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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1章 夜袭愿成寺

    九月十日傍晚,杉浦玄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愿成寺休整,今日从一大早奋战到傍晚被打死打伤的农兵逾千人,乍看之下比去昨日的损失大幅增加,但昨日只进攻半日而今天是打了整整一个白天,不是他的统兵水平突然提高,而是打到申时初刻无论是城外的一向一揆军还是城内的守军都没力气继续打下去,才把战损给降低下来。

    这才是进攻的第二天就如此疲累还是这增山城实在不好打,上山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是山北面通往龟山城的通道无法利用,另一条就是山南的这条通道,山道到是休整的十分整齐但临到山顶的四周根本没有可供围攻的道路,一道陡峭的堀切就把他们的努力化作白费功夫。

    不过好在城内的吉良军比他们累的多,熬到半夜三更才睡下天刚亮又是一轮进攻杀来,这种无赖的战术确实给城内的守军带来巨大的烦恼,杉浦玄任暗自得意着自己的表现,自问统率不比加贺国中的积年老将差多少,唯一欠缺的就是名声不够响亮,这场战争就被他视作是扬名之战。

    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今天行动的稍显拖沓,直到杉浦玄任吃过晚餐才磨磨蹭蹭的上山,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昏暗的许多,许是从没吃过苦的三个大和尚开始厌烦这种半夜的进攻,第一天还能兴冲冲的带着军势上山攻城,等到挨了一晚上的山风,又被许多蚊虫叮咬一堆包。就再也不愿意上山了。

    可是军令如山。三个脑满肠肥的大和尚只得苦着脸顶着女人才带的帷帽跟着一大群一揆军登山。战斗的过程堪称索然无味,增山城里一点灯火都看不到,整座城池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三个和尚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们压根没想过让足轻扑到大手门前撞门,而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让弓箭足轻对着城墙放箭。

    破烂的竹弓和没有尾羽的廉价木箭具有稳定性差,飞行距离短,飞行目标不稳定等特点。基本上射出去连弓箭足轻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三个和尚甚至连应付公事的打算都没有了,心里还想着舒适的被窝,还有有漂亮的小沙弥暖被窝之类的问题。

    大概二更天时分,本向寺准幸与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琢磨着提前撤退的事情,就在这时增山城的大手门突然那打开,几千名气势汹汹的足轻打着火把冲向目瞪口呆的三万军势,毫无防备的一向一揆军势当即大乱,前队的农兵不由自主的的向后涌动,后排的足轻看不到前面的动静被猛地一挤摔成一团。

    本来听宽阔的山道被三万军势挤压成一团。红着眼睛的吉良军杀入一向一揆的军势中才如梦初醒,这些来自加贺、越中境内的一向宗信众缺乏根本的战斗意志。以及身为足轻的基本战斗素养,后阵的农兵见势不妙扛着竹枪撒开腿就往山下跑,拥挤的前阵农兵只能哭喊着手脚并用的往山下爬,手里的弓矢、竹枪全不知道丢到哪里,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逃出去。

    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顿时傻了眼,他们三个人身困体胖行动迟缓,乘着坐骑左扭右扭向转弯而不得,四周都是乱哄哄的溃兵哪里有人会在乎这三头肥猪的安危,三个人眼看吉良军越来越近,吓的魂不附体屎尿齐出。

    许多溃兵被他们身上散发的臭味熏到,死命的拉开身子离的远一些,光琳寺秀応嗷的一声挥舞马鞭撞向吉良军,当场就被几名足轻用竹枪连人带马给攒刺成马蜂窝,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已经吓的连路都走不动,乖乖的翻身下马跪下来乞求饶恕,只可惜他们的动作在黑夜里实在难以分辨清楚,冲在前面的足轻才不管那么多,一枪下去来个透心凉。

    大将被杀士气大溃,农兵们忘记临阵磨练过的阵形队列,不记得自己手里还有武器,哭爹喊娘的向山下逃窜,可糟糕的是下山的山道虽然宽阔却十分曲折,需要经过几个拐弯以及千光寺、增山八幡社所在的芹谷才能回到山下的愿成寺,这一路上溃逃的足轻几次挤作一团被随后杀来的吉良军杀的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没过半个时辰溃逃的第一波军势退到山下愿成寺大营,正熟睡的杉浦玄任被小姓慌忙叫醒,披上衣衫走出营帐才看到远处山林里明亮的火光照亮天空,呼啸的山风中隐隐能听到喊杀与哭号的声音,退下来的第一波溃军慌里慌张的敲开城门,嚷嚷着赶快逃命之类的胡话。

    “这是……中伏了!怎么就中埋伏了!那三个蠢材怎么带的兵!连例行公事的攻城都做不好,山上那么大点地方还能中伏!简直比十二三岁的小娃娃还废物!”杉浦玄任气的跳脚乱骂,恨不得诅咒三个和尚下十八层地狱。

    他是对那三个百无一用的和尚充满愤怒和郁闷,他认为若不是超胜寺実照非要搞平衡,把这五万大军全交给他们坊官来率领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加贺一向宗就是那个体系,和尚不掌兵那就是分分钟被坊官们废掉,从加贺一向一揆兴起到现在,六七十年里输掉这么多战争十有**都是废物和尚领兵拖的后腿,让本来可以赢的战争打输,本来只是小亏的战争变成大败亏输。

    看到山上越来越多的枯病不断涌下来,小姓们顿时慌了神:“主公!我们该怎么办?”

    “俺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不对!都让你们给气糊涂了!还不赶快叫醒儿郎们撤退!这个时候跑的越快越好!被吉良军的夜袭军势杀过来,咱们就别想渡河了!赶快去叫人啊!”杉浦玄任恨不得把这群榆木脑袋的小姓全给踹下去干活,平时觉得木讷老实的小姓使起来挺顺手,这会儿才知道身边的人太蠢是坑自己。

    杉浦玄任虽然文化素养实在低劣的可以。但好在还被超胜寺実照逼迫着读过一些兵法书籍。大约是知道这个局势绝对不能固守不出。鬼知道吉良家的夜袭部队有没有后手,即使隔着一条庄川的西岸就是超胜寺実照的大营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他这个时候留在庄川对岸其实非常危险,神出鬼没的柿崎景家、斋藤朝信还没有露头,上杉政虎的情况也完全不知道,万一超胜寺実照那边受到围攻,而自己无法渡河而被留在愿成寺外无法动弹,那就等于把自己变成一盘菜送给人家吃。

    杉浦玄任的动作不慢但吉良军的速度更快,跟随着溃退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就追下山来。杉浦玄任一咬牙将收拾行囊准备逃窜的溃兵全部堵住,喝令他们出大大营阻击吉良家的突袭军,并喝令本阵军势立刻撤退,他亲自率领旗本武士断后。

    或许是被杉浦玄任的悍勇所激励,加之他的骁勇出乎意料的强大,以一己之力连劈带砍一路气势如虹的杀出大营,身后的上万军势鱼贯而出顿时军心振奋,上万溃兵重整旗鼓杀向奇袭的吉良军,竟然把吉良军的势头给生生压回去。

    这么激烈反应大大出乎沼田祐光的预料,他所率领的本部军势只有五千人且都是久战疲兵。全凭经年训练的强壮体魄和两日里不眠不休进攻的怨气战斗着,方才一路追一路厮杀消耗不少体力。此时骤然遭遇杉浦玄任的返身突击很是不适应。

    己方五千军势师老兵疲,敌方新败之军犹有余力再战,且庄川东岸的一向一揆军十倍于吉良军,一旦吉良军流露少许怯意被杉浦玄任发觉反打回来,这五千疲兵恐怕连逃回增山城的机会都没有,全军覆灭的危机如随时喷发的浅间火山,横在沼田祐光的心里不得安宁。

    午夜里庄川沿岸火光冲天,几千武士点着火把在黑夜里做殊死拼杀,吉良军的武士个个骁勇善战胆魄过人,可也不是铁打的身体不可能以寡敌众依然保持胜势,渐渐的军势扎不住根脚向后败退,局势开始像吉良军不利的局势倾倒。

    此时正是双方气势峰谷逆转的关键节点,沼田祐光明白他此时不做点什么就只有命丧当场,当即大喝道:“值此生死存亡之刻,正是我等武家为上総足利家效死的时候!诸君听我将令!结为锋矢阵!随我突击!有死无生,有进无退!”

    “嗨!突击!”面对森冷的枪林竖立吉良家的武士们毫无畏惧,举起雪亮的太刀随着沼田祐光冲向加贺一向一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怯懦,武家的荣辱观建立在轻生死重名节的基础上,人可以死但尊严不能受到羞辱。

    镰仓幕府崩塌两百年,却不会抹去沉淀在武士血脉中的荣光,寻找一个明主永远是武士最普遍的思想,鼓励武士为主家效死是最加的激励方法,这和打赢战争获得功劳得到封赏并不矛盾,人的天性中就有服从性的因子存在,就像河内源氏又有源氏贵种的说法,这就是坂东武士极力追捧的结果。

    冲锋尚未开始后排的弓箭足轻就举起长弓抛射出密集的箭雨,越来越多的弓弦颤动声从他们的身后传出,锋利的箭矢带着低沉的呼啸声划破黑夜,刺穿一向一揆军的简陋铠甲衣衫钻进血肉脏腑里,一捧鲜血自绝望的面庞中喷薄而出。

    加贺一向一揆迎来吉良军的第一轮爆发,就把疾风烈火的进攻节奏打压的陷入停顿,面对悍不畏死的吉良军势迎着枪林突击,加贺一向一揆军的脑袋陷入短暂的迷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己方的士气、兵力、体力皆占优的状况下,吉良军还敢冲的如此猛烈,打的好像要赢了似的。

    箭雨依然一刻不停的抛洒着致命的箭雨,随着吉良军的突进他们也在不断跟进抛射,前进十几步站定抛射复前进十几步射击的战术动作,将吉良军的士卒素质的强悍之处展示的淋漓尽致,如绵绵秋雨拍打芭蕉似的闷响就像一曲节奏诡异的奏鸣曲,每一个旋律都散发着妖娆瑰丽的血花。

    沼田祐光第一时刻冲入阵中。举起手中的太刀狠狠斩开面前的枪林。冲着那名呆愣的一向一揆足轻一刀切过去。连阵笠带半个脑袋被生生切开,劣质的阵笠并不能为他们提供有效的生命保障,在锋利的太刀下它的作用无限趋进于零。

    机械的挥刀一次又一次切开一向一揆足轻的身体,听惯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似乎有种美妙的错觉,还有太刀穿透那些精神崩溃的一向一揆时,如同利物刺入败革的声音最让人者迷,专心致志杀敌的沼田祐光已经忘记是在何时何地是什么身份,脑袋里只有此起彼伏的无非是切割骨头的声音。还有伴随其中的哭喊声,哀号声以及痛苦的呻吟声。

    愿成寺前的战场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雾,鲜艳的血色花朵时而绽放,划开一具破碎的尸腔总会抽搐几下身体才倒下,殷虹的血液仿若涌泉喷射而出兜头盖脸的浇在沼田祐光的身上,将他那身黑色大铠染成鲜红色,鲜红的血液顺着面当的缝隙浸染到他的脸上,腥臭的血液浸的浑身上下湿答答的十分难受,而脚下的大地已经汇成一道流淌的暗红小溪。

    杉浦玄任尽力维系着破碎的阵形,他知道这些比乌合之众好不了多少的溃兵挡不住吉良军是早晚的事情。变化不定的命运似乎在捉弄他,刚才还给他一个虚假的希望以为可以坚持一下迎来反败为胜的机会。可是眨眼间又变成溃败。

    他不打算为这些再次崩溃的士卒冲在最前面抵挡进攻,回首四望发现山上一条金色长龙自东南方的山麓杀下来,杉浦玄任长叹一声:“果然是吉良家的援军,难怪今天白日里增山城的进攻那么不积极,原来还有一部藏在安川城里待命,此地不宜久留,俺还要保住有用之身才是!”

    杉浦玄任悄悄掉转马头,一声不吭的直奔愿成寺渡口而去,配下的旗本武士早早的为他清理出一条通道也跟着主将的脚步,趁着朦胧的夜色悄然离开愿成寺本阵,在愿成寺渡口外停着几艘小船等着他们,他的主力军势在抛弃辎重粮草的前提下疏散的非常快,而他就是最后撤退的一批人。

    又过一刻钟这万余一向一揆军势再也维持不住阵脚开始溃退的时候,才发觉主将已经消失在漫漫长夜中,顿时军心大乱喧哗乍起,沼田祐光发现一向一揆军突然变的毫无章法乱做一团,立刻意识到一向一揆中军的帅旗消失不见,于是大吼道:“杉浦壱岐守逃了!捉住杉浦壱岐守者必有重赏!生死勿论!”

    几路坊官发现杉浦玄任确实不声不响的跑掉,心中暗恨这厮不讲义气跑的时候竟然不拉上自己,可他们也不想想杉浦玄任是偷偷逃跑,若喊上他们那就不叫偷偷逃跑,喊上你就得喊上他然后一传十十传百那就从偷逃变成撤退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带着各家的军势且战且退向愿成寺渡口逃去,企图找到运送他们的迴船,而以五千疲兵硬碰硬的杀散数倍于己的敌军,吉良军上下都精神抖擞气势如虹,发挥他们的强势时期一举将溃军撵向庄川愿成寺渡。

    被撵到庄川河岸边的一向一揆军大约两万五千人之多,这些军势来到愿成寺渡口就绝望的发现渡口一侧连一片舢板都没有留下,杉浦玄任早一步征调船只运送自己的本阵军势,似乎是为防止吉良军乘机夺船渡河,杉浦玄任就很干脆的把所有船只都弄到西岸停泊,至于这些溃兵的死活暂时管不了。

    加贺一向宗的坊官们望着滔滔河川奔流不息,气的直跳脚大骂杉浦玄任忘恩负义,自己一声不吭的逃跑别人不能怪他,但是你把船都弄到河对岸就实在太可恶了,配下的一向一揆农兵们骚动起来渐渐有些不听指挥的苗头,让坊官们急的直挠头。

    他们拥挤成一团拼命的跳到冰冷的河水里,企图用泅渡的方式越过庄川,可他们穿的衣甲实在太沉重,挣扎没多久便沉入滚滚流淌的庄川中,下饺子似的跳进河里两千人,只有不到五百人成功游到河对岸,这部分人要么水性比较好要么脱掉胴丸,前面的成功者给他们巨大的启迪。一向一揆的农兵们立刻卸掉捡漏的胴丸跳到庄川里。这下可害苦不会游泳的人。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看!是安川城的吉良军来啦!大家赶快跳河游过去呀!”

    回头一看果然是影影绰绰的吉良军从安川城方向杀过来。这下连旱鸭子们也忍不住蠢蠢欲动,可就在这时庄川下游突然冒出几十艘小早,对着庄川上拼命泅渡的一向一揆败军就是劈头盖脸一通箭雨,生生的把这些溃军最后一丝希望掐灭。

    沼田祐光趁机围住愿成寺渡口,对着鹌鹑似的一向一揆军大喊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汝等还不速速投降!降者免死!不降者就自己跳河吧!”

    几路坊官苦笑一声,咬牙吼道:“我们降!我们愿降!”

    庄川对岸超胜寺実照的本阵也陷入一阵骚动,大半夜的突然涌来一大波撤退下来的军势。吵杂的动静把熟睡的士卒们唤醒,加贺一向宗的僧徒们不理解这撤下来的军势所谓何事,偏偏杉浦玄任一直不出现,抓住几个坊官也是糊里糊涂的说什么夜袭,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这让大和尚们十分恼火,好好的睡梦被打扰心情能舒畅才有鬼。

    大约四更天杉浦玄任终于来到大营里,他一过来就被大群僧徒围住质问他的所作所为,杉浦玄任指着一身染血的铠甲大喝道:“看不到俺身上染的血迹嘛?前方没有战事俺怎么会撤下来与你们掰扯,军情紧急还给俺让开道路!误军情大事当心大僧都拿那你们的脑袋当蹴鞠踢喽!”

    七嘴八舌的僧徒们被大嗓门的杉浦玄任一吓。才发现他身边杉浦玄任身边的武士一个个浑身染血,还有许多武士衣甲破烂身上包扎着伤口。浓重的血腥气一冲顿时让僧徒们做鸟兽散,杉浦玄任的旗本武士吐了口吐沫,对这些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不屑至极。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里超胜寺実照披着衣衫审视着杉浦玄任,阴冷的喝问道:“你山浦壱岐守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好歹也在越前经历过几次大场面立下不少功绩,怎么就昏聩到这个底部的呢?遇到夜袭你就撤退,要那么多军势有何用?要你这个大将又有何用?”

    杉浦玄任这个七尺壮汉在超胜寺実照的面前就像个小字辈连脑袋都不敢抬一下,甚至连在心中反驳的念头都不敢生出半分,这加贺佛国在四十年前是加贺三寺的佛国,自从大小一揆以来就变成他们超胜寺的佛国,或许超胜寺実照在石山本愿寺的话语权不强,但是在这北陆道还是有莫大的权威。

    而且超胜寺実照对杉浦玄任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外加提携之恩,自从天文末期在与朝仓家的战事中崭露头角以来,杉浦玄任就被超胜寺実照看重提拔到身边,随后七八年的功夫一路顺风顺水成为加贺有数的大将,这份恩情杉浦玄任是必须铭记的。

    超胜寺実照发泄一番怒火也觉得刚才有些过分,他也知道对岸的情形确实出乎他的预料,自己派出的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确实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这场战争要输就输在这三个死有余辜之僧的身上。

    可问题是加贺内部的制衡规矩就是坊官与僧徒结合,以坊官为骨以僧徒为脏腑再以信众为血肉皮肤的策略沿用几代人,第一次派出光德寺乘贤是借着援助越中事关紧急的旗号,今年派出大军的时候就是用光德寺乘贤和杉浦玄任两人平衡。

    派出杉浦玄任率领两万大军,那么相应的僧徒众也要多搭配点大将作为平衡,可他配下的僧徒众大多都是脑满肠肥的废物,偏偏不安排僧徒众又不行,他自己就是僧徒众的首领不能背叛自己的阶层,没有僧徒众多拥护就没有超胜寺家如此强势的掌握。

    本事大的都在越前以及加贺西部抵挡越前朝仓家的进攻,毕竟在越前的一线战场上既有战功可捞又有军权在握,比留在加贺国中混吃混喝强出不知多少,有点本事或者心比较大的僧徒都早早的前往越前国,留在加贺国中侍奉超胜寺実照的都是混吃等死之辈,选来选去就选三个看起来很靠谱的僧人,结果还是那么坑人。

    可惜的是光德寺乘贤这么个青年俊才屡次犯错恶了超胜寺実照,这次般若院真如回来吹了点枕头风就让他决定趁着这场败仗处置掉他,现在想来还是太简单粗暴了点,若是留着光德寺乘贤一命让他戴罪立功,肯定要比这三个废物强上数筹,说不定还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多想无益,超胜寺実照觉得刚才那番重话也会见效,于是又安抚道:“算了!贫僧也知道太过苛责你,可你要明白贫僧对你的殷切期望有多重,你也应该知道如今的形式对我们加贺一向宗有多么不利,大本山已经有撤换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的动议了,若不估计贫僧这一派在加贺本土的力量太强大,恐怕早就换成下间家的人来做这个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了。

    须知一朝君一朝臣,换做下间家的人来做总大将,必然会打压你这样的一方大将,哪里还会给你统领两万大军的机会呢?即便他不会动你的地位而是把你调回越前做镇将,你以后还有机会做一方旗头吗?他们不会给你只有贫僧能给你,所以你自己要争点气不能总吃败仗,这样会让贫僧难堪对你也很不好!”

    杉浦玄任垂下脑袋小声说道:“是!我玄任一定谨记于心,不敢辜负大僧都的厚恩!”

    超胜寺実照瞥见般若院真如端着一碗汤羹缓缓走来依偎在他身旁,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对这个小和尚的脸上流露着男女之间才能见的到的柔情蜜意,杉浦玄任赶忙转头避开他们亲热的场面,这种众道的东西以前也有同僚的坊官邀请他一起来玩,不过都被杉浦玄任给严词拒绝了,他总觉得比女人更像女人的男人都是妖孽。

    般若院真如就像个女人侍奉自己家男人那样一勺一勺的将汤羹喂给超胜寺実照吃,两人时不时来擦出点火花之类的看的杉浦玄任直想吐,这一餐温馨的汤羹喂完般若院才笑着转身离去,那场面在超胜寺実照看来温馨幸福,在杉浦玄任看来就是尴尬冷场。

    待这小和尚飘然而去许久,超胜寺実照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问道:“说说到底今夜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未完待续。。)

第422章 庄川合战

    “是!”杉浦玄任毫不犹豫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在下猛攻增山城一日,发现城内的守军防卫并不积极,但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缘故,傍晚回到大营里休整许久,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才磨磨蹭蹭的行动,刚过二更就有一群败军退入大营里,在下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后来败退的军势越来越多,在下担心河道被阻隔将五万大军陷入愿成寺,于是就下令本阵撤退,而在下率领败退的残军抵御吉良军的突袭,试试看能否挡住这一波突袭掌握并吉良军的动向……”

    经过杉浦玄任的解说,超胜寺実照才弄清楚庄川东岸的情况,两人正交谈着就见到有几个僧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嚷嚷道:“不好了!吉良家的水军打将过来,马上要登岸进攻了!大僧都赶快将他们撵下去呀!”

    超胜寺実照冷笑一声:“怎么还来!吃下贫僧一部军势觉得不够,还想连贫僧的本阵一齐拿下吗?来人拿为着衣上甲,贫僧要看看这吉良军到底有多少能耐撼动我七万大军!向神保长职传令让他盯住北方的动静有任何问题速速回报!”

    杉浦玄任的主力阵势不到一万九千人全部撤下来,陆续通过各种手段越过庄川的逃兵也有千余人,再加上超胜寺実照本阵的三万大军,镇守砺波平野上的两万三千军势,加起来七万人只多不少,其中还有超胜寺実照作为依仗的五千精锐始终未动,这才是他手里的最大底牌。

    但是他还是错估吉良军的强大之处。整条庄川被源源不断的小早关船封锁住。吉良水军的船只是移动的而岸上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却是不动的。加贺一向一揆的弓箭足轻扎堆站在岸边抛射箭雨十有**都落在水里,少数落在船上也因为箭矢的质量和距离的因素变成轻飘飘的毛毛雨。

    而庄川里的水军却用的是射程和威力强劲的新式铁炮,以及人手一把的重藤弓做一轮又一轮集火,即便加贺一揆军的本领再大也只能被动挨打,岸边扎堆的弓箭足轻清空一群又被补充上一群,周而复始几轮下来就是财大气粗的加贺一向宗也有些扛不住。

    超胜寺実照站在大营外看的分明,远处的庄川水面上冒出一片通红的火光,然后轰隆隆像打雷似的铁炮声就传来。他知道这是吉良家的特种铁炮出了名的射程远威力大,具体情况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吉良家把这铁炮当作宝贝似的藏起来,连一根都没有流出去。

    其实他手里也有五百铁炮足轻作为宝贝不舍得投入进去,而且他本人的铁炮术水平也非常不错,略微估计一下距离就摇摇头,吉良水军的船只非常靠近庄川东岸,使得庄川西岸的加贺弓箭足轻的距离超过三十米,已经基本达到纪州铁炮的有效射程极限了,派过去多半也是做无用功。

    又过一会儿便有使番回报。庄川上游下游同时出现大批船只运送吉良军登岸,附近有大批吉良水军护持使得使番未探得具体军势数量。超胜寺実照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杉浦玄任担忧地说道:“大僧都,情况十分不妙呀,不如后撤一下再行定夺?”

    “嗯!确实有这个必要!本阵暂时撤回桑山城拠点,留下你带着本阵及那些撤退的军势断后吧!”超胜寺実照迅速作出决断,三万大军迅速收拾行囊,僧徒众忙着收拾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坊官们则忙着着小驮荷队负载粮食,大军在外没粮食就不能稳定军心,可这撤退令来的太急让他们一时间撤退起来非常麻烦。

    时光一点点流逝,但大军依然慢吞吞的收拾营寨,杉浦玄任看到一群僧徒为争夺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三人的遗物争吵起来,一个个吵的面红耳赤不亦乐乎,全然不顾忌大敌当前团结一心的基本守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行!俺得去找大僧都说清楚!再这么耽误下去可要误了大事!”

    杉浦玄任刚要走回去,就见大营前闯进来几个使番大声嚷嚷道:“不好了!吉良军冲过来了!”

    沼田祐光与山本时幸带着军势从庄川的上下游一齐杀来,其雄威赫赫势不可挡,把加贺一向一揆埋下的暗哨一个拔出,局势变的对加贺一向一揆十分不利,杉浦玄任见势不妙三两步跑回大营里大呼:“大僧都请立刻离开!吉良军已经杀过来了!”

    “竟然这么快!到是贫僧失误了!传令下去立刻拔营,除了携带三日兵粮其余的全部舍弃,限令半刻钟完成违令者杀!”超胜寺実照穿着大铠走出营帐,不得不说他手中的五千精锐确实厉害,从头到位始终默默的收拾行装整理粮草等待号令,而另外两万五千一揆众就差的多,闹哄哄的涌出营帐花了好一会儿才整好队列。

    那群僧徒众也不敢争吵了,聚在一起商量一会儿就分成三拨人,各自攥紧一个营帐里拿走三个和尚遗留下来的财物,好不容易整理好大包小包跑出大营的时候,超胜寺実照的大军已经离开大营向桑山城进发。

    山本时幸骑着骏马站在庄川河边,望着远远离去的超胜寺実照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加贺一向一揆的总大将,军略过人的超胜寺実照吗?看起来他的军略也不过如此而已!小聪明到是有一点,只可惜小聪明不能长久!”

    这越中有他与上杉政虎配合,根本不可能给超胜寺実照施展军略智谋的机会,即便加贺一向一揆的军力惊人,但放在职业化几百年的武士们眼里也不过如此而已,朝仓宗滴年轻的时候就能以一万八千击败三十万一向一揆军。

    朝仓宗滴年轻的时候不可能像他老年时的所向无敌,即便天赋出众能力非凡也不可能超过十八岁就杀死越后守护,二十出头就杀死关东管领的长尾为景,这样一看便足可发现这加贺一向一揆得有多水。

    不大一会儿就见到一骑使番飞报而来:“大将!柿崎和泉守殿、斋藤下野守殿已经就位待机,沼田殿已经与杉浦玄任接战了!”

    山本时幸点点头吩咐道:“传我将令,立刻北上迎击杉浦玄任,绝不能让他轻易撤退!”

