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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三国好孩子txt下载     三国好孩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六章 火山爆发

    燕山雪花大如席,殊不知太行山的雪花也是崩腾之势,片刻前还是细珠碎粉,转眼那就是万花狂翔、琼玉缤纷,成团抽球地在风中飞舞,浑浑噩噩、苍苍芒芒,张眼望,山朦胧、树隐约、路淆乱、河苍茫,天地尽在杂乱之中。

    雪花中,一支由上千余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自西北而来,顶着雪花和割面如刀的寒风,艰难的向着邺城方向行进,面黄肌瘦的民夫如雪人,拉车的牛马披银妆,车轮碾碎冰雪,却碾不碎运粮民夫的饥饿与寒冷,他们推拉的大架车上满载着粮食,可是他们吃得却连牛马都不如,因为战乱的冀州牛马难寻,饿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百姓却到处都是,所以他们只能吃麸皮米糠,干比牛马还重的活。

    押粮的袁谭军士兵扛着旗帜长枪,努力用寒衣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不时的呵气温暖自己冻得发红的手,也不时的喝骂抽打动作迟缓的民夫,还有一些基层将领干脆坐到了粮袋上,让民夫推着自己前进。对此,这支运粮队的押粮官袁谭军大将张晟根本不理不问,只是把狐皮裘衣裹得更紧一些,懒洋洋的慢慢策马从后队往前队巡视,心里盘算着赶紧走完这个过场,就赶紧回暖车上去,搂着新用麦饼换来的两个婢女好好休息一会。

    张晟丝毫没有担心运粮队的安全,粮队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邺城还有两百多里,敌人徐州军的队伍还从来没有涉足过这一地界,且徐州军也从来没有打过袁谭军粮道的主意,张晟都已经从毛城运粮到邺城三次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徐州军队的拦截。所以张晟现在唯一的担心,只是能否在七天期限内,把押运的五万斛粮食如期运到邺城?不过还好,粮队已经走出了最难走的太行山区,来到了一马平川上的华北平原上,道路好走了许多,行程可以大大加快,如期运粮抵达邺城已经问题不大。

    张晟和徐州军队一样的痛恨这个数十年难见一次的奇冷寒冬,徐州军痛恨这个寒冬。是因为恰好在徐州主力抵达邺城战场时,天气忽然之间转冷,冷得连黄河水都结上了寒冰,邺城一带大雪不断,南兵占多数的徐州军队苦不堪言。根本就无法全力作战,与袁谭军主力在邺城战场对峙了四十余天,楞是没能再往北前进寸步,士兵还被冻死冻伤不计其数,军心士气都受到了极大影响,粮草转运也十分艰难,从上到下对恨这个鬼天气入骨。张晟憎恨这个寒冬。则是因为漳河水被严寒冻得更紧,害得张晟不能舒舒服服的乘船押粮,只能顶着寒风暴雪走陆路运粮,辛苦艰难超过水运十倍。

    一路巡视到了前队。过场终于还是走完了,见一切如故,松了口气的张晟将军刚想回马车上去休息,东南方向却忽然古怪声音。张晟定神细听时,却惊讶的发现这古怪声音竟然是歌声和密集马蹄声。再细听歌词,张晟也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因为这歌词竟是诗经开篇的第一首诗《关雎》,也不知道多少人整齐高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歌词古朴,曲调高昂,颇是动听,也与密集马蹄声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十分古怪和不相称。

    “君子军!”一名冀州籍老兵忽然杀猪一样的喊叫了起来,“将军,是徐州的君子军,那支号称百战不败、天下无敌的君子军!我听人说过,君子军上阵时,唱的就是君子好逑!”

    “君子军?!”同样听说过君子军赫赫凶名的张晟一惊,赶紧大喝下令敲响报警铜锣,让三千护粮军队列队准备迎战,同时张晟心里除了紧张外,也有一些激动和好奇,因为来自并州的张晟虽然听说过君子军的恶名,却从来没有与君子军见过面交过手,更不知道人数从来没有超过两千的徐州君子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百战不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君子军来得很快,简直就是如风之疾,张晟队伍的阵形尚未列好,身披白袍的君子军就已经冲到了近前,依旧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编制,依旧是让初次交手敌人摸不着头脑的五个松散横队,依旧是君子大旗和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副旗迎风飘荡,惟独不同的是将旗上的陶字换成了年字——陶基现在必须留守许昌,华北战场上又正是君子军驰骋的理想战场,陶副主任就把君子军主将换成了陶基的副手年斌,一起带到冀州来了。

    “这是什么队列?这样的队列怎么发起骑兵冲锋?”

    张晟将军还在疑惑君子军的古怪阵形时,君子军队伍就已经冲出了一名大将,手提青龙偃月刀放声大吼,“关宇关云常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关羽关云长?”张晟将军有些傻眼,大奇之下拍马出阵,大叫问道:“听说关羽不是死在了颖川吗?你是关……?”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张晟将军的话还没有问完,君子军队伍中就已经响起了久违的子曰诗云声,与此同时,三百名君子军轻骑迫不及待的飞奔出阵,在高速冲锋中一起拉弓搭箭,将无数羽箭射向张晟,可怜的张晟将军甚至都没来得及放声惊叫,就已经被连人带马射成了蜂窝煤,惨叫着摔倒在了血泊中。

    紧接着,第四队和第五队的君子军轻骑依次上前,将手中弓箭准确射向惊慌失措的袁谭军护粮队伍,毁灭性的弓箭接二连三的命中袁谭军士兵,更多的袁谭军士兵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尚未列定的阵形也为之大乱,士卒将领争相奔走避箭,只有极少数士兵想起放箭还击,且射出的箭也是软弱无力,准头偏得十分离谱。

    见敌人还击力量可怜,君子军干脆连看家法宝都懒得施展了。怪叫着只是继续放箭,硬生生用羽箭把袁谭军护粮队给射进溃乱状态,接着轻骑兵退后整队,由重骑兵发起突击冲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袁谭军护粮队杀得彻底崩溃,士卒将领扔下粮车,四散逃命,接着君子军杀入车队,开始点火烧粮。

    这时候。大都出身贫苦之家的君子军将士也终于干了一件符合军名的好事,那就是年斌和高宠等将因见押粮民夫面黄肌瘦,几乎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怜悯之下便让这些民夫尽量取走车上粮食,能拿多少拿多少。然后才放火烧粮,众民夫感激不尽,纷纷自告奋勇要给君子军效力,年斌等人因为要机动作战,无法带着这些民夫上路,便交代了这些民夫到邺城以南去投奔徐州军队,为自军主力搬运粮草。之后便带着缴获牛马离开了现场。

    这是徐州军队对袁谭军粮道的首次出手,此前陶副主任故意不断袁谭军粮道,不为别的,就怕断了粮道后。袁谭公子因为无粮可守带着主力跑了,所以才故意放纵袁谭军运粮到邺城听用,而粗略估计袁谭军至少将三十万斛粮食运进了邺城后,陶副主任便也立即下令君子军主动出击。开始骚扰和袭击袁谭军的押粮队了,可怜的张晟将军出身贼头来自并州。一年前才被高干收编,从没听说过君子军的得意绝技,也就稀里糊涂成了君子军出击后的第一个牺牲品了。

    陶副主任开始向袁谭军粮道下手有几个原因,第一当然是不能让袁谭在邺城屯粮过多,第二是与袁谭军对峙了四十余日后,时间已然进入了建安八年的正月,即将开春回暖,被风雪困住手脚的徐州军队即将迎来战机,陶副主任自然不愿让袁谭拥有太多粮草。

    第三点最关键,徐州细作从幽州送来急报,幽州大将蒋奇已经出兵救援袁谭,亲自率军三万南下邺城,算路程已经进了河间郡内,同时冀州老将牵招也在匈奴犯境的情况下,咬着牙齿派出了四千乌丸突骑南下,由其子牵嘉率领,取道中山向邺城赶来救援,袁谭军的冀幽并三州主力精锐即将聚于邺郡战场,陶副主任怎么都得打起精神做好迎战准备了。

    君子军的断粮行动也只取得了这一个战果,因为袁谭公子在得知毛城粮道被袭击的消息后,除了大发雷霆外,又听了郭图的建议,果断暂停了从毛城和邯郸向邺城运粮的行动,准备着等幽州援军到了,再由援军押粮南下,所以无法攻坚的君子军此后再没有一次劫粮机会,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返回安阳大营与主力会合。但还好,六天后,建安八年的正月初十这天,邺城一带的风雪总算是停了,久违了的太阳出现在邺城上空,晴空万里,气温也终于开始了缓缓回升。

    雪虽然总算是停了,但徐州军队的预订战略战术也被这个寒冬彻底的打乱了,效仿曹老大引漳水围死邺城的既定战术无法实施,是仪提出的速杀袁谭战略也很难有机会实现,还被严寒重创了士气,又给了袁谭调动援军南下的机会和时间,除了没给袁谭整合三州的喘气时间,徐州军队此前准备争取的一切有利先机,一个都没有争取到,相反还有些落入被动——袁谭军有邺城坚城和漳水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徐州军则背靠洹水屯于野外,攻守两难,攻无法出全力,守必须投重兵,自然被动。

    鉴于这些情况,陶副主任除了哀叹苍天无眼不给自己运气外,再有就是在中军大帐中召开军事会议,与文武众将共同讨论下一步的战略战术,集思广益商议破敌之策。而徐州文武也很争气,争先恐后的提出自己设想的破敌之策,其中固然有一些荒诞不经的提议,但也有一些人的提议相当靠谱,与陶副主任的设想不谋而合。

    最靠谱的提议是陈到、魏延和徐晃三员大将共同提出来的,建议陶副主任大胆分兵,先分一支偏师去攻打毛城和壶关,切断邺城与并州直接联系,然后把主力一分为二,一路继续在邺城与袁谭军主力对峙,一路北上攻打邯郸,拿下邯郸以逸待劳迎战袁谭的幽州援军。

    此外,接替陶基掌管君子军的年斌也提出建议。自告奋勇率领君子军奔袭数百里,到邯郸以北去迎战牵招派来的乌丸突骑,发挥君子军骑射奔袭优势,干掉乌丸突骑先声夺人。但这个看似靠谱的建议因为荀谌的反对而罢休,因为荀谌指出,邯郸东北一带河流城池众多,并不适合无法攻坚的君子军作战,同时还会给冲锋能力极强的乌丸突骑重创君子军的机会,所以陶副主任也立即打消了这个诱人念头。决心把君子军留在幽州战场再用,让君子军去对付异族骑兵。

    分兵攻打的呼声喊大,徐州军目前的实力也足以做到放心分兵,所以陶副主任很快就决定大胆分兵,派遣陈到率军一万五千去攻打毛城和壶关。切断邺城与并州的联系,然后决定由高顺和徐晃率军五万留守邺城监视袁谭,自领五万主力北上攻打邯郸,以逸待劳迎战蒋奇和牵嘉率领的幽州援军,决心先把敌人主力各个击破再说,然后再考虑如何速杀袁谭——如果袁谭在此期间突围跑了,陶副主任也只能是无可奈何了。徐州军目前的实力虽强,却也无法做到迎战幽州主力的情况下还能堵死袁谭退路。

    直到陶副主任敲定了大胆分兵的决议,始终都在盘算中的贾老毒物才终于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主公。诩不反对分兵,但诩认为,我军现在是可以立即分兵去取毛城壶关,但是我军主力分兵之前。必须再做一件事,先击溃袁谭军的城外大营。削弱袁谭军在邺城的实力,迫使袁谭全线退入邺城。”

    “击垮袁谭军的城外大营,这点或许不难,但是袁谭如果因此放弃邺城逃往邯郸怎么办?”陶副主任反问。

    “主公放心,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军即便击溃袁谭军的城外大营,袁谭也不可能放弃邺城了。”贾老毒物答道:“乘着我军被风雪严寒困扰的机会,袁谭从并州和赵国、巨鹿等地运来了大量粮草囤积城内,又乘机把城防加固到了十分完善的地步,让我军正面强攻几乎无法得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军即便击溃袁谭的城外大营,袁谭也肯定舍不得放弃邺城而走了,只会坚守城池,等待幽州援军南下抵达。”

    “与之相反的是,如果我军不将袁谭军的城外大营击溃,袁谭军反而可能提前突围。”贾老毒物又补充道:“因为我军做到将袁谭的幽州援军击败后,袁谭的邺城军队就成了彻底的孤军,为了保住东山再起的希望,袁谭必然抢在我军主力回师前率军突围!届时我军在安阳只有一半主力,不仅很难斩杀袁谭于阵上,甚至还很难重创袁谭的突围之军。”

    听了贾老毒物的合理分析,陶副主任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拍案道:“好,就这么办,叔至你去准备分兵事务,明日出发去取毛城。其余众将,回去知会我军各营将士,天晴了,天气也开始转暖了,该出这口恶气了!明日出兵北上,攻打袁谭匹夫的城外营地!”

    早就被鬼天气折磨出一肚子火气的徐州众将轰然答应,立即散帐下去通知将士备战,然而当天夜里,却又发生了一件让徐州将士火冒三丈的事——袁谭军竟然出兵数千来夜袭徐州军营地,企图劫营破敌,结果虽被戒备森严的徐州军队用乱箭射走,却也又让徐州军队胸中憋闷多了几分,上上下下都是怒发冲冠到了极点——打搅寒夜里的睡眠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次日,正月十一,陈到先率偏师西进毛城,接着陶副主任亲率五万大军出营,气势汹汹杀向邺城外的袁谭军营地,靠运气和徐州军队抗衡了两个月的袁谭闻报不惊反喜,也是亲率大军出城,与吕旷军会师一处,再次列阵于白雪皑皑的邺城南郊,与徐州军队展开野会战,还放弃了上次所布的方圆阵,十分大胆布了一个攻守兼备的鹤翼阵。

    巳时过半,徐州军抵达战场,一肚子火气的陶副主任也不急着列阵,先令许褚率领三百铁骑冲击敌阵,许褚毫不犹豫的接过命令,率领三百自愿报名的徐州铁骑发起突击,直接冲入袁谭军的阵中甬道,砍杀列阵而战的袁军士卒,在千军万马中冲杀驰骋,把袁谭军鹤翼阵的中军方阵冲了一个对穿,然后掉头重新冲杀回来,结果三百铁骑虽然只有不到一半的士兵重新杀回本阵,却也极大的撼动了敌人军心,袁谭公子更是暴跳如雷,大骂部下无能,两万军队竟然都杀不完敌人的三百骑兵!

    先派死士冲阵鼓舞了军心士气,陶副主任这才让自军也布下了一个鹤翼阵,被陶副主任先声夺人的袁谭派新锐将领景先、景盛兄弟出阵搦战,结果袁谭公子亲手提拔的景家兄弟出阵后,未及开口搦战,赵云就已经飞马冲出阵来,只一合就一枪捅死景升,然后闪过景先砍来的大刀,弃枪于地一把勒住景先的脖子,把景先勒得是口吐白沫,然后拖起就回走,楞是把景先生擒回了自军旗阵。袁军上下见了无不胆寒,袁谭公子再次大骂景家兄弟无能。

    赵云把景先擒回徐州军阵后,陶副主任命士兵将景先押到自己的面前,拔出倚天剑,亲手一剑斩下景先的首级,然后举起血淋淋的宝剑,指住了前方的敌人战阵,狂吼咆哮道:“擂鼓,总攻!三军并进,齐冲敌阵,擒袁谭者,封侯,赏千金!”

    大吼着,憋了一肚子气的陶副主任一夹战马,竟然在战鼓声中第一个冲向了袁谭军大阵!看到一向贪生怕死的陶副主任竟然破天荒的亲自猪突猛进冲锋陷阵,徐州军上下当然是吼声如雷,士气如虹,左中右三军一起发起冲锋,争先恐后的杀向敌人严阵,攻势如洪水奔流,气势如火山爆发!

    见此情景,对面躲在阵中盾后的袁谭公子张口结舌,半晌才喃喃说道:“难道陶贼的儿子死了?老婆偷人了?火气居然这么大?”

    是役,大汉太尉陶应亲冒矢石,冲锋掩杀,朝廷之军将士上下争先,攻势如潮,将争先士用命,人人奋勇锐不可挡,逆贼袁谭从伍胆怯心裂,纷纷后退,阵脚松乱,陶军将士奋力追杀,直杀得袁逆贼军尸横遍野,血流满渠,邺城南郊冰雪,为贼军士卒之血浇融。袁逆贼军一路败退回城,陶军杀入贼军城外营地,尽毁其营!

    其间,陶公手刃三敌,银盔中箭,险透其顶!8

第三百八十七章 真累啊

    靠着陶副主任亲自冲锋陷阵的激励,徐州军被不利气候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和斗志,终于还是彻底爆发了出来,邺城南郊一战,气势如虹的徐州军仅仅是在阵上斩敌首级就超过了四千具,接着又势不可挡的一脚踹翻了袁谭军的城外大营,迫使袁谭军的城外驻军放弃营地逃回城池,逃亡途中步骑争驰,自相践踏,死者无数,邺城被冻结的护城河上几乎尽是袁军士兵尸体,死伤极为惨重。

    战后,陶副主任安排参战军队休息之余,又立即出动了预备队到邺城外围修建围城工事,先建栅栏后掘壕沟,修建围城工事,准备彻底困死城中守军。袁军斥候把消息送到袁谭面前,惊魂未定的袁谭公子不惊反喜,放声大笑道:“陶贼一定是疯了,邺城的规模有多大,他没进城过,起码也在城外见过吧?想靠栅栏壕沟就堵死我军突围道路,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是啊,是啊,陶贼简直就是犯傻。”郭图先生也附和道:“想要困死邺城,陶贼的围城工事长度起码要在四十里以上,而且那样的薄弱栅栏和壕沟又能起到多少作用?我军想要突破还不是易如反掌?臣下认为,用不着理会陶贼如何修建工事,让他空费军力去,我们一边休息恢复军力,一边等待幽州队伍来援,等到援军抵达,我们再以逸待劳与援军里应外合,定可大破敌军!”

    听到郭图这番言语,这次就连颇有智谋的辛毗和喜欢唱反调的高干都认同了,因为一道薄弱的栅栏防线确实不可能拦住袁谭军的全力冲击。且围城工事长达四十里,袁谭军到处都可以突破突围,让徐州军根本防无可防,所以在粮草颇丰和援军有望的情况下,手里仍有大约三万守军可用的袁谭军决策层,一致认定不必理会徐州军的围城工事,安心休整让军队恢复士气体力,待到幽州主力来援再设法破敌。

    天气才刚刚有所转暖,土地尚未化冻。所以徐州军的简易围城工事修建进度同样很慢,用了两天时间才勉强建起一道薄弱的栅栏防线,深半丈宽四尺的壕沟却是只开了一个头,挖掘壕沟的徐州士兵仍然得与被冻得坚硬如铁的泥土辛苦奋战。不过陶副主任对此也不焦急,只是交代准备留守邺城战场的高顺、徐晃和刘晔慢慢修建。让军队轮流修建,不必焦急,也绝不能贪图进度,过早的把壕沟挖得过深过宽,更不能挖到漳水河岸三里内引起守军警觉,遇事都与刘晔商量,总之一切等自己的击败了袁谭的幽州援军回师邺城再说。高顺和徐晃等人领命。用心记住吩咐。

    做好了这些安排,把袁谭军逼近邺城的第三天上午,陶副主任就领着五万主力起程北上了,饶过邺城取道平阳渡。在邺城的下游渡过了漳水,然后直接北上,赶往距离邺城八十里外的邯郸战场,攻打在那里盘踞的袁谭军沮鹄部。以逸待劳迎战袁谭从幽州调来的援军。而与此同时,蒋奇和牵嘉率领的幽州援军。也已然分别进入了赵国和巨鹿境内,距离邯郸都已经是不到半月路程,所以留给陶副主任的攻坚时间已经不多。

    袁军斥候将徐州军分兵的消息送进邺城,袁谭公子是既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幽州援军尚未抵达就已经发挥了作用,逼迫徐州主力分兵减轻了自己在邺城战场的压力;担忧的则是幽州援军如果有什么闪失,自己可就是彻底的孤立无援了。所以反复盘算后,袁谭接受了郭图的建议,遣使分别联系沮鹄、蒋奇和牵嘉三将,令沮鹄坚守城池不与徐州军野战,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又令蒋奇和牵嘉不可孤军南下,要先在平乡会师,然后再联手南下,不给徐州军队把幽州援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除此之外,袁谭公子自然少不得在信上给蒋奇和牵嘉忠告,警告他们千万小心全天下最卑鄙、最恶毒、最无赖也最无耻的敌人——徐州君子军!告知君子军的战术特点,提醒蒋奇、牵嘉不可上当与君子军斗将,更不能发起追击白白送命,免得重蹈自己在琅琊的覆辙。——这倒不是袁谭公子被君子军打怕了,关键是君子军的古怪战术,简直就是幽州精锐乌丸突骑的天生克星,袁谭公子不得不慎之再慎。

    好了,现在来看看陶副主任北征邯郸的情况吧,在北上的路上,陶副主任很是细心的叫来冀州地头蛇荀谌,向他了解邯郸的情况,荀谌答道:“禀主公,邯郸在冀州的地位虽然不及邺城,但也绝对不亚于南皮、瘿陶与河间这些冀州重镇,城防颇为坚固,这次邺城大战沮鹄又在邯郸经营两月,肯定已经全力加强了城防工事,若是沮鹄只守不战,我军想要拿下邯郸,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陶副主任捻着小胡子盘算,陶副主任依稀记得罗贯中大神似乎报告过,说沮授的这个宝贝儿子沮鹄是守邯郸时和曹老大野战而死,但不管这点是否正确,陶副主任坚信以自己的逆天霉运,也肯定会碰上沮鹄耍赖坚守城池的情况,而且沮鹄手中只有七千二线军队,只要沮鹄的头脑正常,就肯定不会轻易发起野战。所以盘算了片刻后,陶副主任又忽然问道:“臧霸的队伍打到那里了?”

    “应该到拿下信都了。”贾老毒物答道:“臧霸奉命攻取信都和瘿陶,切断袁谭的南北联系,但是他的粮草补给没有水运,全靠陆路运输,在大雪中补给比我们主力艰难,攻打广川时又遭到了顽强抵抗,浪费了不少时间,加上和袁尚交割清河郡扯皮浪费时间,还有必须分兵修县提防袁尚乱来,所以综合前段时间的战报来看,臧霸将军现在应该拿下了信都,但是肯定还没来得及推进到瘿陶城下。”

    “可惜。”原本还想指望臧霸阻拦一下蒋奇争取时间的陶副主任叹了口气。又自我安慰道:“不过也好,臧霸虽然迟滞不了蒋奇南下,却也可以保全实力,随时防着我那个宝贝三舅子乱来。”

    “主公想让臧霸将军拦截蒋奇,莫非是想强攻邯郸?”荀谌试探着问,见陶副主任点头,荀谌忙微笑说道:“主公勿忧,留给我军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我军迅速拿下邯郸却并非毫无把握。”

    “友若先生有何妙计破城?”陶副主任忙问道。

    “沮鹄杀了袁尚心腹赵国相李酃。强行收编了袁尚在赵国的军队,邯郸城中,必有许多袁尚与李酃的旧部不肯心服。”荀谌答道:“既如此,主公在攻城前,不妨以弓箭射一些箭书入城。号召袁尚旧部起来反抗沮鹄,为李酃报仇,待到我军发起强攻时,袁尚旧部定会在城中作乱接应我军入城,使我军迅速拿下邯郸城。”

    因为荀谌上次献策离间袁谭和高干始终没见效果,陶副主任对荀谌的这次献计难免有些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陶副主任也没办法。只能是点头同意,决定再试上一试。

    一天多时间后,徐州军兵临城下,而到了这个时候。陶副主任的霉运也终于有了一些好转的迹象,徐州军斥候意外发现,因为年前那场大降温来得太过突然的缘故,邯郸护城河的河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放走。被冻得比钢铁还硬至今未化,使得徐州军队可以不必填河就直抵邯郸城下。陶副主任得报大喜。当即命令军队连夜组合随军带来的攻城武器,又按荀谌之计,连夜将大量箭书射入了邯郸城内,号召城内袁尚旧部发起兵变,打开城门迎接徐州军入城。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颇有利于徐州军队,那就是自打牛首水在西汉年间干竭之后,邯郸周边已无大型河流可守,四面开阔很有利于攻方发起进攻,所以陶副主任也很快下定决心不再浪费时间去投机取巧,当夜就传令全军各营将校,要求一日之内务必破城,否则必然重责!

    第二日,徐州军队针对邯郸城池的猛攻开始了,而陶副主任的这个当机立断也结结实实的打了沮鹄一个措手不及,除了忠心外能力远不及父亲的沮鹄此前认定,陶副主任肯定会按照正规的攻城战术,先扎好营地备足攻城武器,然后再发起进攻,自己还有几天的备战时间,但是沮鹄却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陶副主任竟然会在刚抵达邯郸城外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全亮时就向邯郸发起猛攻,被迫在心理准备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仓促迎战,安排布置方面出现了不小慌乱,失去许多先机。

    时间仓促战机稍纵即逝,陶副主任从一开始投入了重兵猛烈攻坚,同时从四面八方攻打邯郸东西南北四门,让步兵以千人为单位,轮流强攻邯郸城门城墙,仓促组建的四架撞城门全部用来撞击城门,步兵抬着飞梯呐喊冲锋,踏着未及消融的厚冰冲过护城河,把飞梯一架接一架的搭到城墙上,咬着武器飞快向上攀爬,顶着如雨落石箭镞飞快向上攀爬,天空中箭石如雨,地面上人头似蚁,场景无比壮观。

    凭心而论,尽管只是袁谭军的二线队伍,邯郸守军也抵抗得算是十分猛烈,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用石头、擂木、灰瓶和弓箭拼命打压徐州军的攻势,几次打退了徐州军队的进攻,还给徐州军队制造了不少伤亡,徐州军的单兵战斗力和士气都在敌人之上,却还是始终迅速登城得手,从早上打到中午都没能做到士卒登城厮杀。

    正午时,看看天上的太阳,再看看被自军将士反复踩踏的护城河冰面,知道机会过了今天就会失去的陶副主任咬咬牙,果断命令士兵在邯郸南门的一百五十步外搭建鼓台,放上一面牛皮大鼓,然后亲自带着帅旗登上鼓台,亲手擂鼓为自军将士助威,徐州众将大惊反对,却被陶副主任喝退,坚持要亲自到阵前擂鼓,为自军将士鼓舞士气,贾老毒物等人无奈,只得命令马忠率领卫队携带长盾。一同登上鼓台保护陶副主任。

    陶副主任的这个疯狂之举再次收到了奇效,见全军主帅亲临阵前擂鼓,原本士气已经有些衰竭的徐州军将士顿时欢声如雷,冲杀得更加猛烈,兵势凶悍,一往无前。城墙上的守军则是阵阵惊呼,心神大乱,城楼上的沮鹄更是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后。赶紧大吼道:“弓弩!弓弩!瞄准陶贼,给我射!射!”

    不用沮鹄吩咐,一些手拿强弓硬弩的袁军士兵早就已经十分聪明的瞄准了陶副主任开火——虽说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一般的弓箭很难射到,但是强弓硬弩却可以轻松射到,所以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强劲羽箭几乎全部射向了陶副主任所在的鼓台,马忠等卫士手中的长盾简直就象是炒豆一样的爆响,好几支羽箭几乎是擦着陶副主任的头顶飞过,逼得马忠不得不骑到两名卫士身上,用长盾护住陶副主任的斜上方,结果很快的,马忠手中长盾的盾面上就密密麻麻插满了各色羽箭。象是一个龟壳上长满了羽毛。

    陶副主任亲自出马挡枪眼,收到的效果绝不止鼓舞士气这一点,乘着几乎所有的弓箭都被陶副主任亲自吸引后,攻势如潮的徐州将士终于开始登上了城墙。第一个登上城墙的徐州士兵虽然在转眼间就被砍成碎片,但是他在死前却也砍翻剁倒了两个敌人,后面的同伴乘机跳上城墙赢得空间,奋力死战为后面的同伴赢得更多登城机会。

    仿佛是预感到了末日已近。城上的守军抵抗得更是猛烈,拼命的把羊头石、擂木、灰瓶和滚烫的金汁砸向泼向徐州士兵。向上攀爬的徐州士兵连躲闪都做不到,纷纷摔落飞梯跌下城墙,但一个徐州士兵刚落下,人还在半空,第二名徐州士兵又已经踏着云梯冲锋而上,简易粗糙的飞梯接二连三的搭上城墙,徐州士兵以鲜血为代价逐寸逐尺的前进,渐渐逼上城墙顶端。

    见徐州军攻势猛烈至此,又看到好几处城垛已经被徐州军突破,数以十计的徐州士兵冲上了城墙,邯郸守军终于开始慌了,一些贪生怕死的士兵开始向后退却,督战队拼命砍杀,驱逐退后士兵上前,却也是拦得住一个拦不住另一个,守军的军心士气一起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发现情况不对,沮鹄本想亲自率军上前救火补漏,但是他带着亲兵队伍刚从城楼上冲下城墙,城墙上却又响起了守军士兵的惊呼惨叫声,“起火了!城里起火了!”

    “城内起火了?!”沮鹄大惊失色,赶紧扭头去看城内情况时,见城内果然升起了好几个火头,烈火烧燃街道,浓烟直冲云霄,接着沮鹄的脸色也一下子苍白成了死人颜色,暗道:“完了,肯定是袁尚逆贼的余党作乱了!”

    被沮鹄猜对了一半,在城里放火的,除了原赵国相李酃的一些旧部外,还有一些干脆就是贪图丰厚赏赐的冀州士兵,在一个亲哥哥已经加入徐州军的冀州屯将率领下,忽然在城中纵火制造混乱,接应徐州军队攻打邯郸城,而邯郸城内的百姓因为不满袁家兄弟重敛于民,也是家家关门闭户,不肯出来阻拦乱兵纵火,各扫门前雪只顾自家,一些游侠儿还干脆加入了纵火的队伍。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沮鹄赶紧派人进城平息叛乱,然而城内的浓烟却已经再一次重创了守军士气,也再一次鼓舞了徐州军本就高昂无比的士气,乘着守军大为慌乱的机会,攀爬而上的徐州士兵象是长了翅膀一样,接二连三的冲上了城墙,红着眼睛二话不说就挥舞着武器砍杀守军,守军节节败退,徐州士兵则是步步进逼,掩护背后同伴不断冲上城墙。

    随着城墙上的徐州士兵越来越多,徐州士兵的精锐优势也是越来越展露无遗,个个都是状若疯虎,见到敌人就又砍又劈又捅,抱着敌人在城墙上翻滚扭打者屡见不鲜,没过多久,城墙上的徐州士兵就已经达到了守军兵力的一半,且还在迅速拉近距离,守军将士争先奔逃入城,凄厉的惨叫在城墙不断回荡,士气接近崩溃。

    又鏖战了片刻,邯郸南门处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原本陶副主任还以为是自军的撞城车终于撞开了城门,后来才知道是邯郸的南门城门官主动打开了城门,放徐州军入城,更绝的是,城门官领着士兵打开城门后,马上就向徐州军队双膝跪下,大喊大叫道:“我是李国相的旧部,我是李国相的旧部,我是看到陶太尉的箭书开城的!”

    战后,经人指认,这个城门官不仅压根就不是李酃的旧部,还干脆是袁谭公子亲信大将彭安的亲戚,同样姓彭血缘关系很近那种。

    不管城门是撞开的还是从内打开的,也不管是开城的门官到底是不是李酃的旧部,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城门开启后,看到自军将士蜂拥入城,陶副主任终于扔下了已经无用的鼓擂,一屁股坐在了插满羽箭的鼓台上,揉着酸痛的胳膊笑道:“真累啊!想不到擂鼓助威这么累,下次如果不是这么急,我还是少敲些鼓的比较好。”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陶副主任就被身上已经带伤的马忠给扛了回去,还一边向远处安全地带飞奔,一边埋怨道:“主公,下次别这么亡命好不好?你敲鼓这会,你的卫队里有三个人为你挡箭而死,你知不知道?!”

