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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巫山哥     领先四十年txt下载     领先四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从黄博士办公室出来,巫山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了。自己开车回去肯定来不及在家里吃饭,巫山直接喊了声:“john,出来。”

    果然,john应声出来了:“小先生!”

    “你们开了车没?”

    “开了,小先生。和您的车停在一起的。”

    “带我回去吧。”

    到了黄克兢大楼边的停车场,看守的人让大家一个车子缴费两港元。巫山问了下,他说办理停车多种多样,一种是一个月三十港元,不一定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另一种是一百元一个月,固定的停车位,其他的人不能停在那里。

    当然,三个月,半年和一年一期缴费也有适当的优惠。巫山就给自己的跑车和john他们的宾利各办理了一个三个月的。

    本来,巫立权那里的队伍已经壮大了,也可以在里面选些保镖。为了谨慎起见,巫山还是找麻庭强要了保镖。

    家里已经安插了几个特种兵。那些人刚开始很不适应,后来有一些语言有天赋的,长期留在海外。有些根本就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巫立权只好把他们带回港岛,让他们就负责家人和核心人物的保全。

    让大家开心的是,其中还有十多个居然对经营管理无师自通或者上手很快的。

    吴建国就把他们派到基层先去锻炼一段时间,今后再慢慢提拔上来,毕竟他们的忠诚度没有话说。

    到了家里,在门口看到了阿福。巫天明老人对阿福特别喜欢,所以,平时几位老人出去就由他开车。没有出车任务的时候,他就陪着老爷子。

    “阿福,又陪爷爷说话了?”阿福点点头。

    “对了,阿福,你能听懂老爷子说话?”巫山突然想起来,爷爷在家里和阿福唠嗑的时候好像是说的巫县话。

    “听唔懂啊。”阿福憨憨地笑着,带有粤腔的普通话还是改不了。

    “那你怎么和他交流?”

    “少爷,其实老爷并不需要我听懂。”阿福看着巫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少爷你们每天都在外面,老爷挺孤单的。老夫人虽然在,但她得照顾太夫人。”

    阿福的眼里露出一抹忧伤:“以前,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我老豆那时候还在,他也每天不停和我说话。其实,他们只是想说说话,并不需要我们去和他们对话。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老爷可比我爷爷那时候好多了,我爷爷讲的都是他偷偷杀一个鬼子的事情。他每天都讲,我听了一周就听不下去,借故跑掉,再也不听他说话。”

    阿福脸色变得伤感起来:“一个月之后,他就走了。那天,我在海上跟船出海,在他去世前四天找到的工作。十多天后,我回来了,听老豆讲,他去世的时候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在爷爷的坟前哭了,记忆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

    巫山的心情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轻轻地拍了拍阿福,没有坐电梯,走弧形楼梯上去。

    本来,家里的餐厅在电梯出口正对着的位置。爷爷奶奶和太姥姥喜欢在楼梯口这里吃饭,觉得这里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海景。

    巫立碧和巫立权不愿意,吴建国自然也不会违背佳人的意愿。

    这样,每次吃饭都分成两拨。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吃饭是吃不言寝不语的。

    来到港岛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估计是太姥姥吃饭的时候喜欢说话,先是奶奶加入进去,后来爷爷也加入了。

    简直是毁三观啊,看来坏习惯一下子就可以养成,巫山不由心里苦笑。

    巫立碧他们每天都不一定有时间在家里吃饭,即使在家吃饭也是来去匆匆,自然不愿和老人一起说说话,巫山平时也在餐厅快速解决。

    走到楼梯口,果然,爷爷他们正准备吃饭。

    建军眼精,最先看到:“多多!”他马上扑了过来。

    巫山趁势抱起来:“建军乖,在托儿所里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大家想让建军早点融入港岛,把他送到托儿所。奶奶心疼外孙,硬是让阿福中午接他回来吃饭,在家里午睡后再送过去。

    “多多,我听不懂他们说话,他们都叫我小大圈仔。”建军都哭了。

    “噢?”建军在炎黄家属区托儿所呆着,怎么会有这回事?看来得去那里打个招呼。“建军乖,大圈仔就是大陆人的意思。大陆很大很大。”

    巫山用空着的右手比了个大圈,又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小圈:“港岛只有这么一点点。他们叫你小大圈仔是羡慕你,羡慕我们大陆很大呢。”

    建军马上破涕为笑。

    爷爷也在旁边笑了,希冀地眼光看着巫山。巫山微笑着喊了一声:“太姥姥爷爷奶奶我回来啦。桂花姐,再拿一付碗筷过来。”

    桂花姐笑嘻嘻地拿过来了。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厨师又增加了不少。

    桂花姐现在身兼数职,家里的管家,厨师负责人,还专门给家人做饭。本来,麻庭强说要派个管家过来,但是巫山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桂花姐用着踏实。而且她很聪明,也管得住家里这些人。

    巫山看到桂花姐,打趣一声:“桂花姐,你和阿福准备什么时候办?”

    这个平时在下人面前威风凛凛地管家马上脸红了,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少爷,我还没想好嫁不嫁给他呢。”

    “哈哈,我们阿福人这么实在,不嫁他嫁谁去?这件事我就给你们做主了,专门找人给你们看个好日子,我们家里第一场婚事,总得办得热热闹闹的不是?对了,桂花姐,别走了。今后你和阿福就是我们的家人,和老人们一起吃饭。”巫山看到桂花姐又要离开,赶紧制止。

    桂花姐有点兴奋,期期艾艾地说:“少爷,这不好吧,不符合规矩。”

    巫山还没有说话,爷爷在旁边大手一挥:“什么规矩?我说话就是规矩。阿福那小伙子不错,我很喜欢你们小两口。”

    这顿饭,巫山吃得很开心。爷爷和阿福说着话,阿福不停看着老爷子,偶尔点点头。奶奶和太姥姥也不住往巫山碗里夹菜,建军都吃醋了不断邀宠,让巫山觉得分外温馨。

    桂花姐的聪明真不是盖的,在炎黄食府去学了几天,巴蜀菜系做得有模有样的,家人都禁不住夸奖。

    港岛这里比大陆传统了很多,结婚的日子肯定不能马虎。吃饭后问了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巫山给强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推算。

    第二天下午,巫山刚从港大旁听回来,他电话就打过来了:“老弟,五月十一号是好日子,最近最好的日子就是这天。对了,你其他小说的账目该怎么打款啊,大富翁。合着你现在不差这几个钱,也不向我要了?”

    “强哥说笑了,这样吧,我以个人的名义在亚欧银行开个户头,今后的款项直接打我户头上。强哥,今后各方面的版权也委托给你们,你下边的人帮我谈。好的好的,咱哥俩也确实好久没坐下来吃饭了。我不能陪你喝酒,但我们吴总可以啊。啥?你喝不过?喝不过在我面前得瑟啥。行了,大哥,就这么定了。”

    巫山在港大的学习任务很是清闲,他就偶尔去旁听几堂经济学的课程,把商学的课程自学了一些。日子就这么紧张而有序的过着,巫山偶尔也去一趟炎黄大厦。

    一转眼,他们的婚期到了。

    阿忠来客串管家,想不到,这小子做事儿居然有条有理的。

    来的人都是公司的中高层,桂花姐和阿福这对新人就在大门前迎客。

    巫立权说是要训练新找的人手,在婚期没定之前就带着人亲自到麻家兄弟那边训练去了。巫山看到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怕他亲自上阵有闪失,暗自给麻氏兄弟打了个招呼。要训练自然要见血,但他们说会尽量保护。

    巫立碧和吴建国自然回来了。巫山坐在楼顶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公司高层说着话。突然,阿忠匆匆忙忙地从电梯口出来,对巫山悄悄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巫山对在座地说:“老朋友来了,失陪一下,你们随意啊,自己家里别客气。”

    麻庭强肯定是要来的,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也来了:侯大律师侯邵良、昆大亨。侯邵良也就在收购意大利产业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没再搭理人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凭巫山目前的声望和地位,不搭理他也不能怎么样,但做人不能这样,何况今后用到他的地方还不少。

    昆大亨这个人,巫山觉得太市侩。上次亚欧财团的聚会,他甚至把易家人都邀请去了,都没有想起过这个人。

    昆老板自打炎黄广告的事情面谈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一次。而且他的实力相比其他富翁确实不够看,顶多在港岛算个有钱人。但不管怎么样,人家在你管家的婚礼上来了,说明已经低头了,巫山还是要去见见的。

    在三楼巫山的专用书房里,三个人坐在那里呢。麻庭强看到巫山就一个熊抱,侯律师和雷大亨只是礼貌地握握手。

    大家坐下来,巫山先对侯邵良说:“侯律师,以前的事情,一直没有对你说声感谢,对不起呀,这里给你赔罪了。”

    侯邵良有些惶恐:“能得到小先生的赔罪,邵良岂敢?今天就是来找小先生讨一碗饭吃的。”

    “噢?”巫山有些诧异:“你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麻烦。”侯邵良苦笑:“我只不过是看到目前我的律师楼太局限,想要并入炎黄,开拓海外业务。港岛确实太小了,和小先生一比,我觉得自己就像井底之蛙。”

    巫山稍微思索了一下,觉得是好事,就吩咐john去把朱总叫下来,让他到隔壁的会客室去和侯律师商讨合作的事情。”

    侯邵良的事情处理完了,其间,麻庭强被吴建国拉着去拼酒,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巫山看着笑吟吟地看着昆大亨,也不说话。

    昆老板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看左右,被看得有些发怵:“那个,阿山啊,你看炎黄都做得这么好了,能不能拉昆叔一把。”

    “哈哈哈哈哈,”巫山想起以前昆大亨那个狡猾劲,不由得笑起来,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旋即想到一个事情真可以和他一起做:“坤叔,您这话说得太见外了。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只要你心向大陆,阿山我是喜欢和爱国商人合作的。您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和您商量的。昆叔,我们收购了米国的电影公司,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啊,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昆大亨有点儿发懵。

    “john,去把华总叫过来,我有事情要和她商量。”

    华建兰来得很快,巫山示意她坐下:“华总,目前公司在米国那边的院线建设得怎么样了?”

    “小先生,目前每一个大中城市至少有三个电影院,而且资金回笼很快。”华建兰一如既往地干练。

    “这样啊,华总,今后呢,我们在亚洲,欧洲,只要我们的电影辐射到哪一个地方,尽量在当地建立我们的院线。这个事情麻烦你做个规划出来。今天呢,我是想让你与昆叔,当然还有邵六叔以及其他一些港岛爱国影业界人士,大家一起合作在亚洲建设我们的院线。你先和昆叔谈个大概,六叔那里我回头打个电话。具体的事情,譬如要和哪些人合作,亚洲的情况和米国不一样的,我希望大家多多听下六叔的意见。”

    院线的事情很快落实了晚上还是闹得很晚,还好,房间的隔音设备挺好,几位老人像往常一样,不到九点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巫山起来洗漱完吃早餐的时候照例拿起远东日报看了看标题。突然,一条消息让他感觉遗忘了什么:缅甸海啸,天灾**。

    天灾!汤山大地震!巫山使劲一拍大腿。

    今年二月的辽河省地震成功预测,伤亡不是很大,那段时间在过年,巫山也没怎么关注。

    但是汤山地震却与地震规律截然相反,地震之前3个月,不仅汤山当地没有地震,周围汤山、津门那一带也没有什么小地震,尤其是汤山,地震之前3个月1级以上的地震都没有。

    专家表示,这样的实例告诉我们,地震的类型是非常多样的,不是只有一种类型。辽河省地震只是其中一种类型。可以说,直到今天为止,人类对地震孕育过程的基本规律仍然没有完全掌握,只能说是在局部摸索出一些经验。

    汤山,是她的家乡,她父母就是在这次地震中丧生。

    想起了她,就想起了那双眼睛,那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第四章 计定

    有能力时,就做点大事;没能力时,就做点小事;有权力,就做点好事;没权力,就做点实事;有余钱,就做点善事;没有钱,就做点家务事;动得了,就多做点事;动不了,就回忆开心的事。我们肯定会做错事,但要尽量避免做傻事,坚决别做坏事。生活其实没啥事,一辈子也就这回事!巫山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奉行着这样的为人处事原则。

    想到了她,记忆中的思绪如潮水涌来。

    他们的相遇,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缘分。那天,巫山刚从京师飞到冰城。

    说起来,他来冰城很有戏剧性。另一个时空里,小时候,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父亲买的收音机。

    小巫山就跟着收音机学普通话,听每一个能听到的节目。

    为了听收音机,巫山还发现每当电池没有电的时候,他把两节都拨出来,在外面搁一会儿安上继续听;这样弄了好多次以后,有一次实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电池氧化严重,从铁皮上都渗出液体。

    巫山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咬了一口,液体沾到嘴里,酸死了,他舀了半瓢水不停漱口,直到没有一点异味。再安上电池,居然还能使用。收音机里,巫山最喜欢的节目就是每天下午四点左右的小喇叭和随后的讲故事。

    有一段时间,他听到了夜幕下的冰城,对那白雪覆盖的城市,充满了向往。有时,他幼小的心灵老是在怀疑:那里一直白雪皑皑,那房子怎么建呢?难道把房子修好后用机器运过去?

    后来,巫山偶然在学校里借到一本林海雪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读完了思慕已久的小说。有些人,可能欣赏杨子荣的英勇睿智,另外一些人喜欢少剑波的领导才能集思广益,还有些人憎恨一撮毛小炉匠座山雕的阴险狡诈残暴。而巫山,他唯爱那片莽莽雪原。

    高中时候,班上来了个转学生,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让平时在学校担任播音员工作的向丽琼也相形见拙。

    她是一个中等个子的女生,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齐耳短发,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洁。穿着一身衬衣长裤运动鞋的她,在一群花枝招展穿着各式裙子的女生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走上讲台,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马上吸引了巫山:“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严蜀萍,来自黑省冰城。我的父亲是巫县人,如今跟着他专业回老家。父亲一直对巫县念念不忘,所以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起了蜀字,表达了他的思乡之情。虽然我刚回来,却已经感受到巫县和冰城不一样的风景。老家的人民热情好客,大家都对我说着目前我还不能完全听懂的家乡话,让我感到非常温暖。今后三年将和大家一起度过,希望能和你们做朋友,谢谢。”

    说完鞠了个躬就下来了。巫山一愣,率先鼓掌,先是有零星的掌声应和,随后整个班上对她都不熟悉的同学掌声如雷。当然,巫山不是对这位严同学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后来与她的交流中,知道冰城人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坚定了巫山去那片黑土地的决心。

    母亲和女友没了,他收拾行囊,飞向冰城,来到魂牵梦绕的地方。

    下了飞机,看到居然有人背对着人群就在那里小便,让巫山不住蹙眉。所幸,租住的房东大娘非常热情,而左右邻居甚至在大街上偶然碰到的行人,对他报以和煦的微笑,让巫山纠结的心慢慢融化。

    冬天的冰城,寒冷自不赘言。

    巫山来的第二天,又漫天雪飘。

    他租住的地方,挨着中央大街,到松花江步行只有十分钟左右。

    不知道怎么回事,巫山有一种呢子大衣情结,或许是因为穿上整个人显得挺拔?譬如每次他回家给家人带的衣服都是呢子大衣的外套。

    上一世的巫山从青年时期到离开人世,冬天雷打不动的就是呢子大衣。这一天,他穿上了那件深黑色的青冈呢,白色的围巾随意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穿上刚买的靴子,就往松花江走去。

    冬日的江堰,行人几乎没有。巫山从来都不曾习惯冬天戴帽子,痴痴地站在漫天雪舞中。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两个生命中最重要女性的离开,让他从那以后脑袋里空空洞洞的。就这么伫立纷雪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巫山快成了一座雪雕。

    “呀”的一声惊呼,随后有人在帮他拍打身上的雪花。巫山木然地扭头望去,那是一张绝美的笑颜。

    冬日的松花江畔,冷冽异常,她莞尔一笑,氤氲了整个松花江江的温暖。

    巫山冬天的习惯,外衣是不扣扣子的,也不戴手套,双手已是冻得冰冷。

    她拍打了完了雪花,又摸了摸巫山的双手,忙解下自己的手套,给巫山戴上。

    女式手套戴在巫山那宽大的手掌上,显得太小,刚刚就把手掌遮住。

    她又细心地把袖子往外面使劲拽,把手腕也笼住。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巫山那孤枯的心,渐渐返暖:“谢谢你!”

    冻了半天,嗓子听起来很是嘶哑。

    少女吓了一大跳,脸刷地红了:“呀,你会说话?”

    原来,她认为只有精神失常的人才会在雪天里,任雪花把自己埋起来:“南方人?”

    巫山的普通话其实已经说得很好,不过和冰城这里的显然不在一个档次。见少女发问,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出差还是干嘛?住在哪儿的?都快黑了,晚上这里更冷。快回去吧。”

    巫山咧开嘴笑笑,冻住的脸实在太僵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慢慢向前走,没料到脚也差不多失去知觉,一跤摔在地上。

    他双肘撑在地上,膝盖处传来疼痛的感觉。少女正看着他呢,就看到他一下子摔倒,脸还一直冲她笑着。

    她费力地把巫山拉起来,把他的右手臂架在肩膀上。问明了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往出租房走去。

    她叫齐陶楠,本名齐向红。七六年的大地震,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在废墟里挣扎了六天,最后被人救出来。那一年,她八岁,比上一世的自己大两岁,比这一世的自己小一岁。

    后来,辗转被送到冰城的姥姥家,姥爷给她改名齐逃难。

    后来长大了,觉得名字太难听,自己改成齐陶楠,陶也是母亲的姓。

    遇到巫山的那天,是最疼爱她的姥爷的忌辰,到松花江边给二老烧纸,因为他们在的时候最喜欢到这里散步。

    后来,她就成了巫山的妻子。

    巫山很是鄙视自己上一世的所作所为,逝者已矣,自己一直没走出来,和妻子之间始终有那么一层隔膜。

    那双看上去柔弱的肩膀,承载了失去所有至亲的痛苦,而自己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她的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啊?可是,她在巫山面前始终都是乐呵呵的。前世的自己太混蛋。

    面前的报纸,有些地方已经被泪水浸湿,巫山泪流满面。

    因为他不知道,是否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下一辈子是否还能遇见她,所以他今生一定会把最好的给她,免她苦免她忧,不再有失去双亲的痛苦。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毕竟未来,谁说得清楚?巫山不由苦笑。

    想到这里,巫山不再犹豫。

    一百五十层的炎黄大厦,目前是港岛的标志性建筑。炎黄占了先机,自然有很多人眼热,麻庭强是其中最眼红的人了。

    说这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88层8号,一气交了十年的租金。

    炎黄大厦的下面是超市和小吃,巫山只是给吴建国提了一句超市,目前这一块也摸索着前进。总起来讲,吴建国人很聪明,能把握大方向,但由于时代的局限,目前眼界还不够开阔。

    所以,巫山在院线扩张的时候,就直接把华建兰叫了过来,其实也是向他示意:我对你扩展步伐不满了。

    炎黄总部的办公室在16楼上,巫山直接到了吴建国的办公室。他的秘书被巫立碧换成了一个叫mike的混血儿,ada跟在她自己身边。

    进去的时候,巫山对mike点了下头,他好像想阻止却欲言又止。巫山奇怪地瞅瞅他,他却已经把头低下去假装看文件。敲了敲门就直接推开,巫立碧在吴建国旁边温言说着什么。巫山这才明白mike为啥有那种奇怪的表情。

    吴建国的脸色很差,看到巫山进来,勉强一笑:“哟,小先生来了?”

    他面前有一张报纸。巫山横了一眼,一把夺过报纸,不是远东日报,是文汇报。

    上面有一个显目的标题:国,务,院副总,理吴振接见工程兵。

    巫山哈哈一笑:“你老爸出来做事了是好事啊,这么哭丧着脸干嘛?”

    “你不觉得现在我的身份不适宜去见他吗?”这货一脸沮丧。

    “你在哪个媒体上出现过?”巫山有些好奇,难道大家没听他的招呼,经常在媒体上抛头露面

    “这倒没有,应付媒体的事情一直都是他们几个老总在处理。”吴建国拧在一起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

    “那不就结了?大方地,正好,我也有事去一趟京师。对了,让朱总带队去访问京师吧,就说炎黄支援祖国大陆建设。我们回去总不能偷偷摸摸的,以免给你老爷子的政敌带来攻击的借口。目前伟人爷爷暂时在主持工作,对我们去会很欢迎的。”

    于是,炎黄集团执行总裁朱长江访问京师的队伍就这么出发了。

    怎么去见她,怎么把她父母从唐山调出来,他还没想好。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但不管如何困难,巫山也要去办!

