的那么快,三月中旬才送出求援情报,这才一个月就带着万余虎贲直扑过田川郡,还是以一种他所没想过的方式从毫不起眼的加茂港登陆战场,再结合同时结束的龟崎城合战。

    由此可知吉良水军的行军路线是围绕着田川郡、饱海郡打个转才折回来,出羽国中这么多自诩智谋超卓的高人,就是没想到吉良水军已经在悄然之间将整个出羽国的外海掌控在手中,强大的水军把机动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以在同一时间对相隔数十公里的地区同时发动合战,就这一点便不是出羽国的土著国人能做到的。

    大宝寺义增很清楚吉良义时的态度。但他还是要把责任尽量往两个死人身上推,他总不会傻到把实情告诉吉良义时,告诉他这是大宝寺义增这个家督与谱代家臣团合谋的计策,只是砂越氏维、来次氏秀两人觉得这还不够,还想把城给献出去邀功请赏,最后被大宝寺义增与谱代家臣团联手抛弃,若真这么说肯定少不得要面临重罚。

    吉良义时没打算深究罪责,但也不能不给予相应的惩戒,于是板着脸说道:“余可以接受义增殿的说辞,那砂越氏维、来次氏秀身在尾浦城中还想着里切,就凭着这份心思确实是个十恶不赦之徒,那么就对饱海郡内砂越氏、来次氏的所属领地处以改易没收的处罚吧!那么身为此事的主要参与者,砂越氏维、来次氏秀的主公,义增殿可是免不得要难辞其咎的吧?”

    “……是!”大宝寺义增苦着脸,听他的话里说的比较勉强,他也知道还是逃不掉这一遭,

    稍作停顿,吉良义时就说道:“义增殿的领地依然在清水领,只需将羽黑山及田川郡西南的领地让出来就好,领地减少许多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义增殿若是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多多立下功绩,余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些封赏。”

    吉良义时毫不犹豫的夺取羽黑山附近残留的领地,把庄内大宝寺氏彻底变成最上郡的一介国人,势力大幅度衰减沦落到清水义高当年的水平上,石高比原来减少一半还多,失去羽黑山这个修验道的重要道场,对大宝寺义增的意义不下于丢失酒田港,这么沉重的处罚也难怪他的表情如丧考妣。

    大宝寺义增早就料到会这样,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跪下来苦苦哀求道:“主上明鉴,我义增对您的忠诚可是始终不变呐!还请主上网开一面……”

    “诶!大宝寺殿何必如此做派,主上仁慈对大宝寺殿已经网开一面,再宽宥下去就不是仁慈而恩典了!”本多时正提醒他注意自己屁股上的烂账,能让吉良家稀里糊涂的败一场也算他本领够大,没有进一步追究责任还想要什么?

    浪冈顕房跟着劝说道:“其实大宝寺殿不必担忧,主上已经有言在先,在今后的战事里还是要倚重大宝寺殿的协力,所以大宝寺殿不必灰心失落,只要积极立功总会获得知行增封的。”

    好说歹说总算把他给安抚下来,要不是吉良义时需要当地的领主配合,根本无需在他一个国人领主身上浪费时间,东国的武士都比较传统守旧,吉良义时也没打算赤膊上阵和出羽国的那么多路国人厮杀,所以还是要培养几个有能力的外样家臣为自己打工。

    处理掉手头的事物,吉良义时又去看望负伤的渡边高纲,好在只是受到几处箭伤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撤退时治疗不及时可能会留下一些暗伤,只有静静疗养恢复再看能否根治暗伤,吉良义时派出迴船护送渡边高纲返回越后修养,内藤正成将统率这三千残军担任备队大将,渡边守纲将接替他的父亲担任备队副将。

    泷川时益、设乐贞通以及长坂信政的的表现不错被给予一番功、二番功以及三番功的奖赏,大军休整一日便命令大军开拔出阵山形城,担任先锋部队的吉良赤备则早早的扑向清水领,下一目标就是最上郡内的残存国人天童赖贞和延沢满重,这两条漏网之鱼逃回家乡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失去众多国人羽翼的遮挡他们也不过是桌上的一盘菜。(未完待续。。)

第413章 古河的恨意

    关东房総半岛战火脸面,自然去岁北条氏康、北条氏政父子二人联手取得国府台合战的胜利以来,上総国就陷入一场空前的巨大危机之中,里见义尧环顾左右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盟友可以给予有力支援,不禁哀叹这世道竟然衰颓如斯。

    其实这怪不得别人,还是得怪他自己太不小心,在第二次国府台合战里率先取得大好开局,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放松警惕换来一场惨痛的失败,自己的有力盟友太田康资、太田资正叔侄兵败被俘不得不低头降服,结城政胜、结城明朝父子则更倒霉的死在乱军之中,仅有一个全身而退的佐竹义昭在国府台合战里白做一番苦功。

    盟友死的死废的废,唯一给力的佐竹义昭还要面对常陆国南部的小田氏治,还有不太老实的江户忠通的威胁,对他的再次提出的援救邀请也是爱莫能助,北条家也一改不温不火的性子,对上総国展开一场疾风烈火似的的进攻。

    不得已之下,里见义尧只得全线收缩兵力,将北条军挡在精心构造的城砦防卫网之外,这条防卫网是由大多喜城城主正木时茂,久留里城城主里见义尧,佐贯城城主里见义弘,胜浦城城主正木时忠所组成的有力防御网,这时上総国大半已经落入北条家的手中。

    北条家现任家督北条氏政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自从去岁打赢国府台合战到如今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把大军推到上総国境内,有他的父亲坐镇小田原城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他只需要全力主持前方的战事盯紧房総半岛的一句一共即可。

    其实原本北条氏康是不同意他这么早对上総国动手的。可眼下的局势给北条家的活动空间有限。上野国进取的通道被掐断。甲斐与骏河又是自己的盟友,北条家能选择的扩张路线只有沿着东海道向东延伸。

    越后的吉良义时与上杉政虎就像一块巨大的乌云压在每个北条家武士们的心头,自从上杉政虎受领山内上杉家的家名,并宣布择日前往镰仓鹤冈八幡宫举行关东管领登位仪式起,双方的矛盾就陷入不可调和的状态,上杉政虎要继任关东管领的消息,就必须要来到镰仓鹤冈八幡宫举行仪式,这是历代关东管领继位时的成例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但镰仓就在相模湾三浦半岛的西侧。这里是处于相模国位置最紧要的地方,总不可能让上杉政虎带着几万大军过来举行继任仪式,那岂不变成假途伐虢了吗?当然也不可能指望越后之龙带着三五百侍从轻车简从的过来低调的举行个继位仪式就离去,那么相模与越后的矛盾就基本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即便再幼稚的人也知道,吉良义时这个扩张节奏早晚是要南下关东的,只是这个时机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五年十年,如果有事情绊住吉良家的脚步自然会越拖越久,但到底是多久没人能说清楚,北条氏康会允许年轻的北条氏政发动第二次国府台合战,以及现在的一系列房総侵攻就是出于这个担忧。

    既然是向东扩张就要选好目标。首先把下野国排除掉,因为它距离越后所支配的上野国实在太近。同样距离相模最远实在不方便领地支配,其次是下総国也要被排除掉,目前下総国大部分国人都是北条家的盟友,唯一的刺头下総结城氏也陷入两代家督被杀的衰落期。

    但新任家督结城晴朝有着下野国小山氏的支持,另外还有陆奥国白河结城,以及盟友佐竹义昭的支持,其实反而不是最好捏的软柿子,而且下総结城的地盘就出在下総国与下野国之间,距离北条家的核心支配地区武藏、相模一线偏远,明显不是最佳的选择。

    常陆国还在下総国的东北,同时间隔下総千叶胤富、常陆小田氏治两个盟友,攻城掠地极为麻烦还要担心被盟友利用机会扩张自己的家领,所以也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距离最近又有深仇大恨的上総里见义尧。

    在去年的第二次国府台合战里,北条氏政的表现只能用中庸来评价,但并不影响他在随后的房総侵攻战里屡立功勋,在不断的胜利中逐渐让他找回失落的自信心,同时也深刻的体会到越后的强大,心中不禁暗想若是早先不与越后发起冲突,或许北条家已经成功的吞并房総半岛。

    北条氏政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小田原城,包括正月正旦也是在江户城过的节日,只有他这个家督坐镇前方亲自督战,才能激励武士和足轻个个奋勇作战,他可不比他的表兄弟今川氏真爱好广泛,作为一个合格的家督继承人,他具备所有关东优秀武家嫡子所拥有的资质,唯一欠缺的就是军略与政略上的经验。

    南武藏国江户城,这座建立百年的关东名城几经战火摧残,最近的一次大面积焚烧还是几年前的关东天文之乱,经过太田康资及北条家的多方努力,重建的江户城更加宽阔雄伟,那座造型别致的三层天守也算武藏国的一大特色,比起北条家多年增筑的小田原城三层天守也毫不逊色半分。

    江户城天守阁中,北条氏政正与谱代家臣团商讨军务,为此还把北条家三大军师全部调集过来,所为的就是紧锣密鼓的策划着对上総国的进一步侵攻计划,他打算一鼓作气拿下房総半岛然后再对常陆国、下野国展开攻略,带羽翼丰满之后再和越后的吉良义时一决雌雄,虽然这个计划偏向理想主义,但年轻的北条氏政坚信自己可以用双手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北条氏政的表现十分积极,像这样的军议几乎每天都要召开,大到军国大事小到战例分析都不放过一点。孜孜以求的努力吸收着几位谋士的高妙论点。他的野心是做的比他父亲相模雄狮更好。打下更大的地盘来证明自己不是虎父的犬子。

    小姓悄悄拉开纸门,低声回报:“主公,古河公方殿下到了!”

    北条氏政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微笑道:“噢!快快有请古河公方殿!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辛苦诸君了!”

    谱代们一躬身缓缓退下,过了片刻就看见足利藤政兴冲冲的走进来,见到北条氏政相互见礼,然后就兴奋地说道:“氏政可知越后那位又陷入一番争乱之中?根据余得到的情报,加贺一向宗大举进攻越中。目的是要报复那位在越中的血腥行径,还有出羽国方面也陷入麻烦之中,现在越后那位一定是手忙脚乱的四处救火,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

    北条氏政没有他的闲情逸致,而是不咸不淡的回应道:“这个在下也听说了,上杉弹正殿前去越中救援,吉良镇府殿率军前往出羽国救援……嗯!大概就是这样。”

    足利藤政奇怪的打量着这个大舅哥,不太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淡定,旋即又想起这个让他辗转反侧睡不着的计策,依然高兴的说道:“听起来氏政似乎还没意识到这是我等的大好时机呀!趁着越后陷入扑火的机会。我等率军一鼓作气杀向上野,攻陷平井城夺回失去的领地并重振失落的声望。顺便还可以一洗高山合战失败的耻辱,此乃一举多得的难得机会呀!”

    北条氏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机会,一举多得的机会,大概是吧!”

    “所以我等应该动员盟友杀向上野呀!一举多得呀!错过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赶上这个机会了!”

    北条氏政的眉头微微皱起,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在下主持的房総战事还没有结束,等到战事告一段落再说吧!”

    “纳尼?氏政这是什么意思?”足利藤政带着惊讶和不解望着他:“待你打完房総战事,那越后必定也扑灭大火返身回来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大好时机?”

    北条氏政摇摇头伸出一根食指,缓缓说道:“首先,我北条家正在进取房総两国,此时若抽走大军北上攻击上野国,那将会给里见义尧以喘息之机,他们一定会趁着我等北上的时机夺取上総国失去的旧领,说不定还会攻击下総国全力扩张,待那时我北条军再回师救援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几年的心血?

    其次,越后的强大毋庸置疑,甲斐之虎武田信玄败的比我北条氏还要凄惨,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让在下如何敢明知故犯呢?没有强力的后盾和众多盟友的齐心协力,只觉得窥得一次良好的机会就动手,万一攻击上野不顺再消耗三四个月,拖到入秋又该怎么办?待那时吉良镇府殿率军赶来援救,我军再退可就来不及了。

    再次,吉良镇府殿手腕高妙,将越后、上野、信浓三国经营的针扎不入水泼不进,而我北条氏一方的盟友都经历过高山合战的惨痛经历,那场失败才过去两年,试问关东的群豪有多少人敢信心满满的说自己敢去打上野呢?我北条氏内部都有许多不同的声音,想必关东武家也是不敢这么自信的吧!彼方上下团结士气正盛,己方心思不定信心不足,战事未起就败上三分,后面又该如何打下去呢?”

    足利藤政被北条氏政连提三条给说懵住,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而已,身为家中的第三子本就不具备家督继承人的培养资格,五岁那年他父亲离奇身死之后,就一直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结果时来运转反而成就他成为古河公方。

    可他这个古河公方并不具备公方应具有的相关素质,没受到良好的培养意味着他不是个合格的名门贵胄,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的童年没有接受到应有的教育,后来被匆匆的推选为古河公方之后也没人仔细教导他,他的舅舅簗田晴助更多的是把他当作护身符来使用,即使他暗害两个弟弟也没受到过多的斥责。

    这样的背景让他这个古河公方从头到尾就是个名不副实的傀儡,只是足利藤政这个傀儡偏偏没意识到自己的作用,隔三差五的跑过来与北条氏政拉关系。没事还喜欢在古河御所举行茶会遍邀关东各地国人领主赴会。似乎是打算用这种方法来加强自己的威望。却不知他这么做其实很幼稚也很招人嫌。

    北条氏政不喜欢这个名不副实的妹夫,其实留着足利藤政的最大作用就是结婚生子,尽快诞下古河公方家的下一代家督继承人,他这个过度公方就可以退居二线颐养天年去,可是此君偏偏不知好歹,经常跑到江户城骚扰他也就罢了,今天还跑过来指导他用兵,好像他的头脑比北条家一干仁人志士还要厉害的样子。其实他就是在搞笑。

    在北条氏政的眼里,足利藤政只是个头脑空空的傀儡,这么蹩脚的谋略但凡北条家的积年武士都能看出来,更不用说镇守一方的大将,一门谱代,三大军师以及相模雄狮北条氏康本人,大家都没提进军上野那一茬,就他跑过来说道个不停,到底是足利藤政众人皆醉我独醒,还是其他原因就不必多言。

    足利藤政懊恼地说道:“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弃掉。余不甘心呐!不甘心呐!”