    白白牺牲三名卫士固然可惜,也肯定会使这三名卫士的家眷痛苦难当,但是对于徐州军队的整体而言,绝对值得,因为这时候,承受不了沉重负荷的护城河冰面已经开始了陆续破裂,害得好几名徐州士兵落水冻个半死,接着冰面在烈日暴晒与反复践踏下,开始成片成片的断裂破碎,冰凉入骨的河水涌上冰面,让徐州士兵无法迅速踏冰过河,东西南北四门都是如此。

    还好,打开了南城门这个缺口后,徐州将士已经不用再担心河面破裂了,南城外的徐州预备队几乎是倾巢出动,潮水一般的冲到城下蜂拥入城,从容不迫的消灭城内负隅顽抗的守军士兵——不过负隅顽抗的还真没有多少,沮鹄已经开始带着骨干核心向北门突围,只有少数守军士兵在城内顽抗,也很快被徐州军杀得干干净净,降者过半,自称是李国相旧部跪地投降的不计其数。

    沮鹄的突围也没能成功,他打开了邯郸北门向外突围时,十分不幸的碰上了负责北门战场的徐州大将赵云,赵云先是率军迎住沮鹄队伍,出马与沮鹄交手不到三合,就一枪杆把沮鹄抡下了战马,然后用银枪指住沮鹄胸膛,喝问道:“看在曾经的同僚关系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降?还是不降?”

    绝望的看了看闪亮枪尖,挣扎着坐起一半的沮鹄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低下了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愿降。”8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中珠玉

    赵云把沮鹄押到陶副主任面前时,邯郸的战事已然进入了收宫阶段,邯郸南北四门都已经被徐州军队突破,士气高昂的徐州将士一边剿灭残敌,一边夺占保护城内的粮仓、武库和官衙等重要设施,胜局已定,陈应和王楷等徐州文官都已经未雨绸缪的在安排书办书写安民榜文,只等战事停歇,便可将榜文贴满城内街道,迅速安定民心稳定局势。

    也是鉴于此情,已经不用担心战事的陶副主任立即就接见了沮鹄,还看在沮鹄老爸沮授的为人品质面子上,亲手为名气才干远不如其父沮授的沮鹄松了绑,好言安慰,又闻得沮鹄表态愿降,陶副主任又立即大做空头人情,笑道:“子辅将军愿意弃暗投明,应真是求之不得,这样吧,既然岳丈大人曾表将军之父公与先生为奋威将军,那我今日也封将军为奋威将军,继承父衔,再加檀台亭侯,他日将军再有功勋,再予封赏。”

    “谢……,主公。”沮鹄回答得有些勉强,对陶副主任的称呼犹豫了一下才喊出了口,然后沮鹄可能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忙向陶副主任双膝跪下,叩首说道:“罪人沮鹄蒙主公不杀之恩,无以为报,他日定当肝脑涂地,以报主公今日之恩。”

    “好,好,沮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陶副主任满面微笑的再次亲自搀起了沮鹄,又问道:“子辅将军熟知敌情,今我军已破邯郸,切断了袁谭与冀州北部的联系。袁谭的邺城队伍已成孤军,不知以子辅将军之见,袁谭匹夫可会放弃邺城向外突围?”

    “这……。”沮鹄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或许会突围吧,也或许不会突围,……袁谭前日曾有书信与我,令我坚守邯郸,等待幽州援军南下,袁谭寄望于蒋奇、牵嘉救援。即便邯郸城破,或许也不会突围。”

    说这话的时候,沮鹄心里只是后悔自己没把袁谭前天送来的书信命令烧掉,很可能会落徐州军队手中,逼得自己不得不说实话。期间陶副主任也在微笑着注视沮鹄,直到沮鹄答完,陶副主任才又笑道:“算了,袁谭突不突围无所谓,反正我在邺城还有五万主力,他这时候敢突围,正好给我把他前后包夹的机会。子辅将军辛苦了。先去休息,改日我再设宴为你接风,来人,速将子辅将军请到我军营地。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左右卫士答应,早有人过来邀请沮鹄离开此地,到徐州军队营地内休息。沮鹄拜谢而去。而沮鹄前脚刚走,荀谌后脚就凑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低声说道:“主公,沮授与沮鹄父子忠于袁氏,今日投降只是因为势急,不得不投降保命,况且沮鹄还干过先归降袁尚又突然叛回袁谭阵营的事,这次怕是想要故技重施,先投降我军保住性命,然后伺机逃回袁谭军中,主公万不可轻信。”

    “友若先生不必担心,我看得出来,沮子辅将军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忠贞不二,可委大任。”陶副主任这次并不认同荀谌的判断,还自信的说道:“况且我以恩义待他沮鹄,就算他心存异心,也会改变!对了,这事就交给友若先生你了,这几日友若先生务必常去与沮鹄亲近,以安其心,他如果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直接报我。”

    “诺。”荀谌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则着实不明白陶副主任为什么如此重视才具能力都远不如其父的沮鹄。

    事还没完,陶副主任又忽然转向了贾老毒物,微笑问道:“文和先生,依你之见,沮子辅如何?”

    “人中珠玉,可堪大用。”贾老毒物的回答让荀谌又掉了一次眼镜,然后贾老毒物又微笑说道:“主公的下一件大事,便可委派予沮鹄办理。”

    言罢,贾老毒物与陶副主任一起微笑,荀谌却是心中有气,暗道:“这一大一小两个奸贼是吃错药了?象沮鹄这样的人明显就不可能真心归顺,竟然还敢说什么可堪大用?真要是大用这个沮鹄,你们就等着哭吧!”

    不管沮鹄是否真心归顺,总之抓住护城河结冰可过的机会迅速拿下了邯郸城后,原本对徐州军不利的战略形势,又一下子被陶副主任给扭转了过来,在蒋奇、牵嘉的幽州援军还有十来天才能抵达邯郸战场的情况下,迅速拿下了邯郸城池,徐州军队不仅赢得了宝贵的休息时间,还在邺城以北赢得了一个立足地,更切断了邺城与冀州腹地的直接联系,使袁谭军再也无法获得来自冀州腹地的粮草补给。

    考虑到方便交战,拿下了邯郸城后,陶副主任只是派出了三千军队进驻邯郸城,主力仍然屯驻城外,当道立营切断冀州军的南北联系,陶副主任本人也没有进城驻扎,仍然是住在军营里与士兵同甘共苦。同时让陶副主任暗暗欢喜的是,得知了邯郸失守的消息后,袁谭仍然把希望赌在了幽州援军的身上,仍然没有突围离开邺城大本营,还有雪停之后连日晴朗,东风渐起,鱼陟负冰,土地已然不是那么冰冷坚硬。

    还有让陶副主任满意的事,拿下了邯郸后,周边的武安和易阳二县不仅主动来降,还出现了附近百姓箪食壶浆恭迎王师的民心所向现象,陶副主任抽空接见了几名当地百姓代表,当地百姓都说袁谭、袁尚兄弟重敛于民,民众不堪重负,故而期盼陶副主任能够尽早平定冀州,结束冀州叛乱,当世第一伪君子陶副主任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对所有新附冀州郡县免除赋税一年,与民休息,百姓感激不尽,对陶副主任再三跪拜叩谢,全然不知陶副主任是准备把猪养肥再杀。

    顺便说一句,可能是考虑老沮家是冀州大族。为了收买人心,也有可能是真心欣赏沮鹄的才干,为了让沮鹄真心为己所用,在此期间,陶副主任确实很花了一些力气厚待沮鹄,不仅允许沮鹄在刚归顺的情况下就在营中自由行动,还对沮鹄是两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找到借口就赏赐金银珠宝。款待之丰厚甚至超过了当年的赵云、魏延和徐晃等将。一天夜里宴罢时,碰到乍暖返寒气温有所下降,见沮鹄身上的衣服单薄,陶副主任还亲自解下了自己穿着的锦袍披到沮鹄身上,把沮鹄感动得是眼泪汪汪。

    对此。徐州众将当然都有些不满,但又因为知道陶副主任素来看人极准的缘故,倒也没有什么怨言怪话,惟有杨长史是火冒三丈,不止一次在背后责骂陶副主任是瞎了眼睛,对守邯郸城连一天都守不了的沮鹄如此重视,白白浪费钱粮赏赐不说。还害得自己没有机会抄沮鹄的家。陶副主任对杨长史的不满也有所恶闻,但根本不加理会,还专门命令杨长史去城中买得两名美女,送入沮鹄帐中侍侯。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沮鹄将军在经过初始的不适应阶段后,也开始了向陶副主任表示忠心,主动写信给自己的旧部、襄国城守将苏邸,劝其率众来降。又努力建立与徐州众将的亲密联系,有时间就在徐州营中转悠。拜访徐州各营守将,结果让不少徐州将领跟着沾光,在陶副主任邀请沮鹄赴宴时一同受邀,享受军营里难得的美味佳肴,所以陶副主任总体来说对沮鹄十分满意,对沮鹄的信任也日益增加。

    当然了,陶副主任如果知道沮鹄的真正心思,一定会大骂自己的好心全都喂了驴肝肺,因为沮鹄不仅依旧对袁家父子忠心耿耿,而且沮鹄还从父亲沮授口中,知道一个沮授在生前根本不敢向大袁三公提出的怀疑——当年乌巢偷袭战的怀疑!所以从一开始,沮鹄就压根没有想过真心归顺陶副主任,不仅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重回袁氏麾下,还存着另一个危险的打算,或许可以要陶副主任小命的打算…………

    尽管有些漫长,但是沮鹄重回袁氏麾下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邯郸大战结束十二天后,幽州刺史的蒋奇援军主力,和代郡援军牵嘉队伍,终于还是会师于巨鹿郡平乡县境内,连同冀州北部一些郡县派出的袁家援军,合兵约四万,在袁军大将蒋奇的指挥下稳步南下,稳扎稳打的向着邯郸推进而来,并于二月初三这天抵达邯郸战场,在徐州军大营的北面二十里外扎下大营,准备与徐州军队决战。

    在徐州营内闻得这一消息,沮鹄心中顿时大喜,赶紧赶往大帐去拜见陶副主任,谁知人才刚走到半路,陶副主任的卫士就已经先拦住了沮鹄,道:“沮将军,主公差小人前来相请,请你到他的寝帐谈话。”

    “寝帐?”沮鹄一楞,忙问道:“主公不在中军大帐?”

    “主公不在大帐。”卫士摇头,答道:“主公原本是在中军大帐理事,得知幽州军抵达后,主公就点名传你到寝帐谈话。”

    “哦,那请带路吧。”沮鹄又楞一下这才回答,心里则乐开了花,暗道:“难怪陶应奸贼这半个月来如此善待于我,原来是早存了叵测居心,也好,正好让我将计就计!哈,陶贼在寝帐见我,让我知道他的寝帐位置,也是他命合当休了!”

    暗暗欢喜着,沮鹄被卫士一路领进了徐州军大营戒备最为森严的中军核心地带,又径直领到了陶副主任每天晚上和女秘书郭嬛做体育运动的寝帐内,进帐一看,见陶副主任果然大白天的坐在寝帐里看书,旁边只有马忠侍侯,沮鹄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说道:“末将沮鹄,奉命拜见主公,主公金安。”

    “子辅来了,快请坐,快请坐。”陶副主任很是亲热的招呼了沮鹄坐下,然后命人放下了寝帐门帘,这才微笑问道:“子辅,在我军中住了半个多月,可还习惯?”

    “习惯。”沮鹄点头,又道:“多谢主公厚赐,鹄在主公军中住得十分习惯,还十分舒适,主公大恩,末将即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

    “言过了,子辅言过了。”陶副主任哈哈一笑,又突然问道:“子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叔父沮宗公一家,好象是住在广平县的鸡泽亭吧?广平离此不远,子辅为何不派人去接他们来邯郸暂住,在我军保护下暂避战火?”

    “不瞒主公,鹄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打算。”沮鹄垂首答道:“但是叔父他难舍故土。不肯离开,所以鹄也无可奈何。”

    “啊?原来是沮宗公不肯离开故乡?”陶副主任一拍大腿,懊恼道:“我应该早问子辅此事的,早知道是这个原因,数日前。我就不该派人去迎接沮宗公一家来邯郸躲避战火的。”

    “主公派人去了广平?”沮鹄心中一凛。

    陶副主任苦笑点头,然后又安慰道:“不过将军可以放心,我派去的都是精干细作,如果沮宗公一家实在不愿离开故土,我军细作也绝对不会为难和‘伤害’他们。”

    陶副主任有意无意的把‘伤害’两个字说得较重,沮鹄心中暗惊,却又不敢发作。只是强笑点头。陶副主任则又笑道:“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子辅,子辅你的父亲阵亡在许昌,他的陵寝也是在许昌。我已经派人送信,命许昌对令尊的陵寝严加保护,按诸侯之礼重新修缮,等到冀州战事平息。子辅你就可以回去拜祭了。”

    “果然奸贼,竟然拿我父亲的陵寝和叔父一家威胁于我。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娓娓动听!”沮鹄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流露怒色,只是赶紧离席下拜叩首,感激涕零道:“主公为末将考虑得如此周全,雨露恩泽,末将粉身难报!”

    陶副主任这次终于没有亲自搀扶沮鹄了,还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沮鹄听封,我现在封你为幽州刺史,方城侯,食邑三百户!”

    “啊?!”沮鹄大吃一惊,忙说道:“主公如此厚赐,末将万不敢领受啊!”

    “别急。”陶副主任慢条斯理的说道:“子辅,我这次的封赏,必须要等你替我做成一件事后,才能生效,做好了这件事后,你也有资格承受这样的封赏了!”

    “主公但有吩咐,只管直接交代就是了,鹄虽赴汤蹈火,也要为主公结草衔环!”沮鹄赶紧抱拳答应,心里则既是激动又是期待,因为按照这个势头…………

    “我要你去蒋奇军中诈降!”果不其然,图穷匕见的陶副主任果然交代道:“我要你带二十几个冀州旧部去蒋奇营中,就说你是被迫投降于我,不得已而降陶,我对你是既不信任,也毫无半点恩赐,所以你逮到机会回蒋奇军中,重返旧主麾下效力,骗得蒋奇信任,把你留在幽州军中听用,你敢不敢去?”

    “末将有何不敢?!”沮鹄大声答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之父与蒋奇乃是多年同僚,且交情深厚,末将与那蒋奇也十分熟识,去那蒋奇军中诈降,蒋奇定然相信!”

    “我当然知道将军之父与蒋奇交情深厚,否则也不会请子辅将军去冒这个险。”陶副主任哈哈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蒋奇的幽州兵马远来疲惫,我军以逸待劳,我准备明天上午就点起兵马到蒋奇营外搦战,蒋奇出,我军与之决战,蒋奇不出,我军就乘其立营未稳,全力强攻!届时,为了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也为了一战击破蒋奇,有些事就要麻烦将军了。”

    “请主公吩咐!末将赴汤蹈火!”沮鹄回答得热血沸腾。

    陶副主任向旁边的马忠一努嘴,马忠立即拿出了一个长木匣,陶副主任指着木匣说道:“木匣里,有一柄匕首和一支羽箭,都带有剧毒,中者立毙!蒋奇与将军之父亲近,到了战时很可能会把将军带到身边,将军若有机会,就一匕首或者一箭结果蒋奇,如果蒋奇让将军留守大营,将军就带着我给你的二十几个旧部,在大营里纵火,扰乱蒋奇军心,助我破敌!事成之后,蒋奇之军便是你之军!蒋奇之职便是你之职!”

    说到这,陶副主任又问道:“子辅,蒋义汉是你叔父,你可下得了这个手?”

    “请主公放心,末将对蒋奇虽然尊为叔父,但公是公,私是私!”沮鹄磕头说道:“鹄既以身为主公臣子,又蒙主公厚恩,岂能混淆公私,为私情而坏主公国事?末将愿破指为誓,定取那蒋奇首级回来,献与主公!”

    说罢,沮鹄还真的咬破了自己的左手拇指,手上唇上一起鲜血淋漓,歃血明誓,陶副主任大喜,赶紧离席向沮鹄拱手道:“既如此,就一切拜托将军了,若我军能大破蒋奇的幽州主力,河北战事,至少可以提前一年结束,生灵少受涂炭,百姓少受殃及,皆将军之功!”

    带着陶副主任的卑鄙毒刀和阴险毒箭,也带着陶副主任重金收买来的二十几名袁谭军俘虏,沮鹄将军在陶副主任的亲自送别下,离开了徐州大营潜往蒋奇大营诈降,临别时,陶副主任又有意无意的提起了沮鹄将军的叔父全家和沮授陵寝,沮鹄心知陶副主任是故意威胁,恨不得用毒刀一刀捅死陶副主任和用毒箭一箭刺死陶副主任之余,沮鹄也在心里说道:“陶应奸贼!等着吧,我这次,一定要给你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

    荀谌是直到沮鹄离开了徐州大营才知道这件事,大惊之下,荀谌赶紧跑到中军大帐拜见陶副主任时,却见陶副主任和贾老毒物正在对着地图低声嘀咕着什么,荀谌匆忙间也不及行礼,上前就问道:“主公,听说沮鹄带着二十几个士兵出营去了?可是真有此事?”

    “有这件事。”陶副主任顺口答道:“我让他去蒋奇大营诈降,还给了他一把毒刀和一支毒箭,让他明天在阵中设法暗杀蒋奇,助我军一举破敌。”

    “啊?”荀谌差点没晕过去,跺脚说道:“主公,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也犯这样的糊涂?沮授父子那是什么人,袁家父子的铁杆死党,沮鹄怎么可能真心归降我军?你派他去诈降,不是给他机会重回袁氏帐下么?”

    “不会吧?”陶副主任轻松的笑道:“我对沮鹄如此厚恩,他岂能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主公,你是太糊……。”荀谌急得差点想骂陶副主任糊涂,又道:“臣下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那沮鹄到了蒋奇营中后,不仅会把事情原盘道处,还会……,还会……。”

    “还会乘机怂恿蒋奇来连夜劫营。”陶副主任顺口说道:“沮鹄这半个月来在我军营中四处活动,早就把我军营地的布防情况、明暗哨、眺望哨、暗营、鹿角拦马、马廊、粮草和武器囤积地摸得一清二楚,今天还干脆知道了我的寝帐所在,沮鹄如果不劝蒋奇来连夜劫营,那他这半个月不就白白在我军大营里转悠了?”

    “主公你既然知道……。”

    荀谌本来还想跺脚,但是腿刚抬到了一半,荀谌就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忙向微笑不止的陶副主任和贾老毒物拱手行礼,心悦诚服的说道:“主公与军师深谋远虑,半月前便已知今日之事,对我军而言,沮鹄确实是人中珠玉,才堪大用,在下,服了。”8

第三百八十九章 孩儿无能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怒吼着,蒋奇抬起大腿,重重一脚踹在了按跪在自己面前的沮鹄胸膛上,把沮鹄踹了一个四脚朝天,但蒋奇还是不肯解气,又探手一把将沮鹄揪了起来,一巴掌把沮鹄抽得满面开花,齿落血涌,咆哮道:“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不?你对得起两代主公不?你对得起几十万葬身沙场的河北将士不?邯郸这样的坚城,不到一天就丢了!丢了城池不算,竟然还有脸投降陶贼,还有脸来见我!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为你这个不孝子蒙羞!”

    “叔父……。”

    沮鹄呻吟着叫了一声,但是话音未落,蒋奇的大巴掌就已经又抽了过来,吼叫道:“闭嘴!我没你这个侄子!沮公与的儿子已经死了,死在了邯郸,死在了陶应奸贼手里!来人,速在中军帐外,为沮监军设一个灵位,我要在沮公灵前,亲手砍了他的不孝子!”

    “叔父!”沮鹄挣扎着喊道:“叔父,你可以杀了小侄,也可以砍了小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听小侄把话说完!”

    “义汉将军,还是听他把话说完吧。”袁谭派去幽州与蒋奇联络的豫州刺史阴夔首先开口劝说,道:“沮鹄虽然该死,但他今天是自行来到将军营中送死,将军要杀他易如反掌,又何必急于一时?不如让他把话说完,然后再做料理。”

    看在沮鹄老爸沮授的面子上,幽州大将阎柔、王门、尾敦、鲜于银和代郡大将牵嘉、解俊等人都开口求情,劝说蒋奇给沮鹄一个说话机会,与沮授其实交情十分深厚的蒋奇这才哼了一声,喝道:“说吧。我听着!”

    “谢叔父。”沮鹄道了声谢,又吐出了嘴里的碎牙与血沫,这才说道:“叔父明鉴,小侄确实无能,主公令小侄守邯郸接应叔父大军,结果邯郸连一天都没有撑住,小侄愧对两代主公,愧对父亲,也愧对冀州百姓。小侄确实罪该万死,这点小侄承认。”

    “城破之后,小侄本该自刎殉国。”沮鹄的声音有些苦涩,道:“但是小侄一时贪生怕死,抱着赌一把的希望率军从北门突围。谁知碰上了冀州叛将赵云,交战仅三合就被他生擒,当时小侄又犯了糊涂,贪生之下选择了投降陶贼。”

    “但是叔父,小侄绝不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才投降陶应奸贼!”沮鹄流下了眼泪,哽咽说道:“小侄是想保住性命,有机会就逃回主公帐下请罪。没机会就到许昌去为父亲守坟,终生不为陶贼献一计,出一力!小侄敢对天发誓,当时小侄如果有任何贪图荣华富贵的念头。天厌之,地诛之,死无葬身之地!死后到了泉下,也无颜再见父亲老主公!”

    对于沮授父子的忠心。蒋奇多少还是有些信任的,所以听了沮鹄如此说。蒋奇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便又哼了一声,道:“继续说下去!”

    “小侄也没想到事情后来的变化。”沮鹄抹去眼泪,继续说道:“小侄表示愿意投降后,陶贼对小侄十分恩重,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两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极尽笼络,开始小侄还以为陶贼不过是想收买人心,故意厚待小侄,以便将来收降更多的冀州将士,也是到今天正午,小侄才知道陶贼的真正恶毒用心,原来他是想让小侄为他所用,为他暗害叔父你,助他一战攻破叔父你率领的幽州援军主力!”

    哽咽着,沮鹄介绍了陶副主任命令自己刺杀蒋奇的经过,又主动交出了淬毒匕首与淬毒羽箭,哭泣说道:“小侄是答应了替陶贼刺杀叔父,可是小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乘机离开陶贼大营,返回叔父军中请罪!陶贼是待小侄恩重,还封了小侄为幽州刺史和方城侯,但是小侄还是敢对天发誓,小侄从来就没动过心,小侄只想把陶贼碎尸万段,为两代主公,为我数十万冀州将士报仇雪恨!除此之外,绝无他求!”

    蒋奇拿起了沮鹄带来的淬毒匕首玩弄,盘算了半晌,忽然用匕首指住了沮鹄的面门,喝道:“你新降陶贼不过半月,他为何敢派你来办如此大事?他就不怕你乘机反叛,出卖他的奸计?!”

    “陶贼拿了小侄的叔父沮宗全家为要挟。”沮鹄答道:“陶贼已经派出杀手细作潜往广平,借口迎接我的叔父沮宗一家到邯郸躲避战火,实际上拿他们为人质要挟小侄。还有,陶贼还在小侄面前,故意提起了父亲在许昌的坟茔,言下之意,也是拿父亲的坟茔遗体做要挟,逼小侄就范,替他行刺叔父。”

    “奸贼!”蒋奇骂了一句。

    “叔父,小侄有一个不情之请。”沮鹄赶紧说道:“叔父能否派遣一名信使赶往广平,提前叔父赶紧离开老家,到幽州躲避陶贼刺杀?”

    蒋奇板着脸盘算了半晌,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沮鹄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后,又赶紧说道:“叔父,小侄为了将功赎罪,已经为叔父准备了一条破敌之策,小侄在徐州大营时,曾经暗中记住了徐州贼军大营的各处要害,还知道了陶贼的寝帐所在,陶贼为了明日与叔父决战,今夜定然会让军队安心休息,养足体力等待明日决战,叔父可派一军连夜去偷袭陶贼大营,定可一战破敌!擒杀陶应奸贼!”

    “连夜劫营?”蒋奇又生出了疑惑,盯着沮鹄问道:“你劝我劫营,莫非是想替陶贼诱我主动出兵,乘机设伏害我?”

    沮鹄被蒋奇问得有些张口结舌,半晌才喊冤道:“叔父,小侄如何敢有如此念头?小侄不过是想将功赎罪,让叔父可以一战破敌啊!”

    “那你叫我如何取信于你?”蒋奇反问道。

    “这……。”才干平庸的沮鹄先是有些为难,然后马上双膝跪下,郑重说道:“叔父,小侄有办法可以证明,请叔父先为小侄提供绢笔。让小侄先画出陶贼大营的布防图,标注出陶贼的寝帐所在,然后小侄当即自刎在叔父面前,以死为证!”

    看到沮鹄眼中的坚定清澈目光,蒋奇动摇了,这时,有卫士从帐外进来,在蒋奇面前奏道:“禀刺史,口供已经问出来了。沮鹄带来的那些降兵已经纷纷交代,说陶贼是派他们来帮助沮鹄刺杀刺史,有机会就刺杀,没机会就在我军营中纵火作乱,帮助敌军攻破我军!”

    “沮将军。我有一个问题。”阴夔开口问道:“你为蒋刺史带路偷袭陶贼大营,事成后,你父亲的坟茔遗体怎么办?”

    “这个,我就只能不孝了。”沮鹄垂首,然后又抬起了脑袋,飞快说道:“但如果父亲泉下所知,也一定会赞同我这么做!家父情愿为老主公挡箭而死。也必然愿意为了小主公牺牲他的遗体,我为小主公牺牲他的遗体和个人孝道,就是到九泉之下,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夸我做得好!做得对!”

    说罢。沮鹄双手伸出,大声说道:“叔父,小侄乞讨书笔,画完陶贼营防图后。小侄即在叔父面前自刎谢罪,以明心智!”

    蒋奇并不说话。只是继续凝视沮鹄,许久后,蒋奇才展颜一笑,道:“不必了,起来吧,今夜劫营,你给我带路就是了,我相信你。”

    “叔父……。”沮鹄哽咽着叫了一声,情难自禁,忍不住抱住了蒋奇的双腿放声大哭起来。

    “起来吧,你没给你爹丢脸。”蒋奇慈爱的抚摸沮鹄的顶上发簪,柔声说道:“李酃那件事,你当机立断做得很对,这次陶贼的事,你忍辱负重也做得很好,你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引你为傲!”

    听蒋奇说得动情,身在陶营心在冀的沮鹄更是痛楚激动难当,抱住了蒋奇的大腿哭得更是大声,泪水也将蒋奇的衣袍打得精湿。这时,乌丸司马阎柔凑了过来,问道:“刺史大人,你真打算去劫营破敌?我军今日才到邯郸,人困马乏,是否太急了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蒋奇答道:“子辅骗得陶贼信任,给我们带来了陶贼大营的布防情况,今夜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破敌,明日到了阵上子辅如果不动手,陶贼必然明白子辅只是诈降,再想劫营就没机会了,这场大战也不知道要打多少时间了。”

    “末将也赞同今夜就动手劫营。”牵嘉也说道:“我军虽然远来,但这几日行军都十分谨慎,其实也不算十分疲惫,倒是战事如果迁延日久就麻烦了,陶贼入寇,乌恒三部和鲜卑部落本来就在蠢蠢欲动,幽州主力南下的时间如果长了,我父亲和韩别驾他们在幽州恐怕就很难招架了,我们必须抓住机会速战速决,不然后方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这个道理。”蒋奇点头,当机立断道:“立即传令全军,即刻做好夜战准备,今夜二更,出兵两万去劫陶贼大营,牵嘉贤侄担任先锋,率领本部乌丸突骑冲击陶贼中军,我率后军随后接应,阎司马、阴刺史和王门将军率两万军队留守大营,务必抓住这个难得机会,一举破陶!”

    ………………

    敲定了这个决议,幽州军立即行动了起来,生火造饭准备干粮,准备火把火油和喂饱战马,又抓紧时间让士卒休息恢复体力,同时沮鹄又赶紧画了徐州大营的地图,在地图上指出了徐州大营的各处要害位置,尤其是指出了陶副主任的寝帐所在,率领乌丸突骑的牵嘉和解俊见了大喜,都说今天夜里一定要发挥自军的突袭特长,一举拿下陶副主任的丑陋人头!沮鹄自愿领路去杀陶副主任,蒋奇从之。

    春天的白昼较短,初更尚未过半天色就已经基本黑定,是夜又北风再起,不见月光,更加方便了蒋奇军偷袭陶营,蒋奇等人都是心中暗暗欢喜,所以二更刚到,蒋奇也就毫不犹豫的下令出兵,人衔枚马套嚼,沿官道一路往徐州大营而来。

    三更过半,蒋奇军前后两队先后抵达徐州营外。见徐州营中灯火稀少毫无准备,蒋奇和沮鹄等人都大喜,当下蒋奇一声令下,前队的乌丸突骑中立即奔出二十余人,借着夜色掩护一路摸到营门前,再突然发起冲锋,冲到近处挺枪刺死门后守军士兵,并且立即将二十根粗麻绳拴在营门上,发出信号。后面数十匹战马立即向后冲锋拖拉营门,只冲得一下,徐州军营门便应声而倒,牵嘉带头一声吼,四千乌丸突骑立即一起冲锋。呐喊着冲进了徐州大营。

    与此同时,徐州大营内部已然响起了报警铜锣之声,营内乱成一团火把乱动,大呼小叫不绝于耳,乌丸突骑不理不睬,只是在沮鹄的率领下直冲徐州中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徐州军的中军大营门前。而徐州军慌乱之下甚至来不及关上中军营门,乌丸突骑便又直接冲进了徐州中军营地,吼声如雷的冲向陶副主任的寝帐所在,活捉陶贼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与此同时。蒋奇率领的后军也已经开始了冲进徐州营地,四处纵火破坏。

    “活捉陶贼!活捉陶贼!”

    沮鹄将军大吼着冲在最前面,一双如隼鹰眼,也死死盯着白天时进到过的陶副主任寝帐。几欲喷火,眼前还仿佛掠过了无数冀州阵亡将士的身影。还有熊熊燃烧的乌巢粮仓!然而就在这时候,就在距离陶副主任寝帐已经不到三十步的地方,沮鹄将军的胯下战马却忽然惨嘶了一声人立了起来,不等沮鹄将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牵嘉战马收势不及,已经撞到了他的身上,把沮鹄撞得连人带马飞出,重重摔在地上。

    “啊!”落地时沮鹄惨叫了一声,不是被摔得惨叫,而是被地上的尖锐物体刺得惨叫,同时后面的乌丸突骑也象中了魔法一般,接二连三的在开阔地面上摔倒人立,战马惨嘶不绝,后面的乌丸突骑收势不及,又纷纷撞在前面的同伴身上,东倒西歪的摔满了一地,冲锋势头被彻底抵消于无形不说,还被马蹄踩死了不少士兵和战马,乱成了一团。

    “出什么事了?”沮鹄的右手恰好摸到了一个尖锐物体,拿到了眼前努力一看,见是一个有着四个尖锐铁角的铁球,然后沮鹄先是一楞,接着又马上醒悟了过来,惊叫道:“扎马钉?陶贼在琅琊时用过的扎马钉?!陶贼的寝帐外,怎么会有这扎马钉?!”