    吉良军两路夹击的势头实在惊人,即便杉浦玄任有两万大军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选择凭借超胜寺実照扎下的大营倚营固守,这一招确实不错总比盲目的冲出大营迎击要强的多,可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失去对庄川的防卫能力,放任吉良水军的铁炮队与弓箭队,以及隐藏许久的焙烙队从容登岸。

    杉浦玄任没意识到他这么放任会带来怎样的严重灾难,在铁炮队与弓箭队的掩护下,两路军势得以从容的组织起突击军势,用准备已久的攻城锤一次又一次轰击寨门,这大营本就不是永久性建筑,寨门肯定不能和增山城的大手门想比。

    增山城的山道是人工休整出来的斜坡,两边又是更加陡峭的堀切,进攻的时候全是仰攻的姿势根本无法用上攻城锤,可这座大营却是建在平底之上四周全无遮挡,在这种情况下又碰上铸铁打造成恶鬼头的攻城锤就完全无解。

    在攻城锤攻打寨门的过程中,杉浦玄任几次派出弓箭队攀上箭橹企图射杀大营外的攻城部队,只是每一次努力都在吉良水军的铁炮队努力下化为乌有,这座十分坚固的寨门在苦苦坚持两刻钟后终于轰然倒塌,守门的几十名足轻被伺机待命的吉良足轻一拥而上杀个精光。

    待第一波足轻兴奋的冲进营寨里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五百名铁炮足轻黑洞洞的枪口,“砰砰”的铁炮声此起彼伏,最先冲入营寨里的几百名足轻,连同数十名武士全都被打成筛子底,最倒霉的是几个越中武士,冲的最快死的最惨,整个身体被密集的铁炮打成一堆鲜血淋淋的烂肉,死得不能再死了。

    听到密集的铁炮声落下,第二波足轻毫不犹豫的冲进去,他们的铁炮装药是需要时间的,可万万没想到冲进营寨里发现铁炮队不见了,而挡在前方的是几百名弓箭足轻,一波近距离的箭雨侵袭让这群足轻又是死伤过半,余下的足轻在十几个幸存武士的带领下低着头扛着三间枪努力冲锋。

    还没冲出去几步又撞上从侧近里杀出来的骑马武士,一通乱砍乱杀把余下的幸存者一一斩杀,这时间上的耽误又让铁炮足轻完成一轮漫长的装弹准备,沼田祐光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会把杉浦玄任当成寻常的庸将看待。

    这么精细的小配合显然是他多次使用过的成熟战术,说不定还是杉浦玄任在越前对付朝仓的拿手好戏,能成为加贺一向一揆的头号大将除了有一身勇力以及还算凑合的军略以外,肯定会有一手绝活才能压得住加贺、越前那么多坊官。

    他就偏偏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足轻去撞杉浦玄任最拿手的战术,那结果无论派出多少都是自己吃亏吃大发了,若是这个时候被杉浦玄任反打出来,就他这不到四千疲累不堪外强中干的军势,说不定就要被反过来撵到庄川里全军覆没。(未完待续。。)

第423章 十面埋伏

    及时吸取教训改正错误才是为将之道,沼田佑光立刻作出相应的调整,首先派人联络吉良水军,让铁炮队先将大营里的铁炮足轻一一点名清理掉,大营里的一向一揆铁炮队果然用铁炮予以还击,两边互相对射几轮营寨里的一向一揆铁炮队就发现自己完全打不过营外的铁炮队。

    吉良水军的铁炮队在八十米外对大营里射击,而且面前放着竹束、步楯作为遮挡,而且他们是用半跪式减少中弹的几率,而毫无防卫意识的一向一揆铁炮队就用最简单的站立式射击予以还击,他们的铁炮最多只能射击三十米外的目标,超过三十米威力大减准头大减,几乎影响不到八十米外的吉良铁炮队。

    一向一揆铁炮队还发现一点完全不同之处,他们射击一轮进行装弹就需要二十个呼吸,而大营外的铁炮队似乎根本不需要装弹似的,一会儿一轮射击过一会儿又是一轮射击,每一轮射击的间隔只有短短的两三个呼吸,虽然他们齐射的数量完全不够看,但绵绵不绝的铁炮声不但给大营内的足轻带来巨大的伤亡,也给这只铁炮队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因为距离比较远也不知道大营外到底死了多少人,但大营外的每一轮齐射听起来基本没变化,反而是营内的一向一揆铁炮队每一次齐射的间隙都要被打死十几个到二十个不等的铁炮足轻,这种对射进行六轮之后,杉浦玄任就不得不放弃这个战法。五百名铁炮足轻阵亡一百三十人。另外有八十多人受伤并有近一大半伤势严重。剩下的轻伤者多半再也无法拿起铁炮了。

    一向一揆铁炮队的铁炮头,增沢广智院恶狠狠地说道:“实在可恶!这吉良军到底使的什么妖术,能够一直不停的发射铁炮!我们死了这么多铁炮足轻,可他们的枪声数量都没有变化!这一定是妖术!”

    杉浦玄任点点头说道:“就请广智院法桥带着士卒们下去救治吧!”

    飞鸟时代定下最初的僧位,经历奈良时代、平安时代的多次改良,确立的僧纲与僧位对应的体系,这个体系依次从上到下为法印大和尚位、法眼和尚位、法桥上人位,细分其中的僧官又分作法印大和尚位的大僧正、僧正、権僧正。法眼和尚位的大僧都、権大僧都、少僧都、権少僧都,法桥上人位的大律师、律师、権律师。

    加贺一向宗的坊官全都是法桥上人位,只不过等级都非常低大约是権律师的最初阶,只能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和尚一拼,地位稍高的坊官如杉浦玄任以及僧徒众大部分僧人都是律师这个层级,更高一级的比如般若院真如在石山本愿寺呆了三年混到大律师层级。

    包括死掉的三个和尚在内僧徒众里大多都是这个层级,至于法眼和尚位在加贺都能说是颇有话语权的人,比如死掉的光德寺乘贤就是権少僧都,通常在文书记录以及称呼上可以用某某法桥、某某法眼来称呼,但日常用语还是称呼僧官为多。只是因为法桥上人位的名号实在太低,爱好面子的僧徒众都用法桥来自称而避免问及具体的僧官。

    望着增沢广智院缓缓离去。杉浦玄任冷着脸思考对策,对耗耗不过那就只有冲锋击垮吉良军里恼人的铁炮队,于是他一声令下大营里涌出三千足轻直扑出去,能够临时想出一个办法来对付吉良家确实很不简单,普通的铁炮队遇到冲过来的足轻,若没有依仗多半会慌手慌脚乱了阵势,领军的大将就可以趁机收割这些慌乱的铁炮队。

    可惜他遇到的是吉良军的铁炮队,不但有铁炮队还有焙烙队。

    一颗颗圆滚滚的焙烙玉在简易的抛石器的作用下投掷出去,霎那间一团团明亮的火焰伴随爆碎的陶片升腾而起,硝烟滚滚中依稀可以看到血肉破碎,残肢断臂四处乱飞的惨烈景象,因为爆炸点恰好在大营外的必经之路上,所以被破碎陶片崩死崩伤的人格外的多,刚冲出营门的一向一揆三千军势被这可怕的景象给吓呆了。

    这些焙烙玉不但个头翻两番,火药配方被多次优化过威力更加惊人,随着近江坚田町的瓷器制陶业的大发展,研制出更坚固稳定的焙烙玉容器,另外火药引信的配方也被改良过,经过严格计算确保点燃后五秒左右起爆,比以往非常危险的初代焙烙玉,新一代焙烙玉的安全性和稳定性都有大幅提高。

    另外一个改进就的简易抛石器,其实这不是发明因为这东西无论中原王朝还是欧洲古代都有大规模的应用,日本古代自然也有相关应用,只是因为道路设施建设跟不上套路,而且在镰仓末年以前的所有城砦比土匪扎的营寨还不如,好歹现在的城砦还能算个土楼山寨,三百年前就是拉一圈围栏里面几个小屋子,就像那原始聚落的水平。

    于是投石机自中原王朝引进到日本以后,就出现严重水土不服的问题,造出来维护的费用高运输起来十分困难,日本的牛马都不算富裕不是用来当贵族的坐骑,就是为贵族拉车用,留给农民当劳动力的都寥寥无几,更不用说拉着这么笨重的投石机去几百公里外砸掉几个山下的破村子。

    应仁之乱时到是因为在京都附近作战,东西军从家底里翻出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包括投石机在内的一大堆攻城器械,以及明朝初期传过来的火铳都有使用,最后打完一波觉得还是不适合自己又都给彻底抛弃。

    吉良家辛辛苦苦从京都的故纸堆里翻出相关的构造原理,然后制造一个简易的抛石器作用不是抛投出巨大的石块,而是抛投一个脑袋这么大的大号焙烙玉,这个分量上的差距注定这个简易抛石器的操作性要比沉重的投石机容易的多。比起人工抛投时缩水几号的小姓焙烙玉。更大号意味着更多的装药量。威力也更加惊人。

    不出预料的剧烈爆炸给予一向一揆军身心造成巨大的创伤,领头的坊官很不幸的在第一波爆炸中被炸成粉碎,余下的足轻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大营里钻,就这一来一回的折返过程中,又抛投出去十几颗焙烙玉,炸死不下三百条人命使得他们撤退的速度堪比兔子奔逃。

    ……

    “到底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败的那么快呢?”超胜寺実照在策马撤退的途中依然不忘记思考自己的败因,聪明人总是善于总结自己的得失,超胜寺実照自问是加贺国一等一的聪明人。力求每一步做的都比别人好,因此他才能压住一门超胜寺教芳坐稳总大将的位置。

    仔细回忆自来到越中来短短不过旬日的功夫,似乎没犯下让人难以弥补的错误,如果硬要说有错误那就是杀光德寺乘贤实在太草率,忽然灵光一闪让他恍然大悟道:“贫僧明白了,还是因为光德寺乘贤死掉的缘故,他的配下还有一万八千败兵,似乎被打散编入那败退的三万军势里,这么说来到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败的这么快了!还是贫僧太松懈了点,还有因为……”

    超胜寺実照转过脸看见满面笑容的般若院真如。不禁叹息一声实在没办法,谁叫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遇到新欢自然对旧爱失去兴趣,为了满足“美人”的要求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结果却忘记光德寺乘贤不但是他的旧爱,还是坐镇一郡旗头掌握军政大权的重要人物。

    他派去的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本就是蹭军功的酒囊饭袋之徒,除了几篇经文背的滚瓜烂熟之外什么都不会,连经文的释义都解释不清楚,更不用提军略智略这种高端层次的学问,在超胜寺実照的眼里,他们就是群脑袋空空,除了吃喝玩睡什么都不会,托他们祖辈的福分生的一副好命的草包。

    三个草包不懂军略就只能依靠下面的坊官尽心尽力,可因为他杀死光德寺乘贤这一茬比临阵换将还要更恶劣,让光德寺乘贤的旧部的军心动摇,最糟糕的是自上到下这么多人就没发觉那些坊官的异样情绪,就连他也在忙着与般若院真如嬉戏,完全没在意下面的火苗在一直烧着。

    如果他能惊醒一点,把光德寺乘贤的一万八千旧部留在身边,而是换上另外的一部顶替过去问题也不会那么严重,可是他又一次忽略这个隐患,放任三个草包带着一群坊官离心离德的军势去攻城还是夜攻,从士卒到坊官都有很深的怨气,谁还会尽心竭力的攻城,自然是三个草包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或许在增山城外傻愣一晚上再撤回来也有可能。

    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被相同,剩下的难题就眨眼间攻破,懊恼地暗自说道:“贫僧第一不该枉杀光德寺乘贤,第二不该忘记安抚军心,第三不该派军心动摇的军势上前线,第四不该派三个不通军略的草包上前线,第五不该屡次错估形势以为还可以与吉良军斗上一斗。”

    枉他还以为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却不想这无意间就犯下五个重大错误,以至于自己稀里糊涂的失败都还不自知,对自己的傲慢与愚蠢有多恼火就不谈了,问题是眼下的形式又让他担忧起来,他设在庄川西岸的大营距离桑山城距离足有二十余公里,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徒步行军最快也要两个时辰,他手下的三万大军随时可能遭受不测。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加贺一向一揆那么大的动作杀过来其实根本没打出多少真本本事,这十万大军里七八成都是样子货,整个加贺的精华都集中在越前和西部的江沼郡内防卫,唯有那么点精锐还捂的像个宝贝似的不舍得用,却不知他们越是这样就越难打赢合战。

    上次十一万一向一揆打不下一座松仓城配下只有几千人把守的的支城,这次十万人想拿下上万军势把守的增山城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才打第二天就捅出大篓子。害得他自己还得带着人马狼狈而逃。还哪里有半分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的风采。

    这次一向宗出阵的战略就没思考清楚。或者说超胜寺実照没有来得及细想出阵的追求是什么,是越中几郡的领地还是报仇雪恨出口恶气,这个问题没想好他就派出五万大军出阵越中,打了场败仗依然坚持自己率领五万大军前去去救援,这前前后后十几万人砸在越中连个水花都不见,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输掉一大半。

    “贫僧又错了,刚才走的太匆忙以至于连吉良军的行动都没探明,上杉弹正、柿崎和泉、斋藤野州的军势在何方全然不知。如果遭遇他们的突袭该怎么办?”超胜寺実照越想越惶恐,越惶恐就忍不住紧张起来,回首四望原野寻找有可能遭遇埋伏的地方。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超胜寺実照正担心的埋伏还就真就撞上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恰逢五更天亮砺波平野上飘荡着淡淡的薄雾,奔行半夜的一向一揆军走到常愿寺门前又累又饿,无论坊官们如何催促打骂也不愿意再走半步,无奈之下超胜寺実照下令埋锅造饭,虽然有干粮饭团可以吃。但总不能干吃便当,总得弄点大米煮碗米汤再撒点盐巴和昆布才好咽下去。

    热气腾腾的汤饭刚出锅。就听到隆隆的铁蹄踏地声,这下不但下面的足轻慌了神,就连久经战阵的坊官们也有些手足无措。

    “糟糕!这是埋伏在贫僧的必经之路上突袭呀!贫僧还是着了道!”超胜寺実照一眼就看出吉良军出现的太巧合,四周没有任何遮掩的平野上任何动静都可以传播的很远,可偏偏在他们扎营做饭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动静,饭汤做的差不多就突然杀出来,不是埋伏在周围才有鬼。

    下一刻坊官们反应过来嚷嚷道:“别愣着!分出军势速速抵抗!为了大僧都一定要挡住他们!”

    围在超胜寺実照身边的五千精锐瞬间活过来,大吼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举起长枪太刀迎着突然杀出来的吉良军冲过去。

    超胜寺実照被一群僧兵簇拥着向西南角的山田川逃窜,迎击的柿崎景家见迎面冲来的五千军势阵容严整士气高昂,立刻下令向北迂回拖着这五千精锐兜圈子,超胜寺実照一逃军心就再也稳不住,余下的加贺一向一揆军留下一部足轻协同阻挡余下的在各路坊官的带领下紧随着他们的步伐奔逃。

    护送超胜寺実照的是五百僧兵,是超胜寺実照身边的长随相当于旗本的作用,领头的就是膀大腰圆如怒目金刚的超胜寺胜智,超胜寺胜力兄弟,两人握着铸铁禅杖骑着马一左一右护着超胜寺実照越过河川,还待继续前进就被斋藤朝信带着黑龙骑兵截住。

    “大僧都快走!这里有我们为您开路!”超胜寺胜智,超胜寺胜力大吼一声策马杀出,各路坊官也带着败退的数千军势加入混战的人群中,超胜寺実照没心情观看两兄弟大战斋藤朝信的难得场面,带着五百僧兵和不到一万的溃军继续向桑山城逃跑。

    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遭遇两拨突袭,把他手里的王牌丢的一干二净,气的超胜寺実照大骂道:“贫僧还自以为能与吉良军斗一斗,这还斗什么斗呀!能安安稳稳的退回桑山城就不容易了!绝对不敢期望大获全胜了……不对!是不再期待保住颜面,能让贫僧平安的退回加贺就好!”

    般若院真如对军略的了解只有皮毛,不知道这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乐趣,还不如他与大僧都玩耍来的有趣,于是就笑盈盈的劝道:“大僧都不要生气,吉良军势弱只能用这种偷袭的手段谋求一胜,这正说明我们加贺一向一揆更厉害呀!”

    超胜寺実照笑着摇摇头对自己的新欢实在没办法板着脸苛责,半嗔怪半宠溺的说道:“你这个小机灵鬼休得乱说!军国大事哪里是你能插嘴的。”

    这位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在逃难的途中还不忘和自己的内众**,那些坊官们也不敢凑过来找不自在,万余军势顺顺当当的越过小矢部川就看到一大队军势朝这里赶来,被接连突袭吓破胆的一向一揆军惊的不敢乱动。待使番仔细一瞧“南无阿弥陀佛”的旗帜才知道是自家军势。于是立刻大喜过望朝友军迎过去。

    超胜寺実照却没有坊官们这么开心。他惊疑不定的望着这支军势仔细盯着旗印观察半天,小声嘀咕道:“前面那是……神保长职的起因!他怎么来到这里?不是应该在东保馆监视吉良军的动向吗?难道……糟糕!不能让他们过来!”

    当他发出命令的霎那,神保长职忽然抛下一向一揆的旗帜,抽出太刀冲着毫无防备的一向一揆军疯狂砍杀,猝不及防的一向一揆军被杀的人仰马翻,接着在他身后的山林里涌出几千据军势四面八方的涌过来。

    桑山城方向的近路已经被彻底截断,眼看气势汹汹冒出不下上万军势堵住去路,正面强突的勇气也随着箭如雨下逼迫而被迫不断败退。经历半夜逃亡又累又饿又被接连突袭吓的精神错乱,全然忘记他们本是世间最凶恶的一揆集团,像一群受惊的兔子拼命的向后逃窜。

    前方无路左右河原情况不明,那就只有掉头向来的道路逃窜,这一跑又得丢下两千号人马断后才好不容易转过方向朝原路返回,好不容涉水渡过小矢部川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势又被重新撵回东岸,这一来一回白白损失数千人马,超胜寺実照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索性小矢部川河水不深,即便是不会水的农兵也能挣扎着渡过,但小矢部川东岸已经被斋藤朝信以及随后赶来的越中援军猛攻。很明显神保长职所部的两万三千军势全部变节里切了。

    小矢部川与山田川的一块不大的三角洲,这个三角洲的地形很类似川中岛的八幡原。这里有几个村庄其中最大的一个村子名叫桐木庄大约有五百多户人家,其余两个村庄的分别叫前田庄、晚田庄,两个庄子加在一起才勉强顶的丧桐木庄,因此这里通常又被称作桐木。

    超胜寺実照跋涉着渡河而来,时隔半个时辰去而复返可心情却大不相同,失魂落魄的看着鼓噪的军势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一张张面目兴奋到扭曲的面庞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心里说不出有多么懊恼颓丧,超胜寺実照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神保长职的胆子非常大,为翻盘立功不惜投下重注,超胜寺実照把越中的一向宗信众全部派发给他来率领,这两万三千军势在他眼里比一万两黄金都更有吸引力,短暂的统兵节制权力让他时刻提醒自己要谨慎小心,不要像光德寺乘贤那样被卸磨杀驴。

    神保长职本就不是一向宗的坊官,虽然他的父亲神保庆宗一度接近越中一向一揆坑死长尾能景,但随后也很快摆脱一向宗的影响力图迅速转化为纯粹的战国大名,只是碰上长尾为景的出现对神保庆宗报仇的心思强烈,才把神保家上升的势头给打掉。

    随着他父亲神保庆宗被长尾为景所杀,年幼的神保长职在老臣的庇护下艰难的熬到成年,又借着神保氏嫡流的名号召集起他父亲留下的原班人马,励精图治二十多年才渐渐把衰败的家业重新拉上正轨,达成西压砺波郡内一向一揆,东侵新川郡椎名氏的格局。

    在吉良家入侵越中以前这一切保持着有条不紊的节奏推进,椎名长常这个老妖怪也被他逼迫的隐居不问世事,新上台的椎名康胤就是个志大才疏之辈,比起他神保长职可差出不知多少,谁想几次借着武田信玄重金相筹的机会与越中一向一揆合作对付吉良家,反而被自己带来巨大的灾难。

    眼下越中全境被吉良家占据,自己这个家督一时糊涂选择逃往加贺寻求支持,结果砸的冤枉钱走的冤枉路不少,到最后却连超胜寺実照的面都见不到,而且这愿望钱砸出去人家没办成事还不带退还的,才让他意识到加贺的僧徒众就是群拿钱不办事的混蛋。

    流落加贺几个月本以为要就此失去返回越中的机会,却在无意中遇到杉浦玄任,请几场酒宴就顺利的和他交上朋友,在他的帮助下才顺利的见到超胜寺実照,并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看起来挺靠谱的保障,从这一系列曲折过程中让他体会到人离乡贱的千古至理。

    这次他回到越中就坚决不打算回去,之前看好超胜寺実照是因为加贺的实力太强大,动辄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大军出动简直吓死人,可当他发现往日气焰嚣张的加贺一向一揆碰上吉良军团就像纸糊的之后,他的信心就产生动摇,如果坚持不住该怎么办?如果再退回加贺他还有下次回来的机会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若败的连裤衩都当掉的话,加贺一向一揆绝对不敢再动越中,就在他惶惑而不知所措的时候,超胜寺実照携带五万大军重新杀入越中,沿途又招募两万多越中一向宗信众,这等强大的煽动力让他既羡慕又畏惧。

    到后来的几日接触才让他发现,这超胜寺実照根本不是个好东西,大敌当前还能弑杀本阵统兵数万的大将,就这等智商大约只有大内义隆那个蠢蛋的水平,看似平时精明无比谁都别想欺骗他,其实一到这众道争宠的问题上,脑袋里就像灌进一桶粪水。

    如果就这样也无所谓,反正他只要增山城只要恢复砺波郡内的旧领,最好是把妇负郡、射水郡内的领地一起抢回来,可随后的任务分配与安排明摆着把他这个“他国众”当球踢,看守大门那是守门犬的工作,让他这个越中本土最大号的国人,一度被太田道灌称赞为“守护”的神保氏族变成一条看门狗,这是对他尊严的莫大侮辱。

    后面的安排更是露出要把神保长职的增山城化为自己领地的企图,连自家居城都给抢走那么留给他的领地还会有多少就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从那一刻起,神保长职对加贺一向宗已经彻底断念,于是小岛职镇就出现了。

    神保长职兴奋的面目扭曲狰狞,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公方殿下已经允诺免除越中一向宗信众的刑罚,只要你们跟着本家杀死超胜寺実照以及一向一揆贼军,不但可以免除连坐、流配的重罚,还会有大大的赏钱可以拿!还有在佐渡岛生活的亲朋好友也能赎回来,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未完待续。。)

第424章 桐木合战

    神保长职率领两万军势从西部的小矢部川发起进攻,将加贺一向一揆的万余军势逼迫的节节败退逃往东部,在那里斋藤朝信所部三千余众正压着八千余断后的一向一揆抬不起头,断后的坊官看到超胜寺実照去而复返,以为有大军支援也来不及细想情形,就振奋起士气用上全身的力气企图借势一举反攻回去。

    被虚妄的援军激励着,一向一揆发挥不要命的本色,高喊着佛号迎着箭雨冲进枪林里,明明看到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挂在枪刃上也丝毫不畏惧,不过片刻残肢断臂以及各种颜色浸染的内脏,肠子都被锋利的太刀挑出来,论起杀人的技术这些加贺一向一揆军可比精锐武士差的太多,有阵列的保护就是二十个一揆足轻也休想换掉一条武士的性命。

    超胜寺実照没料到留下两千断后依然能这么快被撵上来,心里急的只想大喊大叫,可身为大将的尊严不允许他丢失体面,只得拼命催促军势与那八千断后一向一揆军汇合,只待两军汇合聚集近两万军势,或许还有一战的机会。

    斋藤朝信看到远处冲来的万余军势个个神色慌张阵形散乱,立刻调出一千骑兵亲自率领着绕过断后军冲向超胜寺実照,军势里的僧徒众望见杀气腾腾的斋藤朝信,吓的三魂七魄都飞出窍,有的僧人吓的浑身发抖双腿软的像面条,一头从战马上摔下来被后面躲闪不及的坐骑踩中,没一会儿就被踏成肉泥。

    超胜寺実照急忙喊道:“快!分出一部抵御斋藤军的骑兵,其余军势随贫僧与别动队主力汇合!”

    可这个节骨眼上愿意去送死的几乎没有。勇敢的坊官都留在后面断后。剩下的坊官不是贪生怕死就是老的走不动道。至于不通军略的僧徒众更不用多想,超胜寺実照连叫三遍都没有人出来应话,把他逼急了直接点名让两个坊官过去送死。

    这两个坊官不敢违令但又怎么会甘心被杀死,于是不情不愿的领着军势冲过去就被斋藤朝信的骑兵一波突击给冲散,这点时间就葬送不下两百条性命简直堪称一面倒的大屠杀,而他们所争取来的时间还不到半刻钟。

    超胜寺実照已经没心情去呵斥,搂着浑身发抖的般若院真如咬牙冲向这支断后别动队,待他率领残军好不容易会合在一起。遍寻不到超胜寺胜智、超胜寺胜力兄弟俩,还是坊官小心的指着远处扎堆的尸堆里,依稀躺着的两具高达强壮的尸体。

    这两兄弟很不幸的碰到斋藤朝信,在马上作战本就水平一般的两兄弟还敢舞动铸铁禅杖两面夹击斋藤朝信,结果被轻松格开顺手两枪夺取性命,超胜寺実照还没来及为两个得力手下的死痛哭的时候,神保长职已经从西面杀过来,超胜寺実照一咬牙决心向北逃窜,在那里强渡山田川向砺波平野中心逃窜。

    就在这时山田川岸边传来一阵军太鼓声,极具节奏感的鼓点声让战场霎那间陷入短暂安静。几万双眼睛死死盯着山田川岸边那飘渺的云雾下影影绰绰的身影,渐渐的军太鼓的鼓点越发的沉重有力。每一记鼓点仿佛都会让脉搏随之一跳,许多人的被清晨的冷风一激打个机灵。

    不知何时清冷的晨风吹在脸上,冰凉潮湿的就像超胜寺実照的双手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而他拉着的般若院真如更是不知何时靠在他身旁吓的瑟瑟发抖,超胜寺実照咽下口水暗自祈祷道:“神佛保佑!一定要是杉浦玄任,最好还有贫僧的那五千精锐,有他们支援就好办多了!”

    但他很快就会失望并迅速的转化为绝望,强劲的晨风吹散原野上的薄雾露出山田川岸上黑压压一片不下万余精锐,他们一身黑衣黑甲打着足利二引两与竹轮五枚笹旗帜,带着饭纲权限前立兜的正是越后之龙上杉政虎。

    军太鼓突然停下来,上杉政虎轻轻策马走出本阵,将缠绕着一串长长念珠的左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右手轻轻拽出心爱的太刀小豆长光,在云开雾散的恢复一片晴朗的清晨,这一抹雪亮的刀光是如此的刺眼,冷酷中还泛着让人颤栗的残忍。

    高高举起手中的小豆长光,指着呆愣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大喝道:“南无八幡大菩萨!南无八幡大菩萨!”

    “南无八幡大菩萨!南无八幡大菩萨……”一万黑甲武士陷入狂热的吼叫着,就像某种呼唤一遍又一遍想起,在唤起他们血脉中积累的久远记忆,那段永不可灭的记忆。

    渐渐的柿崎景家抽出太刀高声吼叫着,斋藤朝信举起大身枪大吼着,就连神保长职也举起太刀高声吼叫起来,他身后两万军势不自觉的跟着喊起来,一遍遍仿佛永不停歇,许多武士喊的喉咙沙哑,热泪盈眶乃至痛哭流涕。

    战事突然诡异的停滞下来,四面八方被围住的加贺一向一揆就像被一大群狸猫堵住的老鼠,瑟缩在包围圈的中央不敢有丝毫动弹,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坊官们集体陷入无可抑制的动摇,坊官也是武士,哪怕是被幕府拒绝承认的武士,但他们也有祖先也曾追随着那面“南无八幡大菩萨”的白旗奋战过。

    这一声佛号所承载的不单单是个人家督的荣辱,更是象征天下所有武家的荣耀,他们可以麻木不仁可以冷血无情,但不能否认自己是武士不能因为一句地缘因素就彻底背叛他所处的阶级,没有武士这身皮的保护,他们最多只是身旁抱着竹枪瑟瑟发抖的普通农兵,或许又是躺在残肢断臂里的一具无名尸体。

    忽然一阵强劲的风自全然不同的方向从山上吹下,呼啸的山风吹的许多足轻倒退几步,而上杉政虎却突然狂热的大吼道:“听!那是八幡大菩萨的声音!在倾听我们的声音!八幡大菩萨在回应我们!八幡大菩萨在保佑我们!保佑我们此战必胜!”