    古河公方足利藤政的尊严几多并没有人关心,但是自认为当上古河公方尊严就无比重要的足利藤政却不这么想。高山合战的耻辱他永世不会忘记,把上杉政虎这个罪魁祸首恨到骨子里,因为上杉政虎在那场合战里当着几万国人的面把他这个堂堂古河公方俘虏住,并且将他扣押作为人质在平井城近一个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让他的如此憎恨上杉政虎,可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这个堂堂古河公方竟只是个添头似的存在,将他连同千叶胤富在内一起打包交换的竟然只是个小小的御嶽城及附近领地,这使他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侵害,古河公方不如一个城值钱,还要和千叶氏的家督凑在一起换一座城,这种耻辱真是超乎想像的巨大。

    从他回到古河御所以后,他就总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变的诡异许多,无论是自己的舅舅兼谱代笔头家老簗田晴助的劝解,还是同来的千叶胤富的开导都被他当作暗示自己的留下这个劣迹,所有见到的武士泛着的笑脸被当作嘲讽的笑容,去年小田原城的正旦朝会上,足利藤政险些因为几个国人的笑容和不恰当的祝福闹出骚乱,就因为他觉得那几个国人是在暗示自己被俘的黑历史。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个妖魔,这只妖魔每个日夜都在折磨着他,让他的情绪越发的不稳定性情也越来越偏激,他决定报复越后报复上杉政虎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也不会让自己心里出现只妖魔,把自己弄的如此凄惨错都在他们。

    强烈的恨意就像自我催眠,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大,渐渐的他把自己催眠的越来越恨越后,连带着连吉良义时也给恨上,没有他的命令就不会有上杉政虎的出阵,如果他们乖乖的让出上野国就一点问题都不会发生,这位古河公方的思维愈发的凌乱。

    他没机会去见北条氏康,相模狮子如今隐居小田原城只负责镇住场子而不问具体庶务,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即便是老迈的相模雄狮依然威风凛凛,即使隐居小田原不问世事也能震慑宵小不敢妄动,足利藤政就跑到江户城忽悠北条氏政,结果却换来这个答复让他不禁气馁颓丧。

    北条氏政淡淡的注视着足利藤政垂头丧气的离去,刚才的一番交谈让他越发的对这个草包公方不屑一顾,当今的天下是智者为王的时代,作为古河公方的现任家督缺少为君者应有的智慧,还谈什么振兴家业提振威名?

    在北条氏政的眼里,这足利藤政还不如已故的先代古河公方足利晴氏,虽然先代古河公方有着暗弱无能的缺点,但还不至于妄自尊大跑过来对北条家的军务指手画脚,真是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获得的自信敢这么做。

    难道是他错误的认为古河公方家已经与相模北条氏亲如一家不分彼此了吗?又或者觉得这几年套近乎成果斐然足以多说几局僭越无礼的话了吗?至于足利藤政那单薄脆弱的自尊心更是毫无意义的。

    北条氏政没兴趣研究足利藤政的心路历程,要不是他的父亲北条氏康一直劝诫他戒急用忍、居移气养移体,在政务实践中塑造良好的国主性格,恐怕他早就把这个家伙撵出去,北条家的家督都要有一个好脾气,喜怒不形于色是基础,喜怒皆带着微笑是及格。

    最高境界是《心术》中的描述:“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身为幕府政所执事伊势氏的有力一门众,在几十年前从京都下向骏河的高门武家,伊势氏一流别出北条氏的家学源远流长,来自大明国的史书典籍阅读过无数,到他这第四代家督个个都是博闻强记的英才人物,深知忍耐与包容是治家的家规,也是相模北条氏在关东这个烂泥潭中挣扎着还能向上崛起的根本原因。

    北条氏政自言自语道:“足利藤政纵有千般不好,但总算说对一句话,却不能趁着吉良家无心南顾的机会作出行动可就大为不智了!如今对上総国的战事的准备还差那么点功夫,可是时不我待总得迅速行动起来才是,若等到吉良家回过神来就没机会再动房総两国了。”(未完待续。。)

第414章 虎毒不食子

    仲夏五月赤rì炎炎,今年的太阳远比往年更加炽热,没有三四月的明媚温暖却带着流火季节里的热浪滚滚,在三月份的时候甲斐还落下一场罕见的雹灾,许多农作物因此受损严重,这两个月又是连续的艳阳高照,干涸的土地龟裂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稻田里禾苗被炙烤得无力地垂下叶片,苦苦忍耐着这个漫长而痛苦的盛夏。

    甲斐踯躅崎馆里的气氛却寒冷的如数九寒冬,武田义信正在与他的父亲武田信玄激烈的争执着,近侍小姓们小心翼翼的贴着廊下的边缘走过去,相互遇到也只是点点头匆匆擦身而过,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说话触怒厅堂里的父子俩。

    自从武田义信被关押越后几个月之后,他的xìng子就变的越发捉摸不定脾气也越来越渐长,几次因为一点点分歧就和他父亲吵起架来,难得武田信玄还能耐着xìng子开解他的儿子,无论是谱代家臣还是小姓近侍都觉得太郎殿下变了,而主公依然没变。

    武田义信皮肤白净浓眉大眼,他的长相到是更近似他的母亲三条夫人,只是xìng格脾气却一如年轻时的武田信玄那样的牛脾气不懂变通,梗着脑袋大声说道:“父亲大人明鉴,今度国中灾害贫乏酷暑渐深却无滴水降下,笛吹川、釜无川部分支流河水见底,此时正应该勘查旱情救助灾民,而不应在诹访郡内陈兵上万枕戈待旦,孩儿恭请父亲大人与镇府公早rì达成和睦,撤回军势准许他们回乡救灾,再恭请父亲大人前往笛吹川、釜无川看望受灾的灾民。”

    武田信玄注视着比他更年轻也更英俊的嫡长子,按下心中的不快耐心地说道:“太郎啊!本家已经免除国中今年的所有课税,又吩咐谱代家臣驻守各地领地打井取水协助抗灾,让本家在这个炎炎酷暑里去乡下看望灾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还有驻守诹访郡内的军势也不能撤回来,本家向吉良家发出的和睦要请就没断绝过,只是镇府公不愿意放弃两郡之地如之奈何?”

    “镇府公是幕府任命的信浓守护,若需要那两郡就给他便是……”

    “不可胡说!”武田信玄拍案而起,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过界吓住武田义信,又坐回去缓缓说道:“这两郡是我武田氏绝对不能让出的领地,家中的谱代众怨气rì渐浓烈,大家都不习惯信浓大半失去的生活,时间一久早晚会生出变乱,若是将这两郡交给镇府公,你我父子俩可就要就此绝命了。”

    “有这么严重吗?孩儿觉得应该不会这样吧?”武田义信疑惑的望着武田信玄,觉得自己的父亲又在大惊小怪的欺骗他。

    武田义信从小到大不知被武田信玄欺骗过多少次,每次说带他去乡下玩耍都没有实现过哪怕一次,自己要求过好多次也要去汤谷温泉,可每次即将成行的时候,都是他父亲悄悄的带着姬妾走掉,留着自己看守踯躅崎馆里发呆。

    “当然会这么严重,难道你忘记你的祖父和曾叔祖的故事了吗?那就是你曾祖父与曾叔祖争权后遗留下来的问题,最后被你的祖父在雨夜突袭杀光你曾叔祖一族,才彻底统一甲斐结束百多年的一门谱代大混乱。”

    武田信玄说提到的就是油川信惠之乱,油川信惠是武田信玄的叔祖,武田信虎的亲叔叔,因为武田信昌的宠爱而打算废长立幼,最后死在年幼的武田信直(后改名武田信虎)手下结束武田家内的家督之争,在此期间的血腥争斗自不必讲,比起武田信直的悲惨童年,武田晴信和武田义信父子俩的童年还是比较幸福的。

    武田义信茫然的说道:“祖父?孩儿好像从没见过呀!”

    “太郎是见过的,以前你祖父最疼爱的就是你了,那年你祖父还说要从骏河多带些土产回来,其中就要给你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武田信玄的目光中流露出迷惘与追忆之sè。

    “那后来呢?”

    “后来……你祖父就隐居在骏河没有再回来。”武田信玄长吁一口气,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武田义信小心翼翼的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听说是您流放了祖父,是吗?”

    “是谁告诉你的?”武田信玄皱眉望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冷哼一声说道:“以本家一人之力如何流放你祖父,还不是那帮谱代家臣团同心协力,把你祖父堵在甲斐之外,本家到是有想过把你祖父接回来安享晚年,只是老人家脾气太倔强,不愿意回来罢了。”

    武田义信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就真的是谱代家臣的缘故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逼迫家督呢?如今我甲斐武田氏家业有盛转衰,谱代家臣会不会也向几十年前那样逼迫父亲大人呢?我们甲斐现如今已经没有道路可以扩张又该怎么办呢?”

    武田信玄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幽光,带着和煦的微笑说道:“会有办法的,谱代家臣们一定不会逼迫本家,放心吧!”

    “那今年的旱情怎么办?农民们免税也扛不住这个干旱的夏季呀!看这天气可能半个月内都难下雨,今年的粮食产量一定会锐减,到明年chūn天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可我武田家还养着近两万军势,粮草支撑的住吗?没有粮草武士与足轻们都吃什么?会不会惹出乱子来?”武田义信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吐出来,即使是武田信玄在短时间内也难以招架。

    他早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和以前不太一样,说话做事总带着强烈的目的xìng,透破的情报显示他与一些家中的刺头武士有很深的关系,这些武士大多数都来自被释放的六千俘虏,少部分来自武田义信的亲信支族家的年轻武士。

    这些人在家中鼓吹着越后不可战胜的理论,试图打着年轻武士的旗号争夺家中的话语权,他们的理论就是越后吉良家无法抵挡不如尽快达成和睦,只要达成和睦就可以从越后学来技术知识提高甲斐的生活水平,甲斐富裕起来就不再需要扩张也不用再死人云云。

    总之他们的理论总带着点奇怪的论调,索xìng这些人多半都是年轻武士在甲斐的主流舆论里还成不得气候,部分谱代家臣也知道他们背后的支持者,所以大家都避讳着谈论这群人,当然许多谱代家老在背后还是议论这些年轻武士的表现让人失望。

    从古到今武士的形成和作用就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游走于生与死之间争夺的就是土地财富名声家业传承这几样,让他们放弃对土地的执着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财富的作用略次于土地,再其次就是个人威名以及家业传承,大多数武士都过着这种生活,只有极少数顶级武家才会把家业传承和名声摆在最前面,因为土地与财富对于他们来说唾手可得,所以只能在意后两样。

    甲斐武田氏很不幸的是就是那种四样缺三样的武家,土地稀少不够支撑众多谱代家臣的胃口,财富虽然有金山但这不是细水长流的办法,矿山总有挖光的一天,名声到是有一些尤其在东国还算响亮,但还是完全不能和山名、大内、尼子这种作用七八个领国,甚至六分之一殿的辉煌相比,只有家业传承还算稳定,没有像山名、大内、尼子那样因为子嗣传承出现问题而衰落。

    武田信玄决心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想法,耐着xìng子说道:“嗯,这些问题都很重要,太郎又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武田义信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sè彩,但他依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孩儿觉得这都不算太难解决,如今我甲斐面临的问题很多,总结起来其实只有粮食危机和庞大的军役负担两条,孩儿的初步想法是用甲州棋石金从越后购粮,解散一半的军役返乡务农,从越后学习先进的农业技术对甲斐农业进行整改,不用几年就可以把甲斐的石高从二十四万石提高到五十万石以上,到那时谱代们领地不变知行翻番,就应该不会有抱怨了吧!”

    “唔,从越后购买粮食,那么该如何确保粮价呢?甲州棋石金用来培养赤备骑兵,若是挪来买粮食那么赤备骑兵又该怎么办?解散一万军役返乡务农虽好,但我甲斐缺少的不是人口而是田地,乡下骤然增加一万富余劳力,没有足够的耕田给他们种怎么办?这些足轻都是经历过生死拼杀的老兵,没有耕地众就没有收入来源,怎么安抚他们确保家中的安泰呢?学习越后的农业技术,但怎么确保吉良家会全心全意的教你呢?”

    年少的武田义信被一连串反问逼的哑口无言,他也说不清该怎么获得越后吉良家的支持,他还不至于傻到说出降服吉良家的蠢话,最少也要结为盟友才有可能获得一定的支持,就像甲相骏三国同盟那样,而达到武田义信所说的那种程度,起码要降服吉良家担当外样大名才有资格享受。

    武田义信怏怏不乐的离开,他这次的奋斗依然毫无所获,他就不明白越后再强不如自己家强的道理,不明白谱代家臣团对甲斐武田氏的作用和影响有多大,武田信虎就是在武田信玄与谱代家臣的合力之下流放出去再也不能回来,虽然他在武田义信面前又撒了谎,但是谱代家臣在那次流放过程中所充当的不光彩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这位纵横信浓十几年的甲斐之虎忽然长叹一声,已经摸清楚自己这个嫡长子的想法多么的离奇诡异,部分谱代家老知道那些年轻武士所持有的论调出自武田义信之口,却依然敢说出对这些年轻武士们的失望,正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释放自己的不满情绪,这才是让武田信玄最感到苦恼的。

    甲斐武田氏内部有两山体制,郡内领小山田氏、河内领穴山氏,外加家中错综复杂的一门谱代、老谱代、新谱代、足轻大将等等构成,让一个只有二十四万石的甲斐国内部的武士纷争堪比北伊势的小战国。

    在几年前,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是有信心压制住家中的任何问题,可随着两次川中岛合战的失败,忠诚勇猛的谱代家臣死的死废的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信浓国拱手让人,威望和领地的双重打击已经使他渐渐压不住心怀叵测的谱代家臣,他很担心某天晚上睡下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太郎变了,变的连本家都不认识了!吉良义时到底给他灌了什么**汤让他变的如此之快……不过他说的不错,我甲斐武田氏不能窝在甲斐毫无作为,北方不可进取那就只有南方,南方骏河今川氏真……可是太郎是今川氏真的妹夫,又该怎么办?难道要本家对嫡亲长子下手吗?”武田信玄陷入深深的忧思之中。

    ……

    武田义信猜错一件事那就是干旱即将消失,才过不到半个月一场可怕的台风夹杂着无尽的暴风雨就席卷半个rì本,暴风雨连下十几个昼夜让干涸的河道重新焕发生机,河水暴涨演变成可怕的洪水,半个月不到整个东国就变成一片汪洋泽国。

    这场暴风雨让越中国境内的紧张的战事暂时停顿,就在越中国砺波郡桑山城迎来一群不速之客,杉浦玄任带着八千余像泥猴似的败兵退回来,这八千败兵刚经历一场惨败,在败退的过程中又遭遇暴雨袭击,只能顶着狂风暴雨越过几条崩掉一半的山道,勉勉强强逃回桑山城。

    光德寺乘贤完全没料到十拿九稳的北路战线会出现问题,自己攻井波城不顺还有理由推卸责任,杉浦玄任面前没有丝毫阻挡为何会败的如此狼狈,难道他还能败给后方毫无防备的国人守军不成?又或者是碰上那只神出鬼没的骑兵突袭?

    愤懑和不解的光德寺乘贤怒声质问杉浦玄任:“壱岐守殿手下有两万加贺jīng锐一揆军,另有神保右卫门尉的三千军势作为协力,论兵力jīng锐比贫僧率领的三万杂兵要强出数筹,走守山城一线畅通无阻,前些rì子不是传来攻陷古国府城的情报吗?何以会沦落如此?”

    杉浦玄任吃了场败仗,又被兜头盖脸的淋着几天暴风雨,刚回到桑山城就听到这个学问僧来质问他,火苗蹭的一下冒起来恶声恶气地说道:“别说我打的不好,有本领乘贤殿去试试看就知道了!若是乘贤殿能遭遇上杉弹正的骑兵依然死里逃生,我玄任自愿甘拜下风以后见到乘贤殿绕着走!”