    “轰隆”一声巨响,间接告诉了沮鹄将军扎马钉出现在陶副主任寝帐外的原因,幽州军队从没见过的松树炮大响了一声过后,徐州大营的两翼和背后处同时火光大作,手打火把的徐州将士潮水一般涌出,呐喊着杀向措手不及的幽州队伍,陶副主任的帅旗在后营处迎风飘荡,陶副主任和贾老毒物等人的得意奸笑声音也在帅旗下回荡。

    与此同时,徐州军营外的黑暗处,也一左一右冲出了两支队伍,左右夹击直接冲击蒋奇后军的队伍腰部,把蒋奇的后军拦腰切断,更远处也有一支徐州军冲出,截住蒋奇队伍的退路冲杀,活捉蒋奇的口号声响彻天地,声势远胜过刚才的活捉陶贼口号声音。

    “我中计了!”见此情景,沮鹄将军再是才具平庸,也没办法猜不出事情真相了,重重一拳锤在了地上后,沮鹄将军委屈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大哭道:“蒋叔父,我对不起你!父亲,孩儿无能啊!”

    沮鹄将军再怎么懊悔也没用了,在这么突然的打击面前,幽州军队已经是一片大乱,与游牧民族交战时常用的步兵方阵无法列定,乌丸突骑的突袭特长无法施展,首尾不能相顾乱成一团,上到蒋奇解俊献于银这样的统兵大将,下到普通士卒骑兵,全都只能是各自为战,奋力寻找出路。

    这样的混乱战场自然是陶副主任老乡丹阳流氓兵的天堂,从右翼杀出的魏延队伍率先冲进了蒋奇队伍强制展开混战,领着丹阳流氓兵在混乱战场如鱼得水,来回冲突如入无人之地,上上下下一同状如疯虎杀死许多幽州兵,还在冲突中靠近了蒋奇的中军近处。看到蒋字大旗在夜风中飘荡,魏延马上就来了精神,大吼一声就带头冲上,后面的丹阳流氓兵更是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的杀向蒋奇帅旗,蒋奇见魏延队伍来得凶猛,顾不得指挥拨马就走,魏延队伍紧追不舍,蒋奇军也更是混乱。

    最惨的是鲜于银率领的幽州前军,乌丸突骑率先冲进了徐州大营后,鲜于银率领的前军尾随入营,结果徐州军队伏击发动后,鲜于银的队伍既两面受敌,又被逃命的乌丸突骑迎面冲击,被乌丸突骑踩死踏死无数——乌丸来的雇佣军可没心思理会前方是敌人还是幽州同伴,为了逃命除了用马蹄践踏,还干脆挥刀砍杀幽州同伴打开同伴,幽州士兵愤怒还击,与友军自相残杀,结果死在乌丸突骑马蹄下和刀下鲜于银队伍士兵,楞是比死在徐州军手里的士兵多出一倍。

    鲜于银本人和他的队伍一样倒霉,为了躲避乌丸突骑冲击退到一侧,结果同伴的马蹄倒是躲开了,却被一支徐州步兵队伍迎面撞上,鲜于银奋起精神率军迎战时,结果又迎头撞上了一个又高又胖的徐州将领,大吼道:“谯县许褚在此,贼将通名!”

    “……。”鲜于银刚想张嘴说话,许褚的鬼头大刀早已迅疾如风的砍到,鲜于银赶紧举枪迎战不及答话,结果战不三合,许褚就已经一刀砍到鲜于银肩上,怪力猛施之下大刀破胸,把鲜于银斩于马下,可怜的鲜于银将军结果连一个字的台词就没有来得及说,就在邯郸战场上直接领了盒饭。

    “龙套也有人权,我想说话。”这大概是鲜于银将军心中最后的念头了。8

第三百九十章 继承天职

    交战还在持续,徐州军队凭借着出其不意的优势,把蒋奇带来的幽州军切成了三段,前队的乌丸突骑和鲜于银队伍,被徐州军许褚部切断了与中后队的联系,魏延队伍又把切断了蒋奇中军与后军尾敦部的联系,以整击散牢牢占据着整个战场的上风,首尾不能相顾的幽州军被迫各自为战,只是冲突寻找出路,全无半点翻盘希望。

    徐州军也不可能给幽州军翻盘的机会,战斗从一开始,准备充分的徐州军就一直在猛烈冲击幽州军的队伍,把幽州军的队伍冲散再冲散,不断的挥刀捅枪杀敌,军旗所指之处,无不是一片枪林箭雨,尸山火海,幽州军则是一边顽抗一边寻找道路突围,混乱中与徐州军彻底搅在了一起,战场上处处都是刀光剑影,处处都是人声鼎沸,喊杀声震耳欲聋,乱得如同一锅煮开了的米粥。

    斧头砍断了头骨,鲜血和脑浆洒出半丈多远;盾牌砸破面门,发出鼻骨断折的清脆响声,白色的眼球飞离眼眶,带出一道道血箭;长枪洞穿小腹,拖出冒着热气的肠子和血淋淋的内脏,乱而不溃的幽州军拼死抵抗,战斗异常的残酷血腥,常年与北方异族交战的幽州士兵拿出了让徐州军将士都赞叹的勇气斗志,在极为不利的局势下战斗得十分顽强,也让徐州军的上上下下都庆幸陶副主任的奸计能够顺利得逞,使自军占据一切先机,不然的话,到了公平对决的决战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徐州将士纵然不惧与这样的敌人交手,也必然要为胜利付出沉重代价。

    陶副主任本人也在庆幸自己的策略得当,半个月前见到不肯真心归降的沮鹄时。就已经生出了利用沮鹄诱敌入瓮的念头,因为就陶副主任的经验来看,象幽州兵这么败而不怯、乱而不溃的对手,陶副主任此前还真没碰上过几支,同时陶副主任对自己的老丈人大袁三公也多了一些好感,官渡大战输得那么惨,大袁三公还把这支精兵留在边境镇压异族没有南调参与内战,站在袁绍军的角度而言绝对是蠢得不能再蠢,但是站在了民族角度而言。陶副主任却又对老丈人充满敬意——还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与老丈人交换处境,自己能否象老丈人一样做到先外后内,宁可内战不占优势,也要压着外部敌人打?

    其实陶副主任更应该羡慕曹老大的运气。在历史上,曹老大即将攻入幽州时,陶副主任目前遭遇这支幽州主力,忽然在袁熙部将焦触和张南的率领下发起了叛变,叛出袁家投降了曹老大,使曹老大几乎是不战而得幽州,还白捡了一支常年与游牧异族作战的百战精兵。作恶多端的陶副主任却没有这样的逆天运气。

    没办法,没运气就只能是靠实力说话了,庆幸自己的决策正确之余,陶副主任又强打起了精神继续指挥作战。命令各军全力攻击,务必要借此一战击破蒋奇的援军主力,以便自军腾出手来收拾老丈人的不孝子袁谭公子。而与此同时,得知主力遇伏后。留守幽州军大营的幽州大将王门,已经匆匆率军一万前来救援蒋奇。并与负责堵截蒋奇归路的徐州大将昌豨的队伍交上了手,战斗同样十分激烈,被包围的蒋奇队伍也看到了一线突围曙光。

    消息送到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并不十分担忧,因为在布置口袋阵的时候,陶副主任就已经告诉过担任袋底任务的昌豨,说是蒋奇必然还有后军接应,届时昌豨队伍必然将遭受两面夹击的窘境,所以陶副主任要求昌豨在此一刻务必死战到底,等待新的战场转机。而与此同时,陶副主任又让赵云率军一万埋伏在战场东北处,发现留守大营的幽州军出兵接应蒋奇,就立即北上去攻打幽州大营,抓住机会把立营未稳的幽州大营一脚踹了,让幽州军在邯郸战场上再无立足之地!

    除此之外,无比喜欢投机取巧的徐州决策层少不得又开动歪脑筋,安排了几百袁军降兵重新穿上袁谭军的军衣,装着被赵云队伍追击的模样先逃往幽州大营,诈开营门居中用事,接应赵云队伍入营杀人放火,减轻攻营压力和攻营伤亡。

    靠着陶副主任的提前吩咐,心理有所准备的昌豨军果然做到了拼死力战,在被幽州军尾敦和王门两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丝毫不乱,分头迎击叫杀连天,说什么都不肯向两旁散开放蒋奇队伍生路,王门和尾敦虽然也做到了拼死冲击,却也无法达到迅速冲散昌豨队伍打开道路的目的。

    与此同时,赵云队伍也开始了迅速北上,使数百降兵上前开路,又使千余军队假意追杀,大队尾随其后,一路赶往幽州大营而来,而此刻的幽州大营虽然已经是严密监视,但是看到自家败兵被敌人追杀到了营前,还是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营门放败兵进营,可是这些袁军俘虏却是忘恩负义,刚一进门就立即砍死门兵打开寨门,后面的徐州军乘机杀入营中,留守大营的阎柔知道中计,赶紧率军苦战时,赵云率领的大队也杀到了寨前,骑兵从大开的寨门处直冲进营,步兵则砸开掀倒没有壕沟的栅栏杀入营中,并立即祭出了徐州军纵火扰敌的利器飞火枪,一边纵火一边杀人,势如破竹的杀入了幽州军大营内部。

    幽州军的主力战兵已经大部分被蒋奇带去劫营了,其后王门又带走了一部分,现在幽州军营中的战兵实际上已经不多,所谓的一万守军大部分都是二线辅兵,所以阎柔的队伍虽然也做到了顽强抵抗,却还是挡不住赵云队伍的猛冲猛打,匆忙组织的营内防线很快就被赵云队伍砸得粉碎,飞火枪引然的烈火更是导致幽州营中大乱,担任辅助任务的幽州军二线士兵争相逃命,踏灭营火扯倒营帐,人踩人人压人,丢了粮草和辎重抱头鼠窜。阎柔见形势危急也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嫡系队伍向北逃命,扔下大营任由赵云队伍践踏。

    结果这么一来,自然也就苦了本就形势不妙的蒋奇主力,在本就落入下风的情况下,突然看到北面营地方向火光大起,把半边天际映得通红,原本还能做到败乱却不溃的蒋奇队伍顿时心中大慌,斗志立减士气也再遭重创。一度已经相距不到两百步的尾敦和王门队伍,也因此分心失神,苦苦鏖战的昌豨队伍则乘机猛冲猛打,奋力将军心惶惶的王门队伍杀退,重新拉开了尾、王二军的大队距离。王门担忧下赶紧分兵去救大营,也再没有了接应尾敦大队突围的力量。

    这时候,经过艰苦力战,许褚、曹性和宋宪等将率领的徐州营内伏兵,已然彻底击溃了幽州军前队的鲜于银队伍,斩杀极广,然后又立即杀出营来配合魏延和麹缅夹击蒋奇的主力中军。期间代郡大将解俊虽然也领着乌丸突骑冲出了徐州大营,可是这些纪律散漫的乌丸突骑与蒋奇主力会合后,不仅帮不上蒋奇的忙,还给蒋奇队伍制造了许多混乱。不归蒋奇节制的乌丸突骑为了逃命,是专挑蒋奇队伍的人多处冲击,与蒋奇队伍人马争驰争夺逃命道路,践踏踩死许多蒋奇麾下士兵。免费给徐州军打了好几次冲溃战,气得蒋奇是哇哇大叫。“塞外胡狗!你们到底是来帮我们,还是来帮陶贼?!”

    乘着这个难得战机,徐州军队气势如虹,玩命围殴蒋奇的中军主力,从四面八方疯狂冲击蒋奇的中军大队,结果当然是好虎不敌群狼,蒋奇带来的幽州主力再是怎么的精锐,也架不住这么多徐州豺狼的轮番凌辱侵犯,大队被逐渐冲成小队,小队逐渐被冲成散兵游勇,最后被迫在不成编制的情况下四散逃命,队伍彻底崩溃,徐州军队全力追击,高歌猛进的砍杀幽州败兵,席卷生灵。

    “马忠,速派人去传令。”在营内高台上看到蒋奇主力溃散,陶副主任只稍一盘算,立即就吩咐道:“多派几名传令兵,尽快告诉各军将领,让将士高喊投降不杀的口号,尽可能的招降敌人。”

    马忠唱诺,立即安排了六名传令兵去给各军传令,陶副主任又转向了旁边的秦谊命令道:“秦谊,你带一千辅兵去打扫战场,尽可能的抢救我们的伤兵,和愿意投降的幽州伤兵,不许虐待俘虏,顺便再告诉他们,老实当俘虏,战后他们有返回幽州的机会。”秦谊唱诺而去。

    同一时间的营外战场上,率军冲杀的魏延也终于在乱军中再一次逮到了蒋奇的帅旗,大喜之下赶紧率军冲了上去,蒋奇急逃间,不意迎面又撞来一支徐州老将傅阳的麾下队伍,为首之将却是叶城战时才加入徐州军的小将丁奉,迎头拦住了蒋奇,蒋奇被迫迎战,魏延怕功劳被抢,忙挥舞大刀一路砍杀过去,冲到蒋奇近处,大吼一声迎头砍下,正于丁奉交战的蒋奇慌忙躲闪,虽然躲过了魏延的刀锋,却被魏延的刀杆砸中肩头,魏延再奋力横扫,楞是把蒋奇打下了战马,身后丹阳流氓兵也是比兔子蹿得更快,硬上抢在丁奉队伍士兵的前面,扑到了蒋奇的身上,七手八脚把蒋奇拿下生擒。

    “文长将军,至于不?”丁奉苦笑问道:“末将新投主公不久,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你都那么多大功了,还好意思和我抢?”

    “没事,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魏延笑着说了一句无法再实在的大实话,“我敢打赌,你以后一定比我活得长,所以这次还是让我先立功吧。”丁奉继续苦笑,也只好领军又去寻找其他功劳去了。

    蒋奇都被生擒了,幽州军队这一战自然也就更没有翻盘希望了,溃不成军的幽州士兵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被徐州军在阵上斩杀无数,也在徐州军投降不杀的口号招降下投降无数,结果只有王门的队伍在勉强成编制的情况下,接应到了尾敦和少许败兵逃往大营,结果却又遭到了赵云队伍的迎头痛击,再次大败只能绕过大营继续向北逃命,陶副主任下令继续追杀,命全军追杀出五十里才许回军。尽最大可能不给幽州军卷土重来的机会。

    蒋奇被押回徐州大营救时,天色已然大明,见蒋奇被押解进帐,有心笼络的陶副主任倒是亲手为蒋奇解绳松绑了,可是蒋奇却不肯领情,昂着脑袋只是开口请死,不管陶副主任如何劝说都不肯归降,陶副主任也没了办法,只能是改口说道:“义汉将军既然坚持不降。那君子不夺人之志,我也不逼将军,且请义汉将军安心在我营中休息几日,待我办完几件事,就立即送将军返回幽州军中。”

    “你要放我回去?”蒋奇一楞。

    “对。”陶副主任郑重点头。答道:“幽州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现在乌恒三部与鲜卑奴都在蠢蠢欲动,牵招将军与别驾韩珩虽然都对岳丈大人忠心耿耿,但他们手里的力量已不足以镇压这些蛮夷胡种,为幽州生灵计,也为天下苍生计。我只能是释放义汉将军返回幽州,此外,我军俘虏到的幽州将士,我也已经下令好生照料。届时他们有谁愿意随将军返回幽州,我也会给他们发放粮草路费,让他们随将军一起返回幽州。”

    “你……。”蒋奇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不是在说笑?”

    “当然。”陶副主任一笑。答道:“岳丈大人安排将军出任幽州刺史,是为了让将军抵御北方蛮夷南侵中原。现在岳丈大人瘫痪在床,袁谭和袁尚兄弟又不争气,只顾着骨肉相残,不肯为天下苍生做丝毫考虑,我这个做女婿的,也是时候继承接过岳丈大人的天职,为我大汉子民抵御塞外蛮夷了。”

    “那你就不怕我回到幽州后,又带着幽州兵马和你为难?”蒋奇再问。

    “不怕。”陶副主任自信的笑道:“将军到时候如果还是坚持不降,我就再破将军一次就是了,但是现在我绝不会杀将军,还一定得放将军返回幽州,借将军之力暂时抵御漠北蛮夷,届时我军兵临幽州时,你我再交换差使,由我军来抵御乌恒鲜卑。”

    看看陶副主任的爽朗自信笑容,又想了想只顾内战拼命命令自己率军南下的袁谭兄弟,蒋奇心中感慨,也向陶副主任双膝跪下,抱拳说道:“太尉心念苍生,宽怀大度,罪将本当纳首归降,但是牵招与韩珩心向袁氏,罪将此刻若是归降了太尉,返回幽州后他们一旦不服,幽州内乱立起,乌恒鲜卑也会立即有机可乘,所以请太尉恕罪,为天下苍生计,罪将现在绝不能投降太尉。”

    “但是请太尉放心。”蒋奇又赶紧补充道:“在太尉兵临幽州前,罪将一定会遵从老主公的命令,全力为大汉守住幽州门户,不给乌恒鲜卑这些匈奴蛮夷残害我大汉百姓的机会,直至太尉兵进幽州,从罪将手中接过这千斤重担!”

    “既如此,那就拜托将军了。”

    陶副主任向蒋奇郑重还礼,然后才把蒋奇双手扶起,好言安慰,又令人准备酒宴,亲自为蒋奇摆酒压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蒋奇才向陶副主任问道:“太尉,罪将有一件事至今还不明白,沮鹄劝我来劫太尉大营,究竟是否出自太尉指使?”

    陶副主任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义汉将军,你别怪子辅,他的行为虽然不孝,却也是大孝,至少他这么做,助了我军尽快结束北方战事,挽救了无数的河北生灵,况且子辅将军已经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他做的那些事,就请将军忘了吧。”

    听了陶副主任含糊其辞的隐约回答,蒋奇垂首不语,旁边的徐州众人也是心下奇怪,待到蒋奇用罢宴席离开大帐后,荀谌和陈应等人才向陶副主任问道:“主公,沮鹄明明没有死,又被我军生擒,你为何要说他已经死了?还有,你为何要栽赃说沮鹄献计,是出自我军指使?”

    “我准备放蒋奇回去,是为了利用暂时抵挡乌恒和鲜卑,但我绝不愿意在我军兵临幽州时,他真的又带兵抵抗到底。”陶副主任答道:“沮授和蒋奇是知交好友,如果知道沮鹄没死,就一定会要求我把沮鹄也一起释放,我如果答应了,沮鹄被他带回了幽州,到时候我们攻进幽州时,蒋奇身边就会多一个顽固到底的袁氏死硬忠臣了,为了将来,我只能说沮鹄已经死了。”

    “主公这么做,莫非还有动摇袁氏军心的打算?”贾老毒物问道:“沮授是人所共知的袁氏忠臣,他的儿子投降我军,还出卖了幽州援军,消息传开,袁氏家臣必然会人心离散,争相动摇,这对我军而言也是一大利。”

    “老实说,刚才我并没有考虑到这点。”陶副主任苦笑,又道:“我栽赃沮鹄,是因为我发现有一件事特别奇怪,这小子好象是特别的恨我,我把留在大营里都已经那么的厚待了,这小子就算再忠心不肯叛变,也多少会有些感激,可是我又几次三番的发现,这小子悄悄偷看我的目光里尽是仇恨,好象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一样,我就是不满这小子恩将仇报的一点,所以干脆让他死了也背个骂名。”

    “既如此,那沮鹄就不能留了。”陈应建议道:“应该立即除掉,死后给他追封一个爵位官职,利用他来动摇袁氏军心。”

    “这事交给我去办吧。”贾老毒物站起身来,微笑说道:“主公说沮鹄仇视我军这点,其实诩也有所察觉,这事我去办,说不定在沮鹄临死前,能够知道原因。”

    陶副主任点头同意,而贾老毒物去不多时,又很快回到了陶副主任面前,脸色严峻的说道:“主公,幸亏你这次给沮鹄栽了赃,如果你让沮鹄与蒋奇见了面,那我们的幽州战事可能就没有那么好大了,你猜猜,沮鹄在临死前,提到了什么?”

    陶副主任思索盘算,很快就醒悟了过来,然后笑道:“其实他就算公布出去也没什么,一是没证据,二是岳丈大人当时已经杀了我的使者,我对他开战,有何不对?”

    笑完了,陶副主任给沮鹄追封了一个方城侯的爵位,赐谥丁怀,故意恶心沮鹄一把,既骂沮鹄年少夭折,又讽刺他述义不克,不能成义,让沮鹄背死了出卖幽州军的罪名。8

第三百九十一章 混淆视听

    一同被徐州军生擒的,还有幽州代郡大将牵招的长子牵嘉,但是牵嘉并不是在当夜被徐州军生擒的,也不是在追击战中被徐州军生擒,而是在徐州军都已经停止了追击后,自己又送上门来给徐州军立功的。

    劫营当夜,牵嘉是一度被徐州军包围,不过靠着牵招安排给牵嘉的副手解俊舍命相救,牵嘉还是随着乌丸突骑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包围,先后两次突出徐州军的营内营外包围圈,又靠着战马的优势,摆脱徐州军的追击,比谁都快的逃到洺河以北的安全地带,同时从代郡带来的四千乌丸突骑也还保持着两千五百多人,伤亡比在幽州军队中算是最小。

    按常理来说,牵嘉这已经不可能再被徐州军拿住了,但谁曾想,就在这时候,乌丸突骑队伍里的胡人雇佣兵开始乱来了,乘着兵荒马乱的机会洗劫了广年县西面的檀台亭,又是劫掠粮食又是抢牛夺鸡,甚至还歼银民女和杀害百姓,忠于袁氏的牵嘉大怒,立即出面制止,不曾想那些胡人雇佣兵不但没有就此收敛,还干脆拔出刀来武力反抗牵嘉的执行军法,扬言说牵嘉如果敢多管闲事,己方就把牵嘉和解俊拿下,献给徐州军请功。

    倒也不能怪牵嘉治军无能,关键还是胡人雇佣兵从来就不好管理约束,在代郡时有牵招镇着倒还勉强听话,到了远比代郡边关富庶的冀州腹地,没有了牵招的威望制约,又刚吃了一个大败仗,急需发泄情绪的胡人雇佣兵再不乱来就不会被称为蛮夷了。而牵嘉年轻气刚,又顾忌百姓和自军民望,自然也不可能做出让步,结果数言不合,牵嘉也就领着忠于自己的乌丸突骑和胡人雇佣兵干了起来。

    乌丸突骑的内部火并是牵嘉败北,劫营大战时,忠于牵氏父子的乌丸突骑既要保护牵嘉,又要顾忌友军和适当救援友军,伤亡颇大,胡人雇佣兵却是肆无忌惮的只顾逃命,为了寻找生路甚至不惜纵马践踏友军,伤亡较小,对同属一支队伍的同伴也下得去手,心理还占据优势,结果火并起来牵嘉这边自然吃亏,被迫又逃过了洺河暂避锋芒。可是胡人雇佣兵却不依不饶,又追过了洺水,准备把牵嘉和解俊一起生擒了献给徐州军换取荣华富贵,对牵嘉和解俊是紧追不舍。

    为了活命,牵嘉和解俊一度向东突围,但却被胡人雇佣兵堵回,被强迫着只能向南跑,结果逃了七八里路后,就又一头撞上了已经停止追击、在整队准备撤退的徐州队伍,后面的胡人雇佣兵大呼小叫,说是要把牵嘉和解俊献给徐州军,徐州军见有功劳主动上门更加不会客气,两相合力之下,牵嘉和解俊等人自然落入了陶副主任的魔掌,叛乱的一千多胡人雇佣兵也向徐州军投降,表示愿意给徐州军效力打袁谭。

    如果换成了别的老大,这些叛乱的胡人雇佣兵或许就当上了功臣了,但很可惜的是,这些倒霉的胡人雇佣兵偏偏碰上了赏罚不明的陶副主任,得知事情的详细经过后,陶副主任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这些胡人雇佣兵全部活埋处死,胡兵发现情况不对为时不晚,赵云和许褚的两支队伍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强行解除了他们的武装,捆好后全部投入了幽州兵战俘挖出的深坑,填土浇水全部坑杀,胡人雇佣兵哭喊震天,艹着叽里呱啦的胡语大喊大叫,场面惨不忍睹,但徐州军根本不理不睬,幽州战俘和代郡战俘一起叫好。

    活埋了主动投降的胡人雇佣兵,陶副主任又人让把被俘的牵嘉和解俊押到了面前,亲眼看到徐州军活埋胡兵的牵嘉和解俊还道自己必死,谁曾想陶副主任却是把他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痛斥牵招父子不该把胡人雇佣兵带来中原,引狼入室祸害大汉百姓,还要牵嘉牢记住一句古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后又命令牵嘉回到代郡后告诉牵招,今后牵招如果再敢把胡兵引入中原,自己攻到代郡后,将不会接受牵招父子的投降!

    好不容易把牵嘉骂够了,陶副主任也懒得再和牵嘉罗嗦,直接就命令把牵嘉和蒋奇关在一起,让蒋奇去给肯定已经是晕头转向的牵嘉解释原因去,这么做一是陶副主任自己给牵嘉解释,即便再怎么浪费口水也肯定很难立即取信于牵嘉,不如先让蒋奇去做牵嘉的思想工作,等到释放牵嘉时再花点力气笼络效果更好,二是陶副主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抽不出时间来表演自己的求贤若渴,爱才如命。

    更重要的事当然是如何全歼邺城的袁谭军残部,准确来说是如何抓住机会迅速干掉袁谭本人,在击溃了救援邺城的幽州军队后,徐州军队在冀州南部实际上已经只剩下邺城袁谭军这一个敌人,正是干掉袁谭的难得战机。但问题是,徐州军击败了袁谭的幽州援军后,短时间内袁谭在邺城已经不可能再盼到援军来援,所以袁谭很可能在徐州军队重兵合围前乘机突围,使陶副主任此前的布置功亏一篑。

    “我们的时间不多啊。”在军情讨论会上,陶副主任面有忧色,道:“邯郸距离邺城只有八十里,袁谭军的细作斥候,最迟在明天正午前就能把消息送到邺城,我军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又不可能在明天傍晚前回师到邺城战场,万一袁谭乘机突围,那我们先杀袁谭的既定目标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军就算能抢在袁谭突围回师到邺城战场,也很难堵死袁谭的突围道路。”荀谌也说道:“除非我们能完成主公设想的围城工事,否则我军最多只能在追击战中重创袁谭队伍,却几乎没有希望达到子羽先生提出的杀潭纵尚战略,北方战事只会注定的迁延曰久。”

    “必须想个办法,继续稳住袁谭。”陶副主任盘算着说道:“如果有什么办法,让袁谭以为他坚守邺城下去就有胜利希望,我们就还有希望把袁谭堵死在邺城城里。”

    方向倒是判断清楚了,但是具体如何让袁谭看到这个希望,陶副主任却又是一筹莫展,贾老毒物和荀谌也是眉头紧皱,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误导敌人,使袁谭军暂时放弃突围,等待徐州军队建成围城工事。紧张盘算中,陶副主任和贾老毒物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制造刘表军攻打江东的假象,让袁谭军认为徐州军主力即将回师南线,从而放弃立即突围,但是又考虑到这个办法见效太慢,与外界多少还有一些联系的袁谭也未必会轻易上当,所以并不是很有把握。

    除此之外,喜欢自虐的陶副主任还盘算过再来一次诈伤,不过这一招已经对冀州军用过一次,吃过亏上过当的袁谭军未必还会继续上当,所以很快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主公,用假信怎么样?”陶副主任的秘书陈应忽然开口建议,道:“蒋奇虽然不肯归降我军,但是我军攻破蒋奇大营时,缴获了不少他与袁谭来往的书信,我有十足把握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军大可以伪造一道蒋奇的书信,骗袁谭暂时放弃突围。”

    “假信?”陶副主任有些动心,问道:“信上怎么写?”

    “就说蒋奇虽然不慎中计,在邯郸被我军击败,但是幽州军的主力并未遭到重创,还有一战之力。”陈应建议道:“然后就说蒋奇准备回师到了平乡重整兵马,然后会尽快重新南下来救援邺城,接应袁谭突围北上幽州,如此一来,袁谭一旦相信,就算准备突围,也会等到幽州军重新南下时再突围,这样才可以更安全的突围,带着更多的军队突围,给我军争取到回师围城的时间。”

    “这能行吗?”陶副主任有些担心,道:“虽然袁谭的细作和斥候未必能探到蒋奇已经被我军俘虏的消息,但是阎柔和阴夔这些袁军文武已经逃走,万一他们把消息也送到邺城,我们的计策失败不说,恐怕还会弄巧成拙,让袁谭明白我军的真正目的。”

    “这点主公不必担心。”陈应说道:“昨天晚上的战场那么乱,阎柔和阴夔这些袁军文武未必就知道蒋奇已经被擒,就算有所耳闻,也未必敢马上轻信,同样的道理,袁谭就算听说蒋奇已经被擒,也肯定不敢马上轻信,就象我军细作收集战报一样,没有经过确认的消息,我们就不敢立即轻信。”

    “还有,先不说阎柔和阴夔未必会想到马上写信给袁谭报告军情,他们的信使也能顺利把书信送到邺城。”陈应又补充道:“只要袁谭相信这道假信是蒋奇发出,那么我们只要抢先把假信送进邺城,袁谭先入为主,即便收到阎柔和阴夔的书信,也肯定会怀疑阎柔和阴夔已经叛变,将信将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主公,元方这一手混淆视听或许可行。”荀谌开口说道:“谌久在冀州,深知袁氏父子的姓格,旧主袁绍优柔寡断,多谋少决,袁谭却是姓格急噪,轻断好杀,我军如果能抢先把蒋奇的伪书送进邺城,那么袁谭见书一旦相信,就一定会下定决心死守到底,先入为主之下,即便阎柔和阴夔的信使侥幸穿过我军封锁,把消息送进邺城,袁谭也必然会先相信头一道书信,不会轻信第二道书信,甚至还会怀疑第二道书信是我军的诱敌计,怀疑我军用伪书诱使他放弃坚城,突围送死!”

    说罢,荀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但有一点请主公注意,我军如何让袁谭相信第一道书信是蒋奇所发,是最大的问题,尤其是入城送信的信使更重要,因为这个信使入城后肯定再没机会进城,还肯定会遭到袁谭队伍的反复盘问和调查身份,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我军便会弄巧成拙,反过来促使袁谭立即突围。”

    “这么说,要找一个绝对靠得住的信使了。”陶副主任又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信使可不好找,进了邺城骗不过袁谭是死,骗过了袁谭将来真相暴露后也是死,可以说是必死的任务,想找出一个人来执行这个必死任务,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主公勿忧。”陈应语出惊人,笑道:“其实臣下在提出这个建议前,就已经想好如何送信入城又取信袁谭了。臣下认为,我军可以如此行事……。”

    陈应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结果说完了后,让陈应意外的是,陶副主任、贾老毒物和荀谌不仅没有叫好,还用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陈应有些心虚,怯生生问道:“主公,军师,友若先生,难道我这个计划很荒唐?不可行吗?”

    “不是不可行,是太可行了。”陶副主任有失魂落魄,然后赶紧问道:“元方,你小子什么时候学这么坏的?这样的鬼点子,如果换了是我恐怕都会上当,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我就是这样想出来的啊。”陈应茫然答道:“应常伴主公左右,每遇商议军情,应都在旁边陪同拟文,常听主公和军师你们商量怎么阴人害人,就也学了一点,然后也开始动脑筋研究怎么坑人害人了。”

    “完了!”陶副主任一拍额头,惨叫道:“我的中军大帐里,这次是彻底没有一个老实人了,连元方你都被彻底带坏了啊!”

    说笑归说笑,敲定了这个混淆视听之计,陶副主任当即拍板依计行事,令卫士取来在幽州军营中缴获的蒋奇亲笔书信,交给笔迹专家陈应伪造书信,骗袁谭放弃立即突围,而陈应也不愧是靠着模仿笔迹在陶副主任身边混到铁饭碗的主,很快就模仿出了一道与蒋奇笔迹十分相似的书信,陶副主任仔细看过大喜,当即令人送往邺城依计行事。然而就在此时,正在仔细研究蒋奇书信的贾老毒物却叫了一句,道:“且慢,主公,似乎还差一点!”