    上杉政虎这一席话瞬间让士气从满值上升到强行爆表,武士们大吼大叫发泄狂热的情绪,许多年轻武士躁动着像头发狂的大猩猩,龇牙咧嘴的哇哇大叫恨不得抽刀子冲过去,随着吉良军的躁动越来越强烈,加贺一向一揆军的士气也随之倾泻到谷底。

    四面八方的吉良军疯狂的吼叫,发出山呼海啸似的咆哮声:“此战必胜!必胜!必胜……”

    “……大僧都!大僧都!您到是说句话呀!我们降服吧!这合战真的不能打了!”一群吓破胆的僧徒众围住超胜寺実照,七嘴八舌的唠叨着全然不顾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全军听令!讨灭前方一向一揆,但有反抗格杀勿论!”随着上杉政虎一声令下,士气爆棚的数万军势同一刻发起突击,如狼似虎的武士们争抢着更有利的位置,仿佛眼前的敌人是他们的生死仇敌,恨不得食其肉吞其骨。

    超胜寺実照在那一瞬间绝望的想要放弃,但依靠在他身边的般若院真如又让他十分不舍,最后一咬牙喝令全军结阵抵挡,而他带着五十骑心腹向北方拼命逃窜,僧徒众与坊官们万万没料到超胜寺実照竟会在关键时刻抛弃他们,精神崩溃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就被吉良军暴风雨般的攻击撕扯成碎片。

    十几个加贺坊官赶在太刀落在他们脑袋上之前跪下降服,他们宁愿投降也不愿意白白死在这里,被超胜寺実照抛弃在两川河原之间死的毫无意义,在场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很清楚自己败的血本无归,连大将都只能带着五十骑逃跑,可想而知这十几万军势最终全军覆没变成打水漂。

    不是死就是降就算事后被一向宗交换俘虏,回到加贺国不会有人会怪罪他们最后选择投降的举动,一万八千军势被当场斩杀六千俘虏一万两千,其中被超胜寺実照抛弃的四百多名僧兵,以及僧徒众全部阵亡无一生还,前者是求仁得仁忠节而死,后者到是想投降但吉良军不给机会。

    五十骑僧兵护着超胜寺実照忽左忽右行动变幻不定,借着附近的小树林遮挡一会儿向山田川一会儿又向小矢部川,最后还是绕向小矢部川企图从那里渡河,直奔越中西部的门户安养寺城而去,可走到小矢部川才发现附近根本没有合适渡口,在往前就是小矢部川与山田川的合流点,这附近的支流众多使得小矢部川水流湍急,根本无法在没有船只的情况下渡河。

    超胜寺実照拉着般若院真如站在小矢部川前发呆,再折回头南下寻找渡口肯定来不及的,身后的铁蹄声渐渐靠近如雷霆大作般隆隆震动,五十骑僧兵死死围在他的左右不动一步,他们都是超胜寺自家的僧兵,可靠忠勇方面无可挑剔。

    被急促的铁蹄声吵醒,超胜寺実照突然醒悟到自己是在逃难,再回头望见一张张焦急的面庞,长叹一声翻身下马走到河岸边,抽出腰间的太刀望着貌美如花的般若院真如,低声说道:“贫僧这条性命是肯定留不住的,与其被他们杀死还不如自己了结,在我死后你拿着我的首级献出去,看在我这颗脑袋的份上,他们一定会饶你一命的。”(未完待续。。)

第425章 加贺侵攻

    “大僧都……”般若院真如吓的一哆嗦,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可是强烈的求生**还是战胜那薄弱的情感,就见美少年尴尬的笑了笑道:“遵命……”

    “噗哧……”锋利的肋差刺穿小腹,殷虹的鲜血浸透单薄的僧袍,般若院真如捂着中刀的腹部,抬起手看到满手的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流淌下来:“这是血!怎么会……明明应该……”

    般若院真如抬起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超胜寺実照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细长的双眼怒目圆睁着里面泛着令人惊悸的残忍光芒,冷冷地说道:“刚才是贫僧给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可是你没有把握住呀!你就这么想活下来,这么忽略贫僧对你的爱意吗?”

    “我没有……我只是听您的话呀!”般若院真如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潸然泪下,若是放在以前定然会让超胜寺実照心疼许久,然后大肆惩罚惹哭他的武士,就像他用眼泪来对付光德寺乘贤那样,可这一刻一切都失去效用。

    超胜寺実照低沉沙哑的嗓音嘶吼:“你从没有爱过贫僧,你只爱贫僧的权势,爱万人之上的瞩目感觉,爱锦衣华服的享受,贫僧本来早就看透这一点,可都是被你的美色所惑忘记警惕性,一次又一次为了给你出气犯下致命的错误,错杀光德寺乘贤就是因为你,忘记安抚坊官是因为你。草率安排神保长职是因为你。最后合战失败落得凄凄惨惨也是因为你。贫僧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还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般若院真如还待辩驳,那锋利的肋差猛地抽出他的腹部,鲜血就像清流小溪不停地涌现出来,般若院真如捂着伤口痛苦的倒下,他从没想过这个男人竟然会这么狠心,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的离谱,能够轻而易举杀死旧爱光德寺乘贤的男人,就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这个新欢。

    求生的**支撑着他没有立即死去。般若院真如不甘心的叫喊道:“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超胜寺実照拿起肋差舔舐刀刃上的鲜血,直到满嘴都是鲜红的血液,才疯狂地吼叫到:“因为你死了,才能到极乐净土里与贫僧团聚,还有光德寺乘贤也可以与你重归于好……我们三个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岂不妙哉?哈哈哈……”

    “你疯了……你会下地狱!会下地狱的……”般若院真如挣扎一会儿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直到死去那一刻他都无法理解这个陪伴若干的日日夜夜的男人竟会对自己下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发疯了。

    超胜寺実照确实疯了,从不吃荤腥的他第一次品尝荤腥,便是喝下自己最宠爱的般若院真如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面对冲杀过来的上杉骑兵,他握着肋差仔细舔舐。直到上面没有一丝一毫血迹之后,突然跪在般若院真如的尸体前,举起肋差刺中自己的心脏,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前扑,与死去的般若院真如抱在一起死去。

    待上杉政虎与斋藤朝信、柿崎景家、神保长职等众多武士来到这片狭小的河原前时,看着满地死伤殆尽的僧兵和两具诡异叠落在一起的尸体,真是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怪异感觉,既不是恶心也不是厌恶,而是荒谬离奇、恍然大雾、若有所思、感叹以及嘲讽的多种复合情绪。

    名闻畿内威震北陆的加贺一向一揆总大将,竟然会先杀死自己挚爱的内众再自杀与之叠落,按道理这应该是一堆武士夫妻在遭遇必死无疑的战争时才会做的殉情动作,不过大多数武士都是先把正室嫡子全部杀死然后自己自裁了断,搂着正室一起殉情还是比较罕见的。

    被抛弃在庄川西岸大营里的杉浦玄任一直坚持到午后得知超胜寺実照被杀,加贺一向一揆全军覆没的消息后,立即放弃抵抗出营乞降,此时大营里的军势还余下一万五千余众,而且有近半负伤个个挂彩,就连杉浦玄任的左臂上也中了一箭,索性铠甲结实内衬的衣服足够厚实只是皮肉伤。

    这场激烈的战争在此时终于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此次加贺一向一揆入侵越中的行动,累计投入军势十二万七千余众,其中被击毙溺毙者五万八千余人,找不到尸体或者失踪逃匿者两千余人,生擒降服里切六万七千余众,缴获粮草累计十八万石,武器铠甲箭矢以及各项寄养物资无算,另有金银珠宝折合永乐钱三万两千贯文,茶具书画等奢侈品价值不明,累计缴获战马三千六百余匹,其中伤马占据大半。

    己方累计战死六千余人,其中沼田祐光部损失两千人,山本时幸部损失一千人,斋藤朝信、柿崎景家合计损失六百余人,上杉政虎所部轻微损失忽略不计,其他为越中国人及神保长职所部的战损,负伤者是损失数量的一倍有余,愈一万五千人负伤其中大约两千伤残者将退出吉良军团的主力序列。

    这一战打的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以两万三千人先破五万军势屠杀俘虏累计两万四千余人,随后又策反神保长职所部两万三千余众,设下突袭连环计,十面埋伏阵将坐拥七万大军的超胜寺実照困死在砺波平野的河川原野之中,用一次又一次突袭实现分割包围的战略目的,随后在上杉政虎突袭与柿崎景家颤抖的超胜寺五千军势将其完全剿灭,最后渡过山田川给予超胜寺実照最后一击作为终结。

    从战局设计的精妙程度,筹谋计算的艰险以及战术执行时的高度协调力以及强大的贯彻力上,都具备超一流的水准,这便是上杉政虎与山本时幸通力合作打下的诺大胜利。若二人缺少其一这个战略布置就不可能奏效。同样若缺少斋藤朝信、柿崎景家等扛得住压力攻的破阵势的大将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当然其中最大的功臣还是神保长职的突然倒戈。在超胜寺実照的心口上狠狠地插上一刀,两万三千大军突然横在桑山城前杀将出来,将加贺一向一揆逃回桑山城的最后一丝希望掐灭,从而奠定这场堪称伟大的歼灭战,十二万七千人只有两千人下落不明,讨取的首级接近六万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场惊人的歼灭战。

    这场越中大会战前后历时六个月,几经波折最终达成伟大的战略目标,不但将越中一向一揆的残党全部剿灭。还把加贺一向一揆的总大将击杀,包括超胜寺実照坐下头号大将杉浦玄任在内的五十多名坊官被俘,俘虏六万加贺一向一揆的主力,几乎将手取川以北的精华全部丧尽,这个战果简直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用一局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加贺一向宗被上杉政虎与山本时幸联手给玩废了。

    两位上総足利家的谱代家老一合计,觉得此时入侵加贺是个十分好的机会,若写信层层传递送到出羽国这一个来回起码要二十天,到那时加贺一向宗肯定已经反应过来,说不定就会和越前朝仓家达成和睦。然后调兵遣将包围金沢御坊。

    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吉良义时给予谱代家老的一个特权就是在特殊情况给予便宜行事的特权。当然他们的行动将会被吉良忍者记录在案,待吉良义时回转春日山城时复行审阅,当然这都不算问题,到目前能做谱代家老的只有四个,上杉政虎、山本时幸、真田幸隆、最上义光。

    这四个人前两位一个是大舅哥,一个是启蒙授业恩师,后两位一个领受他的隆恩正感激的无以为报,另一个的情况也差不多被抬举成为一门众正打算摩拳擦掌大干一场,这四个人给予一定的便宜行事也是方便他们临阵发挥,总不能像北宋的皇帝临阵下阵图教领兵大将怎么布阵打仗,没有点便宜行事的权力到战场上是会闹笑话的。

    不同于不同大将的便宜行事是在战术执行上的偏差校正,给这四个谱代家老的便宜行事权是允许他们调整战略,在事宜的时候发动适宜的战争,当然只许胜不许败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否则就算战略再对也白费。

    山本时幸坐镇富山城留守收束俘虏,大熊朝秀坐镇鱼津城担当越中奉行官,神保长职则在被剥夺指挥权后归还增山城所领,不过他配下家臣凡是参与叛乱及战死绝嗣的领地都被没收,降服吉良家的武士也被划为直臣不予归还。

    经过几日休整,仓促整编的吉良军团三万人于八月十二日开拔出阵,军势将分成三路由上杉政虎、斋藤朝信、柿崎景家率领各一万军势出阵,沼田祐光作为军奉行跟随上杉政虎出阵加贺,分别从俱利伽罗峠、天田峠以及内山峠,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加贺国境内。

    加贺一向宗的坊官们根本没有预料到吉良军会突然袭击,在吉良忍者的及加贺坊官中带路党们的大力配合下,三路军势一路摧城拔寨、势如破竹的杀入加贺国的心腹地带,第三天一早就将金沢御坊包围住,在率先潜入的带路党的帮助下骗开城门抢下这座加贺国的军政中心。

    随后吉良水军绕过能登半岛,突袭手取川出海口的重要贸易港口本吉湊,作为三津七凑之一他的贸易收入是支撑加贺一向一揆战斗活力的重要来源,加贺一向一揆经常动员几万大军打仗,每次动员一向一揆都要把自家的土地撂荒,没有钱又没粮食吃那就只有饿死的份。

    本吉凑被拿下等于掐断加贺国一半的输血源头,随后源源不断增援而来的吉良水军大小船只数百艘,硬生生将加贺一向一揆组织的水军反攻势头给击破,缴获各式船只近百艘,并放火烧掉手取川附近的所有一向宗军港。

    上杉政虎的推进速度太快,以至于加贺国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就卷入狂风暴雨的战争中,在接下来的七天里突袭加贺一向一揆各路军势。趁机借败军的旗帜骗入城内开城等各种方法。硬生生将石川郡、河北郡的各座坚城拔光。放眼望去半个加贺国已无一座属于加贺一向一揆的坚城。

    原加贺守护一族现任家督富樫晴贞,迅速带着族人投效在上杉政虎的大旗下,他们这一族自从富樫政亲被一向一揆杀死以来,就彻底沦为加贺一向一揆的傀儡,享禄之乱中他的兄长富樫稙泰加入小一揆方与大一揆方交战,战败后被夺取加贺守护流放出加贺,从那时起,富樫氏连守护役职的虚名也被彻底剥夺。

    诸多富樫晴贞相似的反对加贺一向宗的势力全部跳出来投效在吉良家的大旗下。这些国人多数都是被加贺一向宗迫害在政治上领地上被双重剥夺,还有一些则是富樫氏的铁杆家臣,诸如传灯寺城、高尾城、栗田备后守馆、山川三河守馆纷纷主动降服。

    曹洞宗大本山総持寺、大乘寺、真言宗伏见寺、日莲宗本山妙成寺等加贺国中一批异类寺院顺势倒向吉良军,自从本愿寺莲如跑到这里搅风搅雨,日子就变的越来越难过,好在这几家的根底都很强大,唯一有仇的日莲宗还能凭借大量町民的支持维持不受欺负。

    大乘寺是富樫家的先祖富樫家尚,于镰仓中期请来曹洞宗高僧徹通義介大师开山,后来由临济宗的高僧恭翁运良担任住持,随后确立十方住持制度。第三代住持为富樫氏一门众出身的明峰素哲大师,将这家资源建成北陆道颇有名气的大寺。

    在南北朝时代初期。足利尊氏曾经在大乘寺内祈愿乱世结束,有这层光环保护着让大乘寺的地位根脚丝毫不次于総持寺,而且作为加贺守护富樫氏的菩提寺也备受重视,但随着一向宗闯进来一切都变了,富樫氏受到欺负这家寺院也受到连累。

    信众被抢走也没人在为寺院种地,香火钱越来越少寺院又屡遭一向一揆进攻变的破败不堪,没有僧兵的大乘寺僧人只能自己下地务农日子过的格外艰苦,这次看到吉良军过来毫不犹豫的加入反一向宗的序列并不奇怪。

    栗田备后守、山川三河守代代作为富樫氏的谱代家老是妥妥的反一向宗势力,看到强大的吉良家杀进加贺几乎没怎么想就投靠过来,其实他们能活到现在,还是因为加贺一向宗想留着富樫晴贞做备用才允许他们存活下来,却不想这一招便宜吉良家。

    加贺一向一揆被震惊,下一刻就是出离的愤怒,怒火中烧的一向一揆军从四面八方蜂起,加贺一向一揆的信众自发的团结在坊官僧徒的配下,包括被征服的石川郡、河北郡内坊官增图众随之蜂起,从三百五百到一万两万仿佛无止境的杀出来。

    超胜寺教芳急忙调拨越前一向一揆北上,加贺国中的形式变的十分不利,因为是仓促派遣所以调拨回来的军势只有一万五千人,统兵大将是越前河野城城主若林长门守,他在一向宗的成名时间要略早于杉浦玄任,因为没有杉浦玄任的运气而只能屈居于越前顶在一线对抗朝仓家。

    这支军势一路北上不停的吸收加贺一向一揆的各地守军,当来到手取川南岸的莇生砦时,并把石川郡、河北郡溃逃下来的一向一揆军吸收进来,军势迅速膨胀到六万之多,一时间声威赫赫颇有点超胜寺実照进入越中时候的境况。

    这个时候加贺一向宗的坊官们多少也能猜到超胜寺実照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情报,可吉良军团敢明目张胆的杀进加贺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若林长门守的打算是趁着一向一揆军心激昂,暂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前一鼓作气打过手取川收拾掉这股吉良军。

    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被上杉政虎破去,几乎在一夜之间加贺国四郡之内的土地上流传着一则可怕的谣言,出征越中的加贺一向一揆被吉良军歼灭,超胜寺実照、光德寺乘贤、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包括威名赫赫的胜智、胜力兄弟等一干僧众被杀光,杉浦玄任等五十余名坊官遭擒,十二万七千一向一揆军非死即俘。

    所以吉良军才能明目张胆的杀入加贺国摧城拔寨。还把加贺国引以为傲的本吉凑蛮横的夺走。虽然在三津七凑里本吉凑的排名靠后。比不上直江津、敦贺港、酒田港、轮岛港的名声,但是总可以和三国凑、岩濑凑比一比谁更强,加贺对外的商贸抽税都依靠着它。

    这则谣言的杀伤力实在太大,由不得坊官与一向宗信众怀疑,随后很快一堆确切的情报纷至沓来,从石川郡、河北郡溃逃下来的坊官口中得知,有许多原本应该出征越中的坊官充当吉良军的带路党,军心难免要陷入动摇。若琳长门守一看便知道速攻的可能性已经趋近于零,于是就地在莇生砦扎下大营摆开对峙的架势。

    而上杉政虎所部三万余军势正忙着四处清剿各地的一向一揆蜂起军势,根本没功夫和加贺一向一揆打合战,在上杉军的肆意冲击屠杀之下,石川郡、河北郡内本就失血严重的一向一揆体系几近崩溃,反抗激烈的坊官全部被杀,其家族亲眷被就地俘虏抓上吉良水军的迴船流放到佐渡岛上。

    反正无论抓多少俘虏全部送到佐渡岛,免费的劳工先用用再说,登上一年半载若没有人赎回再派发到辖下的各路矿山充当矿工,越中因为神保长职的降服而释放数千名战败的俘虏。正好可以从加贺全部弥补回来,充裕的免费劳动力已经让佐渡岛上的本地居民放弃下矿山采矿的职业。转而走进手工作坊里做町民。

    其实这一切并没有出乎上杉政虎的意料,早在他与山本时幸商讨突袭加贺腹地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考虑加贺可能遇到的相关问题,异**势突然入侵加贺国很容易陷入汪洋大海的泥沼中,而需要寄希望迅速打开局面清剿叛军则不能只依靠手中的三万军势,还要多利用富樫晴贞这样的本土带路党以及援军的力量。

    于是从越后调来春日山城留守的本庄繁长、北条高广、黑川清実所部六千军势,这一部的军势是依照最新的石高军役数量新征募的军势,按照一万石两百人军役的标准,越后现如今的军役数量应该是五万六千人。

    但考虑到越后的农业、手工业发展离不开大量的劳动力的支持,所以吉良义时在越后的军役负担只增加一万人,其中挑选出三千训练度最高的补充到三名大将手里,让本庄繁长等人从空头备队大将,变成正儿八经的一方大将。

    只调来是六千人对春日山城的防卫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另外七千编练中的军势以及长尾政景统管直江津卫戍军,以及直属吉良义时的城内驻军都不在其内,没有吉良义时的手令谁都调不动这两支军势,两军互不统属而且是归属两个体系内,而且城内本丸还是被长尾虎姬的姬武士掌握着,这三股力量可以有力确保春日山城的安全。

    另外山本时幸也迅速表示,待他把俘虏分批送回越后交给各地同心众看守之后,就可以迅速的组织军势支援,如今留在越中养伤的军势还有上万人,他们在持续半年的越中征战中负伤,被留下来疗养恢复伤病,他们之中可以继续战斗的只有八千人,这八千人根据伤势恢复情况能够半个月能形成战斗力的只有三千余众,山本时幸就决定将这三千人派过去交给沼田祐光统领。

    本庄繁长、北条高广、黑川清実各率领两千军势,趁着夜色从手取川出海口的本吉凑登陆,并悄然的进入石川郡内的金沢御坊待命,随后赶来的三千军势由沼田祐光接管过来,经过几天的整编九千军势作为先锋越过手取川,对莇生砦外的六万一向一揆军发动进攻。

    若林长门守所部一万五千军势驻扎在莇生砦内,而剩下的四万五千军势四散在方圆数公里的范围内,若林长门守虽然名义上聚集六万军势,但实际上只有那一万五千军势的控制权,总大将则是由超胜寺教芳紧急委派的西光寺真教来担任。

    西光寺真教的军略水平不错,作为超胜寺教芳配下能征善战的僧徒众出身大将,曾经作为一方镇将率领五千军势迎击越前朝仓军并履历殊荣,但作为一个光杆司令只身来到莇生砦统率六万大军还是第一次,短时间里也无法及时调解各路僧徒众、坊官众的多种诉求及各自矛盾。

    当吉良军的先锋九千军势杀过来的时候,莇生砦内聚集者的众多坊官还在为粮草摊派,医药索取,给养补给吵成一团,超胜寺実照之死十有**不会有假,他这一死不但白白葬送石川郡、河内郡内的所有主力一向一揆军势,还把大批的粮草储备,军械储备,医药储备全部砸在越中这一汪池水里打水漂。

    恰逢此时越前方面朝仓家出现新的动作,朝仓景隆率领两万大军对越前一向一揆动手,超胜寺教芳为应对朝仓家的大军一时间也无力北顾,加贺一向一揆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局势,更糟糕的是大批的粮草被葬送在越中之后,新一年的粮食还没收上来,存储金钱财货的金沢御坊以及提供税收的本吉凑又被夺走,半壁江山沦陷敌手,没钱没粮缺医少药军械还要自备,这战争怎么打让人迷茫。

    当九千精锐中的三千骑兵分成三路杀到莇生砦外大肆屠杀之时,加贺一向一揆军才大梦初醒的聚集起来积极抵抗,可是他们的军势不齐毫无阵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又被一次次突击杀退,各路坊官急忙离开莇生砦率领军势积极抵抗。

    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北条高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见势不妙立刻率领骑兵冲出围堵的包围圈,绕到一向一揆军薄弱点狠狠咬下一口再趁着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退,这种无赖的战术打的加贺一向一揆完全没有脾气,弓箭射不穿他们身穿的当世具足,自家的骑马武士追出去就是送菜,完全扛不住越后武士的大枪太刀。

    这三千骑马队在三位大将的率领下左躲右闪也不跑远,就站在加贺一向一揆军的弓箭射程之外停下来,一边休息一边趁机观察局势变化,看准时机就立刻冲进去收割生命,这种打又打不过、不打又能恶心死人的战术完全无解,无奈之下若林长门守分出五千军势盯着这三千骑马队,带着剩下的一万军势向远处的六千足轻发动进攻。(未完待续。。)

    ps:  才想起来今天不但是元宵节还是情人节,至此双节之际,乌梅祝愿书友们身体健康,合家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另外谢谢几位热心书友的打赏!祝贺心漂浮成为第二位堂主,没有大家的支持乌梅也走不到现在!谢谢!

第426章 越过手取川

    随着水力锻锤的普及,不但使得铁器锻打业迎来新一轮产业革新,还让军械制造的速度呈几何速度增长,吉良家的铠甲工匠可以打造出更坚固耐用的桶立当世具足,省去许多传统工艺的步骤,还能在模具里随意锻打出需要的部件,不同规格制式化的面当、喉轮、手甲得得以实现,制造的周期从半个月一套,下降到平均一天十几套。

    制造铠甲武器的成本比以往还要便宜许多,所消耗的无非是出云的铁矿石,吉良家与尼子家签订的合约里就有维持出云足够供给铁矿石这一条,吉良家可以给予的铜钱和米粮也非常优惠,这项贸易成为如今尼子家唯一的经济支柱。

    没有资源支持就没有吉良军的强大,加贺一向一揆纵使军势数量具有惊人的碾压,却很难伤到吉良军骑马队半分。

    九千先锋军里只有三千四条腿跑步的骑马队,余下的全是两条腿跑步的足轻队,三位大将在促还真之前就领到将令让沼田祐光率领足轻对阵,三人也乐的把拖慢腿的足轻甩给沼田祐光,大家都明白这是山本时幸给予他关门弟子的磨练,这是半隐退的山本时幸培养继承人,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卖这个面子。

    沼田祐光命令足轻队结为方圆阵承担进攻压力,而在他身后是两万大军在吉良水军的全力输送下已经全部登陆,上杉政虎留下城正资、鰺坂长実、吉江宗信等人率领一万军势分散在石川郡、河北郡中留守,自己带着柿崎景家、斋藤朝信的两万大军杀过手取川。

    留给若林长门守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但是这短短的半个时辰让他用一万军势敲开沼田祐光的坚硬甲壳是不可能的。即便沼田祐光所率领的六千越中足轻的素质。不及越后本土久经沙场的常备军势。但也不是加贺一向一揆轻易能敲破的。

    自己敲不开就得借用友军的力量,总大将西光寺真教立即调用三万军势全力压向沼田祐光,四万军势铺天盖地的杀向只有六千人的足轻队,在缺乏城砦支撑的前提下,想抗住这么强大的进攻几乎是不可能的,沼田祐光的统军水平大有突破也不足以应对这么大的阵仗。

    他只能借用枪衾阵将军势分成若干个紧密相联的小集团,然后边打边撤争取更大的拉扯空间,加贺一向一揆军从没见过枪衾战术。没见识的地侍领着自家的农兵冲上去,没坚持多久就被枪衾阵里如同海潮般的错落进攻打的丢盔弃甲,乍然间变换战术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攻击侧翼!骑马武士攻击侧翼!不对不对!骑马武士回来!黑龙骑兵突击过来了!越后哪弄的那么多黑龙骑兵,不是说只有五千吗?”西光寺真教急的直跳脚,可这些蠢笨的地侍却屡次失误,让他们进他们就是不进,让他们退就偏不退,像一群老头迟缓半天才慢慢执行将令。

    这里没有一兵一卒是自家的配下军势,而他又是临时调拨过来担当临时指挥,要不是加贺国中蜂起的一向一揆太多。根本就没有他出任大将的事情,原本信心满满的接任这个临时军的总大将。可等他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加贺本土的精锐自手取川两分,手取川南部的江沼郡、能美郡精华常年在越前一线进攻朝仓家,石川郡、河北郡内的精华又葬送在越中,如今这只六万大军其实就是败逃的北部两郡残兵败将,以及残留在南两郡内被排在主力之外,相对不成气候的军势组合。

    这些军势本身素质就不怎么强,再加上西光寺真教只是个将五千的大将,根本不知道统率六万大军的合战该怎么打,指挥起来手忙脚乱捉襟见肘,四万大军拿六千军势毫无办法简直是个笑话,隐患不散的三千骑马队更是不停的骚扰侧翼,一不留神就被咬下一块,西光寺真教有些后悔接下这个总大将的职权。

    表面上沼田祐光率领的六千军势挡住四万多大军,而且战争打的有声有色似乎很厉害,其实他自己很清楚自己虚的很,如果对面的大将以下狠心全军突击,他这粗练没几个月的枪衾战术很快就会被戳破,这六千足轻只是唬人的样子货并非真的精通枪衾,否则也不会只把一向一揆军的进攻打退,而应该轻松杀死才对。

    他不敢停下来与一向一揆军相持,而是排成整齐的阵势缓缓向后撤退,他可不敢作出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要趁着加贺一向一揆军还未发现自己很虚的情况下渐渐拉开距离,他的做法本也无可厚非,即使不虚也不能让六千去硬撼四万,这不是逃跑时的断后军,不需要沼田祐光带着六千军势送死。

    西光寺真教所在的本阵防卫非常完善,本庄繁长试着突击几次都被茫茫多的抢足轻阻挠,三路骑兵三个大将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机会,遇到可以下手的机会就迅速聚集起来一气呵成的杀进去打崩一阵就立刻撤出来,这种无赖战术确实很不好对付,尤其是对方的军势数量大精锐相对稀少的情况下,就显得格外头疼。

    加贺一向一揆不敢乱调军势,又不愿意放任沼田祐光一路撤下去,咬着牙跟随沼田祐光的步伐继续追击一会儿,西光寺真教就发现不对劲,暗自琢磨道:“吉良军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打下去简直是做无用功!不对!据说吉良军足足有三万大军杀入加贺,这里的军势至多也就一万人,那剩下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呢?压制北部两郡的一向一揆?好像是这样没错!可为什么贫僧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呢?”