第五章 说服

    在访问大陆之前,炎黄集团召开了一次会议。目前,炎黄在广大员工的群策群力下,各项事务蒸蒸日上。

    巫山是一个重生者不假,重生前也不过是个体老板,财产不过千万。他是人不是神,以前可以根据前世的经验做一些先期的工作,给炎黄奠定基础。然而,世界的发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他毅然决然把还在成长期的炎黄控制权交出去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辈子,他一直奉行一条原则: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更多的时候,他会根据前世的记忆来查漏补缺就足够了。毕竟巫山今后还是要从政的。

    这一次的会议,巫山难得的只作为一个旁听者,淡淡的听着众人的争论。

    以一种集体讨论的形式,来决定炎黄的计划和出路,在讨论之前,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任何人都可以发散性的讲述自己的观点,并通过各自的理论依据来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主张。这种雏形意义上的高管群体会议模式,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而炎黄后来一直这么延续下去,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召开这样的会议。

    处理前期遇到的问题,决定今后的发展,就是各大洲的分公司,每个国家的支公司,大家都参与进来。每个炎黄人都把自己当做企业的主人,而被采纳,要么重奖,要么亲自去执行自己的方案。一时之间,企业内部形成良性竞争,完美的循环。

    作为老板,其实只要把握一个方向就足够了。如果老板就是决策人,一旦一个决策失误,炎黄将陷入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不仅仅是巫山,其他老板们都聚精会神地听得津津有味。最后,由众人决定每一个大洲乃至一个国家和地区以什么项目为拳头,而又该如何发展。公司的决策者们,只是把会议上形成的决议逐条核查,协调资金的调拨。

    因为在开会之前,巫山就和大家说好了,不要对任何高管的意见有任何偏见,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参与大家的讨论。朱长江越来越胜任自己的角色,会后,吴建国就把自己的工作全部移交给他,自己当甩手老板。

    很多年以后,人们都对炎黄的发展模式进行探究,结果让大家目瞪口呆。公司的股东,压根儿就不负责公司日常事务,都交给职业经理人即那些被人们称作打工皇帝的一群亿万富翁来管理协调。因为,炎黄集团的信条就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这次访问大陆,炎黄的人都是直接坐海轮从港岛直接经东海黄海进入渤海湾而后到津门。难得的一趟海上旅途,巫立碧也被吴建国带回去见公婆随行。大家走后,炎黄的一切事物,都是新晋的执行总裁华建兰在打理。看到湛蓝的海水,巫山不由放开自己的心扉,把自己融入到天地之间。

    顶风破浪,汹涌澎湃,从不气馁。唤起巫山高昂的热情,令他重新抖擞精神,又一次以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现实。

    是啊,我本微末凡尘,可也心向天空。既然比世界上的人早领略了几十年的发展脉络,又何惧风浪?巫山前段时间由于逃避炎黄管理,害怕企业壮大后对自己对世界都会产生巨大影响的阴影抛之脑后。

    终于,到了津门,让大家始料不及的是,津门市委书记谢雪功居然派了一个叫汪辉的办公厅主任来迎接,说是谢书记很忙。

    从港岛过来的人都很火大,被巫山吴建国等人用眼色制止了。

    最后,炎黄一行人谢绝了汪辉的挽留,让他安排车子进京。这次倒很顺利,包下了两节卧铺车厢。

    刚下火车,巫山等人吓了一大跳。车子外面,一群军人在那里等待,每一个军人手里都是一块字牌,合在一起就是“热烈欢迎炎黄集团回家”。

    朱长江这个敦实的汉子,早忘记了在津门的不快。其他的港人,看到这种壮观的场面,也不由热泪盈眶。这就是我们的祖国,她一直没有忘记我们。

    军人们看到身着龙服的炎黄员工下车,自动排队组成两列,行人在中间通过。军人的尽头,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迎面走来。巫山看到身旁的吴建国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眼圈里居然有泪光闪烁,就碰了他一下。

    一旁的巫立碧本来正在看着欢迎的人群,见状忙牵着他的手。

    “最前面的是我爸。”吴建国一说,巫山脑袋里有些懵。

    吴振老将军,被维省的少数民族称为吴胡子,对待分裂祖国的行为毫不留情,进疆的时候镇压了许多分裂分子。

    想不到,当年赫赫有名的将军,如今也是苍老如斯。但是,这老爷子对改革派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守旧派。

    自己的儿子成了炎黄的创始人之一,与保守派毫不沾边。这那啥,巫山不禁啼笑皆非。

    老人走到炎黄这一群人的前面,声音洪亮:“我是国,务,院副总,理吴振,受伟人同志的委托,特来欢迎港岛的炎黄员工访问大陆!”

    随即一个个握手,大家自报家门。

    朱长江先把自己的眼泪抹掉,马上抢过去和老爷子握手,想不到平时那么淡定的男人也有激情的时候。

    是啊,港岛现在是在英国治下,华人在里面很多时候都被看做是二等公民。虽然现时的地位不断提高,但来自祖国大陆的橄榄枝,无疑让大家热血沸腾。

    当吴建国走过去的时候,巫立碧的手还拉着。老将军脸露异色,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老儿子的肩膀,接着和巫立碧巫山他们握手。

    吴振副总理安排人送吴建国巫立碧巫山直接回家了。

    在家中,目前只有他的夫人汪吉清在。

    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回来了,一把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幺儿,你终于回来了,妈想你。”

    巫立碧赶紧从拎包里掏出手巾,老太太展颜一笑:“让你们见笑了,特殊时期后基本上都没有见到他。”

    吴建国这丫本性流露出来:“妈,这是你儿媳妇,这是我妻侄子!”

    巫山白了他一眼,不得不叫了一声:“汪奶奶好。”

    老太太眉开眼笑,马上握着巫立碧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让我们平时落落大方的巫总也觉得难为情。

    老太太越看越喜欢,拉着巫立碧的手进里屋去了。

    晚饭的时候,副总理没回来,想不到他的哥哥们都回来了。

    哥几个相见,自是欢声笑语。那个老大最是沉稳,经历了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更多,在哥几个当中说话最有分量。

    起先,大家都把巫山当做跟班。

    后来,吴建国描述了当初大家一起去港岛,巫山如何运作,让大家大吃一惊。巫山被别人当做另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他的讲述过程中,始终面带微笑。

    讲完了,老大吴延安走过来握住了巫山的手:“小山,我肖军的弟弟有几个,但唯一放不下心来的就是我的小弟弟。谢谢你们的照顾。”

    说完又觉得错过了什么,一拍脑袋,艾玛,吴建国拍脑袋的习惯就是这么来的?他哈哈大笑起来:“何况现在我们是亲戚了!”

    “额,”巫山有点儿懵圈:“建国叔叔说你叫吴延安。”

    吴建国心花怒放,终于肯叫叔叔了?

    “嗨,我四一年就出生在湘江省,父亲没办法照顾我。把我托付给当地的老乡,养父母姓肖,后来他们也跟着我到了陕北。吴延安是我爸爸起的,不过我养父母健在,他们一直视我如己出,而他们自己也没有孩子,和我一起住,现在的名字还是叫肖军。”这个中年军人,说起往事,脸上有些沉痛。相比,他和父亲的重逢,艰难无比。

    “你爸爸怎么了?臭小子,趁我不在又说起我的坏话来了?”哟,老爷子回来了。

    前世,巫山看到过老爷子很多照片,看上去都很严肃,想不到在家里和煦如斯。吴建国忙撒娇似的拉着父亲的手,又绘声绘色地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巫山看得出来,老爷子在吴建国讲述的时候,眉头一直紧锁。

    听他说完了,问了一句:“小伢子,你们现在的总资产是多少?”

    “应该超过三百亿美刀。”

    “什么?!”老爷子的眼睛睁得老大,连巫山也想不到居然发展如此迅猛,他没再过问这些事情,任由炎黄良性发展,吸引更多的人才进来参与管理。

    “没什么的啊,在亚欧银行,我们就有一百亿美刀的资金在里面运转。”是啊,一百亿在刚刚卸任的吴老板眼里,确实不算什么。见过了欧米国家那些富豪,他不再张狂。

    “知道吗,你们创造的价值,差不多是国家年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一还强。”吴老爷子的声音很急促。

    巫山觉得老爷子好像要从保守派向激进派过度了,马上降温:“吴爷爷,炎黄的模式,是不可复制的。首先中华民族没有统一,海外华人翘首以待,毫不夸张,炎黄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可以这么说,没有海外华人的鼎力支持,炎黄在海外早就灰飞烟灭了。总起来不小,但具体分布在每一个大洲,每一个国家,量就相当小了。没有华人的保驾护航,我们寸步难行。”

    “恩,也是这个道理。”老爷子随后进了书房。

    大家随后的话题就比较轻松了,都聊聊自己的工作,让巫山想不到的是,肖军随着父亲的起复,居然是汤山军分区的司令员。

    这一下,巫山喜出望外,在船上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措辞,拉着肖军聊了起来:“肖叔叔,今年辽河省的地震,有没去救援?”

    “没有,预测很成功,当地驻军就解决了。怎么了,小山?”

    “肖叔叔,怎么说呢。我在国外认识一位德国的科学家,叫威廉,去年他就预测出来辽河的地震。而且,他还断言,这一两年,太平洋板块和亚欧大陆板块还在不断挤压,明年,肯定在中国大陆还有地震。而地震的中心,他断定在汤山一带。”巫山加重了语气:“威廉博士还说,这次的地震规模,比辽河省的不知剧烈了多少倍。”

    “啊?”肖军惊诧莫名。

    吴建国在旁边也愣了:“你说的什么老外你叔叔我咋不知道?”

    “在你眼里所有老外都是一样的。”又白了他一眼,尼玛,这丫蹬鼻子上脸啊,我忍。

    “那个,小山啊,你刚才说的板块什么的,能不能再说一下?”肖军一脸好奇。

    巫山耐心地给他们解释魏格纳的板块学说。最后强调,威廉是魏格纳的隔代弟子,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可惜,这次在缅甸的灾难实地考察,不幸遇难。

    巫山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肖军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

    “肖叔叔,你看这样行吗?现在国家的那批人,假如你说出去,别人以为你是疯子。但是,我们都知道德国人的严谨,而威廉博士是我见过最严谨的人,一个最细小的数据都会考证。所以,我相信他。肖叔叔,你就让军队以辽河省的地震为由,让部队经常演习,你看怎么样?反正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

    “诶!”肖军一拍大腿:“好主意,不然那些预测出来一次地震就沾沾自喜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我这外行说的话。”

    巫山心里装满了自豪,有了这些演习,真正地震到来的时候,一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楠楠,我要来了,你还好吗?他心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

第六章 二姑的终身大事

    这一关总算是忽悠过去了,巫山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了地。

    当然,这件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提前这么长时间就能预测出地震,那不是人而是神了。

    巫山感到痛苦万分,一个谎话要用千万个谎话来支持。

    当然,最高明的谎话是真真假假,假中带真,真里有假才行。可是,这样的境界,巫山还没有修炼到家。总不能用子虚乌有的算命之类来搪塞吧,那样也太搞笑了。

    其他两兄弟簇拥着吴建国去了吴振的书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汤山真发生地震与他们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老幺,你壮了,也胖了。”老吴振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爸,我已经成年了。”吴建国的眼里,满是泪花:“您瘦了,黑了。”

    “哈哈哈哈,”老爷子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你这傻孩子,还好,没说我老了。”

    虽然老二和两个姑娘都没回家,这已经是吴家难得的一次团聚。

    今天的欢迎宴会上,让吴振大涨脸面。

    不错,炎黄的创始人是巫山,但小儿子在炎黄一群人的心目中,很有分量。这些人自然晓得他就是吴建国的父亲,开口吴总,闭口吴总,让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

    要不是警卫员的提醒,说不定他今天就喝醉了。但饶是这样,戒酒很多年的吴振,还是喝了不少,现在房间里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伟人没有出席,今晚的欢迎宴会由吴老亲自主持。吴建国在炎黄,已经是京师高层公开的秘密。那又怎么样?没看到太祖都对炎黄都很欣赏吗?

    “爸,您的头发全白了。”吴建国看到三哥四哥都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把眼泪抹掉:“要不我在港岛找个发型师,专门来负责给你做头发?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到您的白发。”

    “没必要,老幺,爸爸已经老了。人的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而已。笑话,难道大陆就没有发型师?他们都劝过我,我不染,整那些东西干嘛?”吴老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说说,你那牵手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额,”吴建国很难为情:“那是巫山的二姑。”

    接着,他把自己和巫立碧相识相恋的过程全部坦白。

    “莫欺少年穷啊,”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一个大山沟里的小家族已经走出来了。建国,咱家和巫家,已经命运相连,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姑娘。”

    那边厢,汪吉清老太太和巫立碧唠着闲嗑。巫立碧虽然在炎黄历练出来了,但论心里的弯弯绕绕,哪是年过古稀的老人的对手?不大一会儿,甚至连小时候偷偷爬树掏鸟窝的事情,都被老太太套出来了。

    肖军从巫山提出的什么理论,就被吸引住了。

    其他人对这事不上心,他就不同了。首先,肖军驻军在那里,虽然当前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当地大型煤矿,但汤山真发生了地震,与他的升迁可就大有关系。另外一方面,巫山渊博的知识面也让他佩服不已,两个人意犹未尽。

    肖军和巫山把谈话地点,也挪到老太太给巫山准备的客房。

    “肖叔叔,其实有一点刚才我没阐述明白,按照威廉先生的说法,板块之间的移动,是非常缓慢的。我对这方面不精通,只不过涉及到我们国家,才注意听了个大概。他说沧海桑田就是这样形成的,是一个非常缓慢但又一直存在的过程。譬如今年二月,太平洋板块移动到辽河省,由于那里的地质情况不是很稳定,发生了地震。”巫山还在满嘴跑火车。

    “明年六七月份的时候,就会移动到汤山一带。这里的地质层本身就不稳定,譬如在古代,就发生过地震,把森林整片地埋在地下,才有今天的大型煤矿。这里已经是华北平原的边上。其实,你可以看到周围有不少山脉和丘陵,那本身就是地质运动的产物。而在两个板块之间的交界地带,最容易发生地震。”

    说到这里,巫山又故作神秘,压低嗓子:“肖叔叔,目前我们国家和西德可不对付,我们爷俩关起门来在这里大谈魏格纳学说不要紧,不过要是出去说的话。”

    巫山故意停了下来。

    肖军从出生到现在,经历了太多事情,解放前见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解放后也见到不少老毛子,对外国人有自己的看法。

    一方面,他觉得外国的理念、产品确实先进;另一方面,和时下的观念一样,对国外好多东西也畏如蛇蝎。

    听到巫山如是说,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小山你放心,这些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出门再也不会提起。”

    “那就好,”巫山大喜,不然这些东西压根儿就经不起推敲。“另外呀,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最好您能把当地的政府那边也沟通好,和驻军一起搞演习。这件事情做好了,功德无量。当然,这是违心的说法。至少,你会进入军方的视线,升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小子,”肖军毕竟是军人,阅历丰富但骨子里还是军人的直爽:“真想不到,你比我儿子都还小几岁,竟然懂得这么多。后生可畏呀!找个机会让他见你一面,免得这兔崽子觉得老子天下第一。”

    “哦?你们家哥哥没在京师?”巫山以为,他会把子女交给父母管教。看汪奶奶的样子,对孩子还是很喜欢的。

    “哎,高中没毕业就参加工作了,不想再读书。现在地方上担任通讯员,就在汤山市政府。”肖军无意识拍了拍大腿:“我老爸这么大年龄,不想他为孙子辈操劳。”

    他又做了个嘘的姿势:“你看我妈,那老太太要是我把儿子放在她身边,说不定都娇惯成什么样了。”

    巫山理解地点点头:“肖叔叔,我这么一说,我想见下你们家的那位哥哥。您啥时候回去?到时候让我也去看看解放前都那么出名的大型煤矿。”

    “没问题,我后天就走。到时候一起过去吧。”肖军说话,永远都带着军人的爽利。

    “大哥,”吴建国没敲门直接闯了进来:“咱爸让小山过去下。”

    “一起?”巫山征询着肖军的意见,后者欣然应允。

    吴振的书房很是宽敞,坐了这么些人,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老爷子发问,巫山在作答。

    往往老爷子沉思良久,下一个问题又出来了。

    吴家哥四个,除了吴建国能跟得上节奏,其他三个不明觉厉。不管懂不懂,在老爷子这里,他们连咳嗽都不敢发出来,就这么老老实实听着。

    “小山,谢谢你,今天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呀。”吴老觉得今天收获良多,谈话的内容,他还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吴爷爷,你这么说,让小山无地自容了。”巫山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国家级领导人,还是感觉到压力:“如果我们一直在大陆坐井观天,不可能有今天的辉煌。家里的人,读书都还不少。但大陆的体系,不要说和国外相比,就是港岛,也完全不一样。建国叔叔,现在也在港岛中文大学不断学习。他从对管理一窍不通,到如今的得心应手,这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也可以看出来,知子莫若父,他的变化你最清楚。”

    吴建国听到巫山在夸奖自己,头昂得老高,把他的父亲和兄弟三个逗笑了。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恩,多读书好,”吴老的脸色也和悦不少:“你看我们家建国和你二姑的事情?”

    “吴爷爷,您这就为难我了。”为了区分吴建国的挠后脑勺,巫山有意识地在尴尬的时候就摸摸鼻子:“两位当事人都到了咱家。再说了,现在虽然不再时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爷爷奶奶都在港岛。如果我替她做主,二爹那一关都过不去,更何况爷爷奶奶那里呢?”

    “老幺,把你女朋友领过来呀。”吴老嗔怪:“难道要你老爸我亲自去请?”

    三个哥哥在旁边哄笑,吴建国屁颠屁颠去把巫立碧拉过来,老太太也跟着来了。

    “吴叔叔!”巫立碧叫了一声就红着脸坐在吴建国旁边,汪吉清老人则鼓励地拉着她的手。

    “姑娘,我们家老幺没欺负你吧?”老爷子开起了玩笑。

    “没有,叔叔说笑了。”她脸上露出一丝甜蜜:“他对我好着呢。”

    “哼,敢对你不好,我揭了他的皮。”老太太在一旁笑骂着。

    一时间,房间里其乐融融。

    “吴爷爷,汪奶奶,”巫山觉得事情应该定下来了:“目前,他们的感情很稳定。但是,现在还不是结婚的好时机。”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老太太着急了。虽然她的孙子辈不少,但最小的孩子没成家,始终是一块心病。

    “那边的阻力太大了,”巫山随意指了指,大家都知道他说的什么。

    “也是啊,”老爷子叹了口气:“那边不倒,始终是心头之患。”

    “他的时间应该不久了。”巫山满怀信心向天上指了下:“到时候还不是秋风扫落叶一样简单?”

    吴振缓缓点了点头,众人心中一凛,没有再说话。

    他们不知道,巫山是重生过来的人,可知道太祖没多少时间了。

    第二天早上,巫山起来得比较晚,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再加上昨晚和大家又聊到深夜。

    起来之后,看到巫立碧,他又呵欠连天。

    可能每个人在家人面前,总会露出心底的柔软。

    在外人看来,巫山叱咤风云,一定是个强硬人物。

    其实,在家人面前,他不自觉地露出了自己少年人的一面,哪怕脑袋里是成年人的灵魂。假装也罢,真实情况也好,在巫立碧身边不可能撒娇,但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是肯定的。

    他和巫立碧也是聚少离多,巫立权现在连面都见不着了。

    在自己的二姑眼里,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想到当年跟在后面那个小鼻涕虫。

    吴振老爷子早就不见了,毕竟压抑了多年的工作热情,重新又走上重要工作岗位,老爷子自然迸发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何况当前国家千疮百孔,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吃完饭,大家又故地重游,以不一样的心态领略京师。王奶奶嘱咐了又嘱咐,才让人开着车子带着大家到处溜达。

    吴建国的二哥吴西柏在四门岛那边,自然没有回来;三哥吴解放和四哥吴援朝在京师军区,平时是不回家的。

    昨晚回来匆匆一叙,据说晚上就回军营了。

    倒是他们的孩子,给奶奶带着,汪奶奶也沉浸在孙子孙女们的环绕中。

第七章 千万别告诉我你爸爸叫李刚

    要吃晚饭的时候,吴建国提议去钓,鱼,台,国,宾馆约老朱他们出来吃吃饭。

    汪奶奶好一阵埋怨,吴建国在老妈面前撒娇半天,才争取到出门的许可。

    政府给炎黄的待遇挺高的,巫山他们到了地方才知道,那简直就像一国元首的待遇。

    抵达宾馆,岗哨林立,有军人去通报后,朱长江亲自跑下来迎接。

    看得出来,他很是兴奋,领着大家去了房间。

    朱长江喋喋不休地告诉大家,说伟人今天上午接待了他们一行,准许炎黄在京师开设龙服专卖店。

    至于炎黄食府目前开设的难度很大,应该是顾忌到对方的反弹。

    毕竟,“三二二严打”让他们的大本营申江市好多人头落地,根基差不多都毁了。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炎黄食府,不说里面的食品,就是外部装饰,目前到大陆来肯定会遭到对方的激烈报复,那可是封建主义的残余呀。

    其他的产业没有什么进展,不过大家已经很高兴,毕竟是港岛企业在大陆的破冰之旅,回去之后对所有翘首以待的华人企业有个交代。

    朱长江是自己第一次主持局面,已经忘了自己总裁的身份。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想找个主心骨,做做请示。

    巫山和那对浓情男女,只是带着眼睛和耳朵,听着看着。三个人内部已经通过气,除非企业的决策重大失误,今后不会再指手画脚。

    这次来京师访问,本身就是巫山谋私利,想去见一下齐陶楠。国家能正视炎黄,已经是意外之喜。

    朱长江习惯性地汇报完,却没有听到以往的点评。他终于知道,自己确实成为公司的总裁,小先生他们说的话是真的。

    他又惊又喜。惊的是,今后公司的事情到了自己这里,就是最终决定。而喜的是,自己虽然不是老板,已经成为公司真正的话事人了。

    巫山看在眼里:“朱总,今后慢慢适应角**。”说着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吴建国提议带大家去京师饭店吃烤鸭,毕竟,这是目前京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朱长江他们听吴建国一阵吹嘘,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一行人高高兴兴出发了。

    当然,接待处一阵鸡飞狗跳,提供了车子出行。

    昨天大家直接去了老吴家,今天才真正开了眼界,什么是国家级别的待遇。

    三台车子一出国-宾-馆走上大街,马上,四辆警用摩托车在前面开道,一个华丽的炫技转圈,呜呜叫着向前面冲去。

    领头的武警问了去京师饭店之后,路上所有车辆让路,红灯口照闯不误,畅通无阻直达那里。

    巫山无意间往后面一看,尼玛,还有四辆警用摩托车,在后面保驾护航。

    真正的国字号待遇,要是像后世一样,汽车繁多,那开路的就是警用汽车,不再是摩托车。

    几位开车的都是军人,具有很强的纪律性。到了京师饭店门口,领头的那辆车的军人司机下车一摆手,几辆开路的摩托车马上就靠边停放。他下去和那些公安交涉去了,估计是约定返程的事情。

    可能是军人去和饭店说了,大堂不知道是负责人还是经理,看上去也是一股军人架势,领着大家去了西边的餐厅。

    想不到,这个年代,京师饭店的生意还是挺红火的,大厅里剩余的位子也不多了。一行人坐了三大桌子,三十多个人聚在一起煞是热闹。当然,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_^没有吵闹。

    巫山不由赞叹这个时代的军人,太有纪律性了。让他们一起吃饭,就是不答应。

    最后,吴建国火了:“这些是我的朋友,我爸是吴振,也是部队上出来的,我的几位哥哥都是现役军人,请你们吃顿饭怎么的?”