    “还差那一点?”陶副主任赶紧问道。

    “主公请看,这是一道蒋奇写给袁谭的书信。”贾老毒物把手中书信摊到了陶副主任等人面前,指着书信说道:“书信内容是蒋奇报知自军已然抵达邯郸战场的消息,没有写完所以没来得及送出,所以这道信很可能是蒋奇昨天下午写的,还很可能是因为沮鹄抵达才被打断,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是第三排第六个字的下面,有一个小墨点。”

    陶副主任仔细看了书信,发现情况正如贾老毒物介绍,第三排第六字下有一个小墨点,似乎是无意碰污,也有可能是故意点上,然后陶副主任立即吩咐道:“元方,加上这个墨点,如果这是蒋奇和袁谭约定的仿伪暗记,那我们这一次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

    荀谌有些低估了袁谭军细作传递消息的速度,其实邯郸大战结束的第二天清晨,袁军细作就已经把消息送进了邺城,得知蒋奇军劫营遇伏遭到了失败,急匆匆从床上起来的袁谭公子当场就瘫在了坐垫上,半晌才回过神来,冲借着夜色掩护才摸进邺城的细作吼道:“战况如何?蒋奇的损失大不大?还有没有一战之力?”

    “禀主公,这些还没来得及探明。”细作哭丧着脸答道:“小人只探到蒋刺史已经败了,具体还有多少损失暂时无法探明,此外小人还探到,因为陶贼兵马乘机也去劫营,已经夺下了蒋刺史的营寨,我们的幽州兵马败往了北方,具体去了那里也没来得及探明!”

    “废物!”袁谭怒吼,又咆哮道:“那还不赶紧再去刺探,一定要给我查清楚,蒋奇究竟逃往了那里,还有没有可能重新来救幽州?!”

    “诺。”细作先是唱诺,然后又怯生生的说道:“主公,小人恐怕要到夜里才敢出城了,陶贼队伍在漳水北岸也有驻军,白天很难有机会通过他们的封锁,只有到了夜里才有希望穿过陶贼防线。”

    “废物!”袁谭公子怒不可遏的又骂了一句。

    “主公,别为难他了。”郭图先生难得发一次善心,辩解道:“他说的是实情,白天我军细作是很难混过陶贼的防线,还是让他下去休息吧,主公请放心,我军在邯郸一带还有细作,蒋义汉他们也肯定会想办法与我军联络,所以主公不必心急,肯定还会有后续消息传来。”

    袁谭公子重重一拍案几,这才挥手让细作下去休息,然后咆哮道:“废物!都是废物!沮鹄是废物,蒋奇是废物,都是废物!都是一天,都是一天就被陶贼击败,陶贼是有三头六臂,能有这么厉害?!”

    “从细作的描述来看,蒋奇应该是中了陶贼的诱敌计,所以才贸然劫营,被陶贼伏击。”旁边的高干分析道:“蒋奇是我军老将,素来稳重,不会轻易弄险,这次中伏,肯定只是中了陶贼层出不穷的歼计,是判断失误,并非战之过。”

    “就算是判断失误,也是废物!”袁谭公子又狂吼了一声。

    见袁谭公子心情极度不好,郭图忙安慰道:“主公不必担忧,蒋刺史的麾下之兵,都是常年在塞外与乌恒鲜卑交战的百战之兵,精锐还在我军主力之上,他又是在邯郸的开阔地形上中伏,就算小遇挫折,也一定能保住实力卷土重来,主公只需安坐城内静候佳音,就一定还会有转机出现。”

    听了郭图的宽解,袁谭的脸色多少有些放缓,但高干却赶紧说道:“主公,我认为我军不能再坚守待援了,陶贼兵精粮足,根本不怕与我军在邺城战场对耗,我军不管怎么调动兵马来援,都只会给陶贼围城打援的机会,把我军各路援军一一吃掉!”

    “眼下之计,我军应该尽快弃城突围,乘着陶贼在邯郸的主力还没来得及南下合围我军,尽快的突围去冀州北部、幽州和并州,这样我军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远胜过在邺城被动守侯,被陶贼活活困死!”

    如果换成了前几天,高干敢这么提议肯定会被袁谭公子的口水喷死,但是今天又不同了,得到了蒋奇援军也遭失败的消息后,袁谭公子再听了高干这个建议,也终于动了心,开始在心里盘算,“难道真要弃城突围?放弃邺城,可惜,不放弃邺城,万一被陶贼困死怎么办?!”

    “主公!主公!”

    关键时刻,袁谭公子的心腹爱将彭安忽然从门外匆匆进来,将一支绑着书信的羽箭呈到了袁谭公子的面前,飞快禀报道:“禀主公,适才有一名我军骑兵,被陶贼骑兵追杀着冲到了邺城西门城外,未及入城就被陶贼骑兵包围,在被陶贼骑兵擒获前,他用弓箭把这道书信射上了城墙,然后就被陶贼骑兵打晕抓走了!在被陶贼擒获前,他大喊出了自己的身份,说是幽州蒋刺史的亲兵!”

    “太好了!蒋奇果然派人来和我联络了!”袁谭公子大喜,赶紧手忙脚乱的去解书信。

    “主公,留心你与蒋义汉联络的暗记。”郭图先生十分聪明的提醒道:“陶贼歼诈,需防着他提前布置了埋伏,然后用伪书诈你出城中伏!”

第三百九十二章 贱招不断

    用弓箭射上城墙那道书信,当然就是陈应伪造的那道所谓的蒋奇亲笔书信,结果这道在众目睽睽下由幽州骑兵‘冒死’送上城墙的书信,也一下子就收到了奇效。

    看完书信,见蒋奇说幽州援军伤亡不大,还有一战之力,又验明了约定暗号无误并非伪造,袁谭公子在大喜之余,除了大骂沮鹄贼子无耻卑鄙和卖主求荣,再有就是立即打消了突围念头,决定继续坚守邺城坚城,等待蒋奇卷土重来,然后再决定是继续坚守,还是与蒋奇一同突围。郭图先生对袁谭公子这个决定赞不绝口,连称主公英明,神机妙算,天下无人能及。

    因为信息渠道不够畅通,再有出自对老将蒋奇能力的信任,高干也相信幽州主力绝不可能被徐州军就此击败,觉得蒋奇即便遭受一次失败也必然还有一战之力,所以高干也放弃了劝说袁谭公子立即率军突围的打算,只是向袁谭公子建议道:“主公,眼下之计我军应该与蒋刺史取得直接联系,确认他目前的详细情况,与他约定好时间,然后我军出兵向北突围,他出兵向南接应,如此一来,我军便可在损失最小的情况突围成功,减少突围时的损失。”

    “主公,是否放弃邺城,还需再做商议。”郭图先生习惯性的出来抬杠,道:“如果确认了蒋义汉还能帮助我守住邺城,守主冀州南部,我军未必需要突围。”

    “我军粮草已经只够用两个多月了,再加上蒋奇队伍支撑时间只会更短,目前粮道又已经被陶贼全部切断,我军还怎么可能守住邺城?”高干大怒反问。

    听高干语气不善,郭图先生也是大怒。正要和高干争辩,袁谭公子却难得理智的开口说道:“好了,都别争了,是否放弃邺城,等我军与蒋奇取得了直接联系,了解了他现在的情况再说。邺城重镇,是不能轻易放弃,但如果没把握守得住,该放弃还是得放弃。”郭图和高干这才放弃了争论。又与袁谭商量如何派遣信使与蒋奇联系不提。

    这里大概介绍一下邺城现在的情况吧,陶副主任率领一半主力北上后,袁谭公子率领的邺城守军曾经两度出击,向高顺和徐晃率领的徐州军队发动试探性进攻,结果两次都被徐州军坚决击退。没占到便宜,但也没吃到什么亏,所以目前邺城城内仍然还有着三万左右的守军,守城力量绰绰有余,突围也有相当把握——当然,想要突围,袁谭公子也必须在徐州军前堵后追下损失惨重的心理准备。

    徐州军方面。目前邺城战场上有将近五万的徐州主力队伍,以高顺为首,徐晃和刘晔为辅,力量强行攻下邺城有些困难。彻底堵死袁谭公子的突围道路也没办法,即便已经建成了一道由栅栏和壕沟组成的围城工事,也没把握切断袁谭军的所有突围道路——毕竟这道防线太漫长了,总长度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余里。快马全速从一端跑到另一端也得小半个时辰,深半丈、宽四尺的壕沟也起不了多少拦截作用。袁谭军处处都可以突破,徐州军却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总体来说,徐州军在邺城战场上占有一定优势,但优势并不明显,想要达到困死袁谭残部的既定目标十分困难,战事的主动权也仍然掌握在袁谭军手里,是坚守还是突围也都在袁谭公子的一念之间,陶副主任的险恶用心是否能够得逞,也必须得看袁谭公子的选择才能决定。

    不过还好,力量虽然还不足以困死袁谭公子,但是在干扰敌人决策的贱招方面,坏种满地走的徐州决策层从一开始就甩袁谭军决策层八条街。这不,箭书入城的当天傍晚,徐州军队的贱招就又来了,一名化装成了徐州士兵的信使借着夜色掩护,忽然混到邺城城下表明身份,说自己是豫州刺史阴夔的部下,奉命前来送信联系,袁谭军士兵用吊篮把他拽上城墙后,这信使就又把一道阴夔阴刺史的书信呈到了袁谭公子面前。

    在这道书信上,阴夔告诉袁谭公子,说是幽州军队在邯郸遭到了决定性的惨败,已经不可能再有余力南下救援邺城,所以幽州军决定在平乡暂且驻扎,遥遥牵制住邯郸战场上的徐州军主力,掩护袁谭公子率军突围北上,接着阴夔建议袁谭公子立即出兵突围,乘着徐州军主力还没从邯郸回师,赶紧向邺城东面的斥丘方向突围,然后从斥丘北上平乡,与幽州军会师,到冀州北部和幽州去东山再起!

    书信的内容是真的,建议的突围路线也是正确的,但很可惜的是,书信本身却是假的!深知陶副主任喜欢用诈的袁谭公子只看了一遍书信,就发现这道书信笔迹只是与阴夔的笔迹相似,很可能不是出自阴夔亲笔,同时还没有自己与阴夔约定的暗记!所以袁谭公子也立即令人将送书人拿下,重刑拷打审问他的真正来意,结果那倒霉蛋熬不住酷刑,做了老实交代,承认自己本是袁谭军的繁阳驻军士兵,随守将一起投降了徐州军后,因为贪婪徐州军许下的重赏,持伪书来邺城诈袁谭弃城突围。

    “无耻奸贼,竟敢卖主求荣前来诈我?!”三下两下把阴夔伪书撕得粉碎,袁谭公子立即大吼道:“把这个卖主求荣的奸细推出去斩了,再派人出城去东面探察,看看徐州贼军是否在东面布置了埋伏!”

    探察的结果是徐州军在邺城东面确实有埋伏,两支数量不明的徐州军偃旗息鼓伏于林中山后,同时东面的徐州军别寨也是在全面戒备,时刻准备出战,单等袁谭公子出城送死。确认了这一消息,袁谭公子也立即明白了妹夫的恶毒用心,既骗自己放弃坚固邺城,又想把自己骗进伏击圈送死,所以大骂妹夫奸诈狠毒的同时,袁谭公子也下定了决心。决定说什么都不弄险出击,说什么都要等到与蒋奇取得直接联系,然后再决定是否突围,何时突围!

    徐州军的贱招还没完,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又有一个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几十名徐州士兵的追杀下向邺城西门冲来,还没靠近护城河,就已经大吼大叫的表明自己身份。说自己是豫州刺史阴夔阴大人派来的信使,要求守军立即出兵接应自己,然而得到过命令绝不许轻易开门出击的守军却连吊桥都不敢放下,只是飞报城门守将请示命令,这么一耽搁下来。那名靠着两名同伴以牺牲为掩护才冲到城下的阴夔信使,也被徐州士兵乱刀砍死在了护城河旁,他身上携带的阴夔书信,也被徐州斥候连同尸体一起带走。

    这名信使带来的阴夔书信,对袁谭军或许是一道可以救命的书信,在信上,阴夔详细禀报了幽州军的损失情况。也报告了蒋奇和牵嘉在混战中失踪很可能已经被徐州军俘虏的消息。但很可惜,因为袁谭公子自己颁布的不许轻易开城的命令,这道可以救命的书信,在最后关头被徐州军给截下了。得知了这一情况。袁谭公子既担忧也有些后悔,却说什么都没有生出立即突围的念头。

    就这样,又是一天多的宝贵时间被白白浪费了,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一支数量大约五千人的徐州军队,忽然出现在了邺城北门外的漳水北岸。着手安营扎寨摆出长期久守的架势,袁谭公子不知这支军队来自何处,难免有些担心,赶紧安排斥候出城侦察时,邺城东门的守将却派人飞奔来报,说是邺城以东,忽然出现了大批的徐州军队由东至西而来,数量不明,但规模十分庞大,袁谭公子闻讯大惊,赶紧率领众人赶来邺城东门,亲自登上城墙查看情况。

    袁谭公子和郭图先生等人登上东门时,远来的徐州军队已经陆续入营安扎,兵力不知多少,但是邺城西门外的徐州军别寨却肯定驻扎不下,大批的徐州军只能是沿着围城工事,绕到邺城南门外的主营和西门外的别寨驻扎,就象一道巨大的黄色洪流,流淌着从东向西划了一个弧形,逐渐把邺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那来的这么多徐州贼军?”袁谭公子颤抖着问——其实袁谭公子已有一个答案,只是不敢把这个答案自己说出口。

    “主公快看,陶应奸贼的帅旗!”

    老将马延的惊呼,粉碎了袁谭公子心里的最后侥幸,袁谭公子颤抖着扭头,顺着马延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妹夫陶副主任那面邪恶到了极点的帅旗,正在新来的徐州队伍中迎风飘荡,张牙舞爪的好象是在向邺城守军示威。接着袁谭公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城墙上,赶紧扶住箭垛站稳身体后,袁谭公子第一件事就是大吼问道:“陶贼怎么回师邺城了?蒋奇的队伍还在平乡重新整军,他怎么就敢回师邺城战场?”

    没人能明白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好半天,郭图先生才怯生生的说道:“或许是陶贼想把我们各个击破,先破邺城,然后再破蒋义汉,所以就回师了。”

    “公则先生,你不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吧?”高干大怒说道:“陶贼就算想要把我军各个击破,也肯定是先击破蒋奇,怎么可能是我们?你当邺城是这么好攻破么?”

    喜欢抬杠的郭图先生这次不再抬杠了,甚至都不敢用习惯性的阴毒目光去看高干,还把脑袋低了下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高干也不理他,只是转向了袁谭拱手,飞快说道:“主公,依干之见,我军应该立即着手准备突围,乘着陶贼的主力回师后安营未稳,明日,不,今夜就连夜突围!一旦迟了,悔之晚矣!”

    袁谭脸色铁青着心里飞快盘算,可就在这时候,城上守军又报道:“主公,有一名徐州骑兵手打白旗而来,似乎是有话说!”

    袁谭赶紧又抬头看去,见一名徐州骑兵手打白旗,果然冲着自己所在的东门而来,袁谭公子下意识的命令不许放箭,放那徐州骑兵过来说话,谁知那名徐州士兵到了城下后并不说话,只是拉弓搭箭。把一支羽箭射上了城墙后,立即就掉头又回到了自家队伍,袁谭公子心知箭上有异,忙命令道:“快,把那支箭拣来。”

    羽箭很快就拾来献到了袁谭面前,箭上也果然绑有书信,袁谭赶紧打开书信细看时,却见书信竟是自己的妹夫陶副主任亲笔,歪歪扭扭的用白话写道:“大舅子。想不想与我和谈?如果想要我和谈退兵,三个条件,一,我要河内和并州,二。每年向我进贡军粮一百万斛,三,披麻戴孝到我岳母灵前跪上一天,向她谢罪。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派使者来和我联系。”

    “陶贼竟然愿意与我和谈?”袁谭公子惊喜得有些不敢相信。

    “陶贼稳占上风,为何还要主动提出和谈?”郭图先生也不敢相信。

    “陶贼奸诈,不可轻信!”这是高干和几名冀州文武的第一反应。

    “主公。会不会是陶贼的后方出问题了?”郭图先生忽然醒悟了过来,惊喜说道:“莫非陶贼的南线出问题了?荆州水师攻打江东,攻打许昌?或者曹贼也乘机攻打许昌,所以陶贼不得不准备回师南线。这才主动提出和谈?”

    “这可能吗?”袁谭惊喜问道。

    “很有可能!”郭图分析道:“请主公想想,蒋刺史还有一战之力,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南下来救邺城,在这样的情况下。陶贼却急匆匆的从邯郸回师邺城,又主动提出与我军和谈。除了他的后方生变外,还能有什么可以解释?”

    “是这个道理。”袁谭大喜,忙又问道:“那此事该如何应对?”

    “应该派个人去和陶贼联络,假意与陶贼和谈,实际上刺探陶贼要求和谈的原因。”郭图建议道:“然后再见机行事,如果陶贼是真心想与我军和谈停战,我军割让一两个郡给他也没什么,只要陶贼不再进兵,我军就可以乘机腾出手来灭了袁尚,先安内后攘外!”

    “好。”袁谭大喜说道:“可派辛毗为使,立即出城与陶贼接触,借口与他和谈,乘机刺探陶贼要求和谈的原因,然后见机行事。”

    “主公不用焦急。”郭图又建议道:“如果立即就派使者去与陶贼接触,未免太过示弱,长敌人志气灭我军威风,应该等上一夜,等明天再派辛毗出城去与陶贼联系。”

    和老爸一样爱面子的袁谭立即点头同意,高干则是勃然大怒,重重一拳砸在箭垛上,咆哮道:“还要再等一夜?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每耽搁一个时辰,我们突围的希望就少一分!你们竟然还要再等一夜,如果陶贼连夜把我们困死,到时候我看你们上那里去找后悔药去?!”

    “表兄,放心,你有逃命的时间!”袁谭公子也终于忍无可忍了,冷冷说道:“真要到了必须突围的时候,我会让你逃在最前面,如果你怕得厉害,现在也可以逃,我不拦着你!”

    说罢,袁谭公子拂袖而去,郭图也鄙夷的看了高干一眼,道:“高刺史,你的胆量怎么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都不如?”说完了,郭图也跟着袁谭公子去了,留下高干在原地脸色发青,表情难看到极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高干除了脸色发青外,也隐隐有些发红,因为高干确实在有些贪生怕死,害怕被徐州军彻底合围后,被堵死在邺城城内活活饿死。

    ………………

    几乎同一时间的徐州主力营内,陶副主任也领着北征文武进到了中军大帐,与留守邺城战场的高顺、徐晃和刘晔等人见了面,进得帐内,陶副主任先是挥手制止了高顺等人的行礼,然后劈头盖脸就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具备!”刘晔答道:“四万柄锄头,两万个筐,三十万支火把,还组织超过两万的民夫和本地百姓驻扎营外,随时侯命,我军伙夫从昨夜五更开始造饭,已然备足了上好饭菜与酒水。除此之外,我军在挖掘环城壕沟时,已经秘密勘察了地形,标注了无法挖掘的地下大石,以免耽搁我军挖掘河流。”

    “很好。”陶副主任满意点头,又向帐中文武说道:“诸公,我军下一步准备干什么,这里也不瞒你们了,我准备在一夜之间,挖出一条四十里长、宽深各两丈的壕沟!引入漳水,彻底困死邺城里的袁谭残部!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原先留守邺城战场的军队,还是我们刚从邯郸回来的队伍,今天晚上都没时间休息,必须全部投入壕沟挖掘的工作!望诸公莫辞劳苦,今夜全力挖掘!彻底困死袁谭,不使他有北逃机会!”

    “谨遵主公号令!”徐州众文武整齐抱拳答应。

    “赵云,许褚,魏延!”陶副主任又一口气连点三将,三将一起出列抱拳,陶副主任吩咐道:“今夜你们各率五千精兵,赵云负责东门,魏延负责西门,许褚负责南门,全夜戒备,随时备战,袁谭军若是连夜突围,务必迎头痛击,全力迎战,将敌人打回城内!若是谁阻击不力,让袁谭跑了,或者让他破坏了我们的挖掘工作,让我军将士白白辛苦一夜,无论是谁,无论他此前立有多少功劳,一律军法从事!”

    “诺!”三将整齐唱诺。陶副主任点头,又吩咐道:“其余众将,随我一起指挥全军挖掘壕沟,现在是申时过半,让军队休息一个半时辰,戌时出兵开始挖掘,五个时辰内,务必要使壕沟完工!怠慢者,斩!”

    徐州文武再次一起唱诺,陶副主任则又叮嘱道:“诸公,切记一点,我们只有一夜时间!若是今夜不能完工,袁谭明日就必然全力突围,还有,文和先生和友若先生夜观天文,一两日内,北方还会有一次大规模降温,一旦土地重新被春寒冻结,我们将再没有机会引水困死袁谭,望诸公为天下苍生计,为北方三州的数百万百姓计,今夜务必竭尽全力!这道壕沟若是挖成,河北三州的百姓,最少也可以提前一年时间安享太平!”

    “请主公放心,我等今夜一定全力掘壕,使河北百姓早享太平!”徐州众文武一起跪下,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就拜托诸公了。”陶副主任抱拳还礼,又向站在背后的马忠吩咐道:“马忠,给我和你带的亲兵队都准备锄头,每人一把,今天晚上,我要亲自参与挖掘!”8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引水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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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代的一尺相当于现代的二十…一厘米,六尺为一步,三百步为一里,相当于现代的四百一十五点八米,陶副主任准备挖掘的壕沟长度超过四十里,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一万六千六百三十二米以上。

    十尺为丈,长宽都是两丈,长乘宽再乘高,四十里的土方约为三十五万五千方左右,除去徐州军之前挖掘的宽四尺、深半丈的壕沟土方,约一万七千七百五十方左右,这也就是说,徐州军队还要挖掘三十三万七千二百五十土方以上,才能达到陶副主任提出的要求,用一道长四十里以上、宽深各两丈的人造河流,彻底困死邺城里的袁谭军残部。

    工程量十分浩大,尽管徐州军能够出动七万以上的军队,再加上两万左右的民夫百姓,一起动手挖掘这条巨型壕沟,要想在五个时辰十个小时内完成这个任务,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遇上袁谭军果断出兵,负责阻击任务的许褚、赵云和魏延三支队伍,又不能做到把敌人坚决赶回城内,一旦让敌人冲到工地上干扰破坏,那么完成这个工程的可能性就会更小。

    工程量大,时间仓促紧迫,袁谭军在邺城里又还有三万左右的军队,出兵破坏的可能极大,所以那怕是为了这个工程准备了数月时间的徐州决策层,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完成这个工程,只有陶副主任本人对这个工程充满了信心,因为陶副主任相信,历史上的曹老大能够做到这点,那么自己就更应该能够做到这点!不然的话,自己就无法超越曹老大的历史成就,做到在一代人内一统天下,结束这汉末乱世!

    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戌时正,超过九万的徐州军队主力倾巢出动,两万以上的民夫百姓也被发动了起来,借着夜色掩护一同来到之前修建的围城工事旁,其中最精锐的一万五千战兵越过围城工事,潜到邺城的东西南三门城外列阵以待,不打火把暂不暴露目标,人衔枚马套嚼偃旗息鼓,弓上弦刀出鞘,时刻准备阻击袁谭军的出城队伍。

    与此同时,在陶副主任的亲自率领下,超过七万的徐州将士与两万民夫,也分段分片的开始了争分夺秒的挖掘工作,在尽可能少打火把仅靠微光照明的情况下,上到陶副主任下到普通士兵,都是奋力挥动锄头挖掘泥土,以贾老毒物和刘晔、荀谌为首的徐州军文官也纷纷上阵,或是参与担土搬石,或是领着有伤士兵为掘壕将士发放酒水干粮,鼓舞将士民夫全力挖掘。

    甚至就连出了名懒惰的杨长史,这次也领着李郎和王五加入挖掘壕沟的工作,一边把酒水亲手喂到士兵嘴边,一边鼓励道:“加油,努力,挖成了这条壕沟,我们就肯定能进邺城抄家了,邺城里到处都是有钱人,想发财就拼命啊!”

    乍暖还寒,春日的夜风依然割面生疼,壕沟中的积水更是冰凉入髓,但许多徐州将士与百姓民夫都是赤膊上阵,踏着淹及膝盖的积水,挥汗如雨的挖出一块块粘滞沉重的泥土,搬运一筐筐沉重泥土运往后方,粗糙的锄头此起彼伏,搬运土筐的人头来往如蚁,没有人叫苦,更没有怠工,因为在他们的身旁,不仅有着他们的直系上司徐州基层将领,还有他们平时都没有资格直接交谈的徐州文武重臣,全都在陪伴着他们奋力挖掘,带头的将军官老爷都没有叫苦叫累偷懒怠工,普通的士兵和民夫百姓自然更不会叫苦叫累。

    还有一点,在开始挖掘的时候,各级徐州文武都已经一级一级的往下传话,让所有的士兵和百姓民夫都知道一件事,只要这道壕沟能够如期掘成,彻底困死了邺城里的袁谭军首脑,那么徐州将士至少能够提前一年返回家乡,与父母妻儿团聚,百姓民夫也能至少提前一年安享太平,提前一年得到陶副主任的免税一年恩赏,这一辈子也少受袁家兄弟横征暴敛一年,所以挖掘壕沟最卖力也最拼命的,全是冀州本地的百姓民夫。

    锄头与泥土碰撞的声音,与徐州将士刻意压低的呼号命令声,象是春夜里的蜂鸣,嗡嗡嗡,嗡嗡嗡,一直在围城工地上振动,两里多外的邺城城上却是人声寥寥,安静得连巡逻队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值勤站岗的袁军士兵靠着箭垛打盹,偶有几名士兵向下张望,也不过是借着爵穴里的火把光芒,观察下方有无徐州士兵乘夜攀爬上城,见情况无异,又很快伸出城墙外的脑袋收了回去,继续靠着箭垛打盹瞌睡。

    不能怪袁谭军士兵的警觉性不够,实在是邺城的城池太坚固了,做为这个时代黄河以北最重要的城池,邺城有着平均超过五丈的坚固城墙,城砖是特别烧制的钱纹砖每块重十八斤,质地细密,硬度堪比青石,又经糯米汁浇灌黏结,砖缝紧密得连刀刃都插不进去,城砖里包裹的夯土也是年代久远凝结成石,那怕是徐州军攻城第一利器襄阳炮投出的巨型石弹,砸到了墙面上也不过是只留下一个灰白印迹,宽三丈深三丈的护城河难填难渡,护城河与城墙之间还有新修建的羊马墙和鹿角拒马,没有十天半个月时间和几千人的伤亡,徐州军队休想摸到邺城的城墙!

    有着这么坚固的城防工事,又有着足够的守城兵力,袁谭军自然不怕徐州军队从正面发动强攻,甚至不怕徐州军队偷爬上城,即便稍有疏忽,让几个徐州士兵偷偷登上了城墙,袁谭军也有十足把握让这些徐州士兵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所以不要说普通士兵偷懒打盹了,就是各门守将也是全都躲在生有炭火的城楼里呼呼大睡,每隔一个时辰才巡视城墙防务一趟,打骂几个偷懒睡觉的士兵。

    当然也有些破绽,也有一些袁谭军士兵察觉到徐州军的围城工事旁边,火把、灯笼与篝火的数量要比往夜多上不少,不过考虑到徐州主力今天从邯郸回援到邺城战场,围城工事旁边的徐州哨兵多上一些十分正常,便也大都没有理会,只有少数士兵报告到了上司面前,结果又有一个比较负责任的袁谭军基层将领,把消息报到今夜轮守城墙的冀州老将马延面前时,马延只稍一盘算就得出了答案,“没事,肯定是陶贼主力刚刚回援邺城,立足未稳,为了防着我军出城偷袭,这才加派了岗哨,用不着大惊小怪。”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逐渐过去,围城工事也在一分一寸的逐渐加深和加宽,壕沟与漳水之间刻意留出来的三里距离,也在一点一点的逐渐缩短,城墙上的袁军士兵依然在呵欠连天,打盹瞌睡,壕沟里的徐州将士也依然在挥汗如雨,争分夺秒的全力挖掘。

    陶副主任当然不可能有曹老大那样的运气,一直到围城壕沟彻底完工,开始灌水困城时才被守军发现——到了三更初刻的梆子敲响时,陶副主任的逆天烂运开始发威了,一阵凛冽北风扑来,不仅使气温又降低了几分,还吹灭了邺城东门外的一些爵穴灯火,使邺城东门外的一段城墙下处于了黑暗状态。

    爵穴是一种在影视剧中从没出现过的防御工事,它的作用是安放灯火或者安插火把,在照亮城墙根处的同时还不影响城上守军的视线,在夜晚时对守城方颇为重要,正好负责邺城东门防御的袁军大将张南又巡逻至此,见风灭爵穴,为了安全起见,张南便命令用吊篮放一名士兵下去,把被风吹灭的爵穴重新点燃,结果这么一来,就出事了。

    吊蓝拽着一名袁军士兵下城,爵穴倒是很快就重新点燃了,可是那名袁军士兵在下城时,因为身处险境提高了警惕,便隐约听到了两里多外传来的密集锄头声音,偏巧这名士兵又比较负责,就冲着城上喊道:“张将军,远处好象有声音,请将军注意。”

    “远处有声音?”张南也还比较负责,先是命令周围的士兵保持安静,然后侧耳仔细倾听,便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古怪声响,很细微的古怪声响,只是隔得太远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声音。发现了这点,张南便鬼使神差的向下方的士兵吩咐了一句,“我把吊桥放下一些,你到远处去仔细听听到底什么声音,有异常回来报我。”

    负责任的袁军士兵唱诺,接着吊桥缓缓下放,放到距离地面半人高处停住,让那名袁军士兵跳下吊桥,慢慢的摸向徐州军工地处摸来查看清楚。见此情景,埋伏在邺城东门一百多步外的赵云队伍上上下下都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赵云更是额头上汗水淋漓,不知是否应该下令,放箭射死这名袁军士兵。

    “赵将军,怎么办?是否放箭?”左右问道。

    赵云咬着白牙稍一盘算,立即下定决心,先是挥手命令士兵放下弓箭,然后亲自猫着腰迎向了那名袁军士兵,躲藏到了他的东进必经之路上,提心吊胆的等待他走近,而当那名袁军士兵慢慢的走到赵云身旁时,埋伏在黑暗处的赵云象是猎豹一样的突然暴起,双手一张,左手捂住了那名袁军士兵的嘴巴,右手猛的一拧那名袁军士兵的脖子,咔嚓一声轻响,生生将那名袁军士兵的颈椎拧断,让他当场丧命,也让他到死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

    如果换成了平时,这样的普通士兵就是来一两百人,赵云也有把握单枪匹马把他们杀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杀一个袁军士兵比杀一只鸡还容易,可是这次不同了,只要动作稍有差池,比方说速度稍微满点,或者在黑暗中左手没有捂准那名袁军士兵的嘴巴,让这名袁军士兵发出了惊叫报警,那么徐州军队这次倾巢出动的掘壕行动,就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届时就算陶副主任原谅了赵云,赵云也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杀这名袁军士兵虽然轻松,但是真正拧断了这名袁军士兵的脖子后,素来以稳重著称的赵云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汗出如浆,冷汗湿透里衣,还在心里叫了一句,“险啊!”