    “这个……”光德寺乘贤是个眉清目秀的白净和尚,在加贺一直被盛传是超胜寺実照的面首之一,个头不过一米五出头瘦瘦小小的哪里能和高他近一头的杉浦玄任比拟,把杉浦玄任这一嗓子吼的三魂七魄吓掉一半。

    神保长职在小姓的协助下解开湿答答的胴丸,苦笑着说道:“壱岐守殿所说的不错,我们碰上的不是其他武士,而是越后之龙上杉弹正殿的骑兵,乘贤殿敢相信吗?我等两万三千余军势就在放生津城撞到上杉弹正,对方只有八千军势其中大约有三千黑甲骑兵,我军怎么说也有两千骑马武士,八千能征善战的国人众,结果……”

    “果然俺们两万三千人就在正面被上杉弹正冲的七零八落,若不是俺命大逃的快就死在上杉弹正的大枪之下了!你看看我的阿古陀形兜就知道了!”杉浦玄任摘下破烂的头盔给他看,半边的头盔被切开像个漏水的水壶,摘下头盔的杉浦玄任发髻散乱,很明显可以看到头皮上一小撮头发被利刃削掉。

    光德寺乘贤也知道自己的军略水平有多么稀烂,正面碰到上杉政虎的jīng锐骑兵肯定是有死无生,可加贺第一大将杉浦玄任都被打败,他就有些不理解:“上杉弹正竟然也来了,去岁才去出羽国征讨归来,今度就感到越中还真是大大出羽预料呀!可是这可是两万三千大军呀!即使败退也不至于只有八千人讨回来吧?”

    “这次实在有些背运,刚到放生津城下就撞到上杉弹正殿的八千jīng锐,然后我们抵挡不住就败退下来时大约还有一万五六千人,正退向守山城的时候就被半道杀出的柿崎和泉守、斋藤下野守突袭,厮杀一场上杉弹正就杀过来,然后我们就败退下来了。”

    神保长职的解释下他才弄清楚这一阵完全落入上杉政虎设下的圈套里,两万三千军势大张旗鼓的杀到放生津城下,在城内待机许久的上杉政虎突然率军杀出,越后骑兵的战斗力完全不是加贺坊官的骑马武士所能比拟的。

    两翼毫无悬念的被破本阵陷入动摇,上杉政虎看准时机带着几个影武者一起杀出,左冲右突硬是把杉浦玄任的本阵撕扯成碎片,杉浦玄任本人还遇到个不知是本尊还是影武者的追杀,险些就把xìng命交代在放生津城下。

    两翼全崩本阵全崩,身为后队的神保长职见势不妙发挥他们家祖传的脚底抹油神功,这次是把他的谱代家臣石黑成纲抛弃在后面断后,杉浦玄任也在年轻的加贺武士们的护佑下勉强脱离追杀,当场战死者就有两千多条xìng命完全就是场一边倒的大屠杀,杉浦玄任草草的安排五千断后军势,自己带着一万六千残兵拼命向守山城退却。

    才逃出十几公里就又撞上柿崎景家、斋藤朝信的突袭,刚刚遭逢一场惨败的士气跌落到底,又碰上越后的两大虎将守株待兔的伏击,就算杉浦玄任再愚蠢刺客也彻底明白自己着了道,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半军势断后也不敢再朝守山城撤退,就奔着砺波郡的桑山城逃过来。

    好在突如其来的一场狂风暴雨浇灭越后骑兵的追杀势头,狂暴的雨水遮蔽原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水雾,上杉政虎担心追的太深惹出意外就勒令收兵罢战,于是才有这八千败军狼狈逃入桑山城。

第415章 夺妻之恨

    这场豪雨降下暂缓上杉政虎的进攻,但并没有影响到出羽国的军事行动,再强大的台风终究有个风眼核心,比起关东的暴风骤雨和越中地区的豪雨降下,出羽国相对要平静一些,淅淅沥沥的大雨连下二十余rì,将出几个月积累的燥气全部浇灭。

    吉良军团沿着固定的计划步步推进,在五月初分别攻陷天童城、延沢城逼降最上八楯最后两路国人,老迈的天童赖道亲自出降跪伏在吉良义时的脚下痛哭流涕,天童氏一族老少数百人跟着老家督出城拜见吉良义时,看到天童赖贞吓的像只小鹌鹑瑟缩在他父亲的身后,吉良义时知道他赌赢了。

    最上八楯被吉良军团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吓破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与吉良家以死相拼的气魄,业已隐退的老家督天童赖道带着天童氏一族数百口出城降服,充分的说明出羽国人对他们的畏惧态度,从此以后吉良家可以在出羽国横行无阻。

    另一边延沢城的延沢满重也用相似的手段开城降服,一家老小几百口子面对耀武扬威的泷川时益只能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到不是他们胆子太小而是吉良军团实在太强大,一万五千军势几乎没有多少损失,转眼又将五千俘虏全数转化为己方军势,一路上大军行进来自田川郡、最上郡甚至是村山郡的仆从军多大七八千人,这一眨眼就让吉良军团从一万五千暴涨到两万八千人。

    这么庞大的军团几乎囊括羽前四郡的大半jīng华,甚至连寒河江氏、白鸟氏都加入吉良军团的主力中,奥州细川氏的细川直元更是跑过来和吉良义时套近乎,吉良义时对这个亲族如此识相的行动十分满意,特别给他一份优厚的待遇。

    随即认可他足利同族的身份,作为细川藤孝的一门众随侍chūnrì山城,出羽国的十几个小村庄的领地也被一句话转封到东上野国势多郡,领地比原来还要增加一千石,变成五千石领地并凭此跻身备队大将格的亲信家臣,以后他的家门就不能叫做奥州细川氏而应该称为上野细川氏。

    所谓大势所趋不可逆就是如此,最上八楯被吉良义时编入出羽军团分居出丁数量分别担任足轻大将到备队大将不等,延沢满重正式宣布从家督之位上隐退,将位置让给自己年仅十五岁的幼子延沢满延。

    天童赖贞、延沢满延自然也是摇身一变成为吉良义时的新谱代家臣,并给予所领安堵的许可,唯一的要求是领内法度必须遵从吉良家的法度,所有政令财税军役都要紧跟脚步,这样一来延沢氏手中掌握的重要来源延沢银山就转到吉良义时的手中。

    最上郡转眼克复,村山郡的国人也是闻声全部降服,吉良义时与最上义光并辔而行着进入山形城,并在当天下午举行一场简单而隆重的家督继承仪式,最上义守在不情愿中将家督之位传给最上源五郎义光,即rì起最上义光便是出羽最上氏第十一代家督。

    随后吉良义时宣布,不rì将奏请幕府给予最上义光出羽探题、右京大夫,并保举他为幕府御相伴众、御供众,最上家在村山郡、最上郡内所领安堵,出任上総足利家出羽军团总大将,并抬举最上义光为上総足利家一门众,谱代家老格,五三桐配享。

    一连串美妙入画的恩赏让最上氏谱代家臣为之欢欣鼓舞,此时此刻即便是瞎子也看的出最上义光傍上一棵大树,一转眼就把最上义守梦寐以求的出羽总大将捞到手,获得吉良义时的高度认可成为他的一门众,谱代家老配享五三桐副纹,这可不仅仅是抱着大树而是抱住一个又粗又壮的大腿。

    最上义光也不负众望,担任家督第一条命令是效忠上総足利氏,家中一应政令全面向越后看齐,而他本人也将每年抽出半年的时间在chūnrì山城随侍,第二条命令是废除其父与置赐郡内国人伊达氏的联姻,改将胞妹最上义姬嫁予吉良义时为侧室夫人。

    最上氏的谱代家臣团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年轻的家督,完全搞不懂这大喜大惊到底所谓为何,好在人群中还是有许多聪明人,很快就看明白吉良义时抬举最上义光并非是看上年轻的家督要搞众道,而是看上最上家里那位出羽第一美人最上义姬。

    最上义光对他这个嫡亲妹妹的疼爱人所众知,若让她嫁入上総足利家不但可以加强两家的姻缘亲戚关系,更像一条锁链把出羽最上氏拉上吉良义时的战船,天童赖贞年仅十岁的长女也被早早的订下,作为最上义光的侧室以修复两家破损的一门关系。

    第二天,最上义光就派出使者前往置赐郡米泽城,当着伊达晴宗、伊达辉宗以及众多谱代家臣团的面前大声宣布道:“今度有幕府天军降临出羽,于尾浦城一扫出羽争乱之军,镇府公提三万大军进出出羽,以幕府天军赫赫雄威扫荡群邪。

    吾父亲最上出羽守殿样年老昏聩,错信宠臣清水肥前守之谗言,不顾谱代家臣团的强力阻挠妄行联姻以促成反越后之盟约方有尾浦城一场大败,清水肥前守虽以身死不应过多苛责,但随后却查出其生前收受伊达氏贿赂黄金百两礼物若干,本家身为最上氏家督甚是气愤,于是决心废除与伊达氏联姻之议,因此以此文书告之。”

    伊达家的谱代家臣团全部愣住,全然无法理解出羽最上氏发生什么变故,更无法理解最上义光这个黄口孺子是以怎样的一种勇气,竟然敢于站出来泼伊达晴宗一身脏水,伊达辉宗被气的脸sè煞白浑身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最上义光疯了!我岳父呢?他在哪里?”

    负责宣读的使者是氏家守栋,宣读过文书就立刻抛掉傲慢的语气,换成一副和善的笑脸说道:“抱歉了,伊达京兆殿!老主公已经在几rì前宣布隐退,出羽最上氏的家督是我家主公,镇府公许诺我家主公为一门众、谱代家老、出羽总大将、五三桐配享,并保举主公为出羽探题、右京大夫,想必再过两个月这条消息就会从洛中传来。”

    洛中即京都,上洛就是上京都,下向某国就是从京都去乡下某个国,在rì本中世纪就一个城市京都,其他六十六国都是农村乡下,从远的说源赖朝、源义仲都曾在京都被骂过乡下武士、猪武者一嘴的乡下土鳖腔云云,这些乡下武士也习惯这种嘲讽,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远国的武士还以去洛中游览为荣耀,所以氏家守栋说出洛中的时候神态自然放松,还带着点小小的优越感。

    陆奥、出羽的国人都在说伊达家厉害,怎么从一个小家族一步步变成出羽、陆奥举足轻重的有力大名的传说也流传几十年,伊达家也确实很厉害,身为出羽国置赐郡国人能借着一郡之地辗转腾挪变成一路大名,这份心思需要多少代家督奔着一个方向努力,就这份战略的制定和执行力确实不是简单的大名所能做到的。

    伊达家发家的秘密也不复杂,几代家督英明果决并通过嫁女儿、送儿子等多种手段先把置赐郡内国人一门化,外加每年跑到洛中京都的一趟,巴巴的给幕府公方殿送沙金,送名马、猎鹰、皮毛等土特产,渐渐的讨得幕府的欢心就拜领幕府公方的下一字,然后才全面发迹起来。

    伊达氏就和葛西氏、芦名氏差不多都是小豪族的发家起来,家格名份全部都是虚妄所依靠的就是血缘与地缘的联系,他们的发展路线与奥州探题大崎氏,出羽探题最上氏全然不同,最有意思的是伊达晴宗竟然凭借自己的手段,通过送儿子送女儿熬到奥州探题大崎氏陷入内乱,最后就稀里糊涂的变成奥州探题。

    心眼比憨实的陆奥武家更多,手段也更加高明,伊达稙宗时期的伊达家就像一只勤奋的蜘蛛,渐渐构筑起一张遍布陆奥的亲戚关系网,最后引发奥州天文之乱的漫长动乱,各路国人为他们伊达家一家子的那点破事闹的天翻地覆,还分出个子丑寅卯各为一个派系互相攻伐不止。

    在这以前最上家是很畏惧伊达家的,因为伊达稙宗曾经在长谷堂之战里将最上家打的大败而逃,战后逼迫家督最上义定迎娶伊达稙宗的妹妹为正室,若不是最上义定与刚出生的孩子先后离奇身死,说不定最上家就要从此变成留守氏、国分氏,亘理氏那样成为伊达氏的支族傀儡。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氏家守栋挺直腰杆带着和煦的微笑面对面目狰狞的伊达辉宗大吼大叫半个时辰,他一点都不害怕这个发怒的年轻家督,伊达辉宗暴跳如雷可以理解,伊达谱代家臣团义愤填膺也不出意料,抽刀子恐吓也好出言恫吓也罢都不能撼动他啊的jīng神,氏家守栋的双眼始终不离伊达晴宗,决定伊达家未来走向的人只有他,

    直到这位隐退许久的家督突然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最上殿可以看不起与我伊达家的盟约,但与我伊达家的联姻却必须得履行,哪怕以后破盟也不能毁掉这份订好的姻亲,义姬公主此生注定是我伊达家的女人,也只有做我孩儿的正室夫人,最上殿的文书恕我晴宗不能接受,请将这封文书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吧!本家会亲率大军去山形城讨回一个公道,顺便将义姬公主接回米泽城。”

    雪白的纸片被抛到氏家守栋的脚下,所有伊达谱代众都安静下来盯着他的动作,氏家守栋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蹲下身子捡起这封抛弃的文书,小心折叠起来然后挺直腰杆缓缓站起,微笑道:“京兆可是想清楚了?您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我家主公,还有一位镇守府将军殿样!不过这样也好,总是要做一个了断的……告辞!。”

    伊达辉宗怒声说道:“哼!谁让你走的!左右给我拿下……”

    “総次郎还不住手!”伊达晴宗斥退余怒未消的伊达辉宗,高声说道:“放他离去不准任何阻拦!”

    氏家守栋露出淡淡的相爱哦荣,一躬身缓缓说道:“告辞!”

    直到他离去半个时辰,大广间里都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伊达実元咳嗽一声说道:“主公,我等先行告退了!”

    “嗯!”伊达辉宗含含糊糊的应答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是没有缓过这股怒火。

    所谓深仇大恨无非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伊达辉宗也是倒霉催的,偏偏遇上人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倒霉事,好端端的就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变chéng rén家的小老婆了,这如何能让他忍受如此耻辱又如何咽下这口恶气。

    他很理解伊达辉宗的心情,换做任何人都不能忍下未婚妻被人夺走的耻辱,这么**裸的打脸都能忍下来,以后他们伊达家还怎么在羽奥两国混下去,堂堂家督的面皮被人活生生撕下来,没脸没皮的一张脸那是何等血淋淋的模样,这可不是打脸而是揭脸皮。

    伊达晴宗叹了口气,拉着愤怒的儿子走回天守阁,边走边说道:“総次郎啊!你生气吗?是不是气愤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了,而自己却无力抵抗呢?那么本家就带你去见见你的母亲,你会知道一些从不知道的故事。”

    父子俩回到天守阁,正看到伊达晴宗的正室夫人久保姬陪着几个女儿做女红,久保姬身位身材苗条美丽端庄的贵妇人,皮肤白皙五官jīng致尤其是那双剪水妙目十分吸引人,从面相上完全看不出是位年近四十岁女子,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与伊达晴宗在短短的十几年里就孕育六男五女。

    久保姬那双明艳的眸子瞥见这对父子俩站在天守阁外望着他,还觉得他们俩的表情挺奇怪的,轻轻唤起几个女儿让她们跟着侍女回到各自房间里,然后顺手将散开的青丝拢起,嗔怪道:“殿下和総次郎在看什么呢?盯着妾身看了好久好奇怪!”