    这些军人彼此对望一下,有些惊讶,才半推半就地坐下来。

    不过,可能是生意太好,上菜的速度确实不敢恭维,好在大家一起轻声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打发时间。只有军人们在那里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其间,旁边的一桌也来了十多个人,闹腾的相当厉害。

    好像是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胖子为首,旁若无人地在那里大声喧哗。

    大家皱皱眉,一时之间没有谈话的兴致,安静地等着上菜。

    巫山旁边是巫立碧和一个公司成员,他只好和巫立碧低语起来,问到王奶奶对她的态度。

    她含羞地点点头,说一切顺利。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一盘烤鸭。

    这一桌子挤得太满,巫山忙站起来挪个空让服务员上菜,没料到端到旁边刚到的那桌去了。

    巫山愕然,吴建国虽然在特殊时期性格比较收敛,但部队上长大的吴老幺这时候露出他的彪悍来。更何况父亲被重新起复,担任国家要职,在京城真还不怕什么人。

    “服务员,为什么我们这里没上来,后到的先上了。”吴建国食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刚好大家都能听见。

    服务员应该也是军人,一名漂亮的女兵。她把盘子放到那一桌,马上低声来给吴建国解释:“同志,我也不清楚,是主任让我先上的那边。”

    吴建国还没有搭话,那桌的小胖子站了起来。他冲到吴建国跟前,指着鼻子骂道:“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我是谁吗?小赤佬!”

    巫山在一旁不由好笑道:“你爷爷是谁,你奶奶最清楚,至于你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

    刚才的压抑一下子消散,一桌人哄笑起来,吴建国本来变色的脸也憋不住哈哈大笑。

    “千万别告诉我,你爸爸叫李刚!”巫山想起了后世一个老套的故事。

    李刚是谁?很出名吗?吴建国疑问地看着巫山。

    巫山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话说……“我爸爸是李刚!”

    “我不姓李!”小胖子愕然,又冲到巫山跟前:“小瘪三,告诉你,我爷爷是乔春章,副,总,理。老子今天弄死你。”

    陪同的军人马上站起来:“同志,这是国家的贵宾。”

    “贵宾?”小胖子只是愣了一下:“毛线个贵宾,都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诶,不对!还有几个老外!哈哈,里通外国的坏分子,老子怕毛啊。”

    今天,公司里确实有几个肤色不同的员工跟着到来。港岛本身就有不少其他肤色的人。何况今天的炎黄,已经是世界性的企业。不要说港岛有不同肤色员工的加入,就是汽车工业,新兴电子产业和电脑网络企业,哪个不是以白种人为主?

    炎黄的员工只是听说过大陆的情况很怪异,还不以为然。到了这边,连宾馆都不允许随便出来,才觉得以前听到的应该是真的。想不到遇到这一出,觉得不知所措,都在那里面面相觑。

    那边厢,吴建国露出了獠牙,走过来啪一个嘴巴子抽过去。

    胖子被抽到地上,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在申江,在京师,他都差不多横着走,何尝有人敢打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吴建国马上又弹奏起嘴巴子、拳头、脚的交响曲,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打得累了。

    吴建国虎视眈眈地喘着粗气:“你就是乔春章的孙子啊?”

    胖子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鼻青脸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旋即,他反应过来,我这特么是被人欺负了啊。

    “都还杵在那里干嘛?”胖子歇斯底里:“上,给我打,往死里打?”

    他这些喽罗,只不过是平时在一起骗吃骗喝。他们都刚刚成年,以前的那批人,到处横行的光荣事迹,也只是听说而已。但不管怎么样,有了乔宇东这棵大树。现在不管在什么地方,提起这个名头,还是很好使。

    几个人跃跃欲试,准备上来。其他几个人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很显然,他们认识吴建国。

    其中的一个,颤颤巍巍走到吴老幺面前:“请问你是不是建国大哥?”

    “你认识我?”这丫在港岛人模人样,整天在办公室里,可能早就憋疯了,今天终于好好发泄一通。

    “我有次远远地看过你一眼,”那小子的话让几个蠢蠢欲动的早就退了回去:“我跟金刚哥以前在城北。”

    “金刚啊,”这话勾起了吴建国一丝回忆:“以前的那些兄弟,回来后都没见过面。现在他怎么样了?”

    “他,”这小子叹了一口气:“走了。他很讲义气,一个人背了。他走的时候,我们都去送了,就在城北那里。”说道这里,他都哭出声来:“金刚哥看到我们去送行,很高兴。他说过,让我们别走他的老路,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三二二”严-打,吴建国有所耳闻。以前还不觉得,听说自己的熟人也受到了牵连,心情有些难受。

    “特殊时期开始以后,没有人敢和我交往。”吴建国的语气有些低落:“他说得对,今后别跟着他混了。”

    “朱总,”吴建国扭头问朱长江:“咱的专卖店还要人吗?这个兄弟过去吧。”

    朱长江也知道,地下势力在什么地方都有,正犯愁怕有人到专卖店捣乱呢,忙不迭点头。

    “那你直接去上班吧。”吴建国的语气严厉:“好好在里面做事,哪怕是在里面扫地。如果你敢在店里乱来,你是知道后果的。”

    “国哥你放心,”他把胸膛拍得啪啪响:“我叫小跳蚤,大名胡利民。国哥,我还可以带几个朋友一起去吗?大家都没工作,这样晃着不是事儿。”

    吴建国看了一眼朱长江,后者点点头:“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

    胡利民大喜过望,赶紧向那边招招手,几个人一起到吴建国跟前鞠了一躬:“国哥好!”

    “在这边来吃吧,”吴建国终于找到曾经那种呼风唤雨的感觉。正要得意,腰上已经被巫立碧狠狠掐了一下。

    “啊,”他疼得叫了起来,嘶着气:“这是你们大嫂。”

    “嫂子好!”

    巫立碧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臊得不行。在外人面前,还是给吴建国面子,微微笑着点点头。

    乔宇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地上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吴建国一脚踢到他腰眼上:“老子是吴振的儿子,连我都不敢京城横着走,你特么在这里狂什么?去年买了个表,你敢弄死谁?你特么再敢在这里得瑟,老子随便叫部队来灭了你。”

    乔宇东的其他喽罗本来正不知所措,一听傻眼了。

    灰溜溜地扶起小胖子,坐回位子上,小胖子怨毒地看着吴建国。

    这丫也瞪过去:“孙子,看你妈看,有本事过来单挑,再看老子继续揍你,打得你连你爷爷都不认识。”

    别说,这丫从小在军营长大,港岛这一年来养成的上位者气势很是唬人。

    小胖子又悻悻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吴建国作势还要扑过去,被巫立碧一把拉住。

    那边,那些人看到情况不对,一群人扶着小胖子仓惶地走了。

    虽然发生了这件事,不过大家吃得更是尽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酒饱饭足,大家也不去吴振家了,毕竟还是和自己人呆在一起舒服。

    朱长江让其他同事在胡利民等人带领下,去考察适合的地点。

    和老板这么亲热地在一起,目前还没有任何员工能够享受到。

    可惜,这样的日子不多,巫山要离开了。

第八章 相见欢

    一大早,巫山刚吃过早饭,肖军已经过来了,带着巫山回汤山。

    一路无话,京师到汤山并不远。

    肖军的儿子还是没改回吴姓,叫肖剑锋,是肖军的养父起的。

    这小子长得虎背熊腰,和文人气质的父亲看起来,反差很大。

    和巫山聊在一起,顿时让他又多了一个粉丝。对他的渊博知识,肖剑锋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还得去上班,他都恨不得随时跟随在巫山左右聆听教诲。

    没办法,巫山本身就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他的知识,他的眼界,不是长期在军营的肖军夫妇能够比拟的。

    肖军回到驻地相当忙碌,马不停蹄,去了汤山地委。

    晚上回来的时候告诉巫山,他已经和革委会主任徐嘉新谈好了,部队地方联合演习。一个月一次,当成革命任务来抓。

    别说,回到自己地盘的肖军,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老徐这个人,是我的战友,以前是我的战友。我总觉得,他不该转业。老徐出身军人,本来和地方没有什么瓜葛,没想到转业生不逢时——赶上特殊时期,转眼间就由优秀的部队党务干部变成叛徒、特务、走资派。”

    肖军的眼里露出一丝痛苦:“那是1967年春夏,汤山两派争斗最激烈时,老徐到处挨批挨斗,造反派不单对他本人历史任意歪曲,对其人格任意贬毁,甚至连他八辈祖宗也被折腾个底朝天。很长一段时间,老徐和当地‘走资派’别无二论,政治处境十分艰难。当然,他也在这些人的逼迫下做了不少违心之事,很大程度可以说是官身不由己。”

    原来是他啊,巫山不由唏嘘。

    前世看过小钢炮的《汤山大地震》,随意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么大的灾难,难道当局没有任何措施?看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一些零星片段又涌上心头。

    特殊时期结束后,人们开始对特殊时期的事情进行反思。由于徐嘉新特殊时期中是当权派,此时人们对他的作为开始流露出质疑和不满。有人说他在干部任用上有任人唯亲的表现,有人说特殊时期,在汤山出现的一些冤假错案、批林批孔和反击右倾翻案风等运动中,汤山出现的一些极左作法,与他有关。

    更滑稽的是,有人说他还“贪图享乐”。当时地委大院有这样一件传闻:一次徐嘉新在市外宾交际处开会住宿,发现自己的皮鞋不知谁给打好了鞋油。

    按说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对这种“阿谀”作风应当表现出抵制态度。但徐家信却不以为然,反而笑笑说:“还真有活雷锋啊”,似乎心安理得接受这种做法。

    不久,随着全国拨乱反正——清理三种人运动的深入展开,人们对徐嘉新的质疑声音逐渐加大,大概在1979年前后,他被降格使用——调到省经委当了排名第八或第九的副主任,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被定为“三种人”停止反省。1982年被开除党籍、撤职,几年后病逝。但愿他有个不同的结局吧,巫山暗自感叹。

    其实,巫山说来看大型煤矿本身就是个托辞,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官二代肖剑锋同志到市区到处转悠。

    他有意识地让肖剑锋把车开到开滦百货大楼那里,说在这里逛一逛,并且不要他陪同。

    跟班同志不乐意啊,巫山只好苦口婆心地说:“肖剑锋同志,你呢,第一是要服务好你的领导徐嘉新同志,第二是要多看看书。我在港岛都去过,这里怕什么?”

    好说歹说,这家伙总算走了。

    大楼的旁边巷子里,是育红中学。

    齐向红同学,貌似就在这里上学。

    看到时间还早,巫山也随意去逛逛,想买些东西。还好,身上专门从跟班那里打劫来一些票子什么的。

    看了半天,确实没什么好买的,终于熬到十二点左右了,巫山就溜达到育红中学门口。家在近处孩子们都差不多走光回家吃饭了,而据齐向红说她家离这里比较远,在学校里吃饭后等着下午上课。

    进大门的时候,看门的大爷警惕地看着巫山。

    他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看到军分区和市革委会的介绍信,大爷马上笑脸相迎:“同志,你要送家里的孩子来这里读书?”

    大爷很健谈,也许是长期和一群小孩子在一起,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学校的老师,不是挨批斗,就是看不起他。

    “那您可真来对了!”大爷一拍大腿:“同志,咱学校不要说在咱汤山地区,就是在冀东省,那也是这个。”说着,大爷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你大爷,”巫山想早一点见到本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想自己到处看看。”

    “感情好!”大爷恋恋不舍,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就这样从眼前溜走:“别忘了告诉校长,门卫室的老秦头给你介绍过情况啊。”

    巫山已经走得很远了,只好转过去肯定地点点头。

    夏天到了,天气炎热。在操场的角落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那里。

    她眼巴巴地看着旁边聚在一起的小姑娘们。

    那群人显然有人注意到她,鼻子里“哼”一声,然后鄙夷的看着她。

    她只好怏怏地蹲下来,一个人玩儿着弹珠。

    她的头发金黄,皮肤白皙,一双大大的灰蓝色眼睛,镶嵌在精致的脸庞上。高耸的鼻子,让她鹤立鸡群。天气炎热,汗珠从鼻梁上淌了下来。她用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抹,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弹珠。

    另一个时空里,她就是这幅样子。只不过比现在的她成熟了许多。她和巫山的孩子,都长得很像她。巫山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因为她外婆的母亲是北极熊国家的人。奇怪的是,她家的女性,都带有混血儿的特征。男性身上,简直都看不出来一点迹象。前世,没有见过姥姥。但在相片上,老太太的长相,和老外没有什么两样。她妈妈的相片,成年的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和这个年纪的齐向红,简直就是一个人。

    混血儿的她在这个年代,饱受歧视。那颗弹珠应该是自行车链条上的,虽然只有一颗,她在那里玩儿得不亦乐乎。

    她的右手食指微曲,窝在拇指下面。把两个指头在嘴里呵了一口气,然后憋足劲,狠劲地用食指弹了出去。很显然,钢珠让她的手指有点疼。她把食指放在嘴唇边,轻轻地吹着。又用左手,慢慢揉搓着疼处。

    近处,几个小女孩在跳皮筋,她们都看着这黄毛小姑娘。

    嘴里一边唱一边跳:“黄毛毛奸,黑毛毛傻,黄毛毛拉住黑毛毛打。”

    一个小男孩在不远处看着,很明显,他是喜欢其中一位跳皮筋的小姑娘。

    听到她们跳皮筋的话,他马上走过去,一脚踩住小姑娘的小钢珠。

    小姑娘怯怯地说:“张小军,你要干什么?脚挪开,把钢珠给我。”

    “不给,就是不给。你个黄毛毛,为啥要欺负我们这些黑毛毛?”这小子色厉内茬,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旁边的姑娘们能够听见。

    小姑娘们看到情况,已经停止了游戏。一个个饶有兴趣地看着,不时指指点点。

    “我没有。”小姑娘的声音变得小了。

    “你有,”张小军得意洋洋:“要不然,为什么同学们说你打她们。”

    看到女孩子都在看着自己,他更起劲了。

    显然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就走。可能是蹲得久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旁边的围观者,都嘲讽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让你走了吗?”张小军得意地说:“你还没道歉呢,为什么要打我们这些黑头发的同学。”

    “我不道歉,我没打她们。”小姑娘很倔强,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同学们,她是不是打你们了?”张小军的声音嘶哑,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都是这种嗓子。

    那些小姑娘,听到这话,都可劲儿点点头。

    “看到没?大家都说你打了!老师教育我们说,打人是不对的,你必须道歉。”张小军像打了鸡血,几颗小雀斑在潮红的脸上格外显目。

    “我从来没有打过!”她的眼神满是愤怒:“我什么时候打过人?”

    “我们说你打了你就打了!”一个女孩子站了出来。

    “对,你就是打了。”女孩子们七嘴八舌:“打了人就想走?必须说清楚,必须道歉!”

    张小军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八度:“同学们,她不道歉,你们说该怎么办呀?”

    “哼!”一个明显是她们领头的小胖姑娘斜了她一眼:“爸爸说了,她是外国特务的狗崽子,所以头发是黄黄的,皮肤是白白的。”

    “打死外国特务的狗崽子!”一众小伙伴们业务精熟,看上去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都要冲上去打那个小姑娘。她已经认命地蹲在那里,双手抱在头上。

    “住手!”巫山一声大喝:“不许打人,我是解放军叔叔。”

    他冲过去把齐向红搂在怀里,又弯下腰把地上那颗钢珠捡起来。

    小胖姑娘胆子不小:“解放军叔叔为什么不穿军装呀?”

    十四岁的巫山已经过了一米七了,在孩子的眼里看上去就是大人。

    巫山故作神秘地把右手食指伸到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姿势:“叔叔是便衣,来抓特务的。齐向红小朋友是好同学,她帮助叔叔抓坏人。都不许说出去呀!”

    一群小孩子都惶恐地摇了摇头,落差太大,外国特务的狗崽子变成了英雄,一哄而散。

    齐向红一直都愣愣瞅着巫山,看到大家都走了,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巫山忙把钢珠塞到她手里:“小红乖,别哭啊。”

    她一下子破涕为笑,用手抹了抹眼泪,脆生生叫了声:“解放军叔叔好!”

第九章 搞定

    “嘘~~~!”巫山悄悄凑在齐向红的耳朵上:“我今年十四岁,你叫我哥哥吧。”

    “啊?”那双灵动的眸子满是讶异,接着是无限的欢喜:“我也有哥哥了。”

    说着高兴地亲了巫山十多下,少年不由苦笑。

    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满脸羞红,不知所措。

    汤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坐落在新华东路上。

    特殊时期中,医院自然受到了冲击。以前那些专家学者,本来是打倒斗争的对象。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经常被集体关押。

    每天都戴着尖尖的纸糊高帽子,上面写着走资派某某某、反动权威某某某、特务某某某,不断去游街。反正只要和黑五类扯上关系的名目,都会给他们安上。

    但是,就如太祖说过,知识的问题是一个科学的问题,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骄傲。那些特殊时期中造反起家的医院管理人员之类,有些还是有点医学基础知识,有些胸无点墨,啥都不是。

    医院院长就是以前医院的清洁工张传华,特殊时期,为了响应号召,他把名字都改成张胜利。让现在的这批医生拿拿药量量体温是没有问题的,让他们去给别人治病就强差人意了。

    所以,这里所批斗的医务人员,相对起来,待遇比其他地方要好一点,也就是好一点罢了。每次在他们看完病,做完手术之后,继续回到他们现在的工作岗位。食堂,清洁工,到处都是这些接受惩罚的资深医者。

    张胜利当上院长以后,这些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以前正眼都不想看他的那些什么造反派头头们之流,谁没个伤风感冒的?现在看到他一个个都率先伸出双手,热情地不得了。

    经常还有人送来各种好东西,家里放不下,就全部拿回父母家。

    在大型煤矿上班的哥哥姐姐们,曾经对这个从小不喜欢学习的弟弟,伤透脑筋。自从找关系送他进了医院当清洁工,再也不想理他了。

    看看现在,他们也不断给自己献殷勤。自己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也进了医院。谁说在医院当官一定要学医的?最满意的是自己的妻子华小茹,以前是护士中的一枝花,看到自己鼻孔朝天。自从当上院长,只是暗示了一下可以让她当护士长,还不就贴上来了?

    不过,其他那些护士一个个的滋味还是不错的。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张胜利有说不出的满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妻子怀孕之后,那些护士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都拿下好几个了。

    每次叫谁来谈工作,都成年人了,半推半就的事情。

    那些女医生,叫来谈工作,照样有几个就范了。要么按照我的意思,要么就去扫厕所。

    不过,哼,只有陶妮莎。你说那小娘皮女儿都好几岁了,皮肤咋就那么白呢?不就是一个破妇科大夫吗,都找她谈了好多次,每次都给老子装糊涂。看来要把她和她老公一起赶去掏厕所扫院子,吃吃苦也就成了吧。

    你丈夫都因为你的外国人模样被下放了,就不相信你自己还不明白我是啥意思,仍然把你放在妇科主任的位子上就是想看看你的表现。张胜利心中愤愤不平。

    “咚咚咚”,张院长正想得哈喇子流出来都没发觉,办公室的门猛响起来。

    “进来!”年届三十的张胜利当了这么多年的院长和医院的革委会主任,也知道了怎么拿腔拿调了。

    一位脸上有几颗青春痘的护士推门进来。

    “小翠呀,怎么了?几天不和我来一次又想了?”张胜利满脸邪笑。

    青春痘护士也是张胜利当初拿下时反抗最激烈的女人之一,现在还不是乖乖的?

    叫小翠的护士脸上先是愠怒,不过马上换成了笑脸:“院长你实在太厉害,我不敢了。”

    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你特么什么玩意,不就是想让你给在农村的弟弟安排进来吗?不过农村的丈夫,和面前这个人相比确实太木讷。

    心里想着,嘴上不怠慢:“院长,吕副主任的父亲休克了。”

    “地区革委会的吕副主任?”见小崔点点头,张胜利满脸黑线:“你们怎么搞的,让他父亲休克了?”

    “院长,我们也不知道啊。老爷子来的时候,就说脑袋疼,华大夫,就是你的小舅子说是感冒了,让我们输液,结果就这样了。”小翠很是委屈。

    麻辣隔壁,张胜利心里暗骂,自己这小舅子,就是一个赤脚医生,给自己惹了好几次事情,还有一次差点出人命。

    “你们不知道去找老温头啊?”老温头就是以前的院长,虽然大家把他赶下去,由于个人威望实在太高,没有受到什么批斗,安排在传达室里。

    “老院长说这种问题他不擅长,还得让齐主任看看。”

    “谁?”

    “就是以前的外科主任齐百家。”

    齐百家!听到这个名字张胜利莫名愤怒,他就是陶妮莎的丈夫!

    唉,真特么没办法,谁让这个医院他是唯一的脑外科权威呢?