    当然了,赵云这么做,也只是把时间稍微拖延了一会,始终不见这名士兵回报,城墙上的张南和袁军队伍肯定会心中生疑,有九成可能再派士兵下墙过来查看情况,所以赵云现在简直愿意用十年寿命换城上守军忘记此事,或者误以为这名袁军士兵当了逃兵,不再追查。

    很可惜,陶副主任的逆天烂运那可是连逆天杨长史都能祥瑞的存在,所以赵云的这个心愿当然不可能达成,在城墙等了许久后,因为始终不见那名袁军士兵回报,在城墙上等消息的张南果然心中生疑,道:“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乘机当逃兵了?再去两个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又有两名袁军士兵被吊篮放下了城墙,又越过了半放的吊桥来到了城外,赵云无可奈何,也只好安排了两名士兵帮助自己动手,并千叮万嘱说要一起动手,绝对不能给那两名袁军士兵发出声音的机会,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

    很快的,两名袁军士兵一前一后的鬼鬼祟祟走近,赵云打出手势,让两名帮手负责前面的敌人,自己负责后面敌人,然后一挥手,同时暴起冲了上去,结果赵云的两名帮手倒是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一个从背后冲了上去捂住了敌人的嘴,另一个从正面一刀捅进敌人心脏,可是赵云在对付第二个敌人的时候,却因为脚下恰好踩中了一块圆石头,脚底稍微一滑左手就没捂对位——捂到了那名袁军士兵的下巴上。

    “啊!”赵云的右手虽然迅速拧断了那名袁军士兵的脖子,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名袁军士兵在临死时,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叫。

    “出什么事了?!”黑夜中那声惊叫格外清晰,张南在城墙上清楚听到,便立即大喝问道:“出什么事了?回答!马上回答!”

    回答张南的是黑夜的沉默,为了尽一切可能争取时间,赵云果断命令军队不得发出一点声音,让张南自己去疑神疑鬼浪费时间。而张南好歹也是袁熙从幽州带来的大将,反应和运思都极快,立即就大喝道:“点火箭,放火箭出去!”

    几十支火箭很快射出,结果虽然没有射到徐州士兵,却也照亮了一百多步外的一些位置,不过赵云也不笨,早已命令士兵偃旗放枪伏地不动,不让火光照到自军身影。不过越是这样,城墙上的张南就越是惊疑不定,立即就命令道:“去十个人,多打火把过去查看情况!”

    吊篮接二连三的放下,十名袁军士兵每人打着两支火把,以五人一组,背靠背的慢慢过来侦察,赵云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是淋漓,危急时刻灵机一动,干脆跳起来大吼,“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十面曲级战鼓同时敲响,五千徐州士兵呐喊而上,从黑暗中铺天盖地的冲向邺城东门,吓得那十名袁军士兵是杀猪惨叫,争先恐后的扔下火把就往后逃,直接跳进还结着冰凌的护城河里,泅水到护城河对岸逃命,城墙上的张南队伍也是个个大惊失色,赶紧重新绞起吊桥,同时拼命敲响了报警铜锣!

    “吕旷!吕旷将军!”明显已经被带坏了的赵云冲到了护城河边上,放声大吼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陶贼队伍是来偷城的?吕旷是内应?!”张南的脸都白了,赶紧大吼道:“快放箭!放箭!敲锣!敲锣!”

    乱箭射下,赵云被迫率军退后,邺城城墙上却乱了套,东西南三门城墙上同时火把缭乱,藏兵楼里的士兵争先恐后的冲上城墙,手忙脚乱的点亮无数火把,拉弓搭箭对准城外,包括有漳水保护的北门也是如此,邺城内部的驻军也是倾巢出动,紧急集结侯命准备作战,袁谭公子和郭图先生等人也是赶紧从美女肚皮上爬起来,穿衣披挂冲往东门来查看情况——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张南当然不敢冒险开门出城。

    徐州军这边,赵云也派了传令兵把情况飞报到了陶副主任面前,得知赵云在暴露形迹后干脆假装偷袭城池后,陶副主任故作镇定的一笑,道:“子龙也被带坏了,去告诉子龙,准他便宜行事,不必事事报我。”

    打发走了赵云派来的士兵,已经一身泥一身土的陶副主任又转向终于吩咐道:“传令下去,让轮流休息的士兵点亮火把,插在地上排成队列,装成要掩护接应我军偷城的模样,加紧挖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哦,对了,让许褚和魏延也点亮火把,擂鼓呐喊,装出偷袭敌人城池的模样,让敌人不敢出城!”

    命令传达,轮流休息的徐州士兵立即点燃了大量火把,插在地上装成准备列队攻城的模样,同时益发加紧挖掘壕沟与时间赛跑,还有南门的许褚队伍和西门的魏延队伍,也先后点亮了火把,擂鼓呐喊,装成了要偷袭邺城的模样,而此时,时间仅仅只是三更三刻!

    四更快到时,袁谭公子和郭图等人冲到了东门城上,看到东门外漫山遍野的徐州军火把,袁谭公子脸都白了,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敌人?”

    “主公,是徐州贼军准备偷城被我军察觉。”张南忙奏道:“末将刚才还清楚听到,叛将赵云在城外大喊吕旷开城。”

    “大胆吕旷,竟敢叛我!”袁谭公子勃然大怒,立即大吼道:“立即去把吕旷拿来!再有,严守四门,无我命令擅自靠近城门者,立斩!”

    袁谭公子派出的军法队很是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吕旷,因为主战场南门城外也发现了敌情,所以经验丰富的吕旷将军听到报警后,第一时间是冲到了南门城上查看情况,结果看到敌人并未冲进城门,吕旷刚松了口气,袁谭公子的军法队就到了,出示令牌拉下吕旷就走,吕旷大声喊冤,但军法队根本不听。

    可怜的吕旷将军当然是被冤枉的,而且还有人证,证明自己在事发时还在房里睡觉,并没有干出什么准备偷开城门接应敌人入城的举动,结果用了不少时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吕旷也顿时大怒起来,冲着城外的赵云破口大骂,“赵云匹夫!杀我二弟,竟然还敢栽赃害我,我誓杀汝!我誓杀汝!”

    “徐州贼军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来城外列阵?又为什么要栽赃吕旷?”袁谭公子满头雾水——此时,时间只是四更刚过初刻。

    “主公,肯定有内奸!”郭图先生自信满满的说道:“陶贼故意射书,装成要与我军和谈的模样,骗我军掉以轻心,然后利用他收买的内奸打开城门,乘机偷城,只是他的行动功亏一篑,所以赵云贼子就干脆栽赃吕将军,乘机掩护陶贼的真正内奸!依臣下之见,主公应该严查今夜试图靠近城门之人,找出这个内奸!”

    “有理!”袁谭公子大力点头,飞快吩咐道:“快,立即把东西南三门的城门官召来这里,我要亲自审问今夜都有那些人试图靠近城门!”

    传令兵再次领命而去召集三门城门官,好不容易洗清嫌疑的吕旷将军则是怒不可遏,向袁谭公子请令道:“主公,末将请令率军三千出城,去与赵云匹夫决一死战!一雪新仇旧恨!”

    “不行!”袁谭公子断然拒绝,道:“敌暗我明,且陶贼兵马还在三里外集结,此时打开城门,如果陶贼乘机攻进城来,我军便大事去矣!”吕旷恨恨退下,郭图先生则大赞主公英明,处事冷静,稳重如山。

    四更半时,三名城门官先后赶到东门城上,向袁谭公子禀报说今夜并未有人试图靠近城门,袁谭公子大惑不解,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的郭图先生则说道:“主公,末将刚才问了情况,我军是在三更初刻左右发现情况不对,若图所料不差,陶贼的内应可能是约定了在三更半动手,只是我军将士仔细慎重,城外的陶贼兵马提前暴露,所以内应才没敢动手,城门官不知情也很正常。”

    “是这个道理!”袁谭公子点头,又皱眉说道:“麻烦了,陶贼的内应没有暴露,以后我们岂不是日夜不得安生了?”

    这时候,高干从南门方向匆匆赶到了邺城东门城楼处,向袁谭公子说道:“主公,情况不对,末将刚刚听到报警时,先上了邺城西门,发现陶贼的兵马虽在三里外集结,但是在陶贼的围城工事处,却有一排火把从西城直到东门,把邺城团团包围,事有可疑,望主公慎查之。”

    袁谭公子抬头往外张望,见确实有一派火把,呈弧形把邺城包围,一直消失到了视野尽头处,位置也确实在徐州军之前修建的薄弱工事处,袁谭公子不由大奇,道:“陶贼点这么多火把干什么?有什么用?”

    “陶贼莫非在连夜施工,加固围城工事?”很少开口的辛毗提出了疑问。

    “呵,让他加固去,四十里长的围城工事,我倒要看看他能加固到那里。”袁谭公子冷哼。

    “主公,应该出兵去冲一冲,看看陶贼到底有什么企图。”高干建议道。

    “不行!”袁谭再次拒绝,道:“敌情不明,此时绝对不能开城,况且城外的赵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们出城去只会是白白送死!”

    高干再劝,袁谭还是不听,郭图先生也说要防着内应乘机作乱,袁谭公子便果断下令,说擅自出城者立斩!高干无奈,只得退下,此时,时间已是四更三刻!

    于是乎,就这么城上城下的对峙着,徐州军队不退,袁谭军也不敢出城,时间便又一分一妙的继续过去,很快就到了五更寅时正,徐州军也已经获得了四个时辰的挖掘时间!袁谭公子在城墙上提心吊胆,只轮休过一次的陶副主任则拒绝了部下的轮休建议,继续亲自领着士兵挖掘壕沟,脸上身上尽是泥浆,整个人就象是刚从淤泥里捞出来的一样。

    因为徐州军队死不撤退,袁谭公子也没敢轻离城墙战场,只是听了郭图和吕旷的建议,进了城楼里躲避风寒,烤着炭火打盹,大部分的袁军文武也退进了城楼,只有高干和辛毗等少数人没有进城楼,还在城墙上向远处张望,心里隐隐觉得不妙,“如果陶贼队伍是来偷城,那么暴露行迹后,也该撤退了啊?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退?究竟是什么原因?”

    寅时初刻过后,陶副主任亲自负责率领的壕沟段终于挖成,几乎累瘫了的陶副主任也被马忠等卫士架上了壕沟,手扶沟岸上到地面时,陶副主任惨叫了一声,急唤火把近前,再把双手放到火把前时,陶副主任苦笑着看到,自己娇生惯养的白嫩双手上,竟然已经尽是血泡,“麻烦了,至少七八天摸不了美女了。”

    几乎同一时间的城墙上,辛毗也终于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一把抓住高干,神情紧张的问道:“高刺史,你从西门过来,漳水的上游,与陶贼围城工事的接近处,可有火把?”

    “这个……。”高干回忆了一下,道:“好象有,又好象没有,我记不清了。”

    “事关重大,请一定要记起来!我们没时间去现场观察情况了!”辛毗大吼起来。

    高干楞了楞,又仔细回忆了一会,终于还是说道:“有!应该有!我依稀看到,漳水岸边也有些火把,但不多!”

    辛毗当场瘫在了城墙上,高干赶紧搀扶惊问原因时,辛毗一把揪住了高干的衣领,满脸涨红的吼,“快!快出城!快出城去冲杀!陶贼!陶贼他准备,他准备引漳水困死我们啊!”

    “引漳水困死我们?!”高干先是一惊,仔细再一盘算时,高干的脸色就变成死灰色了,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怎么忘了这点?!邺城地势低洼,地面还稍微低过漳水河面!陶贼连夜挖了一条河,引入漳水,我们就永远出不去了!”

    吼叫着赶紧大步冲上了城楼,推开了上来阻拦的袁谭卫士,冲到了正在打盹的袁谭面前,一把将袁谭揪起,大吼道:“主公,快出兵!快出兵,不然我们就完了!”

    寅时二刻正,高干终于对袁谭公子说明了危险所在,袁谭公子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徐州军能在一夜时间内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直到高干大吼说如果徐州军倾巢出动,怎么可能做不到这点?袁谭公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大吼大叫全军出击,亲自率军出城来冲徐州军的工事!

    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出城的兵马总算是集结完毕,邺城东西南三门的吊桥同时放下,城门开启,袁谭军开始蜂拥出城,而与此同时,城外的徐州军赵云、许褚和魏延队伍,都已经开始了迅速退却!

    寅时三刻正,袁谭军出城集结基本完毕,迫不及待的向徐州军发起追击时,徐州军的三支主力都已经退到了壕沟旁边,开始利用预留的桥梁越过壕沟,赵许魏三大猛将亲自殿后。

    一柱香时间后,袁谭军追到了原先的徐州军围城工事旁,借着密如繁星的火把光芒往前方一看,让袁谭军上上下下都目瞪口呆的是,原先一跃能过的徐州军围城壕沟,竟然已经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道宽达两丈深壕巨堑!

    “冲啊!冲过去!”袁谭公子急得快要疯了,大吼大叫着催促士兵上前冲锋,然而壕沟的对面,徐州军的弓弩却已经开始发威,把密密麻麻的羽箭铺天盖地射到袁军队伍头上面前,袁谭军士兵中箭者无数,被迫向后退却,徐州军则乘机全线越过壕沟,捣毁了沟上的多余桥梁。

    “轰隆隆隆隆!”闷雷一般的水声传来,冰凉浑浊的漳河河水卷着残叶败草,呼啸翻腾着顺着壕沟冲来,围着邺城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形,转瞬间就把邺城团团包围,水位迅速升高,迅速与壕沟齐平,最后还漫出了壕沟,在邺城的开阔地面上肆意流淌,漫过脚面。

    “成功了!”徐州军队伍里,爆发出了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十余万士兵百姓,文官武将,个个欢呼雀跃,吼声如雷。

    “完了!”袁谭公子的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嘴来,然后眼前一黑,当场从战马上摔了下来,摔进了几寸深的泥水中晕了过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穷途末路

    “杀啊!杀啊!”

    明显有气无力的嘶喊着,袁谭军的冲锋队伍努力迈动脚步,扛着沉重的土包大石,艰难的淌着齐膝深的积水,努力向着四百步外的那条壕沟——准确来说是努力向着那条该死的人造河流冲锋,想要把手里的石头土袋扔进河中,彻底填平或者暂时填平这条该死的人造河,为自己也为自军打开突围逃命的队伍。

    “生死存亡!成败荣辱!已经在此一战!将士们,冲啊!为了主公,为了我们,为了你们自己,冲啊!拼命的冲啊!”

    袁谭军的高级将领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基层的都伯屯将都已经亲自披挂上阵,扛着沙袋加入冲锋,可是袁谭军的冲锋速度却说什么都快不起来,被河水泡得又松又软的土地就象是长了嘴巴一样,一脚下去就能咬到脚脖子,拨出来时连鞋都能吞掉,又绵又软冲锋时使不上劲,还又湿又滑三步一跌,袁谭军的前进名为冲锋,实际上却比步行还要慢上三分,耗费的力气也比步行要大上几倍。邺城一带土厚,是冀州的主粮仓,可是被河水浸泡后,土厚的邺城却变成了沼泽一样的邺城。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队袁谭军总算是冲到了人造河的近处,看到了水围邺城的罪魁祸首,可是相应的,人造河对面的土围子背后,也出现了无数满脸邪恶狞笑的徐州将士,在土围子后一字排开,人挨人肩并肩的举起了手中弓箭,领队的徐州将领狞笑着忽然挥动令旗,密集的箭雨便呼啸着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画出了无数道美妙弧形,带着破空声铺天盖地的落到了袁谭军队伍头上。

    绝望的惨叫声在袁谭军队伍中接二连三响起,中箭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摔倒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中,泥水荡漾不绝,扛着几十斤沙袋的袁谭军也避无可避,在松软粘脚的沼泽泥地里完全就是徐州军的活靶子,被命中要害的当场毙命,被射中手脚的惨叫不绝,鲜血将泥浆染成了一片片的粉红色,扔下沙包石头向后逃命者不计其数。

    众多意志顽强的袁谭军士兵还在艰难前进,把沙包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方,挡住徐州军抛射来的羽箭,努力的加快前进,凭着一股执念说什么都要把手中沙袋扔进前方百步外的人造河中,可是他们又向前冲了还不到三十步,徐州军的直射弩箭也开始发威了,强劲的弩箭呼啸着不断笔直射来,破甲穿胸,中箭者非死即伤,袁谭军士兵是挡得了上挡不了下,挡住了弓箭又挡不住弩箭,挡住弩箭又挡不住弓箭,在徐州军的立体打击面前死伤惨重。

    艰难尾随而来的袁军弓弩手也开始了还击,躲在填河队伍背后向前方抛射放箭,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徐州军队更为猛烈的还击,令旗挥动间,徐州弓手全部抛射还击,与袁军弓手对射对耗,弩手则继续负责阻击正面之敌,前后排交替射击,通过望生瞄准对面来敌,将一支支粗短弩箭射向敌人,不间断的发射装填再发射,箭雨如注,袁谭军士兵仍然在不断倒下,几十步的距离也变得无比漫长,无数士兵直到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都没能接近那道该死的人造河五十步内。

    “后退者立斩!给我上!”靠着军官的逼迫催促,终于有袁军士兵带头进入了人造河的五十步内,可是距离越近,徐州军的弩箭就越是密集和强劲,破空飞来的弩箭不仅已经可以轻易穿透袁军士兵身上的单薄皮甲,还已经能够洞穿袁谭军士兵的胸膛,洞穿袁军士兵的骨骼,第一个冲进五十步内的袁军士兵,立即就全身插满弩箭的摔倒在了泥浆中,他后面同时倒下的袁军士兵更多。

    终于有第一个袁军士兵忍受不了死亡的威胁,扔下了手中的沙袋向后逃跑,结果马上就被背后的督战队砍成了碎片,但是更多的袁军士兵加入了逃命的队伍,督战队挥舞刀斧拼命拦截,逼着这些袁军士兵掉头,拣起沙包重新前进,无数的袁军士兵被包夹在了徐州军的箭雨与督战队的刀斧间进退不得,哭喊震天。

    看到这样的场面,指挥这次突围战的冀州大将马延泪如雨下,几次心软想要鸣金,可又说什么都张不开这个口,被徐州军引水围城五天来,袁谭军已经先后两次发起了类似的强行突围,还两次发起过夜袭,但是徐州军的守卫太周全了,每一次都被准备充分的徐州军依托围城工事击退,伤亡惨重却无济于事。

    白天的进攻伤亡惨重,夜晚的偷袭伤亡更惨重,连夜进攻的袁谭军队伍才刚出城,潜伏在城外的徐州斥候就立即发出烟火信号,轮流值守的徐州军队伍立即就在工事后方戒备,迎头痛击袁谭军的出城队伍,用弓弩,用长矛,杀死杀伤了无数试图填河或者越过河流的袁军士兵,又有徐州精兵队伍从其他河段过河,迂回过来前后包夹袁谭军,直杀得袁军尸横累累,血流成河,付出惨重代价被迫退兵后,好不容易投进了人造河里的沙袋、石头和尸体也很快被徐州军捞出,没有一次能够做到突出包围,也没有一次能够那怕暂时阻断这道该死的人造河。

    袁谭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机会了,邺城城里是还有一些粮食,可是这些粮食只会被迟早吃完,邺城的守军士气也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漳水围城才五天时间,当逃兵向徐州军投降的士兵就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如果再不赶快突出徐州军的包围,任由士气斗志再这么低落下去,要不了多久恐怕连突围力量都没有了。所以马延也没了办法,只能是继续的催促士兵前进,顶着徐州军的箭雨前进,用士兵的生命去换取那一线渺茫到了极点的突围希望。

    袁谭公子在城墙上脸色铁青,稍微疏忽了一夜就被徐州军引漳水困死后,袁谭公子也曾派出使者向死对头妹夫陶副主任乞和,可是该死的妹夫却要求袁谭公子全军放下武器,交出所有的军队和权力,到许昌去当一个闲官混吃混喝等死,心高气傲的袁谭公子自然无法接受这么屈辱的条件,所以袁谭公子才下定决心突围,不管用多少代价也要突出该死妹夫的包围!

    能突出包围当然最好,即便无法突出这个包围,袁谭公子也不是白用功——袁谭公子在心里还隐隐有这么一个想法,自己就算冲不出包围,只要让士兵多死一些,自己的粮草就能多坚持一些时间,也更有希望坚持到出现新转机一些。

    徐州军队并没有让袁谭公子失望,随着大营援军的迅速抵达战场,徐州军的弓弩数量很快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箭雨密集得简直就象是春日的连绵细雨,密密麻麻飞蝗一般不断驾临到袁军填河队伍的头上,让袁谭军士兵在人造河对岸完全就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剩下的填河步兵几乎在瞬间被一扫而空,与徐州军弓手对射的袁军弓手和督战队也都是死伤惨重,被迫狼狈逃到远处,首批派出的一千五百袁军填河步兵,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到本阵。

    “下面谁敢上?”马延转向身后众将问,又补充道:“再重复一遍,谁能带队填平一段陶贼壕沟,为我军打开前进道路,谁就官升三极,赏黄金白银各五百斤,美女十名!”

    没人吭声,也没人敢吭声,前方的战场上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得把泥浆都染得通红,谁也不敢再去白白送死,马延大怒再问,还是没人再敢接下这个必死的命令,马延怒不可遏的吼道:“难道说,要我点名去?那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了,谁被点了名要是不去,立斩!”

    “将军,不是我们不敢去啊。”好几名袁军将领跪下,哭泣道:“是我们冲不过去,不可能冲不过去啊!别让将士白白牺牲了,我们已经没机会突围了!”

    看到众将的哭泣,马延也是眼泪滚滚,许久后才把脸扭开,低声吩咐道:“鸣金吧,有什么罪,我一个人担。”

    鸣金铜锣敲响,列阵的袁谭军队伍如蒙大赦,赶紧偃旗息鼓的逃回同样水深近尺的邺城城内,人工河对面的徐州将士欢声如潮,城墙上的袁谭公子却是暴跳如雷,不等队伍全部入城,立即就让卫士把马延传到了自己的面前,劈头盖脸问道:“为何鸣金?谁给你的权力鸣金?出城前我是怎么交代的,那怕用尸体填,也要把那条河给填平,你为什么只攻了一次就鸣金收兵?”

    “主公,冲不过去啊。”马延垂头丧气的说道:“主公在城墙上,想必也看到了,陶贼的防备太周密了,我军士兵连冲到壕沟旁边的机会都没有,再冲下去,也只是会让将士白白牺牲啊!”

    “这个我不管!”袁谭公子大吼,“我只要填平那条河,打开我军的突围道路!私自退兵,罪当斩首!来人,给我把马延推下城去,当众斩首!”

    “主公开恩。”以高干为首的袁谭军将领一起跪下,争先恐后的向袁谭求情,高干还说道:“主公,马将军乃是冀州两世老臣,若是将他斩首,恐于军心不利,还请主公法外开恩,饶马将军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推下去当众杖责八十!”袁谭公子大吼,高干等将再次开口求情,却遭到了袁谭公子的断然拒绝,为了部下而自行决定退兵的马延也被立即推下城去,当着马延救下那些袁军将士的面,棍棍见血的重责了八十军棍,直打得马延是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几次痛晕过去。

    袁谭公子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不得军心人心,当天夜里,几名被马延救下的袁军中级将领就展开了报复行动,领着几百士卒先是救出了重伤在身的马延,然后冲开了邺城南门出城向徐州军投降,临走时还顺手在城内点燃大火,给袁谭军制造了许多混乱伤亡,袁谭公子闻报大怒,急派彭安出兵去追杀,结果彭安领兵三千出城,兵马未到阵前,一小半的士兵就已经乘机开溜,逃到了壕沟旁边向徐州军投降,彭安见势不妙只得急退,重新逃回城里闭门死守。

    军心涣散至此,袁谭军决策层当然是忧心忡忡,次日清晨,高干又向袁谭提出建议,建议袁谭乘着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尽起全城兵马,在夜间全力突围,不惜一切代价越过徐州军壕沟向东面开阔地突围,还要求袁谭公子务必亲自领兵突围,亲临阵前鼓舞士气,不要象前几次一样的躲在后方让士兵在前方厮杀,指望士兵打开道路再突围逃命,更别梦想着只派一军突围,再留一军守城。袁谭公子盘算再三,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孤注一掷的建议。

    当日,袁谭公子命令全军准备夜战,把能带走的粮草辎重全部装车,并命令每一名士兵都准备三日干粮,孰料这么做等于就是告诉了众人自己准备在今夜突围,导致军心惶恐,士卒争相收拾行李包裹准备撤退,城内驻军乱成一团,潜伏在袁谭军中的徐州细作——也就是那个给高干送信却始终没找到机会的徐州军细作,乘机在傍晚时溜下城墙,泅渡到了护城河对岸,跑到徐州军防线前报告消息,也为自己换得了陶副主任的加倍重赏。

    尽管徐州细作没能得知袁谭军的突围方向,但是陶副主任和贾老毒物等人就是用脚指头分析,也能猜到袁谭军定是往东面突围——因为邺城北面是无法逾越的漳水,南面是徐州军主力大营,西面倒是通往并州,可惜道路狭窄陈到又已经拿下了毛城,切断了袁谭军的去路,只有东面最适合袁谭军全军突围。所以陶副主任也没有犹豫,马上就派出了重兵赶往东面布防,西南两门也加派军队驻防,交代务必堵死袁军突围道路。

    其实这场阻击战比陶副主任预想还要好打,入夜时袁谭公子虽然交代了在三更出城,在东门外集结然后突围,但是二更才刚刚过半,胆子小得可以的袁军西门守将冯礼就已经打开了城门,带头逃出水深过尺的邺城,准备从西门出城的袁军队伍大为惶恐,还道突围时间已到,不等确认梆子声音就争先出城,绕过了邺城到东门外集结。

    结果这么一来,军心士气早已低落到了极点的邺城守军当然是为之大乱,彭安也是赶紧打开了南门,率军从南门出城赶往东面集结,生怕跑完了一步就没机会逃出去,人马争驰你推我搡,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乱糟糟的声音隔着好几里远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得知了这一消息,还在自家宅院里组织家眷上车的袁谭公子大惊失色,也只好让老婆孩子匆匆上车,领着主力打开东门提前突围,整个突围计划被彻底打乱。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偏在此时,源自太行山区的漳水因为春雨泛滥,山洪爆发,洪峰偏巧在今夜抵达邺城一带,导致漳河的水面突然泛涨,河水涌入地势低洼的邺城,平地水深数尺,袁谭军完全只能在齐腿深的水中向东突围,位置较高又有掘壕泥土建成土围的徐州军却几乎不受影响,居高临下猛击试图突围的袁谭军队伍,袁谭军大败,再是如何拼命都无法越过徐州军挖掘的人工河,被早有准备的徐州军杀得尸飘满地,死者无数。

    从将近三更开始冲杀,直至四更过半还没有半点突围希望,相反地面上的水势还越来越大,深已及腰,同时参与战斗的士兵也越来越少,向徐州军投降的士兵还越来越多,看到情况不妙,袁谭只得赶紧率军退回邺城继续死守——还好,因为水面忽然上涨的缘故,还有徐州军的首要目标是堵死袁谭出路,所以徐州军还没来得及攻入城内,袁谭公子总算还有邺城这个立足地。

    不过这也够了,回城清点兵马时,袁谭公子这才愕然发现,邺城里的三万守军竟然已经不足万人,带出城的粮草辎重丢了精光不说,邺城里饥寒交迫的百姓还乘机抢走了许多邺城存粮,使原先的库藏粮草直线下降到了不足三成,袁谭公子大怒,立即命令军队调查和逮捕抢粮百姓,发誓要夺回自己丢失的每一粒粮食!

    更加打击袁谭公子的还在后面,一直到了天明时刻,袁谭公子才知道没有回城的自军大将张南和彭安等人,并非是死在乱军之中,而是带着亲信队伍投降了徐州军,徐州军围城工事旁挤满了投降士兵,还有不少邺城本地士兵干脆是拖家带口的向徐州军队投降。

    让袁谭公子意外的是,张南和彭安这些大将都乘机投降了,倒是第一个打开城门逃命的西门守将冯礼逃回了城来,还跑到自己的面前表功献媚,但袁谭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奖励这个忠臣了,马上就大吼道:“把他推出去,乱刀分尸,尸首拿去喂狗!”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末将忠心耿耿,末将忠心耿耿啊!”

    其实是想回城后找机会献城立功的冯礼将军被推出去了,带着不该贪心不足的懊悔被乱刀分尸了,袁谭公子也一屁股瘫坐在了楼板上,看着楼下地面上的积水发呆,口中喃喃,“怎么办?怎么办?”

    “主公勿忧,干有一计,定可反败为胜,扭转乾坤。”高干忽然凑到了袁谭公子的耳旁,低声说道:“前番主公请降,陶贼许主公不死,今我军连战连败,已至穷途末路,待到天晴雨歇,主公再派人去请降,陶贼必然相信我军降意,然后又说陶贼上次在官渡欺骗我军,我军怕他食言反悔,须得陶贼亲临城下证明招降诚意,我军才能相信,陶贼贪图速定北方,必然同意。然后…………。”

    听了高干的计策,穷途末路的袁谭公子沉吟了片刻,很快就要咬牙说道:“好!赌一把!若能杀了陶贼,城外陶贼兵马再多,也不足为惧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袁谭请降

    和高干分析的一样,陶副主任当然在贪图速定北方,因为出兵在外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不算臧霸和侯成的两路偏师,仅仅只是陶副主任率领的十二万主力,每天就至少要消耗八千斛的军粮!就这,都还没有算上民夫口粮、路途损耗和战马精料这些其他开支!

    消耗如此巨大,徐州本土虽然富庶,陶副主任控制的土地也已经算是广大,但是受这个时代的生产技术、生产力、道路交通和运载手段等等影响,这样的消耗对徐州军而言还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负担,铁公鸡陶副主任更是暗暗心疼不已,只恨不得是一天灭袁谭,两天定冀州,三天平匈奴,四天就一统北方三州!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仅仅因为预料外的冬天严寒,徐州主力就在邺城战场上浪费近两个月时间,再加上攻邯郸和迎战幽州主力花费的时间,徐州军队实际上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才达到了一半的既定战术目的,利用漳水堵住了袁谭军的所有突围道路,至于何时才能达成既定战术的最终目的,取下袁谭公子的项上人头,奠定迅速平定北方三州的坚实基础,那就是谁也不知道的答案了。

    陶副主任不知道何时能够取下袁谭公子的项上人头,是因为陶副主任不知道邺城里的粮食还有多少,还能让袁谭军支撑多少时间,但是从袁军众降将交代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绝对不容乐观的问题,因为邺城里的存粮相对还是比较丰足,至少够三万袁谭军的两月之用,其后在突围过程中虽然有所损失,但是城内守军的数量也随之大为减少。必需的粮草开支也随之锐减,再加上邺城城内的民间存粮,陶副主任初步估计,自军想要熬到袁谭军粮断自灭,最乐观的估计也至少得要三个月时间!

    如此漫长的时间徐州军队虽然也耗得起,但是陶副主任还是觉得这样的时间太漫长了,也太浪费军需开支了,所以再次重创了袁谭军的突围队伍,也基本确认了袁谭军再无力量发起类似的突围行动后。陶副主任就开始考虑两个节约时间的策略了,一是以武力强行拿下邺城和袁谭的首级,尽快结束邺城战事,二是留一半主力困邺城,分一半主力北上冀州腹地。攻取冀州腹地的各处郡县。

    正开始盘算这个念头,没过几天时间,臧霸偏师忽然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自军虽然顺利拿下了安平郡治信都重镇,但是安平郡的北部诸县却被袁尚军收取,同时袁尚军还已经拿下渤海与河间两郡,拔除了那里不肯臣服的袁谭党羽。集兵于饶阳和安国一带,似乎有北上幽州或者东进中山的企图。而更让陶副主任无法忍受的是,袁尚竟然还致书臧霸,要求与臧霸协商安平郡的归属权。摆出想让臧霸交出安平南部的架势。

    考虑到老丈人在北方三州的内部多少还是有一些忠心臣子,为了不让三舅子无法制约,陶副主任立即传令邯郸守军,命令守将曹性立即释放蒋奇和牵嘉等人北上返回幽州。去制约和劝说留守幽州的韩珩和牵招,不使他们迅速倒向袁尚。然后又分兵一万渡过漳水,加强漳水北岸的防御,提防蒋奇和牵嘉等人胡来,接着陶副主任又立即召集贾老毒物和刘晔等帮凶走狗,商议分兵去攻冀州腹地的各项事宜。

    让陶副主任比较意外的是,贾老毒物、刘晔和荀谌等谋士都反对这个时候分出主力大军北上,无比熟悉冀州内部情况的荀谌分析道:“以谌之见,我军现在分兵北上去攻冀州腹地,夺下大片的土地城池难度确实不大,但是粮草补给却是一个大问题,眼下我军北上的粮草补给有三个大问题,一,袁家兄弟为了筹措军粮对冀州腹地横征暴敛,冀州腹地的民间存粮已经不多,第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冀州腹地的存粮已尽,新粮却还没有成熟,我军无法就地取粮,只能靠后方补给。”

    “第三个原因最关键。”荀谌补充道:“冀州是水运发达,我军粮草可以通过水运送到每一座冀州重镇城下,可是冀州的两大河流漳水和清河却是呈南北走向,其余河流则是西东走向,从西到东汇入漳水和清河,这也就是说,我军要想保证航运畅通,就必须拿下漳水和清河的控制权,但实际情况主公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漳水和清河的中下段全都在袁尚军的控制地范围内,冀州中部的关键几条大河交汇处,也受到袁尚军的直接威胁,在目前的情况下,叫我军如何敢放心往北方运粮?”