    又追一会儿,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西光寺真教有些坐不住,立即喝令大军停止前进,全军回转撤回莇生砦待命,理由是敌军意图不明动向不定,先撤回去静待时机看以看再说,他的想法没有错命令也没有问题,但坊官们有点不乐意了。

    从石川郡、河北郡溃逃下来的坊官无不怀着报仇雪恨的心思对待这六千吉良军,恨不得立刻吃下这块肥肉再回身吞掉那恼人的三千骑马队,江沼郡、能美郡的坊官们则摩拳擦掌的期待建功立业,不趁着吉良军兵势稀少的机会沾点便宜,以后可就不见得能碰到这么好的机遇了。

    总之从若林长门守到下面的地侍、信众都不太乐意全军回转,僵持老半天既不进也不退就这么杵着闹意见,西光寺真教连声喝令并拿出超胜寺教芳的手令威胁他们,才把这些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坊官给说动,大军的后队变为前途磨磨蹭蹭的撤退。

    他这一撤到让沼田祐光既松口气又有些失望,再撤一会儿就该到来到手取川的江边,这个时候大军差不多该渡河完毕正是一举击破的好时机,仔细一想又莞尔笑道:“这样正好,让他们慢腾腾的撤退,本将在他们身后骚扰说不定速度会更慢,这也是个好时机。”

    六千军势立刻停止撤退,稍作整军待沼田祐光派出使番向手取川岸边传递情报,便重整旗鼓杀向正在撤退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巧的是这些坊官正不乐意撤退,看到沼田祐光竟然不逃反而杀回来,这下可有理由拒绝撤退,于是若林长门守就堂而皇之的带着一万军势掉头回转对抗沼田祐光。

    本庄繁长与北条高广、黑川清実一合计,又将三千骑马队和作一团重新杀过去凑热闹,两边打打停停各有顾忌的战斗没持续多久,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铁蹄声响起,加贺一向一揆军立刻就明白过来,对方这一切行动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等待主力的到来。

    坊官们这时候才想起有这么个总大将的存在,于是就跑到西光寺真教身边求救,气的他破口大骂:“让你们撤退就不撤!吉良军的主力过来我们还怎么撤!”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西光寺真教的脑袋还是十分清醒的,立刻说道:“撤退!除了撤退没有办法!再回头整队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战场上就呈现一组奇怪的现象,加贺一向一揆近六万大军被六千足轻和三千骑马队撵着跑,若林长门守因为积极进攻的缘故被光荣的授予断后的重任,西光寺真教才不会管他能不能挡住吉良军的铁蹄,他的目的只有逃回莇生砦。

    本地的坊官回头看见黑压压的越后骑兵吓的腿都软了,有些聪明的家伙见势不妙跑的越来越快甚至越过自己的友军拼命朝莇生砦跑,刚才还嚷着要歼灭吉良军取功这会儿变的比谁都快,若林长门守、早谷五左卫门、高鼻石见守等坊官的心思还是继续战斗下去,因为他们的居城就在手取川北岸,若这个时候撤下去困守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就在加贺一向一揆的坊官们感到纠结的时候,吉良军团的主力已经悄然杀到。(未完待续。。)

第427章 一向宗的惊慌

    上杉政虎疑惑的打量着背对自己越跑越快的加贺一向一揆军,不太理解加贺一向宗这么做的意图,刚才收到这个条情报的时候还思考一会儿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新鲜战术,现在看到实际效果才发觉这根本不是新鲜战术,而是真的只是逃跑而不是其他的后招。

    “面对本家做殊死一战或许还有求生的机会,背对本家这是在自寻死路!”上杉政虎冷哼一声,下令配下骑兵与本庄繁长等人合兵一处,足有七千的庞大骑马队已经将吉良家垄断北陆马政的威力释放的淋漓尽致。

    斋藤朝信、柿崎景家、北条高广、本庄繁长、黑川清実、安田景元、吉江景资、荒川长実、上野家成、庄田定资聚集在他的四周,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杉政虎不禁感叹世事变化之快,经历六年前只有一国守护的生活,再到如今打下北陆、关东大片领地的庞大威名。

    以前到不觉得变化有多大,直到昔日自己的家臣已经成为一方一镇大将,再次相聚于手取川前才能显现出这些年的变化有多快,静静的扫过每个人的面庞,暗自叹息道:“只有义时才能做到这一步,换做本家来做一定不会那么强大,最多吃下川中岛维持战线,控制上野国再意图进取关东吧!”

    沼田祐光发现上杉政虎似乎陷入回忆,低声提醒道:“大将!可以出阵了!”

    “嗯!”上杉政虎立刻惊醒过来,意识到这里不是回忆过去的最佳时机,于是喝令道:“出阵!击溃加贺一向一揆军。再伺机夺取能美郡!不要给他们有余力翻身的机会!”

    “哈!”十几员大将立刻策马飞驰而出。随后七千骑马队化作两个箭头向加贺一向一揆的侧翼迂回。本阵两万两千足轻迅速跟进,扑向负责断后的加贺一向一揆大将若林长门守所部,一时间铁蹄隆隆震响,从没见过这么多骑马队的加贺一向一揆军更是吓的魂飞胆丧。

    “撤退!不要停下来,立刻撤退!”西光寺真教咬牙吩咐道:“命令早谷五左卫门、高鼻石见守、二曲左京少进、铃木出羽守率领所部支援若林长门守,必须挡住吉良军的进攻,否则能美郡将会失守!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败势已成无可阻挡,西光寺真教只能亡羊补牢期待犹未为晚的发生。可惜的是这批一向一揆军的士气实在太低,分出四路大将率领两万军势断后依然挡不住吉良军团的进攻,很快这三万大军就因为沟通协调不利露出各阵间隙,被七千骑马队穿插进去生生凿出两条巨大的缝隙把,本就不齐整的军势分割的四分五裂。

    随后赶上来的足轻队一波突击就把若林长门守的阵势冲垮,前阵被破致使后面的阵势被溃退的友军一冲也随之崩溃,接下来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前阵崩溃就所引发连锁反应让后面的几十个阵随之崩溃。

    各路国人地侍哭喊者转身逃命,将若林长门守的本阵都给冲的七零八落,在旗本武士的保护下他也只有转身逃窜一条路可以走。大将一跑就让局部崩溃演变为总崩溃,大家都比谁跑的快谁坚持的时间长。可两条腿怎么可能赢得过四条腿呢?

    骑兵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追杀溃兵,溃退的军势跑的越快杀的就越多,因为他们都忙着各自逃命把所有力气用在跑步上,哪里有力量去防御背后的突袭,所以骑马武士们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追杀溃兵,既安全又快捷是骑兵们最热爱的立功方式。

    上杉政虎并没有跟上去抢攻,身为总大将早就对这种杀人抢攻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他以前也很乐意冲上去砍几个脑袋彰显武勇,随着年岁见长经常统兵在外,早已不需要冲锋在前体现自己不逊一流大将的强横武力。

    在五百骑马迴众的保护下静静等待着战争的结束,不过一会儿就有使番报告前方的战局,若林长门守被本庄繁长讨取,早谷五左卫门被荒川长実讨取,二曲左京少进被黑川清実讨取、铃木出羽守被上野家成讨取,北条高广来慢一步没捞到功绩,气的拿不知名的坊官撒气等等一条条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其中就有沼田祐光有条不紊的分割几路败退的军势,对抢攻冒进不为所动的消息,上杉政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急不躁不骄不馁到是有一方大将的气魄,军略智略的天赋也都属一流水准,只是胸中的沟壑还差一些需要多多打磨,以后会成为一名不逊于本庄美作守的大将!佐渡殿看中的人不错!”

    上杉政虎在评点他的时候不自觉的以前辈的姿态来看待,其实沼田祐光的年纪比本庄繁长还大上两岁,只比上杉政虎年轻七岁而已,只是因为这些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跟随山本时幸修习军略,总是容易被众人悄悄遗忘掉。

    经过几年的沉淀,沼田祐光已经具备独领一军的资质,军阵上的经验也随着越中、加贺的一系列战事迅速丰富起来,或许没有本庄繁长、泷川一益那昂勇猛善战,岛时胜那般智勇双全被吉良义时与山本时幸所看重,也不如本多时正那样智计百出让人防不胜防,但他这样平和低调的性子恰恰最适合做山本时幸传承衣钵的弟子。

    岛时胜已经是一镇备队的大将,多年来跟随吉良义时的提点早已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军略体系,从山本时幸那里学到的东西只是在自身军略基础上作为完善,本多时正专攻智略与政略,本身就有出色的谋士天赋,而且酷爱看书一目十行,多年来大量的阅读积累也形成自己的一套体系。

    这两人都容不下山本时幸那套经历几十年打磨的体系,就像吉良义时也有自己的体系容不下山本时幸的体系那样,天资太卓越的人总有自己的想法。总想着在原有的道路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这么想这么做当然没有问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历史趋势不可违逆,可是这样的人就很不适合作为传承者。

    就像修炼剑术兵法的剑术大师总要在出师后创立属于自己的门派,比如中条流门下别出的富田流,再比如富田流门下别出钟捲流,太聪明的人琢磨出新的东西就要自己开山做鼻祖,所以最聪明的徒弟都会跑出去自己开创基业,只有不算最聪明但却最平稳的弟子才会继承师父传来的衣钵。

    沼田祐光就不是最聪明的人,不像山本时幸所收的那几个徒弟个个天赋惊人的天才。他一直都是个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人才,勉强算作天才的话也只能算努力的天才,通过努力成为天才的人才。

    山本时幸就喜欢他这一点,他年轻时也很喜欢非常聪明的孩子,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发觉这些孩子太聪明总是会在学会他的一些技艺后转移兴趣,学一些他们更感兴趣的东西,即便是吉良义时也是有选择的学习他所传授的东西,至于其他两个徒弟半路出家就更不用提了。

    沼田祐光很努力的接受山本时幸所教导的东西,包括军略、智略、政略包括筑城术乃至为人处世之道等等方面,尤其在军略部分教导的最细致。从为将用兵之道,对局势的判断以及应该作出的抉择。再到熟悉山川地貌通晓阴阳变化,逐步将军略提升到一流大将中顶尖的水平,至于更高层次的冲击需要的不光的努力,更多的还是需要依靠天赋。

    上杉政虎有几个好师父,从蒙师天室光育到文化老师泰廉门察,再到文武兼备的本庄美作守実乃,都给他的幼年时期的性格塑造带来极大的帮助,但是他有今天的成就更多的是来源于他那惊世骇俗的战争天赋。

    就像吉良义时对军略与谋略的理解已经超脱常人预料的程度,上杉政虎对战争局势的判断以及临敌应对时稍纵即逝的把握,简直到了近乎不可理解的地步,他可以打赢别人没法打也不能赢的合战,这就是他最强之处,同时也是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天赋,哪怕吉良义时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格审视只比他年轻七岁的沼田祐光,他是越后为数不多拥有这个资格的武士,得到他的肯定说明沼田祐光确实是位非常出色的武将,未来的方向或许就是位文武双全的本庄实乃,成为吉良家有一位顶梁柱级别的大将。

    这场战事又持续近一个时辰,最终在西光寺真教带着三万大军抛弃莇生砦逃往和田超胜寺所在的和田山城,另外溃退下来的一万军势勉强挤入莇生砦才宣告结束,战事持续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上午,合击讨取首级近一万三千两百余级,生擒俘虏七千余众。

    其实原本生擒的俘虏足有一万人之多,可是因为被捕捉的一向一揆军俘虏们的反抗特别激烈,最后只有狠下心来一刀斩杀了事,杀一个两个不起作用震慑不住这些俘虏,就只有一口气斩杀三千多人,顿时就把剩下的七千俘虏给震慑住再也不敢闹腾。

    除掉本庄繁长与沼田祐光造成的部分损失之外,平均下来恰好是每个骑马武士有一个半还多一些的斩首,其实没有打出歼灭战的原因还是上杉政虎不愿意用七千精骑包抄截断加贺一向一揆的后路,这样虽然可以取得巨大的战果,但这七千名骑马武士少说要死掉一大半,说不定全军覆没还能放掉一两万人逃跑。

    这是最省力的情况下所取得的最大战果,几乎没有太多损伤就轻易的斩杀一万三千多,俘虏七千多堪称一场伟大的胜利,何必为多少一些人搭进去那么多宝贵的骑马武士,最后还不一定能把战国扩大多少。

    骑兵站在原地阻挡进攻是最愚蠢的战术,失去移动速度的依仗他们还不如下马的武士更强大,但翻身下马那岂不是变成一个骑马步兵,这对最精锐的越后骑兵是个巨大浪费,武士的骄傲不会允许他们把自己变回曾经那个骑术不精的骑马步兵。

    这些年吉良义时始终在倡导提高骑术的作用。并详细介绍骑马步兵这个概念。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会骑马的武士愿意做一个下马的武士。当然这支军势里还没有敢拒绝大将命令的人,但上杉政虎并不打算这么做,杀光这里的一向一揆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好端端的完胜变成惨胜,即使最后赢下这场战争在他眼里也和输掉没区别。

    毕竟他们是以少打多,以两万九千军势围着六万多一向一揆军打,用劣势兵力包围强势兵力的一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不是经历连饭突袭并在军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桐木合战。这里也不是越中小矢部川,他不可能把曾经用过的战术再复制到这里重新用一遍,时间、地点,人物,局势都不一样,强行复制就要吃大亏。

    所以他只是杀掉近一万人之后选择撵走他们,他选择越过手取川的目的一共有两个,第一个是用强大的武力震慑越前一向一揆所部,让他们彻底放弃对收复失去的石川郡、河北郡保有任何幻想,第二个扫荡能美郡内有能力威胁手取川航道安全的一向一揆众。杀的一向一揆心寒胆丧战战兢兢,尽可能的屠杀震慑加贺四郡内的有生力量。确保两郡的支配不会受到干扰。

    当天下午吉良水军的铁炮队、焙烙队迅速登陆对莇生砦展开进攻,九鬼重隆之子九鬼隆持第一次作为水军备队大将主持这么大规模的大战,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负责配合上杉政虎的露露进攻敲开莇生砦的防守力量。

    莇生砦内的守军士气匮乏指挥不一,主将西光寺真教带着主力退回和田山城把这座小小的城砦彻底抛弃掉,而且这座城砦本就不是坚固的防御体,在铁炮压制攻城锤的撞击下很快就坚持不住,在城破前各路坊官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逃的一个比一个快。

    有跑掉的就有没来及跑的,一万守军四散逃走七千剩下三千在城门被攻破后被迫降服,那些逃走的坊官多半也没有好下场,斋藤朝信、柿崎景家、本庄繁长等人率领的七千骑马队早早的埋伏在各条街道峠口,遇到溃逃的一向一揆军一抓一个准,再抓住溃军中的一大半后,后续的溃军明智的选择翻越山岭逃窜。

    打下莇生砦后第二天,加贺一向一揆遭遇惨败损失近半的消息传回越前,超胜寺教芳简直无法理解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失败,而朝仓军似乎也受到准确的消息加紧对越前的侵攻,两面夹击的巨大军事压力让他明智的放弃继续战斗下去的打算,他派出使者分别向石山本愿寺求援,同时向越前一乘谷,以及加贺金沢御坊派出使者商谈达成和睦的事宜。

    莇生砦被攻下的第七天,梯川附近的虚空蔵山城、锅谷城被攻下,手取川上游的二曲城、鸟越城也因为城主被杀而落城,手取川上游的濑户丸山城、象崎馆开城降服,四周都被包围的岩仓城、小山城、岩渊城的守将也在不久之后弃城而逃,到这一步已经到加贺侵攻的该结束的时候,因为朝仓家与加贺一向宗的使者已经来到前线。

    朝仓家的使者是朝仓家一门众越中守家家督,担任一乘谷奉行两职之一的朝仓山城主朝仓景连,他见到上杉政虎就强烈质疑吉良家不遵守盟约,擅自对手取川南岸的能美郡发动进攻,朝仓家上下都对吉良家这种不守信的行为表示极大的愤慨。

    朝仓景连会如此激烈的表态到不是真的打算要拿吉良家怎么样,撇开坊间流传的三万歼灭十二万的惊人战绩不谈,就是前些日子才打完的莇生砦合战,两万九千对六万的战争中不但取得全胜斩首一万三千俘虏七千的骄人战绩,还在随后的攻城追击战中击毙俘虏累计三万人,如此惊人的战绩即便是朝仓家的定海神针朝仓宗滴在世的时候也是做不到的。

    不可否认的是朝仓宗滴这一生面对的始终是加贺一向一揆的主力精锐,而上杉政虎的在莇生砦合战中的惊人战绩很大程度是因为加贺一向一揆军心不齐,指挥协调不力的原因,但客观原因再多换做他们来也不见得能打出同样的效果。起码朝仓家就没有七千精锐骑马队。更不可能做到微损换来加贺一向一揆三万余众被毙遭俘的战绩。

    朝仓景连怒斥一番发现效果几近于无。上杉政虎面无表情的捏着念珠坐禅,柿崎景家捏着虎须似笑非笑,斋藤朝信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去像刀锋般锋利冷酷,本庄繁长气焰嚣张的瞪者他仿佛在用无声表达自己对他们的不屑,北条高广、黑川清実等人到没那么过分,只是眼神里多少带着不屑的表情。

    在这群骄兵悍将的冷笑与注视下,朝仓景连发现他必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干咳一声道:“敝主公体谅弹正殿样铲除加贺一向一揆的迫切心情。从今天算起能美郡内凡是为吉良家所占之地全部归于贵方,双方的约定依然有效只是将中间线重新划在这里如何?”

    在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悄悄观察过吉良军的三万精锐,尤其那七千骑马队横扫半个能美郡,将能美郡内的一向宗信众捕掳的强横记忆深刻无比,在这场战争以前,朝仓家对越后国的国力强盛以及吉良家的军事强大都一直缺乏一个系统的印象。

    在越前国一乘谷城里总有一种声音,觉得越后吉良家也不过如此,距离那么远与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一切距离自己已经近在眼前。而这三万人就是歼灭俘虏十二万加贺一向一揆,入侵加贺后复击溃六万加贺一向一揆的强大军团。这个消息还没来及传入畿内,否则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他实在不敢想象鲁莽的得罪吉良家,会不会像加贺一向一揆那样遭受重创。

    上杉政虎没有打算晾着朝仓景连,礼貌的回应道:“玄蕃助殿应当知道我等越过手取川的原因,我上総足利家与朝仓家所立的盟约是共同铲除加贺一向一揆,再根据各自势力范围划分领地,今度我三万精锐先一步夺取北部两郡,而朝仓家还没有进入加贺半步,彼一向宗发六万军势发起进攻,若我等军势不动又怎么确保手取川的安稳呢?”

    “……正是如此!”朝仓景连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双方的盟约仅仅只是瓜分加贺国,并非所谓牢不可破的血盟,甚至连寻常的姻亲同盟关系都不是,这种利益同盟既不可靠也不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盟约就会搁置甚至中止。

    双方签订的盟约是以手取川划界不假,但实际划界的效果还是以实力来决定的,比如他们朝仓家若是突然发力打败越前一向一揆,再一举侵入加贺夺取加贺四郡以及金沢御坊,到那时是肯定不会按照盟约把石川郡、河北郡吐出来,同理也不能要求吉良家吐出能美郡的领地。

    让他拿着盟约硬要抢回谈判的主动权实在有些难,抬出幕府的牌子多半也压不住越后的这群莽夫,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把盟约扯碎,到那时吉良军大举进攻加贺国,能美郡、江沼郡很快会落入他们的手中,加贺一向宗的残部推入越前就变成纯粹的越前一向宗,他们朝仓家一正一反亏的更多。

    见朝仓景连有些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憋闷样子,上杉政虎微笑道:“那么玄蕃助殿可以理解我们进攻能美郡的理由吧?为保证手取川沿岸不再受到加贺一向一揆的侵袭,这和田超胜寺是必须要拔出的,如此整条手取川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本吉凑也可以安枕无忧,想必作用敦贺港,三国凑的朝仓家也不需要这小小的一座海港吧!”

    “小小的……海港……是是!我们不怎么需要!”朝仓景连苦着脸接下这话,三津七凑变成“小小的一座海港”让他无话可说。

    吉良家明摆着就是不愿意和朝仓家分享手取川的便利,就算朝仓景连明知道这样会让朝仓家的利益受损,可是他却找不到办法去阻止,朝仓家的手还伸不到加贺国中部的手取川一线,即使伸过来还要掂量着能不能顶得住吉良军团的强大战力。

    这是个强权即为真理的时代,拳头硬就是说话硬气,更何况上杉政虎提出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使他现在提出修改边界线,以能美郡与江沼郡之间作为势力划分,他也没有办法坚持拒绝这个提议,只是这么做盟约肯定就彻底破弃,他现在可以确信吉良家还不会做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按照原本在一乘谷制定的谈判计划肯定是亏的,可是今时不比往日,在他离开一乘谷的时候莇生砦合战还没开始,朝仓家只是接收到加贺一向一揆分兵北上的消息,才紧急派出他去联络吉良家议定消灭加贺一向宗以及重申各自势力范围。

    待朝仓景连跑到金沢御坊发现扑了个空,又辗转来到前线的莇生砦时,才发觉半个能美郡竟然在短短的七八天里被夺取,或许他再晚来半个月就真的推到江沼郡外也不一定,作为朝仓家的外交奉行他已经没有退路,在一乘谷议定的计划全部失效,只有硬着头皮和上杉政虎掰扯盟约道理,最后毫无效果只能苦着脸让出部分利益。

    他没有选择拖延下去是为避免夜长梦多,万一加贺国中再生变乱他这个使者的存在意义就几近于无,到那时不但无法为朝仓家争取应有的利益,还会葬送掉如此大好的时机,所以朝仓景连在明知会亏的情况下依然决定签署新的约定。

    朝仓景连得到一个不算满意的答复就匆匆的离去,上杉政虎又接见加贺一向宗的使者专修寺贤会,专修寺是净土真宗高田派的本山,在净土真宗内部的地位与本愿寺派相提并论,世人皆以一向宗蔑称本愿寺派,而对高田派的本山伊势专修寺却多有赞誉。

    本愿寺莲如曾与宽正六年(1465年)与高田派的专修寺真慧对立,应仁元年(1467年)比叡山延历寺将本愿寺莲如指为佛敌,让本愿寺莲如仓惶逃望坚田避难,随后更是在应仁之乱后逃到北陆避难。

    随着本愿寺莲如被延历寺全力打压,专修寺真慧也因为对抗本愿寺莲如的行为激起北陆道净土真宗内部的压制,不得不放弃北陆道的传教改为前往伊势国一身田建立无量寿院,而后便将专修寺转移到伊势无量寿院,剩下的一支专修寺留在加贺国继续发展,逐渐融入本愿寺派中。

    专修寺贤会在加贺一向宗内部属于无权无势的学问僧,平时就做一些佑笔才干的文案书写工作,或者往返于畿内石山本愿寺和越前超胜寺之间,这次被派过来担当外交使者也是无奈之举,原本在加贺的几个外交僧不是死在越中,就是陷在金沢御坊做俘虏,只有用他这个学问僧临时凑合一下。(未完待续。。)

    ps:  有不少书友希望乌梅多爆发一下,乌梅其实也很想爆发,无奈写历史文卡文卡的太厉害,每天写出一万字都是拼命完成,手里有一点点存稿是预防突然有事无法码字,或者生病之类无法码字的情况预备的,所以只能尽力保证稳定更新,每天一万字的节奏。

第428章 感状与封赏

    专修寺贤会来到大广间里哆哆嗦嗦半天才把外交辞令说完,无非是加贺一向宗对吉良家的野蛮侵入表示强烈的愤慨,并对吉良军残暴的屠杀掳掠一向宗信众表示极大的愤怒和不满,声称加贺一向宗绝不会退缩一定会抗争到底。

    本庄繁长打着哈欠,对这罗哩罗嗦的学问僧十分厌恶,见他总算把外交辞令背完,就跳出来反问道:“既然要抗争到底,你这个和尚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带着大军杀过来开打便是,我等正愁杀的不够过瘾,多来的三五万一向一揆才够杀!”

    “你你你……你是个地狱里的恶鬼!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你以后要下地狱的!”专修寺贤会捏起二指禅虚指着本庄繁长表示自己的愤怒。

    他这么做不但没有得到任何震慑效果,反而引来在场的武士们一阵哄笑,本庄繁长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脑袋,回望黑川清実问道:“我是地狱里的恶鬼,以后要下地狱?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呢?”

    北条高广猛地一拍本庄繁长的肩膀,嘿嘿笑道:“当然有问题,你从地狱里来当然要回地狱里去,以后是上不了高天原了!”

    “哈哈哈!千代猪丸变成恶鬼了呀!正好我朝信是鬼王,和泉是第一鬼将,再加上你这个恶鬼,咱们越后的武士不愧是一家人呀!”斋藤朝信不顾柿崎景家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又把以前的段子给扯出来强行拉关系,又把一群给豆的捧腹大笑。

    本庄繁长拨开几个无良武士的胳膊。骄傲的一扬脑袋说道:“少拿我开涮。谁说我以后上不了高天原的?我繁长手里可是有主上的感状哟!以后主上登极。我繁长可是要名垂青史的人,羡慕了吧?哈哈哈……”

    北条高广的脑袋上青筋跳动:“好臭屁的小子!”

    “一点都不懂得尊敬前辈大将的家伙呀!”柿崎景家闷哼一声,对本庄繁长的狗屎运表示不满。

    斋藤朝信也被他念叨的恼火不已,气哼哼的说道:“真是个可恶的家伙!看不上俺朝信鬼王的名号嘛?”

    上杉政虎见配下的大将一个个开起玩笑,全然不将专修寺贤会这个外交使者放在眼里,便咳嗽一声提示众将严肃莫要失礼,他也注意到专修寺贤会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浑身发抖看起来确实被气的不轻。

    总不能让外人觉得吉良家的武士个个骄横无礼。他这个总大将的名声传出去也不见得会好多少,于是便说道:“加贺一向一揆在越中所作所为自有公断,本将奉公方殿下之命,进出加贺讨伐妖邪容不得尔等置噱,尔等若是来此聒噪些闲言碎语,还是速速离去吧!”

    “你们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哼!你们就等着法主的怒火吧!”专修寺贤会这个使者竟然被三两句话激的拂袖而去,把大广间里的武士一个个弄的满头雾水,怔忡的望着那瘦小的影子渐渐远去,过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斋藤朝信咂咂嘴说道:“这和尚竟敢当着我等的面前拂袖而去,这胆子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呀!原来这加贺一向宗里除了疯傻痴呆。还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家伙。”

    北条高广一拍地板,大声说道:“他这就是呆气。一副文人墨客的酸气,不知道是不是读了几年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他的文化能比得了主上,还有细川兵部殿吗?好好的和尚不当非要干我们武士的杀人勾当,难道他们不清楚明知故犯要堕入无间地狱的吗?”