    “呵呵呵……夫人啊!为父这是想你了!”伊达晴宗笑着就要凑过去,被久保姬推开低声埋怨道:“殿下莫要混闹,孩子还在呢!”

    伊达晴宗轻轻拥着久保姬,转而对他羞臊垂下脑袋的儿子说道:“総次郎呀!你觉得你母亲美吗?”

    伊达辉宗虽然已经成年,但是还从没见过他父母如此亲昵的动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啊!嗯!母亲大人是很美,大家都这么说,好像还说母亲大人是奥州第一美人……如果孩儿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久保姬被一向严肃的夫君闹了个大红脸,拍打他的肩膀轻斥道:“哎呀!殿下你在乱说什么呢!再乱说妾身可要生气了哦!総次郎赶快回去休息吧!”

    “诶!夫人且听我一言再让総次郎退下……”伊达晴宗淡然不会蠢到那他夫人在自己孩子面前开涮,反手攥住久保姬的小手转而对伊达辉宗严肃的说道:“総次郎呀!那你可知道你母亲是为父从人手中抢过来的?”

    “啊!抢……过来的?这个真能抢吗?”伊达辉宗傻了眼,他的母亲竟然是被他父亲抢来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完全乱套了。

    “确实如此,不信去问你母亲,当初你外祖父可没打算把你母亲许配给为父,而是要把你母亲许配给陆奥白河城城主结城晴纲,大概而二十年前,有一次你母亲去寺院里上香恰好碰到为父在外鹰狩,就碰上你母亲就一见钟情,也忘记去鹰狩就带着武士跟在你母亲的队伍身后去寺院里上香。”

    久保姬拧不过伊达晴宗的xìng子,只能吱吱唔唔的说道:“嗯!当初妾身可是被殿下吓了一跳,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登徒浪子尾随妾身上香,还好殿下没有下手抢掠妾身呢!当时妾身已经下定决心,若是碰到登徒浪子用强就自尽保全清白。”

    伊达晴宗有些挂不住面子,咳嗽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低声说道:“这一段玩什么为夫没听你说过呢?万一为夫当时真的下手抢你岂不是要糟糕!”

    “谁说不是呢!多亏殿下没敢乱动,妾身回到家里可是吓的一整年都不敢出门呢!”久保姬带着微笑欣赏他丈夫的尴尬表情,夫妻俩风风雨雨十几年一直和和睦睦,还生养一大堆孩子个个健康的很,这份福气确实很不容易。

    伊达辉宗这下可的懵住了,刚才还沉浸在未婚妻被夺的耻辱中,这一眨眼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是抢来的,这世间大约是找不出比这更扯的故事了,晃晃发昏的脑袋不可置信的问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您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逗孩儿的吧?”

    伊达晴宗正sè说道:“你看为父像是拿你母亲的故事逗你的人吗?这是真实的,为什么以前为父和你外祖父关系不好直到把你兄长送到岩城家才渐渐好起来,为什么为父始终与白河结城家敌对,都是因为这个缘故呀!”(未完待续。)

第416章 抢亲与被抢亲

    伊达晴宗生于永正十六年(1519年),岩城久保姬生于大永元年(1521年),而另一个倒霉配角白河城城主结城晴纲生于永正17年(1520年),这位倒霉蛋就是下総结城晴朝的一门众,与下野国小山氏都是一门亲族,拜领足利晴氏的偏讳并从幕府获得左京大夫一职,在南陆奥也算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岩城久保姬的父亲岩城重隆也是南陆奥的有力国人,岩城家的地盘还在相马家的南边,恰好和南陆奥最南的白河结城氏是门对门的邻居,在岩城家的南边就是常陆佐竹家,正北方是相马氏,西北方是二阶堂氏,在二阶堂氏往北是石桥氏、田村氏以及二松本畠山氏,然后才是伊达家的地盘,两者相隔的距离可不止是一个远字能形容的。

    当初伊达晴宗的岳父岩城重隆是看重白河结城氏的家督结城晴纲,觉得小年轻人品不错能力很好跟着关东公方足利晴氏混也挺有前途,他们岩城氏也是立志于向关东发展恰好与白河结城志同道合,若是结为姻亲互相守望到不失为一个好手段。

    那时候是天文八年至天文十年之间,恰好是北条氏纲将死未死的时候,自从北条氏纲被武田信虎与今川义元联手在背后捅刀子以来,在那会儿北条家明显陷入衰落时期,那个时期关东公方足利晴氏,关东管领上杉宪政真可谓是风光无限,两位与今川义元、武田信虎结盟拉起一张比越后包围网还厉害的强大包围网对付相模北条氏。

    所以岩城重隆的判断也不能说有错,起码在当时关东公方足利晴氏是一个粗大腿人人都想抱上去,而且陆奥、出羽的国人历来也是尊奉关东公方的谕令,关东公方弄出个八屋形就是特别抬举关东乃至羽奥地区最有力的八家国人领主,白河结城氏的结城晴纲恰好是抱上粗大腿的一员。

    白河结城氏曾是南北朝时代南朝方的有力大将,后醍醐天皇向陆奥国白河结城氏二代家督结城宗广下达的纶旨中使用“结城上野入道馆”的称呼,所以从南朝开始向东国大名发送书状时就有了使用“屋形馆”称呼的习惯。

    这家可以说是屋形号最早的使用者,在南朝兵败失势成为丧家之犬时,就被心怀叵测的关东公方迅速拉拢起来引为心腹,其中结城氏一门、安房里见氏等等属于南朝的武家都是这么保存下来,当然伊达家也要算其中一号。

    自从伊达晴宗看上岩城久保姬就多方打听,终于知道这位美少女竟然是岩城重隆的女儿,而且岩城重隆正在为自己寻觅一位东床快婿,不rì岩城久保姬就要嫁入白河结城氏做结城晴纲的正室夫人,伊达晴宗一听就急了,连忙跑到家里求他父亲伊达稙宗要来一份恩典,就跑到岩城家商谈迎娶岩城久保姬的事宜。

    岩城重隆当然看不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野小子,伊达家再厉害与他们岩城重隆又没有多少关系,而且岩城家一向与北部的相马家关系恶劣,虽然没有大规模战争但时常有点摩擦是少不了的,而岩城重隆本人已经和白河结城氏可是好邻居好盟友,论偏帮肯定还是知根知底的结城晴纲更好一些,可问题是伊达晴宗不按常理出牌。

    当时天文之乱爆发的苗头已经隐现,伊达稙宗有意将儿子伊达実元派到越后担任家督,这样他的一张亲戚大网就从以米泽为中心,南部会津的芦名氏,东部的亘理氏、国分氏、留守氏,北部最上氏,东北的大崎氏,西部的越后上杉氏,所组成的一张超级亲戚网,一大堆儿子女婿都要听他的招呼,这岂不是很爽。

    伊达晴宗和伊达稙宗的意见不合越发尖锐,因为伊达晴宗比任何人都知道以前的过继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为虑,越后的幅员如此辽阔又有一大群完爆陆奥若干武家的强悍国人众,而且当时长尾为景根本没死,去招惹那一家子简直是取死之道。

    即使侥幸让他弟弟不死rì后强大起来,那就是妥妥的强枝弱干,弟弟伊达実元是个四十万石的强力大名,坐下虎贲上万所向披靡,他这个当家督的哥哥虽然亲戚一门不少,但直属军力不过五六千人还多是杂兵级别,直属领地加起来也就十万石多一些,他这个家督还怎么坐?干脆奉他弟弟做家督得了。

    在天文九年越后扬北众的本庄房长举兵反抗伊达家养子的过继,伊达晴宗看准时机找到他父亲求娶女子,伊达稙宗自然不会有所阻拦,自己嫡长子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儿女情长的事情正顺着他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当二十年家督,让他儿子沉湎美人乡也好。

    于是伊达晴宗就跑去找岩城重隆商量娶他闺女,当然毫不犹豫的被拒绝,伊达晴宗哪里会甘心咽下这口气,他又跑去找他父亲伊达稙宗希望他出面来使把力气,于是伊达稙宗就把好女婿相马顕胤召来,告诉相马顕胤你小舅子看上岩城重隆家的久保姬,你给当个中间人说和。

    当时天文之乱尚未爆发,相马顕胤和伊达晴宗的关系相当不错,身为伊达稙宗的大女婿自然对小舅子的婚事十分上心,于是就兴冲冲的跑到岩城重隆那里说亲,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大意思是加入伊达家的大家庭如何好,结果岩城重隆根本不鸟他,二话不说端茶送客。

    相马顕胤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被撵出来,心里恼火和憋屈就别提了,同时也恨死岩城重隆这个老家伙,觉得自己的颜面有失有点对不住自己岳父和小舅子,于是就回去点齐兵马跑过去和岩城重隆打合战,说什么也要把这个面子给找回来。

    伊达晴宗早就知道他大姐夫去了也是白去,就带着一百来骑马迴众尾随在他身后盯着他们的动作,他很清楚岩城重隆绝不会同意所谓的说亲行为,不是因为岩城重隆顽固不化没有眼sè,而是他闺女久保姬已经说下一门白河结城氏的亲缘择rì就要嫁出去做结城家的女人,总不能把女儿掰成两半一人一边。

    而且岩城重隆也觉得相马顕胤是找茬的,自己就一个闺女被夸赞为陆奥第一美人是人尽皆知的,岩城重隆看重盟友结城晴纲也是众所周知的,双方议婚约没有瞒着任何人,他相马顕胤要不是胡搅蛮缠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两家的龃龉也不是一天两天,让他十分怀疑相马顕胤是故意来恶心他,于是就毫不犹豫的撵走他。

    果然脾气暴躁的相马顕胤带着自家儿郎跑去和岩城重隆打合战,岩城氏的居城大馆城就没有多少兵力把守,于是伊达晴宗就打着旗号大摇大摆的闯进岩城领,来到大馆城叩门堂而皇之的进去,他对守门的岩城家谱代说是岩城重隆的女婿来见自己的夫人岩城久保姬。

    那谱代家臣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只是看他的旗帜是不是白河结城家的家纹旗,于是多个心眼问几句,结果伊达晴宗胆子真大就敢睁眼说瞎话,说岩城重隆觉得结城晴纲太年轻欠缺历练,他们陆奥伊达家更适合做女婿,于是就看上他了,刚才在街道上见到岩城重隆还让他过来看看久保姬云云。

    恰巧大馆城的守将不是谱代家老而是一个不太济事的谱代家臣,谱代家老都跟着岩城重隆出阵打仗去了,守城的自然是一些不受重视或者备受压制的谱代家臣,于是这位谱代家臣就被他给硬生生唬住,打开大手门放这一百多骑马迴武士入城。

    伊达晴宗混进城里也不敢耽搁,就直奔姬曲轮去见岩城久保姬,然后二话不说就拽着还是黄花大闺女的久保姬上马,然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掳走岩城重隆的宝贝女儿,等到姬曲轮的侍女大喊大叫的呼来武士时,他们已经扬长而去了,那个傻乎乎的谱代家臣还不知道主公的“好女婿”怎么进来又出去,根本没注意到伊达晴宗的马上还扛着一个堵住嘴巴的少女。

    等到岩城重隆击退相马顕胤凯旋而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宝贝闺女被“好女婿”掳走了,当时就气的暴跳如雷,二话不说把那个蠢蛋家臣给切了脑袋挂在大手门外,回过头看着哭的昏天黑地的夫人又能怎么办呢?这丑事要是说出去,岩城重隆就不要活了,直接自杀得了。

    结果没过几天,伊达晴宗还敢堂而皇之的派来使者邀请岩城重隆参加自己的婚礼,在信里口口声声的称呼他为岳父让岩城重隆毫无办法,只能尽量换个委婉的方式告诉自己的铁杆盟友白河结城氏,久保姬是嫁不过去的,要不我岩城重竜还有个小侄女今年十三岁生的花容月貌,姿容不下我那女儿到是与晴纲搭配到是挺合适的云云。

    因为这事闹的太难看,白河结城氏很快就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结城义纲差点被气死发誓要和伊达家势不两立,随后就带着军势找伊达家开战,结果未曾想伊达家的亲戚实在太多,芦名盛氏、石川晴光、二阶堂照行、相马顕胤一大帮亲戚女婿一拥而上。

    白河结城氏哪里见过这种蛮不讲理的阵势,一群人单挑一个简直不要太欺负人,在这场名为滑井合战的战役里结城义纲苦战多rì最终还是败北,不但与岩城氏的婚事彻底泡汤,还丢失部分领地势力大衰,简直比小白菜还苦还难,无缘无故的中枪到死还被恶霸的一大帮亲戚欺负到死,这简直没有天理。

    从那以后白河结城氏虽然没和岩城重隆彻底掰,但双方的盟友的关系出现严重的裂痕,白河结城氏知道自己在陆奥是玩不过一大帮亲戚的伊达家,于是专心致志的向下野、常陆方向发展,时不时和佐竹氏磕磕碰碰斗的不亦乐乎。

    而伊达晴宗就这么抢来个美人老婆,还有一帮亲戚替他收拾首尾简直不要太爽,虽然和岳父岩城重隆的关系不太和睦,但他们夫妻俩和和美美养育五子六女,而且伊达晴宗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纳过侧室,就这份福气就不是倒霉的结城晴纲所能比的。

    自从结城晴纲的老婆被人抢了就一路倒霉运,先是在滑井合战败北后又与佐竹氏的争斗中处于下风,好在伊达晴宗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又派使者说服他岳父岩城重隆,把他的小侄女收为养女嫁给结城晴纲,然后支持这个倒霉的家伙稳住局势。

    好歹没有让白河结城氏就此陷入衰落,因此结城晴纲也因此在立场上稍微偏向伊达晴宗一些,其实结城晴纲这么做也没办法,老婆已经飞到别人的怀抱,自己和父亲跑去拼命差点被一群恶霸亲戚干翻,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咬牙认怂要么拼死抵抗,在他犹豫的时候伊达晴宗抛来橄榄枝就是最好的台阶下,他也就顺势认命保存住家名。

    而且结城义纲与岩城重隆商谈婚约的事情只在南陆奥一代流传,经过伊达晴宗这么一搅合变了味许多人还以为是岩城重隆真的打算把女儿嫁给伊达家,而且伊达晴宗明白的告诉他,这事勉勉强强还能给遮掩下去,用chūn秋笔法把涉及其中的陆奥各家文书修改提前几年,就可以掩盖掉其中的痕迹。

    既然不会不用丢脸那么结城晴纲也就没必要死磕下去,保存家名传承家业比什么都重要,所谓的颜面只有在自家领地没有危险,家业不受妨害的时候才会考虑,几方参与者都立下誓言把这事给遮掩下去,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结城义纲没他儿子那么豁达,很快就因为气不过彻底隐退让出家督,而结城晴纲在随后的天文之乱里确实紧跟伊达晴宗的步伐,与“岳父”岩城重隆一起从属于伊达晴宗方,他接到的要请是在背后牵扯田村隆顕,而无需亲自赤膊上阵拼杀,结城晴纲对这项要请十分欢迎,于是就保持着“中立”在背后对田村隆顕使绊子。

    若不是因为这档子事情,说不定他父亲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么曲折的过去,古板严肃的父亲当年也是个胆大心细敢想敢做的真男儿,这一通黑历史真是跌宕起伏,让伊达辉宗听的是全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率军也演这么一出,把最上义姬从山形城里拐出来。

    但是伊达晴宗毫不犹豫的给他泼了桶冷水:“为父告诉你这些旧事,不是让你效仿本家去山形城把义姬公主抢过来,那吉良家强大如斯也绝不是你一人所能应付的,告诉你这个故事是让你振作起来,不要被眼前危机所吓倒,这世间的事情并非一成不变的。”

    “父亲大人……”

    久保姬秀眉微蹙着盯着这对父子俩的诡异神sè,满脸疑惑的问道:“総次郎与义姬公主怎么了?你们俩父子再说什么呢?総次郎与义姬公主有婚约在身,为什么又要抢回义姬公主呢?”