    “院长,院长?”看到张胜利在发愣,小翠在旁边提醒。

    “恩?知道你们还不去叫?”看到小翠还在那里站着:“去呀,还愣着干嘛?”

    “院长,”她在旁边提醒:“你忘了,当时他就说过,今后每次让他动手术除非你去求他。”

    一位敦实的汉子,在医院的厕所边挥汗如雨奋力掏厕所。

    他用手臂在眼睛周围一擦,继续劳作。

    幸好被赶来干力气活,他心里想到,经过这些年的劳动,身体越来越好。

    他,就是医院的脑外科权威齐百家。年龄不大,医术精深,有些领域,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

    齐百家幼时的记忆,已经比较模糊了。他只是记得父亲叫齐大柱,一直叫他狗儿。

    至于母亲,从记事起就没见到过。他儿时的记忆就是不停跟着父亲四处乞讨,家乡只是有一次听父亲说在汤山。

    父亲在他的记忆里,就整天不断咳嗽。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父亲躺下了就再也没有起来。从此,他成了孤儿。

    幸好,祖国解放,他有了自己的名字,记得当初那位解放军叔叔说:“姓齐,吃百家饭长大的?就叫齐百家吧。”

    后来,他知道了那位大恩人是开国元勋谢吉昌。谢老和夫人只有一个已经出嫁的闺女,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

    再后来,齐百家要上大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幼时一直生病的父亲,报考了和谐医科大学。在大学里,遇到了来自冰城的姑娘陶妮莎。

    那时候,两个人不同专业,在有一次学校的表演上,那个美丽的身影用俄语唱了养父也很喜欢的三套车。没有花前月下,时代是不允许的。齐百家这个学校的优等生,对学校一枝花陶妮莎一见钟情。

    自那以后,他经常就故意装作偶然遇到她。陶妮莎,自然对学校的优等生齐百家也一见倾心。大学毕业前夕,他觉得感情很成熟了,把陶妮莎带到家里。

    当时养父谢老还风趣地对夫人张蕊蕊说:“我们的百家同志给我们家找了一位外国姑娘当媳妇,我看蛮好嘛。”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毕业分配的时候,他想回去传说中的家乡工作,陶妮莎也放弃了留京和回冰城的机会,跟着他来到汤山。

    他们回来工作前,在京师结婚了。婚礼是在养父家举行的,几位养父的战友们见证了简单的婚礼。

    第二年,有了可爱的女儿齐向红。陶妮莎也是一位事业心很强的女性,在有个姑娘后,两口子商量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史无前例的的特殊时期来了,他和妻子都受到批斗。有时他觉得万分委曲,想要给养父母写信诉说,几次动笔又放下了。

    有一天,看到全民日报上“炮轰谢吉昌”、批判“华北山头主义”的题目,他惊呆了。

    原来,老人家承受的比自己还要多啊,可惜可爱的女儿还没见过自己的养父母呢。自己只在女儿出生后给他们发了一封电报,也收到了热情洋溢的祝贺。

    由于工作实在太忙,京师一别再也没有看望他们。

    再也没机会上手术台,家里的书籍也被抄走了。还好,每天回家还能看到漂亮如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夏天的汤山,实在太热。齐百家拿着笤帚,一下又一下地用心把掏出来的养料都装在旁边郊区农民提供的便桶里。

    这些造反派随时都要来检查,大多数时候都是吹毛求疵,有时当场把垃圾扔在地上,让他重复劳动。

    外套穿着太热,光穿背心也不行。齐百家刚开始在夏天劳动的时候,光着膀子,结果被晒爆皮了,晚上回到家就火辣辣的疼。

    汗水出了又干,头发早就凝结在一起了,后背的衣服,已经粘在背上。

    “咳咳!”齐百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出现在眼前。

    自己不就是特殊时期以前批评过他扫地不认真吗?特殊时期,他经常唆使喽罗来捣蛋。

    齐百家默默低下头,又用心扫起地来。

    “我说啊,老齐。”张胜利尴尬地张嘴。

    “这不是我们的张大院长吗?对不起,请不要耽误我扫地。”

    “那个,齐主任,有个病人脑袋疼,现在休克了。”

    “在哪儿?”齐百家把笤帚放下,顿时忘了曾经的誓言。

    “三楼高干病房二号房间。”张胜利看到对方啥要求没提,大喜过望。

    “我去洗把脸,把病人推到隔壁手术室,让麻醉师过去,让护士准备手术器械。”齐百家随口吩咐。

    到了手术室的齐医生,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一位矮胖的中年妇女马上迎上来:“医生,我是地区革委会吕副主任的姐姐,这是我父亲。”

    “病人在家什么症状?”他一边戴上口罩一边发问。

    病人已经醒了,口眼弯斜,望着天花板。

    “我爸爸他在家里四肢举不起来,有时候痉挛,有时候直喊疼。你知道,我弟弟.....”中年妇女唠叨着。

    “手电!镊子!”齐百家没有听她啰嗦,翻了翻老人的眼皮:“老人家,你能听见我说话吧?能就眨眨眼睛。”

    他接过镊子:“好,现在你把嘴巴张开,啊~~~~,再稍微张开一点。”他用镊子把老人的舌头轻轻翘起来:“记录,舌质紫暗,舌有瘀斑,舌苔薄白。”

    齐百家戴起听诊器,把老人的衬衫扣子解开,把听诊器放在病人胸膛各个部位,又用右手号起脉搏。半晌,其他人的呼吸都有些窒息了,他开口说话:“脉搏沉细晦涩,他中风了。”

    “老曲,局部麻醉,大家准备血管支架的手术,无关人员出去。”齐百家面无表情地吩咐。

    大家欢快地忙活起来,好久没有和齐医生一起手术了,有他在就是定海神针。手术刀递过来,镊子也不时在换,几个人一直在里面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其间,有护士不断给齐百家擦拭额头的汗珠。

    病人被推下去了,矮胖妇女马上迎上来,她可着紧得很,父亲对造反派的儿子经常骂。但正因为有老军人的父亲在,弟弟不敢不回来,不然老父亲就去办公室抽他,这样他也对自己这个姐姐时而有所照顾。

    “医生,医生,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道。

    “手术很成功,应当有一定的昏迷时间,在两个小时左右。来我办公室..”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办公室了:“拿便签来,我开一服中药。”

    护士马上递过来,他刷刷刷写下几行字:生黄芪30克,当归、桃仁、赤芍、川芎、炙地龙、红花各15克。

    齐百家又问矮胖妇人:“会煎药吧,那就好,按照方子,抓五次药。每副药熬两次,早晚各一次。五次之后,病人就应该好转了。能下地的时候,适量地牵着老人散步,每次散步不得超过十分钟。”妇人在一旁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落寞地脱下工作服,摘下口罩,齐百家就准备继续去扫地。

    “谁叫齐百家,谁叫陶妮莎,我们是军分区和市革委会派来的。”张胜利一直守着矮胖妇女,听到介绍,狐疑地接过面前两个二十许左右的年轻军人手里的介绍信。

    看完,他忙不迭地说:“这位同志稍等,这个人就是齐百家,我马上找人去叫陶妮莎。”

    他又把嘴巴触到高个军人耳朵旁问道:“是不是要枪毙呀?这个人是个反动学术权威,枪毙是应该的,不过陶妮莎这个同志是个好同志。”

    横了他一眼,一个军人说:“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问,军事机密。”

    “好好,同志,我知道组织纪律。”张胜利看到那威严的眼神,只打寒战。

    齐百家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陶妮莎也被带过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不知所措。

    军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个人默默走到办公楼外,一辆部队牌照的军车停在那里。

    齐百家惶恐起来,抓住高个军人的手急切地问:“是不是谢吉昌他老人家出了什么事情?”

    高个军人苦笑:“齐医生陶医生,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不过,是好事情。”

    在不安中,两个人被军车带到军分区司令部,到了一栋房子前停下来。

    两口子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不是宝贝女儿吗?

    虽然穿上漂亮的崭新裙子,但父母不可能不认识,旁边那个小伙子是谁?女儿怎么一直趴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红红!”陶妮莎试探喊道。

    “妈妈,爸爸!哥哥放我下来。”女儿被小伙子放下,像燕子一样跑过来,跳到爸爸背上。

    女儿叽叽喳喳说了不停:“妈妈,这是哥哥,他帮我把张小军他们赶跑了,在向老师那里请了假,还给我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还有水果糖。妈妈,哥哥还说,要天天给我好吃的。爸爸,哥哥说让我住好大好大的房子,里面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玩具。”

    两口子大眼瞪小眼,齐百家马上走过去和小伙子握手:“小同志你好,我是红红的父亲齐百家。”

    “叔叔阿姨好,我叫巫山,来自巴蜀。”

    “巴蜀人嗦!”齐叔叔来了一句巴蜀话。

    “豆四,诶?齐叔叔会说巴蜀话?”巫山一愣,马上用乡音回了一句。

    “哈哈哈哈,”齐百家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了:“我养父是谢吉昌,他老人家也是巴蜀人。小时候我就跟他学会了巴蜀话。”

    介个介个,什么情况?巫山也懵了,前世从没听说过这事情,只知道姥姥姥爷对岳母嫁给岳父不满意,一直没来往。

    不过,这事情是好事啊,貌似他对巴蜀人很亲切,太好了。

    “呵呵,看来我们真有缘分。今天我偶然到育红中学去转一转,碰巧遇到红红。叔叔,我现在港岛,我们家在那里的生意还做得不错,目前也刚刚发展了医疗这一块。我在这里呢,诚挚邀请叔叔阿姨去我们的企业工作。请叔叔阿姨放心,工资什么的肯定比大陆要优越不少。”巫山也不绕弯子,开门进山。

    太突然了,齐百家和陶妮莎感到很不可思议。

    两口子之间,一般都是齐百家拿主意:“小山,我可不可以和养父商量下啊?”

    “没问题,我们随时都可以进京。”巫山心里有谱了。

    两口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家早就被造反派抄得空空如也。

    他们把钥匙交给邻居,就和巫山上路了。

    当然,跟班肖剑锋同志就赖着巫山了,他父亲好像也属意儿子跟着去闯一闯。

    轻车熟路,齐百家带着巫山他们来到谢老旧居,不过还是不能进去,外面的警卫人员换了。

    不一会儿,谢老的生活秘书樊齐声就亲自出来迎接。

    老爷子没在家,夫人张蕊蕊奶奶牵着小红红的手,亲热地不得了。

    晚上,大家一起在这里吃过晚饭。

    大概八点多,谢老才到家。

    齐百家一家人,很是高兴。

    老爷子看到巫山,更是兴奋:“哈哈,这就是伟人同志夸奖的神童?小老乡啊,怎么不来看看谢爷爷呢?看来,有缘总会相逢,想不到你居然随便转转都能遇到我的孙女。行,百家跟他去闯吧。他们家里的企业是爱国企业,跟着他们去,更能发挥你们的专长。”

    谢老,一锤定音!

第十章 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齐向红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很多时候,他都喜欢偷偷看着那张吹弹可破的脸,永远也看不完。

    炎黄员工在京师的工作还要延续一段时间,巫立碧就陪着吴建国留下。至少出了什么事情,吴建国这个地头蛇还可以出面沟通,当然吴建国在外面的正式身份是花城军区上尉。

    巫山和朱长江带着齐百家一家人还有肖剑锋先行返港。朱长江回去要主持日常事务,最主要是他虽然是港岛人,但也没有坐过海轮长途旅行,这一次坐了就再不想尝试。

    大家一起乘飞机到了花城,然后在徐老爷子的安排下从四门岛走。

    肖剑锋是个大麻烦,除了部队上事情什么都不会。家里的武装力量,巫山不想他参与进去。好在小伙子够聪明,暂时一边学粤语英语繁体字一边学习日常管理事务。至于今后他想干嘛,他能干嘛,就看他自己的造化,让他老叔操心去吧。

    回到港岛,巫山起了个私心,把齐百家一家人留在家里住。反正房间足够,爷爷奶奶对这个小天使喜欢得不行。挨在他们身边的只有巫山和建军,巫山经常不是去上学就是到公司视察,他的双胞胎弟弟妹妹又没在旁边。

    齐向红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出落得像仙女一样,填补了老人们身边孙女的空白。建军也喜欢跟着这个姐姐玩,每天从托儿所下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齐百家两口子也欢喜异常,不仅有了满意的工作,和老板一家的关系如此紧密,使得他们在新成立的医疗集团如鱼得水。

    不过,两口子的爱好兴趣不一样,齐百家准备一边在港大医学院系统学习中西医,一边在公司任职;陶妮莎也继续去进修中西医妇产科,但其余时间都呆在医院里,她说她想看到一个个小生命从她的手里降生。当然,巫山已经私下和朱长江打过招呼,量才使用就好,不要拔苗助长,只不过在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优先提拔。

    关于齐向红的名字,巫山有个恶趣味,毕竟上一世一直都叫楠楠,还是想她改成齐陶楠。齐百家两口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过去的向红啊之类的事情不再热衷。当巫山说一家人逃到南方,取谐音陶楠的时候,齐百家心里还是有一道坎,他给谢老去了电话,得到了养父的认可。

    从此以后,她就是齐陶楠了。

    楠楠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听到有新名字后又是一阵高兴,从楼下不坐电梯直接跑到五楼,想把自己的喜悦传递给每一个人。

    从此,巫山的生活又开始恢复正常。每天早上在室内游泳池游上一千米,再陪着三位老人和两个小跟班在院子里散步,而后一家人在老人们喜欢的地方吃早餐。

    阿福两口子婚后工作更加尽心,桂花姐把有些事情交给阿忠做,自己全心照顾老人。阿福除了偶尔载老人们出去,每天早晚还得接送齐百家两口子。

    巫天明老人喜欢游泳,但不是一个好老师。

    至少巫山走的这段时间,建军喝了不少水,还没学会。也许是老人太着紧的原因?反正巫山托着建军下巴让他自己游,过一分半分的忽然把手拿走小家伙就能自如地游了。他发觉是自己在游的时候,慌了,呛了一口水。但他很快听巫山的吩咐,自己手脚乱扑腾也能在水里不沉。

    楠楠这小妮子看上去很机灵,进度却比建军慢多了。主要她怕痒痒,不管是上一世成年了还是现在都是这样,忒敏感。好多时候,巫山的手还隔了老远,她就咯咯乐。不过,在巫山的一再努力之下,十多天终于学会了。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毕竟上一世经常带着她和孩子在冰城省游泳馆去,孩子没多久就会了,她一直到自己离世的时候,仍然还没学会。那可不是一天两天,是一二十年啊。难道是不用心的缘故?

    巫山虽然在学校的时间非常短,短到绝大多数学生刚刚适应大学氛围,短到一个大学的同学基本上都不知道他。但他已经把经济专业和商业大一到大四的课程融会贯通。

    公司的事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朱长江他们这一批人,都很尽心尽力。公司一直在高速发展,说到底,还是根基太浅薄。公司目前最主要是求稳,所以,才会让老成持重的朱长江掌舵。

    在公司的开创阶段,需要一个锐意进取的人来拿主意。

    其实,巫山本人都不是一个很集激进的人。

    炎黄的脚步迈得这么大,除了他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经验,就是逆天的运气和机遇。他知道,机遇和运气,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始终好运相伴。他以前自己抽身,现在让吴建国他们也出来,不再干预公司的日常运作,就是基于这个原因。让市场说话,集体的智慧,总比家族的人指手画脚强得多。

    落日的余晖,带走了酷热。

    房子就在海边上,海风轻轻拂拂,携来温湿的凉意。

    刚吃过晚饭,桂花姐把一盆冰镇的西瓜断了上来。楠楠细心地用牙签,把西瓜籽一颗颗拨了出来。小吃货建军杵在旁边,等着姐姐把处理好的西瓜瓣交给他。他双手拍着欢呼着,把西瓜拿到手上,啃得嘴边都是红呼呼的。

    在港岛的家人,都在凉亭乘凉。

    本来,凉亭是安有日光灯的。

    奶奶嫌灯一亮,蚊子到处纷纷扰扰,坚持不开。

    天边还有最后一丝余光,楠楠安抚好了建军。又就着微弱的光线,拿起另一瓣西瓜。

    她的手很灵巧,不几秒钟,第二块出来了。她叫了一声“太姥姥”,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太姥姥嘴里的牙齿,差不多掉光了。

    三个老人,来港岛后,都镶上了牙齿。

    老太太高高兴兴地接过去,轻轻咬了一口,冲楠楠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齐百家两口子刚到这里,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各种营养。有时候经常不回家,就在医院里临时安排的休息室打个盹。

    巫山也劝说过他们,但两口子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得把浪费的时间追回来。

    今晚貌似又不会回来,楠楠偶尔希冀地看看大门口。

    老人们虽然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非常喜爱,可惜言语不通。好多时候,就只能用手势代替。

    家里就爷爷和建军能和楠楠交流,爷爷的普通话虽然丢了这么多年,底子还在。小孩子的语言学习能力是最强的,建军和姐姐说话的时候,英语、粤语,偶尔还能冒几句椒盐味的普通话。

    只有爸爸妈妈在家,或者巫山在身边的时候,楠楠才觉得是最幸福的。

    大部分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太姥姥和奶奶说话。

    有时候,她也能猜出一些巴蜀方言,譬如小山、楠楠之类。

    老人和孩子都伺候完了,她就把头靠在哥哥的膝盖上。

    巫山用蒲扇驱赶着络绎不绝的蚊子,时而用力在空中使劲一挥。那样,不仅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凉快,还可以把蚊子扇得老远。

    桂花姐买了不少蚊烟,其实差不多就是后世的蚊香。只不过产生的烟雾太多,蚊子固然能熏着,在烟雾笼罩范围内的人,闻者刺鼻的烟味也难受。

    所以,家人乘凉都是用蒲扇赶蚊子。

    夜渐渐深了,太姥姥好像和奶奶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她的保留节目安安送米,倒是很久没有给巫山讲述了,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这个故事情节?

    想到这里,巫山不由扑哧一乐。

    老人们慈爱地看着这一对少年男女,露出会心的微笑。

    楠楠实在太敏感,马上把头仰起来:“哥哥,我的头发钻到你鼻孔里去了?”

    下弦月还没上来,远远近近的灯,映衬着楠楠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巫山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有没看到。

    建军早就在他姥姥的怀里,打起了呼噜。

    “这孩子越来越沉了。”奶奶咕哝着,爷爷马上接过去。

    老人们在黑暗中,摸黑窸窸窣窣下去了。

    巫山看看楠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发出细密的小呼噜声。

    他苦笑着,把楠楠抱起来,走下楼去。

    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巫山想了想,她已经在慢慢发育了,还是没有脱掉她的衣服。

    没有开灯,怕把她惊醒。

    巫山知道楠楠一直很敏感。

    哪怕是在熟睡中,一点细小的声音,一丝柔弱的光线,都能让她在梦中醒来。

    记得她每次睁开眼睛,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搂着自己,在怀里沉沉睡去。

    多少个夜晚,巫山都是保持着搂抱的姿势,迷迷糊糊眯睡着。每次醒来,手脚因为一直不动弹,都有点儿僵硬了。

    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把她的鞋子小心褪下来,袜子就不脱,免得楠楠突然就醒了。

    给她把被套一点点盖上去,巫山慢慢移动着脚步回屋。

    冷不防,她的嘴唇已经在巫山的脸颊吧唧亲了一下。

    回头瞧过去,窗外忽隐忽现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她已经把自己严严实实包在被套里。

    巫山吃吃一笑,用手摩挲着刚才她亲过的地方,回到房间进入梦乡。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起来,建军嚷嚷着要哥哥带他去海里游泳。

    一旁,楠楠不好意思地冲着巫山做鬼脸。

    噢,他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前两天楠楠就说过地理课上学到大海,海水的密度比淡水大。她当时渴望的眼神,巫山记忆犹新。

    老人们自然不会去凑热闹,桂花姐忙活着准备熟食,好让大家饿了的时候垫补下肚子。

    阿福把车开到东心淇嘴,说这里是最好的游泳场所。

    这时候的海水,碧绿碧绿的,没有受过污染。

    巫山对前世的记忆,杂乱而繁多。和港岛大亨们提过一句保护环境的事情,看来效果还不错。远远近近下海的人,都自备了垃圾袋。

    保镖们早已从车上下来,虎视眈眈密切注视着近处的人群。对家人的安保措施,巫山从开始就没放松;特别是绑架发生之后,就更加注意。

    虽然一个个戴着墨镜,酷酷的肌肉男,给他们一行人贴上了闲人勿近的标签。巫山却一点都不在乎,比起家人的安危和自身的小命,这些细枝末节真的无所谓。

    建军兴致勃勃在海水里扑腾,好像永远都不觉得累,年轻就是好啊。偶嘞个去,恩恩,是小孩子就是好啊,精力旺盛,巫山又摸起了鼻子。

    楠楠像一尾绝美的小美人鱼,双手撑在海沙里。两条雪白的大腿,轻轻打着海水。她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巫山。看到他又在摸鼻子,马上扑过来,要他老实交代又想起了什么坏事。建军自顾玩得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

    终于,大家都玩累了。

    阿福把食盒拿过来,巫山把菜里的豆瓣片,都用筷子挑了出来,放在一旁的垃圾袋里。

    太阳渐渐升高,巫山专注地挑着。桂花姐都是做的巴蜀菜,楠楠是吃不惯的。在家里都是分开做,今天可能她搞忘了,都放了豆瓣。

    汗水,从鼻尖浸了出来。

    楠楠从带来的小包里,掏出手绢给巫山擦汗。

    “羞羞,”建军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姐姐给哥哥擦汗。”

    他又仰起脸,认真地问:“姐姐,你是哥哥的媳妇吗?”