    越后的武士们都对加贺一向宗使者的行为大为不满,整个北陆关东还没有武家敢对他们拂袖而去,这个学问僧也不知是真的一身书生意气,还是假痴不癫故意抻量吉良家,总之他就当真这么长袍大袖一甩,丢下他们这帮武士大步离去,乍一看好像是他们加贺一向宗多么占理似的。

    沼田祐光始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望着专修寺贤会离去的方向,又过一会儿似乎想通根源,便笑着开解道:“让他走掉也好,走掉了下次再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过十几天秋叶落下,暴涨的手取川渐渐恢复往日的安静,恰逢八月十五将近进入浓浓秋意的收获季节,从越后紧急派来的三井高安担任加贺奉行,带着一支由六十多人组成的奉行机构赶赴加贺主持这一年的秋收。

    一年之内便将越中全境平定,而且还趁势夺取加贺半国的巨大荣耀,让越后的七十余万领民无比振奋,以不到三万的威武雄师一败超胜寺実照的十万大军,再败西光寺真教的六万军势,兵出手取川攻城掠地大展越后武士的雄威,将名闻天下的加贺一向宗杀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纵横能美郡之内竟无一合之敌,这是何等的威风霸气。

    就连远在出羽国的吉良义时也迅速写下一封里书感状,以感谢上杉政虎的英勇表现,并遣细川藤孝为使者亲自宣读这封感状:“去十五日越中庄川夜讨一向宗凶徒之刻,一向宗凶徒十万骑讨捕,粉骨无比类候,功之条神妙之至候,义时一世中不可忘失候,弥可被励御忠功事肝要候,恐恐谨言,永禄二年八月十六日,足利上総三郎义时花押,上杉弹正殿。”

    吉良义时这封感状还是得知加贺一向一揆在越中被全部讨灭,击毙俘虏超胜寺実照以下众多大将百余人,于是兴奋之下传达的感状,从他的遣词中带着对这位大舅哥的极大感激,甚至用上感状里最高级别的“一世中不可忘失候”的条陈。

    上杉政虎当然很激动,随后下达的旗本领宛行状中很干脆的将妇负郡赠予上杉政虎作为旗本知行领,这一郡领地大约一万千町步土地,虽然看起来给予的土地不算很多,但这里的土地都是经过多年开发的上田,而且恰好在神通川西岸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依照吉良家的奉行手段完全可以开发出二十万、三十万石领地。

    这次除了上杉政虎受到感状之外,所有参与越中战事并立下功绩的武士都分别获得旗本领宛行加增,增加的数量各不相同,其中增加幅度最多的沼田祐光一下就将知行领提高到七千石的备队大将顶峰,柿崎景家、斋藤朝信等人更是提高到一万五千石的侍大将格的顶峰。

    山本时幸增封越中新川郡内两万石领地,成为七万石格的谱代家老,本庄繁长提高到九千石差一些暂时不够进入侍大将阶层,黑川清実、北条高广两人到是达到一万石格,毕竟两人的资历年龄和多年的战功放在那里,不像本庄繁长还是个小年轻,两人总要给予一些优待。

    安田景元、吉江景资、荒川长実的知行提升到备队大将格,鰺坂长実、上野家成、庄田定资的知行达到足轻大将格最高点,最年轻的水军大将九鬼隆持也获得一千五百石的知行,他父亲九鬼重隆本就是拥有一万石的侍大将,虽然因为在酒田港候阵没有参加这次合战,但依然受到吉良义时的口头褒奖。

    另外担任奉行的大熊朝秀、城正资也因为表现不错提升到五千石奉行佐的家格,神保长职安堵本领后因为地方比较零碎被重新转封到一起集中在砺波、射水两郡,去掉他的家臣团所占据的土地知行,神保氏所领的领地合计两万一千七百多石,又被增补三千两百多石凑够两万五千石享受部将格。

    细川藤孝此来既是为了传达感状、宛行增封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将金沢御坊的大批金银珠宝带走,跟着他从直江津过来的一支庞大的船队早已在本吉凑等候多时,这还是收到上杉政虎的书信才让吉良义时得知这金沢御坊里竟然藏着这么多钱。

    加贺一向一揆初次登场可以追溯到宽正法难时代(1464年),本愿寺莲如所部的僧徒坊官聚集在一起,抵抗专修寺真慧的高田派僧徒坊官,以及富樫政亲所部的加贺国人众,随着专修寺真慧在应仁之乱爆发后前往伊势重建新的专修寺,加贺的专修寺由盛转衰。

    随后在文明一揆中(1473年),加贺一向宗支持富樫政亲加入东军细川胜元一方,而富樫幸千代则加入西军山名宗全一方,在这场战争自文明六年(1474年)七月二十六日正式打响,对峙持续三个月最后的战斗只用了十天不到,最终以守护代小杉氏自害,富樫幸千代败走京都画上句号。

    后来富樫政亲当上加贺守护就开始疯狂压制加贺一向宗的势力,这一举动记录加贺一向宗及法主本愿寺莲如,而他自己又带着加贺国人参加足利义尚所发动的讨伐六角氏的“钩之阵”,因为钩之阵的战事不顺,于是就在军费摊派的问题与被官发生争执。

    最终一番争吵不欢而散,遂决定撤回加贺退出幕府的六角征伐战序列,可刚回到加贺没多久便遭到加贺一向一揆拥立富樫泰高的进攻,大部分被官专属一向一揆方使得军势迅速增加到八万人,最终致使富樫政亲横死高尾城,而富樫政亲以及富樫氏十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就落入加贺一向宗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429章 盟友拿来卖

    他死后加贺进入本愿寺的时代,富樫氏沦为傀儡木偶毫无权力,在本愿寺莲如死后便成为加贺三寺把持政权的时代,这个时代加贺三寺横征暴敛东征西讨扩大地盘,最后竟然要篡夺法主的位置,最后在大小一揆中被山科本愿寺派出的超胜寺実顕讨灭,从此就进入超胜寺家的时代。

    超胜寺実顕可以坐稳加贺一向宗总大将,并迅速打造出一支强大无比的军势就在于一个字“钱”,有钱可使鬼推磨,夺取吉崎御坊剿灭加贺三寺的过程中,超胜寺実顕掠走原属于加贺三寺的大量寺产以及藏金,大量的财富使得超胜寺家在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就大有超过加贺三寺气焰,对本愿寺证如的命令经常阳奉阴违。

    以至于本愿寺证如为压制他不得不建立金沢御坊,命令超胜寺実顕入驻其中受到各种限制,从那时开始超胜寺一族才开始逐渐收起招摇的架势,但时常还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取向与石山本愿寺发生冲突而动手杀死使者,同时也是在这个时期超胜寺将本吉凑收归自己所有,财税自主权得以保障。

    超胜寺実照时代一边向石山本愿寺低头服软,一边加强对金沢御坊的渗透和拉拢,近些年渐渐将金沢御坊的部分寺禅控制在自己的配下,对上要保证自己足够小心不会让本愿寺显如觉得他有不轨之心,对外要压制一门众的越前超胜寺、和田超胜寺的有力一门众,逐渐将把两寺的财务以及他手中掌握的资源转移到金沢御坊,他本来是打算在十年之内完成金沢御坊的完全从属化控制。

    但这一切都随着吉良军的到来而划上一个句号。从源平时代富樫泰家在俱利伽罗合战中立下大功。被任命为加贺守护以来。这前后三百六十多年的时间,先后经历富樫氏、加贺三寺、超胜寺一族几次转手所积累的财富全部落入吉良家的手中。

    “我粗略的估计一下大约有不下十万贯的各式铜钱,以及差不多等价的黄金白银,至于一些书籍古董以及名贵器物实在不太清楚价值,这几座仓库只有本家进去粗略查看一下就推出来,然后封住仓库派重兵把守,写信给你等到运回去重新点检。”

    上杉政虎简单交代一下就带着细川藤孝前往御坊内的几处仓库,对这一笔巨量的财富没有太大兴趣。当年要不是因为上洛费用的摊派引起家内的纷争,他也不会搞青苧专营权获取利益支撑对外作战,现如今越后根本不缺钱,多点浮财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细川藤孝只是进去匆匆查看一下就推出来,随后招来奉行众与物见番头开始着手搬运以及初步点检,这一趟搬运就花费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全部上船运回越后,细川藤孝没告诉上杉政虎具体数字多少,只是预估一下各式铜钱价值永乐钱十五万贯上下,黄金白银之类的折算价值还要多一些,其余古玩字画暂时无法估价。

    另外发现几处暗门搜出超胜寺家吞并加贺的作战计划若干。来自大明朝的贵重茶具、宝石、象牙等工艺品,甚至还有一方顶级端砚。这种好东西就是吉良氏三百年传承都没有获得过,只有足利将军家在足利义满时代从大明朝获得一方赠予,据说平清盛曾经也有一方端砚,只是随着坛之浦合战而不知道流传到何处,却是不知这一方端砚是不是平清盛流传的那一方端砚。

    又过半个月吉良义时下达一封委任状,命令上杉政虎全权负责与一向宗、朝仓家的和睦达成约定,并要求他尽快解决北陆的战事率领主力军团返回春日山城,其实他并不召集返回越后坐镇春日山城,因为越后四周都没有战事发生,回去不如在这尽力压制三郡之中的一向一揆势力,反正无论是一向宗还是本愿寺都拖不起,他是最不用感到着急的。

    幸好也没让上杉政虎多等,在委任状下达之后没多久,石山本愿寺派来的使者急匆匆的赶到加贺金沢御坊,这次派来的使者是下间赖照与七里赖周两人,他们这二人是本愿寺顕如最信任的心腹,两人都不是北陆一向宗的嫡派出身。

    下间赖照的父亲下间赖清曾是越前一向一揆的几大军头之一,在大小一揆中也立下功绩受到封赏,但后来还被超胜寺実顕排挤回石山本愿寺郁郁而终,他这次回来是奉命夺取越前一向宗的军权,自然不可避免的要与超胜寺教芳争权,这正顺着他一报当年之仇的本意。

    七里赖周的出身更低,他是出身山科本愿寺时代一个小小青侍,所谓青侍就是地侍级别低级武士之中比较年轻而有前途的男子,他本人连个俗姓苗字都没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农转为地侍阶级,因为忠诚勇敢办事得力而在近二十年的辰光之中,逐渐提拔为石山本愿寺内有数的心腹大将,这次派到加贺也是为获取加贺一向一揆的军政大权。

    下间赖照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和尚,同行的七里赖周与他的岁数相差仿佛,但是两人的表现和气场真是高下立判,下间赖照从仪表谈吐来看更像是个学识丰富的学问僧,而七里赖周抛弃那其貌不扬的样子不说,又矮又瘦还有些驼背实在不像个大将的样子。

    七里赖周与下间赖照对视一眼,然后率先说道:“贫僧奉法主之命前来与吉良家达成和睦,不知上杉弹正殿可否做主,若不能做主贫僧等人又该去何处商谈和睦事宜。”

    “本家可以做主,这一点两位不必担心,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上杉政虎一伸手,作出请说的动作。

    下间赖照笑呵呵的说道:“那就好!贫僧此来的目的是与吉良家达成和睦,法主的原话是之前的所有愁怨你一笔勾销,籍此机会弥合两家的干戈纷争引发的祸乱。就以现在的实际控制区为基准线。双方从此休兵罢战不再动兵火。不知上杉弹正殿意下如何呢?”

    上杉政虎听到他们的提议也是莞尔一笑,心知超胜寺実照的首级挂在金沢御坊外近一个月总算没白费,经历多日的舆论发酵必然使得石山本愿寺陷入畏惧的情绪之中,前后投入十二万七千大军都被俘虏和歼灭,入侵加贺前后十余日就夺取北部两郡,随后更是在莇生砦合战里大败一向一揆军,以至于加贺一向宗沦落到能美郡都快要守不住的尴尬局面。

    领地被占信众被掳,致使加贺、越前一向宗面临无兵可征无粮可筹的窘境。钱财支出的唯一来源也随着本吉凑的攻陷而被掐断,随着莇生砦的失败将最后一丝翻盘的机会给葬送,现在不要说反攻强盛的吉良家抢回失去的领地,就是维系现有的局势不倒台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面临巨大而又无法抵抗的威胁,所以石山本愿寺的法主本愿寺显如立刻作出退让妥协换取与吉良家达成不战和睦的基本要求,因为他们知道加贺与越前的一向宗势力绝对没有能力同时坚持两线作战,只有选择其一作为进攻方向才是唯一的出路。

    眼下的局势是越中一向宗势力被彻底清空,连带的能登一向宗的几个坊官也陷在能登畠山家的内乱中无法自拔,加贺北部两郡的一向一揆主力早已在越中侵攻的过程中被清空,待吉良军杀入加贺以后又进行一次次屠杀和人狩。凡是一向宗信仰坚定的人,无论武士、僧众亦或是农民。不论性别年龄全部捕捉扭送越后处置。

    在这一系列的血腥镇压过程,对作为一向宗基础的信众阶层的损失是极为严重的,各村各乡里还能留下的人口不超过五万人,这五万人里要么是对一向宗的信仰不深,要么就是本身仇恨一向宗或者归属于一向宗敌对势力的领民。

    而北部两郡内吉良家军的精锐驻守就足有四万之多,外加随时增援的吉良水军不下三千军势,让一向宗根本没机会在北部两郡煽动新的一揆暴乱,更糟糕的是吉良家还在不停的从越中运送农民迁入北部两郡名义上是为协调秋收问题,实际上是要把这两郡彻底实领化。

    能美郡东部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几百个大大小小的村庄被捕捉一空,甚至连能美郡西部未受战火波及的地区也受到小范围人狩的影响,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可以在一夜之间连续袭击几个村庄,在足轻的配合下一个白天就把这些村庄里的信众从上到下抓的干净。

    信众中的男丁们团结起来积极抵抗,就会遭到吉良军的无情杀戮,这些毫无悲悯之心的武士杀起一向宗信众比杀只小鸡还轻松,被杀怕的信众不得不作出选择,要么就践踏一向宗的法旗并向神佛起誓与一向宗决裂,要么就被强行掳走送到越后或者佐渡做矿工,反抗者不论男女不问贵贱一律就地处决。

    这么残暴的制度确实震慑住向来气焰嚣张的一向一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手段,用如此激烈的手法将一向一揆赖以生存的生命线连根拔起,失去信众他们就是无根浮萍几场失败就会瞬间溃散,这是石山本愿寺决不允许发生的。

    其实石山本愿寺方面并不理解吉良家,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对付一向宗到底是为的何种因素存在,因为本愿寺家与吉良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双方也谈不上严重的利益纷争,无非是一些宗教上的分歧,这点问题还不如越前朝仓家与本愿寺的死仇的十分之一。

    这些年虽然放任加贺、越中一向宗对越后的进攻,但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主动弥合这种关系,可是越后的一向宗禁止令恰好触动一向宗的底线,让本愿寺显如几次三番犹豫着还是放弃主动提出和睦的打算,只要他提出和睦的谈判,本愿寺显如一定会伸手接下这个好意。

    因为在本愿寺显如的心里,总觉得到最后还是吉良家会主动和他提出和睦,到那时越后放开一向宗布教限制。哪怕只是开一到缝隙就像甲斐国武田信玄那样管理严格也无所谓。他只需要一个台阶下。然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约束加贺、越中的一向一揆,若北陆的这些僧徒众以及坊官们不听号令,他会很乐意邀请吉良义时一道对北陆再来一次“大小一揆”的大清洗。

    只是这次的遭遇实在出乎本愿寺显如的预料之外,双方在越中争夺领地的战事竟会如此激烈,曾经在京都有过一面之缘的上杉政虎竟然如此厉害,不但歼灭向来阳奉阴违不老实的超胜寺実照,还把加贺国中北部两郡以及能美郡半郡吞并,让他想做更多的调整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让下间赖照、七里赖周担任使者一是为争权。二是来试探一下越后方面的具体反应,到底是真打算与朝仓家联手吞并加贺一国彻底消灭北陆一向宗,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到底怎么划分势力范围。

    上杉政虎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冲两位僧人微微一笑道:“本家奉公方殿下里书谕令而来,达成与越前朝仓氏议定的盟约,加贺国一分为二北部归吉良家而南部归越前朝仓氏,如今我军已经夺取北部两郡,对能美郡内的扫荡也进入尾声,现如今唯一的敌人就是和田山城内的三万一向一揆军让本家很不愉快,这也是对我上総足利家完全支配手取川的唯一挑战。”

    “加贺两分吗?原来如此!弹正殿侵入能美郡是为确保支配手取川不受干扰吗?唯一的挑战是和田山城里的三万守军呀!贫僧明白了!”下间赖照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话不需要点透就悟通其中的关节。

    七里赖周比他的反应稍慢一些,只是稍作迟疑也随即明白过来。上杉政虎这是明摆着要卖掉越前朝仓氏这个盟友,连秘密达成的盟约都可以假装毫不在意的说出来,可想而知他们两家所确立瓜分加贺的盟约有多么不稳固,或许双方是有矛盾,又或许是吉良家对朝仓家不太满意,总之这其中是有机可乘的。

    上杉政虎似乎没看到他们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本家的意思很简答,和田山城内的三万一向一揆军撤出,一向一揆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名义,越过我上総足利家在手取川一线构筑的防御网,同时本家可以保证不会对手取川南岸用兵,同时可以允许一向宗在本吉凑内保留原有的部分产业,但禁止武装船只和我方禁止的船只进入本吉凑。”

    “如此甚好!”七里赖周忍不住激动的捏住念珠,他即将要接任加贺一向宗的军政大权,身为加贺一向一揆的新任总大将,手里没兵没钱没粮就没人会听他们俩的话,这两个新上台的总大将总不能变成光杆司令,所以必须要弄到兵员钱粮才能稳坐钓鱼台。

    而吉良家的态度恰恰表示愿意给予这方面的照顾,首先是和田山城里退出来的三万大军肯定要落入他的手中,其次能美郡西部以及江沼郡的安危可以得到保障,土地粮食人口都不用担心再被掠夺,最后是本吉凑的寺产得到部分恢复,这都是超胜寺家几代经营的寺产,哪怕只给他十分之一也是笔不小的财富,大军的用饷多半是可以支撑下来。

    他们俩也算看出来吉良家的态度,既是要用强大的武力打残加贺一向一揆让他们不敢生出异心,然而又不愿意一棍子敲死加贺的一向一揆,最终和石山本愿寺彻底决裂如鹬蚌相争,反而让越前朝仓家躲在后面渔翁得利。

    其实本愿寺显如也不愿意得罪吉良家,吉良义时能在畿内短短的四年里缔造坂本的奇迹,下向越后又用六年的功夫打下四个领国,只看这份手腕和能力便绝不是朝仓义景那个贵公子所能比拟的,而且吉良家与一向宗又不向朝仓家那般结下几十年的仇怨,本愿寺大谷家的宗家日野流一系,还一直与吉良义时保持良好的关系,在朝中算得上亲幕府且偏向吉良派的代表公卿之一。

    石山本愿寺向来对朝廷幕府恭顺无比,二十几年前还曾被管领细川晴元与六角定赖收拾过,这多年来在畿内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而吉良家恰恰在幕府保持极大的影响力。无论出于各种理由都不应该和吉良家撕破脸。

    虽然本愿寺显如也曾拿着“佛敌”的谣言试探吉良家的态度。玩弄政治手段伎俩是每个成熟大名必经之路。经过嘉吉之乱、应仁之乱、明応政变的几波洗礼,现如今的畿内大名一个个精明无比,就是吉良义时在畿内获取这么大的名望,还有大把的武家两边下注,石山本愿寺用点下作的手段不算大事,即便吉良家知道这点事情也不会因此就与一向宗彻底决裂。

    而北陆道加贺国的形式又如此恶劣,被上杉政虎点破所谓南北均分加贺的盟约之后,他们俩就发现加贺一向宗所面对的情况格外割裂。越后吉良氏与越前朝仓氏都是知名武家,而且又选择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夹击的态势,这么险恶的环境若不做出应对就只有灭亡。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摆在石山本愿寺的的选择十分有限,最佳的办法是通过战争将两边同时打退,可整个加贺国中还从没出现过上杉政虎这类军事奇才,更不存在吉良义时、武田信玄、北条氏康这种全能大将。

    以一向一揆全民参与的性质也注定他们无法在两边同时开战,因为一向一揆的低劣兵员素质注定他们需要数倍于敌方的兵力才能取得优势,当然这个优势通常会在精兵强将面前失去作用,比如九头龙川合战里的三十万对一万八千。再比如越中庄川合战里的十万对阵两万三千,而且加贺也不具备越后那么强大的国力。

    不能同时开战那就只有争取同时停战。但同时停战的代价一向宗也负担不起,眼下的情形明显是对一向宗极为不利,无论求那一方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换来和平,可是北陆一向宗还剩下加贺半国,越前不到半国的家底,有多少地盘可以拿出来作为交易品换来和平还是个问题。

    摆在本愿寺显如面前的选择实际只有两个,第一个是主动与越前朝仓氏和睦全力对抗吉良军,第二个主动与越后吉良氏和睦全力对抗朝仓军,选择前者的意味着一向一揆要顶着上杉政虎的四万大军以及那最可怕的七千骑马队,能不能打得过还是个问题。

    即便真的要和吉良家开战也需要大举从越前调兵回援,这个过程中朝仓军会不会突然撕毁条约对越前一向一揆下手就实在不好说,两面夹击的危局实际上还是不能破除,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危局的实际发生点是越后吉良氏的四万精锐,挡不住他们就不存在破掉两面夹击的战略。

    “还有一点!公方殿下的意思是支持本愿寺对越前的侵攻,可以给予一定的军饷支持,数额上是每年不低于永乐钱一万贯文,如果两位即将出任加贺、越前一向一揆的总大将,那就是两位高僧各五千贯文,这笔钱虽然不多但用来弥补一向宗的物资补给,军械打造还是足够用的。

    另外这笔钱的用途还有一定显著,就是绝不能在加贺国能美郡内的一向一揆发展,只要被我等查到能美郡有军事异动或者一揆异动,立刻就会撕毁这个合约,另外这是个秘密合约只在口头承诺而不会落于纸上,若两位觉得获得这笔钱就可以挑战我吉良家,大可以试试看。”

    在上杉政虎话音落下的同时,斋藤朝信也配合着作出磨刀霍霍的动作,到是颇有点搞笑的意思,两位僧人低声交谈几句便一同说道:“我等可以待法主答应这个和睦条件,我等这就返回石山本愿寺草拟文书,待镇府公回转越后便会亲自送往春日山城。”

    两位僧人合十一礼匆匆离开金沢御坊,他们俩没有询问被捕虏的信众送往何处,没有索要越中、加贺的一系列合战中捕捉的俘虏,因为他们俩很清楚吉良家不会轻易遂他们的心愿,所需要付出的价码绝对是石山本愿寺无法承受的,还不如干脆闷头闭嘴装作不知道拉倒。

    上杉政虎第一次参与这种邪恶的约定还有些不习惯,若不是吉良义时用密信要求他这个总大将负责处理好首尾,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参与到这种阴谋之中来,这些年一直被吉良义时有意无意的灌输思想,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些有违道义的鬼蜮伎俩,在私下他也曾多次表示强烈反对和不满,但吉良义时每次都能为自己的行为找来充分的理由做辩解。

    十几年的戎马生涯让他渐渐理解战争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有的时候就不能讲的太多仁义道德,只要对大节不亏谨守底线,小节上适当放松一些也无所谓,比如在加贺一向宗的处理问题上就是这样,出于政治考量半残而心怀畏惧的加贺一向宗,远比沦为残党在加贺国境四处乱窜威胁领内安定更合适。

    只要加贺一向一揆的不倒架,这些一向宗的极端分子就要受到下间赖照、七里赖周的强力约束,处于基层的坊官、地侍依然能够通过自己的影响力约束一向宗信众,就不用担心北部两郡的安定局面备受地缘因素的冲击,没有什么比吞并领地还能迅速消化不留隐患更重要。

    相比之下一鼓作气灭杀加贺一向一揆,不但往死里得罪石山本愿寺,还会招惹越前朝仓氏的强烈敌意,不按盟约行事那就是自动破盟撕破脸,加贺一向一揆的残党在损失首领之后会变成一群无法无天对狂徒,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得到朝仓家的支援。

    森只都不需要朝仓家亲自出面,只要适当放纵或者给予一定的保护,就可以让加贺一向一揆的残党像脱缰的野马到处捣乱,他们会借助地利的优势在加贺国的群山中与吉良军玩捉迷藏,内有朝仓家有意纵容庇护,外有石山本愿寺的强力支持,就好比南北朝时代的南朝余孽,可以凭借外部的支援以及地头蛇的优势与室町幕府斗法近百年才完蛋。

    哪怕是吉良义时家大业大不怕对耗,可也不愿意为这么点地方耗下去,吉良军团杀入加贺是来抢地盘而不是来结死仇斗恶气,不能为这一郡两郡的地盘就把自己给陷进去,假若陷入当年大魔王的那种断断续续打个十年八年战争的危局里,即便最后把这几家全部斗垮也没有多大意义。

    杀进加贺国就必须得为地方局势的安定做努力,不能让加贺国变成一滩泥潭沼泽把几万军势陷进去拔不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打败加贺一向一揆趁机攻城掠地,再进行一次会战获得胜利并迅速促成和睦约定,这便已经达成既定的战略目标,再进一步贪心不足难免要找人怨恨。(未完待续。。)

    ps:  对于大名来说,节操是一种奢侈品。

第430章 出羽第一美人

    入秋的出羽国气温骤降,日头一天比一天短身上的衣裳一件比一件厚,美好而灿烂的夏天过去留给他们享受秋日的时间已去日无多,出羽国中自上而下都在忙着秋收劳作,盘点今年的收获比打仗还要重要,按照羽奥约定速成的规矩,到这个季节即便有战争也该罢兵休战回家过冬,若晚一些把自家的秋收错过去不说,待第一场雪落下再想回家就没那么容易。

    今年的气候不太正常,干旱暴雨反复来袭让出羽国的农业受到比较大的波及,索性干旱重一些还有山上难以融化的积雪支撑着不至于太严重,但该有的损失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包括最上家在内的广大武士都遇到相似的难题。

    这是最上义光第一次以家督的身份主持秋收后的评定会,摆在他的面前的数据实在让他感到难堪,因为干旱的原因致使粮食产量平均减产两成,最上家名义下掌控的村山郡全境,以及最上郡部分地区大约二十五万石领地,减少两成就意味着只有二十万石,减少两万石就意味着许多地侍要吃不饱,许多农民要挨饿受冻,来年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因为年景不好让配下的天童赖贞、延沢满延等与力们都在那唉声叹气的抱怨着年景不好,好端端的一场评定会被这点事情搅合的索然无味,最上义光看这情况再开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有匆匆结束这场没有结论的评定会。

    走在返回天守阁的回廊,最上义光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近些日子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究其原因还是家中诸事繁杂让他这个家督当的很不是个滋味。自从入夏担任最上氏家督以来,他才尝到作为家督的难处的苦闷,难怪他父亲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不给他一点好脸色,都是被家臣团提出层出不穷的问题,以及各种棘手的难题无法解决给逼出来的。

    最上义光抱着脑袋坐在廊下,苦恼的想道:“这个家督可真不好当呀!”

    正在他苦恼之际,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殿下,我应该称呼您上样吗?”

    “嗯?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呢?”

    最上义光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听了自己妹妹和未来妹夫的墙角,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小心翼翼的起身躲掉,就听到那小女孩的声音说道:“因为女官昨天悄悄告诉义姬,以后要称呼殿下为上样,这好像是吉良……上総足利家的规矩呢!”