    “这个……比较复杂,待会儿我会与你分说。”伊达晴宗也不想让他的儿子在自己母亲面前再丢一次脸,于是迅速做出结语:“总之,这个耻辱一定要找回来,本家会通知各家盟友迅速行动起来赶往米泽城,待寻找一个有效的办法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去吧!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养好jīng神,莫要灰心气馁。”

    伊达辉宗默默的点点头,躬身行过礼便匆匆离去,久保姬转身拽住伊达晴宗的衣袖,这位向来古朴严肃的老家督正努力的改换坐姿,手脚并用默默向另一侧的房门爬过去,可惜的是伊达晴宗所的努力最终还是被久保姬轻易破去,被揪住衣袖怎么也挣不脱,只得无奈的坐下来垂头丧气的望着自己的夫人。

    只见久保姬冲他微微一笑,轻声埋怨道:“殿下,这下总该说说为什么要把这些陈年旧事都给说出来了吧?妾身刚才可是很担心殿下一不留神,把那些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呢!幸好殿下还有分寸,被让孩子听到……”

    “咳!为夫又不傻不笨,总不能告诉総次郎,当年我就带着你跑到荒郊野地的稻田里,然后抱着你完chéng rén生中的第一次人伦之礼吧?那样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有什么威严呐!”伊达晴宗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再次露出尴尬的表情,老夫老妻总是最熟悉彼此的秉xìng习惯,向来深沉老辣的伊达晴宗在自己夫人面前还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好啦不说那个!怪不好意思的呢?”即便久保姬再是个端庄大方的贵妇人,也受不住自家男人没羞没臊荤话头,拍开他悄悄伸过来的贼手,又问道:“刚才殿下说着総次郎与义姬公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妾身听了半天可是一点也不明白呢!”

    伊达晴宗踌躇片刻,才缓缓说道:“其实就是総次郎遇上的,就像当年为夫与久保姬所经历过的类似事情……”(未完待续。)

第417章 里切与突袭

    七月初随着暴风雨的逐渐衰弱,关东终于安宁下来,武藏国江户城北条氏政的面前摆着一份情报,他盯着这封情报已经沉思半个时辰一动未动,不是因为这封情报多么新奇让他无法理解,相似的情报自从去年就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每一封情报都把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好似亲眼看到一样,这份情报说的就是武田信玄有意破弃甲相骏三国同盟吞并今川家的骏远三基业。

    说实话这不算太新鲜,武田家原本实力要比北条家强大的多,虽然军势不及北条氏如此庞大,但论起军势的强盛以及家臣团的能征善战还真不是北条氏康所能比拟的,若是北条家有那一套家臣团肯定早就把关东八国打下一半,而非窝在相模武藏伊豆三国苦思冥想着怎么扩张家领。

    其实北条氏政到不太相信这些情报,这一年多来始终没又对今川义元的死做出更激烈的动作,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小舅子今川氏真比较有信心,即便今川家因为今川义元这个雄主的死亡受到重创,但还不足以动摇今川家的统治根基更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

    今川氏真手里继承的依然是一副好排,甲相骏三国同盟对他的有力支持,他只需要稳住骏远三的基本盘不散,那么今川氏就依然是东海道的霸主,依然拥有腾空而起大展宏图的机会,今川氏真只需要有他这个水平,再加上今川寿桂尼的辅佐定然不会有问题。

    北条氏政所考虑的其实是在靠近里见家的佐贯城西北三船山上建立的三船山砦,此砦建立的地形之险恶实属极为大胆之举。因为三船山砦距离里见义弘所把守的佐贯城实在太近。以至于佐贯城内的每一个举动几乎都暴露在三船山砦的眼皮子底下。这座城砦就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钉在里见义尧、里见义弘父子的心口窝上。

    自第二次国府台之战的胜利大大加强北条氏政的权威,虽然家中的谱代知道这里面有北条氏康的作用,但北条家配下的众多外样国人以及不明就里的关东武家却不明白这个原因,这就对北条氏政十分有利,起码他这个家督算是坐稳了。

    所以他才能在父亲的疑虑之下依然坚持进攻上総里见氏,一旦房総侵攻的战略收获成功,那么北条氏的领地将再添上総、安房两国成为坐拥关东五国的霸主,届时再顺手吞并下総国。拉拢下野国、常陆国的有力国人,便可以放心大胆的挑战越后吉良氏的东国霸主地位。

    这几个月里他数次进攻佐贯城皆以失败告终,所以他才想出这个歪招让藤沢播磨守与田中美作守在佐贯城旁的三船山上修筑三船山砦,可以全天候的监视佐贯城内的举动,这样一来既可以钉住佐贯城内的里见氏守军,还可以在里见氏阵脚大乱的时候伺机夺取佐贯城。

    等待的时机很快到来,万喜城城主土岐为赖、胜浦城城主正木时忠接受北条氏政的调略投入北条家的怀抱,前者本就不是里见氏的谱代家老降服里见义尧也是迫不得已,身为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被北条氏政引诱过去变节到也不奇怪。

    但后者却不可同日而语,身为胜浦正木氏初代家督。正木时忠还是正木时茂的嫡亲胞弟,身为里见义尧亲手划定的城砦网防御圈里的四角之一。他的背叛等于在里见氏的背后狠狠的插上一刀,或许是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里见义尧尝到被人背叛的苦果。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佐贯城内的里见义弘终于忍不住要作出行动,日夜不停的严密监视让他十分痛苦,亲信大将的背叛更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于是立刻在上総国南部的大批军实集结到佐贯城,当然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三船山砦内的藤沢播磨守,一封急报很快送到江户城北条氏政手中。

    北条氏政其实也早以等的不耐烦,守株待兔的活不太适合他这个年轻人来做,好在对面的里见义弘也是个耐性很差的人,于是北条氏政就点齐三万大军兴冲冲的杀进上総国,而上総里见氏并没有焦急,里见义尧有条不紊的作者部署,他坐镇久留里城伺机而动等的就是北条氏政先攻进来。

    里见义弘虽然年轻但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傻子,明知道北条氏政这条饿狼环伺在侧还敢动弹所谓的无非就是破局,里见父子联手点齐的军势只有一万五千人,这大约就是整个房総半岛的主要军事力量了。

    面对北条氏政杀气腾腾的冲入房総半岛,里见义尧还是有些拿不准如何行动,引动北条氏政侵入房総半岛只是第一步,关键是下一步如何击败气焰嚣张的北条军,可如果让他用一万五千军势硬抗三万大军肯定是不行的。

    前几次兵力悬殊不大的时候都打不过北条军,这次兵力处于绝对劣势想翻盘的几率微乎其微,里见义尧明白这个道理家中的谱代众自然也十分了解,正木时茂左思右想觉得唯有使用夹击的战术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堀江赖忠觉得他兄长提出的战法太过冒险,赌博性质也比较强必须得让北条氏政咬钩才行,而且担当正面抵挡的军势要面临巨大的危险,若稍有差池那可就是军心溃散大军覆灭的下场,可正木时忠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尽管谱代家臣团都觉得这太过冒险,但是在没有更好的提议之前这是最佳的选择,于是里见义尧最终还是敲定采用正木时茂的策略。

    里见义尧已经决心在这场合战后彻底退居二线,若是能胜利自然可以熬到退休,若是失败那么他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自己肯定要殒命久留里城,他是绝对不会降服在北条氏旗下的。想象一下他这些年得罪北条家有多狠。就知道选择北条家是最坏的选择。

    这次的合战主导权完全交给里见义弘来操作。年轻的里见义弘但人总大将亲自率领本阵在虚空蔵山、大塚山布阵,北条氏政见里见义弘拉开阵势打算决战也立刻将本阵布设在三船山上,双方相距大约十五公里,保持长期对峙的局势。

    北条氏政很快就得知虚空蔵山上里见义弘的本阵只有七千军势,心中顿时生出几分骄傲的感觉,在他们看来里见氏这是要黔驴技穷的迹象,活动那么久才拉出七千军势从侧面证明里见义弘已经陷入无兵无将可用的尴尬局面。

    北条幻庵提出不同意见,他觉得里见义尧虽然遭逢大败但绝不至于连一万军势都凑不出来。但本阵只有七千军势显然不符合常理,所以应当谨防其中有诈,这次北条纲成作为松山城守备并没有前来助阵,而是镇守北武藏提防北方强大的邻居。

    代表黄备参阵的是年轻一代的旗帜北条氏繁,自从去年在第二次国府台合战中为自己正名以来,北条氏繁就一直没有放弃重振武名的尝试,讨取结城氏父子只是证明自己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还不足以让他摆脱虎父犬子的恶劣名号。

    北条氏繁一力支持北条氏政的判断,家中的一帮年轻谱代家臣也跟着架秧子起哄,好像此战必胜没必要多有顾虑。言语中难免暗示这些氏康公时代的老谱代众太保守,搞的一群谱代老臣也不好再提出异议。总不能指责这些年轻的后辈们不懂得尊重老臣,那样反而会让自己的颜面丢失。

    看到老谱代们都放弃提出异议的打算,北条氏政觉得自己也算在家内的话语权上小胜一场,虽然他并不反感谱代家臣的提议,但凡是都要插上一嘴的感觉总是让人不爽,好像在提醒他还是个新家督许多东西都要受到指导似的,他父亲北条氏康总是对他耳提面命到也罢了,一群老臣还倚老卖老就有些不知进退。

    再看谱代家老都闭上嘴巴于是就十分高兴的敲定进军计划,决定在五天后大军开拔攻击虚空山城的本阵,在此之前三军饱食养精蓄锐准备大战,同时他强调各部注意严防里见氏的花招,防止被里见氏偷袭本阵,北条家就是夜袭专家自然要小心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的把戏。

    刚开始那几夜北条军的防卫确实堪称严密,但不巧的是订立出阵前的一天下了场小雨,小雨淅淅沥沥下到傍晚才停下来,四处湿漉漉的让守夜的北条军难免生出懈怠之意,他们大概觉得明天就要出阵今夜肯定不会有意外,恰恰就是这一夜里见军的部队就悄悄出阵。

    当夜乌云方散月色朦胧,正木时茂率领八千精锐离开久留里城,他手中的军势才是里见氏的真正王牌,虚空蔵山上的里见义弘军势只是些充当精锐的样子货,为加强夜袭的突然性里见义尧刻意把另一部主力散布在久留里城与大喜多城之间,这一招果然骗开北条军的注意力。

    正木时茂并没有用这八千军势夜袭北条军本阵,毕竟他不是上杉政虎也没有八千冲三万的本事,他的方法是率领别动队绕到三船山以西的神明山上,北条军或许是太过轻忽大意,竟然没有在神明山上设置分营作为警戒,这样就等于房里见军大胆放心的实施前后夹击的战术。

    别动队顺利进入神明山待命的消息传来,里见义弘当即决定本阵出击目标直指北条军本阵,正木时茂的嫡子正木信茂、养子正木宪时担任先锋第一阵突入三船山北条军本阵,他们的夜袭确实在北条军大营里造成一阵骚乱。

    但北条军身为夜袭专家即使再大意也不会在扎营时犯错,七千里见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破营门,而此时北条大营里的军势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北条家武士疯狂的扑上去硬是把里见军的本阵打的节节败退,样子货到底不能和真正的精锐比拟,无奈之下里见义弘下令向原路撤退。

    正木信茂作为断后军率领五百足轻死战到最后一刻,正木信茂本人为北条氏繁讨取获得开战一来的第一功,硬是耗的北条军半个时辰攻不下山。这个架势在北条氏政的眼里明摆着就是里见氏不甘心失败的临死反扑。眼下的局势是对北条军是个巨大的优势。

    不用北条氏政询问谁人出战。尚未来得及参战的北条家武士个个跳起来争抢着担任先锋,北条家的武士们都明白什么样的战争最容易获取功劳,若说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参与到最激烈声势最浩大的战争中,但那样实在太危险很容易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大多数武士可没有北条氏繁勇猛无双的本领,对于他们来说声势浩大的战争不适合自己,只有危险最小的碾压战才是他们这些平凡武士最佳的取功机会,就像中原王朝总会有杀良冒功的武将那样,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多的功绩才是最佳选择。

    败退的里见义弘在他们眼里就是块滋滋冒油的肥肉。是人都想一口把这块肥肉吞进嘴里,没有什么战争能比的上追杀败军更加轻松的,因为总有愚蠢的败兵会主动凑到追兵的刀口下,只要能骑马会武刀的武士多少都能获得一些斩首。

    于是北条军果然不依不饶的追杀出来,死死咬住里见军的尾巴不松手好似不吃下这块肥肉不甘心,此时恰好升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遮挡视线,北条军完全没料到眼看就要追上里见氏本阵的时候却突然看不清前路,只能隐隐的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恨的咬牙切齿。

    立于虚空蔵山上的里见义弘高声诵读“南无虚空蔵菩萨”,在日本若干座虚空蔵山的名字起源就来自虚空蔵菩萨,这位菩萨乃佛教八大菩萨之一。恰好与代表大地的地藏菩萨相辅相成,虚空藏菩萨在众多菩萨中专主智慧、功德和财富。因其智慧、功德、财富如虚空一样广阔无边,并能如愿满足世人的需求使众生获得无穷利益而闻名。

    随后虚空蔵山燃起烽烟,来自相模湾刮来海风吹散薄雾,使得月光洒下让正木时茂看的一清二楚,而他此刻却没有像他的主公那样诵读佛经,而是默默起到八幡大明神保佑里见氏的武运长久,随后翻身上马率领八千别动队出阵。

    在这个战国乱世一波又一波的冲刷下,武家人生观价值观被渐渐扭曲,老一辈顽固的武士纷纷谢世,留下的新一代武士将昔日奉若信条的忠孝仁义之道弃之敝履,许多武家干脆故意分成两半分别投靠不同的势力,以期用这种方法确保家族血脉得到最大传承,另一部武家甚至甘愿迎娶当地豪族的子嗣,将血缘所赋予的最后一丝荣耀和牵绊抛弃,彻底融入地缘乡党之中。