    “你说呢?”楠楠羞急地问。

    “我说是。”建军人小鬼大,咯咯笑着跑开了。还好,他的口齿清晰,不再是大舌头。

    “别管他,小家伙乱说。”楠楠啐了一口,娇羞地看了眼哥哥。

    “你对我习惯好熟悉呀。”她把手绢收起来,掰着指头算计起来。

    下面一句话,把巫山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哎呀,哥哥,你几乎对我每个习惯都熟悉!”她盯着巫山的眼睛:“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第十一章 米国人在行动

    “梦里!”巫山一撒谎,就要发笑,譬如现在。

    “哥哥,”小妮子把他的手拽着甩来甩去,开始利用撒娇神功。

    拖得长长的、嗲嗲的声音,让巫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刚才看到你的眼珠,没有直视我,说明你在撒谎!”她今天好像是得不到答案不罢休:“哥哥,告诉我嘛。为什么你对我的习惯这么熟悉?”

    前世偶尔吸烟,在遇到烦心的时候。这辈子,一直都现在,巫山都控制着不让自己抽烟。

    但这个时候,他好想抽一支烟。

    “其实,”巫山望着天边的朵朵白云:“楠楠,我也觉得好奇怪,好像本身我就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的妻。巫山的心里在滴血,我们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你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寸肌肤我都熟悉。

    在这一刻,他好想搂住她,告诉事情的真像。

    巫山略带忧郁的眼神,终于把楠楠给糊弄过去了。

    她的心里,像蜜一样甜。在大陆的时候,没有听说过算命之类。到了港岛,有一次阿福带老人们去上香。楠楠对这些都感到好新奇,遇到什么都问。

    “嘘,”阿福制止了她:“好灵的。”

    后来,楠楠自己也找了些这方面的书来看。这张俊美的脸庞,难道我们真的是天作之合?

    她一时间想得痴了,白皙的脸蛋红到耳根都没发觉。

    阿福以为是太阳大了,建议大家回去。

    巫山让他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了。

    回到家里,却接到了好久没有音信的巫立权的一份传真。

    传真机就在书房里,上面的字让巫山不寒而粟:小心,家里有内奸,等我回来。

    是谁?巫山把家里的人一个个都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然后又一个个否决。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吧。不然打草惊蛇,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就麻烦了。老的老小的小,就是自己也没多少自卫的能力。

    他面色如常,和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只有细心的楠楠发现了,老是追问什么事。

    巫山就用公司的事情交给别人不放心之类来搪塞。她确实很聪明,但在经理管理上一点都不懂。听说后只好暗自神伤。

    四门岛上,他回港岛后,又去了两次,每次都能看到新的变化。

    巫山看到那里的基地,差不多把硅谷搬空了。阿拉伯人和欧洲人的钞票一挥,简直势不可挡。而港岛此时为世界三大中心之一,有钱的大老板简直多如牛毛。

    亚欧联盟的人吃肉,汤和骨头自然要留给大家,所有的零配件都交给本地人,港岛商人对首创者炎黄集团的崇敬上升到顶峰。不要说炎黄员工的待遇和福利是港岛甚至在全世界都是最好的,光是给港岛带动的就业使得港岛的失业率为零,港督自然也欣喜若狂,这些都是他的政绩啊。一时之间,政府和华人的对抗缓和了。

    现在所有的科技产业,都不具备造血的功能,得靠炎黄其他产业源源不断地输血。

    朱长江等高层对此颇有微词,巫山专门召集大家在一起统一了思想:“大家知道,为什么我们能轻易把这些企业买下来,工作人员也聘请过来吗?未来的竞争,是科技的竞争,是人才的竞争。大家想过没有今后有一天我们在街上拿出电话可以接打?想没想过在家里不用电话就可以和全球的人联络?”

    巫山掷地有声:“他们就在做这些事情。很简单,我们能吸引他们来,就是因为我们能提供资金,让这些人能全心全意地搞研究。而他们自己,除了贷款还有什么?公司上市,没看到前景谁去买啊。当年的汽车,电话,电视没出来之前,谁来想到有今天的影响力?诸位,今天我们提供不管多少资金,将来,他们能提供给我们的是成千上万倍。各位富翁们,就等着数钞票吧。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方向,那我们就提供资金,让他们往这个方向去研究。大家觉得这些技术比原子弹的发射,卫星上天更难吗?”

    这些高层都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

    为此,他专门把高层带到现场去参观,让大家直观看看这些技术有多逆天。譬如手机,现在主要是信号和重量的问题。譬如电脑,也是体积不断压缩的难题。

    是的,巫山不懂技术。但是,他知道方向啊,稍微提点下,这些技术狂人如拨云见日。

    从这以后,往科技产业输血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四门岛上,一派忙碌的景象,中国雇员和外国雇员,巫山强制规定了一半一半。这些老外口口声声说什么自由人权民主,难保今后不把公司的技术泄露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当初把每个人的家人都全盘接收过来,不过这些洋鬼子对家人可没有咱中华民族这么忠诚。手机,电脑,网络,我们必须把核心技术掐在自己手上。当然,公司的保密制度制定得也很严密。每个人,只负责自己那一摊子,一切都防患于未然吧。

    这些天巫山就泡在基地,和专家们描述他知道的东西。这些人一个个信誓旦旦表示,所有的难题都将在很快的时间内解决。

    从电梯里出来,巫立权和麻希珍带着人已经围了上来。

    “趴下!”一个声音高呼。

    巫山一激灵,赶紧前倾倒了下去。

    巫立权旁边那个叫李世军的特种兵,冲着巫山这边一个飞踢,后面有人应声而倒。

    巫山觉得浑身都在发抖,直到大家把后面的人制服,他才在巫立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john,”巫山的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他已经认命了,手臂和腿上的关节都被李世军卸掉,像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他本来准备习惯性地耸耸肩,稍微用力,传来钻心的疼痛。黄豆大的汗水,从他的脸上不停渗出来。

    “厉害,”john的声音沙哑:“中国功夫,名不虚传!”

    “快,防止他嚼舌头,看看口里有没什么东西。”巫山不知道具体的办法,但电视上的情节不都是这样的吗?

    “好!”李世军还在他旁边呢,大手一动,只听见轻轻的咔吧一声。

    然后,他把john的嘴唇用指头撑开,仔细检查每一颗牙齿,随后摇了摇头。

    “刚才看到我们过来,他可能就知道暴露了,准备制服你。”李世军的脸上始终冷冰冰地:“让你受惊了!”

    巫山耸耸肩,惊吓一下,总比被他挟持的好吧。

    既然麻希如也过来了,肯定是和麻家有关。

    “小麻叔,怎么把您也惊动了?”巫山尽力在笑,但他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我们派到米国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二十三个人啦,就这么没了。”麻希如的眼里空空洞洞的,看来损失不小。

    “后来,就用我们的人去排查。”巫立权看到他没有说话的兴趣,接过了话头:“至少,国内的军人值得信任。”

    “没事儿,阿权,我撑得住。”麻希如叹了口气:“是我瞎了眼,当地一个叫他错的人,我们用了十多年了。想不到,他被人收买。一个是这个人,另一个家叫wood。”

    “其实,我自己才是木头,”麻希如失神地连连摇头。

    “得到了什么情况?”巫山很是后怕,没带小家伙来。为了加强他们的经营意识,巫山在周末经常带楠楠和建军在公司里溜达。

    家里老人的贴身保全,都是特种兵,暂时没安全隐患。

    巫山又仔细过滤了一遍。

    “什么都没得到!”麻希如一直在叹气:“我把他们的心挖出来,祭奠我兄弟们的衣冠冢。大伙儿都是好样的,没一个孬种,全部是对射的时候牺牲的。”

    “他错倒是软骨头,还没问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巫立权在一旁接话:“他只是这个米国人收买的。后来又把wood塞进了麻家。”

    “估计他们的名字都是假的吧。”巫山眯起眼,脑袋里不停地转。

    “首先,这个john他肯定要找人接头,把情报送出去。”巫山开始分析。

    警戒的人离得远远的,李世军把人扛着丢到那边一台汽车里。

    “他当保镖,出去不是很方便,”巫山接着往下捋:“那么,地点就应该在我们家附近。这人抽烟,说不定就是到旁边的便利店周围。”

    “对,”麻希如马上把右手食指伸出来:“读过书的人,脑袋就是好用。”

    “小麻叔,您就别刺激我了,”巫山苦笑:“一个人日夜在我周围都没发觉。”

    麻希如正要说话,却听到旁边有吵闹声。

    巫山眼精,喊了一声:“别动手,是保护基地的军队。”

    吴西柏已经笑嘻嘻和薛伯膺走了过来,身后还缀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

    “是吴西柏,吴建国的二哥。”巫山低声介绍。

    巫立权微笑着点点头,麻希如的脸上也硬挤出一丝笑容。

    “二叔,你们怎么来了?”巫山笑着问:“这位是我老叔巫立权,这位是麻庭强的叔叔。麻希如”

    “你小子,”吴西柏满面春风地和他们握手:“别忘了我是这里的地头蛇,有什么动静能瞒得过我们?”

    他指着旁边的两人:“薛劲光叔叔家的薛伯膺,就是薛卓能的哥哥;这个是徐世友叔叔家的小三,徐建军的弟弟徐援朝。我自己就不用介绍了吧,吴建国他二哥。”

    听到小三这个字样,巫山看着那张拧在一起的脸,怎么也不能和娇媚的小三儿联系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不知道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大家别看这样看我,”巫山舒了一口气,止住笑声:“我想到怎么对付米国人的办法了。”

    “哦?”吴西柏最感兴趣:“说来听听。”

    其他的四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二叔,这里的人和物,没有我们亲自过来,我希望没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巫山很严肃。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吴西柏重重地拍在巫山身上:“我最讨厌米国鬼子。不要说今后,就是以前,没有我们的许可,一只苍蝇都不能进来和出去。”

    “二叔,我们先告辞了,”巫山抱抱拳:“有些事情只能在港岛解决。”

    巫立权和麻希如也抱拳告辞。

    这边三个人,有的伸出了手悬在那里,有的在敬礼。

    麻希如也住到巫家,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港岛政府现在都在通缉他呢。

    一路上,巫山在考虑着。还好,前世偶尔也看了不少侦破的网文。

    “强哥,我们周围的兄弟们密切注意,”巫山对匆匆赶过来的麻庭强说:“有那种举止不正常的人,譬如说在饭店里不点东西,或者在便利店里,在任何地方,始终流连的人,马上告诉我们。”

    麻庭强马上打电话安排下去。

    巫山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现在,只剩下一个活口了。把他关到房间里,一直站着。他不是站不起来吗?那就给我吊着。强光照射眼睛,不让他休息片刻。不给水喝,什么都不给。”

    巫山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杀气腾腾。任何人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吧。

    麻希如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巫山,咽了下口水:“阿山,万一人死了怎么办?”

    “埋!”巫山心里冷笑,你来害我性命,夺我家产,总不能给你好酒好肉伺候着吧。

    当天下午,就有消息了。

    一个白种人,在饭店里,老是让服务员去买啤酒。他每一瓶都给跑路费,连续买了五瓶了,也不喝。每次都问有没一个高大的白种人在那里买烟,说是他的朋友。有就带过去喝酒。

    “你叫什么名字?”巫山心里有些激动。

    抓人的事情,自然巫立权带着人去了,反正就在旁边。

    “小先生,我叫阿龙,”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油腻腻的双手:“正好就在龙游茶餐厅当服务员。”

    “阿龙啊,有两条路供你选择:第一是到炎黄食府上班,只能从底层干起来;第二是我们给你一笔钱,让你开个饭店。”知恩不报的事情巫山不会干的。

    “我愿意去上班!”阿龙欣喜若狂。

    “好!”巫山叫了声:“阿福,带阿龙去找食府的林立杨林总,让他给阿龙兄弟就近安排个地方上班。一切按照炎黄的规矩来吧。”

    这阿龙以前在道上混了一段时间,后来踏踏实实做服务员,都二十五了连女朋友都没有。不曾想这下一飞冲天,在炎黄从底层做起,没几年就成了一方的老总了。

    巫立权他们很快把人带回来了,还是同样的处理方式。

    当然,少儿不宜的事情,不能让小朋友看到。

    约翰撑了三天,后来的那个叫保罗,只撑了一天半。

    “结果怎么样?”巫山眼皮也不抬,问李世军。

    当初问过能不能把他的手法交给自己,他都没考虑直接拒绝了。巫山虽然知道可能是他对部队的忠诚,还是没给好脸色。

    但李世军对巫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先生,遵照您的吩咐,只给他一口水喝,把一只手的关节合上。您看,这就是他写的。”

    “恩,”巫山看了看字条:“用心做事儿吧。你放心,我们巫家亏待不了你,国家也不会亏待你。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回部队。”

    李世军歪着脑袋想了想,果断摇摇头:“小先生,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以前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现在看到那些猴子,想杀就直接咔嚓掉了,我很喜欢这种生活。”

    “那就好,”巫山叹了口气:“但是记住了,你要下手的对象不能是中国人,特别是爱国的中国人!”

    真怕他变成一个杀人的机器,只知道杀戮。

    “是!”他行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个军礼。

    间谍也是人,只要开口了就收不住闸。而且已经明确告诉他们,抓了两个人。这下子,你说一些,我漏一些,他们在港岛的情况几乎全部都掌握了。

    把他们陆陆续续写过来的资料汇总,让麻希如也不禁乍舌。他想不到米国人在港岛,居然还有这么多间谍。

    炎黄这里,也有一两个。还好,都没有接触到技术。

    可惜,米国人有两套情报系统,这只是其中一套。

    “米国人!”巫山把拳头使劲在桌子上一砸:“还有台岛人的影子。”

    “朱总啊,”巫山亲自打电话了:“麻烦你那边加大对台岛的输出,对,我希望能源源不断把那边的钱挣过来。”

    巫山想不到,自己的行动,引起了大陆军方的不满。

第十二章 医患

    回到书房,楠楠刷一下扑过来,巫山顺势抱住。

    “哥哥,我想你了。”说着,在巫山脸颊上亲了一下:“回家看不到你,我到处找你。”

    其实,这几天也在家里,只不过不想让他们两个看到而已。

    “丢丢,”建军在旁边看见了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姐姐,外婆说过,只有两口子才能亲的。”

    “我不管!”她宝石般的眼睛盯着巫山,看巫山轻轻点了点头:“不行,我要给哥哥当媳妇,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看着巫山无动于衷,小丫头的嘴唇撅起来。但从小都坚强的她不会哭的,至少巫山上一辈子都没看到她哭过。两只手把巫山搂得更紧,生怕松一点就跑掉了。

    上一辈子,我欠你的,楠楠。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巫山在心里暗暗发誓,同时把怀里的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脸上顿时笑颜如花。

    但一旁的小男子汉可不答应了:“哥哥,我也要抱抱。”

    “好好,楠楠乖,给弟弟让个位子吧。”看到笑脸又要撅嘴:“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的。你看弟弟多好啊,平时不都是把好吃的都偷偷给你吗?”

    电梯对于不到一米二的建军,也能按到。当初设计的时候,巫山就要求两排按钮,一边是小孩子按的,一边是大人的。

    小的时候,我们都渴望长大,身上抱着的这两个小朋友也不例外,他们都要去按大人按的按钮。巫山不得不曲起膝盖,这下又起争端了,两个人都不服气。

    老人们这个时候都在楼顶呢,所以都知道是按五楼,结果楠楠身高早就超过了,手快先按。建军也毫不示弱,把二三四层都按了。巫山一时头大,到每一层用膝盖点下关门。

    两个小家伙对巫山很是依恋,到了楼顶也不肯下来。

    巫山说了一箩筐好话,加上周末陪他们去炎黄宿舍区的儿童公园玩儿才极不情愿地下去,惹得旁边三个老人哈哈大笑。

    炎黄的其他公司,运营良好,巫山不想过多插手。前些天去几个新兴产业,主要是想把自己前世知道的一些东西灌输给他们,这样就能加快面世的进度,早日盈利。

    老人们在港岛来了这么久,已经在慢慢适应这里。每天宁愿出去散步,也不想让阿福开着车子载着到处跑。

    虽说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多多出去散散步也是好的。

    巫立碧他们已经回来了,她劝老人们坐车,被奶奶好一阵数落。

    于是,每天阿福开着车子在路上慢腾腾地跟着,阿坤则领着十几个保镖在左右不远处保护。

    对于保镖,爷爷奶奶倒不以为意,解放前啥时候出门不都是前呼后拥的啊。贫下中农出身的太姥姥不干了,说这些人一天跟着他们转悠啥都不干还要家里开工资。

    幸好这些人不懂巫县话,这都是当着他们的面说的啊。

    巫山只得开导:“太姥姥,你知道你的重孙子有多少钱吗?比得上五分之一的中国一年创造的利润。万一有些人眼红,把你们抓住了,找我拿钱,你让我怎么办?”

    老人对巫山说的钱没有概念,只知道他拥有说不清的钱,听到巫山的话也很是后怕。从那以后虽然仍有怨言,但也只是偶尔在巫山面前发发牢骚。巫山每次都笑嘻嘻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该给老人们全身检查身体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别墅区外面的炎黄第一医院。

    医院主要面对炎黄宿舍区的员工,炎黄员工有病了也只有在自己的医院里治病才能报销,这是炎黄医院成立的第一天公司明文规定的。

    当然,这里的环境是港岛最好的,各种费用是港岛大医院的平均水平。医院的各种人员,都是从港大以及其他医院挖过来的。炎黄集团的待遇高,福利好,要不是一次性只在港岛开设十家医院,估计港岛其他医院都只有关门停业了。

    本来,巫山是可以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给老人们做体检的,他知道好多医生都在下班后接私活,去给别墅区的富翁们看病。

    但就个人来讲,巫山不想搞特殊化,所以就让阿福开着家里的大宾士过去。家里离医院也不远,要是走着过去,前呼后拥的,那就更招摇了。

    现在阿忠隐隐成为家里的管家,巫山自己的保镖是阿忠带的六个人,阿坤就带人负责家人的安全。

    其实,巫山想想也挺好玩儿的,没钱的时候想有钱,有钱了又怕别人惦记。这不,连到一千米左右的医院给老人体检,保镖不仅在大宾士有,后面的一辆中巴都坐得满满的。

    炎黄第一医院,是目前港岛医院中最好的,在世界上的设施也是一流。听过朱长江的汇报,炎黄在海外也开办了医院,目前以华人集聚区为主。

    为此,我们的朱总还专门和港大协调,开设了炎黄中医学院速成班,源源不断为各地的炎黄医院输送中医人才。等这些中医工作者在医院工作一段时间,再带薪回来学习,形成良性循环。

    其实,巫山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成立炎黄教育,他把这事情和公司高层谈过,至少目前在炎黄家属区有了炎黄托儿所、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暂时还办不起来。

    反正巫山就只有一个要求,要么不办,要办就办得最好。势必把炎黄教育做成全球的典范,把哈佛牛津什么的通通干趴下。还是时间太短了啊,炎黄的基础太薄弱,真是时不我待。

    炎黄第一医院,背山望海。炎黄的员工忒骄傲,在自己的医院里看病,就是到公园里游览。里面移栽了很多常青植物,其他的一棵也不要。

    由于很多病人对花粉过敏,医院的园子里没有种花。但草皮是少不了的,并且有专人护理。

    其他医院不说别的,就是看着炎黄里面的草皮就令人咋舌。草皮边上,树荫下面,都是长椅子。

    椅子的旁边,是炎黄食府炎黄水果炎黄龙服炎黄保险等等炎黄企业提供的遮阳伞。

    未雨绸缪,巫山在炎黄的各个建筑开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地下停车场,园子里没有其他医院那样到处都是车子。

    炎黄第一医院,光是占地面积都达到了五千亩,目前是世界上占地最大的医院。门诊部有十个,中西医各五个。急诊就只有西医有两个。住院病床达到四千多张,也是世界上病床最多的医院。

    其实,建筑面积还不到整个医院的二分之一,每一栋房子都是高楼。没有建专门的食堂大楼,因为每一栋房子中间都有一层是食堂,由炎黄食府派过来的厨师。

    每一栋的格局差不多,办公、住院部、食堂、员工休息室。巫山很是震惊,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朱长江他们就把想法落到实处,而且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对于巫山的提议,大家都觉得不以为然。看到实际效果和挣钱速度,就是这些整天看着炎黄的钱往上升的老总们也大呼过瘾。

    这样一所医院,每一所的成本差不多一亿美刀。当然,现在的一亿美刀购买力可比几十年后的几十亿美刀。难怪,报刊上都在吹嘘炎黄医院是世界上最好的。难怪他们对输血新兴产业有怨言,他们的压力太大。

    想到这里,巫山有些愧疚。

    排号机和电子音喊号,是炎黄产业的专利。其实,这种小玩意儿对那些科学狂人来说是小菜一碟。

    不过,目前的排号机还不是后世一样的,专门有一个突出来一寸多的按钮。排号机在进门的左手边,在机器旁边,站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护士。

    每位进来挂号的她都会用粤语和普通话说一遍:“请在排号机上拿号。”

    巫山闻言一愣,过去按了一下,号码是00366号。他不由感叹,医院确实太赚钱了,大清早到这里都三百多人。等的时间不久,不到十分钟,就到巫山这里了。

    “医生你好,我是00366号。”巫山赶紧把自己的号码纸交给里面的医生,他大概三十多岁,浑身白大褂看不很清楚。

    “什么病?”男子接过号码纸,眼睛都没抬。

    “没有病,只不过想给老人做个全身检查。”

    “是炎黄员工吗?”眼皮仍然没抬起来。

    额外说一句,磁卡也研究出来了。

    巫山马上把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

    “小先生?!”里面的医生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惊愕。小先生在普通的炎黄员工眼里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当然,巫山想平民化的愿望泡汤了。不到五分钟,医院业务院长来了。艾玛,齐百家这么厉害?

    每天下班也没过问,居然成了业务院长了?