    吉良义时牵着最上义姬的小手漫步在红叶树下,随手捉住一片火红的树叶,笑着说道:“没关系的!这家规也不是必然执行的,比如在春日山里你的那几位姐姐就一直称呼余为殿下,余也很喜欢这个称呼,余觉得夫妻之间就应当更亲密一些。总是用敬称这日子过的也不自在,日后义姬只需教好孩子们的规矩就好。不必太在意这种称呼上的小节。”

    “噢!义姬记住了!”漂亮的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始至终都老老实实的任由他牵着自己的小手到处散步,这位殿下对她十分的温柔和疼爱,从不对她说一局重话,总是耐着性子听她讲自己捉到什么蝴蝶,收集什么样的花瓣,还有又学会几个生字之类的幼稚话题,从来没有表现的厌烦和不耐。

    最让最上义姬高兴的地方还是殿下带着她出去玩,在最上川上泛舟游览,登上八楯山欣赏五色沼,还有羽黑山上奇奇怪怪的山伏,他们带着奇怪的蔺笠拿着锡杖胸前挂着一个法螺,见到她就像见到人熊一样没命的逃跑十分有趣。

    殿下告诉她那些人是来自天下各地的修验道修士,还给她讲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上至応神天皇东征下至殿下在川中岛击败武田信玄,远至大明国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还有南蛮人一个叫凯撒的伟大皇帝等等稀奇古怪的故事。

    有的时候爬不动山,殿下还会抱着她轻盈的身躯漫步山林之间,短短的一个夏天里逛遍出羽国的名山大川,还带着她到酒田港买来许多从没见过的东西,有漂亮的打褂香喷喷的胭脂,有趣的风车还有好多好玩的棋类游戏,把她从小到大没见过的没玩过的东西全都补回来,她突然觉得这位殿下做自己的夫君一定是最好的,比父亲大人对母亲大人还要好。

    虽然她知道这位殿下将是自己的夫君,但这位夫君似乎不是以前母亲大人所说的那位夫君,小小年纪的最上义姬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不清楚为什么夫君还可以更换,当她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的母亲时,得到的只是静静的微笑。

    虽然她的母亲没有告诉她答案,但是从母亲的眼里和兄长兴奋的态度中体味到许多不同之处,即使是她已经隐居的父亲大人似乎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从家人的态度里她还是可以看出大家都对这位夫君十分满意。

    最近几天在花园里玩耍的时候似乎听到侍女们隐约的提到“镇府公威震天下”、“源氏名门贵胄”之类的话题,她记得兄长曾经反复向她强调过,这位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自己是嫁过去做侧室要侍奉好殿下,傻傻的小女孩还追问什么叫做“侧室”,让聪明果敢的兄长为之尴尬许久。

    最上义姬低垂者脑袋,小声说道:“殿下,您就是义姬的夫君吗?做义姬的夫君就可以让义姬生小宝宝吗?我听女官说了好多义姬听不懂的东西,好像要侍奉殿下才能生小宝宝,可是义姬不懂该怎么侍奉殿下呀?这可怎么办呢!”

    吉良义时拉着她的小手,笑呵呵的说道:“诶!这些东西听听就好啦!以后嫁进来还会有人在教义姬的,现在不要想太多复杂的东西,现在义姬最重要的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吃的饱睡的好学好礼仪文化,个子长高高的,以后我们的小宝宝才能长的像余这样高哟!”

    让吉良义时这么大个子的青年拉着一个只有十二岁,个头还不到一米三的小女孩交谈实在够难为他的,自己又不是萝莉控可几个侧室一个比一个年纪小,当然他也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如此,嫁给吉良义时的女子必须要年轻漂亮,年纪大的早早的嫁出去也轮不到他。

    而且这个时代的高级武士迎娶许多年纪比自己孩子还小的正室、侧室也比较正常,比如松永久秀比三好长庆还年长十几岁,却迎娶三好长庆的女儿,再比如吉良义时的便宜岳父沼田光兼迎娶比他长子还小许多的侧室等等都不稀奇。

    吉良义时以前没想过会迎娶最上家的女儿,他也不会闲着没事情做陪着一个未成年到处转悠,最近才想起最上义姬的典故于是格外用心与这个小女孩相处,不仅仅是处于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思想作祟,更是因为他要确定这位最上义姬的为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心狠手黑”,就像一只“黑寡妇”一样对自己的嫡子动手的传说。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最上义姬确实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即便涂上十分难看的贵族妆饰也无法掩饰她的天生丽质,最上一族的基因都不错而且最上义守本人也是个仪表堂堂的武士,在出羽国一群歪瓜裂枣面前绝对算的上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吉良义时的岳母小野小少将是个属于很耐看的漂亮女子,生下的儿子女儿都很漂亮。

    到是据说伊达晴宗长相一般,伊达辉宗继承他母亲的部分长相还算说的过去,不过距离吉良义时还是差的比较多,好歹他在京都也算得上风仪非凡的美少年,现在回想他当年在京都附近转来转去都没被南都北岭以及五山五寺的和尚们拐走修习众道,到是自己的运气不错。

    经过一个夏天的相处,吉良义时也渐渐摸清这个小姑娘的性情,最上义姬就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不但天真单纯还格外认死理,认定自己兄长是出羽最厉害的男孩子,就不停的在吉良义时面前夸他兄长多么厉害,搞的吉良义时有些好笑的试探几次,发现小姑娘只是单纯的崇拜他的兄长,大约是被最上义光儿时说的一堆奇怪的理论给忽悠住。

    不过她现在又有一个崇拜的对象,那就是吉良义时这个夫君,因为他是最上义姬的夫君,而且还打败自己的父亲大人和“出羽最强”的哥哥最上义光,顺带被打倒的还有整个出羽国的各路大名国人,小女孩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成型,从小到大就只在巴掌大的山形城里渡过,不是捉蝴蝶就是看云彩,傻傻的笨笨的渡过她无忧无虑的童年。

    如果没有吉良义时插手,她的命运或许要沿着那条轨迹嫁给伊达辉宗,为伊达家生下一个独眼龙的儿子,然后再被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儿子陷害,泼的满身脏水承受三百年的不白之冤,沦为一个比日野富子还要“心狠手黑”的“毒妇人”。(未完待续。。)

    ps:  最上义姬被伊达政宗黑的很惨,具体黑历史就不说了,有兴趣看的同学,乌梅可以帖一些日文资料出来。

第431章 柏木山合战

    就在吉良义时出神的时候,最上义姬摇晃他的胳膊小声问道:“殿下今年就会带着义姬去春日山城吗?春日山城大不大?有没有好看的红叶树呢?几位姐姐都是什么样子的人呢?会不会喜欢义姬呀?”

    “春日山城比山形城大许多呢!每年夏天都在不断改修,待过些日子义姬过去就知道了,红叶树到是有一片不过没有山形城里这么多呀!到是有一片樱花海是你的虎姬姐姐最爱的地方,你的几位姐姐都是良善的好女子,一定会喜欢义姬的。”

    吉良义时无意中瞥见最上义光缩着脑袋正准备离去的身影,连忙叫住他道:“义光,既然过来就过来说会儿话吧!说起来余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会太久,说说你最近的执掌家督几个月的感觉如何?”

    “殿下,义姬先退下了!”小姑娘看到自己哥哥尴尬的站在廊下,于是很懂事的行礼退下,男人说话的时候女子要知道避讳,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与兄长说正事时也是如此,这出自她母亲小野小少将的从小教导。

    最上义光冲自己的妹妹笑笑,然后说道:“臣下最近的压力很大呀!因为秋收的缘故,还有配下与力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以及米泽伊达家的外交施压,最近伊达京兆的动作非常多,看起来是要对臣下的领地动手呀!”

    自从伊达晴宗明确表示这件事没有完之后,米泽伊达氏的小动作就一直没断过,比如伊达家的家臣中山弥太郎跑到村山郡南部的边境建立一座中山城。迫使相距只有一里的上山城城主武永义忠向最上义光求援。

    这个地方恰好是村山郡连接置赐郡之间的须川口街道。这个地方本是属于最上家的地盘。但因为最上家近百年来暗弱而一直被弃置,随着伊达稙宗入侵村山郡并在长谷堂城打了场合战,迫使最上家低头服软以后,就落入伊达家的控制之中,以前伊达家还没有那么放肆的建立城砦,但眼下与最上家撕破脸也就无所谓了。

    吉良义时到不太在乎出羽国中那点磕磕绊绊,笑着说道:“就伊达家这身板也敢对最上家动手,当余坐镇出羽国是闲着没事做吗?那他们就真是不开眼了!待秋末你随着余前往春日山城见一见我那兄长。便知道如今我上総足利家的力量!

    余接到的最新情报,兄长在越中庄川发动合战,以两万三千军势讨灭加贺一向一揆十万军势,并顺势侵入加贺在手取川南岸复击溃六万加贺一向一揆军,扫荡能美郡内一向一揆军势,一向宗法主本愿寺显如已经向余发出和睦请求了。”

    “什么?加贺一向一揆丢掉大半个加贺国,还被迫向公方殿下求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两万三千讨灭十万军势是如何做到的呢?无法理解呀!”最上义光惊讶的摇摇脑袋,表示从没听说过这么夸张的战绩,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最上义光跟着感叹一会儿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他的军略的水平确实有点瞎。比起有几次上阵经验的伊达辉宗还差一截,他的父亲最上义守本人的军略也不怎么样。或者换句话说整个出羽国乃至陆奥国的各路大名国人的军略水平也就那个层次,实在不怎么关心越中、加贺的连番大战,感叹几句新鲜感过去就转眼忘掉。

    这都是因为地处偏远之地一年有半年是冬季,春秋两季短小的惊人且交通非常之烂,几条主要街道只比越后的乡村小路宽阔整齐一些,根本无法和越后重新整修过的主要街道相提并论,正是这两大因素使得羽奥的国人众小打小闹还可以,真换上上万人的大阵势一个个傻眼不知道该怎么打。

    米泽伊达氏牵扯出来的奥州天文之乱只是一群国人闹哄哄几年,无非是牵扯的大名国人比较多而已,比起关东的天文之乱在量级上差了好几个档次,地方偏僻消息闭塞使得羽奥的国人领主也不太关心外边的消息。

    最多也就是越后或者关东的一些消息能引起部分注意,更远的东海、畿内的大事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好听的故事,吉良义时也不打算纠正少年人的个人兴趣爱好,既然他还没认识到军略的作用就随便他,反正他早晚都是要经历战阵的,而这次他就打算趁机打磨一下有些年轻过份的“出羽骁将”。

    吉良义时对着神不思蜀的最上义光说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六日,余决定在九月底乘船离开山形城,在此之前先给不听话的伊达辉宗一个教训吧!回去准备一下,这几天就由义光你率军出阵中山城,将伊达家探入村山郡的爪子斩断。”

    “出阵中山城,攻城吗?臣下没有打过呀!”最上义光惊慌的说道:“臣下的初阵就是尾浦城合战,第一次出阵就败在公方殿下的兵锋之下,在此之前完全没带过军势也从没指挥过任何合战呀!”

    吉良义时暗笑这位出羽骁将还是有些稚嫩,今年虚岁十三、周岁十四的少年人还没长成人,做许多事情心虚的很,不过这也正常,总不能每个年轻的家督都像他那样十岁就能指挥着家臣打赢深草合战,一举歼灭猛将十河一存。

    为了给这个一门众鼓起,吉良义时也耐着性子安抚道:“没关系,有余在你的身后作为依仗怕他作甚,左右不过是一座城砦而已打起来也不会太费劲,知道你没指挥过合战才要历练一下,凡是总有第一次经历,多经历几次合战就什么都能学会的。”

    最上义光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刚才下意识的反驳就有些露怯,于是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道:“臣下明白了,臣下一定尽力而为!”

    吉良义时刚要转身,又返身对他说道:“另外你也不用太担心粮食减产的问题。余在越后的十处粮库里储存着两百万石陈粮。每年多种出的粮食只卖出一少部分。大部分都被存进粮库中,给你支付五万石作为救济没有问题。”

    ……

    在吉良义时的命令下,出羽家臣团的行动非常迅速,只用六天的时间就将各地的军役征发上来,这都是借吉良家奉行众办事得力的缘故,出羽国中撤并村庄拆毁无用城砦的行动很快起到良好的效果,农民居住的更加集中对土地的利用率也大幅提高,同样的也对管理普请役、军役以及正常课税带来极大的便利。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吉良义时一万五千军势压阵。羽前三郡的各路国人哪敢不卖力行动,急匆匆的拿上武器披上铠甲带着裹在腰带上的便当乘着坐骑,在足轻们前簇后拥下赶往山形城,才六天就聚集八千军势,一时间军容鼎盛颇有点无人可挡的气势。

    比起围攻尾浦城的鼎盛军力是差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次既没有仙北小野寺氏,也没有羽后的由利十二头、安东氏的插手,敌对的又是昔日的同盟米泽伊达氏,而另一方面吉良义时也没有让羽前三郡全部动员,只是以最上氏及其与力出阵。名义是攻陷深入村山郡的中山城。

    这个名义很讨巧可以避免伊达家高度警惕,起码不会紧张兮兮的召集他的一门众和准一门众拉开架势打合战。所以当一天后八千军势赶赴最上川的上游之一的须川时,对面赶来的只有伊达军以及配下的米泽国人军五千军势,后续的配下一门众亘理元宗、国分盛氏、留守顕宗的国人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伊达家的主力军势其实一直在三千到四千之间,经历尾浦城合战的损失又减少一些只有三千出头,主力军势少也是羽奥大名的一大特点,因为自家的军势不多所以配下的国人众来凑数加在一起也只有五千军势,作为一个郡级的武家来说拥有这么多军势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若不是最上家攀上吉良义时这棵大树,最上家直属的军势最多也就两千余众,还不如最上家的一门众天童氏的实力雄厚,按照正常的情况最上家单挑伊达家是找死,即使叫上最上家那一摊子亲族一门顶天也就八千余众,而伊达家的一门众可以轻易的凑出一万两千以上的军势,这一点就捏住最上家的命门使他们不敢妄动。

    最上义光接到命令不得不全力以赴,以天童赖贞为先锋对中山城发动进攻,中山弥太郎边笼城边向米泽求援,坚持三天等来伊达辉宗带着五千军势杀过来,在此期间最上义光的进攻只能用平庸来形容,既没有对中山城造成任何重创也不敢让军势死拼夺城,每天打打停停就像是来渡假的。

    身为先锋大将的天童赖贞到是很积极的进攻,可是他的军略水平也就那样,加上攻城战本就是极端考验能力的战争,中山弥太郎笼城固守并不出城应战,他又没有像样的工程器具就只能换上粗劣的竹弓与城内守军对射,再配合敲着军太鼓的足轻翻越土塀,这么打就意味着军势杀进去就被打出来,很容易的就被城内的守军造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眼看伊达辉宗杀过来,八千最上军难免陷入惊慌失措之中,最上义光也是顾此失彼不知该如何应对,白白浪费最佳的调整时机眼睁睁的看着中山城驻入五千军势而毫无办法,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可以调略,实在是第一次指挥大军太过紧张而把这一茬给忘记掉。

    伊达辉宗的到来明显不会再给他调略的机会,其心腹大将鬼庭良直亲自把守大手门让原本就渺小的攻城机会化作于零,双方对峙三天在对骂和挑衅中渡过,直到村田宗殖、亘理元宗、国分盛氏、留守顕宗、桑折宗长、黑川晴氏、秋保直盛、黑木宗俊等配下国人军纷纷赶到,城内的守军一下暴增到九千有余逼进一万人。

    最上义光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唱,在没有得到吉良义时的明确答复之下于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军拔营撤退,他这一走立刻引来伊达军的尾随追击,虽然伊达実元强烈反对追击的举措。但配下的一门众国人众纷纷表示不可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可没见过吉良军长什么样子。只是道听途说自己主家在吉良军的手下吃了个大亏。具体什么情况大部分人都说不清楚,在这些国人眼里这根本不足为凭,想来越后吉良家有一万五千大军突然夜袭打败一万三千军势的出羽国人军也是情理之中,换他们有这么多军势发动夜袭也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心里并不怎么把吉良家放在眼里。

    伊达辉宗到是不傻,他也很清楚自家的国人军绝对不是吉良军的对手,而且吉良义时这个人阴的很很难说会不会发动一波突袭,他也不敢冒那么大的风险把全部军势押宝在追击最上军。就算他追上最上军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进攻,顶多也就是打一下沾点便宜就撤回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就守在中山城哪里都不去,于是他就命令有心出战的五千陆奥国人军,在村田宗殖、黑川晴氏、秋保直盛、黑木宗俊的带领下追击撤退的最上军,最上义光没料到他们真敢追出来,只能咬着牙齿向成沢城撤退。

    在即将进入成沢城的时候,吉良家的使番通知最上义光不要入城,而是选择附近的柏木山重新布阵,对这个命令最上义光有些摸不着头脑,柏木山只是成沢城附近的一座小山丘。这个高度的山势还不足以建立巨大的地利优势,最上义光不太想在此布阵。但是命令还是得要执行下去,不到八千军势匆匆登上柏木山布阵。

    此时伊达军已经匆匆赶来,看到最上义光在柏木山布阵二话不说就转向攻击成沢城,这几位国人可一点都不傻,觉得最上义光在此布阵明摆着是要引自己上钩,八千人依山布阵严阵以待五千军势听起来就有点滑稽,但做起来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他们五千人登山仰攻强行对付比自己还多的军势绝对是不智的行为。

    如果最上义光选择进入成沢城笼城固守,说不定这五千伊达军会登上柏木山监视山下的成沢城,眼下最上义光选择柏木山上八千军、柏木山下一座城,摆明车马要用这个犄角之势对抗入侵的伊达国人军势。

    这八千军势扎住阵脚不慌不忙的布阵,就仿佛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山下的伊达国人众,最上家可以放任伊达军攻击山上的八千军势,就算伊达辉宗把大军都拉出来也不见得能赢,同样放伊达军攻打成沢城,反正一时半刻你是打不下来的,还要时刻提防山上的军势冲下来突袭一阵白白输掉。

    这个战术伊达军是几位国人头领是能够领悟明白的,摆在这支国人众组成的伊达军面前最好的选择就只有知难而退,登山作战是自寻死路,攻城作战也不见得能讨到便宜,这五千军势高不成低不就实在尴尬无比,不如早早撤退免去白白浪费兵力粮草。

    可若是让他们立刻撤退又有些不甘心,是他们强烈要求杀出来追击最上军,结果兴冲冲的杀出来没几个时辰就灰溜溜的撤回去,这亲戚之间的脸面可就要保不住的,为今之计唯有一个办法挽回颜面,那就是打一下成沢城再找个理由撤退。

    他这一等可就等出事情来,当天傍晚伊达军匆匆的撤除对成沢城的包围,选择在不远处的须川河原安营扎寨,虽然只是拉起一个小木栅在其内设下帐篷以及哨卡作为“营寨”之名是略显简陋了点,但羽奥国人在行军或急攻情况差不多都是这么立营寨,最多等到长期围困的时候才会扎下类似尾浦城合战里的大营。

    其实这群伊达家的陆奥国人众会选择在此安营扎寨也是很有讲究的,既要保持对成沢城的压迫又不能靠的太近,以防被柏木山上最上军杀下来一个夜袭全军完蛋,嘴巴里明着说不怕吉良军但时机上还是下狠劲盯着夜袭的可能性。

    至于吉良军的主力还在庄内,没有三五天是绝对调不过来的,村田宗殖等人对此丝毫不担心,就在当天日落前晚饭还没做好的空档,这支五千人组成的伊达人军就遭到逆流而上的一支小早船队的突然袭击,饥肠辘辘的足轻们稀里糊涂的死在铁炮和强弓的炮火之下。

    村田宗殖是伊达稙宗的第九子,乃是伊达辉宗的亲叔叔。一直在陆奥国人村田家做家督还从没见过火力这么猛烈的武器。一时间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黑川晴氏与秋保直盛、黑木宗俊一看这轰隆隆的巨响,还有喷出的浓浓白雾实在惊人无比,配下的一门众以及各路地侍被铁炮强弓齐射打的鸡飞狗跳,连阵势都组建不起来。

    眼看情势不妙,四个人一商量急忙率军撤退,至于锅灶上的饭食以及携带的小驮荷与粮草都舍弃不要,刚元服的黑木宗俊还有心情放一把火把驮马赶散扰乱视线,他们这一招确实起到不错的效果。起码在这混乱的大营前,吉良水军也不敢杀进去突袭。

    伊达军前脚刚要走,吉良军的骑马队就从后面突然赶来,同时赶来的还有收到将令的最上义光,眼看这个围攻的局势村田宗殖差点吓昏过去,黑川晴氏咧咧嘴急忙吩咐武士扶着他,自己和秋保直盛、黑木宗俊各领自家的军势拼命逃窜。

    这一跑就要丢下断后的军势,四家国人以及各路国人众都不愿意送死,最后合计着四散奔逃谁跑的快谁就安全,运气不好就只有自认倒霉。村田宗殖就很不幸的被吉良军的骑马队追上,光荣的成为一名俘虏。

    黑川清実、秋保直盛、黑木宗俊到是很侥幸逃回中山城。多少有些损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待三路军势赶回中山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伊达辉宗被吵醒来得知自家的军势又吃一次败仗,而且自己的叔叔村田宗殖及其配下国人约八百余众被俘,气的在天守阁里哇哇大叫,可眼下的局势就是这么恶劣,他除了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伊达辉宗就发现中山城外已经被两万三千军势团团围住,村田宗殖被迫压到城头下叫门,被俘虏的八百伊达军跪在阵前哭号成一片,场面之凄惨让人不忍直视,所谓物伤其类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伊达家的国人众纷纷为跑到伊达辉宗面前求告,希望他尽快救出自己的同僚亲属。

    伊达辉宗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狠下心来拒绝的,伊达家内制度是建立在地缘联姻基础上的地方国人首领,这和重视血缘体系的一门惣领制度是截然不同的,但两者都有一个固定的问题,那就是总是脱不出家族亲眷掌握巨量领地资源的窠臼。

    经过一场漫长的争吵,伊达家臣团于当天下午达成协议,向吉良家提出赎回被扣俘虏的要求,当然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议和罢兵也是不被允许的,只是在保持敌对的状态下赎回自己的俘虏,伊达辉宗的正室夫人被吉良义时抢走做侧室的耻辱不可能因为这点挫折就终结,活在这乱世中有的时候脸面一钱不值,有时又堪比富士山那样沉重。

    米泽伊达氏家督的面子就属于非常重要的那种,伊达晴宗好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奥州探题,还从朝廷买来个左京大夫的虚衔,家里一大堆亲戚就靠伊达家这个名声唬住配下的小地侍,同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一大堆儿子、女儿送到各家做养子、正室,没这层光环就没有那制造天文之乱的伊达家。

    伊达辉宗这个年轻家督的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家督被人揭掉面皮便的没脸没皮的,伊达家臣团以及众多依附其下的国人也跟着丢脸,这个死结绝对不是三言两语或者一点挫折就能扭转过来的,吉良家不归还最上义姬这就没有完。

    抢亲这件事情已经从单纯的婚姻爱情,上升到吉良义时与伊达辉宗的脸面的严重问题,身负耻辱的伊达辉宗对最上家反而是个更大的敌人,此时无论是最上义光还是隐居的最上义守都不能再接受伊达家这个盟友,更不可能把最上义姬送回去。

    因为此刻的伊达辉宗对最上义姬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即便最上家背叛吉良义时重新与伊达家达成婚约,也无法消除伊达辉宗心里的疙瘩,试想一个被人打过脸的男人又怎么面对被抢走的妻子以及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不稳固的婚姻以及对最上义光这个主使者的仇恨,都会给最上家带来深重的灾难,此刻最上家已经无路可退了。

    最上家被吉良义时用一个抢亲之计就拉上自己的战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紧跟吉良家的步伐,还要被迫接受吉良义时抽身离去后留下的烂摊子,最上郡以北盘踞的有力大名仙北小野寺景道,以及村山郡以南的米泽伊达辉宗。

    伊达家派来的使者是伊达氏一门众,出羽国置赐郡高畠城城主小梁川盛宗,作为郡内最北端镇守门户的有力谱代家老,就是他的力量在直接支持中山城的修筑,小梁川盛宗对吉良家郑重提出赎回村田宗殖的要请,希望用金钱或者粮食换取八百俘虏的赎回条件。

    最上义光毫不犹豫的给予回绝,直言此时双方分属敌对两方不存在赎回俘虏的可能性,唯有先达成和睦在可以谈及俘虏的赎回,将伊达家讨巧的计策轻而易举的破除,虽然赎回战败俘虏是时下最流行的方式,胜利者既可以获得功勋,还能从赎回的过程中获取利益,只是赎回俘虏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战争不打了,或者暂时不打处在停战状态。

    不可能这边正在打仗,那边我就把抓来的俘虏卖掉,释放的俘虏回到伊达军不用多久就能变回原来的身份继续和吉良家作战,等于说这一来一回花费力气赚点小钱花,而且这钱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换回来的,还不一定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总不能让吉良义时这么个总大将设计半天只为赚伊达家那点小钱,那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侮辱他的智商。

    在这个是滴啊自家的武士儿郎培养起来不容易,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也不忘多培养点精锐,伊达辉宗会被谱代家臣团以及国人众联手施压,一方面是物伤其类的缘故另一方面也不愿意白白损失八百子弟和一名伊达一门众。

    赎买俘虏就得先停战,不停战就不能赎回俘虏,这个悖论让伊达辉宗十分恼火,他不愿意同意停战可若是不允许停战就没办法赎回俘虏,要不回村田宗殖和八百俘虏国人众就要闹事,伊达辉宗这个家督当的也很难,最后思考许久还是决定讨个巧试试吉良家会不会同意是赎买俘虏。(未完待续。。)

第432章 含恨而退

    留给伊达家纠结的时间不多,小梁川盛宗来到吉良军大营的第三天,吉良军便展开对中山城的进攻,不同于最上义光攻城的乏力,吉良军的五千名足轻在铁炮队的掩护下轻而易举的靠近中山城下,城内的木制箭橹支撑不住铁炮的屡次集火全部被打成碎片。

    无论多少不怕死的武士爬上箭橹,都会瞬间被打成一滩烂肉,在二十米的距离内上百支铁炮同时集火的威力是伊达家所不能想象的,面对吉良军近乎蛮横的进攻,伊达辉宗所能做的非常有限,无非是喝令弓箭足轻还击并严守大手门,索性这座中山城新修筑起来还比较坚固,一时半会不存在被打破的危险。

    可伊达家一万多军势缩在中山城束手无策也不是个办法,一群武士挤在评定间激烈争吵,有的人开始商讨达成和睦的议题,而另一部分则表示坚决要与中山城共存亡,配下的谱代家臣团与国人众出现严重的分歧,让伊达辉宗这个家督也十分挠头。

    很快他们就吵不下去,战事只进行一上午伊达军就出现极大的动摇,一些奇怪的谣言突然冒出来让伊达家陷入被动,这些谣言基本都是针对伊达辉宗这个家督,说他为一己之私让上万人背井离乡来到最上家的边境打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他们都要被吉良家俘虏而家督将会在关键时刻抛弃他们逃回米泽城,就像上次尾浦城抛弃自己的盟友独自逃跑那样。

    类似的说法还有很多,大部分都是冲着伊达辉宗本人。把他塑造成一个自私狭隘刚愎自佑。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家督。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小问题,不惜与源氏名门吉良家开战,还最上家的公主塑造成一个心系吉良义时的痴情女子,被最上义守蛮横的许配给并不喜欢的伊达辉宗,最后在即将出嫁前在自己兄长的最上义光的帮助下打退伊达家重获自由。

    伊达辉宗听到这么离奇的谣传时气的面皮青紫两眼暴突,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巴,可是真要是寻找又抓不到造谣者,只能气呼呼的处决一个乱传谣言的足轻和低级武士以儆效尤。他这么做既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还会给谣言火上浇油,私下里传播的各种小道消息越来越多。

    眼看局势慢慢对自己不利,伊达実元决心向伊达辉宗劝谏希望他暂熄怒火,先与吉良家达成不战协定再做定夺,这个提议得到中野宗时与牧野久仲的大力支持,但伊达辉宗蛮横的拒绝这个提议,言称不报此仇绝不回头。

    伊达実元见世不妙想到向隐居的伊达晴宗求助,目前除去这位前家督之外谁都劝不住伊达辉宗,更何况伊达辉宗身边还有一群家臣作为支持。使得他这个辅政谱代家老说话也渐渐不太管用,中野宗时数次向他抱怨家督不懂得尊重谱代家老的态度也让他十分忧心。为今之计也只有伊达晴宗能解决危机。