    所以当正木时忠变节里切到北条家的阵营里,关于正木时茂与正木时忠的各种非议就没有中断过,一些心怀叵则者或者不明就里者被煽动起来对正木时茂展开攻击,其中就有不少人认为这是正木兄弟两边下注的手段,无论那一方胜利最后都能获得胜利的果实,甚至有人怀疑这是投石问路之计,若是北条氏政开的价码合适说不定正木时茂也会把里见一族打包卖个好价钱。

    这类非议虽然没有人敢当着枪大膳正木时茂面前质疑,但背后的议论还是落入他的耳朵里,他可以确定这些传言自然会被传入里见义尧、里见义弘父子的耳朵里,只是里见氏的两父子并没有进一步追究的意思,无论这是真是假都不打算追究。

    自第二次国府台合战的失利后,安房里见氏就陷入不断的衰退中,出云霸主尼子氏因为新宫党之乱而陷入衰退的例子就摆在面前,里见义弘不认为自己在大敌当前追究下去有任何好处,无论正木时茂是真心还是假意追究下去都会带来恶劣的影响,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装作不知道。

    而今天里见义弘选择在关键时刻,将里见氏的全部精锐交给正木时茂率领便是对他的最大信任,正木时茂也正打算用这个机会洗刷自己所遭受的不白之冤,无论多少辩白都不如直接取下北条氏政的首级更有说服力。

    八千别动队自神明山上杀入三船山上北条军大营,此时三万人的北条军大营里只有寥寥千余老弱病残留守且毫无防备,几乎在毫无反应之下就被轻易击溃,溃逃下三船山的残兵败将把大营被里见氏突袭的消息传给北条氏政。

    这个时候北条氏政的脸色真是精彩无比。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中了里见氏的奸计。就像只愚蠢的鸵鸟顾头不顾腚的一头扎入里见氏的计谋里。待回转过来的时候本阵大营已经被人端掉,上万石粮草和无数物资都白白落入里见义弘的手里,北条氏政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北条氏政恨极里见氏,但眼下大营已失军心浮动完全不是在动的时候,立刻怒吼道:“撤退!立刻撤退不得恋战!不得掉队乱窜,不得东张西望,不得妖言惑众!违令者斩!”

    北条军的军目付揪住十几个大嘴巴的倒霉鬼,当场削首示众才总算将谣言给止住。但堵得住足轻的嘴巴却堵不住他们脑子里的想法,眼下北条军前途为卜败相已现,傻子也知道现在要赶快逃跑,北条氏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里见氏怎么会放他们安然离去,此一退前途为卜必须有人担任断后军大将,就像正木信茂那样血洒当场。

    可此时有多少人愿意去送死又是个问题,愿意断后的北条幻庵、北条氏繁偏偏舍不得让他们送死,无名之辈担任断后军又担心他不能完成断后的任务被里见义弘轻易击溃,甚至干脆表面拍着胸口说可以完成任务。一转脸就把北条氏政给出卖带着几千断后军投降里见义弘。

    北条氏政的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反复扫过配下的大将,他们要么堂堂正正的迎着北条氏政的目光。要么就点头哈腰尽量让自己显得渺小一些,北条氏政对这些人恨的牙根痒痒偏偏还没办法,最后无意中瞥见角落里的岩槻城城主太田氏资,立刻点名让他负责担任断后军大将掩护北条军本阵撤退。

    太田氏资悲凉的一叹暗道还是没躲过这一遭,堂堂摄津源氏太田一族的武家子弟却要沦落到提人送死的地步,想当年若不是太田氏资的伯父太田资顕接受北条氏康的调略变节里切入北条家的阵营里,北条氏康想赢下河越夜战也没那么容易,随后太田一族又在江户城争夺战中立下功绩,担任江户城主堂堂正正的成为江户众首领。

    太田一族会在关键时刻背叛扇谷上杉氏并不是因为看好北条氏康,而是出于对扇谷上杉氏的深深厌恶,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刻突然背叛给自己的上杉朝定突如其来的打击,只有这样才能一报当年扇谷上杉氏冤杀太田道灌的血仇。

    太田资顕就像大熊朝秀突然背叛武田家那样,把守着通往上杉朝定本阵的正面,却在北条氏康的奇袭军杀过来时候,突然让开一条通道并为北条氏康阻挡两翼阻挠的扇谷上杉军,才让上杉朝定轻而易举的被讨取,并导致关东联军彻底崩溃的局面。

    因此在加入北条家之内,自觉出自清和源氏名门太田一族就对来自京都的外来户伊势流北条氏抱以轻蔑的态度,就像武田两山体系那般始终在北条氏内部保持超然于外的政治地位,而当初北条氏康方夺取武藏国的控制权尚且谈不上地位稳固,所以相模雄狮忍一时怒气对太田一族采取怀柔策略。

    太田氏嫡流太田康资以及有力一门太田氏资,分别成为北条氏康的女婿,后者太田氏资比嫡流太田康资的待遇还高一些,因为他迎娶的是北条氏康的女儿长林院,而太田康资迎娶的只是远山纲景的女儿过继给北条氏康做养女的法性院。

    然而北条氏康却很讨厌这群桀骜不驯而又妄自尊大的太田家武士,于是北条氏康在随后的几年里就着手对配下的太田氏山头展开行动,天文年间的最后几年里,北条家对武藏的几次检地都对太田家展开各种限制,渐渐的太田氏的领地石高不断削弱,而那部分领地又被加增到北条家的谱代众身上。

    渐渐的太田康资发现自己的石高竟然还没有自己的便宜岳父远山纲景的领地大,最后北条氏康干脆就明目张胆的把江户城主换成远山纲景,而太田康资就只能屈居于二城主,从江户城本丸搬到二之丸居住,江户众首领也顺理成章的变成远山纲景来担任,不看羞辱的太田一族与北条氏康的关系迅速恶化。

    因此第二次国府台合战,太田康资才会被太田资正说服投入里见义尧的南关东联军阵营里,企图利用里见氏、结城氏、佐竹氏的力量对抗北条家再夺取江户城、岩槻城附近的控制权,却没想到里见义尧的联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强大的联军竟在一夜之间崩散。

    太田康资与太田资正被里见义尧毫不犹豫的抛弃,走投无路只能低头降服,虽然北条氏康、北条氏政父子迅速作出严厉的处罚,太田康资与太田资正、梶原政景父子被流放出去从此不得回到武藏,从此名声赫赫的武藏太田氏就此消失,而太田氏资虽然没有受到流放的处罚,但处境也就是苟延残喘而已。

    身为第二次国府台合战的知情者与计划参与者之一,他负责侍奉在北条氏政的身旁一再为父亲以及一门惣领的背叛打掩护,最终他的行为彻底触怒北条氏政,于是从准一门跌落到过街老鼠喊打的地步,他已经被北条氏政软禁在小田原城里无法回到岩槻城。

    他的夫人长林院怀疑自己的祖父、父亲以及兄长死于越后的手中,就与太田氏实际控制的江户众作战不利有着直接的关系,最近几年江户众几经重创数次重组却依然改不了鱼腩的本质,这与当年能征善战的名号全然不同。

    在第二次国府台合战里,一部江户众跟随太田一族变节里切,另一部分担任先头部队也是迅速败退把富永直胜给丢下来害死,各种风言风语传入长林院的耳朵里,夫妻之间的矛盾也就越发的无法调和,而太田氏资也并没有获得返回岩槻城的资格,只能留在城里一面在外遭受同僚的冷嘲热讽,一面在家遭受妻子的刻薄对待,真是哀伤莫过于心死。

    “如果成功掩护主公撤退,我氏资或许有机会用这份战功回到岩槻城,我身上的罪过或许可以减除,如果失败至少可以像个武士那样死去,不在遭受这么大的耻辱日日刺伤……”直到此时太田氏资还想着立功雪耻,一直念念不忘着自己的故乡岩槻城。(未完待续。。)

第418章 罪孽与惩罚

    最终太田氏资求仁得仁,带着两千余最后的江户众光荣的战死在三船山脚下,太田氏资的首级被得知痛失嫡子的正木时茂亲手斩下,而北条氏政则在付出两千条性命的代价后,逃回江户城里闭门不出,他急需舔舐伤痛消除战败的不利影响,至于太田氏资这个不太重要的家伙死去根本不算问题。

    北条家收获一场大败,所谓的房総侵攻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没多久北条氏康就着人招北条氏政回去,这位家督被一群谱代家老联手告了一状,到不是说他不该打三船山合战,而是用兵不对判断不准以至于损失二千五百余军势。

    北条氏政这个家督的位置到不至于被这点损失打击,若不是要面对他父亲的雷霆之怒,北条氏政都恨不得再次点齐兵马杀回房総半岛与里见父子再决雌雄,但是北条氏康决不允许他再恣意胡闹下去。

    在北条氏康的安排下,迅速作出新的决断首先是调集南武藏**势进入下総国安抚动摇的下総国人,重点是要安抚千叶氏、原氏、高城氏等盟友要坚定的追随北条家,并把北条纲成从北线松山城调回来,转眼间两万大军杀回上総国重新将里见义弘的势头给压回去。

    而北条氏政则坐镇江户城继续监督军势的近战,北条纲成终究要回到松山城坚守北线的安危,他这个家督依然要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压住房総半岛的波澜起伏,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北条氏政就得吃一堑长一智用慢工细活的劲头一点点磨掉里见义弘的锋锐。

    北条氏政像一头受伤的饿狼。恨恨的盯着里见氏的一举一动。他在信众发誓必定要把这场败绩还回来。加诸于己身的耻辱只有用里见氏的鲜血与佐贯城的火焰才能洗刷的掉。

    ……

    八月将尽,来自加贺国的援军才姗姗来迟,这次加贺一向一揆为了越中可是投下血本,整整五万大军穿越崇山峻岭自安养寺城进入砺波平野,这支大军所过之处又迅速发动起两万余一向一揆信众,七万大军挟着赫赫声威来到桑山城,而这支大军的领军大将便是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大僧都超胜寺実照。

    八月二十八日。一群僧徒坊官肃立于桑山城外,他们正在焦急的等待着超胜寺実照的到来,神保长职所在杉浦玄任的身后,低声说道:“光德寺乘贤殿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竟能将大僧都请过来助阵,这份能耐大约是加贺国中首屈一指的吧?”

    神保长职在加贺呆过的几个月担心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于是就找个机会很容易的结识爱好喝酒、吹牛、抽刀子砍人的杉浦玄任,通过他的曲意逢迎二人的关系好的像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于是这两人很快就结为义兄弟。

    “呸!一个内众佞臣!”杉浦玄任吐了口唾沫,侧过脑袋不去看那春风得意的光德寺乘贤。

    他们俩之间向来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分属加贺两大派系僧徒与坊官的鸿沟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抹平的,这次两人被派到越中来多少也有点两大派系别苗头的缘故。超胜寺実照虽然也是个光头大和尚,但身为加贺一向一揆的总大将,他必须考虑加贺本地坊官的利益。

    毕竟加贺一向一揆的人间净土计划离不开本地土著国人的支持,若脱离他们的支持就靠那群扛着出头的农民根本成不了事,若是得罪的太狠随时可能会被能登畠山氏、越前朝仓氏横插一刀彻底消灭一向一揆的鼎盛阵势。

    结果这两位出自各自派系的大将就那么默契,要赢一起赢要输一起输,五万大军一眨眼还剩下两万六千余残军,即便是超胜寺実照也有些坐不住。

    没过多久乌压压的大片一向一揆军就涌到桑山城下,一干僧徒行礼问候自不必言,超胜寺実照行色匆匆的打声招呼就带着本部的五千精锐进入桑山城,余下的六万五千大军将散步在砺波平野西部的各大城砦中驻守,眨眼间陷入颓势的一向一揆众再次恢复鼎盛状态,九万六千军势放在何处都是一个了不得的惊人数字。

    光德寺乘贤满怀欣喜的凑过去服侍超胜寺実照,却被他身旁蹿出来的一个少年僧人喝止住,这少年僧人生的唇红齿白美若少女,眼眸中流露着淡淡的妩媚,瞥着光德寺乘贤轻斥道:“乘贤殿真是好本领,三万大军一夕之间死伤近半,大僧都听到这个消息可是气的几天都吃不下饭呢!”

    光德寺乘贤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般若院真如!”

    “正是小僧呢!多亏乘贤殿有心将我送到石山本愿寺修行几年,如今小僧已经学成归来为大僧都效力了呢!”般若院真如笑嘻嘻摆摆手,跟在超胜寺実照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去,自始至终超胜寺実照都没有说一句话。

    神保长职不认得这个像女人似的小和尚,疑惑的问道:“这位般若院真如殿下是什么人?”

    杉浦玄任颇为幸灾乐祸的嘲讽道“哼!也是个内众佞臣罢了!大约五年前才十岁的般若院真如就被大僧都相中引为内众,因为生的姿容艳丽而十分得宠,光德寺乘贤觉得般若院真如是他的心腹大患,就趁着大僧都出阵的时候悄悄把他送到石山本愿寺修行,为此大僧都也恶了光德寺乘贤,将他从内众首领撵到河北郡做旗头。”

    “内众吗?”神保长职知道这个社会风气,上到高门公卿、武家贵胄,下到寺院僧众一直流行着男风的谥号。

    尤其是生的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最为抢手,平民家若有这样的孩子还会被渡入山门供有权势者玩耍,这内众的设置大约是细川政元时代流行起来的,就是专指这些男色陪伴在权势者之间的小型组织,其充当的作用很类似于弄权的宦官。

    “所以般若院真如回到加贺一向宗,就立刻来找光德寺乘贤的错处是吗?我大概明白了!”神保长职大约理解加贺一向宗内部的派系争夺情况,僧徒众与坊官众斗法,僧徒内部又存在激烈的争斗,就一个权字困扰这么多方外之人,真是可悲可笑。

    超胜寺実照没功夫打理新旧两代内众首领的明争暗斗,来到桑山城大广间便当即召开评定会,一个大和尚带着一群和尚和一群带发的凡夫俗子开武家才有的评定会,且不说滑稽与否,总看的出加贺一向一揆也在制度上向武家逐步学习。

    “越中的情况糜烂如斯让贫僧为之痛心!壱岐守殿两万三千大军连遭上杉政虎、斋藤朝信、柿崎景家的突袭以至于败退下来只有八千残兵真是可怜可叹!乘贤率领三万大军围攻一座五百人把守的井波城数日不克才是大大出乎贫僧的预料。

    最让贫僧感到不可理解的是,明知无法攻克为何没有立刻作出应对措施,思考为什么打不破一座五百人把守的小城呢?到底是军势素质差,士卒不齐心,国人坊官不尽力,还是指挥的大将有问题?为什么没有在攻克不下的时候即使勒兵退避,待重整旗鼓再行进攻?为什么一定要耗在井波城整整七天?那可是七天!”