    仔细看着冀州地图许久,陶副主任很快就象泄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神,懊悔道:“当初让袁尚去冀州东北的渤海和河间,还真是犯了糊涂,应该让袁尚去冀州西北部才对。”

    “主公不必气恼。”荀谌安慰道:“让袁尚盘踞冀州东北部,目前虽然制约了我军航运,使我军无法迅速拿下冀州全境,但是从长远来看,却又有一大利,到了我军对袁尚动手的时候,我军只需沿着漳水和清河北上就是了,既可以直捣袁尚的老巢,又可以让运粮直接顺流而下,省时省力还节省路途消耗。”

    陶副主任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旁边的刘晔见陶副主任心情不佳,便也说道:“主公,如果你实在觉得我军的十万主力用来围困邺城太过浪费,那以晔之见,主公倒不如壶关增兵增援陈到队伍,只要我军拿下了壶关,并州最大的粮产地上党郡也就无险可守了,届时陈到东进和侯成北上,两路夹击拿下上党易如反掌,拿下了上党,粮食不能自给的并州太原郡也基本是唾手可得了。”

    虽然冀州战场才是徐州军的战略重点所在,但是把十万主力留在邺城战场不做动弹也实在浪费,所以陶副主任只稍做盘算,很快就决定往壶关战场增兵两万,由麹缅和田象率领去协助陈到攻打壶关,还把新投降的彭安也派了过去。让冀州老人彭安去劝说在壶关负隅顽抗的夏昭和邓升开关投降,交出这个并州天险。

    传来了麹缅等将安排了任务,又安排好了援军队伍,陶副主任正打算继续与贾老毒物等人商量如何速破邺城,帐外却飞奔进来一名传令兵,向陶副主任奏道:“启禀主公,邺城之中出来一人,手打白旗来到我军围城队伍阵前,自称是袁谭部下。姓陈名琳字孔璋,奉袁谭之命前来寄书乞降,恳请主公接见。”

    “什么?!”正在饮茶的陶副主任一口茶水喷出了嘴,睁大了眼睛惊喜叫道:“袁谭乞降,袁谭愿意投降了?是真是假?!”

    “现在还很难说。”贾老毒物说道:“虽然袁谭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投降是他活命的唯一选择,但是袁谭为人素来自负,并非甘居人下之人,此番请降即便合理,主公也需小心慎重。”

    陶副主任点头。也不敢轻易就相信袁谭真会投降,然后陶副主任笑道:“不管袁谭是真降还是假降,先见了大名鼎鼎的陈孔璋再说,说起来。这个陈孔璋其实还间接救过我一命,他来请降我如果不见,那就太忘恩负义了。”说罢,陶副主任当即下令传见。贾老毒物和刘晔等人则例行的面面相觑,想破了脑袋也回忆不起陈琳何时救过陶副主任?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不一刻。从没与陶副主任见过面的陈琳被卫士领进帐中,见陈琳容貌清雅,谈吐有礼,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发自内心的恭敬,陶副主任倒也十分欢喜,忙命人给陈琳设坐,陈琳先谢了,然后立即取出袁谭公子的降书,恭敬说道:“禀太尉,这是我家主公袁谭的亲笔降书,请太尉过目。”

    卫士将降书转呈到了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接过后并没有急着观看,而是先向陈琳微笑问道:“孔璋先生,你家主公素来自视极高,这次突然来降,是否有诈?”

    “是否有诈?”性格比较忠厚的陈琳先是一楞,然后拱手说道:“请明公放心,主公计议投降时,已经卸去主薄一职的琳虽不在场,但琳窃以为,主公此番请降,必是出自真心,明公引漳水围城,主公几番突围都遭惨败,城内水深盈尺,军民百姓皆苦不堪言,兵无战心,民无附意,主公上天下地已然无路可守,为求活命生出降意,实属正常,万望明公为天下苍生计,体谅邺城内的数万百姓,宽恕我主先前之过,接受我军投降。”

    听陈琳语气诚恳不似作伪,陶副主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打开了袁谭的亲笔乞降书观看,然而让陶副主任颇为惊喜的是,袁谭这次似乎是真心打算投降保命了,在乞降书上除了大骂自己杀害继母禽兽不如外,不仅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还表示只要陶副主任同意,约定时间,自己将大开邺城城门,率领文武众官自缚出降,向陶副主任交出印信兵符,以及邺城防务。

    见袁谭降书上没有附加条件,默认接受陶副主任之前提出的投降条件到许昌朝中任职,混吃混喝等死当一个富家翁,陶副主任顿时大喜过望,忙将降书递给贾老毒物等人传看,然后向陈琳说道:“孔璋先生可去回报袁谭,就说他是真心投降,别耍花样,我就饶他一命,再封他为镇南将军,位居列侯,保他富贵终身。”

    “谢明公。”陈琳赶紧下跪道谢,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明公,关于投降一事,我家主公还有一个小小请求,万望明公恩准。”

    “说吧。”陶副主任笑笑,又道:“不过孔璋先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如果是想求我军暂时填平围城壕沟,或者是想求我军暂时退兵几里,你就不用开这个口了。”

    “明公请放心,我家主公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陈琳忙摇头摆手,又恭敬说道:“我家主公原话,前番官渡时,明公许我家主公一天时间考虑投降,结果却在当夜突然出兵……。”

    陶副主任难得有些微微脸红,哈哈笑道:“那次算不得数。那次我只是答应给他时间考虑,没答应不在他考虑的期间进兵,突然出兵也不算食言反悔,不过这一次我可以明白承诺,只要你们是真心投降,在约定的期限前,只要你们不主动进攻,我军就绝不攻打偷袭邺城。”

    “谢明公。”陈琳又一次道谢,然后拱手说道:“明公。鉴于前次之事,我家主公冒昧,想请明公亲临邺城城下受降,并当众赦免我家主公前罪,以示受降诚意。”

    “要我亲临城下受降?”陶副主任有些狐疑。心说该不会是想把我骗到城下,一通乱箭射死吧?

    仿佛是看穿了陶副主任的心思,陈琳又主动说道:“请明公放心,届时我军将会尽撤城上之兵,并且大开城楼门窗,还会在城外架起一个高过城墙的观城台,请明公将士登台监视。”

    “真的?”陶副主任大喜。忙问道:“那你们何时开城投降?”

    “我军何时开城投降,请明公决定。”陈琳诚恳答道。

    “好,看来袁谭这次是不想耍花样了。”陶副主任心中大喜,只稍一思索。就决定在第二天正午的午时正到邺城南门接受袁谭投降,然后又当场封了陈琳为亭侯军谋祭酒,确实是真心归降的陈琳也是大喜,忙向陶副主任叩首言谢。陶副主任亲自将陈琳搀起,令卫士摆酒款待陈琳。

    好不容易把陈琳给打发走了。亲自把陈琳送出了营门后,刚回到中军大帐,陶副主任第一件事就向贾老毒物等人问道:“如何?是真是假?”

    “只要今夜不出事,就是真。”贾老毒物谨慎的说道:“主公今夜还请加派双倍之兵守卫邺城三门,提防袁谭连夜突围或者出兵劫营,如果今夜无事,袁谭应该便是真降。”

    “我也这么认为。”荀谌也说道:“袁谭虽然请主公亲临城下受降,但是他既然表示会提前尽撤城上之兵,大开城楼门窗,还架起观城台让我军将士监视城内动静,如此足以证明袁谭此番请降没有怀诈,只是怀疑主公你的信用,这才恳请主公亲自到城下受降,当众赦免他的罪恶。如此布置,绝不象行诈。”

    “这么说来,只要今天晚上没有问题,明天我们就有希望结束邺城战事了?”陶副主任大喜说道:“如果袁谭真的不是耍诈,真的开城投降,那我饶他一命又有何妨?立即传令下去,今夜加派双倍兵力守卫围城壕沟,今夜如果无事,明天我就亲自到邺城南门受降!”

    “诺。”几个谋士一起唱诺,然后刘晔又谨慎的提醒道:“主公,去受降时,请务必多带兵马。”

    “那是当然。”陶副主任笑笑,道:“大舅子恨我可不是一般的恨,在他真正放下武器前,我可不会掉以轻……。”

    “主公!主公!”

    忽然传来的惊叫打断了陶副主任的话,紧接着,咱们的万人迷杨长史连滚带爬的冲进大帐,未及行礼就大叫问道:“主公,听说你刚才亲自送了袁谭匹夫的使者出营,袁谭的使者,是不是来请降的?”

    “仲明先生的消息真快。”心情正好的陶副主任微笑,又看到杨长史的衣服凌乱,连进贤冠都没有戴正,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不由又笑道:“仲明先生怎么急成这样?”

    “主公,别上当!别上当啊!”杨长史跺起脚来,大吼大叫的说道:“主公,那个袁谭不可能投降,不可能投降!千万别上当啊!微臣敢拿人头打赌,那个袁谭肯定是诈降!肯定是诈降啊!”

    “仲明先生如何知之?”陶副主任赶紧问道。

    “这……。”杨长史楞住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赶紧说道:“微臣几次出使冀州,与袁谭打的交道最多,深知他深恨我军入骨,与主公你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绝对不可能投降主公你,绝对不可能投降主公你啊!所以这个袁谭不能留,绝对不能留!必须要杀掉!必须要杀掉啊!”

    “这算什么理由?”陶副主任也楞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杨长史片刻,陶副主任忽然醒悟了过来,道:“仲明先生,你反对我接受袁谭投降,该不会是担心袁谭真的投降了我,你就没机会抄他的家了吧?”

    “啊!主公你……?”被说中心事的杨长史一惊,差点就问出口陶副主任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好在杨长史反应颇快,马上就喊冤道:“主公,你可冤枉死微臣了,微臣怎么能为了这些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干涉你的军机决策?微臣是担心,担心袁谭诈降,骗得我军掉以轻心,然后连夜突围或者劫营,以牙还牙报上次的官渡之仇啊!”

    “这财迷也有蒙对的时候。”陶副主任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然后笑道:“这点不劳仲明先生提醒,之前你的好友文和先生已经提醒过了,我也已经下令今夜严加提防,不会给他袁谭机会。”

    “哦?啊。”心里有鬼的杨长史茫然了两声,然后又赶紧问道:“主公,那微臣再斗胆问一句,今夜如果无事,主公就打算接受袁谭的投降吗?”

    “对。”陶副主任坦然点头,答道:“今夜袁谭如果不耍花样,明天也老实开城投降,我就到邺城城下接受他的投降。”

    杨长史的脸色马上变得比哭还难看了,陶副主任却懒得理会这个只顾自己抄家发财不管大局的财迷,挥手说道:“仲明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就退下去吧,我准备去巡视营地了。”

    “诺。”杨长史哭丧着脸答应,无可奈何的退出中军大帐,心里反复盘算的也只有一个念头,“麻烦了,如果袁谭那个匹夫真的带着邺城守军投降了,那我岂不是就没有在邺城发财的机会了?这全天下,就数邺城里的官员最富啊,不把他们从百姓手里抢来的民脂民膏抄回来,我怎么对得起冀州的老百姓和我自己?!”

    “苍天哪,大地啊,这可怎么办啊?天老爷啊,求求你保佑,看在我杨仲明平时行善积德为人正直的份上,一定要保佑袁谭匹夫这次是诈降啊!保佑袁谭匹夫今夜出兵劫营,或者出城突围啊!求求你了,如果你保佑了我这次,我一定会杀马宰牛给你供三牲祭奠品啊!”

    注定让杨长史失望的是,老天爷这次没有听到他的诚心祷告,当天夜里,邺城唯一的动静是连夜修建了一座五丈多高的观城台,除了几十名没有携带武器的士兵打着火把,任由徐州士兵监视着,在城外百步处修建观城台外,再没有半点异常动静,让严密戒备的徐州将士白白辛苦了一夜,也让盼望喊杀声的杨长史白白盼望了一夜。

    “不管想什么办法,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也要把袁谭匹夫这次请降给搅黄了!逼着主公宰了他,给我争取到抄家的机会!”这是天亮时,杨长史顶着一双黑眼圈在心里发誓,咬牙切齿着在心里发的誓!8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为了抄家

    与杨长史截然相反,见袁谭军老老实实的一夜没有动弹,没玩什么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类的鬼花样,着急平定北方三州的陶副主任心里却是暗暗欢喜,觉得这一次招降已经看到了曙光,成功招降袁谭残部已经有了一些希望。

    倒也不能怪陶副主任心急,主要还是形势使然,徐州军如果真能把袁谭军残部成功招降,那么接下来陶副主任即便无法做到将冀幽并三州传檄而定,徐州军统一北方所需的时间也会因此大大缩减,将士少受征战之苦,百姓早免战火荼毒,野心勃勃的陶副主任也可以立即腾出手来,收拾贼心不死的三舅子袁尚,然后挟天下三分其二之力,一鼓作气干掉剩余诸侯!利益如此丰厚,陶副主任自然乐意看到袁谭真心归降,邺城战事早日结束。

    让陶副主任欢喜的还在后面,巳时还没有到,斥候又返回大营向陶副主任报告,说是袁谭军已经开始逐渐从城上撤离,放弃了城墙阵地撤回城内,还在四门竖起了白旗,逐步着手准备开城投降。陶副主任闻报大喜,忙命斥候登上袁谭军提供的观城台,居高临下监督袁谭军撤离城墙工事,然后又召集全军文武,决定亲率大军到邺城南门受降。

    同时为了谨慎起见,素来多疑的陶副主任又命令军队严加戒备,安排了六支精兵在邺城三门的左右侯命,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左右夹击,把城中守军杀回城内,不给袁谭军半点出其不意发起奇袭的机会,陶副主任本人则亲率一万五千大军到南门城下受降,许褚和马忠率军保护。

    对于陶副主任的谨慎安排,奸诈如贾老毒物和刘晔等人都认为十分妥当。徐州众文武都没有异议,都说这么做即便袁谭有诈,也可确保预防万一,惟有咱们的万人迷杨长史是愁眉苦脸,一再提醒陶副主任不可轻信袁谭投降,还自告奋勇道:“主公,到城下受降十分危险,主公万万不可轻往,宏久受主公厚恩。愿代表主公亲临城下受降,若袁谭真降,宏将他引到主公面前,若袁谭有诈,宏独当之。以报主公知遇大恩。”

    还别说,杨长史这个提议还真获得了一些人的支持,与杨长史关系不错又性格比较谨慎的赵云就极力赞同这个提议,表示愿意率军护送杨长史到邺城城下受降,请陶副主任留在营中等候消息,避免危险,蒋干和许汜等文官也随声附和。反对陶副主任冒险亲临城下受降,劝说陶副主任慎重行事,另派他人去城下受降。

    如果是贾老毒物或者刘晔等人提出这个建议,陶副主任或许就接受了。但很可惜,这个建议是杨长史首先提出来的,深知杨长史性格爱好的陶副主任就是用脚指头思考,也能猜出杨长史是想乘机搅黄这次受降。所以陶副主任当场拒绝了杨长史的这个提议,坚持要兑现诺言。亲临邺城城下受降,杨长史屡谏无用,又没胆量效仿真正的忠臣以死劝谏,也只好哭丧着脸退下,随陶副主任领军出营,赶来邺城城下受降。

    做好了各种细致安排好,巳时二刻左右,陶副主任亲率一万五千大军出营,先是越过围城壕沟,然后淌着及膝深的泥水,一路来到了邺城南门城外,在一里外排开阵势,等待午时正的袁谭军开城投降。而与此同时,袁谭军也已经兑现了诺言撤走了所有的城上守军,大开城楼门窗,任由观城台上的徐州斥候检查楼内情景,所以徐州军的阵势尚未列定,观城台上的斥候就已来报,说是城上已无守军士兵。

    “很好,继续监视,一有异常就立即报警!”

    陶副主任满意的吩咐尚未说完,杨长史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陶副主任拱手说道:“主公,为了谨慎起见,微臣请上观城台,亲自为主公检查城内情况。”

    看看满脸渴求焦急表情的杨长史,陶副主任笑笑,然后点了点头,杨长史大喜,赶紧领了李郎和王五两个亲信,打马奔向前方的观城台,破天荒的在两军阵前到敌人百步外观察敌情,陶副主任则苦笑着向左右的贾老毒物和刘晔说道:“如果这家伙能把贪财的劲头和精明,用一半到公事上,恐怕成就不在你们之下。”贾老毒物和刘晔一起点头,对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赞同。

    不说陶副主任在背后说人是非,单说杨长史在李郎和王五的帮助下登上观城台后,迫不及待的举起望远镜向邺城城内细看,却十分失望的发现,邺城的城墙上果然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守军,门窗大开的城楼里也是空无一人,杨长史不肯死心,又仔细去看城楼的窗户,想观察有无袁军士兵暗藏在窗下的蛛丝马迹,但是看了许久后,杨长史却同样还是一无所获,不知道是袁谭军藏在窗下一动不动,还是城楼里果真没有一个守兵。

    这时,李郎又爬上了观城台,问道:“大人,发现有什么疑点没有?”

    杨长史垂头丧气的摇头,又忽然心中一动,忙向李郎问道:“李郎,你是老兵,以你的经验,敌人会不会藏在城楼窗下,把我们主公骗到近处,然后再突然放箭刺杀主公?”

    “不太可能,就算敌人真这么布置了,得手的可能也很小。”李郎答道:“如果是藏在箭垛背后倒有可能,藏在城楼里就不可能,因为在城楼里远了射不准,近了射不着,只能是突然从城楼里冲出来,冲到栏杆边上或者箭垛旁边,对着城下瞄准放箭,才有可能狙击到主公。”

    解释完了,李郎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大人,小人可以肯定,这座城楼里没藏敌人。”

    “你怎么知道?”杨长史赶紧问道。

    “大人,你看那些飞鸟。”李郎指着城楼说道:“有一些飞鸟从城楼里飞进飞出,但是并没有受惊的迹象,就凭这点,小人就可以肯定城楼里没藏敌人。”

    杨长史赶紧举起望远镜细看。见城楼窗户里果然有一些喜鹊麻雀等鸟类飞进飞出,丝毫没有受惊的迹象,还有几只麻雀干脆就停在了窗楣上啄食,间接替自己侦察了窗下有无藏兵,杨长史的猥琐老脸也顿时拉得比驴还长了,哀叹道:“难道说,袁谭匹夫是真打算投降?”

    “大人,算了吧。”李郎安慰道:“袁谭投降,邺城战事就可以立即结束。我们也可以进城了,好过在城外住帐篷百倍。”

    “本大人宁愿再住几个月的帐篷,也不愿这么多金银财宝从眼前白白溜走啊。”杨长史哀嚎道:“袁谭匹夫如果真的投降,邺城里的文武官员也全都跟着投降,到时候主公肯定下令保护他们的财产。本大人就没机会抄家了,没机会发财了啊。”

    跟着杨长史抄家多少能捞些油水的李郎也是唉声叹气,可是事已至此,李郎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对杨长史是好言安慰,劝说杨长史下台离开,同样束手无策的杨长史也没办法。只好是垂头丧气的随李郎下台,临转身时,杨长史又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遥遥看了看自己曾经流连忘返的冀州官员府邸集中的街道。表情委屈得简直就想哭出来,“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啊,难道就要离我而去了?”

    杨长史回到自军旗阵时,陶副主任本想问他是否察觉什么疑点。可是看到杨长史沮丧的痛苦表情,陶副主任又马上得到了答案。所以陶副主任也不再开口,只是继续等待午时来临,同时也在心里盘算,“如果袁谭真是诈降,那他打算如何施展诡计?”

    陶副主任和杨长史这对无良主臣忐忑不安的盘算间,午时终于到了,先是邺城南门的吊桥缓缓放下,接着城门缓缓开启,袁谭公子效仿古书上记载的秦帝子婴,朝服方巾,以白绫自缚双手于胸前,领着郭图、高干等袁军文武和一队卫士慢腾腾的走出城来,走过吊桥到了护城河对岸不远处,直接就跪在了齐膝深的泥水里,郭图和高干等人也是一起跪下,霎时间就跪满了袁谭公子身后和两旁,郭图还捧起了手中的印绶和户籍名册。

    在越过护城河时,袁谭公子带出城的卫士和高干、郝昭、吕旷等武将,还把手里的刀枪和配剑全部扔到了城门两侧,以示投降诚意,空着手随袁谭公子过河,一起跪到了泥水里,双手扶地,等待陶副主任过来受降。

    从原始望远镜里看到这点,当袁谭公子双膝跪下的那一刹那,陶副主任紧提到了嗓子眼也顿时放到了心里,暗道:“不可能耍诈了,是真投降。”

    “完了!”这是杨长史看到袁谭公子跪下时的第一反应。

    “主公,应该没问题了。”贾老毒物也松了口气,微笑说道:“可以过去受降了。”

    陶副主任点点头,一挥手再一夹战马就往前走,带头走向跪在泥水里的袁谭公子,心里也开始盘算怎么安慰和封赏这个痛改前非的大舅子,给三舅子树立一个榜样。徐州众将率领军队紧随其后,或步行,或策马,艰难的淌过齐膝深的泥水,走向跪满了一地的袁军队伍。

    只有杨长史呆立不动,直到李郎悄悄推了杨长史一把低声提醒,杨长史才回过神来,这才愁眉苦脸的跟上了队伍,心里盘算的,还是如何搅黄这场受降,

    看到陶副主任和预料的一样,策马走在了最前方,袁谭公子心中是既欢喜又激动,还又紧张万分,心脏激烈跳动得连自己都可以听到声音。高干、郝昭和吕旷等武将也是如此,郭图先生更是紧张得连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时间几乎了凝滞了一样,随着陶副主任等人的渐渐走近,袁谭公子也越来越是紧张,四肢虽然已经基本浸泡进了又冻又滑的泥浆里,但额头上还是冷汗滚滚,心里不断祈祷,“陶贼,你一定要下马来搀我,一定要下马来搀我啊!”

    终于,陶副主任在袁谭公子的前方十步处勒住了战马,甩缰翻身下马,抬步过来搀扶袁谭公子,令人恶心的丑陋脸上还露出让人肉麻的虚假微笑。见此情景。袁谭公子欢喜得几乎心脏蹦出胸膛,下意识的低下脑袋以示臣服,并悄悄扯开了手上活扣,也握紧了手里的硬物…………

    “慢着!”

    仿佛惊雷一般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杨长史挤开众人冲到了陶副主任面前,跳下战马拉住了陶副主任大吼道:“主公,不能过去!如果袁谭匹夫身边的人都是刀斧手,乱刀拔你砍死怎么办?”

    “什么?!”袁谭公子和高干等人一起飞快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杨长史。

    “杨宏,你闹够了没有?!”马上就可以结束邺城战事的陶副主任大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把杨宏给我拿下!”

    “主公,微臣对你是忠心耿耿啊!”杨长史大吼道:“你看到没有。袁谭匹夫身边除了郭图一个文官,其他全是武将,还有精壮的武士,你过去搀扶袁谭匹夫,他们如果是突然冲上来乱刀砍你,你怎么抵挡?!”

    “他们的刀在那里?”陶副主任彻底的无法忍受了。

    “他们的刀……?”杨长史一楞,这才想起一件事。袁谭等人此前已经把武器扔到了护城河对岸的。

    “仲明先生,你的忠心主公明白。”与杨长史交情深厚的贾老毒物怕事情闹大,忙上来替杨长史开脱了一句,又道:“但是你也看到了。袁将军他们都是赤手空拳,那来的武器?”

    “他们的武器?”杨长史回头看了袁谭公子一眼,忽然想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大叫了起来,“文和先生。你看,袁谭匹夫的面前有一根红布条。这说不定就是袁谭匹夫提前准备的暗号,袁谭匹夫出城跪在这里,把武器藏在水里,等主公靠近就拿出武器……。”

    “匹夫!”被叫破机关的袁谭狂后一声,一把抄起了藏在了浑浊泥水里的尖刀,大步就冲向了只有五六步距离的陶副主任。

    “动手!”高干也是大吼一声,提着藏在泥水里的武器跳了出来。

    “杀国贼!”郝昭和吕旷等三百袁军武士也一起拿出藏在泥水里的刀斧,大吼着冲向陶副主任。就连郭图先生,也扔了户籍名册,从面前的泥浆里拿出了一把尖刀!

    “啊?!”事出突然,徐州军上上下下都是大吃一惊,陶副主任也是当场傻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大舅子还有这么一招!杨长史本人更是傻眼,脱口道:“不会吧?真藏有武器?!”

    “保护主公!”许褚和马忠同时冲了上来,陶副主任的卫士也是一起冲上。

    “陶贼!受死!”靠着事前有所准备,袁谭公子比许褚和马忠快了一步,快了一步冲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红着眼睛双手举刀,对着措手不及的陶副主任心窝和身刺击!

    “主公,小心!”千钧一发之际,素来贪生怕死的杨长史也不知道那来的勇气,一把扑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张臂抱住,用自己的背心给陶副主任当了盾牌,袁谭公子的尖刀,也准确的刺中了杨长史的背心!

    “啊!”杨长史的惨叫,也在自己梦寐了许久的邺城城下,回荡了起来。

    “匹夫!”几乎同一时间,马忠的长枪也刺进了袁谭的胸膛,袁谭公子不躲不闪,用尽最后力量,再次用力一戳,说什么都要把手里尖刀捅穿杨长史的身体,再刺入陶副主任比煤炭还黑三分的心脏!杨长史的惨叫,也再一次在邺城城下回荡,鲜血迅速染红背心衣服…………

    “呼!”许褚的鬼头刀终于砍到,一刀砍在了袁谭的脖子上,袁谭的人头应声飞上半空,脖腔鲜血飞出一丈多高。

    “杀了陶贼没有?!”

    曾经有科学家做过实验,在一个死刑犯的配合下,证明了人的脖颈在被利器斩断后,脑袋还能保持一点时间的意识,袁谭也是如此,当他的脑袋被许褚斩飞上了上空后,袁谭的最后念头并不是痛恨杨长史坏了自己的大事,而是努力去观察妹夫已经被自己杀死,可惜袁谭的脑袋在天空旋转时,虽然看到了该死妹夫,却是无比遗憾的看到该死妹夫仍然站在原地,同时徐州士兵也已经纷纷涌到了妹夫身边,挡住了上来拼命的自军武士。

    “可惜。”闪过这个念头后,袁谭的人头落地,重重的摔进了冰凉浑浊的泥水中,摔进了只差几秒钟,就能让他反败为胜的泥水中,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及时冲上的许褚、马忠和徐州卫士,挡住了高干和郝昭等人的拼命,也及时把仍然抱住杨长史的陶副主任拖回了人群,严加保护。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陶副主任终于流下了两行鳄鱼的眼泪,抱住杨长史放声大哭,哭泣道:“仲明,仲明,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来人,快来人,搀仲明先生下去抢救!”

    杨长史抬起了手,拉住了陶副主任的袖子,张嘴艰难的叫了一声,“主公……。”

    “别说话!”陶副主任哭泣道:“你要坚持住,进了邺城,我让你抄家,让你去抄袁谭的家!抄他所有帮凶的家!”

    “谢主公。”杨长史露出了一些喜色,说话也流利了许多,道:“主公,微臣还想求一个恩典,微臣去抄家的时候,请主公给微臣派五百士兵帮忙。”

    “好!好!”陶副主任连连点头,哽咽道:“你要你别死,别说五百兵,三千兵我都怕派给你!”

    “仲明……。”

    旁边的贾老毒物终于哭出了声,但是难得流泪一次的贾老毒物只哭了一声,就和陶副主任同样的呆住了——因为杨长史突然挣脱了陶副主任的怀抱,欢蹦乱跳的向陶副主任拱手鞠躬,声音洪亮的说道:“谢主公!”

    “你怎么没事?”脸上还带着泪痕的陶副主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因为这个。”杨长史扯开了一些自己的外衣,露出了一件贴身穿着的暗黄软甲,微笑说道:“微臣在许昌抄家时,抄到了一件金丝人发织的软甲,当时忘记上交主公了,今天突然想起这件事,就把这件软甲又穿上了。”

    微笑着解释完了,杨长史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蠢货!本大人如果不是穿了一件软甲,那敢上观城台挨冷箭?又那敢给你挡刀?”

    看到那件软甲,陶副主任和贾老毒物呆傻得都忘了自己身在阵中,更忘了许褚和马忠等将还在前面不远处浴血奋战。这时,李郎凑了过来,指着杨长史的背心大叫道:“大人,你的脊背出血了!软甲防砍怕刺,袁谭匹夫那一刀,好象刺穿了一些软甲!”

    “出血了?啊!真出血了!医官!医官在那里?!李郎,王五,你们两个笨蛋,还不快背本大人去找医官抢救?!要是本大人不幸为国捐躯了,看你们怎么办?!”

    ………………

    顺便说一句,一个月多后,当邺城的积水彻底退去后,通过自己挖掘深坑的发现地下水也退去后,杨长史马上领着上千士兵闯进了自己无比憧憬的那条邺城街道,冲进一名又一名的冀州官员府邸重新搜查,李郎和徐州将士对此都是大惑不解,因为杨长史此前已经把这些府邸仔细搜过一遍——还是带着伤率军搜查,但杨长史对此根本不理不问,只是命令道:“挑水来,把所有的房间都给我泼满!”

    “大人,你让将士挑水泼地干什么?”李郎大惑不解的问。

    “蠢货!挑水泼地,当然是找这些冀州贪官的地窖藏金了!地下水已经退了,再泼水上去,有地下暗窖的位置就会吸水懂不懂?这些贪官污吏藏金子的地方,还能瞒得过本大人?!”8

第三百九十七章 该袁尚了

    袁谭军的原订计划其实是这样的,故意搭建一个观城台,把徐州军的注意力吸引到城墙顶端和城楼里去,又让虎贲卫士故意当做徐州军的面解除武装,空着手到陶副主任面前伏地跪下,而双手伏地的时候,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到提前藏在浑浊泥水的刀斧武器,计划不可谓不妙,对陶副主任多疑心理的把握也不能不说是十分得当。

    这个计划最大的赌博就是赌陶副主任的伪君子性格,赌陶副主任为了收买人心,会下马亲自来搀袁谭起身,然后手里已经拿到武器的袁谭就可以见机行事,有机会就挟持生擒身手一般的陶副主任,用陶副主任当人质逼着徐州军退兵,没机会就一刀捅死早就罪该万死的陶副主任,然后在三百死士的保护下逃回城去!如果实在逃不回去,必须要与陶副主任同归于尽,对陶副主任恨入骨髓的袁谭公子也认了!