    没过多久伊达晴宗亲自赶赴中山城,将伊达辉宗拉到天守阁父子闭门相谈一整晚,第二天就传出伊达家愿意与吉良家达成不战协定的消息,小梁川盛宗作为使者代表伊达家与最上义光签署约定,两家的军势约定在第二天逐步解散直到双方完全签署合约后再全部撤退。

    同时双方的使者氏家守栋与小梁川盛宗也来回走动,就释放俘虏进行一系列磋商,伊达家是无论如何也要那会八百俘虏,最上家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夺回中山城附近领地,但双方又都不愿意单方面履行对方要求的义务,那就只有漫无止境的扯皮下去。

    可眼看秋收正当时大家都拖在这里不是个事情,最后在伊达晴宗的授意下勉强同意用八百俘虏换取中山城附近领地的要求,九月二十日一早,伊达军带着粮草辎重撤出中山城,随后吉良军释放八百俘虏及倒霉蛋村田宗殖。

    随后吉良义时就任命最上家的谱代伊良子宗牛率领八百军势作为中山城城主,氏家守栋率领五百军势担任物见山楯城主,并以此为核心可以打造一套包含中山城、物见山楯、楢下城以及背后的上山城所组成的城砦网,可以有效卡住置赐郡方向对最上家的进攻路线。

    伊达辉宗在他父亲伊达晴宗的督促下,满怀怨恨的离开这个伤心地,这次的中山城合战包括在此之前的须川合战始终是伊达家大亏,须川合战损失三百军势以及八百俘虏,还搭进自己的叔叔村田宗殖,中山城合战持续三天就出现军中动摇的不利现象,若非伊达晴宗及时赶来迅速用上弹压辟谣等多种手段把这股歪风邪气刹住,伊达辉宗的名声可能就要坏在这里。

    伊达晴宗告诉自己的儿子一个道理,不要与强大的对手正面做对,伊达家的生存法则就是从不与强者敌对,即使他遭受莫大的耻辱也不能改变伊达家的生存法则,否则他只有品尝失败以及谱代一门离散的结局,伊达家百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局面不能被他的怒忙冲动给轻易毁掉,他不但是爱面子的伊达氏家督,更是拥有许多亲戚友人支持的奥州探题。

    吉良义时没去管伊达家那档子破事,其实这张战争他就根本没去战场,只是成舟在须川附近看看地形就回去下达一封将令,命令最上义光在撤退的过程中不要回城,而是驻扎在柏木山作为机动,随后的进攻压根不需要他出面,岛时胜作为他的影武者装扮成他的样子指挥一万五千大军进攻,包括随后的攻城战以及和谈都是他经手,再由最上义光出面答话。

    这十几天里他就在五百马迴众的簇拥下,带最上义姬继续他未完成的旅游大业,他们这次前往的地方是原属于延沢家的延沢银山,这座银山是康正二年(1456年)被当地探矿的山师,仪贺市朗左卫门所发现,随后几年被延沢家所拥有迅速在当地形成小规模开采。

    近百年来这座银山的开采规模一点点增加,只是因为开采技术落后人员不足而使得开采效率始终很低,只能保证领地不多的延沢家凭借经济实力上的优势稳稳的坐在最上八楯的次席,经过苏我太兵卫带领十几名徒弟的反复勘探,确定这是一座浅矿层的富银矿,随后几个月里迅速调集佐渡岛中的罪民来此开展开矿冶炼事物。

    这座银山的位置不错,不但靠近最上川而且交通十分方便,就地开采冶炼的纯银送往越后进行进一步加工,随着吉良家的地盘不断扩大,苏我太兵卫带着他的徒弟们将足迹遍布越后、越中、信浓、上野各地,如今又来到出羽国为勘探业做新的贡献。

    随着金山银山以及铜矿的不断发现,吉良家的收入也随之暴增,业务的大范围增加使得铜屋的地理位置不在符合日常运输,被迫迁徙到新建的新潟町内展开大规模冶炼,现如今铜屋每年可以提供上百万贯铜钱投入市场,才几年的时间就逐步将关东的鐚钱兑换掉储量的近半。

    鐚钱在各地的储量远远出乎他的预料,琵琶屋甚至还与在九州活动的大明走私商人接上头,这些来自江南的商人也很乐意用这种永乐钱作为交易货币,换来吉良家所需要的生丝以满足坂本及越后的纺织业需求,一船又一船铜钱通过走私船运往大明朝换来数倍的生丝,这是吉良家目前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大量铜钱涌入市场的后果使得永乐钱应声贬值,来往关东畿内两地的行商渐渐失去游走两地兑换钱币差价的优势,凭借琵琶屋的强大的物流力量,始终让畿内与越后的差价保持在足以让行商们扣除旅费及税收之后,面临薄利几近无利可图的程度。

    这一点不得不称赞松井友闲的手段高妙无比,既不让行商们就此破产又卡在他们盈利点上,逼迫他们放弃自己行商而加入吉良家的琵琶屋联盟之中,这是他最近几年提出的新概念,倡导以琵琶屋为核心主干,联合各地的大商团组建一个联合商业联盟,以联盟内的同僚关系开展各项商贸活动。

    他这个新概念一经推出就遭遇尴尬的冷遇,用松井友闲的话来说是暂时没有得到其他地方的积极支持,大概是因为吉良家远离畿内又不在关东,还无法影响到京畿与关东两个最重要的商圈的缘故,不过他也表示对此是很有信心的。

    在延沢银山逛了一会儿欣赏风景,又来到延沢城与隐退的延沢满重亲切交谈一番,并在城中用过午餐才告辞离去,他们的下一站是前往楯冈城继续游览,这一路上与最上义姬有说有笑的好不自在,他没有把实话告诉单纯的最上义姬,其实这次旅游只是个幌子而已,实际是为安抚出羽国各路从属上総足利家配下的家臣。

    究其原因还是他对出羽国错综复杂的形势感到无奈,吉良家的核心利益并非偏远的羽奥地区,他不可能隔三差五的来自坐镇,也不可能向对待越中那样派出大量重臣予以正式应对,出羽的国人太多关系也太复杂,完全不同于越中除去几家国人就是一向一揆的明朗局势。

    他需要借助最上义光的手来压制住出羽国人,同时又要确保各地国人对他这个家督不会离心离德,因而他才会消耗一个夏天的时间前往多地走访,以他尊贵的身份出现在出羽国的乡下,并毫不在意出羽国人的粗鲁无礼,亲切友善的与各地家臣交谈,逐渐赢得武士们的崇敬与信赖。(未完待续。。)

第433章 偶遇奇才

    最上义姬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蹦一跳的走在通往楯冈城的步道上,楯山远比吉良义时想象的要大一些,这并不是一座山而是由西楯山、中楯山、东楯山组成的一座山峰群,楯冈城的本丸建立在西楯山,东西曲轮则立于中楯山上。

    时值午后阳光甚好,站在东楯山上可以清晰的欣赏在山下的风景,最上义姬张望一会儿好奇的说道:“殿下!楯冈城真的好大呀!这么大的城建在山上不会掉下来吗?”

    “嗯!大概是不会掉下来的,除非……”吉良义时仔细的替最上义姬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笑呵呵地说道:“除非地震轰隆隆才有可能掉下来哟!”

    “是真的吗?那为什么义姬从小到达地震那么多次,就没有掉下来呢?”最上义姬歪着小脑袋疑惑的望着他,两个小马尾辫随着清凉的山风轻轻飘舞,粉嫩的小脸随着爬山的运动红扑扑的,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让人忍不住爱怜。

    “她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呀!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是毒妇呢?看来余还是有些执着,以余的手腕还怕什么呢?”吉良义时笑着用一个公主抱把他揽着,几步走到坐骑前翻身上马,带着最上义姬飞驰下山。

    若说这个夏天他有多少收获,那还要说陪着最上义姬建立基础的感情,让他不用担心先结婚再恋爱的尴尬问题,另外一个大收获就是最上义姬的个头窜升近半头,好歹也在努力向一米四发起进发。以她的年纪未来应该不会比望月吉野的个子矮。他隐约还记得那只笨蛋萝莉当年可能还没最上义姬的个头高。

    在途径东楯山与中楯山之间的山坳时。看到小溪边一个少年腰胯太刀盘坐在一块大石上冥想,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带起几片树叶从他身前飘过,忽然那少年的右臂轻轻颤动带起一道雪亮的白光,下一刻就听到呛啷一声太刀还鞘,几片树叶在轻柔的风中断成两片悄然飘走。

    整个过程之迅速远远出乎吉良义时的预料,从出刀到还刀鞘只有短短的一秒左右,真正斩击的的只在眨眼间的功夫,就这份本领和手段足以让吉良义时为之侧目。同样看这个动作的马迴众武士顿时提高警惕,一色时信呼哨一声二十余骑马迴武士瞬间冲过去将这名少年团团围住。

    最上义姬呆呆的坐在他的怀里,奇怪的问道:“殿下!那有个人切树叶的动作好漂亮呀!可是为什么大家要围住他呢?”

    吉良义时看到一色时信似乎在与那少年说些什么,过一会儿那少年就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冲着吉良义时的风向跪伏行礼,于是他才说道:“那是因为大家在关心他呀!这么厉害的切树叶刀术一定要多关心一下……走喽!咱们过去悄悄那个人吧!”

    一色时信策马而来,向吉良义时禀告道:“公方殿下,此人自称林崎甚助,苗字名号原为浅野民治丸,本是楯冈家谱代家臣浅野数马之子。幼年时其父在返家途中为其宿敌坂上一云斋所袭杀,为报父仇就拜在楯冈城武芸师范东根刑部太夫的门下修炼新当流剑术。自称于弘治年间梦见林崎明神传授武道极意,获得长柄太刀拔刀术之法,因此改名为林崎甚助。”

    “林崎甚助,还是个精通长柄拔刀术的剑术高手,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可是余的记忆里应该没有这号人物才对。”吉良义时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浆洗干净的道服很是朴素,看的出他的生活条件并不怎么好。

    吉良义时策马走过去,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就是林崎甚助?抬起头来回答余的问题,你……甚助这套剑术名目为何?”

    “哈!在下……在下……”林崎甚助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色时信提醒道:“林崎殿应当自称臣下。”

    “哈!臣下这套名号叫神妙秘术之纯粹拔刀。”林崎甚助担心这个名字不讨人喜欢,又补充一句:“这个名号臣下还没琢磨清楚,这个名字只是初步使用任何人都不清楚,大概以后会在神梦想林崎流、林崎梦想流和林崎流之间选一个名字吧!因为臣下的这套剑术来自林崎明神的赐予,所以……”

    后面的话吉良义时完全没听清楚,只是反复在脑子里回放那几个名字,暗暗想道:“神梦想林崎流、林崎梦想流?这个名字不是居合术吗?林崎甚助?余到碰上个好彩头呀!”、

    将这战战兢兢的年轻人给叫起来,重新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却拥有异乎寻常的天赋与毅力,于是就吩咐他跟着自己走却出乎意料的遭到拒绝,原因是他要为父亲报仇,他正准备在最近动身前往关东追寻自己的杀父仇人。

    吉良义时对这个执拗的少年很欣赏,明明见到自己就吓的要死,却仍然坚持为父报仇的信念,这份执着是战国乱世中十分难能可贵的,知道他的名号和剑术自然也就想起他的生平事迹,这个人是个罕见的不开道馆不奉大名的山野之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就永远也找不到他。、

    于是吉良义时也生出几分爱才之心,破天荒的对他发出挽留:“甚助的父亲是被坂上一云斋给杀死的吧!此人余到是知道他的行踪,目前逗留在京都之内的某处道馆中,如果甚助想杀这坂上一云斋其实很简单,余只用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性命,跟在余的身边岂不是的更能发挥甚助的本领技艺吗?”

    林崎甚助却依然不为所动的回答道:“感谢公方殿下的好意,虽然有公方殿下一言可夺仇敌之性命,但是臣下还是希望亲手了解杀父仇人!此人害的臣下家破人亡若不能亲手一报此仇。臣下实在无颜去见黄泉之下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这样呀!那余到真的不太好强留你……”吉良义时点点头表示理解。因为自己父亲与母亲先后病逝的缘故。使得他对孤儿总是抱着几分同情心,想了一会儿便说道:“这样吧!过几日甚助就随着余的船队一起去越后直江津,自会有人为你安排前往畿内的船只,而后你就去滋贺郡的坂本城手持余的手令,自然会有人为你听过便利,那坂上一云斋的行踪也会给予提供。”

    “多谢公方殿下恩典,臣下真是感激的无以为报……”林崎甚助兴奋而又激动的跪下来行礼,就差要对他五体投地的感谢了。他一个无依无靠的苦命娃能活到现在,还是他的师范东根刑部太夫与他父亲浅野数马是至交好友,怜惜他孤苦伶仃无所依靠才把他收入门下有机会修习剑术报仇雪恨。

    在他短短的十几年人生中,唯一的信念就是为父亲报仇血恨,而正当他为父亲的血仇敌人不知身在何处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位贵人为他指引前进的方向,不但如此还愿意从出羽到京都为他提供屡次提携帮助,这等厚恩但凡是个有血有肉懂得感恩的汉子都要为之感激涕零。

    “那么甚助想清楚报仇之后要做什么了吗?”

    “这个……臣下还从没想过。”林崎甚助有些迷茫的摇摇头,他那短暂而快乐的童年随着父亲被杀母亲自杀殉情那一刻便画上句号,在这十几年里不论风霜雨雪还是艳阳高照。始终坚持着苦练新当流剑术和自创的拔刀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杀死大仇人坂上一云斋。至于以后做什么还从没思考过。

    吉良义时循循善诱地说道:“希望修行还是出仕呢?”

    “……修行吧!臣下觉得剑术不精需要多多拜访名师,修炼更高明的剑术再为公方殿下效力。”林崎甚助迟疑的回答着,看到一群马迴众纷纷露出不悦之色,惊的全身蜷缩像只蓄力的蚂蚱但又不敢有丝毫动弹。

    吉良义时不在乎他作出的下意识动作,微笑着摆摆手对他说道:“甚助这个动作是林崎流的蓄力动作吗?刚才那一剑果然神妙非凡呀!”

    “……是,臣下每每思虑遇敌临机的动作就有这一招。”

    “既然甚助打算修行的话,就更不应该浪费时间去放浪诸国,当今天下剑术最厉害的两个人都和余有关系,第一位鹿岛剑圣塚原卜伝的坐下弟子,中条流剑术一脉嫡传的中条出羽守时秀正是余的谱代家臣,如今坐镇坂本担任部将,你去京都时就可以见到他。

    第二位便是如今关东新一代剑圣,新阴流开派宗师上泉伊势守秀纲恰好就在上野国多胡郡上泉城担任余的谱代家臣,其剑术之精妙不逊于鹿岛剑圣塚原卜伝,甚助若能拜在其门下学习新阴流极意,对你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林崎甚助完全没听过上泉秀纲的名字,又不好意思让人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只能尴尬地说道:“臣下希望能拜谒鹿岛剑圣,能得到剑圣老人家的指点,臣下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吉良义时被拒绝也不生气,这林崎甚助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武痴,与他计较这种细节反而无趣,点点头说道:“嗯,那也可以,你还年轻以后有很长的路要走,杀死坂上一云斋先不别急着回来,就留在坂本跟着中条出羽守以及师冈一羽修行两年再回到春日山城,余到那时自会成全你一见鹿岛剑圣的心愿。”

    随后与林崎甚助交谈几句,吩咐他收拾行囊去山形城等候返回春日山城的船队,随后他就带着最上义姬匆匆离去,虽然没能把这位居合术的创始人立刻拴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凭借他给予的恩义厚待以及修行上的巨大诱惑,以后也不愁这个甘心隐居乡野的高手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九月二十二日,出羽国降下第一场雪花,从这一天开始整个羽奥将迎来漫长冬天,吉良军的主力早在中山城合战结束后就分批返回酒田港待命,吉良义时临走前任命色部胜长担任尾浦城城主。任命内藤正成担任山形城城代。

    有色部胜长这位老将坐镇庄内。再加上忠诚沉稳而又善战的内藤正成坐镇山形城。这羽前国就基本安稳无虞,内藤正成这个城代住在二之丸负责日常的军务分担,同时负责在最上义光随侍春日山城的期间管理山形城的日常事物。

    安排好一切,吉良义时就带着最上义姬以及他的哥哥最上义光返回直江津,这一路顶风冒雪的回程道路颇为辛苦,若不是第一场大雪地面还没有冷下来,河水也没有因此封冻的话怕是更难返回。

    回到春日山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十月初八,途中因为暴风雪太大而在佐渡岛停留几天。回来的时候越后已经是一派银装素裹的北国风貌,将最上义光安排在二之丸的别馆中居住,然后就拉着最上义姬匆匆返回春日御所。

    外边的风雪下的正急,而隔着三层隔门的华之间里却温暖如春,虎姬抱着一个哭号的婴儿小心的哄着,娇声埋怨道:“殿下一走就是半年的辰光,可让妾身一顿苦等呀!您看看珍王丸都快不认识您这位父亲了!”

    吉良义时憨厚的笑着说道:“余这不是去打仗了吗?在出羽国遇到一些麻烦耽搁的比较久,还没怎么感觉就已经过去半年的辰光,一不小心回来晚了些,呵呵……”

    “男人家的事情妾身这样的小女子可不明白呢!不过妾身可是早早的就听说殿下又给妾身带来一个好妹妹。你的名字叫义姬吗?过来到姐姐这边来!”虎姬将孩子交给侍女待下去休息,伸手拉着胆怯的最上义姬与她说起话来。竟把他这个夫君给晾在一旁不管不顾。

    这会儿一侧的纸门被悄悄拉开,走进来两大一小三个妙龄女子,见到吉良义时眼前一亮又规规矩矩的俯身行礼道:“妾身直虎、檀香、吉野见过殿下。”

    “快快请起,半年不见你们的身子越发圆润丰腴了呀!”吉良义时刚要下手去来个拥抱,就听到虎姬一声咳嗽,提醒道:“殿下可要注意风仪,白日宣淫什么的是万万不可以的哟!若是被侍女们学出去,我上総足利家的脸面可就要丢光了呢!”

    “诶!余又没说要做什么,来个温暖的拥抱还不行吗?好吧!那就白天不抱晚上抱也一样。”吉良义时无奈的坐在几个女人面前听着她们围在一起,莺莺燕燕的看着这个新来的妹妹最上义姬。

    经过初期的拘谨,最上义姬很快就与三个女人一个少女打成一片,尤其是望月吉野十分兴奋像个快乐的小猫咪拉着最上义姬说东说西,就差把她的忍术秘法以及被吉良义时训练吞枪术的秘密给掏出来,这个笨蛋萝莉都快十六岁还是缺根弦的马鹿样子。

    过了会儿乳母带着两个幼小的婴儿来给吉良义时过目,吉良义时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认得出虎千代与松千代的区别,虎千代虎头虎脑的身体壮硕,满身都是小褶子小手肉嘟嘟的睡的正香,松千代就稍微瘦一些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吉良义时看。

    “两个好孩子和珍王丸一样都是余的好孩子。”吉良义时感叹一句,郑重的对几位夫人说道:“这半年里带着孩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沼田檀香一脸感动的望着他,低声道:“殿下……臣妾只是做一个女子应做的事,臣妾……”

    吉良义时拉着檀香与直虎温暖的小手,说道:“你们的心意余都明白,先别惊着孩子让孩子们去休息吧!余有一个冬天好好陪着你们哪也不去。”

    傍晚在大广间里举行一场庆功宴,庆祝吉良家在北陆、出羽两线齐头并进创造辉煌的战绩,尤其是上杉政虎的威名在越中、加贺的一系列战斗中被越前朝仓家以及一向宗传入畿内,一时间越后之龙的名声堪比关东明将太田道灌,讨灭一向宗的两场合战也成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足利义辉听闻上杉政虎的名声之后,击节赞叹他为“关东第一武士”,并亲自将自己的下一字赐给上杉政虎,由此使他的名字改为上杉辉虎。据说足利义辉还打算为上杉辉虎向朝廷申请一份官阶。但具体什么情况暂时还说不上来。

    吉良义时对于足利义辉的表态很是不以为然。无所谓的笑道:“公方殿下依然不改爱占便宜的本性呀!总想着用这点小恩小惠拉拢余的一门众,却总是不明白远国的大名领主是不可能用官位美誉就能轻易拉拢住的。”

    改名的上杉辉虎对此也不甚在意,就像吉良义时说的那般世情并非如此简单,足利义辉给他一个名字不能掩盖任何问题,足利义满不但给大内义弘赐予上一字,还把和泉、纪伊两国守护赐予他,但大内义弘还是因为和细川氏对抗,而走向联合关东公方对抗足利义满的道路上。最终兵败被杀终结显赫的一生。

    莫说一个名字一个官职能打动人心,就是给一国守护若不能辨识人心也照样造反,上杉辉虎的信念道义堪称光明正大,但他本人却是纯粹的东国武士,有自己的血缘亲族地缘谱代以及土地这个最大媒介的牵扯,注定是不可能和足利义辉走到一条道上。

    两人都对这点小事不放在心上,他们俩的姻亲地缘牵绊的极深绝不是足利义辉所能扭转的,只是随意说几句撇开不谈,过一会儿上杉辉虎说起加贺的安排:“吾已经将三万军势撤回春日山城,只留下沼田祐光殿镇守石川郡金沢城。吉江常陆介殿镇守能美郡和田山城,鰺坂备中守镇守河北郡上山田城。暂可稳住加贺国中的局势,只是不知公方殿下对加贺的打算如何?”

    从这三个人的安排十分讨巧,沼田祐光属于早早跟随吉良家的畿内派新锐,吉江宗信是越后国人吉江景资之父,在越后国人中属于军略能力中上,笼城固守的能力不错这三十年来越后屡次变乱将他善守的名声打出去,另外还极善取次及各项政务,作为中越有数的有力国人。

    而鰺坂长実又属于越中国人中长期亲越后的国人,军略和治政都可算作超过同侪的俊杰人物,而且他靠近吉良家的时间非常早,弘治元年就已经主动投效在吉良家配下,为吉良军团打开通往越中的通道做出不少努力。

    吉良义时几乎瞬间就洞察到上杉辉虎在加贺做的制衡之道,用老中青三位不同出身派系的武家共同掌握加贺的军政大权,这是他这个领兵总大将所能做的最细致处断,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大舅哥的思想也在渐渐转变,比其以前更聪明也更巧妙。

    “嗯,这三位的安排非常好,至于加贺的安排余打算用移民之法填补空缺,今秋移民的三万越中之民只是第一波,过年之前到春耕开始前第二拨、第三拨也会随之行动,争取在春播结束前将十万移民安排进入加贺三郡之内。”

    上杉辉虎皱眉思索一会儿,依然摇头问道:“只是转移领民吗?可是从越中抽丁十万的话,越中的人口就要严重不足了呀!”

    吉良义时笑着说:“从越后迁徙十万居民进入越中入部补充缺口,反正我越后的领民已经逼进七十五万,算上捕虏的罪民囚犯超过八十五万,罪民囚犯可以让他们去挖矿,进工坊劳动也可以在农庄里让他们种地,或者养殖牲畜,待他们为余工作一代两代人之后,再择优给予赎罪恢复名誉的机会,越后已经不怎么缺人力资源了。”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上杉辉虎在越中、加贺驻守近半年,再回到直江津就发现时隔半年又有一个大变样,直江津内最早兴建的町並都已经尽数拆毁,更换上更加坚固美观的新敷屋,据说新建的敷屋特地花费请明国的工匠亲自指导,不但保持木制建筑的出色抗震性,还利用三合土及石灰的加固提高房屋的稳定性,并利用石灰粉刷的效果降低火灾的发生几率。

    城下町也是一边建一边拆,老旧的町並破烂的道路全部拆毁平整,所有道路及地基必须要铺设一层厚厚的三合土,通常一个新町的建立需要经过铺垫三合土再用人力千百次敲打,以及石辊反复碾压让泥土紧密下沉,再经过一个冬天的严冬凝实土地,到春天雪水化冻之时敲下第一根木桩。

    建筑的精细化、美观化意味着愈发富裕的越后町民对建筑的舒适性有着更高的要求,再也不是以前湿答答脏兮兮乱糟糟的草葺敷屋,而是一水干净整洁的板葺敷屋,据说京之町、堺町、坂本町、坚田町的敷屋才能达到这个级别,即便是九州的博多港、长崎港,四国的宇多津港的部分町並里也只是有足够一定规模的板葺敷屋。

    这就意味着直江津已经渐渐赶上博多港、长崎港的经济水平,甚至还在不断的向畿内几座大町的水平,这已经是城市级别的建筑群,手里有钱的町民们也不在乎多花费一些钱财享受更舒适的生活,哪怕间别税比以前翻上两番也无所谓。

    “这几年从越中加贺捕捉的俘虏不下十几万,再算上各地战事中捕捉的俘虏到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是只转移领民总觉得不太稳妥呀!加贺的坊官众方才新参忠诚还不稳固,富樫介的家臣团能力不足,必须要派驻一些得利的武士镇守才可以呀!”上杉辉虎很清楚这一切与奉行众内严密而复杂的组织架构以及极高的执行力有关系,他并不为越后的发展感到忧虑,而是把自己对加贺的担忧说出来。

    “余对这方面自有安排,转封椎名殿至手取川上游入部,领地东起尾添城,西至小出城,北至莇生砦一线的领地,居城就设在二曲城吧!这座山城标高三百米,毗邻手取川有着便利的交通且背靠群山易守难攻,唯一面对的进攻方向还是同样三百米高的山城小出城。

    椎名殿只需守住这里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此地群山叠嶂石高是不能与新川郡的领地相提并论,但是余会给予他原来的石高禄米不减一分,并特许椎名殿在山上种植楮树、桑树等,余将会给予必要的支持,另外允许他在手取川沿岸经营渔场,捕捉的鱼虾将有琵琶屋进行协调收购。”

    将椎名康胤转封到前线缺少油水的领地,同时允诺他原有的石高一丝不少,鼓励他去山上种楮树、桑树之类的多年生经济作物,再给他一笔钱财的进项堵上他的不满,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就问道:“只有椎名殿一人转封吗?”