    “叔叔,混得不错啊。”巫山揶揄起来。

    “可能自己有一定的才能,最主要还是小山你呀,你的叔叔谁敢不给你面子?”齐百家两口子即便到了港岛,对巫山的称呼还是没变。

    整个过程就轻松多了,不到半个小时,三位老人全部检查完毕,结果是每个人都很健康。

    有齐百家的陪同,巫山就抽身出来了,到处看看医护人员的态度。

    总的感觉不是很理想,好像每一个员工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每一张脸都是扑克脸。虽然,巫山也很理解医护人员的工作,每天都和死亡打交道,见惯了生命的往生,渐渐麻木。这种情况很不好。

    一直到了家里,巫山都还在沉思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医疗集团的ceo是剑桥的经济学博士刘灿,一位年龄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姑娘,当年也是全港闻名的神童。她看上去不是非常的漂亮,但一身得体的龙服,干练的工作作风,给人一种别样的知性美。

    刘灿的经历很丰富,在剑桥的时候就为当地一家企业成功策划,以小博大,十万英镑起家,不到一年时间赚了一千多万,同时成为那家公司的老板,也被称为英国经济界的新星。

    当时在录用的时候,高层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施洁齐宝元为首的学院派,另一派是以朱长江陈阿财为首的实干派。学院派认为应该录用刘灿为ceo,以港岛大学的张映雪为辅。实干派则反之,但大家都达成共识,医疗集团以她们为首组建。

    张映雪博士是港岛的中医学博士,同时又是西医脑科医学博士,年龄三十岁,丈夫是炎黄试营业医院即炎黄第一医院的中医主治大夫。这个人看上去很沉稳,厚厚的镜片下,是一双睿智的眼睛,操作过港岛一家医院的组建。对医院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还在念硕士的时候,张博士就是一家医院的外科主治大夫,曾经把一千多人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

    两派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后闹到巫山这里。巫山考虑了一下,觉得医疗行业,也是要赚钱的。她们共同的弱点,就是没有操作过大批量的资金。就这个层面来讲,巫山倾向于刘灿。说来奇怪,巫山只是把自己的意思一说,两方都偃旗息鼓,马上就定下了。

    今天,巫山就到医疗集团调研。正好,他们在开着早会。刘灿请巫山上去发言,本来是客气话,大家都知道巫山一般都不发表讲话的。但是出乎意料,巫山居然点点头就上去了:“各位同仁,大家早上好。首先,我做个自我介绍。有些人知道我但不认识我,我叫巫山,是炎黄的创始人之一,也就是大家说的小先生。对医学,我是门外汉。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

    接着巫山开始讲述:

    在美国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医生叫特鲁多。特鲁多的一生中,当医生的日子还没当病人的日子多。1837年,24岁的医学院学生特鲁多来到人烟稀少的撒拉纳克湖畔等待死亡,他得了那个年代的不治之症——肺结核。

    远离城市喧嚣,他的身体慢慢好起来。奇怪的是,每当他在城里住上一段时间,结核病就会复发,而一旦回到撒拉纳克湖地区,又会恢复体力和心情。后来,特鲁多在湖畔创建了美国第一家专门的结核病疗养院。他成了美国首位分离出结核杆菌的人,还创办了一所结核病大学。当然,最终,他也死于肺结核。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看着雕像,最让大家感动的是,盖在特鲁多下半身的那条毛毯。这条毯子让特鲁多的病人模样显露无疑,让“医生和病人没有界限”。

    特鲁多的墓碑上刻着他行医生涯的座右铭:“偶尔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而这句话正是当下医学界最缺少的。

    看到下面的员工在沉思,巫山继续讲话:“医院,有三分之一的病人不用治;有三分之一的病人能治好;有三之一的病人治不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别人一张笑脸?其实,别人去医院,找的是一种希望,一份寄托。所以,我们必须传达给每一位炎黄的医学工作者,用我们的微笑,温暖患者;用我们的热情,照料病人。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巫山不知道,一位特殊的病人,在轮船上,从四门岛过来了。

第十三章 徐老爷子上门

    刚过七十岁的徐老爷子,站在船头。

    天气太热,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摘下军帽,露出满头银白的短发。他用手把头发往上面抹一下,帽子扇了两扇,又戴上军帽。军帽都洗得发白了,他还是戴得规规正正的。

    “首长,进船舱去吧,外面的海风太大。”警卫员景大林小声提醒。

    “小景啊,跟着我多长时间了?”老爷子又把帽子摘下来闪了两下戴上。

    “首长,五年四个月十三天。”小景闭了下眼睛,计算着。

    “这么久了啊,和老头子在一起,埋没了你这个人才。”徐老叹了口气:“老头子我脾气不好,你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

    “首长,我……”景大林马上解释。

    “你不用解释,”老爷子打断他的话:“我自己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都是当父亲的人了,长期跟着我也不是事。你儿子叫景小全吧,几岁了?”

    “两个孩子了,首长。”小景说起孩子,脸上露出微笑:“大儿子叫景小全,六岁五个月。小的是丫头,景小莉,三岁八个月。”

    “是是,”老将军自我解嘲:“瞧我这记性,闺女出生的时候你兰姨送的衣服鞋子,还问过我。我哪晓得孩子出生该送什么啊!难怪,你兰姨总说我这人对孩子不够关心。不要说你的,就是我自己的孩子:大安、建军、援朝、小丽、桑园、小华、金建,哪一个孩子我都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首长,那是您军务繁忙。”小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不说这些了,”老爷子话锋一转:“来,小景,给我说说你对小山子的印象。”

    “额,首长,”景大林有些不知道所措:“您是说?”

    “噢,”老爷子拍了拍脑袋:“就是小山,巫山那小猴子。”

    “很厉害的一个人,”其实,景大林也就见过有限几面:“首长,您看,那些港岛的大老板,那些外国佬,哪一个不对他恭恭敬敬的。他的年龄,无疑是最小的,能得到那些人的尊敬,那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很厉害吗?”老爷子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怒意,“砰”一下拍在船栏上。不锈钢的船栏,凹下去一块。

    “小王,八蛋,你是整的哪一出啊?”老爷子咕哝着。

    海风吹来,浪花翻卷,把他的声音吹散在风中,只有他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回到家里,除了巫立行夫妇的双胞胎和巫立翠两口子,一家人都在。爷爷奶奶是最高兴的,每天吃饭,巫山也把这三个人绑在一起,和老人们同桌。

    刚吃过饭,家伙们在学校里,老人们睡午觉去了。几个人坐在凉亭里面。

    “小山,你不是说不管了吗?”吴建国有些好奇。

    “那可不行。该听的,你还得听,该说的,你还得说。”巫山叹了一口气:“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涉及到企业的生存发展问题,这就是大事。”

    巫立碧若有所思,巫立权毫无反应。

    “爹爹,你那边搞得怎么样了?”巫山看到巫立权,无名火气。

    自己这些人在为企业苦思冥想,尽心竭力。这家伙倒好,当了甩手掌柜。天天领着一群人,在深山老林当山大王。

    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当初不是自己让他把武装这一块整起来的吗?

    “还好吧,”巫立权现在身上的彪悍之气最重,毕竟只有他见过血:“德国人很讲究,他们的武器用着挺不错的。”他闭着眼睛沉思了下:“轻武器和重武器,我觉得比北极熊和米国人不会差。你知道的,目前我们即使和那两边交易,也只能弄到他们淘汰下来的残次品,真正的尖端武器,不可能落到我们手上。”

    “人员的训练呢?”巫山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还有,商业方面的间谍这一块,这才是我们的重点,防患于未然。这次米国人的事情,给我们敲了一个警钟。其实,世界上商业间谍最厉害的,不是米国人,是岛国鬼子。”

    “说得好,我特么最恨的就是这些鬼子!”一个声音插进来,人已经到了亭子里:“还以为你小子翅膀硬了,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徐伯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巫山有些惊讶,这老顽童可对港岛当局没有啥好感,很明显是来找自己的。

    他冲着站在徐世友旁边的李世军,狠狠瞪了一眼。这次的米国人事件,让巫山发怒了,家里的保全,除了阿忠他们几个,其他的都换成了当初大陆过来的那一批特种兵。

    “你小子看什么看?”徐老将军满脸讥笑:“不知道这批人都是我的部队里出来的吗?人到你这里来了,难道还没有香火情?”

    “下不为例!”巫立权板起了脸:“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是,老板”李世军毫无怨言:“对不起。”说着点点头下去了。

    “不错,”徐老赞许地点点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孩子就是小山的爹爹?”

    “是,徐叔叔好。”在老爷子面前,巫立权可不敢得瑟。

    “徐叔叔好!”巫立碧和徐建国也齐声问好。

    “恩,”徐世友看着吴建国:“你就是吴胡子家的老幺吧。对你媳妇儿好点儿,不然老子都不答应。”

    “徐叔说笑了,”徐建国满脸讪讪:“怎么会呢?我心疼还来不及。”说着,把巫立碧的手抓得更紧:“媳妇儿,你倒说句公道话啊,没看到我徐叔在兴师问罪吗?”

    “没有,”巫立碧白了徐建国一眼,笑若春风地对着徐老:“建国对我蛮好的。”

    “那感情好,”吴建国赶紧给他搬了把高靠背椅子,他大刺刺地坐下去:“恩,资本主义的东西还是挺不错的啊,这椅子就很舒服。”

    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许众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巫山在心里窃笑。老爷子自己都找了三个老婆,猴子掰玉米,离一个娶一个。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可不敢说出来。对方可是敢和太祖都拍桌子打板凳的牛人,何况也是对自己的二姑好呢。

    这称呼倒挺乱的,巫山叫他伯伯,他笑眯眯地答应。一转身,自己的二爹爹爹包括未来的姑父吴建国都叫他叔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过,巫山可难得去改,貌似老爷子对自己叫他伯伯也挺高兴的。

    “徐伯伯,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巫山知道老爷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一声,我们去拜访您啊。”

    “一大群资本家浩浩荡荡过去呀?”老头子火气蛮大的:“我可受不起,整这个基地都让不少人眼红,想看我出错的人多着呢。”

    那可不,在座的几位都是炎黄的股东,身家巨万,哪一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

    “给老子说清楚,为什么你和台岛那边做生意?”徐老的牛眼一瞪,看样子巫山不解释明白,说不定大耳刮子就过来了。

    “在台岛开辟炎黄的卖场。不是为了给台岛做贡献,而是我们要想尽快的积累资金,积聚财富,就要从台岛想办法。”巫山淡淡的说道:“目前我们有大陆的市场,可是大陆的红线,我们不敢踩。不要说我们炎黄,就是在京师哪几位,做什么事情都如履薄冰。以前,龙服的产量毕竟有限,供不应求,可以提高价格,赚取高额利润。不管我们生产多少,海外的华人都能消耗得掉。您也知道,我们和意大利的王族合作,高档的龙服由阿尔来代理。换句话说,那一块没我们什么事了。”

    “我就感到纳闷儿了,”老爷子摘下帽子,挠挠头皮:“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为什么你要把这一块交给别人来做?老头子我不仅讨厌鬼子,也憎恨洋人,当年他们可没少在我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们炎黄在世界上的力量还很薄弱。外国人不打压就不错了,谁还能帮你呀?交给他们我也没办法,利用他们的网络先把知名度提起来,让洋人消费龙服,消费炎黄成为一种习惯,那时候我们自己才有底气。”巫山幽幽叹了口气。

    没办法,太祖和谁都干。国际上的大国家,谁都干过仗。现在大陆的外交,都主要面对那些亚非拉的穷国家,还得自己勒紧裤腰带支援他们。想到这里,巫山突然有点理解太祖一代人的国策了。

    “你小子还是挺难的。”老头子的气稍微顺了点儿。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的中低端产品产量增加了。”巫山接着说:“炎黄的产品特别是龙服产量必须会迎来一个快速增长,可海外华人的购买力是有限的。台岛不管怎么说,也是华人嘛。如果不及时重新找到销路,龙服很快就会贬值降价……”

    “原来是这样啊。”吴建国一拍大腿。以前他对巫山让炎黄在台岛开展业务,颇有微词。

    巫立碧不管原因,对自己的侄子都会全力支持。

    而炎黄的高层,知道巫山他们来自大陆,认为对台岛肯定有刻骨的仇恨。所以,炎黄成立以来,那里作为雷区有意避开了。当时巫山一拍板,炎黄的各个部门全力运转,台岛哪怕是边缘的地区,都已经有炎黄的网点了。

    听着巫山有些絮絮叨叨的讲述做生意的事,徐世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吴建国也觉得惭愧,他以为巫山的本质变了。特别是从海外回来之后,和那些大老板的关系日益联系紧密。

    这难道是巫山最近考虑的大事?他每天起早带晚的,不是在考虑其他事情,只是在安排台岛事宜?怪不得朱长江等人经常出入巫府。

    吴建国欲言又止。他觉得巫山不应该把这些事当成大事,交给公司的人办就可以了,何必自己如此辛苦。不过他看着滔滔不绝的巫山,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耐着性子听着。

    巫山说了一通,终于发现吴建国有些心不在焉,暗自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巴。这人来掌管炎黄,目前还稍显不足。

    屋里的人谁也不说话,因为不管是经济商业,他们都没有达到巫山的高度。更不要说徐世友了。他满腔怒气地来兴师问罪,发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巫山看着远处,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说道:“我在马克思的著作上看到,叫经济是政治的基础,军事是政治的延伸,你们怎么看?”

    许老爷子愣了片刻,低下头,看着脚尖,脸色有些羞惭。

    他虽然读书不多,建国后马列著作还是看了不少的。

    听到这里,他懂了。原来,巫山是在不断攫取台岛的利益,降低那边的实力啊。

    其他的几个人,也心照不宣,都对望了一眼,巫立权脸上露出惊讶。

    “小山,你还准备让国家对台岛动手?”吴建国狐疑地问。

    “为什么不?”巫山反问:“老姜刚刚辞世,小姜初掌权。而且,他掩耳盗铃,自己不当所谓的总统。老姜矫枉过正,杀了不少人。很多情况都有点儿像现时期的大陆。而大陆,我们完全没机会。台岛不一样啊,华夏传承好多在那边都一直存在。你不知道我们的炎黄在台岛已经相当火爆了吗?如果,炎黄在台岛一家独大,其他企业根本发展不了,那会怎么样?”

    众人瞠目结舌,更多的是兴奋。台岛的商业,经过老姜的铁血政策,日渐凋零。炎黄这时候进去,还真有可能!

    “小山,我知错了。”徐世友的脖子都红了:“这是我在少林寺的时候学武的拳谱,今天抄了一份给你带过来。你小子一点儿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台岛的小子差点儿把你整死了。”

    “这事情您也知道?”巫山很惊讶。

    “哼,”徐世友脸上露出一股自信:“台岛在这里都有情报系统,我们大陆就在旁边,你觉得可能没有吗?比台岛的强大太多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把我的心头肉都派给了你们?老领导们怕你们在海外有所不测,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原来如此啊。巫山心里涌起一股豪情:我特么真的有大陆在支持啊。同时,更多的是酸楚。太祖在世一天,伟人他们承受的压力就多一天。

    随即,他又对徐世友说:“徐伯伯,真正的兵家绝不是只会行军打仗。《孙子十三篇》从来就不是简单的用兵之道,而是治国之道,上兵伐谋,谋的不就是经济之道吗?”

    老爷子满面通红,无地自容。

    徐世友没有走,和巫山关起门来谈了好几天。谈的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在自己的企业里,有大陆的眼线。不然事情才发生,徐世友就来兴师问罪。台岛的、米国的,说不定还有北极熊的。

    巫山这几天和老爷子攀谈之余,也不胜疲惫。

    好在巫立权给了他好消息:“米国人就这个部门负责经济事务,其他的部门都是暗杀、刺探军情什么的。”

    这样啊,巫山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点儿。

    经过了解,那些特种兵在企业内部的审查还是很严格的,在国际上的网络早就建立起来了。看来巫立权已经把放权的精髓吃透了,自己不管不问,跑到那里去打猎。

    至于大陆在企业内部的人,具体是哪些人都清楚。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今后从政,国家不可能让这么庞大的企业,游离在控制以外。

第十四章 终放手(谨以此章纪念六叔)

    炎黄服饰是离家最近的,就在住宅区旁边的炎黄工业园区。

    西贡,是港岛的偏远地区。当初,炎黄把工业园区安在这里的时候,是不被人看好的。本身,港岛现在正在从制造业向商业转型,那些闻风而动的老板们都洗脚上岸了。

    想不到这时炎黄异军突起,进入制造业。

    老板们不以为然,对于普通打工者来讲却大喜过望。炎黄每一个行业,在港岛只要贴出招聘广告,一两天人员全满,而且个个经验丰富。

    要知道,当时的炎黄可不像现在一样,一切都在草创。

    但是,工薪阶层却没有选择,毕竟从制造业进入陌生的行业,需要从头开始。年轻人还好说一点,成年人特别是有家庭压力的,就很费劲了。有些年老的员工,一辈子从事一个行业,临老了你让他们去学习,那不是开玩笑吗?

    今天的西贡,已经成为港岛的制造区。曾经无人问津的土地上,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

    买里浩为首的港都政府,对亲大陆势力只能在暗中压制。但对于改变港岛的现状,这位殖民地的最高长官,是举双手欢迎的。一方面,引入英资打压华人集团,一大批的本地银行纷纷破产,当初炎黄差点资金链断掉;另一方面,他采取许多措施,加强港人对港岛的归属感。

    曾经有港人对港岛没有信心纷纷移民。现在,特别是炎黄异军突起以后,居然有移民回流,让港岛政府大喜过望。其实,这个很好理解。华人的根毕竟在中国,而港岛是最贴近根的地方。

    炎黄在西贡不断建厂,一大批中下游企业也在这里不停圈地。

    受到炎黄的影响,每一家工厂,都是一个花园。西贡正日益成为港岛人度假的首选。现在,别人问你在什么地方住,你说是西贡人,旁边都会引来一大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因为,西贡有炎黄。

    在工厂外面,可以随意溜达。但工厂里面,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现在炎黄服饰的ceo叫王兴洪,是移民回流人员之一。

    他本来在法国发展,后来看到港岛的情况,作为老儿子的他为家族打前站,率先回港。凭着对服装界的了解,在公司的职位一升再升。在华建兰调到总部以后,他成为这里的最高领导。王兴洪在法国服装界本身就小有名气,他还挖来不少设计师,让龙服的服饰更加多样化。正是这样,越来越多的外国人都喜欢上了龙服。

    巫山今天带的人不多,毕竟高层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陈阿财说起来是炎黄的元老之一,但只是在建设的时候参与了,建成后还没有来过。听说巫山要来服饰公司,自告奋勇跟着来了。陈阿财已经年过五十,按照炎黄的规定,他还有4年即六十岁的时候就要从公司退休。

    今天,他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过来。巫山想到年轻人这个词,就感到好玩儿。毕竟他自己都未成年。陈阿财不善言辞,带过来的这个人口才还可以。

    看到巫山在瞅他,就自我介绍:“小先生您好,我是陈总的副手,叫傅可正。”

    “傅总你好。”巫山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早就听说过小先生的大名,前几天听说陈总跟着您到处视察,甚至都到我们工地上去了,可惜一直没有见到。今天公司的事情不多,总算得偿夙愿。”

    “看来傅总是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啊。陈总这人,干工作是没有挑剔的地方,就是不喜欢说话。”陈阿财在旁边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巫山冲他一乐:“陈总,看来你想撂挑子把这一块给傅总?”

    “小先生您真还猜到了,其实建筑这一块从刚开始就是傅总在操劳,我的作用就是把傅总他们的方案呈报给上面争取资金的调拨。嘿嘿,小先生您不是说过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吗?傅总本身就是学建筑的,这一块他也干得挺好,至少我挑不出毛病。”陈阿财从里到外就是个实诚人,巫山听到他的话点点头。

    “那你把这个意见给朱总他们说一下。”巫山自己觉得很为难怎么安排,想把这个问题留给朱长江。

    想不到朱长江脑袋转得挺快,居然把陈阿财调入总公司,另起炉灶,做起了老年公寓。这一块在欧美大受欢迎,为炎黄又找到一个赢利点。这是后话不提。

    “小先生,您觉得我们是不是到车间里去实地看看?”王兴洪也是第一次见到炎黄的传奇人物,不由插话。

    一行人来到拉链分厂,到了门口,一个个自己登记。登记过后,让大家换上统一的工作服才能到车间。就这一件小事,巫山就对王兴洪另眼相看。炎黄现在已经是国际性的企业,王兴洪的这个要求就显示出公司的国际性。以前也曾经来过,但没有这些要求。

    车间里面的人自己忙自己的,没有人因为这一群参观者围观慌乱什么的,让巫山对王兴洪的能力又高看了一眼。

    其他的地方都去了,巫山觉得非常满意。

    最后一站,来到炎黄卫视。炎黄在港的产业,也只有卫视没有在西贡。毕竟电视台需要采访,市中心四处出击就挺好,如果在西贡每天的路途就比较遥远了。徐小明对于巫山一行的到来,显得诚惶诚恐。在这里,他说一不二。但他知道,如果不是领头这个略显稚嫩的面孔出谋划策,年轻的他,是不可能打败以前如日中天的无线。

    如果巫山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感到好笑。他自始至终,只是起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把今后出现的东西,提前好些年搬过来。

    好多东西巫山都只是记得大概,譬如港岛好声音。许晓明这人确实有能力,把巫山说的一个个栏目整得井井有条,让他喜出望外。

    “小先生,”在参观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许晓明看看周围的人,对巫山欲言又止。

    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在演播室外面去看热闹。许晓明把巫山带到了办公室。

    “小先生,我不知道怎么对您说这个事情。目前,无线和我们还是处于明争暗斗的阶段。”

    “噢?很正常嘛,竞争无处不在;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你说是不是,许总?”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晓明忙解释:“您知道,无线做什么事情,就是流水线。而我们讲究的是精益求精。这样双方免不了冲突,好几次差点下面都打起来了。”

    “是吗?”巫山若有所思:“恩,这个问题我知道了。”

    “对了,鲁卡斯呢?”巫山随口问道。

    电影公司和电视公司在一起办公,只不过财务分开。

    “我也不是很清楚,”许晓明不自觉低下头:“小先生,您是知道的,老外做事儿不希望我们在旁边指手画脚。不过,我听说他们准备拍一部电影,叫什么星球大战。”

    要提前出来了?巫山哑然失笑。他知道自己的电影公司,都是精品,连他自己都没看过一部,但听说很赚钱。

    刚泡上的极品龙井,轻烟袅袅。

    巫山就像一个饮茶爱好者,惬意地享受着,好像没有说话的兴趣。他轻轻吹着茶面,再浅浅啜上一口,一杯茶就这么慢慢喝着,眼看都要喝到半杯了。

    “小先生名不虚传,不说其他的,就说这养气的功夫,我邵某自愧不如。”绍宜复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

    “呵呵,”巫山轻笑:“这是六叔的夸奖,小山愧不敢当。其他人叫我小先生,难道六叔也这么见外?”