    计划算得上巧妙,勇气绝对可谓非凡,但很可惜的是,朋友们都知道,因为杨长史对金银财宝的那股强烈执念,在袁谭公子只差几秒时间就可以成功得手的关键时刻,跳了出来捣乱作祟,还无意中叫破了袁谭公子的机关,使得袁谭公子终于还是功亏一篑,自己还赔上了性命——如果袁谭公子泉下有知道,知道杨长史是因为垂涎自己的家产才这么做,那么袁谭公子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有拿出全部家产贿赂杨长史…………

    在九泉之下再怎么的懊悔也没用了,随着袁谭公子的人头落地,袁谭军死士被徐州卫士挡住,袁谭军的残部也永远没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死命冲了几次见冲不到陶副主任身边,高干、郝昭和吕旷等袁谭军将领也只好赶紧往城内撤退,然而徐州军这次是说什么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了,猛冲猛打着一路追杀过了护城河,直接追杀进了城门甬道,说什么都要给陶副主任出这口恶气,也顺势拿下邺城。

    因为事前考虑过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袁谭军对此也做过应变准备——在城门甬道的尽头处,安了一道千斤铁闸,只要一扳机关铁闸就能落地,堵住徐州军队的进城道路。但计划远不如变化快,眼看高干等人即将冲出甬道时,前方的铁闸却出人意料的提前落地,一下子就堵住了高干等人的回城道路!高干等人魂飞魄散,大喊大叫却于是无补,被徐州将士死死的堵在了城门甬道里,成了真真正正的瓮中之鳖。

    铁闸提前落地当然不是没有原因,城墙上,负责指挥铁闸机关的袁军邺城令辛毗,亲手扳动机关用铁闸切断高干等人归路后,辛毗语气镇定的向左右惊叫的将士说道:“主公已死,放高干他们回城,我们邺城的全城军民就只能为他们陪葬,为了全城百姓,也为了我们的妻儿家眷,我们只能这么做。想活命的,马上到箭垛旁边去打出白旗。”

    群龙无首,没有士兵和提前扳动机关的辛毗拼命,还争先恐后的跑到箭垛旁边,举起白旗拼命摇晃,结果这么一来,也彻底坑苦等高干三百死士,被堵在城门甬道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被双眼通红的徐州将士砍死捅死大半,可怜的郭图先生惨死在了乱军之中,被两军士卒生踩成肉酱,吕旷放下武器投降,高干被徐州将士生俘,只有郝昭死战到底,还断然拒绝了徐州军队的投降要求,与最后十余名士兵一同战死,无比遗憾的提前告别了汉末舞台。

    城门甬道的结束后,辛毗又命令士兵打开铁闸,率领守军向徐州军队投降,徐州军队入城接管防务,剿杀少部分不肯投降的袁谭军余党,到了傍晚时分便结束了战斗,使邺城这座冀州第一重镇终于落入陶副主任魔爪,也终于结束了历时三月的邺城大战。陶副主任论功行赏,封辛毗为议郎,随军听用,又查明陈琳并未参与袁谭之计,赦其罪行仍以原职留用,其余投降文武,也尽皆留用。

    “终于还是拿下邺城了。”这是陶副主任进到邺城时说的第一句话,语气还颇为感叹,道:“真是没想到,光这个邺城我们就打了三个月,真不知道彻底拿下北方三州,要花我们多少的时间。”

    “主公请放宽心。”旁边的荀谌安慰道:“冀州最难打的就是邺城,拿下了邺城,我们接下来的战事就好打得多了,冀幽并三州群龙无首,袁尚是威既不能服众,又不得三州军心民心,我军即便无法做到传檄而定三州,也不用担心再遭遇类似邺城这样的顽强抵抗,谌估计,快的话两年之内,慢的话也不会三年,我军一定能够平定北方三州。”

    “友若先生言之有理,接下来的战事,我们是不用再费这么大的劲了。”贾老毒物点头附和,又建议道:“主公如果想要速定北方,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该准备针对袁尚的战事了,诩认为,主公应该立即以朝廷名义给袁尚下诏,令其来邺城共商北方大事。”

    “妙!”刘晔鼓掌,笑道:“袁尚若来,就以朝廷名誉召他入朝为官,袁尚若不来,便是不遵朝廷,公然谋逆,我军出兵讨伐名正言顺。这诏书一来一回,我军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可以立即出兵了。”

    陶副主任闻言大笑,立即命令陈应提笔拟诏,贾老毒物又建议道:“主公,袁尚毕竟与我军长期亲好,矫诏召他来邺未免有些过份,依诩之见,最好还是请天子下这道诏书,也顺便请天子封主公为冀州牧,断了袁尚的念想,出兵冀北更占道义上风。”

    “成,反正邺城离许昌也没多远,就这么办吧,顺便让将士多休息几天时间。”陶副主任一口答应。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徐州军着手准备北上的同时,又颁布檄文要求冀州诸郡县接受朝廷号令——也就是接受陶副主任的号令,而邺城所在的魏郡其余县城闻得袁谭已死,也没那个县令和地方将领敢跳出来找死,争先恐后的送来降表表示归顺,不仅魏郡全境传檄而定,就连赵国郡和巨鹿郡的许多县城都纷纷献表投降,只有巨鹿太守管统拒绝投降,不过这个手里只有几千乡兵的太守也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陶副主任连亲自出手都没有必要,直接就让臧霸出兵攻打管统了事。

    许昌朝廷那边也没有半点问题,在陶基、曹宏和是仪等人的威逼下,汉献帝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是乖乖颁诏,命令袁尚到邺城与商议北方事务,并许陶副主任兼任冀州牧。唯一的麻烦则是来自陶副主任的正妻袁芳,得知袁谭已死后,深知丈夫为人的袁芳给陶副主任写了一道书信,恳求陶副主任手下留情,尽可能的给袁尚留一条生路。陶副主任则回书袁芳,说是只要袁尚不打什么勾结异族的主意,自己就一定给袁尚留一条性命。

    差不多一个月后,漳河堤坝在徐州军将士与百姓的共同努力下初步修复,考虑到自己这次毁堤淹城有些缺德,陶副主任又下令邺城免税两年,并下令开仓放赈,赈济受害百姓,百姓欢呼雀跃,对陶副主任感激不尽。而与此同时,陶副主任逼着汉献帝颁布那道诏书,也以朝廷名誉送到了袁尚面前。

    袁尚公子和审配、逢纪等人当然不是笨蛋,看到汉献帝的诏书,袁尚公子和审配等人马上就明白陶副主任是准备向自军下手了,所以袁尚公子不仅当场拒绝了南下邺城,还立即自封为冀幽并三州州牧兼车骑将军,传檄各地要求三州官吏军民听从自己号令,同时立即撤回中山兵马,集兵于河间渤海,准备与曾经亲如手足的妹夫翻脸开战。

    其实还没有收到袁尚公子拒绝奉诏的消息时,心肠比煤炭还黑几分的陶副主任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派兵北上,去打通漳水与清河航道了,得知三舅哥果真拒绝奉诏后,陶副主任也毫不迟疑,马上就借口袁尚反逆,亲提十万大军沿漳水北上,留老将傅阳率军万余守邺城。

    陶副主任出兵的时候,冀州的中南部实际上都已经划入了徐州军的控制版图,臧霸军很轻松的拿下了巨鹿郡治廮陶城,袁家忠臣管统在城破时自缢而死,巨鹿遂平,赵国北部诸县没有了廮陶这个屏障,也乖乖的一起献表请降,中山和常山两郡也拒绝了听从袁尚公子指挥,开始与臧霸眉来眼去,讨价还价的准备投降。袁尚公子的势力则被压缩到冀州东北部,仅控制河间、渤海二郡和安平郡的几个小县城,兵力名誉上将近五万,但核心力量却仅有万人左右,其余多是强征来的新兵,不仅战斗力低下,且没有多少沙场经验,总体实力貌似强大,实际上却是纸糊的老虎,根本不堪一击。

    当然了,袁尚公子也不是毫不希望只能坐以待毙,河间、渤海二郡都与幽州直接接壤,与幽州军的大本营蓟县也不算太远,所以得知陶副主任亲提主力大军北上后,袁尚公子第一件事就是驰书幽州,请求蒋奇和牵招出兵救援。同时袁尚又听了审配的建议,尽撤河间兵粮返回南皮,准备在老爸的发家地与妹夫一决雌雄。

    对徐州军来说,征讨袁尚最麻烦其实不是敌人的抵抗,而是遥远的距离,从邺城到南皮差不多有千里之遥,徐州军即便兵不驻步的日行五十里,也得二十天左右的行军时间,行军既费时间还会使军队的疲惫叠加,只能是走几天休息一天更加耗时,不过还好,一路都有漳水和清河可以运粮,徐州军的后勤至少可以保证。

    再怎么漫长的道路也有尽头,五月中旬,徐州主力终于还是抵达南皮南郊三十里处,陶副主任也没有急于下令进攻,只是让军队先扎下大营,使人探听南皮情况,发现自己的三舅子把军队一分为二,令审配率军一万驻扎城内,自领四万军队驻扎南皮西郊,利用城池与清河保护主力的左右两翼,保护南皮城池外围,汲取袁谭军的教训屯于岸边高处,还把营寨修建得十分坚固,仅仅是环营壕沟就挖了三道。

    “修了三道环营壕沟?”陶副主任笑了,道:“看样子是想指望幽州的援军了,先立足于守,然后等蒋奇或者牵招出兵救命。”

    “主公不可轻敌。”贾老毒物见陶副主任神色轻松,便赶紧提醒道:“我军千里而来,兵马疲惫,又立营未定,需防袁尚乘机连夜劫营。”

    陶副主任点头,道:“立即传令全军,今夜加双倍岗哨,兵不许解甲,武器不许离身,严防敌军连夜劫营。”

    “主公,谌认为不必被动戒备,应该布置两支伏兵在营外,夹击袁尚的劫营之军。”荀谌说道:“谌与袁尚、审配相处多年,深知二人性格,审配烈直倔强,喜欢弄险出奇,袁尚最信审配,又自命不凡少谋轻断,以他们的性格习惯,必欺我军远来疲惫,今夜定来冒险劫营!”

    陶副主任与袁尚也打过几次交道,还深谈过几次,在言语中早发现自己这个三舅子自高自大的性格,觉得荀谌的分析有理,便立即召来赵云、吕旷和马延二将,令马延和吕旷各率三千军队在夜间出营,伏于大营左右,发现袁尚劫营就立即出兵夹击,然后又安排赵云率军一支守卫前营,迎战袁尚的劫营之军,又交代三将务必不辞劳苦,整夜值守。三将一起唱诺,领命下去安排。

    对陶副主任的这个安排,刘晔有些不很放心,提醒道:“主公,吕旷和马延都是降将,让他们领兵伏击,若是突然倒戈,如何是好?”

    “没事。”陶副主任答道:“袁氏家族大势已去,吕旷和马延都是聪明人,知道如何选择,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将来也好使用。即便有变,以赵云的稳重性格,以足以预防所有意外。”

    一切都在徐州决策层的预计之中,是夜三更过后,袁尚军果然出兵来偷袭立足未稳的徐州大营,赵云率军迎住,吕旷和马延也立即率军从左右杀出,三面夹击来敌,袁尚军抵挡不住被迫败走,赵云和吕旷等将率军追击,但因为袁尚军还有后续援军,没能取得太大战果,见敌人准备也十分充足,性格稳重的赵云便果然下令退兵,不肯在兵马疲惫又地形不熟的情况下与袁尚军连续夜战。

    惟独让陶副主任等人失算的是,这次袁尚军来偷袭劫营,领兵的大将竟然就是袁尚本人!所以得知这一情况后,陶副主任难免是跌足大悔,懊恼道:“早知道我那个三舅哥这么胆大,我应该牺牲前营布置埋伏,把他给干掉,北方战事就可以更早结束了!”

    “主公不必懊悔,将袁尚灭于南皮,其实我军还大有希望。”贾老毒物说道:“袁尚弃河间守南皮,原因不外乎南皮乃袁氏发家之地,民心归附,且袁氏在此经营多年城池也相对坚固,可以长期久守,不会轻易放弃。既如此,我军不妨尽快破袁尚城外营地,把袁尚逼入城内死守,再四面围城切断袁尚去路,然后再发力攻城,便可将袁尚灭于南皮。”

    “这么做又得旷日持久啊。”陶副主任哀叹,又无奈的说道:“也罢,在南皮和袁尚旷日持久,也好过追到幽州甚至追到沙漠和辽东再灭他好,就这么办,先破他袁尚城外大营,把他逼进城里瓮中捉鳖。”

    敲定了这个决议,三日后大营立定,军队也得到一些时间休息,陶副主任便亲自率军三万来攻打袁尚的城外大营了,又命赵云率军一万去抄袁尚营地背后,命高顺率军一万去堵南皮南门,既防袁尚北逃,又防审配从城内出兵攻打自己的背后。而又让陶副主任颇为意外的是,自军出兵来攻袁尚军营地时,三舅子袁尚竟然又领兵两万出营来与自军野战,陶副主任见况自然大喜,忙令军队与袁尚军对圆阵脚,亲自出阵来与袁尚答话。

    两军阵前,陶副主任和袁尚公子这对曾经亲密得简直都快穿一条裤子的亲郎舅相距不到两百步,面对面的翻脸开骂,陶副主任理直气壮的大骂袁尚不遵朝廷,谋逆反叛,骑着赤兔马的袁尚公子则骂得更是理直气壮,历数妹夫忘恩负义、欺君弄权、恩将仇报和谋夺亲戚家产等累累罪恶,桩桩件件有凭有据,确有其事,让脸皮极厚的陶副主任都有些无法忍受,只得赶紧大喝道:“何人与我擒下这个国贼?”

    许褚二话不说拍马杀出,袁尚身边也奔出了战将梁岐,挺枪接住了许褚,结果也很当然,战不十合,许褚就一刀把梁岐斩于马下,袁尚军大骇,许褚不肯满足,又挥刀直取袁尚,袁尚大惊回马就走,靠着赤兔马的神骏,眨眼间就拉开了与许褚的距离,顺利逃回自家队伍深处,陶副主任见有机可乘,便立即擂鼓进攻,分出一半兵力冲击敌阵。

    阵战的结果毫无悬念,徐州军队虽然稍微有些疲惫,但将士大都身经百战,又连战连胜士气高昂,攻杀间占据绝对优势,袁尚军却是在兄弟内战中已经耗空了实力,精锐力量伤亡殆尽,主力战兵所剩无几,余下的新兵乡兵虽然数量不少,却明显的训练不足和经验奇缺,在陶副主任麾下的虎狼之师面前不要说还手之力了,就是招架起来都是万分吃力,交战不过片刻,原本就不够严整的袁尚军阵脚就已经开始松乱,渐露溃败之象。

    看到这样的场面,陶副主任脸上其实并没有半点喜色,还叹息道:“三舅子,何必呢?你根本就没有半点翻盘希望,又何必要和我顽抗到底?以你和我的交情,投降到我这边来,我还能亏待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多顽抗一天,北方的汉人百姓就多受一天的苦,我们也少一分抗衡漠北异族的力量,你这不是坚贞不屈,你这是糊涂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 幽州故人

    “袁尚小子,出来!有胆子就出来决一死战!袁尚,你这个绣花枕头,有种就滚出来决一死战!匹夫!本将军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徐州军将士在山下营外叫骂,耀武扬威的挑衅,袁尚军躲着山上营中,躲在壕沟栅栏和鹿角拒马背后坚守,虽然徐州将士忌惮袁尚与陶副主任的亲戚关系,辱骂挑衅时没敢提及袁尚公子的祖先家人,骂词明显不够给力,起不了多少挑衅作用——比方说这样的骂词用在陶副主任或者曹老大身上,那么这二位的脸上肯定是连个白印子都不会留下。

    心高气傲的袁尚公子却不同,前些年陶副主任在袁尚公子面前那可是一个劲拍马屁的主,现在好嘛,拍马屁的陶副主任竟然也敢骑到袁尚公子头上拉屎撒尿了,这叫素来自负的袁尚公子如何忍受?所以听到了这些叫骂后,袁尚公子是直气得脸色发青,拳头紧攥,全身颤抖,几次想要打开营门,再次冲杀出去与徐州军决战!——可是,却又没有这个胆量。

    袁尚公子虽然有些志大才疏,但也不完全是傻子,再是怎么的怒不可遏也多少保持些冷静,因为正午那场野外决战,已经彻底粉碎了袁尚公子的最后信心了,两万袁尚军在一万多徐州军的冲击面前,不到半个时辰就彻底的阵脚大乱,进而彻底崩溃,被迫向着大营逃命,战马士兵自相践踏,死者众多,又被徐州军一路追杀到营外,乘着袁尚败兵蜂拥入营的机会猛冲猛杀,差点就乘势冲进了袁尚军大营,结果袁尚军虽然靠着坚固营地和留营守军居高临下的的弓箭掩护,勉强击退了徐州军的冲锋势头,但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仅仅是在大营门前,就被徐州军阵斩首级近千!

    袁尚到现在还有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交战时为了谨慎起见,自己明明是布置了一个防御力十分强大的方圆阵,可是当徐州军发起冲锋时,方圆阵的坚实防线却好象根本存在一样,根本就挡不住徐州军那怕一次冲击,阵内的弓弩手还没来得及放出三箭,外围的枪矛兵队伍就已经开始了溃乱,士兵争先恐后的大步后退,督战队拦都不拦不住,临时布置的鹿角拒马就好象不存在一样,眨眼之间就被徐州军的杏黄色军服彻底吞没,不到一柱香时间,最前面的两个千人方阵就溃不成军。

    袁尚公子那时候还在努力的约束队伍,企图稳住阵脚,前两个方阵的败兵也还算争气,在老爸留下的基层老将率领下只往阵中甬道逃命,没有冲击后面的方阵给徐州军打免费前锋,可是徐州军却攻势如潮,又毫不犹豫的继续冲击自军大阵,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袁尚公子也回忆不起细节来了,只记得自军的方阵一个接一个的崩溃,徐州军就好象打了鸡血一样,不断的击溃自军方阵,自己的队伍丢盔卸甲,败兵多得连阵中甬道都无法容纳,最后是两万大军全面崩溃,袁尚公子第一个带头逃命。袁尚公子最后能回忆起来的,也就是徐州军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与自军队伍抱头鼠窜的哭爹喊娘声音了。

    “主公!陶贼队伍冲营了!”忽然响起的惊叫打断了袁尚公子的回忆,袁尚公子赶紧抬头看去时,见徐州军队挑衅无果后,果然向自军营地发起了进攻,准备以武力冲进自军营地杀人放火,袁尚公子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大喊大叫道:“放箭!放箭!快放箭!顶住!一定要我给我顶住!”

    还好,袁尚军的这座大营是效仿公孙瓒的易京大营修建的,堑壕三重,中建土山营垒,鹿角拒马层层保护,修建得十分坚固,又是屯于高处居高临下而守,防守起来很占便宜,所以徐州军虽然一度发起冲击,最终还是被袁尚军以乱箭飞石击退,加之太阳已经开始落山,见攻营不下,陶副主任也就立即下令鸣金收兵,领着队伍扬长而去,让袁尚公子获得了一次守营胜利。

    顺便说一句,陶副主任其实早知道时间仓促,根本不可能攻破袁尚大营,发起进攻不过是借此试探袁尚军的营内情况,尤其是乘机侦察袁尚军营内的襄阳炮数量和位置,还有寻找袁尚军的营防薄弱处,得到了这些答案后,陶副主任自然不会再让将士白白牺牲了。

    不管陶副主任是主动撤退还是被击退,看到徐州军队潮水一般退去,提心吊胆的袁尚军队伍还是松了口气,大营内也响起了一些欢呼声音,袁尚公子本人更是如同卸下千斤重担,抹了把冷汗,道:“想不到陶贼队伍的野战如此厉害,看样子以后我们必须得慎重出战了,不到必要时就绝不出战,坚守大营和城池为上。”

    “主公,我等今天早上就坚决反对你出战,你就是不听……。”逢纪苦笑着欲言又止,然后又道:“主公,既然你已经知道陶贼队伍的厉害了,那以后就请不要再冒险了,还是安心的坚守营地城池,等待我们的援军抵达吧。”

    “我不是冒险!”袁尚公子抗议,解释道:“我是想给那些胡人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军在陶贼面前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没想到……。唉,算了,事情过去就过去吧,别再提了。”

    叹息完了,袁尚公子比得上陶副主任的俊美脸上又忽然露出了一些神秘笑容,微笑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先让我那个该死妹夫猖狂几天,等我们的援军到了,我再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敢打赌,我那个该天杀的妹夫,一定不会想到,我们的援军会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突然!更不会猜到我们援军的来援路线!我们的援军,到底是谁!”

    ………………

    “袁尚大营正面的霹雳车是天罡之数,三十六架。”陶副主任一边亲手在袁军营防图上标注袁军襄阳炮位置,一边分析道:“正面有三十六架,左右两翼有清河和南皮城池保护,或许没有布置霹雳车,但后营肯定有布置,所以不出所料的话,袁尚军营中的霹雳车数量,至少在五十架以上,也许还有可能达到六十架,下了大本钱啊。”

    “袁尚军的霹雳车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也有不方便移动的劣势,我军建造出相同数量的霹雳炮,应该就能和袁尚军抗衡了。”刘晔也是分析,然后又皱眉说道:“不过我军斥候早有探报,南皮这一带已经没有大的树林可以采伐合用木材,想造这么多霹雳车,我们就必须从后方采伐木材运到前线,这可得花不少的时间。”

    “没关系,该运就运吧,反正攻城时也要用。”有水路可以利用的陶副主任对此倒没有多少担心,又道:“不过以用不着造出五六十架,我看四十架就足够了,我们的霹雳车可以灵活避弹,集中投掷,袁尚的霹雳车又不可能集中在一起使用,我们大可以一架一架的捣毁,一口一口的吃掉。”

    “好,臣下这就去安排。”刘晔点头,然后又说道:“主公,从敌人的防务来看,这次的南皮大战九成九又会是一场持久战,为谨慎起见,我军最好是分出一军,去拿下南皮西北面的成平和乐成两城,再分一军驻扎北皮城,切断南皮和幽州的直接联系。如此一来,就算蒋奇、韩衍和牵招这些人突然出兵救援袁尚,我军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陶副主任同意了这个建议,正与众人商量分兵数量与带兵将领时,帐外忽然有传令兵来报,向陶副主任奏道:“启禀主公,有一人做客商打扮,单骑从西北而来,自称是幽州渔阳人,与主公是多年旧交,闻得主公统兵在此,特意前来拜见,恳请主公接见。”

    “我的多年旧交?”陶副主任一楞,惊讶道:“我这辈子从没到过幽州,那来的什么幽州旧交?还多年旧交?”

    “啊?”来报信的传令兵也是一楞,忙问道:“主公,那怎么办?是把他赶走,还是拿下审问?”

    “还是带到这里来吧。”陶副主任决定还是给那人一个机会,吩咐道:“把他带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的那一个多年旧交。文和先生,友若先生,巡营就请你们辛苦一趟了,子扬先生留下,帮我完善袁尚的营防图。”

    传令兵领命而去,贾老毒物和荀谌也领命出帐去巡视营防,结果没过多久,那名自称为陶副主任旧交的男子便被领进了中军大帐,三十出头的年纪,国字脸相貌端正,举手投足间颇有文人的儒雅,也有军人一板一眼的风范——但是记忆力一般的陶副主任,却打破脑袋都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这个男子。倒是那男子似乎十分熟识陶副主任,一进帐后就向陶副主任单膝跪倒,恭敬说道:“小人见过大汉太尉,陶公金安。”

    陶副主任上下打量这名男子,但还是想不出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男子,便疑惑问道:“你是我的旧交?”

    “不错。”那男子郑重点头,还微笑说道:“数年前,小人曾经有幸与太尉见过数面,还十分荣幸的曾经与太尉把酒言欢,互相祝酒,只是事隔多年,陶公又政务军务繁忙,对小人没印象很正常。”

    通过察言观色,发现那男子言语镇定,毫无诈色不似作伪,陶副主任倒也不敢怠慢,忙道:“既如此,先生还请坐下说话,来人,为这位先生设坐,奉茶。”

    “谢陶公。”那男子拱手道谢,大大方方坐到了卫士指定的座位上,以军人坐姿端坐,陶副主任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忙问道:“先生是武职?”

    “回陶公,小人曾经是武职,现在是文职。”那男子答道:“但小人也时常带兵作战,所以也习惯了武将身份。”

    陶副主任听了更是狐疑,便又问道:“那么请问足下高姓大名,现在何处任职?还有,我们曾经在那里见过面?”

    “陶公恕罪,在回答陶公这个问题前,小人想斗胆先问陶公一个问题。”那男子不答反问,并立即问道:“敢问陶公,听说陶公在邯郸时,曾经了活埋了一千多胡人骑兵,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有。”陶副主任坦然回答。

    “那小人再斗胆问陶公一个问题。”那男子又问道:“敢问陶公,陶公当时坑杀胡骑,是因为恼恨胡人背义,卖主求荣对牵少将军举起屠刀,一怒之下斩杀不义胡人,借机向代郡牵子经示好?还是出于一时义愤,痛恨胡人残害中原百姓,所以将之坑杀?”

    “大胆!”旁边的刘晔有些发火,怒道:“汝乃何等人?竟敢如此对我家主公说话?”

    “无妨。”陶副主任明白这男子如此问定有深意,便也没有介意,先是挥手制止刘晔,然后说道:“不瞒先生,你说的两个原因都有,但也不是完全的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哦。”那男子有些意外,忙问道:“敢问陶公,能否告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立威!”陶副主任回答得斩钉截铁,“本太尉亲征河北,目标并非冀州一隅之地!还有幽州和并州!这些地方都与乌桓、鲜卑蛮夷的控制地接壤,幽并二州战火燃起,这些蛮夷胡人必然蠢蠢欲动,垂涎中原,本太尉如果对他们是稍有忍让,他们便马上就会得寸进尺,益发嚣张,中原百姓也会立即深受其害,饱受荼毒,所以我必须对他们毫不留情,该杀就杀,以暴制暴,给他们一个沉重警告!”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那么再请问陶公,陶公这么做,就不怕把乌桓和鲜卑逼到了袁尚一方?全力支持袁尚与陶公抗衡?”

    “我求之不得!”陶副主任笑了,道:“乌桓鲜卑远在漠北,我出兵征讨耗时耗力,幽并百姓也会跟着受罪,他们主动上门来送死,正方便我把他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陶公就这么痛恨胡人?”那男子惊讶问道。

    “错了,我并非痛恨胡人,这只是我的天职使然。”陶副主任摇头,又道:“自我华夏有史记载以来,北方蛮夷便是我华夏死敌,杀我华夏子民,侵我华夏土地,历代君王无不将抵挡驱逐这些蛮夷视为头等大事,我虽非君王,但我身为大汉太尉,朝廷首辅,便有义务为我华夏抵挡这些北方蛮夷,驱逐鞑虏,护我中华!”

    说到这,陶副主任又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随口瞎吹道:“况且,在我年少之时,闻得漠北蛮夷胡种荼毒我华夏百姓,我就曾经吟道:封侯非我意,但愿北疆平!后又做了一首打油诗,表达胸中情怀!”

    “是吗?”那男子露出了一些喜色,忙又问道:“敢问陶公,是何诗句?”

    “一首拙作,先生莫笑。”陶副主任又谦虚了一句,这才吟道:“我当时做的打油诗是: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封侯非我意,但愿北疆平!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那男子低声复述了一句,又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这才感叹道:“陶公诗词,果然句句都是慷慨激昂,小人一直认为,陶公在徐州城下时,吟出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和‘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还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已是诗词慷慨之极,今日又听到陶公的这句词,这首诗,才知道陶公的胸怀,还远远不只如此。”

    “你还知道我吟的这几句诗词?”陶副主任一楞。

    “小人知道,因为小人也是当事人。”那男子点头,又道:“当时小人在徐州城墙上,还亲眼看到了陶公为了徐州百姓,当众跳入曹贼油锅的壮举!”

    “当时你在徐州城墙上?!”陶副主任吃惊得跳了起来,再仔细回忆当年往事时,陶副主任又猛的想起了一件大事,指着那名男子惊叫道:“想起来了!当时我父亲给刘备接风洗尘时,你也在席上,哦,对了,你当时就坐在赵云的旁边,我是和你喝过酒!”

    见眼高于顶的陶副主任终于想起了自己,那男子这才离席向陶副主任重新下拜,恭敬说道:“渔阳太守府长史田豫,拜见陶太尉!九年前,小人随刘备同到徐州救援,当时小人是刘备麾下的牙将,颇得刘备赏识,老陶公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后,小人辞出了刘备队伍,回到了幽州渔阳老家。”

    “你是刘备的旧部?”陶副主任先是有些警惕,忙问道:“田将军,既然你颇得刘备赏识,为何又要辞出刘备队伍?”

    “因为豫的母亲年老,无人照顾,刘备又要常驻小沛,豫就辞出了刘备队伍。”田豫解释,又恭敬说道:“也亏得豫当初及时辞出了刘备队伍,不然的话,豫现在即便不是太尉之敌,也早已命丧太尉之手了。豫当时真是说什么都没有想到,当时还是一介书生的太尉,今日竟然会有如此之成就。”

    陶副主任大笑,对田豫多少放下些心,又把田豫扶了坐下,吩咐上酒上菜给田豫接风洗尘,仔细问起田豫离开徐州后发生的事,这才知道田豫离开了皇叔军回到老家后,又被公孙瓒任命为了东州县令,以为一县之力顶住了大袁三公上万军队的进攻而声名大振,后被渔阳太守鲜于辅征为长史,在任上干得颇为出色。了解了这些情况后,陶副主任忙又问道:“田将军,你这次来,是为何事?”

    “两件事。”田豫答道:“第一件事,来替鲜于辅向太尉递交降表,鲜于太守愿率渔阳全郡军民归降太尉,接受太尉号令,请太尉接受。”

    说着,田豫拿出了鲜于辅的降书,双手捧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陶副主任见了又喜又疑,忙问道:“田将军,鲜于太守于我有杀弟之仇,他的弟弟鲜于银,便是死在我军手中,他如何会主动请降于我?”

    “是豫劝说鲜于太守做出这个决定的。”田豫恭敬答道:“蒋奇大败回到幽州后,乌桓与鲜卑诸部乘机侵犯幽州边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幽州军队防不胜防,渔阳也饱受其害。豫便劝说鲜于太守说,袁氏大势已去,陶公你胸怀大志,恩威并重,民心所向,最终能够安定天下的,一定是陶公你,应该赶紧投奔,不要等着以后遭祸。又说鲜于银是死在沙场,刀枪无眼,并怪不得陶公你,况且陶公你有王霸之志,必然不计私怨,予鲜于辅重用宠尊,以明德于四海。鲜于太守觉得我说得有理,就下定了这个决心。”

    “好,好,辛苦将军了,辛苦将军了。”陶副主任大喜,忙道:“田将军这番劝降有功,我也当对你从重封赏,这样吧……。”

    “陶公且慢。”田豫忙打断了陶副主任的话,说道:“陶公,封赏不急,还有一件大事,豫必须向你立即禀报,请陶公早做准备。”

    “何事?”陶副主任忙问道。

    “乌桓贼酋蹋顿来了。”田豫脸色凝重的说道:“豫与鲜于辅收到急报,蹋顿借口收到袁尚求救,亲率两万多乌桓铁骑越过卢龙塞,取道右北平,一路南下往南皮而来,俊靡和徐无二县都已沦陷,算路程,最多五六天之内,蹋顿铁骑就能抵达南皮!”

    “来得这么快?”陶副主任和刘晔都是一惊。

    田豫点头,又赶紧说道:“还有一点,我们还探到,蹋顿这次是准备走泉州、章武和浮阳这条路直接南下,突然出现在南皮正北,这条路只有漳水一条河流阻拦,过了漳水后,几百里地便再无大河可以阻拦骑兵,地势开阔平坦,正是蹋顿的胡人铁骑驰骋之地,陶公还请千万小心!”

    “走浮阳这条路?!”陶副主任语气有些重,表情也有些古怪。

    “正是。”田豫赶紧说道:“请陶公恕罪,蹋顿铁骑经过的泉州,虽归渔阳管辖,但我们的力量无法阻拦这么多蹋顿骑兵,并非我军不愿为陶公阻拦这支胡兵,实在是力所不及,请陶公明查!”