    超胜寺実照一开口就丢下一颗巨大的炸弹,直接把光德寺乘贤炸的浑身发抖像筛糠似的,他很清楚大僧都的发问就是要对自己动手的信号,总要有人为战争的失利来负责,若是大僧都一开口先说自己再说杉浦玄任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轻轻放下,但若是先说杉浦玄任自己可就要糟糕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杉浦玄任是不可能受到苛责的,一来他面对的强敌实在无法抵抗,且不知道守山城的神保氏张在杉浦玄任离开后不久便降服吉良家,杉浦玄任自己却在毫无知觉下落入上杉政虎精心设置的圈套里。

    二来杉浦玄任是超胜寺実照近些年精心培养树立起来的新一代加贺武士榜样,他要用这个榜样的力量来安抚加贺一向宗的各路坊官豪强,告诉他们跟着自己混有饭吃有酒喝有地盘抢,而且还能扬名立万光耀家门,就像昔日的加贺一向一揆大将河合宣久那般名闻京畿。

    可他万万没想到超胜寺実照竟然这么狠要对他痛下狠手,更没料到般若院真如竟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带着五年来在石山本愿寺扭曲生活的切齿的仇恨回到加贺一向宗,这简直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超胜寺実照细长的双眼瞥向失魂落魄的光德寺乘贤,缓缓说道:“乘贤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光德寺乘贤瘫坐在席位上无力的摇摇头,随后般若院真如一声轻叱几名五大三粗的武僧,架着全身发软如烂泥的光德寺乘贤离开大广间,没人清楚他的归宿是哪里,想必那个下场不会很美好。

    “这就完了?河北郡不是光德寺家的地盘吗?这么废掉一镇旗头会不会引起问题?”神保长职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觉得这么处理实在有失公允,起码武家是绝对不会动辄就对失败的大将进行严厉的惩罚,从这可以看出加贺一向宗只学到形式,却领会不到武家处世之道的真髓。(未完待续。。)

第419章 神保的动摇

    光德寺乘贤下场如何不得而知,但身为加贺河北郡内最大势力的光德寺家并非只有这光德寺乘贤充当门脸,光德寺家里还有七八各一门众,除去隐居的老家督光德寺乘顺,还有光德寺乘贤的胞弟光德寺乘教,以及従弟光德寺乘意。

    “只是光德寺乘教与光德寺乘意生的不如光德寺乘贤好看,没能入的大僧都的法眼只能在河北郡内做僧徒众首领,这次光德寺乘贤一死,河北郡旗头多半是从他们两人之中择一选择,大僧都应该会考虑到乘顺上人的态度,选择光德寺乘教的可能性很大。”杉浦玄任侃起加贺一向宗的那点破事可是顺溜的很,一点都看不出脑袋有问题的重大缺陷。

    神保长职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果然是死了吗?真是无法理解呀!”

    “他是咎由自取!明明已经二十多岁年老色衰,却霸占着内众首领的位置不愿意松手,仗着幼年时追随过大僧都的香火情份肆意打压年轻的内众,还把大僧都最要紧的般若院真如给撵到石山本愿寺修行,要知道在石山本愿寺里大僧都说话也不见得灵光的,多半是被哪位权势者看上玩耍着不愿意轻易归还,大僧都几次碰壁终于恼了光德寺乘贤,就把他给撵下去了。”

    神保长职摸摸自己这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又黑又瘦的脸颊上乱糟糟的胡须一大把,有点庆幸自己还好没生得般若院真如的模样,喃喃说道:“这么说来还是争风吃醋的事情呀!不可理解!我长职不爱众道还第一次听说这男人之间也能争风吃醋,真是无法理解呀!”

    “嗨!谁说不是呢!这男人之间还能玩出朵花来。真让俺玄任无法理解呀!只是光德寺乘贤失宠的事闹的满城风雨。让俺这个整日里喝酒杀人的大将也污了耳朵。诶!不提了!”杉浦玄任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不是八卦男,其实他的嘴巴已经够八卦的了。

    评定会被超胜寺実照开成宗教大会,在越中怎么传教以及各郡的僧徒情况,男信徒女信徒数量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统计进来,听的越中本土的国人领主一个个昏昏欲睡,直到大广间里那仿佛念经似的节奏突然一听,清脆的铜钟敲击声才把这些越中的国人领主重新唤醒。

    超胜寺実照轻咳一声道:“贫僧仔细研究了下越中的形式,北方射水郡内有守山城、古国府城、放生津城三座重要城垒落入吉良家的手中。而这三座城垒恰好形成一条直线的防御网,彼此之间相距不远交通又十分便利本是夺城的最佳选择。

    无奈的是在那里有越后之龙上杉政虎坐镇,即便只有八千军势也很难对付,更何况彼之军势方取得一场巨大的胜利掠夺俘虏、物资无算,若计算上射水郡内的仆从军,以及降服的越中国人军,军势总量将极有可能超过一万两千人。”

    神保长职听的眼前一亮,这位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果然名不虚传,比起草包光德寺乘贤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上的分析条理很清晰而且恰好与他的多日所思十分相似。进攻射水郡内的三座大城是要冒极大风险的,在射水郡北方就是能登畠山家以及前去援救的椎名康胤。而且靠近海边有吉良水军的随时增援,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着了道。

    只可惜超胜寺実照下一句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另外一点,若我等对射水郡内三座坚城动手,则南线的增山城内军势,一直掩藏在富山城内的柿崎景家、斋藤朝信军势也会随之蜂拥而上,而我们就会像杉浦壱岐守殿那样,战败于二上山脚下。”

    神保长职一拍脑袋算是明白问题出在何处,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本阵北倾必然会引动增山城、富山城内的守军随之堵截后路,甚至说不定会一举夺下桑山城切断我等退回加贺国的通道,到那时我等九万六千大军就是无根浮萍随时面临覆灭之危呀!”

    杉浦玄任凑过来问道:“长职殿念叨什么呢?什么无根浮萍?”

    “咱们来的不是个时候呀!越后只派出两万余军势就轻易牵制我们九万六千大军,化被动为主动化劣势为优势,这份军略和判断实在是高妙惊人啊!”神保长职长叹一声,终于想明白哪里出的问题。

    按道理说好端端的五万大军杀进越中,即便打不道新川郡夺回富山城,总应该能把增山城、放生津城一线稳稳的拿到手,到时候依托增山城一线的山岭地形优势,冲入妇负郡内的平野那只是片刻间的功夫,神通川的富山城多半是要陷入两难的境地,守城与不守城都是个难题,到那一步神保长职也可以安稳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再回头看吉良家的战略真是可怕,可实际的情况却是一败再败五万大军丧失一半,余下的残兵败将士气流失根本没胆子出战,恐怕上杉政虎早就算计着这一步计划,而且还把杉浦玄任战败后必然会退回守山城的可能性算进其中,派遣柿崎景家、斋藤朝信埋伏在二上山的山涧,遇到败退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就是一通穷追猛打。

    后路被断慌不择路的杉浦玄任第一反应必然是南下找同伴,于是他们就可以撵着败军轻松自在的杀到桑山城下,杉浦玄任的败军在城下叫门而城内的光德寺乘贤必然会开门迎接,然后上杉政虎的骑兵再杀出来,若不是一场暴风雨打乱上杉政虎的进攻计划,说不定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而上杉政虎现在坐镇放生津城引而不发,让守山城的神保氏张,古国府城的鰺坂长実、上野家成各领两千军势坐镇,看似这两千人把守的城池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可实际这就是个可怕的毒饵。若加贺一向一揆军向北移动围攻守山城。那么必然会落入上杉政虎京新购置的圈套。

    这个他那八千军势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会在你最想象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然后给一向一揆军致命一击,而增山城内的山本时幸,富山城内的柿崎景家、斋藤朝信也都会同时冒出来,拉开一张布满尖刺的铁网,展开一场三万对九万的歼灭战。

    神保长职暗自苦笑道:“若是被上杉政虎用三万人歼灭我们九万人,这面皮可就真的保不住了!看来我的军略还是比超胜寺実照差许多,比起上杉政虎差的更远呀……”

    大广间内的众多僧徒、坊官、国人个个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分析。超胜寺実照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北线有上杉弹正坐镇切不可轻动,若无绝对把握轻动必然遭遇一场大败,而我一向一揆军如今士气低落经不起再败一场,再败一阵这越中的信众就守护不住了!

    所以贫僧的意见还是要把目光放在东线增山城上,钉住增山城猛攻同时几路大军谨守砺波平野上的几座坚城,若上杉弹正、柿崎和泉、斋藤野州敢轻动则予以坚决打击,凭借我等雄厚的军势扎住阵势与他们对阵也不吃亏!”

    神保长职连忙凑过去迎合道:“不错!我们九万六千军势可不少了!再从砺波郡内募集些一向宗信众可就有十万人了!吉良军满打满算还没有三万大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只要咱们依城而守阻挡他们,步步蚕食就不怕那越后之龙!”

    杉浦玄任跟着起哄道:“说的不假,十万大军所凑就能凑上来。让我玄任到砺波郡内转悠几天保管抓来五七千壮丁……信众!”

    大广间里的顿时热闹起来,光琳寺秀応笑着说道:“我等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这座增山城。那么就请神保殿说一说增山城的情况吧!”

    神保长职咳嗽一声说道:“增山城建立在和田川东岸山区上,因为西侧就是增山湖所以被命名为增山城,本是作为龟山城的支城用意,因为其地势险要北部为龟山城、孙次郎砦,而南部就是曲折的和田川十分难以渡过,所以在家祖手中重新构筑成为本家的居城……”

    其实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完,只是因为后面的话说出来实在有点打脸,总不能告诉加贺一向宗的老和尚们,其实我们先祖选择西侧是和田川、增山湖的地形,其实是方便抵御一向一揆的侵袭,这话要说出来他就不用想着活着走出桑山城。

    在吉良家大规模入侵越中以前,越中国境内的防卫重点从来都不是东部,一道从增山城到井波城的城砦防御链更多的也是防卫砺波郡内的进攻,妇负郡内也没有大号国人,更远的新川郡那么大椎名家几十年都没吃下,所以在国中的防卫重点就是西部的越中一向一揆。

    超胜寺実照点点头说道:“嗯!所以贫僧的意见还是从南侧的越中街道渡过和田川,在和田川的渡口名为愿成寺渡口,此愿成寺正是我净土真宗的末寺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我等以愿成光寺僧众的支持渡河正是借势之举,而后再从侧面进攻增山城,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绕过龟山城、孙次郎砦一侧的强力进攻。”

    加贺诸僧徒坊官,越中土著国人没有任何疑义,超胜寺実照当即宣布休整数日,然后择吉日发兵增山城,杉浦玄任作为先锋大将率领本部两万军势作为先阵,随后加贺众的僧众坊官一一分派职务,而越中国人分到的全都是看守城池之类的次要任务,眼看又是吃苦受累自己来,战功斩首你拿好的节奏,越中国人众的脸都快拉到裤腰了。

    待会议结束一干和尚搂着长相俊俏的小沙弥去享受,神保长职与一群愤怒的越中国人众才缓缓离开桑山城,神保长职分到的任务是率领三千军势镇守东保馆,他的待遇还算比较好的,分一座像样的支城把守,那些普通国人众直接分到村子里看守各路口,简直是把他们当作杂牌军使唤,让众多投效入加贺一向宗的越中国人十分恼火,即便脾气再好的武士也难免心生怨气。

    一群越中国人想表示不满。可四处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势对他们没有一点好脸色看。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原来这桑山城内没给他们安排住处。所有越中国人有家的回自己家,没家的就去分派的村庄居住,这简直是把他们当一条流浪的土狗般踹开。

    有理无处说欲求告却吃闭门羹,无奈之下神保长职只达尔带着自家的军势来到东保馆里,然后召集四散的越中国人在期间居住,好歹自家乡里乡亲不能见死不救,神保长职见他们都是一副死爹娘的表情也是十分无奈。

    他也觉得这些加贺一向宗的和尚太过分,可表面上还要安抚几句:“加贺一向宗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大和尚对待自家领内的坊官也差不多是这么行动,所以加贺国中经常出现坊官与僧徒严重对立的情况,杉浦壱岐守告诉本家,越是困境就越要抱团。”

    神保长职的侄子,一门众神保正武怒气冲冲的说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作牛马使唤吗?这也太过分了!哼!”

    “诶!没办法呀!谁叫我们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呢!沾上一向宗就很难脱离的!”神保长职长叹一声,在心中暗道:“以为我愿意跟这些王八蛋混在一起吗?还不是被吉良家给逼的!”

    神保觉広瞥见神保长职毫无所动,不禁对年轻冲动的神保正武摇摇头,然后说道:“让我们堂堂有名有号的武家去守村庄,从这态度里就可以看出超胜寺実照对我们的重视也不过如此,臣下怀疑他们会不会如期归还增山城呀!”

    多智政秀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他们真的敢这么做?应该不会那么无耻吧?就不怕激怒我们越中国人的怒火吗?”

    “我看很悬呀!如果超胜寺実照真的记得我们这帮越中的国人。就不会把我们放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了……”寺岛牛之助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没把我等派做炮灰冲到最前面送死。大概是担心我们不尽力进攻,逼迫的过甚有可能里切吧?”

    寺岛牛之助的兄长,槻尾秀安嚷嚷道:“我等凭什么就不能里切呀!我等的家属早就被安排在山上避难又不是加贺一揆的手里,想里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就非要听加贺大和尚们的话!他们喝酒吃肉还喜欢男女通吃不讲规矩,咱们神保家可是地地道道的武家高门越中半国的守护代家,凭什么要给这群和尚当炮灰去呀!”

    神保八郎左卫门不满地说道:“秀安殿这是要投靠吉良家吗?不要忘记是谁让我们失去领地,我们背井离乡逃亡加贺为的不就是报仇吗?咱们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

    槻尾秀安大声说道:“为了夺回领地!所以如果吉良家给予我们安堵任命,就没有问题了吧!”

    “那也不行!毁家之仇不共戴天!”

    寺崎盛永提出不同意见:“八郎左卫门殿说的不对!既然加贺一向一揆给的价码不合适,为什么就不能投靠吉良家,反正我等国人的使命是保住家业而不是虚无的仇恨,眼下咱们的家园被吉良家和加贺一向宗占领着,那不就是两边下注做选择吗?增山城若被他们夺回来不给主公,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心机。”

    “上次水尾城合战,十一万人都没能攻下一座小城,这次十万人攻击更难打的增山城,以臣下看来真是够悬的!”寺岛职定瞥向默然不语的神保长职,他用自己的明确态度来告诉自己的主公是严重不看好加贺一向宗的,寺岛一族是神保氏家臣团里最强大国人家族之一,另一个就是火宫城的小岛职镇,只是他早早的降服吉良家而不再被计算其中。

    谱代家臣团七嘴八舌的吵吵起来,没一会儿就吵成一团不可开交,神保长职这个时候也在犯嘀咕:“这加贺一向一揆向来是以不讲武家规矩肆意行事而闻名于世,几十年前敢率领八万一向一揆围住加贺守护富樫政亲逼其自杀,到如今吞并本家的领地还不是一句话的小事。

    此战若胜则一举拿下大半个越中,到那时本家的利用价值趋近于零,若败也是加贺一向宗全面退出越中依然会失去利用价值……无论胜败都于我毫无关系。这合战还怎么打?打下去对本家还有什么意义呢?”