    “还是老头子我心眼儿太小,”六叔道:“要是没有小山你的提携,亚欧集团哪有我邵某人的一席之地。小山,我感到奇怪,当时你为什么会叫上我?”

    “六叔,我这个人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巫山的给自己添满水,两个人的谈话没有外人在场。他眼神看着窗外,显得有些飘浮:“六叔,我找你和其他人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爱国。”巫山吹吹茶面,又浅啜一口:“在港岛,贺颍东叔叔肯定不是实力最大的,可能六叔您也看出来我很多时候都很尊重他。今后若没有意外,除了炎黄就是贺叔叔的产业能走在其他企业前面。我选择贺叔叔,就是因为他是一个纯粹的爱国者。”

    巫山微微叹息:“国家国家,先有国再有家。只有我们华人都强大了,在外面我们才能挺直腰板。看到好多华人内斗,我感到很奇怪,就是我这个小孩子都明白团结的道理,他们怎么还在窝里斗?”

    “邵某人对这点很是赞同,”六叔有些迷惘:“就像炎黄院线,早就让我们这些人获利不少,我们也看出了团结起来的力量。小山今天不是专门来找你六叔谈心的吧。”

    “嘿嘿,六叔不愧是老奸巨猾,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这孩子,”六叔哈哈一乐:“有你这么说六叔的吗?”

    两个人之间凝重的气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六叔,咱们什么时候,都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只是盯着港岛这屁股大一点地方。”巫山不由爆了粗口。

    六叔是富二代,自幼家教很好,闻言莞尔。

    “你看啊,六叔。”巫山双手搂着头,使劲伸了个懒腰。把手放下来,微笑着直视着绍宜复:“我们要走出去,那肯定就要做到国际上最好的。炎黄出品,必是精品。我敢这么说话,六叔你敢这么说吗?”说道这里,巫山烁烁地盯着邵逸夫。

    六叔的眼光有些躲闪:“唉,小山你说道我的痛处了。我旗下的电影公司,一直讲求时间。”

    “什么?”巫山不由诧异:“我说的电视台!”

    “电视台我只是一个股东,主席是利孝和。”六叔也很惊讶。

    mngb,巫山不由暗骂,他重生前看过不少无线的资料,一直以为绍宜复是无线电视台的老板。

    “不过,可能受我的影响,电视台这边的电视剧也是粗制滥造的不少。”六叔接着说:“我会和他商量这个事情的,我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小山,你给我们提了个醒。今后,我会要求精益求精的。不过,积重难返,不动大手术是不行的了。”六叔叹了一口气。

    巫山也默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许晓明告诉巫山,好多无线的员工演员都跑到炎黄那边去了。宽松的环境,有效的竞争机制,炎黄电视台欣欣向荣的景象,一时间让无线抬不起头来。

    “六叔,”巫山字斟句酌:“我们炎黄从成立到现在,可能底层人员有流失过。但我们的管理人员,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说谁另起炉灶或者跑到其他公司去。一方面华人不可能背祖忘宗到老外的公司,另一方面是各个华人企业高抬贵手,没有人挖我们的墙脚。但是,我觉得最基本的原因,是我们炎黄从创立之初,就把目光看得很远。任何一个炎黄的员工,都以身为炎黄人而感到自豪。我们的福利待遇,我们的薪资,不要说港岛,全世界有多少企业能做到?”说到这里,巫山突然觉得豪情万丈:“我做为炎黄的创始人感到骄傲!”

    “小山,你这么说六叔无地自容了。”六叔脸上讪笑:“也不是我这个人很抠门,其实就是我不想放手,想把一切都攥在手里。结果,适得其反。周文怀带着人叛逃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二五仔。小山,其实以前我一直在反思,你今天这番话让六叔如醍醐灌顶。”

    巫山怔住了。不想放手?原来,我也一直以来不想放手。要去学经济,那只是国外的经济学家总结出来的。学出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炎黄吗?

    但是,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里面。

    看来,是离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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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新兵班长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壮实的班长在队列前面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讲一句。”

    听到班长的话,十二个新兵蛋子齐刷刷把脚收回去站成立正的姿势。这一班的新兵除了巫山,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兵,大都没有文化。

    这几个列兵的基本姿势,从入伍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就一直在练,都十多天了,效果不是很明显。刚才班长说讲一句的时候,只有两三个人把脚收到立正的姿势,其余不是收得太大就是太小。以为班长没有注意,都悄悄地看看左右,偷偷把右脚或前或后挪移到标准的位置。

    巫山打开了心结,不再去关注炎黄的事情。他暗中派人把徐老爷子接到炎黄第一医院,集中最好的医生,做全身检查。张映雪亲自主持,最后给巫山汇报老爷子表面上看起来很健康,内部问题不少,不过没有大病。需要长期调理,戒烟酒,以蔬菜流质食物为主。这样就需要老爷子一个月过来检查一次。

    不知道怎么回事,巫山一直对和尚出身的徐老将军有莫名的好感,老爷子对巫山也投桃报李。当巫山把医生的话转告给老爷子的时候,可算要了他的老命了。他气鼓鼓地说:“老子一辈子就是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不干!”

    “恩?”老徐太太兰鸣恬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干啥,作死啊?”

    老徐太太没什么文化,个子也很娇小。但就这么一句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将军蔫吧了。他习惯性掏出口袋里的军用水壶,被老太太一把夺过:“小山都是为你好,你还要喝?”

    诶?老爷子是个妻管严啊。巫山推波助澜:“兰姨,我徐叔的事情您得看紧点。”说完又冲老爷子做了一个鬼脸,徐老将军被逗乐了:“哈哈哈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不吃肉不喝酒吗?老子戒了。老太婆这下放心了吧。”

    接下来,徐老爷子在巫山家里又住了几天。

    那些天,爷儿俩关在巫山的书房里,说了很多话。

    而说了些什么,外人还是不得而知。

    徐老将军后来出了很大的风头,成为中国上将中最闪亮的将星。九十年代的某天,伟人挂名军委主席,对徐世友感叹:“和尚啊,你的功劳升无可升了。”

    徐老爷子只是憨憨地笑着:“我就是沾了巴蜀人的光啊。”

    伟人脸露异色:“又和小山伢子有关?”

    老爷子闭口不言,伟人也没再追问。

    从港岛回去,徐老将军以花城军区的名义,单独征兵,也是共和国史上唯一一次。这次的征兵,和以往不一样,全部是农村兵,而且是生活在丘陵山林中的农村兵。

    这支部队单独成军,即花城军区山地旅,后来成为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丛林之虎。

    这支部队的威名是在非洲维和的时候打出来的,各国部队被当地部落整得焦头烂额,中国抽调了山地旅的一个营,硬是把各个部落的来犯消灭在摇篮里,并趁胜追击,把各个叛乱的部落全部缴械。

    巫山是徐世友将军的警卫员景大林亲自送到部队的,到新兵连的时候,连长陈义祥很是反感。因为他自己是农村人,这一批新兵,让他觉得很是亲切。突然插进了一个城市兵,心里不舒服就理所当然了,直接把他塞到三排三班。

    班长鲁根祥是秦岭省人,这批新兵都是粤东粤西省为主,连普通话都听得不大明白,对听起来南腔北调的秦岭话更是莫名所以不知所云。这也正是这个班进度这么慢的原因。不过不管是班长还是新兵蛋子们,对巫山这个看上去就是年龄最小的兵好感大增。

    快十五岁的巫山,按照虚岁是快十六岁了,已经串到近一米七五。在一群成年人中间还显得稍微高一些,主要是这里的成年人也不高,巫山竟然站在右边第一个。

    “稍息!”鲁班长也无可奈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巫山出列,你来带鹅(秦岭省的人大部分都管我叫成鹅)训练下。”他突发奇想。

    “是,班长!”巫山大步走上前,敬了一个军礼,又两个向右转面对新兵。

    这一刻,新兵蛋子们隐隐有些发寒,平时总是微笑的巫山面沉似水。

    “我们都是干什么的?”巫山开始训话了:“我们是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将来是要上战场杀敌人的。这么个小小的站姿都做不好,还想摸枪吗?赶紧的,谁不想当兵给我滚回家。”

    巫山不怒自威:“在这里,我要表扬陈新红同志,每天大家回到宿舍,倒头就睡。陈新红同志今年十六岁,和我们一样从大山里走出来。他在干什么?每天晚上,在卫生间,我都看到他对着镜子在练习。陈新红出列,给他们做个示范。立正、稍息,讲一句,立正。新兵蛋子们,看到没?”

    见士兵们没有答话,巫山又提高了声音:“看到没?”

    “看到了。”这些新兵心里有情绪,毕竟都一样的士兵,凭什么你在上面指手画脚?不过形势比人强,谁让巫山样样标准呢。

    “都他妈没吃饭是吧?看到没?”

    “看到了!”

    “那好,现在我们一对一帮扶。我把话撂在这里,这几个简单的动作练不好,都他妈不许吃饭,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解散!陈新红,你去带朱阿六。戈小兵,你带马建军;齐向东,带王阿大;伍西军,带张贫农;宋祖青,带詹小军;胡立东,出来跟我练。”

    一时之间,三班都是此起彼伏的“立正、稍息,讲一句、稍息“的声音。

    胡立东看到对面站着巫山,心里很紧张。面对面站着,几次都错了,巫山一次又一次的纠正,练了十分钟左右,还在出错。巫山无名火起,啪一脚把他踹翻,又一只手把他拎起来。班长在旁边看着皱了下眉头,不过没说什么。胡立东身上都在颤抖,看到班长无动于衷,准备反抗的动作偃旗息鼓。一直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胡立东终于熟练了。

    不远处,两个军人看到巫山代理班长训练,熟练的步伐,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点点头。后来看到巫山一脚把另一个兵踹翻在地,拎起来的时候,以为他要打人,结果又继续在训练。“老陈,这个兵我要了。”

    “老向,你这就不地道了。难得出来一个好苗子,你抻手就要人。”

    “老陈啊,我着急啊。侦察连的人我还没选到一半,行了,这人给我吧。”

    “他是首长警卫员送来的。”陈义祥悠悠来了一句。

    “你是说咱副团长?那他不就是?”他指了下天上,陈义祥默默点了点头。

    “不管了,好不容易看到这么个好苗子。”侦察连的向后明连长急眼了。

    “巫山!”巫山看到两个军人走了过来,新兵连的连长陈义祥在叫他。

    “到!”巫山应了一声跑步过去,在他们面前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小伙子,军人家庭出身的?”向后明拍拍巫山的肩膀。

    “报告,不是!”和连长在一起的,肯定是带长的军官,巫山不知道军职,但说报告是没错的。

    “巫山,想不想去侦察连?”向后明诱惑到:“给你个班长干干。”旁边,陈义祥横了他一眼。

    “报告,想!”巫山心里激动起来,侦察部队可是野战部队的精锐啊,白痴才不去。

    “刚才看到你那一脚很有章法,练过?”向后明问道。

    “胡乱练过,徐叔叔教的。”巫山不好意思挠挠脑袋,打人的动作被发现了!

    “徐叔叔?”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对,徐世友叔叔。不过,在这里我是普通一兵!”巫山不亢不卑。

    拿到巫山的入伍资料,让向后明又震了一下。尼玛,不到十六岁就这么妖孽。

    侦察连的营地,在十公里外的山上。

    通过巫山的了解,侦察连的班长,就他一个人是新兵。心里也暗自得意,哥可是重生人士,念大学那阵谁没经过军训呐。又跟徐老将军学拳,还不能在新兵里出类拔萃,不如买块豆腐去撞死。

    侦察连的新兵,素质比普通连好了不少。这次,巫山是一排二班,排长是老乡,也是巴蜀人,不过在挨着藏区那一边,叫王学贵。连长是湘江人,直接把巫山送到了一排。二排三排的营地没在一起。和起先那个排不一样,排里居然还有副排长,一个叫欧旭红的赣州人,整天脸阴沉沉的,好像别人借了稻谷还了稗子一样。

    另外两个班长,都在排长的办公室里。屋里有两张办公桌,估计另一张是副排长的。

    排长和副排长在屋外商量着什么,巫山热情地伸向旁边的壮小伙子:“同志你好,二班班长巫山,巴蜀人。”

    “哦哦,你好。”对方慌忙伸出双手:“一班班长李远军,汉江人。”另外一个稍显冷淡,只伸出右手:“三班班长,朱建全。”两个人看上去都是老兵。

    这时候,排长吹响了哨子,高喊:“集合!”

    他率先走向操场,后面四个人跟着走成一列。巫山走在中间,总感觉自己和他们日积月累的队列走步还差得很远,只能绷直身体,亦步亦趋地跟着李远军的脚步向操场走去。

    三行人在那里站得笔直。一班长李远军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走到队列前:“都有了,听我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又给排长敬了个军礼:“排长同志,三个班应到四十五人,实到四十五人,请指示。”

    我去,比普通部队一个班多了三个人?

    “一件事,”看到士兵们都收回去立正的姿势:“稍息。二班长郝思军同志大腿骨折,连里给我们送来了新的班长巫山同志。现在,解散,三个班分开训练军姿。”

    另外两个班的队伍拉到旁边去了,巫山走到队列前:“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巫山逐渐感觉有当班长的架势了,虽然只是被赶鸭子上架临时训练了一会:“现在,”这是部队的传统,上级在讲话的时候,下级马上做立正的姿势。“稍息,我们开始站军姿。站军姿的要领是:头要正,颈要直,两眼平视前方,挺胸收腹,双手自然垂在两边,双手中指与裤缝对齐。”

    恩?巫山发现队列里有一个不屑的眼光:“你,对,就是你,出列。”巫山围着他走了一圈,这个士兵身上很是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欧旭江!”

    “没有人告诉你向上级说话的时候要打报告吗?”

    “报告,我叫欧旭江!”

    “入列!”欧旭江标准地走回队列。

    “我和大家一样是这次的新兵。我叫巫山,今年十六岁,巴蜀人。我知道,可能来当班长有人不服我。在部队里,实力说话。我们是侦察兵,上了战场,难免和敌人厮杀。现在,我就在这里,谁来把我打趴下,谁就是班长,我当士兵。”

    巫山说着,脱下外套和里面的白背心,露出一身腱子肉:“谁第一个来?”

    有两三个人都跃跃欲试,巫山只得自己点将:“欧旭江,你先来。”欧旭江闻言喜不自胜,啊啊叫着就冲了过来。

    尼玛,啥都不会的玩意儿,估计是副排长欧旭红的什么人,名字这么像。待冲到面前,拳头就碓了过来。

    巫山侧身让过,啪一个鞭腿,欧旭江应声而倒。巫山控制了力道,没伤着但肯定很疼。他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明显感到惊讶。

    “起来,再来。”巫山看到他在地上两手杵在地上费劲地爬起来,就一把薅过来,一个过肩摔,欧旭江又啪倒地上了。

    其他的士兵站在那里噤若寒蝉,因为在他们眼里,欧旭江是最猛的人。远处,排长和副排长站在那里看着,欧旭红的脸都快滴出水来。

    包括巫山十六个人,分成两个寝室,巫山就住在门外面写着3的寝室里。

    宿舍很是狭小,一边两个铁架子床,中间的过道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过。

    巫山陪着大家站了一下午军姿,身上的汗水把衣裤都浸湿了。回到宿舍,拿出换洗的衣裤,到卫生间把今天的都洗了,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冷水澡。

    回到寝室,正准备和大家一起去吃晚饭,欧旭江脸色古怪地地嗫嚅着:“班长,副排长找你有事。”

    “噢?”巫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把队伍带到食堂。”

    走到办公室,巫山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报告”,里面传来懒洋洋的“进来”。果然,办公室里只有副排长欧旭红在里面,刚洗完脚。他戏谑地盯着巫山:“知道吗,新兵蛋子,本来你不来是我堂弟要来当班长的。现在,你就好好享受吧,把洗脚水倒了。”

    巫山很是平静:“对不起,副排长,部队里讲究官兵平等,我没有看到要为上级倒洗脚水这一条纪律。没什么别的事情我要吃晚饭了。”巫山说完转身就走

    “哟嚯,”欧旭红阴测测笑起来:“你mb跟我讲纪律!老子让你知道什么是纪律。”话没说完,快速蹬上鞋子,右脚唰地踢了过来。

    巫山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余光瞟到他脚来了,左手飞速把他脚往上一推,往前面一串,右脚啪踹到他肩膀上,把欧旭红弄了个狗啃泥。

    右脚使劲踩在他背上,巫山拉着他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你可能有后台吧,不然这批山地兵你堂弟进来不了。我也有,我的后台是徐世友叔叔。”

    说完施施然走了。

第十六章 半年

    睡到半夜,门口做警戒用的细玻璃丝把巫山惊醒。

    侦察连的日子,从新兵训练好了之后,每天都在紧张而刺激的节奏中度过。像这种班与班之间,排与排之间,互摸岗哨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很简单,如果被其他班排摸了岗哨,第二天一个个只能穿着裤头或者湿衣服出操。每个新兵一年每个季节都只有两套衣服,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把当天满是泥巴和汗水的衣服洗了。老兵倒霉什么的,因为每年每季都有两套,每年积攒下来。

    还好,粤东这里天气炎热,即使冬天也有十多度。夏天的时候,当天换洗的衣服第二天早上就干了。

    现在已进入严冬,每晚洗的衣服即使用力拧用力抖,第二天早上起来,衣服也就要干不干的。当然,很多时候,几天都在外面露营或者潜伏不回营房都是家常便饭。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们,节约成风。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日常训练,都穿着旧军服。除非是检阅之类有关军容的时候,才穿着崭新的军装。君不见,连军区司令员的军服都洗得发白了吗?

    发下来的衣服哪儿去了?家里贫困的就寄回家去了。那时候,一户家境不好的人家,一人当兵,全家男男女女都穿军装。家境好的士兵,积攒下来的军服,都捐出去了。

    被摸哨的队伍,吃早饭时还是要把衣服给还回来。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穿着背心裤衩出操,那多丢人啊,一看就知道昨晚被摸哨了。

    最主要的是,被摸哨的单位第二天早上的鸡蛋没有了,给胜利方吃。鸡蛋啊,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那是相当好的东西了。山地旅的目标,就是成为花城军区乃至全国山地部队的王牌,侦察连,是王牌中的王牌。除了侦察连,其他部队能吃到鸡蛋的连队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每天早上都有鸡蛋吃。

    一排二班的实力与日俱增,整个班在排里连队里都是尖刀班。巫山住三号宿舍,欧旭江住四号宿舍,两个人负责自己的宿舍不被摸哨。

    欧旭江这个人,本身还是很直爽的,也能服众。巫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申报排里推举他为班副。严格说来,班长连军官都不是,班副就更不算了。但这小子,对巫山是彻底折服了。

    巫山和大家一商量,就把玻璃丝绑到靠门的床,每一边的两个架子床也绑在一起。下弦月,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了多少。他轻轻地探起头,看到其他七位战友显然都醒了,在暗夜里撑起了黑乎乎的上半身。

    巫山嘴里发出像是叹气又像是打呼噜的声音,又砸吧了三下嘴巴。随即,他和对面的战友魏红兵悄无声息下了床,猫着腰各守在门的一边。

    宿舍门一点点的打开,两个人在自己的位置纹丝不动。其他六位战友早就匍匐过来了,专门等候摸哨的光临。摸哨的队伍人数说不准,最多的时候,这个寝室抓过10多个人。毕竟空间狭小,过多的人进来摸哨也不现实。

    门都大开了,没有人影。战友们都极有耐心地等着,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的时间等得特别长,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一刹那间,巫山和魏红兵从后面把对方的手扭到背后并且用昨晚换洗的鞋带绑起来,前面早就被其他战友用湿毛巾塞住了嘴巴。对方的鞋子也被脱下来,鞋带绑住了双脚,四个人把来犯者轻轻抬到巫山的床上。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巫山又和衣躺在床上,右手压着‘俘虏’。

    “滴滴滴”大家刚进入梦乡,紧急集合的哨声凄厉地响了起来。大家迅速戴上军帽扎好腰带,背起被子,下床穿上鞋。

    巫山先出门在三号和四号寝室之间等候,不到十五秒,二班的队伍已自动排好。巫山沉声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数!”低沉而有力地报数声到了“十五”,巫山自动入列,他说了一声“齐步跑!”,整个班整齐地跑到训练场上。

    排长王学贵在那里看着表,连里的指导员张霞光看到巫山班第一个赶到,满意地颔首。

    又是那一套开始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数。巫山看到报数完毕,跑步到两位面前:“报告,一排二班应到十六人,实到十六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入列!”