    吉良义时又说道:“还有转封神保殿至河北郡领地石高不变,居城设在津幡城作为鰺坂备中守的有力支持,镇压郡内降服的一向一揆残党。”

    “臣下明白了!”上杉辉虎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未完待续。。)

    ps:  林崎甚助重信便是居合术的创始人,此君还是出羽国楯冈山中的一介无名小卒。

第434章 进击的村上

    吉良义时的用意不难猜度,越中两个最大的地头蛇带着十万领民转封到加贺国,并且是一个掌握能美郡大片山区及一大段手取川的河流资源,另一个在河北郡掌握大片不下砺波平野的肥沃领地,两人一南一北,一个山区河流一个沿海平原,注定各自的利益取向各不相同,可以确保他们不会因为转封引起不满。

    同时通过转封的方式,把越中大片领地的实际控制权拿到吉良义时的手中,再算上妇负郡的上杉辉虎新封旗本知行领,以及鱼津城附近的山本时幸旗本知行领,吉良义时和谱代家老就基本掌握住越中七成以上的领地。

    “余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命令安田治部少辅长秀为大将,率领平贺左京亮、山岸隼人佐、土肥美作守、香取弥平太、河上弥六郎等两千越中军势负责平定飞騨,将亲武田的三木氏、江马氏通通打压下去,并又神余隼人佐负责统建飞騨奉行机构,务必要将飞騨境内亲武田势力全部清除,未来的战略就是配合信浓的真田弹正殿攻略伊那郡。”

    这几年看起来越后一帆风顺没闹出大乱子,好像只要是个傻子做家督也能干的像吉良义时那样好似的,其实一切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吉良家臣团的构成十分复杂,早在近江的时候就出现近江派与三河派内斗的事情,近些年随着吉良义时下向越后,通过一系列胜利确立无可撼动的威望,才逐渐将近江派与三河派以及幕府派的所谓派系内斗风险压下来。

    旧的问题消失伴随着新的问题出现。如何协调越后本土家臣团与原吉良家臣团的关系。这始终是摆在吉良义时以及一干谱代家老面前的巨大难题。即便以吉良义时的崇高威望也需要在这个问题上慎之又慎,通过战争的统一指挥,福利待遇的统一给予,功绩封赏的公平合理。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越后的农业开发带来的巨量红利,才逐渐填平两派之间就知行、待遇等各种问题产生的巨大摩擦,即便做到近乎万无一失也无法阻止那些时常出现的微小碰撞,大问题上团结小事情上其龌蹉。磕磕碰碰的总不能安泰就是越后家臣团的写照。

    随着这几年信浓的基本平定,上野国的全线靖平以及今年先后平定的越中、加贺、羽前三国,家臣团的成员数暴增一倍有余,从属的国人更的多的数不胜数,一大堆安堵本领的文书以及相关的转封令写的他手都发酸,许多从没听说过的家臣已经成为他配下的重要组成部分。

    家臣来源越来越广,协调各派利益就得越发的谨慎小心,不能因为威望高就可以对家臣、国人肆意处置,肆意妄为的后果只会是吉良家的上升势头就此打住,说不定还会陷入巨大的内乱与麻烦之中。尤其是各方旗头大将分拨设立军团各自立功的时刻,作为家督更要协调好各军团的进攻节奏。寻找平衡点确保不生龃龉不出问题。

    永禄二年的吉良家并不平静,除去出羽、越中、加贺的几场战争之外,还有一场持续整个夏天的信浓战争。

    自从吉良义时与上杉辉虎率军各自出阵以后,真田幸隆带着上万大军守在佐久郡花费几个月时间守备上野国的安全,直到确定北条家发动三船山合战无力北顾上野之后,他才率领军势紧急返回筑摩郡主持对诹访郡的进攻计划。

    一万七千大军分成两部分,村上义清率领其中的五千军势越过塩尻峠对南信浓的荒神山城发动进攻,他的进攻计划非常突然也十分巧妙,这个突袭着实打的伊那郡内从属于武田氏的国人众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伊那郡的向诹访郡的联络通道被吉良军切断,以至于诹访郡内驻守的武田信繁都不知道伊那郡被突袭。

    这也不能怪武田信繁不小心,塩尻峠确实有一条通道连接伊那郡,可以擦过诹访郡轻而易举的进入南信浓的腹地,可这条通道平时几乎是不怎么使用的,这条通道到底比不得信浓街道宽阔平坦,而且这条通道四周都是层峰迭嶂的大山,其中就盘踞着不少野伏盗匪等不法之徒,所以行走的危险性就大大增加。

    因而伊那郡的商人明明可以走这条通道,就可以进入筑摩郡并节省许多冤枉路,可若考虑到那条道路都是荒山野岭时常有盗匪袭击,还要增加额外的雇佣浪人费用就大大的不值,愿意考虑走这条路的都是小商人因为可以节省路程和时间,大商人要么不愿意来穷乡僻壤的伊那郡,要么都选择走信浓街道宽敞的大道。

    起码沿途人烟稠密有宿屋投宿,不用担心在荒野里无处可住还要时刻提防被盗匪袭击,村上义清经过这条山道时顺手收拾掉附近的盗匪野伏,还捉来几个在笑傲山林颇聚集几百喽啰的的山匪头头,他们本人就是伊那郡内国人众的亲族庶出,因为各种原因被撵出来自谋出路。

    因为本就是些不学无术的家伙,出奔到外也没有武家愿意收留,走投无路就跑到附近的大城山、穴仓山、雾访山、大芝山之间落草为寇,平时以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为生,随着信浓的大混乱到还真汤们渐渐混起声势来,随后又和各自家族建立联系,形成家族为其庇护躲避郡司围剿,山匪头头就把抢来的利益分润出部分给各自家族里的形式。

    有这个几个地头蛇充当带路党,使得村上义清的突袭行动的效率及隐蔽性大大提高,所以待村上义清带着吉良军突然杀入伊那郡来到荒神山城外的时候,荒神山城的城主草间备前守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突袭,城内三百守军面对突如其来的五千军势以及威名远播的村上义清,无论在士气还是准备上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笼城死守整整三天,最终还是因为兵力稀少士气低下而笼城失败,村上义清几乎没费太多力气就攻破大手门依次敲开两侧曲轮以及二之丸,草间备前守带着五十余足轻退入本丸,试图依托本丸的地利优势做殊死抵抗,但他那点兵力实在不够看,坚持没半日就寡不敌众被岛津忠直讨取首级。

    此战村上军只受到些许微损,本就趁其不备突袭城砦,若不是为减少损失封锁消息花费点手脚,只怕围城第二天就能攻破这座城砦,作为别动队的须田满亲领着两千军势越过天龙川,封锁只有咫尺相隔的羽场城。

    这座山城距离荒神山城实在有些太近,几乎能把荒神山城上的大动静都看清楚,城主小笠原重次郎又是极早背叛小笠原长时的一门众,天文年间分封到此地建造羽场城,这种死硬份子是不能姑息放纵的,在荒神山城落城后没多久,这座只有一百六十余守军的羽场城也被攻破,城主小笠原重次郎知道自己不可活命,就很干脆的剖腹自杀。

    随后几天村上义清的军实如疾风烈火的连破几座城砦,渐渐的吉良军突入伊那郡的风声流传出来,在三好家做过几年客将返回家乡的藤沢赖亲当机立断,命令其亲侄子兼养子的藤沢重时打开福与城、箕轮城向吉良军降服。

    这一家子可算的上是南信浓铁杆的反武田国人众,藤泽赖亲本人是伊那郡内有力国人,藤沢氏本是诹访大射的大祝诹访氏一门别流,其妻是小笠原长时的嫡亲妹妹,跟小笠原长时是穿一条裤子的义兄弟,对自己的宗家诹访氏家业一直觊觎着。

    因此在天文十年(1541年),武田信玄继任家督之位发动对诹访郡的进攻时,藤沢赖亲与同样觊觎宗家基业的亲族一门高远赖继联合,携手武田军一同对诹访郡发动进攻,最终把诹访赖重害死,藤沢赖亲与高远赖继两个蠢蛋又放任武田信玄拥立的诹访赖重遗儿无能为力,最终在武田军与愤怒的诹访国人共同进攻下,两人不得不向武田信玄低头降服。

    又过几年,武田信玄在上田原迎来人生中的第一场惨败,不但损兵折将撤回甲斐还让自己受了不轻的伤,最后不得不躲在汤谷温泉疗养不出,藤沢赖亲与高远赖继一合计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就在当月掀起反旗联合小笠原长时要对诹访郡动手。

    后面就是倒霉的塩尻峠之战,小笠原长时一是不察竟没识破武田信玄的计谋,满心以为还要七八天才能杀到塩尻峠,结果就在当夜被武田军突袭打的狼狈而逃,就连自家世代居城林城都被一把火烧掉,基业丢失的小笠原长时仓惶逃亡村上义清处避难,这可坑苦伊那郡一帮翘首以盼的好亲友。

    随着小笠原长时兵败的消息传入伊那郡,藤沢赖亲与高远赖继真是惶惶不可终日,武田信玄的大军果然掉头直奔伊那郡而来,高远赖继还彷徨迟疑着该怎么应对的时候,藤沢赖亲就果断放弃节操联络上关系密切的武田氏足轻大将秋山信友,由他作为中介秘密降服武田军。(未完待续。。)

第435章 冈谷坂之战

    武田信玄一路横冲直撞的横扫伊那郡叛军,这次所谓的叛乱前后没坚持几个月就被彻底扑灭,作为始作俑者的藤沢赖亲与高远赖继难免要受到处罚,藤沢赖亲因为有悔过的表现而被从轻处罚,其本人被流放出信浓没有相招不得返回,家督之位由其养子藤沢重时继承,高远赖继则因为缺乏智商的低劣表现而被除以软禁踯躅崎馆的处罚。

    高远赖继是个志大才疏的倒霉鬼,他的下场自然没有流放出信浓的藤沢赖亲幸运,随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爆发,强横的武田军竟然遇到更加强大的长尾军,双方各拥大军厮杀几个月竟然分不出胜负,就在川中岛爆发期间的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南信浓国人趁机又掀起新的一波叛乱。

    而这场叛乱恰好就有高远赖继的亲族一门众多牵扯在其内,武田信玄在随后的讨伐叛乱中灭掉负隅顽抗的高远一族,而失去利用价值的高远赖继自然也不会有好结果,待武田信玄得胜而归没多久便被迫自杀结束短暂的一生。

    恰好藤沢赖亲流浪到摄津投效在三好家帐下做浪人众的小小头目,在不久之后得知这个消息也是百感交集,有对武田信玄的憎恨也有对武田家强大的畏惧,他投靠的强大主公三好长庆很快败在桂川合战,输给只有十二岁的少年家督吉良义时的手中,由此蛰伏整整五年没有任何大动作。

    没有战功和封赏藤沢赖亲这个小小的浪人头的日子过的也很艰难,畿内的物价根本不是他这个远国浪人所能承受的,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妻子还留在福与城守着空闺等待他的返回。最后藤沢赖亲一咬牙就在永禄元年返回信浓。

    以隐居家督的名义生活在福与城。幸好他这个养子藤沢重时是个听话的亲侄子。主动将福与城让出来自己跑到箕轮城居住,才避免他连个窝都没有的尴尬境地,旧友秋山信友也十分理解他的尴尬窘境,嘱咐他莫要出门活动就悄悄的将他返回的行踪遮掩下来。

    而今吉良军杀入伊郡,打破这里安宁平静的生活,时隔几年在自己的家乡再次见到曾击败三好长庆的吉良军团,藤沢赖亲几乎没怎么想就决定投靠吉良家,不是因为大势所趋也不是因为国人众的墙头草属性。更多是为自己窝囊的十年浪人生涯争口气,武田信玄留给他的惨痛回忆需要用痛快的背叛来洗刷。

    至于小笠原长时的亲笔信也是非常重要的,有他这个大舅哥的亲自中介,自己就可以一跃从降服的普通国人众里脱颖而出,成为吉良家在南信浓前沿的重要支持者,虽然他这点力量还不足以抻量吉良家的态度,但是这已经足够让藤沢家成功转型的。

    横扫半个伊那郡还不算完,村上义清选择向真田幸隆呼叫更多支援,同时为确保后路不被武田军偷袭截断,他又命令须田满亲率领一千军势镇守荒神山城。自己则聚集伊那郡内土著国人众的力量,重新汇集为五千军势继续向南发动进攻。

    不得不说武田信玄在南信浓的安抚做的确实不好。村上义清的军势刚杀到春日城外就发现,闻讯而来的春日城城主春日河内守昌吉已经开城投降,随后伊那部昌吉所辖的殿岛城随之开城降服,原因就是武田信玄在几年前委派饭富昌景对伊郡反武田的国人进行一次大清洗,春日昌吉的父亲与叔叔不幸的就位列其中。

    弘治二年六月(1556年)饭富昌景奉命出兵伊郡,对郡内反抗势力比较强烈的黑河内隼人政信、沟口民部少辅正庆、松岛丰前守信久、伊那部左卫门尉重亲、殿岛大和守重国、宮田左近正亲房、小田切大和守入道正则、上穗伊豆守重清被称作伊那八人众,乃是郡内坚决反抗武田军的主要力量。

    而他们就被饭富昌景给残忍的杀害,并枭首示众挂在刑场上以儆效尤,随后八名国人的领民自发的组织起来,趁着夜晚偷偷将八人的首级取回来,随后安葬于黑河内乡设立一座八人塚以此纪念八位勇士不畏强权守土保家的强烈信念,每年的春秋都会有大批的国人及当地的领民来到八人塚前祭奠他们,渐渐成为当地的一个重要风俗。

    春日河内守昌吉就是伊那部左卫门尉重亲的嫡子,他的叔叔就是殿岛大和守重国,一门两位顶梁柱惨死在武田军的屠刀下,而年纪轻轻的春日昌吉也被迫改换苗字,从武田信玄那里拜领“昌”字以表示自己他的信赖和重用,可家仇在前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在忠孝之间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后者。

    到此时整个伊那郡都已经风闻吉良军入侵的消息,有欢欣鼓舞者自然有担忧紧张者,还有愤怒率军反抗者更有大部分冷眼旁观者,下伊那铃冈城的小笠原信定就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为吉良军摇旗呐喊,此君是小笠原长时的嫡亲弟弟。

    早在二十多年前,身为府中小笠原氏与下伊那的松尾小笠原氏对抗,于是刚担任家督没多久的小笠原长时就委派自己的弟弟小笠原信定前往下伊那郡担任铃冈城主,将已经绝嗣的铃冈小笠原家再次复兴,随着小笠原长时败走越后,他的生存环境也变的非常恶劣,一度在武田氏于弘治二年的伊那侵攻中败逃出信浓。

    生活困窘的他一度托庇在三好家门下混饭吃,不过随着小笠原长时重新崛起都变的不太一样,小笠原信定当机立断放弃同族三好长庆给予的优厚待遇,返回自己的家乡铃冈城继续做积极抵抗,这次他也算是提前知道吉良家的一些战略方向,第一个跳出来相应吉良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响应的自然就有激烈反抗的。船山城的片切隼人正政忠。大草城的大草香坂左卫门有宗就笼城反抗吉良军的入侵。随后高远城市秋山信友迅速作出反应,纠集伊那郡内国人凑集四千军势对村上义清发动进攻。、

    在兵力上以及军势精锐程度都不占任何优势,唯有一些装备上的优势也只是多些骑马队以及三百挺旧式火绳铁炮队,双方在小田切城、殿岛城展开数场激战,笼城固守的村上义清一次又一次打退秋山信友的进攻,但是自己过于深入伊那郡,使得己方军势很容易在狭长的峡谷中被截成两半,而且村上义清始终要面对的后路随时被切断的危险。

    僵持半个月。小笠原长时带着两千援军赶到福与城,从南北两个方向对高远城的秋山信友施加巨大的压力,他们企图用这种方式将秋山信友逼回高远城,只是却没料到马场信春带着三千援军赶到高远城助战,双方的兵力优势再一次被缩小。

    两边的军势在上伊那的天龙川与三峰川之间的谷地中大战十余场依然难分胜负,双方的大将水平都属于一流大将阶层,即便有微小的差别也不足以改变僵持的形势,两边的总大将都没有继续增兵的打算,这场对峙的局势也就始终没有解开。

    武田信繁是不敢继续派出援军,因为他需要更多的军势镇守诹访郡的北大门。真田幸隆也没想过派出更多的军势,因为他正悄悄的率领着一万军势奔赴胜弦峠。再次发动对冈谷北城的夜袭作战,这是他第所发动的第十五次进攻,同时也是三次尝试夜袭。

    这场夜袭战打的并不成功,军势还未接触到城边就被警惕的暗哨提前发现,无奈之下真田幸隆只能改突袭调略,策动冈谷北城内的变节武士引发骚乱,吉良忍者趁机袭击大手门的守将,企图通过袭击夺门的方式抢入冈谷北城。

    只是计划只进行一半,大手门的守将到是难逃一死的厄运,只是被警惕性极强的武田信繁赶来险些没能开启城门,十几名吉良忍者拼死打开城门迎接吉良军的进入,却被随后感到的武田信繁率领精锐堵个正着。

    双方在冈谷北城的大手门前展开激战,不大的城门成为两军争夺的主要矛盾点,双方的武士足轻向敌方发动悍不畏死的冲锋,两边的铁炮队、弓箭对都在努力争取制高点以便向对方射击,一座小小的大手门成为吞噬无数生命的修罗场,许多年轻的武士冲进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城内的守军依仗着地利的优势让吉良军很是吃到不少苦头,但随后就被吉良军的铁炮队重点照顾,把几座箭橹打的连人都站不住,武田军失去地利的优势却也成功的限制住威力最大的吉良铁炮队,只要他们的火力一离开箭橹,就会有不怕死的武士足轻攀上箭橹继续向城外的吉良军射击,迫使铁炮队必须分出七八分的精力盯着城上的弓箭队。

    这场激战从二更天一直杀到五更天明,双方死伤者各超过两千人,堆积如山的尸体从大手门外一直铺到门内,鲜血流成一条蜿蜒的暗红色小溪,当天边第一缕光芒照在冈谷北城之上时,双方的大将不约而同的喝令停止战斗,这一切就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疲倦的武士们只能带着一身的伤痛匆匆离开这个伤心地,双方的武士默默的清理各自战友的残骸,谁也没有再主动进攻的意思,战斗已经失去继续下去的意义,付出一夜的艰苦鏖战从武士到足轻的体力与精力严重透支,长时间的攻城激战却不能把进攻转化为胜利,使得武士们既疲乏又焦躁。

    不安的情绪在悄然之间流淌着,就像一股可怕的传染病在短时间内感染无数人,进攻的势头越来越弱心里负担也越发的放大,真田幸隆知道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与此同时更加痛苦的武田军也已经有些无法坚持下去的意思,武田信繁也立刻止住这场战斗。

    吉良军停下来是因为体力耗尽,过大的伤亡始终无法转化为胜利,武田家停下来是因为武士与足轻们早已经没有体力支撑,完全是靠一股强烈的信念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他们或许可以再坚持半个时辰。也可能会在下一刻突然倒下。只要有一个人支撑不住倒下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全部倒下。武田信繁不敢赌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

    真田幸隆最终还是没能夺下大手门,他的失败不在于武士足轻不英勇,也不在于铁炮弹药被打光,而是因为大手门前那个只有三十度的斜坡,他败在仰攻这个细小的环节上,其实也不能说他失败,除非胜利的意义被定位夺取冈谷北城。

    其实真田幸隆还可以选择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个上午武田军一定会完全崩溃。胜利会属于同样陷入崩溃的吉良军,只是打到这个地步继续坚持夺城是在自杀,诹访四郎胜赖率领着从四面八方涌来诹访国人众对冈谷北城发动进攻,到那时真田幸隆拿什么来抵挡?

    唯一的答案就是只有用人命填,精力与体力完全崩溃的军势就像一只纸老虎,哪怕是一向一揆最差的信众也能将他们击败,让这些人守城自然是有多少死多少,能活着熬到宫部继润或者小笠原长时赶回来就是胜利,赶不回来全军覆没有任何悬念。

    所以他明智的选择撤退,为杀死一个武田信繁或者屠灭冈谷北城的所有军势。就把信浓军团一万军势以及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搭进去,甚至可能毁掉吉良义时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这不是智者所为也不是真田幸隆的风格。

    比起真田幸隆怀着无尽遗憾与愤懑而去的身影,武田信繁则更多的感到庆幸与鼓舞,僵持一年苦战一夜终于还是挡住真田幸隆最猛烈的攻势,他很清楚这不是说明真田幸隆就没有他厉害,而是因为他占据着地利人和的巨大优势,身为守城方又拥有不次于进攻方的精锐军势,这场战争本就十分难打。

    即便是武田信玄亲自来攻冈谷北城,若没有三万以上的强大军势,绝对不可能攻破由武田信繁所率领的一万军势把守的坚城,用一万人攻击一万人把守的坚城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行为,大约只有真田幸隆敢大着胆子这么打,哪怕是一流顶尖的大将恐怕也不敢想象这么激进的战术打法。

    这场合战最终被命名为冈谷坂合战,双方在各付出两千多条性命便匆匆罢兵休战,吉良军的损失为两千两百多人,相比之下武田家的损失足有两千六百多人,若非付出的代价太大再坚持半个时辰,这个损失比会进一步放大,只是这么耗下去没有结果而已。

    合战结束又开始新一轮对峙,当然伊那郡内的局势依然没有变化,村上义清与小笠原长时所率领的亲吉良伊那众,撞上由马场信春与秋山信友所率领的亲武田伊那众,双方鏖战三个月打战十数次小战更是天天不断依然不分胜负,最终双方各自死伤两千多人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上,直到秋收结束第一场雪落下才草草收拾军势安稳过年。

    ……

    吉良义时才得知这个不生不败的战果只能无奈的一笑,容易吃到的肉都被吉良家囫囵吞下,剩下的就只有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而现在的武田家就是一块啃不动嚼不烂硬骨头,随着军势越靠近甲斐进攻的难度就越大。

    其实他也没想过真田幸隆真的打进诹访郡,真被打进去反而是个大麻烦,武田家一定会派出源源不断的军势前往诹访郡,为守住最后的北大门武田家上下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除非吉良义时再率军前往诹访打一场大会战,否则真田幸隆所面临的危局将无法解开,但武田信玄还会和他打一场大决战吗?不会的!

    战国乱世每一步扩张都伴随着极大的艰难险阻,有些地方扩张的成本太高昂足够让大名倾家荡产,有些地方则成本为零只需大军一到就望风投降,而永禄年间就是个扩张成本十分高昂的时代,时代越早扩张的阻力就越大。

    比如北条早云与北条氏纲的扩张就是如此,失去细川政元与细川高国的支持,北条的扩张立刻就被关东国人的联军给打回来,若不是河越夜战来的及时,只怕世间就已经没有小田原北条家这一号大名存在了。

    吉良义时没想过要一口吃个大胖子,别看吉良家手握近五个领国的领地,实际他的核心领地依然是越后那一块基本盘。顶多算上最近几年的转封起到作用。把信浓国、上野国、越中国以及出羽国、加贺国的部分领地完成直领化。但他的根本利益被拴在越后是无法改变的。

    这也就是他没有选择盲目的在外设置新居城的原因,越后这块领地的经营他比谁都上心,吉良义时计划是要逐步把越后家臣团转封出去,完成越后的完全直领化,同时又能通过谱代家臣的转封将吉良家的基本盘越做越大,从一国半便成五个领国,到那一刻他才是真正的大大名。

    就像大内家极盛时代有七个守护职,但实际上大内家的核心基盘还是周防、长门两国。尼子家的“阴阳一太守”的情况也差不多,号称掌控半个西国其实他家的核心地区还是出云、石见那两国之地,其他的都是仆从军而已,北条家现在这么大的地盘核心地区还是伊豆、相模两国。

    而武田家的核心基盘则是甲斐以及诹访、佐久两郡,这两郡就像两支翅膀保护着甲斐的两翼,又像两只巨大的拳头可以伸出去右钩拳打上野,左勾拳打飞騨,如今失去右边这支翅膀和拳头,武田家已经沦为半残,再失去一支翅膀和拳头就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甲相骏三国同盟里最的最好的其实是今川家。今川义元的耐心和手段都异乎寻常的强,能按捺住性子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吞并三河国。通过十年的时间改变新一代武士的想法,用严格的武家法度和赏罚分明树立威望。

    又通过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等手段拉拢三河国人成为心腹,逐步见三河国的部分转化为自己的基本盘,同时又趁此机会逐步消灭远江国人中的刺头,把最后的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只可惜这一切本领再强都毁在桶狭间里。

    吉良义时又爽约了,刚回到越后就面临积压半年之久的政务,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会分身术制造十几个分身帮忙处理政务,从天一亮到天擦黑不断的有奉行官来找他商量政务,每天大小会议开个不停,看不完的资料写不完的文书,签不完的花押整个人都要崩溃掉。

    最后逼急了他就装病,把不重要的政务全部推给奉行官处理,并定下单笔款项低于两千贯的文书不用拿给他看,以后他只会批复两千贯以上的文书,并规定以后的各项政务先在奉行众内部会上做出初步的定夺再拿给他来做批复。

    但是有些事情总是躲不掉的,细川藤孝就拿着一叠秋收的文书给他看,一边让他看还一边解说道:“今年的年景非常不好,先是经历持续数个月的干旱,对水稻的生长带来极大的不利,随后的夏季又是不断的暴雨侵袭,直到入秋前再有所好转,全年越后的石高收益因为这场大灾而减少六十万石,实际石高收益只有两百二十三万石。”

    吉良义时无奈的接过文书,苦恼的说道:“受灾这么严重啊!不过出羽国似乎也受到不小的灾害,领地粮食减产大约两成,余还特许调拨五万石粮食作为最上家的粮食储备,以应付来年春天青黄不接的艰难时期。”

    “越后的问题到不大,在我等奉行众及各郡同心众、宿老乡民的积极配合下,积极汲水灌溉田地所以损失也只有两成左右。”细川藤孝摇摇头苦笑道:“虽然很想多夸自己几句,但今年的秋收形势确实对我等非常不利。

    上野国及信浓国的受灾情况非常严重,两国的整体损失在三成半至四成之间,其中上野南部及信浓中部地方被水害的影响很大,今年秋收粮食减少四成半左右,上野国的总收益为三十五万石,信浓国为二十七万石。”

    “大凶作,饥馑!”吉良义时瞬间脱口而出两个词,这两个词就是大灾荒和饥荒的意思,其实这种事情就像每年的地震和暴风雨一样十分常见,几乎每隔十年八年就要闹一次饥荒,吉良义时下向越后这几年,就碰上两次大灾荒,一次是暴风雨一次是旱灾,而这则是第三次。

    “是的!这是一场波及东国的巨大灾荒,越中国的粮食受损情况较轻,损失只比往年的数据减少一成,但因为越中新川郡内的新田开发比较顺利的缘故,越中的石高反而在今年秋天突破四十万石,加贺国几乎没有受损,两郡半的秋收统计约为二十万石,出羽国缺乏置赐郡的资料,目前掌握的饱海郡、田川郡、村山郡、最上郡所辖石高三十二万石。”

    “越中的问题不大,入冬以后就迅速抽调农民去加贺,加贺这半国领地只有八万人口外加一万军势实在不利于保卫领地,尽快把剩下的七万人丁落实到加贺。”吉良义时想一会儿,又打趣道:“那边二十万石头粮食按照以前的吃法,足够让这十六万人躺在加贺吃上大半年都没问题,按照咱们越后的饮食方式再配点土豆玉米海产品和蔬菜,这些粮食吃个一年半绰绰有余。”

    细川藤孝闻之一笑,细细回想起来越后的变化确实惊人,往日里一日两餐顿顿白米饭腌萝卜味噌汤的生活过的单调而乏味,而今鸡鱼肉蛋蔬菜水果从不断货,每年的时令蔬菜多的惊人,菜色增多的巨大影响就是粮食吃的越来越少。

    按照以前的算法一人份扶持米年消耗大米一石七斗五升,换算过来每天要吃七两大米以及一些腌萝卜和味噌汤,单调的饮食习惯非常缺乏营养,而且最重要的这点吃食根本就吃不饱,并且在病态的食素观念摧残下,吃不饱吃不好身体瘦弱个子矮小就丝毫不奇怪了,另外这种膳食观念还会产生杀人于无形的“脚气病”。

    现在有肉有菜还有压榨的豆油以及动物油脂,一日两餐改成一日三餐,一个平民按照吃饱算一天也就吃七两米饭,有些闲钱的到外边吃鸡蛋面则更省事的连米饭都省掉不用吃,海边的渔民一日三餐里少不得鱼类,吃的米饭则更少一些。

    吉良义时思考良久,觉得这是个改善北陆道各国粮食种植习惯的好机会,便缓缓地说道:“越中、加贺两国的小麦的普及率还要提升上去,一些不适宜种植稻米的平原、山区不要盲目的追求稻米的种植,可以尝试着多种小麦到是会有不错的效果,另外余还从大明国引进小米可以推广到山区作为轮作配置,小米、小麦二期作也是很不错的,再辅以几种蔬菜种植即便没有肉类禽蛋的支持,便可以解决北陆道的粮食问题。”

    “臣下明白!”细川藤孝躬身退下。(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雕儿、对秋眠的打赏,同时祝贺对秋眠成为本书第五位舵主,乌梅在此对两位的支持表示真挚的谢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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