    神保长职的担忧没有错。超胜寺実照压根就没打算给越中国人分一杯羹。在他的眼里唯一的敌人就是吉良家,他的打算无非是制造出类似越前朝仓家的局势,不论合战胜利与否付出多少代价,起码要把吉良家赶出砺波郡、射水郡、妇负郡一线。

    也就是说他的打算是以新川郡为界各自为政,以后再利用一向一揆的宗教力量逐步渗透到新川郡,并传播到越后完成他的进一步计划,当然这个计划还只是他脑海中尚未成型的方案,目前他的打算就是吞并增山城。

    超胜寺実照可以确定的是。上杉政虎一定会攻击他们的侧翼,到那时他再命令神保长职率领砺波平野上的越中国人迎击上杉政虎,既可以达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还可以让神保长职在合适的时机死去,真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如意算盘。

    而这次超胜寺実照出阵的底线就是夺取增山城,稳住砺波郡内一向宗的固有利益不失,即便前方战事不利也没关系,他可以用一个合适的理由与吉良家达成和睦,比如神保长职的死亡,加贺一向一揆失去战斗的必要等等。反正就是个场面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好。

    其实无论是超胜寺実照还是神保长职,都很清楚己方完全不是吉良家的对手。因为吉良家的主力就没有大规模派遣过来,如果是三万本阵精锐外加一万越中各地的国人众仆从军,那就根本不用考虑怎么打的问题,而是该考虑怎么谈和睦的问题。

    武田信玄、北条氏康都没能在吉良家的身上占到便宜,他们这群加贺一向宗的乌合之众能有多大作为也是可以想象的,加贺一向宗过来打越中是抱着占便宜的思想,反正原属于小一揆的胜兴寺、瑞泉寺全部覆灭,越中本地的一向宗信众失去依仗只能随波逐流,这个时候加贺一向宗突然杀过来正好可以接管这批信众,再占据砺波郡的领地也是一件非常赚的事情。

    超胜寺実照手里确实有一万五千精锐,水平大约能和朝仓家的军势碰一碰,但这些军势不是能够轻易移动的,这次他只带来五千精锐,另外一万军势被分作两半,一部五千人镇守越前吉崎御坊内的同族一门众,藤岛超胜寺的超胜寺教芳手中掌握,另一部分留在加贺的金沢御坊镇守老巢。

    除去他手里的五千精锐是自家的宝贝不能有轻易的损失,至于另外的六万五千加贺一向一揆军全是军费自立的坊官自筹军势,谁家发动的一揆信众就由谁来率领,打赢合战瓜分战利品你好我也好,打输了自求多福死佛友不死贫僧,无论怎么打超胜寺実照都是赚的。

    就在神保长职游移不定的当口,两天后的一个凉爽的清晨,东保馆门前突然出现个不速之客,神保长职的昔日谱代家老小岛职镇,以及年轻的国人领主唐人亲广风尘仆仆的来到大广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岛职镇丝毫不在乎他们大惊失色的表情,笑着躬身一礼道:“见过神保殿下以及在座的诸位殿下,祝诸位殿下身体康健,武运长久!并提前预祝诸君旗开得胜获得丰厚的收获!”

    许多家臣琢磨着他这话里话外所表达的意思,实在搞不清楚这位已经降服吉良家的新参众,怎么就敢当着这么多敌人的面预祝自己的敌人旗开得胜,觉得他脑袋一定有问题可仔细看又不太像,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正确的应对。

    “小岛六郎左卫门尉!唐人式部!你们个叛徒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神保八郎左卫门呛啷一声抽出太刀,还没起身就被身旁神保觉広给拉住,回头一看厅内的越中国人一个个面色奇怪,或是惊疑不定或是若有所思,竟没有一个人起来要对这两人下手,连吓唬一下的念头似乎也没有。

    小岛职镇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武士,在越中神保家里也是位侍奉在神保长职鞍前马后多年的元老人物,他的名字里那个“职”就是来自神保长职所赐予,早在享禄年间元服后就担任与越前朝仓家的取次役,在座的越中国人武士要么是他的昔日同僚旧友,要么就是他的后辈子侄,或许是太熟悉他们的性格特征,以至于完全没有紧张畏惧的情绪。

    所以当小岛职镇望见神保八郎左卫门抽刀子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而是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八郎左卫门殿可是冷静下来了?那在下可是要说话了!”

    “哼!你说是了,又没人堵住你的嘴巴。”神保八郎左卫门悻悻的坐下来,他也不是傻瓜冲动一下就足够了,无须在进一步惹是生非以免激怒神保长职可就要自己丢脸。

    “在下奉上杉弹正殿之命,前来联络神保殿下以为内应适时而动,配合上杉弹正殿之大军围剿来犯之加贺一向宗主力!咳!下面是宣读的文书,今度加贺一向宗不尊幕府不服法度,我政虎秉持幕府之公义,高举河内源氏之旗帜,上尊公方殿样之谕令讨伐妖邪平定越中祸乱之源,今有越中砺波郡守护代神保氏一族心向幕府却为加贺一向宗裹挟,所以特此书信一封代为约定可于近期配合我军共讨一向妖邪!永禄二年八月二十六日,上杉弹正少弼政虎花押。”

    小岛职镇念完这篇不算长的书信之后,便静静的盘坐在大广间里观察他们的表情,神保长职到是一时间看不出多少变化,神保家的谱代家臣团一个个神色变幻不定,许多人义愤填膺而更多的则保持着沉思不语的姿态。

    年轻的武士把持不住欲待暴起的样子不出预料,大多数人举棋不定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凭借着二十多年来对神保长职的了解,小岛职镇可以确定昔日的主公一定心神动摇着,上杉政虎明摆着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就看他接与不接。

    寺岛职定看到自己的老对手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去年他们一大群武士稀里哗啦的败下阵来,有些人投降吉良家但更多的人选择跟随神保长职逃跑,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当初的决断有好多人后悔的抱怨自己怎么就不长眼,而让众多神保家谱代众感到后悔的原因,就是小岛职镇等投降的新参众得到大力提拔的缘故。(未完待续。。)

第420章 增山城之围

    看看小岛职镇的得意劲头,再看自己这混的奇才摸样,寺岛职定不禁阴着脸质问道:“在下很好奇职镇殿下为什么要自称在下,而称呼主公为神保殿下呢?莫非职镇殿下傍上大树就自以为飞黄腾达,忘记我们这些过苦日子的同乡武士们了?”

    “因为在下已经降服吉良家,而获得火宫城本领安堵,吉良家奉行众越中奉行人之一,担任越中奉行大熊朝秀的副役协理越中大小事物……”小岛职镇笑呵呵的说道:“对了,顺便奉送给诸君一条重要消息,在下来此之前刚刚从越前一乘谷城归来,乃是奉上杉弹正殿之命与越前朝仓左卫门督殿下约定,并约定以手取川为界共同瓜分加贺一向宗之势力。”

    场面一下变的十分安静,在座的武士都明白这一段短短的话语所意味着什么,朝仓家与加贺一向宗之间的仇恨之深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行动,两家六十年如一日纠缠在一起,始终在越前与加贺之间展开拉锯战。

    但是因为一向宗的实力实在强大,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一部入侵越前建立一部坊官部众,几十年扎根下来势力极为惊人,而且加贺一向宗向来十分独立强势,哪怕是石山本愿寺的谕令多半也是置若罔闻,曾经发生过多起加贺一向宗大将杀害石山本愿寺派来使者的记载。

    比如堺真宗寺本《私心记》弘治二年(1556年)四月二十六日条就记载一次惊人的事件,这一年因为朝仓宗滴病殁使得朝仓家的进攻势头大减,四月初石山本愿寺与越前朝仓家都没有继续进行战争的打算。于是双方的使者就来回奔走商讨订立和睦约定。就在双方准备签署休战撤兵的协议时。越前一向宗总大将超胜寺教芳将石山本愿寺的使者下间赖言毒杀。

    因为负责谈判的使者被突然杀害,以至于朝仓家和石山本愿寺的和睦谈判差点谈崩,朝仓景纪恨不得抡起太刀砍死超胜寺教芳,可这个蛮僧实在缩的很根本不冒头,坐镇畿内的法主本愿寺显如知道自己的使者又被杀了,那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就是这样一群无法无天的混蛋蛮僧,其实石山本愿寺也是很不喜欢的,无奈的是北陆一国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足以让本愿寺显如为这些无法无天的蛮僧们背黑锅,外界对一向宗的恶劣评价到有一多半是这群加贺一向一揆惹来的祸事。

    上杉政虎的这个提议很显然是得到吉良义时的授意,与朝仓家共同约定出阵共分加贺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神保长职却没有因此就被吓住,他的脑筋极速开动着冷静的说道:“共分加贺多半是镇府公与弹正殿的托辞,据本家所知,吉良家的攻略目标一直都不是北陆方向,以镇府公的实力若想经略北陆道,这越中一国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动手吧!”

    “公方殿下与弹正殿的思谋,在下实在不敢揣测。若神保殿下认为是这样那便是这样吧!”小岛职镇笑了笑,继续说道:“作为旧臣。我职镇奉劝神保殿下一句,降服镇府公还会有神保氏一席之地,跟着加贺一向宗只怕是凶多吉少,还请早做打算莫要错过这次的好时机,莫要为加贺一向宗搭上百多年辛苦积攒的家业。”

    神保长职知道小岛职镇大概是把他当作对加贺一向宗还不死心才多了句嘴,从过来到现在他屡次多嘴还不惜违反法度向神保长职透底,无非是假公济私的帮助神保长职,君臣几十年的恩义总不是一局本领安堵就能割舍的,小岛职镇愿意甘冒风险为他开解确实用心良苦。

    想到这里,神保长职略带感激的点头道:“多谢小岛殿下的提醒,本家会认真考虑的!”

    “那么告辞了!”小岛职镇递过文书躬身一礼便起身离去。

    寺岛职定疑惑的说道:“主公!小岛职镇的态度很奇怪啊!若是以前断然不会这么多嘴多舌的,这其中难道有诈不成?”

    “不是有诈,而是他冒着违反法度的风险在帮助本家呀!”神保长职长叹一声:“看来是时候作出决断了!”

    今年越中的雨水偏少,七月的那场暴风雨稀里哗啦的落下半个月就停止,然后就是接连一个半月的大晴天,赤日炎炎炙烤着大地把多日降下的水分又一次蒸发掉,夏日里一个大晴天顶得上四五月两天的热量,日照时间又那么长在外行走不消片刻就会大汗淋漓。

    九月初越中已经进入秋收的当口,超胜寺実照就打算借着吉良军分心他顾的机会给予增山城以全力一击,重新募集起来的大军足有十万三千六百余人,杉浦玄任抓壮丁的本事非同一般,才几天功夫就搜罗来七千六百多名壮丁,再给他几天说不定就能凑来一万人。

    于是加贺一向一揆对外的宣传是十二万大军,实际动用的只有八万军势,另外两万三千余众分守各地城砦监视街道抵御南下的吉良军,神保长职本部三千人镇守东保馆,作为和田川西岸的重要拠点,他的作用是保护道路通常不被吉良军阻隔,而神保长职配下的国人众则三百五百的分散在砺波平野内各个村庄里作为眼线,为坐镇东保馆内的神保长职提供情报。

    实话说这个布置十分严谨也堪称严密,不是军略高手绝对拿不出这么一套周详的布置,让神保长职来做也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可以想象的到放生津城内的上杉政虎真的南下而来,若一不小心也会被这么密密麻麻两万军势给拖延住脚步。

    若是考虑到这些失去领地的越中国人对吉良家的恨意,那么这个战术很可能演变成类似汪洋大海的人海战术,人多熟悉地形只要沿途骚扰就能把南下吉良军给拖住,即使上杉政虎神威盖世横扫千军如卷席,但是他这个扫荡就会把主力南下的所有战术突然性给消除掉,待那时超胜寺実照可以从容回转渡河整军严阵以待,好端端的突袭战就变成遭遇战了。

    九月九日重阳佳节又名秋离节,不懂风雅的加贺一向一揆就在当天早晨拔营出阵,八万大军乌压压的一大片来到千光寺渡口过河,消耗近一个上午的功夫才把八万大军送过去一大半,当还剩下三万军势在庄川西岸的时候忽然渡河停止,剩下的三万大军就在庄川的河对岸原地扎营不走了。

    超胜寺実照总感觉心里有些惊慌,虽然是佛门中人但他并非精通佛典的高僧,而是个向来不信宿命的武夫,让他停留下来的原因说起来听荒谬就是想图个安心,心中默念几句佛号喃喃自语道:“五万人能攻下增山城去八万就是浪费,若五万人攻不下增山城去八万也没有意义。”

    他的这一举动可把一些人给吓坏了,神保家哨探的武士急匆匆的跑回东保馆,回报道:“加贺一向一揆渡河军势只有五万人,超胜寺実照率领三万大军尚未渡河,而是选择在庄川西岸扎营按兵不动。”

    水越胜重紧张的问道:“他这是要干嘛?是不是嗅到什么风声了?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神保长职也十分紧张,但是他总不能说出丧气话,勉强笑着安慰道:“应该不会,超胜寺実照若是知晓我等的计划,要么带着大军直扑东保馆,要么将本家招入本阵内扣押,我等的计策自然不攻自破。”

    神保家臣团怀疑超胜寺実照的反常表现也可以理解,自家勾连上杉政虎的事情是要命的事情,一旦被超胜寺実照发现有所不对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他们可真的吃不准吉良家到底能护持他们几分,要是把自家给舍弃掉那岂不是亏大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杉浦玄任率领两万大军来到愿成寺设下本阵,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各领一支万人军势留下在愿成寺,而只有他本人的两万军势对增山城发动进攻,这个布置让神保长职很是摸不清头脑。

    杉浦玄任的两万大军对增山城内一万守军造成不了太多的麻烦,一次次进攻又一次次打退耗到傍晚才进攻五六轮死伤不到六百人,随后杉浦玄任就带着军势大摇大摆的撤下愿成寺休整,当神保长职以为今日的战争就要结束时,愿成寺涌出三万大军一窝蜂的攻向增山城,这次是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三人联手围攻增山城。

    虽然这三人的军略水平完全不值一提,可这种车轮战术还是给增山城内的守军施加巨大的压力,随着傍晚来临天边的余晖散尽,一向一揆军的主力开始下山,留下部分军势举起火把继续不紧不慢的攻城,打的也不激烈就是在城外射几波箭骚扰着城内的守军,连吃顿饭的时间都不给,这场消耗战直到夜半三更城外的守军才逐步撤退干净。

    第二天一早,杉浦玄任又带着不到两万的军势杀上增山城,神保长职这才明白他们的战术,暗道:“好一个车轮战术外加疲兵之计,从天一亮战斗到夜半三更,若是换个守将坚持不了两天就要垮掉吧!”

    这套车轮战加疲兵之术明显就要比光德寺乘贤的高明许多,可是他这么做总会有一个巨大的危险,神保长职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这样岂不是正对上杉弹正殿的胃口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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