    其他两个班的动作也不慢,巫山刚归队,他们也跑到训练场上。三班人数正确,一班缺少了两个人:班长李远军和班副李开军。指导员和排长问一班的领队杨正权,他也茫然不知道两个人在哪儿去了。

    巫山忙跑步过去:“报告,我宿舍抓了一个俘虏,还没看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欧旭江也跑步过来:“报告,我们宿舍也抓了一个俘虏。”

    指导员忍俊不禁:“好哇,一排二班不愧是我们连队的尖刀班,现在你们去把俘虏领过来瞅瞅。”

    巫山正准备回去,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已经过来了,不是缺席的两人是谁?他们怏怏喊着报告入队,排长凌厉地扫了巫山一眼。巫山脸上火辣辣的,这也不怪我们对吧,刚抓到俘虏就紧急集合好不好?不过,他可不敢当面反嘴。

    “同志们,”部队的训练都是王学贵在抓,他开始讲话:“我命令,我侦察连一排,马上急行军160里,到张家公社的杨柳树大队方家垭口集合。现在,班长们对表,都把时间拨到2:31分。10个小时候后,就是12:31分,准时在那里集合。以班为单位,跑步前进。”

    “是!”

    三十多个人的回答,直冲云霄。夜宿兵营周围的鸟儿,都被惊得飞起来,四处扑腾。

    方家垭口,巫山他们曾经去过。不过,那是经过两天的行军。

    天色蒙蒙亮了。

    周围的老百姓从梦中醒来。

    这里的农村,一年三熟。

    在中国,越是往南的农村,农民就越辛苦。

    北方,在东北一带,一年一季。每年农历二月底三月初,冰雪融化,大地解冻。这时候,农村就开始播种。夏天到了,除草施肥。秋天到了,是收获的季节。冬天,是休息的日子,这里称为猫冬。每年劳作的时间和休息的时间,一半一半。冬天有多长,他们就休息多久。

    往南走,华北平原到秦岭淮河一线,这里大致是一年一季半。冬天下雪以前,已经播种了。我们学过的谚语:“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就是这里的写照。要是在东北一带,那就麻烦了。假如在下雪前播种,种子在冬天全都被冻得失去了生机。这里的收获,在夏末秋初,那时候还可以种点蔬菜之类。

    过了秦淮线,一直到南岭以北,这一大片地区,每一年都是一年两熟到两季半。播种的时候,就在秋末冬初。每到春暖花开,一般在季春,就开始收获小麦、土豆、油菜这些作物。这季庄稼收完,接着就是红薯和插秧。仲秋之际,又开始收获了。这时,农田里也不能荒着啊,地里就是种植蔬菜的季节。

    南岭以南,包括我国的台岛和琼州岛,大部分地区都是一年三熟。

    这里的农村,起早贪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可以歇下来。哪怕下雨,也不得闲。

    今天早上,方家垭口周围的农户一起来,发现那些乱石坡上,多了几座草绿色的军营。

    本来驻军离这里不远,老百姓只是看看热闹议论一会儿,又开始了今天的劳动。

    一个个帐篷都有人出来了。很明显,这里都是些军官在这里驻扎,类似于司令部的性质。不是有通信兵进进出出,电话线早就架了起来。

    “旅长早!”已经成为一团团长的景大林刚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了山地旅的旅长刘太蒙。

    “大林,早!”刘太蒙正盯着在四周的山峦若有所思,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

    “旅长,这是您要的各个团随机抽取的急行军连队番号。”警卫员冉鹏翔从挎包里抽出一张还带有油墨气息的纸张递给他。

    “大林,你们团的连队,不是尖刀连吧?”刘太蒙很快看完了。

    “不是,这次是四连,这个连队在整个团中等偏下吧。上次的全团大比武,他们的成绩是整个团第八名。”景大林也把脸侧过来看了一眼名单。

    “倒数第二名的成绩呀?”刘太蒙有些惊讶:“看来你们是真的随机抽取的。”

    “旅长,那哪能呢?”景大林不以为然:“旅部的命令不是随机抽取吗?”

    他还在歪着脑袋瞅着名单,刘太蒙干脆把这张纸递给他。

    景大林的眉毛凝成了川字,又在上面看了又看。

    “你在找什么?”刘太蒙有些好奇:“怎么了?这些团在弄虚作假?”

    “不是,旅长,”景大林指着名单:“我在找一个人,没看到他的名字。”

    “这里都是各个连队的番号,”刘太蒙哈哈一乐:“你能找到才怪呢。”

    “啊,刚才我说错了,”景大林摇摇头:“我在这里居然没有看到侦察连。”

    “作为旅部唯一的侦察连怎么可能不来呢?”刘太蒙把纸接过来扬了扬:“上面没有列出来。这里登记的是各个团的情况,旅直属的部队都没记录在上面。”

    “岂止侦察连,”他板起了指头:“大林你看啊,有线通讯班、无线通讯班、徒步通讯班、炊事班、卫生所,这些旅部直属单位,今天都到了这里,上面一个都没列。”

    景大林听完,勉强咧嘴笑了笑。

    “恩?”刘太蒙很奇怪:“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亲戚在里面当兵?”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林,你这么着紧干嘛?只是一次急行军,检阅下我山地旅成立以来的集训成果。又不是作战,难道你害怕战斗减员?”

    “不是我亲戚!”景大林摇头苦笑:“首长要知道我徇私舞弊,不揭了我的皮才怪。“

    “那倒也是,司令员那脾气做得出来。不过,只要条件合格,也未尝不可。咱军人也是人嘛,亲属中有符合条件的为什么不可以让他们来参军?啊?”刘太蒙想到了什么,他一愣:“司令员的亲戚吗?不对呀,他们家最小的都早已经入伍了。据我所知,没在咱部队。”

    “要是我亲戚或者首长的亲戚就好了,”虽然不当徐世友的警卫员这么久了,他还是改不了口:“他是连首长都赞不绝口的人!”

    “这么厉害?”刘太蒙也非常惊讶:“咱司令员可是非常严格的,一般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快说说,谁这么厉害,连他老人家都欣赏的人,我也想知道。”

    谁说只有女人才喜欢三八?没看到刘旅长也好奇心不小嘛。

    “在咱华人中,他年纪小小,是最有钱的人,没有之一。”景大林叹了口气:“安适的生活他不享受,回国参军了,就在咱部队侦察连。本来是在我们团,刚来部队的时候,那时候我不是一团的副团长吗?直接就把人要过来了。没想到,侦察连的陈义祥这小子,一眼就相中,许了个班长,给带走了。”

    “你是说,”刘太蒙瞪大了眼睛:“那个那个……”

    他一急之下就是想不起来名字。

    “巫山!”景大林有些奇怪刘太蒙为啥这种神情。人家巫山和你有毛关系呀。

    “对对对,”刘太蒙拍拍后脑勺:“你看我这记性!”

    “怎么?”这下景大林也惊讶了,感情人家真知道:“旅长,您也认识?”

    “人倒没见过,”刘太蒙摇摇头:“你不想想,我父亲是哪儿的人。”

    刘太蒙是刘帅的儿子,作为曾经徐老爷子的警卫员,景大林自然晓得。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刘旅长。他每天的事情很多,能记得住多少人名?开玩笑,山地旅可是加了料的,小一万人呢,其他军区差不多一个师的人数。要不是陈义祥是他亲自点的将,估计也不一定记住。

    “呵呵,对呀,原来他算是你们巴蜀老乡。”景大林也不禁笑了起来:“他不仅是巴蜀人的骄傲,也是华人的一面旗帜。”

    “那可不?”他兴冲冲地说:“他老家和我老家,挨着的,属于一个地区管,中间就隔了一百多里地。我咋不知道他也来咱旅了呢?向后明那小子我知道,他既然去要人,那说明巫山在军事素质上也蛮过硬的。今天肯定是侦察连先到,等会儿我去看看。你不知道,在京师的时候,我们巴蜀那些前辈,对他可是赞不绝口。”

    “对了,旅长,您让咱旅拉练,是不是有任务了?”崔大林很好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会全旅来比赛急行军呢。

    “对呀!”旁边的帐篷也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扣着扣子,嘴里还不停打呵欠:“这次我们准备……”

    “咳咳,”刘太蒙打断他的话:“老梅,八字还没一撇呢。”

    叫老梅的是山地旅的政委梅小林,京师开国元勋梅老的大儿子。

    他脸上讪笑,有些挂不住。

    太阳渐渐升高。

    不到十一点半,侦察连的九个班都已经到了。

    刘旅长到了这里巡视,警卫员冉鹏翔问陈义祥:“巫山是哪位?”

    向后明先给刘太蒙敬了个礼,对着队伍,大喝一声:“巫山出列!”

    恩?没反应?

    他又提高了八度:“巫山出列!”

    还是没反应!

    往队伍里看了一眼,诶?巫山没在!

    再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人。

    向后明简直是用吼的:“巫山呢?巫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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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阴谋的气息

    巫山在哪儿呢?

    他正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山地旅侦察连一排二班,一直在匀速慢跑。每隔15公里左右,大家都要停下来补充下水分。这时候的环境就是好啊,大家喝的水,都是从小溪里装的山溪水。

    如果从大路过去,差不多250里地。排长起先说的160里,也是指的小路。

    岭南多山,队伍一直在山间小路上慢跑。

    跑过长跑的人都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就不要跑太快。每个人在跑的过程中,都有一个极限。有的人早,有的人迟。不管怎么样,都有一个极限的存在。只要在极限的时候,你挺过去了,恭喜你,剩下的都是机械运动。

    巫山不由感叹:高手在民间。整个山地旅,招收的兵员,都来自粤桂山区的农民。他们从小在山里长大,在山路上跑跑跳跳是常事。素质好得没法说,你看看一个个脸不红心不跳。巫山本来想激励大家,一路上整个班都在唱着革命歌曲。想不到这些人都唱上瘾了,一曲唱完,不断有士兵高呼:再来一曲。

    有的人就会说了,部队是讲纪律的,能说话吗?这也是巫山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平时训练的时候肯定是一板一眼,大家都在拼命。而现在一气要急行军160里,如果大家都虎着脸,心情压抑。不要说士兵,就是巫山自己,估计到不了一半路程就会崩溃。所以队伍出发不久,就开始唱歌。

    太阳早就出来了,虽然并没有在寒冬带来多少热量。

    巫山看了看手表:八点十五分。艾玛,简直逆天了。不到六个小时,已经跑过了将近150里的路程。要是领着这批人去参加奥运,什么牛家军就只有歇菜吧。他邪恶地在那里yy着,哈喇子都流出来了。马拉松,那都不是事儿,俺们要跑的,差不多两个马拉松的长度呢。山间小路,没有严格测绘,说不定真的超过两个马拉松了。

    “一、一、一二一!”心头想着,脚下却一点不怠慢,巫山一边行进一边喊着口号。

    “同志们,再加把劲儿,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就到陆家岙了。在那里我们再歇歇脚。”巫山憧憬着,然后到目的地,满打满算,不到十里地了。

    在那里好好歇歇脚,把军容好好整饬下,前面好像在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取水点了。

    “好咧,班长!”殳建设带头起哄。

    这小子是最活跃的,是班里不可多得的开心果。平时训练之余,在宿舍里,他的嘴巴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今天虽然跑了这么远的路,一点也不见疲惫,还是这么精神。

    巫山还是很佩服的,就是自己,都觉得浑身快散架了。看来,劳动真是锻炼人啊。也确实是这样,上一辈子,小时候就开始劳作,一直到重生回来那会儿,都没什么大病。偶尔有个伤风感冒的,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班长,咱这么急行军,是不是要打战的前兆啊?”钟大有一脸好奇。

    不像一般的农村兵,他的父亲是桂西省一个比较富裕的县的大队书记。巫山可知道,那可是农村的土皇帝。不要说现在,就是记忆中另一个时空里,什么村支书村长贪污**比比皆是。现在叫法不一样,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按说有个大队书记的老爹,他在农村过得还是相当滋润的。可这小子从小就有英雄情结,就是想上阵杀敌人,胸配大红花。

    其实,每一个男人的心里面,都住着一个英雄。随着时间的流淌,曾经的梦想越来越远,我们就把自己的梦埋葬在记忆里。有的时候,扪心自问,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这真的是我吗?曾经的梦呢?

    “就是啊,班长。”平时木讷的张成木也一脸好奇:“平时我们拉练,八十里一百里都有过。这次,简直就是玩儿命啊。160里,想想都觉得腿肚子发软,想不到我们就快到了。班长,咱是不是要打战啊?打鬼子吗?”

    这个粤东的农村娃,家里的负担太重了。如果能打战,该死卵朝天,不死的话,只要多杀几个敌人,那就意味着升官发财。可怜的娃呀,他就知道鬼子,不知道岛国投降,都是他父亲刚出生的年代。没办法,谁让他在家里就只看过抗战片呢。在他朴实的心灵里,打战就是打鬼子,敌人就是鬼子。

    在质朴的农村人眼里,不要高喊什么口号,他们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多拿钱。要不然,巫立行在亿县地区的包产到户就不可能那么风平浪静。很简单,老百姓拥护的,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这时候当兵,还是有补贴的。每一个月五块钱,对于农村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这些孩子,拿到钱就直接寄回家了。

    巫山每个月还有一块钱的班长津贴,但他从来都没有领过一分钱。自己什么都不缺,二爹隔三差五的,就会通过徐伯伯,送来不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每次都是老爷子新来的警卫员古明镇亲自送过来。

    每当这时候,就是一排二班的节日。班长可大方了,什么东西,都分发下来。好几次,连他自己都没有了。大家都知道巫山的背景深厚。在部队里,有本事的人吃香。有钱的人那就更直接了,只要不是你恶意施舍,友好赠送的,那声望刷的一个快呀,从友好到崇拜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其他班的自然是羡慕嫉妒恨,那有什么办法,反正巫山和司令员是亲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消息不知道是怎么走漏的,巫山估计是欧旭红放出去的。他这样做自然不怀好意,肯定是给巫山拉仇恨的。仇富,不只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才有的现象,从古到今一直都有。你没看到在一排,除了二班的战士和巫山亲近,其他的士兵也好,班长也好,对巫山都是敬而远之吗?巫山也满不在乎,日久见人心。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盛饭的战友,该干嘛还是干嘛。

    “别瞎说!”巫山拉回思绪啐了一口:“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那怎么行?大家就当锻炼身体好了。要是你们觉得强度不够,我们再跑快一点儿?”

    他自己也蛮疑惑的,这一下子就是平时训练的几倍。即使不是战争也差不离了。

    “别呀,班长!”欧旭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那样不要了我的命嘛?”

    确实,走后门进来的二班副,体格看起来很健壮,但持久可比这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差得太远。平时拉练三四十里地,都累得不行。今天已经难能可贵了,都这么远的路,还没趴下。估计这小子骨子里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不管怎么说,他是班副。班长一个城市兵都精神抖擞,自己从农村出来的,还比不过一个肩不挑手不拿的城里人,多丢脸啊。

    这一点,巫山还是蛮赞赏的。反正小伙子们都年轻,巫山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半大小伙子,和大家在一起不自觉地以大哥哥的身份和大家相处。

    都说,女人需要一个厚实的肩膀。其实,男人也累,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当然,这种依靠,肯定和背背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君不见,在中国的家庭,好多男孩子,都是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吗?因为,以农业为主的中国,男性一直在家里占据主导地位。父亲,就是家里那座坚韧的大山,任凭狂风暴雨的吹打,他傲然屹立。

    巫山由于修习了徐老爷子给的拳谱,每天只需要四五个小时的充足睡眠就够了。他在二班,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这些农村娃。人都是感情的动物,巫山的照料,士兵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多少个夜晚,他都在大家休息之后才睡。睡之前,他会在两个寝室,把战士们的被角曳好。他不知道,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有一双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他自己的津贴,不但没拿到手,还自己每月贴钱给那些困难士兵的家里寄钱。部队上每月发五块,班长给每户人家,寄的是十块呀。这件事本来都不知道的,大家为了节约两分钱的邮票和五厘钱的信封,从来没有和家里通信。这些事情,都是旅部的文书金宝华在处理。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漏了嘴,慢慢都知道了。

    陆家岙到了。这里以前应该住着一户姓陆的人家,但现在却没有人住了。在山的垭口上,依稀能看到曾经有人住过的地基。

    白花花的山溪水,欢快地唱着歌。

    巫山鞠一捧水,好甜!

    “卢祖海,起来!”他发怒了:“起先不是告诉过你们,气歇匀了才能擦洗吗?”

    “班长,我,”这个瘦黑的小伙子嗫嚅着:“我实在太热了。”

    “谁不热?”巫山指了指坐在山石上的战友:“你看看,谁的头上不是热气腾腾的?”

    “我给大家再说一遍啊,歇上一分半分的,不然真的要死人!”巫山吓唬他们。

    跑了这么久,大家身上自然是很热的。但是,这个年代,农村的科普确实差。凉水一激,死人倒不一定,体格稍差,闹肚子是肯定的。刚才巫山只是把水含在嘴里,他自己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你以为我给你们开玩笑了?”巫山把脸板起来:“朱得兵,还嬉皮笑脸干嘛呢?听着。我虽然住在城里,但亲眼就看见过这样一桩事故。在我老家,有很多岩洞。好多人家,就住在岩洞旁边。岩洞里,一般都有泉水渗出来。有个钱三娃,夏天挖洋芋热得不行了,回家就跑岩洞里歇凉。这还不说,他拿起木瓢,咕嘟咕嘟喝了两瓢水。结果怎么着?”

    “怎么了?”欧旭江这小子看不出还有演戏的天分,知道班长是教育士兵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事情,马上接话。

    “怎么着?”巫山提高了声音:“死啦!回到家就肚子疼,没抬拢卫生院,人就硬了。你们知道吗?钱三娃年底就结婚,是家里唯一的男娃。”

    这下,大家都噤若寒蝉。难怪,老爷子全部招农村兵呢。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农村兵是最好管的,你说啥就是啥。

    “好啦!”都休息了一分多钟,大家的气息歇匀了,巫山拍拍手:“都过来分干粮。”

    这些好看又美味的小食品,自然是家里心疼巫山,送过来的炎黄自家生产的东西。

    虽然平时也给大家分了不少,巫山还是有存货的。

    当然,在岭南,这些东西要是包装不好,不到一个星期全部都长毛只好扔掉了。但炎黄的食品,不存在这些问题。

    二班的战士们心里那个美呀,瞧瞧咱班,谁能比得上。他们自然知道都是巫山私人的,特别是刚才挨过批的卢祖海,难过的都快哭了。

    “班长,对不起!”他感动得不行。

    “事情都过去了,”巫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一定要注意。”

    这小子破涕为笑,拿着一袋子饼干,嘎巴嘎巴一路嚼着,再去溪边灌满水壶,一气把一壶水都喝完了。

    这一路上,最辛苦的还是巫山。不仅要带动大家跑步,山路上可不比平地,一不小心崴了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不得不一会儿又吆喝一声:“注意脚下的石头。”

    关键是巫山背上还有干粮和自己的行李包呢。

    年轻就是好啊,巫山不由感叹。

    刚才大家精神都稍许委顿,歇了不到五分钟,都满血复活了,一个个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唠嗑呢。

    “好了,我们唱个歌就走吧,这下我们直接到终点。”巫山站起来拍拍手。

    “班长,还是来那个打靶归来吧!”卢祖海小声提议,被大伙儿都听到了。

    “好!”士兵们都欢腾起来。

    没办法,农村兵,书读得少,有的就没进过学堂门,譬如说在最左边的杨大山。

    一首歌,有些稍微复杂的歌曲,教了十多天还有人不会,大家最熟悉的就是这首歌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起!”巫山开了个头,然后和战友们一起拉着嗓子吼起来。

    虽然他正处于变声期,和这群可爱的战友在一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唱歌时候,大家都已经自觉地站成一排,在慢步走着了。歌声一结束,就要开始慢跑。

    “噢…………”歌曲唱完,这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嚎叫起来。

    “哇,二班好样的!”一个声音传过来。

    恩?大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欧旭江?他在这里干嘛?

    “副排长!”巫山心里一激灵,还是敬了个礼。

    “二班长,这里有一封信要送去胜利县公安局。可能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欧旭江随意还着礼,把信递给巫山。

    “通信班呢?”没来由的,巫山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但是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儿。

    “啊,二班长,你也知道,这次是全旅大练兵。通信班才几个人?好啦,我先走了,还要到后面给一班和三班的送信呢,大家都有任务。”欧旭江扬扬手里的信件。

    全旅呀?巫山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消息,起先一直以为就是全排,最多不过是侦察连的拉练呢。

    “欧旭红!”部队里最重要的是服从,不管怎么样,巫山还是不得不接下这苦差事。

    这不是苦差事是啥?从陆家岙往南不到十里地就是方家垭口,而胜利县城,得往西走二十多里路。

    “到!”欧旭红这小子真没话说。

    “现在,你带队跑步前进。我们二班的成绩是最好的,别给老子整砸了!”巫山说着,把哨子和剩余的干粮都交给他。

    “是!”欧旭红接过东西,一个标准的军礼。

    “全体都有!向左转!齐步跑!”刚才大家还没正式跑,看到欧旭江都转过身来了。

    哨子的节拍声,在欧旭红的嘴里响起来。

    战友们,不时有人扭头看着自己的班长。

    巫山看着二班的士兵,一直敬着军礼,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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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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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兴安岭,中国的!安南、暹罗,中国的!兰芳共和国?那是华侨建立的!为什么自愿加入中国?人家乐意!哈瓦伊,中国的!台岛、蒙古,噗,你说呢? 北极熊?揍!米利坚?拆! 摘自《巫山语录》 (已签约,本身就有五十多万存稿,放心收藏订阅。)领先四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领先四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领先四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