    “没关系,不必你们阻拦。”陶副主任笑了起来,道:“田将军可速做书与鲜于太守,让他不必浪费力量阻击,尽管放蹋顿南下就是了,然后在泉州布置兵马,准备拦截蹋顿的败逃北上道路。”

    “还有,速度要快。”刘晔也笑着说道:“千万别是蹋顿已经被我们击垮了,你们的拦截兵马还没有布置到位,那可就错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了。”

    “啊!”田豫瞪大了眼睛,忙提醒道:“陶公,你可不要轻敌啊,浮阳这条路地势开阔,又没有山川河流可以依仗坚守,是蛮夷骑兵最能发挥战力的理想所在,胡人骑兵虽然罪该万死,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浮阳这条路的地势开阔,这点我早就从荀谌那里知道了。”陶副主任笑道:“所以我只会分兵去守成平和乐成,根本就不用担心浮阳这条路,既然蹋顿敢走这条路来送死,我就满足他找死的心愿!”8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战乌桓

    风轻云淡,天空碧蓝如洗,黄河水几万年冲积出来的河北平原堆绿叠翠,碧波浩瀚,宛如草原风光,却又比草原多出了郁郁葱葱的树林,棋格丈量的田地,风景更妙,富庶更胜。

    在这几天,这片富庶而又美丽的土地上迎来了一批来自远方的客人,哦不,准确来说是迎来一批来自漠北的强盗,两万多披发结辫的塞外胡人骑着骏马,先是渡过了漳水,然后把章武县城洗劫一空,接着又浩浩荡荡的往着南面来了,离开章武时,这支队伍里多出了抢来的无数大大小小的包裹,多出了女子的哭泣声与胡人难听的淫笑声,还有好几百辆满载着粮食财物的牛车马车。

    章武令是奉袁尚之命打开了城门,让这批胡人就地补给的,结果这批胡人离开后,太平了好几年的章武城彻底成了一片废墟,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也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房屋,奉命开城的章武令因为阻止胡人侵犯他的妻女,也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与自家的宅院一起化为了灰烬。

    南下的时候,四十岁出头的乌桓王蹋顿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意气风发,趾高气昂,走在蹋顿旁边的,则是袁尚火线任命的冀州治中兼求援使者卢水人张兴,满脸谄媚的不断向蹋顿介绍南面情况,“大王,章武到南皮的距离是两百六十里,一路都是平原,没什么河流阻隔,以大王的行军速度,快的话三天,慢的话最多四天,就可以赶到南皮城下。我家主公已经南皮里为大王的铁骑备足了粮草,大王请尽管放心。”

    “路上还有没有冀州的城池了?”蹋顿问道。

    “有一座浮阳城。但是不当道,大王可去可不去。”张兴赶紧答道。

    “既然有城池,那就去吧。”蹋顿大模大样的说道:“我们乌桓铁骑千里来救你们主公,勇士们累了,战马也累了,有城池就要进去歇歇,不然怎么替你们主公打败陶应?夺回你们的冀州城池土地?”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张兴赶紧点头哈腰,“大王请放心。到地方的时候小人会给大王带路,也会叫浮阳令打开城门迎接大王入城,让大王和乌桓勇士在城里休息。”

    蹋顿哈哈大笑,很是满意张兴的回答,也很得意自己对机会的把握能力。以前公孙瓒和袁绍在时,乌桓部落就连越过秦长城都难,那敢梦想什么踏足中原,深入冀州腹地?可是现在却不同了,因为一个叫陶应的汉人突然崛起,袁绍的俩个儿子袁谭和袁尚就争先恐后的派人来请自己进兵中原,自己也不顾死鬼丘力居儿子楼班单于的反对。答应了出兵救袁,坚持带着这两万多乌桓铁骑越过了卢龙塞,进入了幽州。

    结果呢,楼班担心的最大拦路虎蒋奇和牵招。恰好莫名其妙的被陶应打得半残,又被鲜卑部落和左贤王那帮人牵制得喘不过气来,竟然分不出一支军队来阻拦自己南下,两万多乌桓铁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幽州。来到了冀州这富庶之地快活逍遥,蹋顿现在都已经想象不出。如果搂班那帮人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脸上后悔和羡慕的表情,该是何等之精彩?到富庶繁华的中原大地尽情抢掠,那可是每一个胡人最大的梦想啊!

    突然之间,蹋顿都有些想要感谢那个叫陶应的汉人大官了,如果不是他攻打冀州,袁家兄弟怎么可能哭着喊着许出无数代价,恳求自己带着乌桓铁骑南下中原?又怎么可能命令沿途经过的城池全部打开城门,让自己带着军队进城逍遥快活?所以蹋顿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等自己抓到那个叫陶应的汉人时,一定会给他一个痛快,不会象自己往常的习惯一样,把他的四肢斩断让他慢慢痛死。

    蹋顿在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他旁边的张兴也在憧憬未来的美好,张兴当然知道蹋顿坚持要进浮阳的原因,但无所谓,浮阳并不是张兴的家乡,出什么事都与张兴无关,自己只要把蹋顿这两万多铁骑带到南皮,今后的荣华富贵也就有了保证了,一想到自己当上名副其实的冀州治中后的风光无限,张兴就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得意冲动。

    一起得意忘形的时候,旁边的士兵却操着难听的胡语大叫起来,说是前方似乎有异常声音,蹋顿和精通胡语的张兴赶紧停止美好幻想,侧耳细听,果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些古怪声音,仔细分辨时,又发现好象是有一群人在整齐唱歌,歌词优雅,气调动听,对汉语不是很熟悉的蹋顿却听不懂是什么歌词,只得向张兴问道:“前面是不是在唱歌?什么歌词?”

    读过几年书的张兴表情有些古怪,半晌才答道:“回大王,唱的是我们汉人的一首诗词,诗词叫做关雎,在我们汉地只要读过书的,基本上都念过这首诗,可是把这首诗当成歌来唱,小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听过。”

    “诗词?”蹋顿有些发怒,咆哮道:“本大王最恨诗词,一句都听不懂!”

    “大王,过去把他们杀光!”旁边的蹋顿副手难搂开口,恶狠狠的说道:“听声音人数不少,去把他们全部杀光!为我们乌桓部落这次南征祭旗!”

    蹋顿也不犹豫,象野兽一样的嚎叫了几声,发出了冲锋命令,然后第一个冲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万多乌桓铁骑就象群群饿狼,嚎叫着纷纷跟上,铺天盖地的冲向正南面,乌压压如蝗虫压境,张兴也赶紧拍马跟上,心里则冷笑说,“八成是那个权贵带着家仆出城围猎,临时兴起让家仆击节作歌,活该你们倒霉!不过也不对啊,章武城里的大户都被蹋顿大王的队伍杀光了,那还有什么大户出城围猎?难道是城外亭里的大户?”

    带着这个疑问,很快的,张兴就随着蹋顿的队伍冲到了声源近处,可是到得现场一看。张兴和蹋顿却又瞪大了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支为数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伍,穿着与冀州军不同的杏黄色军服,打着与众不同的白底黑字军旗,排着五个整齐而又疏松的横队,正在面带笑容的放喉高歌,不仅丝毫没有因为蹋顿队伍的逼近而惊慌失措,相反还唱得更是大声卖力。就好象是打算用歌声来迎接蹋顿这群来自沙漠草原的恶狼一样。

    “那来的队伍?”蹋顿也不是笨人,虽然发现前面的骑兵队伍穿着与冀州军不同颜色的军服,但为了谨慎起见,蹋顿还是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在那支骑兵队伍的一百多步外勒住了战马。向张兴问道:“是不是你们的队伍?”

    “不是,是我们敌人陶应奸贼的队伍。”张兴赶紧指出对面敌人的身份,又疑惑的说道:“可是不对啊,这里距离南皮足足有两百多里,这么点陶应贼军骑兵,怎么敢跑到这里来?”

    “不是你们的队伍就好。”蹋顿大喜,向左右大吼道:“儿郎们。是我们的敌人!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杀光!谁杀得最多,下一座城里最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

    “乌拉!”杂乱不整的乌桓队伍中顿时爆发出了欢呼声,吼叫着争先恐后的杀向对面的敌人。蹋顿的儿子喧谒还冲在最前面,也吼叫得最为大声,说什么都要下一座城池里最漂亮的女人搂在怀里。

    “果然是化外蛮夷,一群野兽。”看到蹋顿队伍张牙舞爪的直接冲来。亲自领兵来此的陶副主任嘀咕了一声,又冷哼道:“铁木真。阿骨打,野猪皮,希望你们的祖宗就在这支队伍里!”

    哼完了,陶副主任随口下令,旁边的年斌飞快打出旗号,前两队的君子军重骑也立即掉头,后面三队的轻骑则依次上前,在高速冲锋中拉弓放箭,把弓箭准确射向对面来敌——现在的君子可不是九年前那支几十支箭才能射死一名敌人的君子了,九年多时间的实战考验与从不间断的练习下来,君子军的箭术不仅早已是脱胎换骨,还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第一波五百支羽箭射出,就至少有七成准确命中了目标!

    和君子军所有的倒霉敌人一样,早已经习惯了冲锋刺砍和勒马放箭的乌桓骑兵,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骑兵在高速冲锋中拉弓放箭,都是个个大吃一惊措手不及,中箭落马者顿时不计其数,受伤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蹋顿之子喧谒因为冲在最前面,身上又穿着不知从那里抢来的鱼鳞甲,成了第一波君子军轻骑的首要目标,连人带马身受十一箭,其中一箭还不偏不倚的正中喧谒面门,由鼻入脑当场摔下战马,还连一声象样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收势不及的后兵马蹄踏破了肚肠,立即就到了地府去搂抱女鬼。

    “喧谒!”距离不远的蹋顿亲眼看到儿子惨死,顿时就难以置信的惨叫了起来,可是不等蹋顿冲到儿子面前检查死活,君子军的第二波和第三波轻骑又已经袭来,同样是把弓箭准确射向蹋顿队伍,躲避不及的乌桓士兵再次纷纷中箭,惨叫不绝。接着君子军马上又施展自军的另一项拿手绝技,重骑在前,轻骑在后,保持着五个横队的严整队形,有条不紊的向后撤退。

    “喧谒!喧谒!”蹋顿终于有机会冲到了儿子的身边,可是让蹋顿绝望和愤怒到了极点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不仅肚子已经被马蹄踏穿,一支致命的羽箭还从鼻腔入脑,深深的插进了他独生子的脑袋,鲜血和脑浆一起涌出鼻子,就是妈妈的祖石也救不回他了。

    “大王,请节哀。”张兴颤抖着劝道。

    “啪”一声,狂怒中的蹋顿重重一记耳光抽在了张兴脸上,直抽得张兴是满脸开花,连牙齿都断了两颗,然后蹋顿一把抓起马刀,放声狂吼道:“追!追!不管追到那里!也要把这些汉狗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给我儿子报仇!”

    乌桓骑兵的全力追击,当然正中了君子军的下怀,但君子军并没有急着施展看家绝技曼古歹,而是很有耐心的牵着蹋顿的队伍向南狂奔,并且靠着千锤百炼出来的骑术。小心控制着战马,保持与背后敌人的距离,既不给敌人追上的机会,又让敌人看到追上自军的希望,牵着敌人大队飞快向南疾驰。

    回头看了看怪叫着紧追不舍的蹋顿队伍,君子军现在的主帅年斌笑了,向陶副主任说道:“主公,其实你真应该听军师他们的劝,留在南皮大营里静侯佳音。象这样的敌人,在这样的地形上,末将有十成把握把他们干掉!”

    “我知道你行,不过我必须要来。”陶副主任随口答道:“这是我军与胡人的第一战,我如果不亲临战场。不亲自指挥这场大战,不亲自把这些该死的胡狗杀光宰绝,那我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末将明白了。”年斌点头,又轻松的笑道:“大名鼎鼎的乌桓骑兵,居然也不过如此,既没队形,又没阵列。不用我们君子军出手,光靠我们的普通骑兵,就足以收拾他们了!”

    “年斌,你跟了我也快十年了。有一句话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陶副主任先回头仔细看了敌人情况,然后语气严肃的说道:“记住我这句话,永远不要小看和相信这些胡人!这些胡人现在确实还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是我们汉人正规军的对手。但是他们会学习,会效仿。我们对他们只要稍有疏忽,给了他们机会崛起和凝聚成团,那我们汉人就是大祸来临了!”

    “所以你要记住,对待这些胡人,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杀,一个是分化,杀光他们的强盛者,分化和离间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互相削弱,一边分化削弱他们一边找机会就杀光他们,永远不要给他们崛起的机会!永远不要给他们抱成一团强大的机会!”

    “还有。”陶副主任又微笑着补充道:“十年前我带着你们建立这支君子军时,除了要让你们抵御我们在中原的敌人外,还要让你们变成一批种子,让你们将来组建和训练更多的君子军,去替我们汉人消灭和杀光塞外漠北的所有胡人蛮夷!你和高宠、陈铭这些人,将来我都会委以重任,好好的给我杀这些胡人,你们虽然都出身寒微,但只要你们把胡人杀够了,杀足了,当上太守、当上刺史也是大有希望!”

    年斌兴奋的大声唱诺,又回头看了看敌情,说道:“主公,敌人的前后已经开始脱节,末将建议,我们应该拉开一些距离,让敌人停下来整队,然后再掉头诱敌,这样就能把更多的敌人诱进我们的包围圈。”

    “好,会用脑子打仗,看来我们蛰伏了快十年的年将军,开始要展露头角了。”陶副主任大笑,命令道:“打信号,全军加速冲锋,拉开和敌人的距离,让敌人整队会合!”

    这一天,曾经一度担任过乌桓单于又自称乌桓王的蹋顿,遭受到了他这一辈子以来的最大屈辱,儿子阵亡不说,追不上杀子凶手也不说,他前后脱节的队伍,刚刚重新汇聚在一起,他的杀子凶手们又忽然掉头杀了回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通乱箭招待,然后又掉头就跑,而他的队伍再重新追击时,却又说什么都追不上这些敌人,只能是遥遥的跟在敌人的屁股后面吃灰,差不多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蹋顿彻底的愤怒了,命令军队扔下一切不必要的负担给后军看守,领着大部分的主力狂奔追杀,说什么都要追上前方那支比游牧骑兵还象游牧骑兵的敌人,为儿子报仇!也为纵横塞北的乌桓铁骑正名!

    在另一名君子军将领高宠的建议下,君子军开始了零星的回头放箭,既积少成多的射杀敌人,又继续挑衅和激怒敌人全力追击——在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情况下,骑术高手也偶尔做出这样的动作,这么做并不会很快引起敌人的怀疑。

    蹋顿队伍中的骑术高手也在冲锋中放箭射击,与君子军展开不知多少年后才应该出现的骑射战,但是在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战术的君子军面前,这样的零星骑射对君子军却起不了多少作用,取得的战果寥寥无几,贴身穿着防箭纱衣的君子军骑兵即便中箭,也不容易致命和重伤。

    如此一追一逃的狂奔出了六十余里后,当蹋顿的队伍第二次被迫停下整队时,君子军终于拿出了看家绝技曼古歹,用一千年后游牧民族发明的骑兵战术,来对付他们的祖辈先人。而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轻骑兵颠峰战术面前,乌桓骑兵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变成毫无还手之力的活动箭靶子!

    “嘣嘣嘣嘣嘣!”弓弦的震动声就象是大群蜜蜂的振翅声,始终都在君子军的骑兵队伍中回响不绝,羽箭的破空呼啸声则在天空中回荡,一支支一**箭镞呼啸旋转着,或直线,或弧线,接连不断的射向乌桓骑兵的队伍,恶贯满盈的乌桓兵凄厉的惨叫着不断摔下战马,被弓箭射死和坠马而死者接连不断,难以置信的惨叫惊呼声音,也在乌桓骑兵的队伍中争先恐后的响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惊叫得最大声的还是蹋顿本人,震惊之下,蹋顿甚至都忘记了去指挥军队,只是吼叫惊呼,“中原的汉人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骑术高手?一边向前冲锋一边回头放箭,就是我们骑术最好的乌桓勇士,也不可能接连使出这样的动作啊?!”8

第四百章 大开杀戒

    其实铁木真骑兵并不是只靠曼古歹这么一个战术包打天下,轻重骑兵的灵活使用和巧妙配合才是铁木真骑兵天下无敌的真正原因,陶副主任亲手组建的君子军虽然从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了山寨铁木真骑兵上,但说句实话,只学到了皮毛,没能学到精髓,只是把无赖到了极点的曼古歹战术练得差不多,近身战能力却相当平常,不能做到轻重骑兵熟练配合,远近搭配的直接快速消灭敌人,攻击力远不如真正的铁木真骑兵。

    当然了,陶副主任也不是不想让君子军远攻近战两者戒备,两个原因决定了陶副主任不能这么做,一是徐州军队到现在都还没有获得一块产马地,战马全靠缴获和购买,近战中损失不起这么多战马;第二是在没有获得产马地和组建足够数量骑兵的情况下,徐州军不能暴露马镫和马蹄铁的秘密,所以没办法了,陶副主任也只能是让君子军继续偏科下去,结果这一偏科,就是差不多十年时间。

    虽然只是学到了皮毛,但是这点皮毛目前也足够了,在君子军忽然使出的曼古歹面前,即便是马背民族,乌桓骑兵也是彻底的措手不及了,在君子军狂风暴雨般的弓箭面前几乎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变成了一群活动的箭靶子,接二连三的被羽箭命中,哀嚎着摔下战马命丧当场,死伤众多却无法还击。

    乌桓骑兵到底数量众多,再怎么的死伤众多也数量十几倍于君子军,所以尽管震惊于君子军的骑术高超,但蹋顿队伍还是紧追着君子军不舍,不惜代价的拉近与君子军的距离展开近战,以数量优势彻底淹没这一千多无赖到了极点的汉人骑兵。

    如此一来。自然正中了君子军的下怀,靠着蒙古马的恐怖耐力与马蹄铁对战马的保护,君子军尽情的策马狂奔,尽情的回头放箭,以苦练了近十年的箭术肆意虐待乌桓骑兵,一支支羽箭就象长了眼睛一样,呼啸着接连不断的准确命中身后敌人,乌桓骑兵哇哇大叫,却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拉近与君子军的距离。只能在君子军的羽箭面前光挨打还不了手,一点一点的被君子军消磨兵力,也一点一点的被君子军牵着深入冀州腹地,必须靠双腿紧夹战马冲锋的士兵开始疲惫,耐力不足的其他马种战马开始口吐白沫。没有马蹄铁保护的蒙古马,马蹄也开始迅速的磨损,一些年齿较长的老马还出现了马蹄破裂的情况。

    终于,蹋顿开始发现不对了,七十多里地的冲锋追击下来,自己的队伍不仅严重的前后脱节,士兵和战马的体力也开始严重下降。甚至以勇武闻名的蹋顿自己,紧夹着马肚子几十里的冲锋下来,也是累得双腿酸痛腰杆僵硬,而前面的敌人骑兵却好象会妖术一样。始终都是生龙活虎,不见半点体力下降的迹象,士兵如此,战马也是如此。

    察觉到了这些情况后。蹋顿也顾不得替独生子报仇了,赶紧大吼道:“停下。停下,都给我停下!敲铜锣,停止冲锋,打旗号,所有人向我靠拢!”

    本来以部落形式组建的乌桓骑兵,原本不应该很快就完全执行蹋顿下达的命令,但这次还好,已经累得够戗的乌桓骑兵听到效仿汉人军队设立的鸣金信号后,很快就纷纷勒住了战马,喘着粗气开始向蹋顿靠拢,不少人嘴里还骂骂咧咧,大骂汉人骑兵狡猾,只放箭不敢接战。然而乌桓骑兵这么做有什么结果朋友们想必都知道了——之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君子军,很快又重新掉头杀回,二话不说就是弓箭覆盖,就象一条刚摆脱了追打的癞皮狗一样,马上就回头咬了追打者一口。

    “天下还有这么无赖的骑兵队伍?”蹋顿算是服了,只能是大吼道:“原地放箭!让这些汉狗看看我们草原骑士的箭术!”

    蹋顿部落的乌桓兵首先开始放箭还击,带动着其他部落的乌桓骑兵与君子军比拼箭术,可惜君子军从来就不对正面消耗感兴趣,很快就退出了蹋顿队伍的射程范围外,迂回到了蹋顿队伍的后方,去那里收拾落单和脱节乌桓队伍,蹋顿也顿时怒了,大吼道:“冲上去,杀光他们!”

    乌桓骑兵的冲锋再次开始,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君子军再次撒腿就跑,逃跑的方向还指向了蹋顿队伍的北面来路,蹋顿见了大喜,赶紧一边派人传令后队拦截,一边领着主力紧追不舍,君子军则继续以曼古歹招待,一边不断回头放箭射杀追兵,一边佯做躲避蹋顿的后军拦截,牵着蹋顿队伍往正北偏西的方向飞窜,蹋顿军则在这个巨大的迂回圈中队伍大乱,乱糟糟的更加不成队形,兵寻不到将,将不知道那里有麾下的兵。

    这时候,君子军也把蹋顿队伍的大部引到了一块树林山丘相对较多的平原区域,在舒适生活中泡软了骨头的陶副主任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刚进入这块区域就立即下令发出信号,让士兵吹响号角,结果号角刚响,树林后与丘陵后立即就冲出了大批的徐州骑兵,在赵云的率领下呐喊着全速杀向蹋顿队伍,发起最为正规的骑兵冲锋作战,蹋顿队伍仓促遇敌顿时大乱,陶副主任本人则赶紧领着君子军到了安全地带就勒住了战马,松懈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休息,喃喃道:“想不到我享了几年福就懒散成了这样,早知道就不应该兜这个大圈子,应该直接把胡狗引进包围圈了事。”

    陶副主任让君子军故意兜这个大圈子倒也不是白兜,**十里的快速冲锋下来,乌桓骑兵的士兵和战马早已累得是汗水淋漓,口吐白沫,队伍本身又已经是混乱无比,在徐州生力军的冲击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片刻间就被赵云军轻而易举的冲溃,还连逃跑的力气都没剩多少。赵云麾下的徐州骑兵则是以逸待劳,人马体力充沛,冲杀间格外勇武,刀刀见血枪枪带红,直杀得乌桓队伍是人仰马翻,尸横遍野,体力不支的乌桓骑兵纷纷下马投降,大败立成定局。

    见此情景,君子军众将纷纷请令加入战团。尽可能的扩大战果,陶副主任却命令君子军就地休息,恢复士兵和战马的体力,陶副主任又把君子军诸将召到了面前,问道:“刚才我决定兜圈子时。你们中间是谁反对?”

    高宠和陈宁站了出来,畏畏缩缩的承认自己曾经反对陶副主任故意兜圈子消耗敌人体力,还向陶副主任请罪,陶副主任却摇头说道:“错了,我不是想治你们的罪,是要赏赐你们,你们二人各自加官一级。赏黄金白银各三斤,绢三十匹。”

    “啊?”高宠和陈宁都楞住了,忙一起说道:“主公,末将等未有战功。日何能受此重赏?”

    “你们反对我故意兜圈子消耗敌人体力,就是功劳。”陶副主任严肃的说道:“你们是对的,临时决定改变既定战术的我才是错的,这次我们的目的是把胡人队伍诱进伏击圈。让伏兵收拾他们,但是我为了消耗敌人的体力和扩大战果。故意命令你们绕过伏击圈南下,让敌人多跑了二十几里路,结果我的目的虽然达到,但只能说是我的运气不错,后来又把敌人重新诱进了伏击阵地,”

    “如果后来敌人没有再次追击我们,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陶副主任分析道:“如果敌人没被我们重新诱进伏击圈,那我们的伏兵就只能是放弃伏击直接追兵,很难取得大的战果,也会使更多的敌人乘机逃窜,所以你们的劝谏才最正确,我们应该把敌人直接诱进伏击圈,不应该好大喜功,弄险迂回。这次是我自己贪功冒险,把沙场厮杀当成儿戏,差点铸成大错,我和你们要牢记住这个教训,今后我有什么决策如果你们觉得不对,就应该象今天这样直接提出来,只要说得对,我就只赏不罚。”

    “主公赏罚分明,末将等心服口服。”君子军众将一起抱拳行礼,大赞陶副主任的谦逊大度,陶副主任则是又擦了一把冷汗,无比后悔自己的贪功弄险,临时变卦,也把这个教训牢牢记在了心里——陶副主任可不希望自己和杨长史一样,一天到晚就只靠运气吃饭。

    只靠运气吃饭打仗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运气也确实比较有用,靠着陶副主任计划外的迂回消耗,全靠夹马冲锋的蹋顿队伍在体力方面已然濒临崩溃,就算是全力逃命也快不起来,赵云麾下的生力军,甚至能够做到轻而易举的迂回包抄,分出了一军堵住了蹋顿的去路,前堵后追两面夹击乌桓大队,肆意砍杀屠杀,同时对蹋顿而言很不幸的是,他本人不仅就在这支大队中,身上不伦不类的金甲还象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从一开始就被赵云紧紧盯住。

    混战中,白袍白甲的赵云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冲向金甲结辫的蹋顿本人,拦在前方的乌桓士兵则是如波开浪裂,纷纷在赵云的银枪面前坠马落地,惊叫惨呼声不绝于耳,正在逃命的蹋顿听到动静不对,赶紧回头时,赵云已然冲到了近前,蹋顿大惊忙回马厮杀,但是手中胡刀尚未举起,赵云已然大喝一声长枪刺出,逆鳞枪如风之疾准确命中蹋顿胸膛,顿时洞穿蹋顿不知从那里抢来的金甲,又直入心窝,穿胸而过,蹋顿也和儿子在同一天时间内丧命沙场。

    蹋顿既死,由松散部落联盟组成的乌桓大军也彻底为之崩溃,被徐州骑兵象赶鸭子一样的追杀出了超过三十里,被徐州骑兵阵斩不计其数,体力不支摔下战马或者连人带马直接摔倒的数以千计,大批大批的乌桓兵因为实在无力跑动逃命,自行滚鞍下马,跪在徐州军的面前大叫投降,得到过陶副主任命令的徐州骑兵却是毫不留情,或是直接一刀砍翻一枪刺死,或是直接就纵马踏死——即便没有陶副主任的命令,徐州骑兵也没时间收容这些乌桓俘虏了。

    如果不是乌桓兵后队的统兵将领苏仆延见机得快,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就扔下抢来的粮食、财物和妇女,领着后军向北逃命,那么蹋顿带到冀州的两万多乌桓骑兵。或许在一天之内就有可能彻底覆灭,不过这两万多乌桓骑兵也没有多少能够逃出冀州,先是当天夜里,几个乌桓部落的首领为了争夺蹋顿部落余部而自相残杀,火并而死者众多,紧接着到了第二天,君子轻骑和四千徐州骑兵又追上了乌桓败兵,再次重创了剩余的乌桓骑兵,并一直追杀到漳水河边。乌桓队伍抱头鼠窜,最终逃到漳水北岸的人马连五千都不到。

    还没完,苏仆延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幽州境内,在泉州一带,又遭到了已经归降陶副主任的幽州军鲜于辅部迎头痛击。苏仆延被鲜于辅部下徐邈队伍生擒,余者大都被歼,逃过粘水的乌桓兵不足千人,其后又遭到鲜于辅队伍的前堵后追,再加上敌对部落的趁火打劫,所以蹋顿带到冀州杀人放火的两万多乌桓骑兵,实际上并没有几个真正逃得活命。

    顺便说一句。袁尚公子派去与蹋顿联系的幽州治中张兴,也被徐州军在阵上生擒,还因为他是袁尚部下被押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尽管张兴也拼命的磕头求饶。表示愿意投降,但是陶副主任在慰问被乌桓兵掳掠侵犯的章武妇女时,却无意中知道是张兴给蹋顿带路进了章武城,导致章武百姓饱受其苦。结果陶副主任当然是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张兴五马分尸酷刑处死。还有徐州军抓获的三千多乌桓俘虏,也被陶副主任下令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难得大开了一次杀戒后,陶副主任又率领骑兵队伍班师返回南皮,回到大营中,陶副主任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人把蹋顿和张兴的首级一起送到袁尚营中,还亲自提笔给曾经亲密无间的三舅子袁尚写了一道书信,信写得十分简短,只有这么一句话,“既然你敢勾结异族,引胡人入关残害大汉百姓,那你我之间,从此恩断义绝!”

    ………………

    陶副主任有些小瞧了自己三舅子的脸皮厚度,徐州使者将蹋顿、张兴的人头和书信一起送到袁尚面前后,袁尚公子大惊失色之余,不仅丝毫没有愧疚感觉,更没考虑过什么赶紧投降以赎前罪,而是赶紧跑到了南皮城中向审配求计,审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得知蹋顿援军已灭后,盘算了半晌,便给袁尚出了一个馊得不再馊的主意,“主公,看来你只能是离开南皮,亲自去幽州求援了。”

    “离开南皮?”袁尚大惊道:“我离开了南皮,那南皮怎么办?”

    “南皮我来守。”审配自信的说道:“主公给臣下留下两万守军足以,余下的军队主公可以尽数带去幽州,南皮城池坚固,又聚河间与渤海之粮在此,粮草颇足,军民也心向袁氏,配留守南皮,足以拖住陶贼主力许久时间,等待主公率领幽州之兵前来救援。”

    “那我们一起守南皮等待幽州援军,不是更好?”袁尚问道。

    “主公,如果你不亲上幽州,蒋奇和牵招是不会给我们发援军的。”审配答道:“蒋奇和牵招此前借口老主公有令,要留军守卫边陲不肯出兵幽州,摆明了是想保存实力静观其变,甚至还可能有待价而沽的心思,所以我们如果只是求援,他们一定不会发兵,只要主公你以袁氏唯一后人的身份北上幽州,才能联络组织老主公的当年旧部,逼迫蒋奇和牵招出兵来救,主公你也可以乘机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但主公你如果不肯北上,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审配又苦笑说道:“因为以我军的目前实力,已经不可能做到击退陶贼和重复冀州,我们在城外的营地再是坚固,也迟早会被陶贼攻破,到时候我军的城外主力元气大伤,陶贼又封锁了南皮四门,主公你就是想突围也做不到。到了主公你被彻底困死在南皮的时候,幽州那边也就更不会发援军了。所以主公你只能尽管离开南皮,到幽州去东山再起。”

    “还有,我们也不能一起走。”审配又补充道:“如果不留一人死守南皮,牵制陶贼的主力大军,那么陶贼主力必然会顺势追入幽州,让主公你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所以配必须留在南皮,为主公死守城池争取时间。”

    “那我到了幽州,会不会有危险?”袁尚又担心的问道:“蒋奇和牵招他们,会不会乘机害我?”

    “这点请主公放心。”审配安慰道:“蒋奇和牵招都是冀州旧将,对老主公忠心耿耿,他们部下士卒也都是我们的冀州老人,即便不愿来救南皮,也绝不敢伤害主公你的一根毫毛。否则他们不仅道义上说不过去,韩衍、阎柔和刘和这些冀州老人也绝对不会答应。”

    “那好!”袁尚公子下定决心,跺脚说道:“南皮这里,就拜托正南你了!我去幽州,组织那里的父亲旧部重整旗鼓,然后南下来救你!”

    第二天夜里,在仍然还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袁尚公子忽然率领两万多军队北上撤退,还没来得及彻底包围袁尚军的徐州军对此措手不及,匆忙出兵追击拦截时也已经晚了,没能拦住骑着赤兔马逃命的袁尚公子,袁尚公子终于还是带着一部分军队在清河下游渡河成功,急匆匆的向着幽州方向逃去,率军追杀的徐晃和张绣二军追出百余里,都没有追上袁尚残部予以歼灭。消息传回徐州大营,陶副主任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句,道:“坏了,北方战事,这次真不知道该用多少时间才能结束了。”8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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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好孩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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